第九百零四章 包扎
苏锦眉心狠狠一皱,她把书放下,连忙起了身。
碧朱撩起门帘,暗卫进来。
苏锦一眼就看到暗卫受伤的胳膊。
杏儿赶紧拿了药箱子来,苏锦让暗卫坐下给他包扎伤口。
暗卫不敢劳烦苏锦,忙道,“有杏儿给属下包扎就行了。”
杏儿飞快的点头,“姑娘,我行的。”
苏锦把位置让开。
杏儿熟练的把受伤处的锦袍撕开,露出伤口来。
伤口的血鲜红,应该没有中毒。
杏儿擦掉血,然后清理伤口,上药,裹纱布。
苏锦则问暗卫,“怎么会受伤?”
她实在想不通。
暗卫是去抓周嬷嬷,难道周嬷嬷还能伤了他?
暗卫也不知道该怎么禀告好。
难以启齿。
他是去抓周嬷嬷的,谁想到救了周嬷嬷一命,和计划完全背道而驰。
暗卫望着苏锦道,“周嬷嬷一出东乡侯府,我就盯着她,谁想半道上会有刺客要周嬷嬷的命,属下只能擅作主张救下了她。”
这伤是和刺客打斗的时候伤的。
他和刺客打斗,周嬷嬷趁机跑了。
等他击退刺客,已经不见周嬷嬷人影了。
暗卫没想到世子爷把他留给世子妃使唤,他能把世子妃交给他的差事给办砸到这种程度。
等了这么多天,才把周嬷嬷给等出宫,经此一事,下回出宫就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虽然暗卫没能抓住周嬷嬷,甚至还救了周嬷嬷一命,但苏锦没有怪暗卫之意。
她本来要的就是活口,周嬷嬷死不足惜,但在真相大白之前,她必须得活着。
只是她没想到,还有人和她一样在等周嬷嬷出宫,然后下手。
派去的刺客能把暗卫给伤了,可见要周嬷嬷命的绝不是一般人。
苏锦皱眉。
她怀疑刺客是太后派去的。
只是她上回只是小小的挑拨了一下,让太后误会泄露卫太医身份的是周嬷嬷。
不至于这样就要周嬷嬷的命吧?
如果太后都是用这样的方式管下人的,那苏锦不敢想象留在太后身边的人都是怎样的忠心耿耿。
凤鸾宫。
周嬷嬷帮皇后探望崇老国公,顺带帮皇后传几句话。
难得出宫一趟,周嬷嬷想四下逛逛,没想到会险些丧命。
她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回凤鸾宫的。
一脚迈进门槛,一路吊到嗓子眼的心才放下。
宫女见了道,“周嬷嬷,您没事吧?”
周嬷嬷摆了摆手,快步进殿。
皇后正在吃燕窝羹,见周嬷嬷气息不稳,脸上惊魂未定的模样,她道,“这是怎么了?”
周嬷嬷让宫女都退下去。
等人都走了,周嬷嬷把门关上,然后给皇后跪下了,道,“娘娘救救奴婢。”
周嬷嬷这一跪,直接把皇后给跪懵了,连忙问道,“你犯什么事了?”
周嬷嬷摇头,“奴婢不知道怎么惹恼了太后,太后要奴婢的命。”
皇后脸色一沉。
周嬷嬷把街上遇刺的事告诉皇后。
暗卫救她那一段,周嬷嬷没说。
她认得那暗卫,给镇北王世子妃赶马车的。
周嬷嬷这会儿后背都是凉的,整个人脑袋懵的转不动了。
太后的人要杀她。
镇北王世子妃的人却把她给救了。
她已经分不清谁是敌人谁是友人了。
在没有弄清楚镇北王世子妃的人为何救她之前,周嬷嬷觉得这事还是不要让皇后知道为好。
皇后不敢置信,“你确定那是太后的人?”
周嬷嬷点头,“奴婢在永宁宫见过那刺客,不会认错的。”
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嬷嬷,刺客也没想到会失手,所以并没有蒙面。
周嬷嬷是皇后的心腹,皇后本来就对太后失望,如今还要杀周嬷嬷,断她左膀右臂。
皇后哪里受得了这份气。
皇后要去找太后理论,周嬷嬷不敢去。
打死她也不敢去永宁宫了。
皇后见她受惊不轻,带着宫女怒气冲冲的去了永宁宫。
永宁宫。
太后正在吃药。
苦兮兮的药,太后闻着眉头就拧成一团了,更别提入口。
李嬷嬷劝她趁热喝,太后刚伸手端药,就听见宫女给皇后请安声传来。
太后寻声望去,就看到皇后走进来。
脸上的怒气丝毫不加遮掩。
皇后走上前,道,“都给本宫退下。”
宫女赶紧退下。
李嬷嬷站在床榻边,她没有走。
太后望着皇后道,“这么怒火冲天,皇后又是在哪受了委屈?”
太后以为皇后是和以前一样来找她拿主意的。
皇后嘲讽一笑,“这些天,本宫没来永宁宫,周嬷嬷也未曾来过,更别提得罪太后了,太后为何要派人杀她?!”
李嬷嬷愣住。
这事……皇后是怎么知道的?
周嬷嬷死里逃生回宫的事,李嬷嬷还不知道。
可太后派去的人,不至于杀个嬷嬷都失手吧?
太后蹙眉。
虽然皇后说的是事实,但太后否认了,“你是听谁说哀家要杀周嬷嬷?”
皇后气笑了。
都到这份上了,太后还在否认。
连她的女儿都舍得送去和亲,杀掉一个周嬷嬷她会皱眉吗?
她只是没有依从太后,太后就拿她身边人撒气,这是要把她的心腹都斩杀干净,不得不依附她太后而活是吗?!
皇后盯着太后那张一日比一日苍老的脸,冷笑道,“周嬷嬷福大命大,被人给救了,侥幸逃过一劫。”
“她见过太后身边不少的人,她还不至于老眼昏花看错人!”
太后一听周嬷嬷没死,脸也沉了几分。
她除不掉镇北王世子妃,如今想杀个嬷嬷都办不到了吗?!
看着皇后愤怒的脸,太后更生气,道,“你连齐王妃的命都要了,哀家要周嬷嬷的命又算得了什么?!”
“别忘了,她也是知情人!”
“她知道的事甚至比齐王妃更多!”
“你别忘了,锦宁公主能活着出宫是谁办事不利!”
“一个险些活埋了公主的嬷嬷,却活到了现在,皇后难道就没想过为什么东乡侯府的人会留她一命吗?!”
东乡侯府的人素来睚眦必报,除掉一个嬷嬷更是易如反掌。
可是这么简单的事,东乡侯府的人却没有做。
公主身份大白天下了,却没有人提过周嬷嬷只言片语,好像这件事没有发生过一般。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们已经经不起任何的失败了。
这些天,太后反省了许多,也更厌恶周嬷嬷。
如果当年周嬷嬷没有把事情办砸,他们绝不会一败涂地。
她早就该死了。
十六年前就该死了!
第九百零五章 后患
太后责怪周嬷嬷,皇后何尝不责怪?
如果云妃的女儿十六年前就死了,就不会和她女儿结怨。
寿宁公主不会被皇上禁足,最后偷溜出宫,为南安郡王所救,自然也就没有后面这么多事了。
周嬷嬷该死,那也是她来处置,轮不着太后派人杀她!
皇后看着太后道,“如果办砸一件事就要被杀,那端慧长公主呢?!”
“她是不是也该死?!”
漳州铁矿被发现,逼得她不得不割腕认罪,依然打消不了皇上对齐王和崇国公的疑心。
还有南漳郡主,东乡侯不肯嫁女儿,她非要赌一口气进宫逼皇上赐婚,引狼入室,把他们啃的骨头渣都不剩!
这么多犯错的人,太后没罚过一个,还处处护着,轮到她,太后就痛下杀手了。
皇后永远不会忘记寿宁公主不过是顶撞了太后几句,就要被太后送去和亲的事!
太后见皇后冥顽不灵,要袒护周嬷嬷到底,恨铁不成钢道,“不除掉周嬷嬷,你迟早会毁在她手里的!”
皇后冷冷一笑,转身离开。
太后气的捶床。
李嬷嬷站在一旁劝太后息怒。
周嬷嬷陪了皇后二十多年了,虽是奴婢,却胜似亲人。
让皇后狠下心除掉周嬷嬷确实难为皇后了。
只是周嬷嬷现在知道太后要除掉她,为此,皇后还来找太后替她出头,有周嬷嬷在,皇后和太后的关系想要恢复如初只怕更是不易。
太后靠在大迎枕上,脸上全是失望之色。
而派去刺杀周嬷嬷的人也回来了。
太后怒道,“连周嬷嬷都除不掉,哀家要你们何用?!”
护卫忙道,“救周嬷嬷的是镇北王世子妃的人。”
太后脸一沉。
李嬷嬷倒吸了一口气。
当年周嬷嬷要活埋了锦宁公主,这事东乡侯府的人知道。
太后刚刚还拿这事质问皇后……
没想到镇北王世子妃非但不杀周嬷嬷,甚至还救了周嬷嬷一命。
难道周嬷嬷已经叛变了?
“是凑巧还是专门救的?”太后咬牙问道。
“是不是察觉到属下要杀周嬷嬷,属下不敢确定,但绝没有那么凑巧,”护卫道。
不是跟踪周嬷嬷,不会那么及时救下她。
护卫伤了狄青,却也被狄青刺伤。
虽然伤口处理过,但护卫脸色依旧很苍白。
刚刚太后还骂护卫无能,知道苏锦派人护着周嬷嬷,太后那点责怪就烟消云散了。
能活着回来把这个消息告诉她就不错了。
“下去养伤吧,”太后道。
“谢太后。”
护卫告退。
李嬷嬷望着太后,“太后……。”
太后眼神冷的叫人害怕。
难怪周嬷嬷会泄露卫太医就是镇北王世子妃恩师的事,原来早就是她的人了。
想到皇后先前指责她说的那些话。
太后就气不打一处来。
人家早就背着她投靠镇北王世子妃了,她还当她忠心耿耿,极力相护!
李嬷嬷惶恐道,“周嬷嬷知道不少的秘密,如果她真的投向了镇北王世子妃,那……。”
太后看了李嬷嬷一眼道,“周嬷嬷是聪明人,她不会轻易把那些事都告诉镇北王世子妃的。”
“必须尽快除掉她,以绝后患!”
李嬷嬷也觉得周嬷嬷必须得死了。
只是皇后那儿……
太后才要除掉周嬷嬷,镇北王世子妃的人救了周嬷嬷的事,告诉皇后,皇后也不会信的。
凤鸾宫。
周嬷嬷在殿内来回踱步。
听到宫女请安声,周嬷嬷忙出来,见皇后脸色不是很好,她心都在颤抖,“皇后?”
