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五章 掩盖
她应该想过如果镇北王府拿着玉佩登门质问,她该怎么应付。
只是没想到,他们会带着崇老国公一起来。
她否认不了。
崇国公老夫人承认道,“这块玉佩是我的,不过早在三十多年前就被我弄丢了。”
这句是实话。
崇国公老夫人小名叫慧娘。
这块玉佩是崇老国公送给她的,玉佩背面的字是崇老国公亲自雕刻。
自家相公送的玉佩,她不可能转送她人。
将来不给她陪葬,也只会传给自己的直系小辈。
这块玉佩落到镇国公老夫人手里那就只有一种可能,玉佩丢了,被镇国公老夫人捡到了。
但这样的搪塞,取信不了任何人。
假老夫人李代桃僵,除了落下了一只耳坠外,真老夫人身上穿戴之物都在假老夫人身上。
如果这块玉佩是在偷换之前捡到的,那王妈妈应该知道,而且玉佩应该在假老夫人手里才对。
这块玉佩只可能是在偷换之后到真老夫人手里的。
刑部尚书大胆猜测,真老夫人在被杀害之前曾清醒过,并在反抗时抓住了这块玉佩。
当时没人注意到,所以才被一同埋在了地下。
刑部尚书分析的有理有据,崇国公反驳道,“也不能排除是假老夫人捡到了这块玉佩,偷换衣裳之时不小心换给了真老夫人!”
谢景宸笑了一声,“那要问问假老夫人是什么时候把这块玉佩塞给我祖母的。”
据王妈妈说,马车出事后,老夫人被从马车内甩了出来,撞到了额头,晕了过去。
正巧崇国公老夫人的软轿经过,便让丫鬟帮着把老夫人扶进软轿内,抬着上山。
到了大佛寺,把昏迷的老夫人从软轿内扶出来,扶进大佛寺禅房歇息。
软轿空间不大,就算能坐两个人,也没法在里面换衣裳,尤其是额头上的伤,也难做到一模一样。
所以从软轿里扶出来的应该还是真老夫人。
但进了大佛寺禅房后,可能就变成假的了。
据王妈妈说,在老夫人醒来之前,崇国公老夫人便去礼佛了。
可假老夫人醒来后就失忆了。
从崇国公老夫人离开,到假老夫人清醒这一段时间内,王妈妈都寸步不离的守着床边。
也就是说,这段时间也没机会偷梁换柱。
真老夫人被偷梁换柱时,崇国公老夫人就在屋子里!
假老夫人招供崇国公老夫人和太后是背后主谋,现在又找到了崇国公老夫人的玉佩,这不是崇国公极力否认就能洗脱崇国公老夫人嫌疑的。
苏锦不小心毒瞎崇国公老夫人一只眼睛,崇国公都要追究法办到底。
那崇国公老夫人和假老夫人偷梁换柱一案脱不了的干系,这刑部大牢她不进能说的过去?
朝廷律法可不是他崇国公定的,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就这样,把崇国公老夫人下狱了。
崇国公阻拦也没有用,因为崇老国公同意刑部抓人。
一个孝字压下来,崇国公顶不住。
虽然崇老国公不会说话,但他会眨眼睛,苏崇要求把待在崇国公府三十年以上的下人都带去审问,崇老国公都同意。
伺候在崇国公老夫人身边的管事妈妈虽然没有三十多年,但也有二十年了,把她也一并带走。
嗯。
不止他们,连他们的儿女孙儿都一并带走了。
崇国公没差点气晕过去。
可没办法,要崇老国公搬回来的是他。
这府里,他虽然是崇国公,但崇老国公说的话,谁敢不听?
只是要几个下人而已,他要是不答应,崇老国公一生气,一口气没提上来,王爷和刑部尚书必定上书弹劾他不孝。
崇国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堆人被带走。
就是这个管事妈妈,成为崇国公老夫人定罪的关键。
刑部尚书不好对崇国公老夫人用刑,但对一个管事妈妈,他肯定不会手软的。
进了刑部,刑部尚书当堂审问那管事妈妈。
东乡侯和王爷都在,还有暗卫,门口一堆看热闹的。
崇国公没有杀人灭口的机会。
刑部酷刑一用,那管事妈妈就招了。
她虽然不知道崇国公老夫人帮假老夫人李代桃僵的经过,但她知道假老夫人是怎么威胁崇国公老夫人把庶女嫁给勇诚伯做嫡妻的。
那会儿勇诚伯可没有爵位在身,远高攀不上崇国公府的门第。
还有不少事,或假老夫人威胁崇国公老夫人,或崇国公老夫人威胁假老夫人。
管事妈妈招供曾亲耳听崇国公老夫人说过“如果不是我,你能有今日的荣华富贵”这样的话。
这话足以证明崇国公老夫人和假老夫人李代桃僵一案有脱不了的干系。
还有崇国公老夫人为了掩盖罪行给崇老国公下毒……
谢景宸听到这些,便去大理寺接苏锦了。
因为现有的罪证,再加上崇国公老夫人身边管事妈妈的证词足以定崇国公老夫人死罪了。
甚至连崇国公都难逃嫌疑,苏锦的裙摆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夹在踩脚凳和床之间。
只是崇国公能言善辩,他心急老国公,不小心提到踩脚凳,是他的错。
但他那时候并不知道苏锦会端着药碗起身,当时接毒血的是丫鬟,不是苏锦。
不小心毒瞎崇国公老夫人一只眼睛的事,苏锦有错,崇国公更有。
不能因为崇国公是儿子,就不处罚了,只罚苏锦一人。
再加上崇国公老夫人罪大恶极,死不足惜,苏锦是急于救人才会疏忽,自然也就无罪释放了。
谢景宸带着苏锦去了刑部。
不过他们去晚了些,刑部大门前看热闹的都散了。
王爷和东乡侯他们走出来,准备回府了。
东乡侯脸色依旧,但王爷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谢景宸望着王爷,“父王,莫非案子又起了变化?”
王爷没说话。
东乡侯道,“那倒没有,只是崇国公老夫人身边的管事妈妈可能是太后的人,把所有的过错都推给了崇国公老夫人。”
谢景宸走后,刑部问那管事妈妈假老夫人是不是崇国公老夫人灭口的。
管事妈妈点头了。
可再问是怎么被灭的,她就说不知道。
第六百九十六章 求情
假老夫人李代桃僵一事,与太后是否有关,她也极力否认。
不过全部否认也太假了,管事妈妈说李代桃僵成功后,崇国公老夫人曾向太后邀功,被太后狠狠的训斥了一顿。
只是那时候错误已经铸成,太后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听听……
太后非但没参与,还训斥了崇国公老夫人。
只是崇国公老夫人是她的表妹,太后为了维护自己的表妹才昧着良心当什么都没有发生,最后硬把南漳郡主塞了过来。
这样的供词,骗谁呢?
可那管事妈妈忠于太后,谁也没辄。
便是连崇国公和崇国公老夫人都诧异。
大概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身边信任的人竟然是太后安插在她身边的。
不过崇国公老夫人并没有在气头上拉太后下水。
这件事由她一人承担对崇国公府的损失最小。
这世上,能正大光明压皇上一头的只有太后。
皇后在深宫中,还得仰仗太后相助。
拖太后下水,就是砍自己女儿的臂膀。
这么蠢的事,崇国公老夫人不会做。
她把所有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
能把崇国公老夫人下狱,救苏锦出来,已经很难得了。
“那什么时候砍崇国公老夫人的脑袋?”杏儿问道。
“三日后。”
杏儿高兴了。
苏锦眉头皱紧,她望着刑部尚书和王爷道,“能不能多让她活十天?”
所有人都望着苏锦。
“姑娘,你糊涂了,帮坏人求情,”杏儿着急道。
“我另有打算,”苏锦道。
刑部尚书望着王爷和东乡侯。
这事有点难办啊,刚刚已经当堂结案了。
话都放出去了,不好收回。
东乡侯想了想道,“既然锦儿想多留她活十天,那就多留十天吧,太后不帮她求情,皇后肯定也会求,刑部就卖皇上一个顺水人情好了。”
刑部尚书,“……。”
这顺水人情卖的也太顺水了点吧?