“没事了,”皇后道。
她都把话说的那么重了,太后应该不敢再要周嬷嬷的命了。
周嬷嬷也松了一口气。
但是苏锦没有松气。
暗卫是老王爷给谢景宸,以护他周全的。
但自打苏锦嫁进沉香轩后,这个暗卫就一点都不暗了。
一个专门为杀人训练的暗卫,硬生生的被当成小厮使唤买药卖药,甚至沦落成车夫和小跟班。
以苏锦进宫的频率,周嬷嬷肯定认得暗卫。
太后派去的刺客肯定也认得。
之前不过小小的挑拨离间了下,太后就要除掉周嬷嬷了。
这回几乎就“坐实”了周嬷嬷已经投诚她了。
太后肯定会不遗余力的要周嬷嬷的命。
太后这回肯定不会有耐心等周嬷嬷出宫才杀她,而在宫里,除掉周嬷嬷最常用的办法就是下毒了。
为了以防万一,苏锦送了颗解毒丸进宫。
小宫女塞在荷包里,偷偷塞给了周嬷嬷。
小宫女送完荷包就跑了。
周嬷嬷把荷包打开,荷包里赫然一个小瓷瓶,上面还贴了张纸条:解毒丸。
看到这三个字,周嬷嬷就觉得荷包烫手。
虽然没说是谁送给她的,但一看就知道这是出自苏锦之手啊。
尤其昨天,镇北王世子妃的暗卫才救了她一命。
周嬷嬷想不明白苏锦为什么要救她,还给她送药丸,有皇后护着她,她根本用不着这东西。
周嬷嬷没敢把荷包扔了,塞在怀里。
吃午饭的时候,看着一桌子的菜,周嬷嬷拿起筷子就要夹菜。
忽然想起那瓷瓶,周嬷嬷把筷子放下,把送菜的宫女支开。
起身拿银针挨个的把菜试了一遍。
菜里没毒,可银针扎到饭里的时候,银针变黑了。
吓的周嬷嬷手一抖,银针掉在了地上。
周嬷嬷身子都凉透了。
皇后说太后不会杀她了,她信了。
要不是她刚刚多留了个心眼,她只怕是见不到明天早上的太阳了。
周嬷嬷怀疑是苏锦故意博取她信任先给她解毒丸,然后再给她下毒的。
为了试探,周嬷嬷把送菜的宫女叫进来,让她坐下一起吃。
宫女不敢坐,被周嬷嬷摁在了凳子上。
周嬷嬷把那碗饭递给宫女,若无其事道,“吃吧。”
宫女端碗的手都在哆嗦,“我,我不饿……。”
周嬷嬷脸一冷,心里跟明镜似的,“吃!”
宫女吓的扑通跪倒在地,不是她要周嬷嬷的命,是李嬷嬷逼她这么做的,她不敢不听。
周嬷嬷心如死灰。
嗯。
苏锦不止给了周嬷嬷解毒丸。
宫里头杀人最常见的方式除了下毒之外,还有推人进莲花池,进枯井。
苏锦虽然在宫里颇有威严,但她还真没有什么信任的人。
给周嬷嬷塞荷包的宫女是福公公的人。
苏锦让人把荷包交给福公公的时候,还顺带给福公公带了句话
派人盯着周嬷嬷,不要让她被人给杀了。
福公公,“……???”
真的。
福公公直接懵了。
镇北王世子妃怎么关心起周嬷嬷的安全了?
她是皇后的心腹嬷嬷,这宫里谁敢杀她啊?
虽然满心疑惑,但苏锦的吩咐,福公公不敢不听,乖乖照办。
第九百零六章 喜宴
周嬷嬷被人下毒的事,并没有闹大。
她也没有为难给她下毒的宫女,只让她把饭菜怎么带来的怎么带走。
周嬷嬷不敢和太后斗。
她跟在皇后身边二十多年,知道太后的手段,太后连皇后都没放在眼里,何况她一个嬷嬷?
她只希望自己安分守己,太后能饶了她。
但周嬷嬷从此多了一个心眼。
但凡入口的东西,她都会先用银针试过,要么只吃皇后剩下的。
太后就算对皇后再失望,她也不会要皇后的命。
……
转眼,十天过去了。
……
这一天,苏锦去牡丹院给王妃请安回来。
刚迈步上台阶,身后一小丫鬟跑过来。
小丫鬟手里拿着张大红描金帖子,递上前道,“世子妃,冀北侯府给您送喜帖来了。”
杏儿接过帖子,翻开给苏锦看。
喜帖是冀北侯府二少爷迎娶豫亲王府义宁郡主的。
成亲之日定下了,就在六天后,请苏锦去喝喜酒的。
看着成亲之日,苏锦笑道,“看来这日子真不错。”
这一天,不止沈二少爷迎娶义宁郡主过门。
还是威远侯府给三姑娘谢锦欢下聘的日子。
不过这不妨碍苏锦就是了。
冀北侯府办喜宴,苏锦肯定要去的。
虽然她认祖归宗,被封为了公主,但她依旧唤冀北侯叫祖父,冀北侯老夫人叫祖母。
沈二少爷是她堂兄。
苏锦回东乡侯府的次数不少,但去冀北侯府的次数寥寥无几。
这一次去冀北侯府喝喜酒,除了贺礼要用心准备外,还得给冀北侯府老夫人多带些养生丸,毕竟上了年纪。
苏锦和义宁郡主算不上很熟,自然比不过秦菡儿她们,却也见过几回,又是要成为她堂嫂的人。
苏锦对她们一视同仁,一样准备的添妆,只是没有专程送去豫亲王府。
冀北侯府只给苏锦送了喜帖,王妃身怀六甲,是不可能去喝喜酒的。
迎来送往的事归王妃管,苏锦备了贺礼,王妃也让王妈妈准备了一份。
王妈妈把礼单送来,苏锦看过后道,“送冀北侯府的贺礼,我已经准备了。”
王妈妈笑道,“王妃猜到世子妃准备了,但王妃说世子妃准备的算您的,这一份是王府送的。”
“冀北侯府办喜事,王妃身子重了没法出门,让您明儿代她道声喜,回头王妃再去拜访冀北侯老夫人。”
苏锦觉得没必要送两份,但王妃既然准备了,苏锦也就没推辞了。
第二天,苏锦吃过早饭后,就去给王妃请安,然后直接去了冀北侯府。
这时候去,算是早的了。
但越早到,越代表对冀北侯府的看重。
看到苏锦下马车,冀北侯府的小厮殷勤备至。
丫鬟领着苏锦进府,这时辰还早,还不到门口迎客的时候。
苏锦迈过门槛进冀北侯府,远处苏小少爷看到苏锦,跑过来道,“姐,你这么早就来了?”
苏锦看着苏小少爷和后面跑过来的九皇子几个,笑道,“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我们是昨天来的,”苏小少爷道。
“……。”
沈小姑娘上前给苏锦见礼,甜糯的喊姐姐。
那小模样看的人心都软成棉花糖了。
苏锦摸着沈小姑娘的脸,有点凉,她问道,“冷不冷?”
“不冷,”沈小姑娘摇头如拨浪鼓。
“一点都不冷。”
小嘴微张,呵出一阵雾气。
沈小姑娘戴着手套,但小脸蛋都冻的通红了。
她人小,跑不快。
苏小少爷他们疯玩是不乐意带她一起的。
偏她又喜欢追在她们屁股后头。
虽然小,却也知道自己说冷,娘亲就会让奶娘盯着她待在屋子里,哪都不许去。
她想跟着哥哥们玩。
苏锦摸她的脸,被风吹的是真冷。
怕她冻坏了,苏锦道,“外面冷,陪姐姐进屋玩好不好?”
沈小姑娘望着苏小少爷他们。
她没有说话,但很显然,她还是想和他们一起玩。
苏锦也没有为难她,揉揉她的小刘海,看向苏小少爷道,“她小,吹不得冷风,你们玩一会儿,就带她回屋烤火。”
苏小少爷点头,“姐,我知道了。”
苏锦摇头失笑,迈步进内院。
走了几十步后,回头就看到苏小少爷他们跑远,沈小姑娘在后面追,“等等我,等等我。”
啪。
沈小姑娘往前一摔。
苏锦心头一颤,快步走过去。
结果几步之后,她就停下了。
因为沈小姑娘爬起来,继续往前跑。
穿着厚厚的棉袄,两只小短腿往前跑,那模样是怎么看怎么可爱,像只笨拙的企鹅。
苏锦忍俊不禁。
丫鬟领着苏锦去了冀北侯老夫人的院子。
苏锦进去的时候,沈大太太正迈步出来,见到苏锦,连忙福身给苏锦见礼。
苏锦忙扶起她,道,“大伯母给我行礼就太生分了。”
沈大太太想说一句君臣有别,但她说不出口,这样确实生分了,便笑道,“那你先进屋喝杯热茶,你娘也在屋子里。”
沈大太太有事要忙,没法陪苏锦。
苏锦进屋,沈三太太也站起来给她行礼,唐氏和苏锦说的一样的话,笑道,“在冀北侯府,锦儿只是一个小辈,哪有长辈给小辈见礼的道理?”
“快坐下。”
沈三太太只好坐下了。
苏锦上前给冀北侯府老夫人福身请安。
冀北侯老夫人笑的一脸慈蔼,让苏锦坐她身边说话。
摸着苏锦的手,冀北侯老夫人道,“手怎么这么凉?”
苏锦觉得自己的手温还好,是冀北侯老夫人的手太热了,显得她手比较凉。
冀北侯老夫人握着苏锦的手给她暖手,一边吩咐丫鬟拿汤婆子来。
苏锦看着冀北侯老夫人道,“我是太久没来给祖母请安了,瞧着祖母比上回见年轻了好几岁,容光焕发。”
冀北侯老夫人笑道,“你堂兄娶媳妇,祖母高兴。”
沈三太太拆台道,“这只是一方面,以往老侯爷上战场,老夫人是担心的吃不下睡不好,如今侯爷也在边关,老夫人是一点都不担心了,心情松快,人自然就精神。”
有东乡侯在,冀北侯老夫人是真不担心。
不过不担心,不代表没有埋怨,“打仗事忙,也不至于写封家书的时间都没有。”
说着,冀北侯老夫人又补了一句,“我也不乐意收老侯爷的家书,看着窝火。”
谁的家书只有“安好勿念”四个字?
人家飞鸽传书送的字都比他的多!
巴巴的送封家书回来,就不舍得多写几个字。
冀北侯老夫人不说,苏锦都还没想起来,谢景宸去边关这么久,也没给她写过家书啊。
这时候,外面跑进来一丫鬟道,“南安王妃来了。”
第九百零七章 敬酒
沈三太太起身,唐氏笑道,“我与你一起去。”
前几日,唐氏还和南安王妃在一起搓麻将,她们几个是约好了一起来的。
南安王妃到了,靖国侯夫人她们肯定前后脚就来了。
她们都去迎客了,留下苏锦陪冀北侯老夫人说话。
很快,南安王妃她们就进来了。
聂瑶远在鄞州,北宁侯世子夫人和定国公府大太太都身怀有孕,没法出门,是以只有靖国侯夫人带了儿媳妇来喝喜酒。
几人坐在一起闲聊,不可避免就聊到怀身孕的事。
南安王妃是一脸喜色。
靖国侯夫人瞧了道,“怎么一提到怀身孕,你就格外的高兴呢?”
这些天,南安王妃是真高兴啊。
打麻将连输了三天,也抑制不住她的喜悦。
只是任凭北宁侯夫人她们怎么问,南安王妃也只摇头,“还不到说的时候。”
其实好多次,南安王妃都想说了。
但她又担心靖国侯夫人她们哪天不小心就说漏嘴了,传到皇后耳中,凭添事端。
可一想到她羡慕她们羡慕了许久,结果她的孙儿比她们的都大,怎么能不高兴?
做梦都能乐醒了。
只是这份喜悦发自肺腑,是压制不住的,好在没人往那上头想,除了……苏锦。
苏锦看着南安王妃,也笑了起来。
看来聂瑶怀身孕的事终究是没瞒过南安王妃,就是不知道南安郡王知不知道。
嗯。
南安郡王还不知道。
压根就没人想起来告诉他。
不过就算想起来了,南安王和南安王妃也不会差人去告诉他的。
自己的媳妇怀了身孕都不知道,哪有脸让别人告诉他啊?
再者南安王妃也担心自家儿子那性子,根本瞒不住事,别她这边瞒的严实,回头消息从边关传到皇后耳朵里了。
左右都是他的,晚个一年半载知道也还是他的。
看南安王妃那神情,苏锦莫名的有点同情南安郡王了。
爹娘有了孙子,他这个儿子已经不稀罕了啊。
小坐了一刻钟,前来道贺的宾客就多了。
冀北侯府一向受皇上看重,再加上又出了个东乡侯,沈二少爷迎娶的又是豫亲王府郡主,文武百官怎么能不来道贺?
担心的是收不到冀北侯府的请帖,跨不进这道门槛。
苏锦静静的坐在那里听贵夫人聊天,当然有不少明里暗里奉承她的,苏锦只一笑应之。
小半个时辰后,沈二少爷就把义宁郡主接回来了。
他们的喜宴要比寻常人家办喜宴早一个时辰,一来冬天天暗的早,二来他们拜堂的时辰是钦天监测算的。
苏锦站在一旁观礼,看着一对新人被送进洞房。
沈大少爷和沈大太太招呼宾客入席。
今儿的酒席不但分了男女,还有单独一桌是给苏小少爷他们的。
而且还不止他们四个,一桌子有八个小伙伴。
沈大太太和沈三太太的娘家侄儿也来了。
一张桌子放在角落里,说显眼也显眼,说不显眼也不显眼。
苏小少爷看着大家觥筹交错,别桌人家手里拿的是酒杯,他们拿的是筷子,他问道,“酒是怎么滋味?”
九皇子看着他,诧异道,“你没喝过酒?”
“喝过啊,但已经忘了,”苏小少爷道。
九皇子道,“我去年在宫宴上偷偷喝过一点,不好喝。”
“你是什么时候喝的,怎么就忘了?”沈小少爷好奇道。
苏小少爷道,“我大哥说我三岁的时候偷喝过,一点点就醉了,抱着我爹的腿喊娘,我爹一脚把我踢飞了。”
沈小少爷,“……。”
几人差点憋出内伤来。
不过苏小少爷话锋一转,“我大哥经常匡我,我喝醉这事我一点印象都没有,我觉得这话是我大哥说来匡我的。”
“要不我们拿一坛子来尝尝?”
九皇子果断拒绝道,“别,万一你又喝醉了,逮着人叫爹怎么办?”
苏小少爷,“……。”
这话说的太吓人了。
不远处,一丫鬟站在那里,听到苏小少爷说的话后,去禀告唐氏。
唐氏真不放心这么大喜日子让苏小少爷他们来。
但老夫人纵容他们,唐氏也就随他们去了,派人盯着便是了。
丫鬟把苏小少爷要喝酒的事告诉唐氏,唐氏低语了几句。
等丫鬟回去,苏小少爷已经拿了酒坛子来,要倒酒了,丫鬟上前,温柔一笑,道,“夫人让奴婢来提醒小少爷一声,满十二岁之前喝酒,会被吊起来打。”
苏小少爷,“……。”
苏小少爷怂了。
他把酒坛子塞给丫鬟,默默坐下吃菜。
其他几位没进过东乡侯府的小少爷好奇道,“真的会被吊起来打吗?”
苏小少爷没说话。
九皇子几个点头如捣蒜,“我们能作证,就是吊起来打的。”
“那踢飞也是真的?”小少爷再问。
“嗯……。”
“我没亲眼见过,只见过踢滚个两圈。”
“……!!!”
滚两圈?!
几位小少爷彻底惊呆了。
想到自家爹娘从来不打他们,几个小少爷顿时幸福感爆棚。
别人桌是一边喝酒一边聊天,这一桌是一边吃菜一边聊天。
喜宴热闹非常。
新郎官被拉过来喝酒。
苏小少爷想了想,他也得敬二堂兄一杯。
他找丫鬟拿了茶来。
然后
一桌八个人,排着一溜长队去敬沈二少爷。
沈二少爷,“……。”
他就是喝水作弊也架不住他们这么敬啊。
一个时辰后,喜宴才散。
等苏锦从冀北侯府出来,天边最后一缕晚霞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怕晚了回府不安全,冀北侯老夫人让沈三少爷护送苏锦回府。
而冀北侯府内,沈大太太和沈三太太忙了一天,是又高兴又疲惫。
等沈三太太揉着颈脖回院子,丫鬟就上前禀告道,“夫人,四姑娘她晚上没吃两口饭,奴婢瞧着她好像是受凉了。”
沈三太太一听,抬脚就往沈小姑娘的院子走。
屋内,沈小姑娘病恹恹的,看上去十分没有精神。
丫鬟正拿着碗哄她吃饭。
只是沈小姑娘不肯吃。
沈三太太坐到床边,一摸女儿的额头,心头一紧,道,“怎么这么烫?!”
第九百零八章 退烧
当时,天已经很晚了,街上差不多快要宵禁了。
要是早点知道,沈三太太还能请苏锦来给她女儿看看。
这黑灯瞎火的,沈三太太急的不行。
这么发烫,肯定不能等到明天,沈三太太让丫鬟差人去请大夫来。
半个时辰后,大夫才来,看沈小姑娘发烫的额头,赶紧开药。
抓药,煎药。
又耽搁半天。
沈三太太哄着女儿把药喝下,衣不解带的守着,默默垂泪。
沈小姑娘一病,不仅惊动了沈大太太,连冀北侯老夫人都惊动了。
只是冀北侯老夫人是差了丫鬟来询问,沈大太太则是亲自来的。
今儿为了她儿子娶媳妇,忙的脚不沾地,沈三太太才对女儿疏忽了。
“服药后可好些了?”沈大太太问道。
沈三太太急红了眼,“还不知道,大夫说药还没有起作用。”
“大嫂忙了一天了,快回去歇着吧。”
沈大太太心底愧疚,没有走。
沈小姑娘吃了药后,额头的烧退了点儿,沈大太太和沈三太太都松了一口气。
只是这口气松的太早了些。
烧只退了一点点,结果后半夜烧的更厉害了,药灌下去也不起作用。
一大清早,不便请苏锦进府医治,冀北侯府的小厮去敲卫太医的门,把苏锦的“恩师”请到了冀北侯府。
卫太医匆匆忙到冀北侯府,彼时沈小姑娘已经病的开始胡乱说话了。
沈三太太心急如焚。
卫太医开药加施针帮沈小姑娘退烧,折腾了半个时辰也没好转。
再这么烧下去,只怕脑子都要烧坏了。
“还是请镇北王世子妃来看看吧?”卫太医道。
沈三太太望着他,“镇北王世子妃的医术不是卫太医您教的吗?”
卫太医,“……。”
这叫他怎么回答啊。
虽然这里是冀北侯府。
但他也不能随便乱给答复啊。
“那个,还是等世子妃来,让她跟您解释吧,”卫太医道。
沈三太太急的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
她从未怀疑过卫太医不是苏锦的恩师。
做师父的都没法救她女儿,做弟子的能行吗?
不管怎么样,都得把苏锦请来一趟了。
苏锦一听沈小姑娘发烧,当即坐马车来了冀北侯府。
苏锦有点后悔。
昨儿她就该强硬点把她抱回屋,不让她在外头吹风才是。
苏锦到冀北侯府的时候,唐氏也到了。
苏小少爷他们也来了。
就在外间站在,脸上焦灼不安。
苏锦进屋后,直接坐到床边,一摸沈小姑娘的额头,也是吓的不轻。
这温度,至少上四十了。
苏锦赶紧帮沈小姑娘退烧。
卫太医这个“恩师”站在一旁看“徒弟”是怎么给人治病的。
用烈酒擦拭手背脖子还有额头。
然后施针、开药方。
两刻钟后,额头就没之前那么烫,有所好转了。
沈三太太眼睛都哭肿了,沈三老爷看着她道,“我看女儿已经在好转了,咱们还是先去老夫人那儿吧,义宁郡主还等着咱们去敬茶呢,这里有锦儿和卫太医,不会有事的。”
沈三太太望着苏锦,苏锦点头道,“有我在呢,三婶去吧。”
冀北侯府素来和睦。
要是换做别人家,女儿都病成这样了,哪管你敬茶不敬茶?
可今儿是义宁郡主敬茶的日子,沈小姑娘在她嫁进来的第一天就病倒了,阖府心情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新媳妇难免多想,但沈三太太和沈三老爷去喝她敬的茶,义宁郡主心情会好受很多。
互相着想,推己及人,才能相处的轻松愉悦。
不过很快,沈三太太就回来了,和她一起来的还有沈大太太和义宁郡主。
沈大太太走进来道,“可好些了?”
苏锦道,“已经好很多了。”
沈大太太望着唐氏道,“我看阳儿他们一直站在外间,这事也不能怪他们……。”
唐氏道,“大嫂不用管他们,既然答应带悦儿玩,做兄长的就要顾着她,这回不长够记性,还有下回。”
苏小少爷他们站在外面,一个比一个自责。
他们四个练武,再加上年纪大一点,又是男孩子,一点寒风经得住。
小堂妹年纪小又是女孩子,怎么受得了寒风摧残?
是他们没有照顾好小堂妹,受罚是应该的。
四人站的笔直,小脸上全是愧疚。
苏锦在床榻边守了两个时辰,卫太医一个时辰前就已经拎着药箱子离开了。
沈三太太望着苏锦,问道,“卫太医不是你恩师吗?”
苏锦让丫鬟退出去,道,“我才认卫太医做恩师没多久。”
沈三太太愣住。
苏锦道明原委,沈三太太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唐氏望着苏锦道,“卫太医的医术远不及你,今儿就险些露馅,这里是冀北侯府,不会传出去,别处可就难保了。”
骗人,迟早会纸包不住火的。
尤其骗的还是太后……
这一点,苏锦不是没想过,全看卫太医会不会匡人了。
嗯。
从冀北侯府离开,回宫的路上,卫太医就想到这问题了。
一旦露馅,被太后知道他是和镇北王世子妃联手做戏,太后绝对会活剐了他消气的。
为了不露馅,只有用苦肉计了。
卫太医借口有事从软轿内下来,走在半道上踩到块石头,直接把脚给崴了。
小厮把他抬回府,顺带进宫告个假。
崴脚,不是什么大事,可轮到卫太医就被传的沸沸扬扬了。
毕竟当年卫太医是先断腿后断胳膊,不得已辞官离京的。
这回京也没多久,就开始崴脚了,不是好兆头啊。
不过卫太医觉得此举不要太明智了。
他前脚被人抬回府,后脚就有人请他去治病。
下人多问了一句,才知道是工部尚书府姑娘不小心摔了一脚,脸被划伤了,需要祛伤疤的药膏。
卫太医有祛伤疤的药膏吗?
有。
可那药膏的效果绝不是工部尚书府要的。
人家要的是镇北王世子妃的药膏,那他肯定没有啊。
下人跑去找卫太医,卫太医能怎么办,只能想办法把人给打发走啊。
卫太医看着自己的腿道,“我脚差点崴断,怎么调制药膏?”
“镇北王世子妃那有现成的,去找她要吧。”
第九百零九章 规矩
小厮转身去回工部尚书府的人。
卫太医看着自己的脚,唉声叹气。
镇北王世子妃医术太高,名声太大。
偏偏身份尊贵,等闲之人劳烦不动她,只能来麻烦他这个“恩师”了。
他要是医术真有那么高超,倒也乐得救人为乐,奈何……
崴脚只能避个三五日,看来有必要“断腿”养上个一百天了。
工部尚书府。
小厮没请到卫太医,匆匆回府。
工部尚书夫人见他一人回来,忙道,“卫太医呢?”
小厮忙道,“卫太医不小心崴了脚,说是没法调制药膏,让去找镇北王世子妃。”
工部尚书夫人脸白了三分。
她倒是也想请镇北王世子妃啊,可也得敢去请吧。
还有镇北王世子妃的诊金……动辄一万两银子。
祛伤疤的药膏要不了那么多钱,却也要五千两一盒,她女儿划伤程度,怎么也要三盒才行吧?
想到自己女儿是怎么受伤的,工部尚书夫人咬牙道,“让魏嬷嬷拿钱来,否则我要她的命!”
靖国侯府。
季嬷嬷正在教秦菡儿规矩。
今儿教秦菡儿大家闺秀是怎么笑的。
秦菡儿端坐在那里,端的是一副大家闺秀的做派。
其实内心已经不知道嘀咕多少遍了。
她长这么大,居然有一天别人要教她怎么笑。
还笑不露齿?