苏锦则道,“能多允许她活几天,就多允许几天。”
能找到真老夫人,多亏了苏锦。
苏锦要留崇国公老夫人多活些日子,王爷不会不答应。
刑部死牢的日子没那么轻松,多吃点苦头再死也好。
刑部尚书不知道苏锦心底打的什么盘算,点头应了。
天色不早了,苏锦同东乡侯告辞,和谢景宸回王府。
而此时,刑部发生的事已经传进宫,传到太后和皇后的耳中了。
太后松了口气后勃然大怒。
把崇国公老夫人抓进刑部,太后就担心当年的事瞒不住了,这把火会烧到她身上来。
好在安插在崇国公老夫人身边的眼线关键时候起了作用。
她才能置身事外。
皇后知道这事后,是悲痛欲绝。
那是她亲娘!
从小疼爱她的母亲!
三日后就要被人斩首示众了,皇后如何能承受。
痛哭了会儿后,皇后擦干眼泪,匆匆出了寝宫。
皇后去了永宁宫,要太后救崇国公老夫人。
太后无能为力。
皇后怒道,“两个人犯的错,就要我母亲一人承担吗?”
虽然寝殿没外人,但这话也是真的把太后惹恼了。
“你是不是觉得哀家要陪你母亲一起被砍了脑袋才心满意足?!”太后怒道。
当然了,太后这是气话。
她是太后,不可能会被砍头。
周嬷嬷劝皇后以大局为重。
周嬷嬷一张嘴,直接撞太后枪口上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当年她要是直接掐死小公主,能有现在这么多事吗?!
周嬷嬷扑通一声跪下,诚惶诚恐。
太后看她的眼神带了杀气。
留着她始终是个祸患。
皇后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太后头疼的紧,只顾着求她,就不想想她的难处。
她可是给镇北王府下了懿旨的,现在捅出来她很早就知道崇国公老夫人做的一切了。
太后都不知道那道懿旨该如何收场。
她不耐烦道,“若是哀家能救你母亲,哀家怎么可能会不救?”
“哀家没法向皇上张这个口,与其跪在这里求哀家,不如去求皇上吧。”
太后丢下这一句,就让李嬷嬷扶着她走了。
周嬷嬷起身后,把皇后扶了起来。
御书房。
苏锦已经从大理寺大牢被接回府的消息传到皇上耳中。
皇上心情好多了。
再加上得知崇国公老夫人认罪伏法的事,心情更好。
“不愧是朕的女儿,是我大齐公主,福泽深厚,谁惹谁倒霉,”皇上笑道。
“……。”
福公公用眼角余光瞄着皇上脸上的自豪。
皇上大概还没有意识到东乡侯对他的影响有多大。
连炫女儿都炫的一模一样。
不过这话谁也不能否认。
他进宫三十多年,还没见过比镇北王世子妃更能逢凶化吉,百祸不侵的,简直是老天爷随身护法啊。
心情好,皇上端茶轻啜。
刚喝了一口,外面小公公进来道,“皇上,皇后来了。”
“不见!”
两个字脱口而出,干脆利落。
崇国公老夫人前脚被定罪,后脚皇后就来御书房,显然是为了给崇国公老夫人求情而来。
皇上气着呢。
明知道镇北王世子妃是他和云妃的女儿,是公主,太后和崇国公还执意要定她的罪,把她入狱。
现在轮到崇国公老夫人了,又来找他求情,他这个皇帝有这么好说话吗?
公公拦门,皇后硬闯不进来。
可崇国公老夫人是她的生母,她不能坐视她被人斩首。
皇后跪下来,求皇上开恩,饶她母亲一命。
小公公跑回去禀告皇上道,“皇上,皇后娘娘在门口跪下了。”
皇上脸色冷沉,“国法如山,朕岂能徇私枉法?!”
“她要跪,便跪着吧!”
皇后在御书房前跪了一夜。
皇上从侧门回含元殿就寝的。
自打皇上登基以来,这是第二次从御书房后门走。
第一次是皇上要重建朝华宫,百官跪在门前求皇上改主意。
皇上听的心烦,从后门走了,眼不见为净。
翌日,等皇上醒来,福公公就望着他道,“皇上,皇后从御书房跪到含元殿来了。”
皇上登时头大。
他总不能从含元殿侧门偷偷摸摸去上朝吧。
第六百九十七章 心疼
皇上沐浴,看着身上的淤青,皇上不可避免的动怒了,“太医院那群庸医调制的什么药膏,怎么一点用都没有?”
福公公看了看道,“皇上,还是消了点儿的。”
他拿了药膏来帮皇上涂,道,“要不要奴才去找公主拿点?”
“算了。”
被女儿知道他这个父皇挨揍了,脸上无光。
左右只是一点皮外伤,养几天就好了。
福公公知道皇上在想什么,他很想劝一句让皇上别想太多。
镇北王世子妃是东乡侯养大的,她了解东乡侯的性子。
不管去不去找她拿解药,她都知道皇上挨东乡侯揍了。
上了药后,皇上就去上早朝。
刚出含元殿,皇后扑过来抱住皇上的脚,哭道,“皇上,您饶了臣妾的母亲吧。”
皇后两只胳膊死死的抱着皇上的脚,皇上根本走不了。
福公公劝道,“皇上要去上早朝,耽误了国师,娘娘担待不起啊,有什么事,等皇上下朝再说吧。”
什么事也没有朝堂大事重要。
皇后好不容易才见到皇上的面,也只能松手。
皇上去上早朝,皇后就在含元殿前跪着。
远远的,就看到刑部尚书朝皇上走来。
皇上有点诧异他怎么没在议政殿前等他。
刑部尚书给皇上行礼。
皇上道,“曲爱卿等不及上朝就来找朕,莫非是有什么要紧事?”
刑部尚书望着皇上道,“臣听闻皇后求了皇上一夜。”
“曲爱卿放心,朕不会干扰刑部的处决,”皇上道。
“……。”
这叫他怎么放心?
顺水的人情都送不出去啊。
只能硬塞了。
刑部尚书望着皇上道,“皇上,皇后孝心可嘉,她一直跪着,有伤凤体啊。”
皇上眉头皱紧。
福公公一脸诧异。
刑部尚书居然帮皇后求情?
他是吃错药了吗?
“曲爱卿是希望朕顺了皇后的意,放了崇国公老夫人?”皇上脸沉着。
三日后处决崇国公老夫人是刑部下的令。
现在又来帮皇后求情。
皇上怀疑他是不是被崇国公收买了。
刑部尚书额头上有冷汗涌出来,道,“放了崇国公老夫人,镇北王府也不会答应,但让崇国公老夫人多活些日子还是可以的。”
“这是谁的意思?!”皇上冷道。
“是镇北王世子妃的意思。”
“……。”
皇上眉头打了个死结。
怎么会是锦儿的意思?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皇上问道。
“臣不知,”刑部尚书道。
福公公望着皇上,“皇上,刑部尚书不知道,您正好可以趁此机会把镇北王世子妃传进宫问话。”
皇上觉得这主意甚好,“等下朝了,把她传进宫。”
看着皇上走远,刑部尚书觉得皇上应该是答应了。
一个顺水的人情被他送成这样。
刑部尚书无话可说了。
他快步走到议政殿前,赶在皇上上朝之前进了大殿。
今日的早朝,崇国公没有来。
崇国公府发生这么大的事,崇国公哪有心思上早朝,也没有这个脸。
而且有些事,他在朝堂上也不合适。
有大臣弹劾刑部尚书对崇国公老夫人的处决一事欠妥。
崇国公老夫人毕竟是皇后的母亲。
她公然被处决,太过有损皇后的颜面了。
那些大臣正说着,东乡侯听不下去了道,“这也顾颜面,那也顾颜面,人家自己都不要脸了,你们倒是不辞辛苦的替人兜着,吃饱着撑得慌吗?”