除非把牙齿都拔光。
季嬷嬷教完,道,“世子夫人笑一个。”
秦菡儿嘴角扯出一个浅淡的弧度。
季嬷嬷黑线道,“太生硬了。”
“再来。”
秦菡儿歪了头,朝她一笑。
“头不要歪,”季嬷嬷道。
“……。”
秦菡儿深呼吸,淡淡一笑。
丫鬟们在一旁差点憋出内伤来。
季嬷嬷也服气了。
世子夫人也算听话了,让她怎么做怎么做,可偏偏每次都能换着法子出问题。
外面,一丫鬟跑进来,靠近时,脚步放缓,福身道,“季嬷嬷,有位魏嬷嬷说是有急事要找您,就在门外候着。”
季嬷嬷眉头一皱,怎么来靖国侯府找她了?
秦菡儿忙道,“嬷嬷有急事,快去吧。”
季嬷嬷福身告退。
举手投足,挑不出一丝错处,不愧是从规矩最严格的皇宫里出来的。
只是季嬷嬷前脚走,后脚秦菡儿装了半天的大家闺秀样子瞬间分崩离析,“憋死我了。”
丫鬟们是想笑不能笑。
就冲世子夫人这装的样子,应该很快就能把季嬷嬷糊弄过去。
只是骨子里的南疆姑娘的习性怕是一辈子也磨不掉的。
不过能装就行了,毕竟出府的时候也不多,在外面面前维持大家闺秀的做派就行了,夫人要求也不多。
季嬷嬷退出门,去外院见魏嬷嬷。
屋内,魏嬷嬷急的坐不住凳子,听到脚步声,一撇头,见是季嬷嬷,赶紧起身。
“季嬷嬷救我,”魏嬷嬷急道。
季嬷嬷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魏嬷嬷和季嬷嬷年纪相当,只年长半岁,当年是一起进的宫,算起来,已经有十几年的情分了。
宫里有规定,宫女满二十五岁,便可放出宫。
魏嬷嬷先出宫,回乡寻亲,奈何家中爹娘兄弟死的死,逃的逃,早已找不到人影了。
魏嬷嬷又回了京都,靠着在宫里当过差的名头教人规矩,倒也混的开。
季嬷嬷出宫后,就在魏嬷嬷处落脚,两个人相互扶持,生意也越做越好。
如今魏嬷嬷来找她,开口就是叫救命,真是把季嬷嬷给吓着了。
她连忙道,“你不是教工部尚书府姑娘礼仪吗,到底出什么事了?”
魏嬷嬷哭着道明原委。
十天前,魏嬷嬷被工部尚书府请进府教姑娘规矩,给的谢仪封侯,魏嬷嬷高兴的去了。
只是工部尚书府姑娘性子骄纵,不好管教。
魏嬷嬷注重自己的名声,收了人家的钱,规矩教不好,这不是砸自己的招牌吗?
魏嬷嬷便打了那姑娘十手板心,让她昂首挺胸走路,头上顶着碗,碗里放着水。
那姑娘起初走几步还好,再走水就洒出来了。
这天冷,水泼出来冷的她一哆嗦,直接把碗给摔了。
摔了碗本不是什么大事,从她教规矩起,摔的碗没有三五十,二十是跑不了的。
可这回倒霉,那姑娘吓了一跳,踩到了自己的裙摆往前一摔。
脸正好被摔碎的碗给划破了,还有手心。
这本是意外,魏嬷嬷也不愿意看到,可工部尚书夫人说是她教的方式有问题,连累她女儿受伤,要她赔偿一万五千两。
天可怜见。
她在宫里待了十年,出宫十年,攒下的钱也不过五千之数,就是把她卖了也攒不够一万五千两啊。
只是工部尚书府不是她得罪的起的,人家说要她的命绝不是一句空话。
魏嬷嬷吓了,实在没办法的她只能来找季嬷嬷借钱了。
可季嬷嬷的钱还没有魏嬷嬷的多,全部给她也不够啊。
“那我可怎么办,”魏嬷嬷急的浑身颤抖。
季嬷嬷看着她道,“靖国侯世子夫人和镇北王世子妃关系不错,不知道能不能……。”
“我去试试吧。”
季嬷嬷想到自己对靖国侯世子夫人那么严格,现在却有求于她,她实在难以开口。
不过秦菡儿好说话,“帮你找镇北王世子妃说几句好话没问题,只是我这规矩……。”
季嬷嬷一脸为难的看着秦菡儿,“学好规矩对世子夫人有百利而无一害。”
“教不好您,靖国侯夫人那儿,我没法交待。”
“规矩礼仪的事,是骗不了人的。”
秦菡儿起身要走。
季嬷嬷扑通一声给她跪下了。
秦菡儿吓了一跳,“还跪着做什么啊,跟我去镇北王府啊。”
镇北王府。
马车徐徐在大门前停下。
守门小厮认得靖国侯府的马车,赶紧上前见礼。
秦菡儿从马车内出来,问道,“世子妃在府里吗?”
小厮忙道,“靖国侯世子夫人来的巧,世子妃刚回府还不到一刻钟。”
秦菡儿就带着季嬷嬷进了府。
沉香轩内,苏锦坐在那里,碧朱在给她捏肩膀,杏儿站在一旁看着。
嗯。
杏儿力气太大,苏锦受不了。
是以捏肩捶背的活是没有杏儿的份的。
外面,小丫鬟进来道,“世子妃,靖国侯世子夫人来了。”
苏锦挑了挑眉头。
昨儿不是才在冀北侯府见过吗?
怎么今儿就来找她了?
“快请进来。”
第九百一十章 隐秘
昨天分别的时候,秦菡儿说过几天来找她。
结果今天就来了。
苏锦担心秦菡儿是有什么急事。
看着秦菡儿一脸笑容的进来,苏锦就知道是她想太多了。
“心情这么好,我还担心出什么事了呢,”苏锦嗔笑道。
秦菡儿朝苏锦一笑,露出几颗雪白的贝齿,“是出了点事,但不是我。”
苏锦眉头轻挑。
还没进屋,秦菡儿就把季嬷嬷求她的事告诉苏锦了。
一点药膏而已,在苏锦这里那是真不叫事了。
只是季嬷嬷很惶恐。
她怕苏锦不肯帮忙。
苏锦还未说话,杏儿道,“三盒祛伤疤的药膏,要一万五千两呢。”
在杏儿眼里,除了她家姑娘主动给的,任何人要药膏都要收钱,谁也不能例外。
季嬷嬷脸一白。
当即给苏锦跪了下来。
苏锦头疼,她实在是不喜欢人家动不动就给她下跪。
“起来吧,”苏锦道。
季嬷嬷没起来,只求道,“求世子妃救救我那老姐妹……。”
苏锦刚要说没事,但看到季嬷嬷,苏锦眸光一转,把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下去。
苏锦端起茶盏,慢条斯理道,“一点药膏而已,对我来说不是什么大事。”
“但我立的规矩不能废。”
“这样吧,季嬷嬷既然是从宫里出来的,或多或少知道点隐秘事。”
“那就找几件价值一万五千两的隐秘事与我做交换。”
季嬷嬷怔住。
她没想到还能拿宫里的隐秘做交换。
只是她离开皇宫许久了啊,宫里的事,她知道的还没有世子妃多呢。
但她也知道这是苏锦看在靖国侯世子夫人面子上给的台阶。
既顾全了自己的规矩,又给了靖国侯世子夫人面子。
季嬷嬷心底通透,绞尽脑汁的回忆她在宫里做宫女那些年的事。
苏锦一边喝茶一边听。
杏儿听的很认真,她道,“嬷嬷,你说的这些事都不值钱,有没有更值钱一点的?”
苏锦,“……。”
苏锦哭笑不得。
她只是随口一说,杏儿还当真了。
她的目的不是季嬷嬷,而是想通过这件事传开,让宫里人知道秘密在她这里是能当钱花的。
她相信,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她也相信,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没办法,上回凤鸾宫的小宫女说的事对苏锦来说太有价值了。
还有卫太医……
就是寻常见,谁能想到他们身上都揣着大秘密?
要想把宫里的事挖出来,还得靠宫里人。
只是公然打听宫里的事,是犯了宫规的。
苏锦这么做,也是为了回头太后训斥她,她有理由搪塞,仅此而已。
不过杏儿的话也没什么,苏锦没有阻拦她。
嗯。
杏儿是真当真了。
苏锦说的话,让她想到了丁老姨娘。
丁老姨娘就是因为揣着假老夫人的把柄,才能威胁假老夫人帮二老爷,过了几十年的舒服日子。
还有大佛寺假签的事,被她逮住了把柄,上到住持,下到小和尚都特别的听话。
这样的把柄,多来几个最好了。
杏儿一脸期待。
季嬷嬷一脸难色,几次欲言又止。
苏锦把季嬷嬷脸上的神情尽收眼底。
她挑了挑眉头。
看来季嬷嬷还真知道点价值不菲的隐秘。
苏锦静静的等季嬷嬷开口。
只是一等再等,等到的是季嬷嬷的焦灼不安和三缄其口。
不过苏锦有耐心。
再者祛伤疤的药膏她手里没剩多少了,勉强一盒都不够,要给季嬷嬷肯定要另外调制。
苏锦给杏儿使眼色。
杏儿跑去后院把剩下的半盒药膏取了来。
季嬷嬷捧在手里。
她也知道自己说的事没什么价值,可这半盒药膏却值三千两啊。
秦菡儿知道苏锦的性子,应该是只剩这么多药膏了,不是为难一个嬷嬷,故意不给。
望着季嬷嬷,秦菡儿道,“季嬷嬷先回去吧,我在镇北王府再待会儿。”
季嬷嬷道了谢,拿着半盒药膏离开。
镇北王府前。
魏嬷嬷就在门外,并没有进来。
季嬷嬷是靖国侯夫人请了教秦菡儿规矩的,算是信的过的人。
魏嬷嬷虽然是季嬷嬷的姐妹,但毕竟秦菡儿和她不熟。
她可不敢随便把人往镇北王府里带,尤其还是见苏锦,万一出点什么事,她担待不起。
魏嬷嬷在石狮子旁急的来回打转。
王府守门小厮知道她是和秦菡儿一起来的,因为她是从靖国侯府的马车里下来的。
只是她不进府,小厮也不会主动提。
看到有脚步声传出来,魏嬷嬷抬头就看到季嬷嬷,忙走过来,问道,“怎么样?”
季嬷嬷把药膏递给魏嬷嬷。
魏嬷嬷连忙接过,打开一看,见只有半盒,不由得抬头望着季嬷嬷。
季嬷嬷叹息一声,“镇北王世子妃说没有钱,可以拿宫里的隐秘换,我知道的那些事就只够换这半盒。”
“也不知道那件把你吓的做了几天几夜噩梦的事值不值……。”
魏嬷嬷心头一颤。
“哪有的事啊,”魏嬷嬷矢口否认。
又是否认。
季嬷嬷都好奇好些年了。
但不论她怎么问,魏嬷嬷始终不肯说。
在宫里的时候,说她知道了没好处。
出宫后,又说宫里的人再和她们没关系了。
如今都到这节骨眼了,还藏着掖着,她怎么就那么的固执呢。
秦菡儿在镇北王府,季嬷嬷不用教她规矩,就和魏嬷嬷一起回去了。
刚走到一座两进小院前,就感觉到院子里有人。
季嬷嬷推门进去,就看到平素齐整的院子被人糟蹋的乱七八糟。
季嬷嬷脸色铁青。
这是她们的家,就这么被人又打又砸,季嬷嬷是气不打一处来。
没在屋子里找到人,小厮出门来,见到季嬷嬷和魏嬷嬷,松了一口气道,“我还以为你们跑了!”