一句话,噎的那些大臣没差点哏死过去。
整个朝堂,大概也只有东乡侯敢这样说了。
“臣等不止是维护皇后的颜面,也是在维护皇上的面子,”有大臣道。
东乡侯笑了一声,“还是先想想怎么维护太后的面子吧!”
“太后明知道镇北王府假老夫人李代桃僵一事与崇国公老夫人有关,还下旨训斥镇北王府,要镇北王府一个月之内查清,否则严惩不贷。”
“知道这道懿旨的人可不少,诸位大臣觉得镇北王该如何跟太后交待比较合适?”
东乡侯眸光所到之处,一个个噤若寒蝉,唯恐被东乡侯点名。
这哪是镇北王跟太后交待?
分明是要太后跟镇北王交待!
太后也是……
明知道崇国公老夫人和镇北王府假老夫人李代桃僵一事有关,还趟这趟浑水,现在好了,一身的泥,洗不掉了。
这回真是太后自己把脸捧到镇北王府给人踩的。
没人接东乡侯的话,也没人再弹劾刑部尚书,更不敢帮皇后求情。
议政殿登时安静了下来。
东乡侯一开口,不是热闹,就是静谧。
直到王爷出来。
望着皇上,王爷道,“皇上,臣母亲虽然过世已三十多年,但她昨儿才入土为安,臣不知她被人偷梁换柱,认贼祖母多年,心中有愧……。”
王爷要丁忧在家替老夫人守孝。
这样的请求,皇上不会不答应,也没有理由不答应。
但皇上也不答应王爷守孝三年的请求。
“镇北王一番孝心,朕心中动容,但你是武将,守孝百日便还朝是规矩,”皇上道。
“规矩不可破。”
王爷作为嫡长子需守孝,二老爷和三老爷虽不是老夫人亲生,却也叫她母亲。
他们一样要守孝。
但王爷是武将,只需守孝百日。
他们两是文官,需守孝三年。
三老爷是假老夫人生的。
二老爷是丁老姨娘所出,丁老姨娘虽然不是帮凶,却也是假老夫人李代桃僵一事的受益者。
两人虽是王爷的手足兄弟,却也是仇人之子。
他们两一丁忧,估计就返朝无期了。
就算能回来,肯定也不会是现在的职位,到时候有外放空缺肯定会被打发的远远的。
两人面如死灰。
可丁忧是规矩,由不得他们不愿意。
早朝散后,皇上回御书房。
之前在含元殿跪着的皇后,又在御书房等他了。
皇上,“……。”
福公公,“……。”
没见过这样挪来挪去跪着的。
看着皇后憔悴的神情。
福公公都有点心疼她了。
不能不心疼啊。
镇北王世子妃要皇上让崇国公老夫人多活些日子。
不论皇后跪不跪,结果都一样。
第六百九十八章 嫌弃
这一遭,白跪了。
但样子还是要做的。
皇上走过去,皇后抱着皇上的腿,苦苦哀求,“皇上,您就怜惜臣妾一回,饶了臣妾母亲的死罪吧。”
皇上脸阴沉沉的。
“身为国母,你要做的不止是母仪天下,还要维护我大齐国法,崇国公老夫人犯的是不赦死罪,你让朕饶了她?”
“她害的是老王爷的发妻,镇北王的生母,你要朕寒他们的心吗?!”
皇后也知道让皇上放了她娘是不可能的事。
可作为女儿,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母亲被砍头吗?
明知道希望渺茫,她也要努力争取。
不仅是自己内心渴望母亲活着,天下人也看着呢。
“母亲她身中剧毒,活不了多久了,她对臣妾的生养之恩,臣妾无以为报,臣妾只想在她最后的日子,尽点孝心,还望皇上成全,”皇后泣不成声。
“母亲亏欠镇北王府的,臣妾来还。”
她来还?
一条人命她拿什么还?!
皇上没理她,脚一用力,就挣脱了皇后抱着他腿的双臂。
皇后扑过来,没能抓住皇上的龙袍。
皇上进了御书房,身后是皇后的哀求,“皇上,您就宽限臣妾母亲些日子吧。”
小公公把御书房的门关上了。
进御书房后,福公公望着皇上道,“皇上,皇后娘娘堵在门口呢,现在就要传镇北王世子妃进宫吗?”
“不如晚些时候叫,正好陪皇上您用午膳。”
嗯。
皇上起初眉头一皱,一抹不悦浮上心头。
再听后面的,顿时阴霾散开。
女儿陪着用午膳,皇上也高兴。
他也不想被皇后影响了好心情,“那就晚些吧。”
“让御膳房多做几个她爱吃的菜。”
“……。”
皇上要宠女儿。
福公公却是为难了。
谁知道镇北王世子妃爱吃什么菜啊?
他只知道镇北王世子妃身边的那小丫鬟爱吃肉包子。
那小丫鬟也要好好拉拢下。
福公公亲自御膳房传话,御厨们一个个面露难色。
不知道镇北王世子妃喜欢吃什么,怎么做啊?
这会儿派人去打听也来不及了。
御厨们问福公公。
福公公道,“我也不知道镇北王世子妃的喜好,要不你们就按皇上和云妃的喜好做吧,做女儿的口味不是随爹,总该随娘了。”
御厨们夸福公公聪明,给他们出了一妙计。
御膳房管事的觉得巴结福公公一点没错,关键时候还得指着福公公给他们掌大局。
只是这大局掌的差点送掉他一条小命。
御膳房管事,“……。”
福公公回了御书房,大半个时辰后,便派小公公去镇北王府传话。
这时辰进宫,约莫聊一两刻钟,就可以吃午膳了。
至于为什么把时间拿捏的这么精准,因为正好可以让皇后多跪一会儿。
是人总难免记仇,太后派人往福公公的药膏里下毒的事,福公公可没忘记呢。
他没法找太后的麻烦,皇后和太后是蛇鼠一窝,找不到太后麻烦,多给皇后一点苦头吃也算给自己出气了。
小公公快马加鞭去镇北王府传话。
小公公赶到的时候,苏锦正歪在贵妃榻上看书。
她信手翻了一页。
碧朱打了珠帘进来道,“世子妃,皇上传召您进宫。”
苏锦的眸光从书上挪到碧朱身上。
“传召我进宫?”苏锦眉头拧着。
碧朱飞快的点头,表示苏锦没有听错。
杏儿高兴道,“皇上肯定是想见姑娘了。”
可我不想见他啊。
苏锦内心嚎叫。
到时候见面了怎么喊?
喊皇上吧,生分了。
喊父皇吧,名不正言不顺。
这样纠结尴尬的场面,苏锦不想遇上啊。
可皇上传召,不进宫说不过去,何况还有一个把她书夺走,拉她起来更衣的心急丫鬟。
这是苏锦身份暴露后,第一次正儿八经的进宫,杏儿是恨不得苏锦盛装打扮,可惜她现在还不能穿艳丽的裙裳。
虽然苏锦用不着给老夫人守孝,但总要顾着点王府其他人的感觉。
杏儿左挑右选给苏锦挑了套淡蓝色的裙裳,再换了个发髻,然后才出发。
嗯。
福公公算好给皇上和女儿闲聊的时间就这么被杏儿给折腾没了。
福公公没想过女儿家出门是要打扮花时间的。
再加上路上碰到南安王府下聘耽误片刻,御膳房菜都做好了,就等着苏锦进宫传膳。
谢景宸不放心苏锦要陪着一起进宫。
结果送苏锦到了王府大门前,小公公阻拦道,“世子爷,皇上只宣了世子妃进宫。”
谢景宸,“……。”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他感觉到了来自亲岳父的嫌弃。
看着谢景宸有点泛黑的脸。
苏锦都有点同情他。
有被他爹东乡侯使唤在前,估计以后少不了被皇上使唤。
“有杏儿陪我进宫就行了,你留在府里看书吧,”苏锦闷笑道。
“……。”
御书房内。
皇上在看奏折,时不时的瞥一眼沙漏。
怎么这么大半天了还没来?
福公公知道皇上心急,怕皇上担心,劝道,“皇上放心,知道镇北王世子妃是公主,没人敢再行刺她。”
福公公不提这话,皇上还没往这上面想。
怎么没人敢?!
明知道镇北王世子妃是他和云妃的女儿,不还执意把她送入大理寺大牢了?!
不过有苏锦进大牢在前,刑部尚书才更有理由抓崇国公老夫人。
若不是把人带到刑部,刑部尚书的地盘,估计真没那么容易定崇国公老夫人的罪。
东乡侯揍他时说的话,言犹在耳。
他不知道云妃给他生了女儿,有人知道。
苏锦一再遇险,就是因为她是公主。
想到这些,皇上心里就不是滋味儿。
苏锦从未享受过作为公主应该享受的荣华富贵,却因为公主的身份一再的给她带来危险。
他这个做父皇的怎么弥补都不够。
一等再等,才有小公公跑过来道,“皇上,镇北王世子妃的马车已经进宫了。”
福公公这才劝皇上,“皇上,皇后还跪在外头呢。”
皇后心头堵的厉害。
这是嫌弃她跪在御书房前影响镇北王世子妃的好心情吗?!
第六百九十九章 扎心
皇后气的咬牙切齿。
不过很快,她又感激福公公了,虽然御书房很大,但隔音效果并没有多好。
皇后就跪在门前,没人喧哗,仔细听还是能听到御书房内的传话。
福公公劝皇上看在二皇子和寿宁公主的份上,给皇后一点薄面。
皇后母仪天下,她的母亲犯错被当众斩首,确实太落皇后的脸了。
崇国公老夫人罪不容赦,不能宽恕她,但往后延迟一段时间再斩首,镇北王不会不给皇上这个薄面。
镇北王府假老夫人更可恨,王爷不也留了她一条命。
要说处死,也应该先处死假老夫人,为了荣华富贵杀害胞姐,她更该死。
一翻苦口婆心的劝说,皇上松口了,“就留她再活一个月。”
“皇上英明,崇国公老夫人中了毒,找不到解药的话,也就差不多只有一个月的活头了,”福公公道。
福公公出去请皇后离开。
皇后一脸感激。
宫女把皇后扶回了凤鸾宫。
作为答谢,皇后差人送了五千两银票来。
这钱福公公接的很痛快,但没敢真收,默默的上交给了皇上。
他白领份人情就成了,这钱是万万不敢贪下的。
看着银票,皇上来了一句,“看来最穷的还是朕啊。”
福公公,“……。”
作为管着皇上小库房,最知道皇上有多少私房钱的人,福公公也同情皇上啊。
“皇上,您有万里江山呢,”福公公道。
皇上摆摆手,福公公把银票送去小库房收好。
等福公公回来,苏锦就带着杏儿进来了。
一袭淡雅裙裳,远远走过来,还真有几分像云妃。
只是苏锦眉头一挑,眉间的温柔婉约就换成了灵动跳脱,又不像云妃了。
苏锦福身给皇上请安,“见过皇上。”
没有叫父皇,皇上有点失望。
不过想到可能是东乡侯不许她喊,父命难为,皇上也就不说什么了。
福公公把小公公都打发出去。
皇上望着苏锦道,“崇国公府逼朕将你下狱,怎么你还要留崇国公老夫人多活些日子?”
杏儿也看着苏锦。
这话她问过姑娘好几回,姑娘都没说原因。
现在皇上问,不知道姑娘会不会说。
苏锦不便说真话,因为她留崇国公老夫人一命只是验证心中猜测。
猜测是不是真的,苏锦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望着皇上的,苏锦道,“崇国公老夫人中的毒和崇老国公一样,有些药我不敢贸然给崇老国公服用,她既然要被处死,我想……。”
苏锦的话点到为止。
皇上和福公公都懂苏锦的意思了,她是想拿崇国公老夫人试药。
这想法倒是不错,不过福公公觉得没必要。
刑部大牢里要被处死的犯人不知道多少,只要公主愿意,都能拿来试药,不必委屈自己留崇国公老夫人一条命。
不过这话福公公只敢在心底说,谁都有思虑不周的时候。
现在皇上已经要多留崇国公老夫人多活些日子了,万一苏锦后悔了,皇上就要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了。
皇上示意苏锦靠近点说话。
结果苏锦一靠近,鼻子就动了动。
皇上身上的药味太大了些,而且似乎不大对劲……
苏锦刚要问,正巧御膳房派人来问是不是该传膳了。
便是这会儿传膳,也比平常晚了一刻钟。
“传膳吧。”
皇上吩咐,望着苏锦,“你留下来陪朕用膳。”
这时辰也确实该吃午饭了,皇上留她用膳,没有理由拒绝啊。
她又没有急事要回府。
苏锦点头应下。
杏儿高兴的双眼弯成月牙。
凤鸾宫。
皇后回去后,便宣了太医。
跪了一夜,皇后双膝淤青一片。
这还是皇上回含元殿后,皇后起来过。
御书房离含元殿不算远,这段路,皇后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走路怎么也比跪着强。
好在她跪了一夜没有白跪,皇上总算松口留她母亲多活一个月。
只是想到皇上松口是因为怕她跪着搅了镇北王世子妃进宫的好心情,皇后心底就开始不痛快了。
寿宁公主挨了皇后一巴掌,心底正恼皇后,也没有陪着一起跪。
这会儿皇后回凤阳宫了,宫女左劝右劝,劝寿宁公主去看看皇后。
毕竟是母女,哪有隔夜仇。
宫女苦口婆心劝了半天,寿宁公主才起身。
结果一出凤阳宫,就得知镇北王世子妃进宫陪皇上用膳的事。
寿宁公主登时来气了。
凭什么镇北王世子妃能做的事她不能做?!
她长这么大,都还没有在御书房陪父皇用过午膳呢!
寿宁公主不去凤鸾宫看自己母后了,去了御书房。
她也要陪父皇用膳!
寿宁公主性子固执,她打定主意要做的事,谁也拦不住。
宫女是着急的上火啊。
碰到镇北王世子妃,公主就只有吃亏的份,以前皇上不知道镇北王世子妃是他的女儿都百般袒护了,现在只会更护着了啊。
公主和镇北王世子妃对上,哪有胜算啊?
何况皇上这会儿心情很不好。
这顿御膳吃的皇上心堵的慌。
御膳端上桌,皇上一眼就看出来,一半菜是他爱吃的,一半是云妃喜欢的。
摆的齐整,一半一半。
起初皇上觉得御膳房这样安排极好,他也想趁机看看苏锦的口味是随了他这个父皇还是云妃这个母妃。
结果!
满满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都比不上那一盘子猪大肠得苏锦的欢心。
这分明是东乡侯的重口味啊!
苏锦倒没想那么多,她又不知道皇上喜欢吃什么菜,不是说皇上一盘子菜不能吃超过三筷子,就是怕别人揣摩出他的喜好来。
御厨做的菜,那肯定是无可挑剔的。
再加上苏锦不是个挑剔的人,什么菜都吃。
尤其是这道猪大肠,做的入味,所以就多吃了点,仅此而已。
谁想到多吃了几块猪大肠,不小心捅了皇上的心窝子。
她要知道,她就吃半盘子了。
正吃着,小公公走过来,凑到福公公耳边嘀咕了两句。
福公公望着皇上,“皇上,寿宁公主在外头,说是来陪您和世子妃用膳。”
第七百章 药膏
一盘子猪大肠就让皇上没有了用膳的心情。
寿宁公主来和苏锦杠上,这顿午膳还用得着吃吗?
“让她回去吧,明日再来陪朕用午膳,”皇上道。
结果皇上刚说完,寿宁公主就已经闯进来了。
她走上前,“父皇,女儿也要陪您用午膳。”
苏锦望着她,犹豫要不要起身见个礼。
皇上看着寿宁公主,再看看苏锦,道,“那就留下一起吃吧。”
有他看着,应该不会闹起来。
等认回苏锦,她们就是亲姐妹了,要是见面就吵还动手,皇家颜面无存啊。
小公公抬了张椅子来,就摆在苏锦旁边。
杏儿继续给苏锦夹菜,菜太多了,根本够不着。
嗯。
那么多捅皇上心窝子的猪大肠就是杏儿夹给苏锦的。
然后寿宁公主一来,对皇上造成了双倍的伤害。
从来不吃猪大肠的寿宁公主,用眼神示意宫女给她夹这道菜。
她吃了一口道,“父皇,这是什么菜,味道真不错,以前宫里怎么没见做过?”