季嬷嬷是真生气。
工部尚书府姑娘摔伤,是叫人心疼。
可她是踩到自己的裙摆摔伤的,怎么能把过错全部算在魏嬷嬷身上?!
左不过是仗势欺人罢了!
工部尚书府小厮道,“钱呢?”
魏嬷嬷忙道,“我们没有那么多钱,刚刚托靖国侯世子夫人去找镇北王世子妃拿了半盒祛伤疤的药膏来。”
小厮看见魏嬷嬷手上的药膏。
一把夺了过去。
打开看了一眼,登时大怒,“才半盒,管什么用?!”
第九百一十一章 真相
是啊。
才半盒。
可就是这半盒已经是得来不易了。
魏嬷嬷心中悲凉,无处诉苦,还得小心的赔着不是,“这半盒大姑娘先用着,我会想办法把另外药膏补齐的。”
态度还算不错,工部尚书府小厮把怒气收了几分,“再给你们三天时间,否则就别怪我们心狠手辣了!”
丢下这句,小厮抬脚走人。
那模样,哪像是官家小厮,活脱脱就是地痞流氓作态。
小厮前脚走,后脚魏嬷嬷身子一软,要不是季嬷嬷扶着她都能摔了。
回屋后,季嬷嬷把藏的钱都拿出来,和魏嬷嬷算了算,还差九百两才够八千。
“至少还差五千两呢,”季嬷嬷心疼道。
这可是她们攒了半辈子的钱啊,省吃俭用,最后连三盒药膏都买不起。
魏妈妈苦涩道,“我还认识几个人,试试看能不能借到。”
季嬷嬷心底一叹。
谁会借五千两给她们?
她们又拿什么去还那五千两?
魏妈妈把钱藏好,一一去拜访那些熟人。
不提钱,大家相处愉快,平常见了也有说有笑。
一提到借钱,再知道是得罪了工部尚书府。
别说借钱了,只差没把魏妈妈打出门去了。
工部尚书府只给了三天期限。
怕她跑了,还派了小厮盯梢。
魏妈妈求了三天,也只借到五百两。
在工部尚书府没待多少天,她却是知道工部尚书夫人为人的,说的出便做得到。
没法帮她女儿恢复容貌,只怕会把她挫骨扬灰,甚至可能会连累季嬷嬷。
走投无路,魏妈妈又到了镇北王府前。
她在门口来回踱步,始终下不定决心上前。
王府小厮还认得她,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好奇她想做什么。
风吹过脸颊,带来一阵冰凉。
魏嬷嬷打了个哆嗦,上前道,“我,我找镇北王世子妃。”
沉香轩,后院。
苏锦刚把祛伤疤的药膏调制好,用盒子装好。
倒不是药膏很难调制,费时间。
而是冀北侯府沈小姑娘高烧又有点反复。
唐氏不放心,把苏锦叫了去。
从冀北侯府坐马车回来,有点疲惫,便没动手调制药膏了。
大功告成,苏锦也松了口气,揉着颈脖子坐下来喝茶。
外面,碧朱跑进来道,“世子妃,有个叫魏嬷嬷的求见您。”
苏锦挑眉。
怎么来的是魏嬷嬷?
“带她来见我。”
一盏茶喝完,苏锦又吃了两块点心,碧朱才领着魏嬷嬷来。
苏锦没见过魏嬷嬷的模样,但从季嬷嬷口中提到过她。
魏嬷嬷走上前,苏锦笑道,“这是筹到钱了,还是拿隐秘与我做交换?”
魏嬷嬷手紧了紧,“和,和世子妃做交换。”
声音很干涉。
足见她踏进镇北王府求她,做了多少的思想斗争。
苏锦有点期待魏嬷嬷做交换的隐秘了。
苏锦把茶盏放下,淡笑道,“那也要看魏嬷嬷告诉我的事值不值。”
魏嬷嬷没有慌也没有乱。
因为她知道她藏了十六年,连季嬷嬷都没告诉过的事值这个价。
魏嬷嬷一开口,苏锦闲情逸致,好整以暇的脸顿时严肃了起来,渐渐的又被冰冷覆盖。
她怎么也没想到,皇上和东乡侯查了许久也没有查到云妃之死的线索和真相。
为了查这件事,她不惜对周嬷嬷用挑拨离间之计,想从周嬷嬷的口中撬开这件事。
在焦灼等待中,因一时心血来潮的想法就把这个真相给挖了出来
魏嬷嬷几乎目睹了云妃出事的所有经过。
十六年前,也就是云妃“难产”死的那天。
魏嬷嬷还记得那天天气极好。
御花园里花开的特别灿烂。
但她无暇欣赏,怕被主子责怪,为了快点回宫复命,从御花园小道穿过去,碰巧看到皇后和齐王妃在说话。
为了不惊动她们,魏嬷嬷打算从一旁悄悄离开,又被云妃和宫女挡住了去路。
云妃带着宫女就躲在假山后,正偷听皇后和齐王妃说话。
当时她离的远,不知道皇后和齐王妃在说什么,但她能感觉到皇后的怒气。
齐王妃倒是心情不错。
也不知道听到了什么,云妃吓了一跳,后退之际,不小心踢到了块石头。
皇后和齐王妃猛然望过来。
云妃和宫女转身就跑。
当时云妃肚子很大了,临盆在即,太医叮嘱她多走走,生产时能少遭点罪。
皇后和齐王妃的人在后面追,云妃的宫女拦住她们,让云妃快逃。
御花园小道人不多,但御花园里还是有不少人的。
只要到人多的地方,皇后的宫女就不敢放肆了。
也不知道云妃是不是命里合该躲不过这一劫,下台阶的时候,因为走的太急,身子往前一摔。
本来还要几天才生产的她,突然动胎气。
御花园的宫女太监急着把云妃抬回朝华宫,找人接生。
后面的事
魏嬷嬷就不知道了。
她当时吓傻了,根本就没敢动。
满眼都是云妃身上的血,还有小道路过的宫女,什么都不知道,就因为路过,被人捂着嘴扔进了井里,活活淹死……
再接着就是云妃难产而亡的消息传开。
云妃是真的难产还是被人灭口了,魏嬷嬷不知道。
毕竟摔了一跤,妇人生产本就凶险,何况摔了。
但云妃也肯定是听到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不然她没有必要逃,皇后和齐王妃的人也不会在后面穷追不舍。
当年魏嬷嬷心高气傲,一心想往上爬,做女官,光耀门楣。
亲眼见云妃出事,宫女被杀,魏嬷嬷只觉得皇宫阴冷可怕。
高高在上如云妃,深受皇上宠爱,腹中还怀着龙子,尚且保不住自己,何况是她一个小小宫女?
魏嬷嬷连做了几天的噩梦,把那些不该有的念头通通收了。
她只想活着。
活到二十五岁离宫。
离开那座充满杀戮和倾轧的牢笼。
……
苏锦没想到她娘云妃是这么出事的。
皇后和齐王妃说话,一个高兴,一个动怒,显然说的事和二皇子的身世有关。
混淆皇室血脉,云妃怎么可能不受惊?
皇后怎么可能不急着杀人灭口?
苏锦压下心头怒气,冷着脸道,“追我娘的是不是周嬷嬷?”
魏妈妈点了下头。
苏锦拳头攒紧。
(* ̄︶ ̄)
只有十一章哈。
发个单章阻拦下,免得亲们还期待着~
看完的,记得把票票留下。
没错。
就是打劫。
太久没打劫,手有点痒了,O(∩_∩)O哈哈~
剧情飞速进展中,这个月太后、皇后就倒台了~~~
第九百一十二章 上茶
看着苏锦握紧的拳头,魏嬷嬷心都在颤抖。
但做女儿的听到生母被害,怎么能不愤怒?
可苏锦愤怒的不只是云妃的死,还有自己的愚昧。
她希望通过挑拨离间,让太后对周嬷嬷心生杀念,从而从周嬷嬷口中得知事情的真相。
可周嬷嬷是她的杀母仇人。
周嬷嬷会和她说实话吗?
她敢和她说实话吗?
周嬷嬷当年是想活埋了她,但她终究没死。
坦白有功,可以功过相抵。
可云妃的死呢?
周嬷嬷又拿什么抵消?
几乎可以肯定,不论她救周嬷嬷多少回,也休想从周嬷嬷口中知道她想知道的。
魏嬷嬷把知道的都告诉了苏锦,颤声道,“世子妃,工部尚书府还等着奴婢拿药膏去……。”
杏儿把药膏取来,交给魏嬷嬷。
苏锦道,“你把药膏给工部尚书府后,就来我这儿。”
魏嬷嬷心头一颤,“世子妃这是……。”
“我也跟你学规矩,”苏锦道。
魏嬷嬷是聪明人。
她知道苏锦跟她学规矩是假,把她拘禁在镇北王府是真。
不过她既然选择了说出这件事,就做好了会被带到皇上跟前的准备。
她是目睹了云妃被害的经过,但她没有害过云妃,皇上就算罚她,也不会要她的命。
而她去工部尚书府送药,若是工部尚书夫人刁难她,她却可以拿来做护身符。
魏嬷嬷福身道谢,拿着药膏转身离开。
来时,魏嬷嬷焦灼不安,去时,脸上多了几分安宁。
毕竟压在心头十几年的事说出口了,心底松快了几分。
出了王府后,魏嬷嬷就直接去了工部尚书府。
把药膏交给工部尚书夫人,魏嬷嬷就要退下。
只是她转身,却被两小厮给拦下了。
“害我家姑娘险些毁容,还想走?”小厮冷冷道。
魏嬷嬷望着工部尚书夫人,“我已经把药膏给你了。”
工部尚书夫人冷笑道,“几盒药膏弥补不了我女儿吃的苦头!”
“给我拖下去打!”
小厮押住魏嬷嬷,魏嬷嬷挣扎道,“你不能打我!”
工部尚书夫人好笑了,“不能打你?”
魏嬷嬷把苏锦抬出来做护身符,“我已经答应镇北王世子妃,待会儿就去教她规矩!”
工部尚书夫人眉心一皱。
那两个扣着魏嬷嬷的小厮也愣住了。
他们一走神,魏嬷嬷挣脱开来。
工部尚书夫人怀疑道,“镇北王世子妃用得着学规矩?”
“魏嬷嬷可知道骗我是什么下场?”
魏嬷嬷回道,“夫人的手段,我已经领教过了。”
“但论手段,这京都怕是还没人是镇北王世子妃的对手。”
“我一个嬷嬷,哪来的胆量拿世子妃做挡箭牌?”
这话倒是真的。
那么多招惹镇北王世子妃的都没有好下场,包括太后在内,工部尚书夫人如何不怕?
而且魏嬷嬷明确说过她没有钱买三盒祛伤疤的药膏给她女儿。
现在却把药膏都送了来。
大夫已经检查过了,和前几日的药膏是一样的。
难道镇北王世子妃真的要向她学规矩?
工部尚书夫人有点慌了。
她这边埋怨魏嬷嬷规矩教的不好,那边镇北王世子妃却要向她学规矩,这不是打她的脸吗?
工部尚书夫人好奇了,“魏嬷嬷怎么入了镇北王世子妃的眼?”
怎么入的镇北王世子妃的眼?
魏嬷嬷能说实话吗?
当日高高兴兴来工部尚书府教规矩,如今却只恨不得离的远远的才好。
魏嬷嬷不肯多说。
工部尚书夫人却由不得她,只道,“不肯如实说,这顿板子你少不了。”
“我想就算镇北王世子妃知道了,也不会拿我怎么办!”