皇上抬手扶额。
福公公憋出内伤来。
苏锦肩膀轻抖了几下。
没人接公主的话,杏儿替皇上回答了,“那是猪大肠。”
寿宁公主,“……!!!”
气氛一下子就凝固了。
寿宁公主恨不得一头撞死算了。
她夸什么菜不好,夸猪大肠好吃?!
猪大肠这道菜也算是风靡京都了,寿宁公主如雷贯耳,但还真没吃过。
这是她第一次吃。
苏锦望着她,眨眼道,“公主喜欢吃就多吃点儿。”
寿宁公主还真把碗里的另一块猪大肠夹嘴里了。
吃就吃!
她能吃,她怎么就不能吃了?!
大家都是公主,没什么好丢脸的!
看着寿宁公主狠狠的嚼猪大肠,苏锦对她的印象有了些许改观。
不像谢锦瑜,明明喜欢吃猪大肠,顾着脸面,硬是嫌弃。
连吃什么都要顾着别人的看法,活的累不累啊。
有皇上在,寿宁公主还真不敢放肆,至少不敢明着找茬,寒碜了两句苏锦流落青云山,没怎么吃过御膳。
苏锦还没生气,皇上发话了,“喜欢御膳,那挑两个御厨带回府专门给你做吃的。”
寿宁公主,“……。”
苏锦看向寿宁公主的眼神带着感激。
寿宁公主一气之下被鱼刺卡了喉咙,差点没疼死。
又是喝醋,又是咽馒头……
最后还是苏锦用镊子帮她把鱼刺拔出来的。
“鱼刺多,公主以后吃鱼时小心些,”苏锦道。
“不要你假好心!”寿宁公主气道。
皇上眉头一皱,“给朕回宫好好反省!”
寿宁公主气的跑了。
苏锦吃饱了,趁机和皇上告退。
至于御厨,苏锦没去挑。
还不知道哪里御厨是太后的人,随便挑入府,没得是祸害。
再者府里才办丧事,王爷正在守孝,不宜贪口腹之欲。
既然皇上答应了,什么时候需要了来挑便是了,皇上金口玉言,不会食言而肥。
苏锦心情美好的走了,皇上心情是很不美好,一顿御膳,父女谈心,先是猪大肠添堵,再是寿宁公主搅局。
连菜皇上都没吃几口,气都气饱了。
皇上指着那盘子猪大肠,龙颜大怒,“谁让御膳房做猪大肠的?!”
福公公,“……。”
得。
皇上是嫉妒东乡侯了。
公主从小跟着东乡侯长大,喜好口味随了东乡侯也很正常啊。
福公公望着皇上道,“皇上,以前这道菜吃的人不多,现在京都喜欢吃猪大肠的人可不少,这道菜确实味道不错,皇上不也挺喜欢吃的吗,公主是随了您的口味。”
要只是苏锦,还不具有说服力。
正好,寿宁公主也喜欢。
皇上侧目看了福公公一眼。
怒气消了几分。
再说苏锦出了偏殿,就直接出宫了。
只是走了没一会儿,福公公的心腹小公公就追了上来,把杏儿拉住道,“福公公让我来找你打听下世子妃的喜好。”
说着,塞给杏儿一大荷包。
荷包沉甸甸的。
杏儿笑眯了眼。
“我家姑娘的喜好可多了,”杏儿道。
“回去我写本书给福公公。”
“……。”
小公公有点懵。
本以为镇北王世子妃的喜好几句话就够了,没想到还要写本书?
这是有多少喜好啊?
苏锦都不知道自己有哪些喜好。
但杏儿是厚道人。
福公公给她这么多银子打听,她不能让人家的钱花的不值得。
何况福公公打听,肯定是为了投姑娘的喜好,肯定要越详细越好。
小公公要告退,苏锦想起来忘了件事没说,连忙喊住他,小声吩咐道,“你去找福公公把皇上用的药膏拿给我看看。”
小公公愣了下,赶紧道,“奴才这就去。”
苏锦一边朝御书房走。
没一会儿福公公就拿着药膏过来了。
他不知道苏锦要药膏做什么,但听公主吩咐办事准没错。
苏锦左右看看,确定没人才把药膏打开闻了闻,“果然……。”
福公公眉头一皱,“世子妃,这药膏莫不是有问题?”
“这药膏里面被人下了毒,”苏锦道。
“皇上用的分量不少,我闻着味不大对劲,故而一问。”
福公公恼道,“太医院向天借胆,敢在皇上用的药膏里下药!”
“这药膏的毒性倒是不致命,毒发时服下解药就没事了,但是消掉的淤青会在毒发时一并显现出来,”苏锦道。
“应该是有人知道皇上身上有淤青,想用这样的方法逼皇上暴露。”
这个人是谁。
不言而喻。
做太后的竟然用下毒的办法逼皇上暴露淤青,从而处置她爹东乡侯。
得亏她进宫了,这不是又落她手里了吗?
她正好可以将计就计。
苏崇凑到福公公耳边嘀咕了几句。
福公公眼睛都亮了起来。
福公公转身回御书房,苏锦则出宫。
半个时辰后,马车在镇北王府前停下。
回了沉香轩,苏锦直接去了后院。
竹屋内,谢景宸还真的在看书,见苏锦回来,他道,“皇上找你进宫做什么?”
“问我为什么帮崇国公老夫人,”苏锦如实道。
谢景宸把眸光落回书上。
知道苏锦不会说,他也就不问了。
苏锦手蒙在书上,道,“我也没告诉皇上为什么这么做,过半个月,我再告诉你。”
“嗯。”
“看看热闹,半个月很快就过去了。”
第七百零一章 热闹
三天后,宫里就有热闹传出来了。
皇上在朝堂上,突然浑身痒的厉害,早朝上了一半,就匆匆退朝了。
回了含元殿,皇上把龙袍脱下来,被东乡侯揍出来的淤青,原本用药后已经消了七七八八了,现在淤青不仅全在,而且比之前看着更触目惊心。
议政殿上,百官是亲眼看见皇上不适的,都担心龙体有恙,守在含元殿外,忧心忡忡。
皇上不肯传召太医。
但太医闻讯赶来,却被小公公拦在门外不让进。
说什么都不给进,只让请镇北王世子妃进宫。
有小公公赶着出宫传旨,但被走过来的太后喝止住了。
太后勃然震怒。
镇北王世子妃医术是高超,但毕竟在宫外头。
皇上突然身体不适,理应先让宫里的太医诊治,如果太医束手无策,再请镇北王世子妃进宫不迟,又或者一边让太医诊治,一边派人去请镇北王世子妃。
放着太医不用,直接请镇北王世子妃进宫,那宫里养那么多太医做什么?!
小公公敢阻拦太医和大臣,却是不敢阻拦太后。
而且阻拦了也没用,太后一瞥眼,就过来两公公直接把小公公拉开了。
太后迈步走进去,太医紧随其后。
身后还跟了几位大臣。
皇上很愤怒,却什么都没说,毕竟太后是在关心他。
太后让太医给皇上诊脉。
露出皇上胳膊上的淤青,大臣们都倒吸了一口气。
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揍皇上?
这可是诛九族的死罪啊!
太后逼问皇上。
皇上隐瞒到底,只说自己当了皇帝后,荒废武艺,祭天遇刺让他深刻了反省了,这几天训练,身上难免撞到淤青,没有大碍,养几天就好了。
练武受皮外伤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皇上这么说,虽然大臣知道皇上在隐瞒,却也只能当真的听了。
皇上要袒护,谁还能揪着不放?
偏偏,太后就揪着不放了。
这么好的机会,不扳倒东乡侯,还等到什么时候?
东乡侯在朝堂上待的时间越久,势力就越稳固,再加上他逮着崇国公打压,灭崇国公的威风,如今崇国公的威望已经大不如前。
想他从一个青云山的土匪头到现在,前后不过几个月。
身边已经聚集了一堆势力,这绝不是什么好苗头!
今儿无论如何也把他摁死!
皇上不承认?
没关系!
太医承认就行了!
太后一个眼神瞥过去,那给皇上把脉的太医跪下了,给皇上认错,说他是奉太后的命令在皇上的药膏里下了点药,不会伤害皇上的性命,但是毒发是会有点痒,服下解药一刻钟就没事了。
皇上质问太后,太后振振有词。
她之所以这么吩咐太医,就是不允许东乡侯以下犯上还能逃脱,更不允许皇上纵容东乡侯!
皇上差点没气撅过去。
太医颤抖着双手把解药送上,福公公接过解药喂给皇上服下。
皇上把药吃过后,没一会儿就咳嗽不止。
那咳嗽声咳的人撕心裂肺啊。
然后——
皇上吐血了。
这一下,着实把人都吓着了,包括太后。
那太医更是吓的脸色惨白。
服下解药,皇上应该好转才是,怎么反而更严重,甚至还吐血了。
他要给皇上把脉,福公公呵斥他,“皇上就是吃了你给的解药才吐血的了,你还敢碰皇上?!”
福公公看向另外一位太医,让他给皇上把脉。
那太医跪在龙榻旁,给皇上搭脉,然后道,“皇,皇上是中了砒霜之毒。”
福公公脸色刷白。
他赶紧让太医抓药给皇上解毒,然后把所有的吃食茶水都端来给太医检查。
最后太医在皇上用的祛淤青的药膏里检查出了砒霜。
嗯。
刚刚不少大臣都听见是太后指使太医在皇上用的药膏里下毒的。
这会儿从药膏里检查出了砒霜,太后百口莫辩。
也不知道后来事情是怎么处理的。
总之,太后病倒了。
那被太后指使在皇上药里下毒的太医被满门抄斩。
皇上卧床休养,免朝三日。
再然后便传出了皇上要重建朝华宫的消息……
皇上病倒了,就更有理由传召苏锦进宫了。
每天苏锦进宫给皇上诊脉,出宫后逛一圈,然后回府。
人一忙起来,日子就过的快。
转眼,半个月过去了。
时间虽然过的快,但每一天苏锦都在担心会听到崇国公老夫人暴毙于刑部大牢的消息。
不过好在有惊无险的过了一天又一天。
谢景宸不明白苏锦为什么这么紧张崇国公老夫人的生死。
这太不合常理了。
听到崇国公老夫人还活着,苏锦脸上笑意更深。
谢景宸望着她,“怎么崇国公老夫人活的越久,你越高兴?”
“崇老国公所中之毒的解药找到了,我当然高兴,”苏锦勾唇道。
“找到了?”谢景宸望着苏锦。
看着苏锦脸上张扬的神采,谢景宸道,“莫非和崇国公老夫人有关?”
杏儿一脸的稀里糊涂。
苏锦看着谢景宸道,“崇老国公是习武之人,中毒后都浑身动弹不得,口不能言。”
“崇国公老夫人虽然只是不小心被我溅了一滴毒血,但毒性猛烈,当时她的眼睛就被毒瞎了一只,但崇国公老夫人回府后,却没有崇老国公那些症状,这才是真的不合理。”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崇国公老夫人应该是服过解药。”
苏锦是大夫,她很清楚崇老国公所中之毒有多厉害。
崇老国公当初用内力压制毒性,才勉强保住了一条命。
可崇国公老夫人并非习武之人,她能活下来,就是个奇迹。
苏锦不相信世上有那么多的奇迹。
更不愿意相信奇迹会发生在一个蛇蝎心肠的人身上。
所以她大胆猜测,崇国公老夫人体内的毒其实早已经解了。
五脏六腑没有被剧毒腐蚀,才能扛过十天。
而且已经不止十天了,崇国公老夫人平安无恙的度过了半个月。
据暗卫查探,崇国公老夫人虽然憔悴,病恹恹的,但不像是个会轻易断气的人。
苏锦语气笃定,谢景宸也相信她的医术。
但是他实在难以相信崇国公竟然丧心病狂到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能下手的地步。
难怪东乡侯怀疑十五年前飞虎军全军覆没和崇国公有关。
杏儿望着苏锦道,“咱们要把这事告诉侯爷。”
第七百零二章 失宠
这事是肯定要告诉东乡侯的。
没有人比她爹和大哥更期盼崇老国公早日恢复。
只是弑父这么大的罪名捅出来,必定会让崇国公身败名裂,想他交出解药,绝非易事。
谢景宸让暗卫去准备马车,他送苏锦回门。
这会儿时辰还早,吃过早饭后,苏锦便同谢景宸去前院,先给王妃请安,再帮王妃看看脉象。
只是王妃不在清正院。
绿翘望着书房所在方向道,“王妃去书房找王爷了,走的时候急匆匆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苏锦和谢景宸互望一眼。
王妃并不管家,绣房有王妈妈照看足够了。
这王府里有什么事让王妃急匆匆的?
怕出事,他们去了书房。
刚靠近书房,就听王妃的声音传来,“你快告诉我,南梁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南梁没出什么事,”王爷道。
“既然没出事,为什么叮嘱李总管不要说漏嘴?”王妃不信。
王妃刚刚在前院散步,正好王爷和李总管路过。
两人的谈话王妃听到了。
她越想越不对劲。
这世上她关心的人和事不多了。
以前只有谢景宸和王爷,如今添了一人,东临王府唯一的血脉,她大哥的遗孤。
王爷没事,谢景宸也很好,就只剩下一个远在南梁的赵诩了。
王妃越想越不安,就急匆匆来找王爷了。
王爷看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道,“小心动胎气,南梁真的没出事,右相的冤屈也洗清了,只是他对南梁官场失望,辞官回乡了。”
“这事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王妃追问道。
“……。”
“不是不告诉你,只是觉得没必要,省的告诉你,到时候想起南梁旧事伤心,”王爷扶王妃坐下道。
反正王妃怎么问,王爷都不说。
谢景宸和苏锦进去请安。
王妃便起身走了,走之前给谢景宸使了个眼色,让谢景宸帮她问王爷。
这是王妃第一次找谢景宸帮忙,谢景宸没有理由拒绝,他望着王爷道,“南梁真出事了?”
王爷不告诉王妃,却没有隐瞒谢景宸和苏锦,他把一张纸条递给谢景宸。
那张纸条是南梁飞鸽传书送回来的。
上面字不多,但谢景宸看过后是浑身寒气直往外涌。
难怪父王怎么都不肯告诉母妃南梁到底出了什么事。
父王怎么可能会告诉母妃东临王府的祖坟被人给刨了?!
南梁右相正是因为这件事,对南梁朝廷心灰意冷,才辞官回乡的。
也就是说,刨东临王府祖坟是南梁朝廷授意的?!
灭人满门还不够,还要刨人祖坟,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
王爷望着谢景宸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你母妃还活在世上的消息传到南梁了,南梁朝廷想借此找出当初帮你母妃的人。”
帮王妃到大齐朝,还借着南梁送歌姬的名义把人送到了镇北王府。
这是在公然和当年的南梁太子,如今的南梁皇帝作对,南梁皇帝知道了,岂能不震怒?
而帮王妃嫌疑最大的就是南梁右相。
南梁借此敲打赵相。
赵相是聪明人,再留在朝堂上,只怕下回就不是被人冤枉那么简单了。
一个帝王,心胸如此狭隘,必定不得善终。
王妃就在书院外的大树下等着,等谢景宸出来,她走过来道,“帮母妃问出来了吗?”