魏嬷嬷拳头攒紧道,“靖国侯世子夫人和镇北王世子妃关系不错,季嬷嬷如今在教她规矩,有她帮我说情,世子妃自然护我三分。”
原来如此。
靖国侯世子夫人虽然是从南疆嫁过来的,却是东乡侯和东乡侯夫人的义女。
她在镇北王世子妃那里自然有面子。
再见魏嬷嬷一张快放了我,否则镇北王世子妃生气起来,你担待不起的脸。
工部尚书夫人心虚了。
她陪着笑脸道,“没想到嬷嬷好造化,入了镇北王世子妃的眼,倒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
“快上茶。”
“上最好的茶。”
工部尚书夫人看了丫鬟一眼。
她眸光一转。
丫鬟就下去端茶了。
很快,一盏热气腾腾的茶就端了过来。
魏嬷嬷急着要走,工部尚书夫人不放她,“就算收了镇北王世子妃做高徒,和我说会儿话的功夫也还是有的吧?”
“莫不是怪我刚刚要打你板子,急着去和镇北王世子妃告状?”
魏嬷嬷能怎么办,她只能坐下来。
工部尚书夫人让丫鬟拿了一百两来。
魏嬷嬷道,“这是什么?”
工部尚书夫人笑道,“小女骄纵,被我给惯坏了,这是之前答应给魏嬷嬷的束,等你教好了镇北王世子妃规矩,别忘了再来我尚书府继续教小女。”
魏嬷嬷心下冷笑。
她算是看出来了,有这样蛮不讲理的娘,能指着女儿学好规矩?
要她看,最要学规矩的是她工部尚书夫人。
刚刚要打她板子,这会儿给她束,左不过是看她攀上了镇北王世子妃这根高枝。
不论镇北王世子妃学不学的好规矩礼仪,将来工部尚书府姑娘和镇北王世子妃请的是一个嬷嬷教规矩的话传出去,也没人敢笑话她女儿。
倒是会借势。
不过这钱是她应得的。
魏嬷嬷倒也没推辞,收了。
丫鬟给魏嬷嬷端茶,魏嬷嬷也接了。
喝了半盏茶,魏嬷嬷起身告辞。
工部尚书夫人让身边贴身管事妈妈亲自送魏嬷嬷出府。
看着魏嬷嬷头也不会的走远,管事妈妈心下冷笑一声,转身回府。
再然后
魏嬷嬷暴毙街头的消息就传到苏锦耳中了。
当时,苏锦正在竹屋盘算有魏嬷嬷作证一口气扳倒皇后的可能性有多大。
毕竟这么大的事,皇后肯定会抵死不认的。
听到魏嬷嬷死的消息,她直接站了起来。
起猛了些,头一阵晕眩,险些站不住。
“姑娘!”杏儿急呼道。
第九百一十三章 死因
杏儿扶着苏锦。
苏锦缓了几口气,脑袋没那么晕了。
她是真的被气着了。
好不容易才歪打正着得了魏嬷嬷这么一个人证。
她都盘算好要怎么用这个人证了。
结果
人证被人给毒死了!
十几年前的旧案,想找一个人证多么的不容易?!
尤其这个人证还是目击证人。
她都还没有把她看到的一切告诉皇上,就这么被人给毒死了。
苏锦觉得自己都能活活气疯了。
杀魏嬷嬷就是和她作对。
不论是谁杀的魏嬷嬷,杀人凶手都必须得付出代价!
碧朱禀告完,就一直站在那里。
她是亲眼见世子妃愤怒的站起来的。
碧朱有点受惊了。
魏嬷嬷死了是有点可惜,可她死了,世子妃怎么这么生气啊?
苏锦望着碧朱道,“如今魏嬷嬷的尸体在哪里?”
碧朱摇头,“奴婢不知。”
“奴婢这就去查。”
她转身就要往外跑。
苏锦喊住她,“我自己去。”
苏锦抬脚就往外走。
掀开厚重的棉帘出去,一股寒气扑面而来,苏锦脸上的温度瞬间去了几分,人冷静了,脑袋更疼了。
杏儿拿了狐毛斗篷出来帮苏锦系上。
怕苏锦气的站不住,小心扶着。
苏锦抬脚往前院走,一边让人去打听魏嬷嬷的尸体在哪儿。
魏嬷嬷暴毙街头,死的不明不白,衙门会帮她收尸并查这事的。
苏锦以为是刑部,但魏嬷嬷的尸体在大理寺。
在大理寺更好,大理寺少卿是熟人。
只是苏锦的马车在大理寺停下,大理寺上下惶惶不安。
大理寺和苏锦还有东乡侯府打过几次交到,好像没有特别愉快的回忆。
贸然来了这么一尊谁都惹不起的大佛,不能不惶恐啊。
大理寺卿匆忙迎出来,道,“世,世子妃怎么来我们大理寺了?”
苏锦也不隐瞒,“为魏嬷嬷之死而来。”
大理寺卿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私事。
魏嬷嬷虽然尸体在大理寺,但人死和大理寺无关。
只是一口气松完,大理寺卿更疑惑了。
一个嬷嬷死了,怎么劳动镇北王世子妃亲自来大理寺过问这件事?
大理寺上下不可避免的怀疑魏嬷嬷和苏锦的关系了。
苏锦也知道这样贸然来大理寺查魏嬷嬷的死会叫人起疑,她在来的路上已经想到了个理由。
苏锦给了一个不得不查魏嬷嬷死因的理由。
“今儿魏嬷嬷去找我拿药,闲聊起来才知道她是我贴身丫鬟的亲姑母,”苏锦道。
“才姑侄相认,就被人给毒死了,我岂能不过问一二?”
杏儿,“……???”
姑娘口中的贴身丫鬟是她吗?
杏儿飞快的点头道,“魏嬷嬷就是我姑母。”
“亲的。”
大理寺卿没想到魏嬷嬷还有这么大的来头。
镇北王世子妃贴身丫鬟的亲姑母啊。
这丫鬟可是镇北王世子妃出嫁,唯一带在身边的丫鬟,足见这丫鬟在世子妃心里的分量了。
才刚相认,就被人给毒死了,也难怪会惊动镇北王世子妃。
也不知道是谁毒死的魏嬷嬷,怕是不会有好下场了。
大理寺卿领着苏锦进大理寺。
魏嬷嬷是中毒死的,无需验尸,一目了然,死亡的时间也很好认,毕竟暴毙于街头,一问便知。
仵作知道魏嬷嬷是中毒的,但不知道是中了什么毒。
大理寺的案子很多,魏嬷嬷虽然被送来了,但还没有着手查,只做了最简单的死亡记录。
苏锦亲自检查魏嬷嬷,确定中毒时间。
只是那时间,苏锦不知道魏嬷嬷是不是在工部尚书府。
但工部尚书府的嫌疑是最大的
这一点毫无疑问。
苏锦派人去工部尚书府打听。
问魏嬷嬷是什么时辰进的工部尚书府,又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工部尚书府。
工部尚书夫人坐在女儿床榻边,亲自给工部尚书府大姑娘换药。
受伤有几天了,伤口早已经结痂,有些触目惊心。
不过苏锦的药膏效果是真好,倒也不用担心会留疤。
工部尚书夫人把药膏涂好,道,“我瞧着一个月就能恢复如初。”
丫鬟在一旁奉承道,“肯定要不了一个月,姑娘伤的不算重,这药膏又是镇北王世子妃亲自调制的,半个月就能好。”
工部尚书府大姑娘摸着自己的脸,虽然一个月很快就会过去,但她还是着急,最好明儿就恢复。
外面,管事妈妈快步进来道,“夫人……。”
工部尚书夫人看着管事妈妈道,“这么急,怎么了?”
“魏嬷嬷是镇北王世子妃贴身丫鬟的亲姑母,”管事妈妈道。
工部尚书夫人眉心一皱,脱口惊呼,“这怎么可能?!”
管事妈妈也不信这说辞。
要真是镇北王世子妃贴身丫鬟的亲姑母。
今儿夫人要打她板子的时候,她为什么不说,只说要教镇北王世子妃规矩?
贴身丫鬟的亲姑母,这身份怎么也比教镇北王世子妃规矩强百倍吧。
“镇北王世子妃亲自去大理寺,要查魏嬷嬷的死因,”管事妈妈禀告道。
如果不是需要药膏,不得已求到镇北王世子妃跟前。
魏嬷嬷压根就不认识镇北王世子妃。
这才几天功夫,就算相处,也处不出多少感情来。
镇北王世子妃却要查她的死因,管事妈妈又觉得魏嬷嬷可能真的是镇北王世子妃贴身丫鬟的亲姑母。
不然镇北王世子妃吃饱了撑着管一个嬷嬷的死活?
管事妈妈刚禀告外,外面又跑进来一小丫鬟,气喘吁吁道,“夫人,大理寺来人传您去大理寺问话。”
这回,管事妈妈彻底慌了。
毒杀魏嬷嬷,就是怕她攀上镇北王世子妃的高枝,到时候怂恿镇北王世子妃帮她出头找工部尚书府的麻烦。
镇北王世子妃是皇上最疼爱的锦宁公主。
她只要说工部尚书府几句坏话,工部尚书十有八九就会失了圣心。
为了以防万一,工部尚书夫人才要将她除掉,以绝后患。
谁想到,人除掉了,祸端也引来了。
“夫人……。”
工部尚书夫人心也颤抖的厉害。
不过比起管事妈妈,她要镇定的多,“先去看看再说。”
第九百一十四章 审问
如果只是大理寺传话,工部尚书夫人肯定先让下人跑一趟,或者让大理寺卿亲自来问话。
可如今镇北王世子妃就在大理寺。
工部尚书夫人若是端架子,十有八九端来的不止大理寺卿,还有镇北王世子妃。
工部尚书夫人只能亲自跑一趟了。
大理寺的传话衙差催的急。
虽然工部尚书夫人也不是他们惹的起的,可没办法,大理寺里有位更惹不起的。
一路上,大理寺的衙差催了几回,工部尚书府的小厮是卯足了劲抬软轿。
工部尚书夫人颠簸的厉害,还不敢训斥。
等软轿在大理寺前停下,工部尚书夫人下轿子的时候都觉得天旋地转。
大理寺,正堂内。
苏锦等的有点耐心全无了。
她派衙差去工部尚书府问话,如果在她说的时间内,魏嬷嬷人在工部尚书府,就把工部尚书夫人叫来。
现在衙差禀告工部尚书夫人到了,魏嬷嬷的死因也白了三分了。
衙差禀告完没一会儿,工部尚书夫人就进来了。
她笑容满面的给苏锦见礼。
苏锦神情淡漠。
杏儿一脸愤怒。
毕竟“亲姑母”被人给毒杀了,还是刚认的“亲姑母”。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但工部尚书府才坏了苏锦好事,苏锦没那心情给人家好脸色瞧。
工部尚书夫人心底犯怵。
她好歹也是尚书夫人,这么赔笑脸,什么反应都没得到,面上实在无光。
工部尚书夫人尴尬一笑,望向大理寺卿,“不知大理寺卿传我来是?”
大理寺卿坐到案桌前,开始问案,“魏嬷嬷于街头暴毙,经镇北王世子妃查证,她是在午时一刻的毒。”
“那时辰她正在工部尚书府。”
工部尚书夫人忙道,“怎么在我府上?那时候她已经离开我尚书府了啊。”
苏锦冷冷一笑。
大理寺卿道,“在传召尚书夫人来大理寺前,衙差已经问过府上小厮了,确定那时魏嬷嬷就在尚书府。”
“难道府上小厮胆敢骗人?”
工部尚书夫人想剁了小厮的心都有了。
不过要说怕,倒也没有,“大理寺这是怀疑魏嬷嬷是我尚书府害死的了?”
大理寺卿没有说话。
工部尚书夫人叫冤枉,“魏嬷嬷是去给我女儿送药膏的,我心知女儿受伤不能全怪魏嬷嬷,她赔了药膏,这事就算了了。”
“我见她为人不错,留她在府里继续教小女规矩,魏嬷嬷告诉我,她要去镇北王府教镇北王世子妃规矩,我便没有挽留她。”
“把之前承诺给的束给了她,就让丫鬟送她出府了,客客气气,怎么会毒杀她?”