谢景宸轻点头道,“南梁皇帝要给赵兄赐婚,亲事不如意,怕母妃担心,所以才没说。”
这是谢景宸和王爷商量好的借口,只是哄骗王妃没那么容易。
“怎么右相辞官,还给他儿子赐婚?”王妃问道。
“……。”
“是先要赐婚,然后辞官的,右相想着没有了官职,这亲事自然就作罢了。”
苏锦瞅了谢景宸一眼。
脑袋转的够快的。
南梁右相为了赵诩,连右相之位都不要了,足见对赵诩的疼爱。
有南梁右相这么疼爱赵诩,王妃就能放心了。
果然,王妃脸上的愁容化开,眼底流露出感激。
那是对南梁右相的感激。
怕王妃再问,谢景宸道,“我先送是世子妃回东乡侯府。”
王府门前,谢景宸扶苏锦坐上马车。
就在此时,一只雪白的鸽子从王府东北角飞进王府。
在南院上空徘徊不去。
丫鬟端着铜盆出来,看见鸽子,赶紧回了屋。
很快雪姨娘出现在窗户前,一只短笛置于唇瓣,几许后,妙音流窜而出。
那只雪白的鸽子落在窗柩上,被丫鬟一把抓住。
等了这么多天,总算是有消息传来了。
雪姨娘把短笛放下,从丫鬟手里接过竹筒,把里面的信打开。
看了两眼后,雪姨娘望向天空。
她手缓缓握紧,纸张在她手里化为灰飞。
……
半个时辰后。
马车在东乡侯府前停下。
谢景宸从马背上下来,把苏锦扶下来。
东乡侯府门前一如既往的没人看着。
苏锦迈步要进府,就看到一只乌龟在努力的往门槛上爬,显然是想出去。
可惜,东乡侯府的门槛太高了,乌龟就是翻一辈子也翻不出去。
杏儿把乌龟捡起来,东张西望,喊道,“小少爷?”
喊了两声。
没人答应。
倒是小厮听到声音过来道,“小少爷在训练场练梅花桩。”
“那乌龟怎么在这里?”杏儿道。
小厮看了乌龟一眼道,“这乌龟失宠有几天了,还没有复宠。”
苏锦,“……。”
谢景宸,“……。”
“怎么就失宠了?”苏锦好奇道。
“前几日小少爷逗乌龟,结果夫人喊他,一时没注意,乌龟爬过来逮着他手咬了一口,”小厮憋笑道。
没办法。
小少爷的惨叫声仿佛就在耳畔啊。
自打咬了一口后,这只乌龟就失宠了。
要不是乌龟不能吃,它早就是一盘菜了。
听到乌龟咬人,杏儿默默的把乌龟放下了。
这只乌龟对东乡侯府大门很执着,也不知道是不是接受不了失宠,心里落差太大,执着的要翻过门槛去。
翻墙的乌龟,对骂的鹦鹉,还有围着自己尾巴咬的小黑。
一切都那么的和谐。
东乡侯在书房,苏锦和谢景宸便去了书房。
第七百零三章 承受
苏锦把她验证的事告诉东乡侯,东乡侯那张脸阴沉的可怕。
杏儿吓的直往苏锦身后躲。
她从来没见过侯爷这么生气过。
东乡侯一直自责,是他害了崇老国公。
如果不是他想替苏崇争取崇国公世子之位,崇老国公知道苏崇还活着的消息,要上青云山,也不会在半道上被人伏击,身中剧毒,差点没命。
崇老国公一直不肯相信自己的长孙被害坠崖而亡。
当初东乡侯这么做,把所有矛头都引向崇国公,崇老国公也怀疑他。
所以这么多年,崇老国公迟迟不肯立他为继承人。
崇老国公中毒,卧床不起后,崇国公府的爵位才落在了崇国公手中。
如果他早回来三年,崇国公府绝不会让崇国公染指,他更别想把朝廷弄的乌烟瘴气。
东乡侯闭眸,把眸底的冷意化开,然后望着苏锦道,“这事我知道了,我一定会让他乖乖把解药交出来。”
苏锦一点不怀疑东乡侯能办到。
对上她爹,崇国公根本就没有还手的余地。
苏锦道,“我去找娘。”
“你娘出府了,估计回来还早,”东乡侯道。
“……。”
怎么这么不凑巧?
她娘可是极少出门的啊。
难得出去一次,居然就被她给撞上了。
拂云郡主陪大太太去大佛寺上香了,估计要会儿才能回来。
苏锦只好去训练场看自家弟弟练梅花桩了。
看到苏锦来,苏小少爷高兴啊,然后想秀一把,在梅花桩上走的飞快。
“小少爷真厉害,”杏儿拍手叫好。
然后——
苏小少爷得意忘形,从上面摔了下来。
四仰八叉,惨叫不绝。
杏儿,“……。”
她要知道小少爷这么不经夸,她就不夸了。
苏锦都不忍直视。
沈小少爷和九皇子赶紧过来把他扶起来。
苏小少爷呸了两声,把嘴里的沙子吐出来。
小脸红成了猴屁股。
苏小少爷望着苏锦道,“姐,训练场都是汗臭味,别熏着你了,我还有一刻钟就训练完,我再去找你。”
苏锦知道自家弟弟好面子,刚刚摔的那一下,小脸有点挂不住了。
苏锦鼓励他了几句,便带着杏儿走了。
她带着杏儿朝花园走去,她不知道回来还早的唐氏回府了。
唐氏回府,江妈妈迎上来道,“夫人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碰到文远伯夫人了,缠着我说话,不厌其烦,就先回来了,”唐氏道。
要说也真是纳了闷了。
最近只出府了两回,就碰到了文远伯夫人两回。
而且这一次唐氏明显感觉到文远伯夫人在套她的话,实在懒得理会她,就从美人阁回来了。
这还是唐氏第一次去美人阁,本来是约了南安王妃她们打麻将。
定国公府大太太这几天忙着筹备纳采礼给右相府下聘,无暇分身,三缺一,南安王妃就约了她。
唐氏一直就想去看看美人阁什么样,今儿好不容易去了,结果碰到了扫兴的。
把麻将位置让给了文远伯夫人,唐氏就回来了。
嗯。
这回文远伯夫人输的有点惨。
南安王妃她们三家赢她一家。
文远伯夫人为了文远伯谋户部侍郎的位置,又不好罢手。
然后就一直输。
因为输的太惨,身后围了一堆看热闹的,看她是怎么手背给人送钱的。
起初那些贵夫人怀疑是南安王妃她们联手坑文远伯夫人,看了一圈后,就开始嘴角狂抽了。
文远伯夫人牌技太烂了。
稳赢的牌都能打输,下回三缺一了一定找她,这简直就是散财童女啊。
还是文远伯府的丫鬟看不过眼,心疼那些如流水般往外送的银子,大着胆子上前道,“夫人,伯爷有急事让你回府一趟。”
文远伯夫人正需要台阶,总算有人递来了,赶紧顺着台阶下了。
她一脸歉意的望着南安王妃她们,“府上有事,我改日再陪你们玩个尽兴。”
南安王妃她们心知肚明,也不戳破,“那下次再约。”
文远伯夫人起身告辞,匆匆离开。
出美人阁的时候,美人阁掌柜的把账单拿给文远伯夫人。
刚刚打麻将,从美人阁的柜台借了一万两。
因为数目不小,所以掌柜的要先问清楚,这钱是文远伯府送来,还是美人阁派人去取?
文远伯夫人身子晃了一晃,有些头重脚轻,没想到竟然输了这么多。
可去拿钱的是她的丫鬟,数目一点错都没有。
就这么轻易输掉一万两银子,要叫老爷知道了,能给她好脸色看吗?
少不得要用自己的私房钱填补。
“我派人送来,”文远伯夫人脸阴沉着道。
丢下这一句,她匆匆离开。
东乡侯府。
唐氏还有点气不顺,迈步下台阶,江妈妈笑道,“夫人提前回府了也好,姑娘回来了。”
“锦儿回来了?”唐氏心情登时好转。
一边往内院走,一边吩咐丫鬟去厨房传话,多做几个菜。
在花园逛了会儿,唐氏陪苏锦去给崇老国公把脉,顺带逼点毒血出来,另有用处。
那天苏崇虽然推着崇老国公去了崇国公府,但并没有留下,还是回东乡侯府住的。
崇老国公的脉象和之前没什么区别,只是这一次中毒,对身体造成了不小的伤害,往后要更小心谨慎了。
苏锦在东乡侯府吃完回门饭,准备回府了,崇国公府大太太才和拂云郡主从大佛寺回来。
而且碰到的巧,苏锦刚走到侯府门前,她们的马车刚刚停下。
拂云郡主是丫鬟珊瑚扶着进来的,虚弱无力,唐氏见了道,“这是怎么了?”