大理寺卿看了苏锦一眼。
魏嬷嬷在街头暴毙后,被抬到大理寺,她身上确实有一百两银子。
魏嬷嬷说要教镇北王世子妃规矩,就等于是镇北王世子妃的人了。
整个京都谁不知道镇北王世子妃是谁惹谁倒霉。
工部尚书夫人应该没胆子招惹镇北王世子妃吧?
苏锦坐在那里,看着工部尚书夫人说话,听到魏嬷嬷说教她规矩……
苏锦大概就明白魏嬷嬷为什么会死了。
她以为教她规矩这几个字能保魏嬷嬷无虞,却没想到就是这几个字害她没了命。
一般人知道魏嬷嬷是她的人,应该会客气相待,可工部尚书夫人是个狠人,她的做法是以绝后患。
苏锦望着工部尚书夫人道,“魏嬷嬷说要教我规矩这话时,有什么人听见了?”
工部尚书夫人愣了下,道,“当时屋子里的人都听见了。”
“给我挨个审问,”苏锦面冷如霜。
大理寺卿请工部尚书夫人下去。
工部尚书夫人有些恼了。
或者说,她更心虚了。
因为苏锦的态度很强硬,大有不找出杀人凶手不罢休的架势。
如果苏锦只是镇北王世子妃,工部尚书夫人还敢反抗,可苏锦还是公主,是皇上最宠爱的公主。
在公主跟前造次,她不敢。
就这样,工部尚书夫人被抬了下去,走之前,给身边的管事妈妈递去一记眼神。
管事妈妈登时脸色一白。
苏锦把管事妈妈的眼神收于眼底,也更生气了。
这是要管事妈妈把所有罪名都承担下来啊。
这是世家大族惯常做法,御下不严怎么也比指使下人下毒罪名小上百倍。
不知道多少人就是用这一招逃避罪责的。
也正因为有替死鬼,所以下手才更不容情。
可惜。
魏嬷嬷对苏锦来说太过重要了。
工部尚书府坏她的事不是一个管事妈妈能弥补的。
这么草菅人命,苏锦一定要她血债血偿!
审案子毕竟是大理寺卿的事,她本来都不该坐在这里听审的,但借口是杏儿的亲姑母,她亲自过问倒也合情理,也更叫大理寺外那些围观的百姓更同情魏嬷嬷了。
好不容易才找到失散的侄女,刚刚相认,正要过好日子了,结果就被人给害了。
这要换成是他们,肯定会死不瞑目啊。
大理寺卿官职不及工部尚书,苏锦不在这里,大理寺卿想审问工部尚书夫人难度不小。
有些大理寺卿不敢说的话,苏锦替他说。
这案子查的很快。
工部尚书夫人的丫鬟被一一分开,一一传进来审问。
因为没机会在一次串供,丫鬟们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在她们看来,也没什么心虚的,她们家夫人是想打魏嬷嬷板子出气,但魏嬷嬷一说她要教镇北王世子妃规矩就和颜悦色了。
丫鬟们说的一致,挑不出错处,直到一丫鬟说给魏嬷嬷奉了茶。
“那给魏嬷嬷上茶的丫鬟在哪儿?”大理寺卿问道。
丫鬟摇头,“她不在,管事妈妈派她出府买东西了,这会儿不知道有没有回府。”
大理寺卿道,“去传那丫鬟来。”
衙差要走。
苏锦喊住衙差,“不必去了。”
大理寺卿望着苏锦,苏锦道,“直接审问把管事妈妈。”
她现在火大,没心情走那些没必要的步骤。
如果是那丫鬟下毒的,十有八九已经被灭口了。
苏锦问了几句那丫鬟叫什么名字,就让那丫鬟下去了。
第九百一十五章 搜查
杏儿端了茶给苏锦消气。
大理寺卿还从未见过苏锦这么愤怒过。
审问案子更是谨慎小心。
管事妈妈是抵死不认罪,只说自己没有给魏嬷嬷下毒。
工部尚书府毒死魏嬷嬷一案,可以说是做的滴水不漏。
先要打板子,等魏嬷嬷抬出苏锦做靠山后,又奉上束,赔不是,然后亲自送出府。
谁能想到会在工部尚书夫人笑语盈盈的时候,端上一盏下了毒的茶来?
工部尚书得知大理寺传工部尚书夫人来问话,当即赶来。
不过苏锦没让他进大理寺,只让他和大理寺外那些围观的百姓一样被拦在外面。
那管事妈妈抵死不认罪,苏锦冷冷道,“用刑。”
大理寺衙差就把人摁在板凳上,啪啪打板子。
二十大板下去,管事妈妈就被打的皮开肉绽,脑门上全是冷汗了。
可她死不足惜。
苏锦走到她跟前,她还叫着委屈,“世子妃是要屈打成招吗?”
“你就是活活打死我,我也是冤枉的。”
“没有做过的事,我不会认。”
苏锦心下好笑。
这话听着还真是受了不小的冤屈。
苏锦看着她,笑道,“管事妈妈这么理直气壮的叫冤枉,是笃定那个叫碧儿的丫鬟已经死了,死无对证了是吗?”
管事妈妈心头一震。
她艰难的抬头,看着苏锦那张自信十足的脸。
管事妈妈有点心虚了。
她是让人杀了那丫鬟灭口。
可是人是派出去了,碧儿那丫鬟这会儿是死是活,她并不敢确定。
如果碧儿没有死……
那她就死定了。
挨了衙差结结实实的二十大板,管事妈妈疼的人都揪到了一起,动一下,仿佛被人凌迟一般。
就在她疼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的时候,有衙差跑过来道,“世子妃,有宫女招认看到管事妈妈指使丫鬟碧儿往茶盏里倒东西。”
管事妈妈后背一阵阵发寒。
过了没一会儿,又过来一衙差道,“工部尚书夫人说来之前,管事妈妈向她认错,说是要给工部尚书府大姑娘出气,怕魏嬷嬷攀了世子妃的高枝,回头对付工部尚书府,趁着魏妈妈羽翼未丰,才痛下杀手……。”
苏锦看着管事妈妈,“听到没有,你家夫人都替你认罪了,你觉得死扛着能躲过去吗?”
管事妈妈面如死灰。
虽然她知道自己会成为替罪羊,可她待夫人忠心耿耿,为她抛头颅洒热血,没想到出了事,她还没有认罪,夫人倒先把自己撇干净了。
做主子的不仁,就别怪她做下人的不义!
管事妈妈心一寒,因为疼痛,断断续续废了半天力气才把话说全,“大人明鉴,我一个下人和魏嬷嬷无冤无仇,没有必要害她,是夫人怕魏嬷嬷攀了镇北王世子妃的高枝,才指使奴婢下毒的……。”
工部尚书站在外面,听到这话,脸色铁青。
他不知道衙差传的话是真是假,但管事妈妈就这么把尚书夫人指使她下毒的事供认不讳了。
镇北王世子妃亲自来大理寺过问这桩案子,一旦罪名坐实,至少要被夺去诰命夫人啊。
苏锦看着管事妈妈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工部尚书夫人是主谋,她是怎么指使你下毒的?”
之前工部尚书夫人曾当众说过她没有指使任何人给魏嬷嬷下毒,丫鬟婆子们都能替她作证。
管事妈妈道,“我伺候夫人十几年,夫人一个眼神,我就能猜到她想什么,何需言语吩咐?”
很好。
非常好。
师爷写好供词,管事妈妈摁手印,确定自己说的属实。
其实画押就是走个过场,外面那么多人都看着听着呢。
管事妈妈被带下去后,工部尚书夫人被带了来,大理寺卿审问她。
工部尚书夫人一听管事妈妈已经招供了,而且把她给供了出来,脸色苍白如纸。
“污蔑!”
“她这是在污蔑我!”工部尚书夫人脱口道。
外面,工部尚书再听不下去了,衙差阻拦,他一把推开衙差走进去,道,“大理寺就是用这样的方式审案的吗?”
“欺骗一个管事妈妈,激起她内心的愤怒,拉人做垫背的?”
苏锦看着工部尚书,“兵不厌诈,这一招在审问案子的时候也常用。”
“怎么,到审问尊夫人的时候就用不得了?”
“这么一个随便诈吓就把主子供出来的管事妈妈,也能做尚书夫人心腹,还做了十几二十年?”
工部尚书语噎。
内心愤怒,还得乖乖给苏锦行礼。
苏锦也不和工部尚书废话,道,“派人去给我搜工部尚书府,既然是下毒,总能找到毒药。”
工部尚书阻拦,“公主身份尊贵,我好歹也是尚书,没有皇上允许,大理寺岂敢搜查我尚书府?”
苏锦既然说这话,就不怕工部尚书反抗,“我想尚书大人听过一个词叫先斩后奏吧?”
说罢,再不理会工部尚书,看向大理寺卿。
大理寺卿能怎么办?
反正上头有苏锦顶着,他就是一个跑腿的。
嗯。
跑腿的都算不上,有大理寺少卿跑腿呢。
大理寺少卿带着大理寺衙差去搜查工部尚书府。
大理寺外那些看热闹的百姓面面相觑。
他们都知道东乡侯雷厉风行,他养大的公主也不遑多让啊。
瞧这架势,这是不整死工部尚书府不罢休了。
果然
得罪镇北王世子妃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而且都还不算得罪她了,只是得罪了她身边的丫鬟。
渐渐的有流言传开,说魏嬷嬷压根就不是杏儿的姑母……
不过这解释没人信就是了,不是镇北王世子妃贴身丫鬟的姑母,难不成还是镇北王世子妃的亲姑母?
人家的亲姑母是九陵长公主。
彼时天色已经不早了,大理寺少卿带人去工部尚书府搜查,一来一回又是大半个时辰。
等大理寺卿带人回来,天已经黑了,大理寺门外已经点灯笼了。
大理寺卿见苏锦没有离开的意思,也没有主动问,小心的陪着。
季嬷嬷得知魏嬷嬷被人下毒,暴毙街头的消息,和秦菡儿告了假,匆匆赶来大理寺。
苏锦喝茶耐心的等着。
大理寺少卿回来,把搜出来的药包递上,呈给大理寺卿,“大人,这是从工部尚书府搜出来的。”
第九百一十六章 弹劾
这包毒药,正是魏嬷嬷所中之毒。
找到了毒药,再加上之前管事妈妈的招供,是人证物证确凿了。
可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工部尚书夫人还一口咬定是栽赃,是污蔑,是有人和她过不去。
虽然没有明说,但很显然指的是苏锦。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苏锦不想和她多说一句,她怕忍不住怒气,直接叫大理寺卿把她打个半死了。
苏锦深呼吸,道,“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回府了,既然罪证确凿了,就暂时收押在大理寺大牢吧。”
“等我明日禀明了皇上,再行论处。”
看着苏锦那张不容情的脸,工部尚书后背都湿透了。
大理寺卿不放心苏锦就这么回镇北王府,虽然李总管带了人来接她,大理寺卿还是派大理寺少卿亲自带人护送。
等苏锦回王府,天已经黑的看不见路了。
王妈妈守在门外,见苏锦回来,连忙迎出来道,“世子妃可算是回府了。”
苏锦见了道,“怎么了?可是母妃身体不适?”
王妈妈摇头,“王妃一切安好,只是见世子妃急匆匆的出府,迟迟未归,王妃担心,已经派人问好几回了。”
“我去见母妃,”苏锦道。
王妈妈则道,“世子妃忙了大半天,肯定累了,您回去歇着吧,有李总管去回王妃就成了。”
苏锦身份是镇北王世子妃,更是皇上宠爱的公主。
王妃要管束儿媳妇,却也要敬重公主。
是以苏锦的事,王妃要过问,但又不宜管太多。
王妈妈是知道苏锦的,不是气急了,不会针对工部尚书夫人。
左右吃不了亏,王妃只要世子妃没事就行了。
她身怀六甲,也不用管太多。
苏锦也是真累了,“那我明早再去给母妃请安。”
王妈妈和苏锦一起回内院,李总管就跟在后头。
到了岔道处,苏锦回沉香轩,王妈妈回牡丹院。
牡丹院内,王妃已经知道苏锦回府了,李总管进屋给她请安,王妃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李总管摇头,“世子妃说那暴毙街头的魏嬷嬷是杏儿那丫鬟的亲姑母,我瞧着不像。”
“魏嬷嬷应该对世子妃很重要,不然世子妃不会那么愤怒。”
李总管是控制不住一颗夸赞苏锦的心。
在大理寺看着苏锦让衙差审案,连在大理寺待了十年的大理寺卿都甘拜下风。
当然了,这其中有公主身份带来的便利,但更多的还是世子妃足智多谋。
李总管为镇北王府能拥有这么一位聪慧而善良的世子妃感到高兴。
王妃也了解苏锦,就是生气的时候,也多微笑着坑人。
这一回,怒气挂在脸上。
“怕是工部尚书夫人坏了世子妃什么大事,”王妃猜测道。
王妈妈想起来件事,她道,“前几日,沉香轩丫鬟说世子妃那里可以拿宫里的隐秘事换药膏。”
“今儿白天魏嬷嬷拿了两盒祛伤疤的药膏走……。”
“莫不是魏嬷嬷知道事对世子妃很重要吧?”
这个事是什么几乎是呼之欲出。
魏嬷嬷在宫里待到二十五岁才出宫。
而对苏锦来说,最重要的事莫过于云妃之死了。
要真是如此的话
那就难怪世子妃会气成那样了。
云妃之死,查了这么久,一点进展都没有,好不容易有点了,却被工部尚书夫人给断了,换做是谁都得被气个半死。
苏锦午饭没吃,这会儿又过了吃晚饭的时候,肚子是真饿。
杏儿前脚回沉香轩,后脚就吩咐丫鬟道,“快叫小厨房端饭菜来。”
进屋后,杏儿给苏锦倒茶,“姑娘,你别生气了。”
苏锦揉太阳穴。
怎么能不生气?
一时疏忽,好不容易到手的人证就这么没了,她手里甚至连份供词都没有。
这是她栽的第一个大跟头,比当初坠崖还叫她愤怒。
那时候更多的是害怕,再加上有谢景宸陪着,又及时化险为夷。
现在,这跟头是结结实实栽的不轻。
虽然两顿饭没吃了,但苏锦也没什么食欲,随便吃了几口,就歇了筷子。
杏儿望着她,“姑娘,你两顿没吃了,就吃这么点哪够啊。”
“你吃吧,”苏锦道。
“那你再吃一碗饭,”杏儿道。
苏锦没接话,让碧朱准备热水。
苏锦不吃,杏儿也就不再劝了,她一会儿让小厨房做点糕点放在床头小几上,姑娘晚上饿了可以垫肚子。
苏锦泡了个热水澡,就上床歇息了。
一夜翻来覆去,也不知道什么时辰才睡着的。
第二天起的有点晚。
吃了早饭后,正准备去给王妃请安,宫里就来人传召苏锦进宫。
她昨天先斩后奏,让大理寺把工部尚书关进了大理寺大牢的事被御史弹劾了。
那群御史连东乡侯都没少弹劾,弹劾苏锦的胆量还是有的。
后宫不得干政。
虽然苏锦已经出嫁了,但她也不能如此肆意妄为。
御史让皇上严惩苏锦,以正朝纲。
皇上到现在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是知道杏儿那丫鬟是飞虎军遗孤的。
怎么会多一个亲姑母?
皇上没有罚苏锦,御史弹劾完,南安王就站出来把这事给打岔了过去,把御史气的不轻。
皇上给福公公使了一记眼色,传召苏锦进宫。
皇上传召,苏锦就先进宫了。
御书房内。
皇上坐在龙椅上喝茶,小公公远远的瞧见苏锦,赶紧进去禀告,“皇上,公主来了。”
苏锦迈步进去。
迈过门槛的时候,杏儿还在揉眼睛。
把自己眼睛揉的红红的,像是死了“亲姑母”痛哭了一夜的模样。
苏锦福身给皇上请安。
皇上看了眼杏儿,望着苏锦道,“昨儿是怎么回事?”
苏锦看了一眼,福公公连忙摆手让宫女太监都退下。
等人都走了,苏锦才望着皇上道,“父皇不派人传召女儿进宫,女儿今儿也要来请父皇严惩工部尚书夫人。”
皇上眉心皱紧,“魏嬷嬷真是这丫鬟的亲姑母?”
苏锦摇头。
皇上,“……。”
福公公,“……。”
苏锦望着皇上道,“有些事,女儿不便在大理寺说,故而借魏嬷嬷是杏儿亲姑母的身份查她的死因。”
“魏嬷嬷在宫里当过差,她曾目睹了母妃被害的经过。”
听到这一句,皇上直接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第九百一十七章 管教
福公公也倒吸了一口气。
人证啊。
那可是人证啊。
工部尚书夫人就这么毒死了人证,活剐了她都不解恨。
皇上周身寒气直往外涌,“可知道你母妃是怎么被害的?”
苏锦很想点头的。
但看着皇上一脸的愤怒。
苏锦选择了摇头。
没有证据,知道了又什么用,不过是平添了一个人生气罢了。
这种明知道是谁杀的人,却没法手刃仇人的感觉太难受了。
她尚且如此,何况是高高在上的帝王。
苏锦摇头道,“嬷嬷急着送药膏去工部尚书府,回来再和我细说,谁想到……。”
皇上没有怀疑苏锦是知道不说,他心底更愤怒。
“赐工部尚书夫人三尺白绫!”
苏锦望着皇上道,“父皇,工部尚书夫人其罪当诛,但魏嬷嬷的事,目前只有我一人知道,就这么处死她,御史只怕还会弹劾我。”
“我看不如暂时留她一命,把工部尚书官降三级,贬去任上。”
杀人诛心。
工部尚书夫人不是怕魏嬷嬷和她告状,她阻拦工部尚书的仕途吗?
如她所愿,工部尚书的仕途到此为止了。
因为她杀了魏嬷嬷,工部尚书因此官降三级
从此往后,尚书夫人休想再有好日子过。
苏锦说贬工部尚书三级,但皇上觉得不够,贬了四级。
消息一传开,文武百官都沸腾了。
杀人的是工部尚书夫人,而且工部尚书夫人至今也没有认罪,皇上就贬了工部尚书四级,这惩罚太重了。
死的只是一个丫鬟的亲姑母,就将一个大臣贬了四级,皇上就算宠爱女儿,也没有这样宠法的。
圣旨一下,就有几位老大臣进宫帮工部尚书求情了。
苏锦没有走。
能坐到工部尚书位置上的,在朝中势力绝对不小。
哪一个大臣被贬,没人求情?
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的快。
那些大臣劝皇上收回成命,依照朝廷律法,杀人的是工部尚书夫人,夺了她的诰命封号,打上三十大板也就够了。
皇上龙颜震怒。
他要说话,苏锦先一步道,“诸位大人觉得工部尚书被贬真的无辜吗?”
几位大臣都望着苏锦。
苏锦走到他们跟前道,“经过一夜,我想几位大人应该也知道魏嬷嬷和工部尚书府的纠葛了吧?”
“工部尚书府请魏嬷嬷去教府上姑娘规矩,魏嬷嬷收人束,认真教学,何错之有?”
“就因为工部尚书府大姑娘不小心踩到裙摆,划伤了脸,就认定是魏嬷嬷之过,逼她一个嬷嬷掏一万五千两买药膏赔偿。”
“工部尚书府如此仗势欺人,工部尚书身为一家之主,却不闻不问,逼的魏嬷嬷求到我跟前来。”
“连小小家事都管不好,如何胜任工部尚书一职?”
几位大臣面面相觑,脸色有了几分缓和,也添了几分心虚。
苏锦继续道,“我一盒药膏要卖五千两,我想这事几位大人也知道。”
“魏嬷嬷和我非亲非故,我为何把药膏赠于她?”
“她曾是宫里的嬷嬷,那三盒药膏,是拿她藏了十几年的隐秘与我交换的。”
“她是我母妃‘难产而亡’一案的知情人!”
几位大臣这下惶恐了。
他们觉得工部尚书无辜,却没想到魏嬷嬷居然身系云妃之死的真相。
难怪镇北王世子妃这么生气,皇上这么愤怒了。
好不容易得到的人证没了啊,换做谁不生气?
他们替人出头,直接撞皇上枪口上了……
几位大臣后背一凉,赶紧迷途知返,向皇上认错,苏锦则道,“不知者不怪,但我替魏嬷嬷出头的真正原因,我只和几位大人说了,我不希望传出去任何一句。”
“否认,我绝不轻饶!”
几位大臣是连连保证。
趁着皇上还没有发怒,赶紧告退。
出了御书房,几位大臣擦着额头上的冷汗。
可怕。
太可怕了。
皇上都没镇北王世子妃那么可怕。
工部尚书府也是活该倒霉,魏嬷嬷都说了要去镇北王府教镇北王世子妃家规,工部尚书夫人还对她下手,这不是太岁头上动土,老虎嘴里拔牙吗?
公公是去大理寺宣读的圣旨,工部尚书接到圣旨,跪在地上几乎起不来。
皇上不止贬了他四级,而且是从工部尚书这个有实权的位置贬去了一个贫瘠州郡做了一个没有什么实权的官。
用从云端跌落泥潭形容一点都不为过。
工部尚书夫人跪在地上和公公认错,是她一个人的错,请皇上罚她,饶了工部尚书。
公公笑了一声,“夫妻一体,如何一人做事一人当?”
“妻贤,夫不遭横祸。”
“管不好枕边人,尚书大人的仕途注定要多些坎坷。”
“这管好了,兴许还有回来的机会……。”
丢下这一句,公公转身离开。
工部尚书看工部尚书夫人的眼神几乎能将她千刀万剐。
工部尚书夫人跪下认错。
工部尚书咬着牙道,“回府!”
一路上,工部尚书都在压抑怒气,什么都没说,也没有骂一句。
可回府后,工部尚书压抑了一路的怒气彻底爆发。
几巴掌扇过去,工部尚书夫人脸肿的老高,牙齿都被打松动了。
可就是这样,工部尚书也没有消气。
这口气
他是消不了了。
官场本就凶险,他吃了多少苦头才爬到尚书的位置上。
如今倒好,被连贬了四级。
要是别的事被贬的,或许还有爬起来的机会,可是因为他们得罪了镇北王世子妃被贬的,真的还有爬起来的机会吗?
谁敢冒着得罪镇北王世子妃的危险帮他?
只怕会有一堆人为了讨好镇北王世子妃背后给他使绊子。
可公公说的那话……工部尚书觉得是一个希望。
这个希望的前提是他把夫人管好了。
工部尚书夫人嫁给工部尚书十几年,几时被打过?
这是第一次。
可被打了,她还不敢吭一句。
工部尚书夫人的肠子都悔青了,跪在地上哀求、认错。
工部尚书握着拳头,他不想就这么被贬离京,他去拜访好友。
那些大臣要么称病不见客,要么说不在府里。
只有一个大臣见了他,道,“放弃吧,这回尊夫人是坏了镇北王世子妃大事了。”
“皇上本来是要处死她的,镇北王世子妃心软留了她一命。”
工部尚书心凉了,哀求道,“陈兄就不能和我交个底吗?”
那大臣叹息道,“在云妃难产一案查清楚之前,你是别想官复原职了。”
工部尚书背脊发寒。
莫非魏嬷嬷……和云妃一案有关?
这是一脚踢到了铁板啊!
他到底是倒了什么血霉?!
工部尚书想灭了自家夫人的心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