“娘,我没事,只是多走了会儿路,有些累着了,”拂云郡主道。
唐氏眉头更皱。
多走了会儿路,怎么就虚弱成这样了?
拂云郡主并不像是身子骨差的。
她不放心,崇国公府大太太也不放心,“我正打算给她请太医呢,我瞧着她这几日精神头也不大好。”
唐氏望向苏锦,“锦儿,你给你大嫂看看。”
苏锦扶拂云郡主回屋,然后坐在床边凳子上给拂云郡主把脉。
苏崇快步走进来,见苏锦收了手,连忙问道,“你大嫂没事吧?”
苏锦看了苏崇一眼,把丫鬟打发出去,然后才望着他道,“大哥,我是大夫,有什么话我就直说了。”
苏崇心咯噔一下跳了,一股不好的预感袭遍全身,他稳了稳心神道,“你说吧,我承受的起。”
“房事不要太频繁了。”
“……。”
第七百零四章 加急
几乎是瞬间。
屋子里就多了两只煮熟的螃蟹。
拂云郡主脸红的几乎能滴血。
苏崇恨不得给自己来一拳,他为什么要进屋?
他为什么要进屋?
为什么他妹妹说话就不能转个弯?
好歹给他这个大哥留点面子啊。
不过屋子里只有三个人,苏锦可是把面子给他留的足足的。
拂云郡主不是什么大毛病,就是疲惫了,外加睡眠不足,苏崇睡两天书房,她就活蹦乱跳了。
看着两只仿佛红烧过的大哥大嫂,苏锦起身走了。
刚出院子,就碰到了唐氏。
苏锦是打算在正堂帮拂云郡主把脉。
拂云郡主不肯,苏锦就陪她回了住处。
唐氏担心拂云郡主的病,过来看看。
“你大嫂她没什么事吧?”唐氏关心道、
“娘放心,大嫂没什么大碍,我开了方子,要不了两天,大嫂就恢复了,”苏锦笑道。
“没事就好,我便放心了,”唐氏松口气道。
她也没进屋,叮嘱丫鬟照顾好拂云郡主,便同苏锦一起走了。
屋内,安静的落针可闻。
苏崇坐到床边,望着拂云郡主,出声打破静谧,“有频繁吗?”
也就一晚上两次而已。
拂云郡主拉过被子罩着自己的脸。
别和她说话,她现在想死。
苏崇眉头拧着。
他把被子掀开,从床底下摸出一本书来,上面赫然三个字:春宵图。
翻开。
上面写了不少话,大体的意思就是达不到七次,就太弱了。
他成亲之前,东乡侯给他准备了书,只是才从书房出来,还没有看,就被南安郡王他们抢走了。
翻了几眼后,嫌弃道,“这也太没意思了。”
“回头我送你一本经典的,”南安郡王道。
过了一天,就把这本书给他了,让他仔细研读。
他一直觉得自己太弱。
为此,自尊心还颇有点受打击。
结果……
苏崇把书放下,怒道,“我去揍他们!”
苏锦和谢景宸先行一步,但苏崇骑马跑的更快。
南安郡王他们吃饱喝足从醉仙楼出来。
苏崇翻身下马,握紧拳头就揍上去。
南安郡王他们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就一人挨了苏崇一拳头。
突如其来的挨打,直接把南安郡王他们打懵了。
这是发的什么邪风啊?
打人也不给个理由。
“为什么要打我们?”南安郡王道。
“看你们不顺眼了!”苏崇道。
“……。”
南安郡王他们的暴脾气,看他们不顺眼了?
他们还很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呢!
凭什么那么优秀?!
“一起上!”南安郡王大喝一声。
“今天一定打的他挨个的叫我们大哥!”
一对四。
苏锦坐在马车里,掀开车帘看着。
谢景宸望着苏锦,“你大哥是怎么回事?”
“不用管他们,”苏锦扶额道。
按理她大哥这会儿应该还在尴尬中缓不过神来,现在却跑出来揍南安郡王,显然有关。
苏锦想的很开,在东乡侯府,南安郡王他们也没少挨揍。
就当是又训练了一回。
只是训练场从东乡侯府挪到了大街上。
打完了,消气了,还是好兄弟。
一对四,苏崇没有丝毫胜算。
但打架也是讲兵法策略的。
苏崇速度更快,武功更高,论单打独斗,没一个是他的对手。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倒一个,虽然挨了几拳几脚,但接下来的场面是以一敌三,就算赢不了,也绝对不会输。
就这样,苏崇一边扛揍,一边逮着一个狠揍。
等他扛不住倒下的时候,楚舜他们也倒下了。
南安郡王他们受打击颇深。
本来以为他们四个武功都进步不少,虐苏崇是件轻松无比的事。
没想到苏崇一个人把他们四个人都撂倒了。
醉仙楼管事的没见过这么同归于尽的打法,把人都送回府吧,醉仙楼人手就不够用了,最后都抬上楼了,还给他们请了大夫。
一个个鼻青脸肿的,惨不忍睹。
南安郡王敷着嘴角的淤青,瞪着苏崇道,“你今儿是发的什么疯?”
“还不是你送给我的春宵图!”苏崇瞪回去。
“……。”
南安郡王几个面面相觑。
他凑过来道,“春宵图怎么了?”
“大夫说我房事太频繁了!”苏崇红着耳根,咬牙道。
“……。”
频繁了关他们什么事?
南安郡王回想了下,把书给苏崇的时候,曾指着上面道,“看见没有,一夜七次,这个才叫厉害。”
频繁……
南安郡王望向楚舜他们,“我们好像被个傻子给打了。”
苏崇,“……。”
“苏兄,你不是说尽信书不如无书吗?”楚舜憋笑道。
“……。”
“我要尽信书了,我这会儿估计已经没命了,”苏崇道。
“……。”
南安郡王几个笑的花枝乱颤。
他们自认够洁身自好了,没想到苏兄竟然这么单纯。
可怜他们正儿八经的想坑苏崇,从来没成功过。
没想到一番好心,倒把他给坑了。
所以,做人还是要善良。
苏崇他们事情说开了,就没事了。
可外人不知道,只当他们闹掰了。
他们当众打架,还打的一个个鼻青脸肿的倒地不起,必定是有大矛盾。
就在醉仙楼楼下众人议论纷纷,揣测纷纭的时候,苏崇和南安郡王他们下楼了,有说有笑。
灿烂的笑容,配着鼻青脸肿的脸是怎么看怎么不协调。
众人,“……。”
不是吧?
刚刚在街上差点要同归于尽了。
这上楼一趟就和好了?
夫妻打架都没这么快和好的。
苏崇他们出了醉仙楼,准备回府,结果刚出门,就看到一官兵骑马奔驰而过。
那官兵南安郡王他们没注意,苏崇多看了几眼,眉头凝重道,“出大事了。”
南安郡王望着他,不明所以道,“出什么大事了?”
“刚刚那是八百里加急。”
用八百里加急的,岂能是小事?
御书房。
皇上正在批阅奏折。
一听到八百里加急,皇上心头往下一沉。
等看到加急奏折,皇上脸色就更难看了。
八百里加急与北漠郕王有关。
皇上派人陪同北漠使臣前往北漠郕王失踪的地方,找了这么多天,终于找到了北漠郕王。
可惜。
找到的是一具尸体。
北漠郕王失踪的地方距离边关更近。
他被杀的消息传到南梁耳中。
南梁十万大军兵临城下。
南梁驻扎在边关的十万大军一直没撤退,就是在等北漠郕王去认账。
结果一等再等,迟迟见不到人。
现在更好,直接死了。
南梁找北漠要钱要粮,北漠搪塞说等找到杀害北漠郕王的凶手再说。
南梁彻底被激怒了。
皇上也被激怒了。
南梁脑子是不是有坑?
北漠激怒他,他不向北漠示威,却找大齐的茬。
不知道的还以为死的是南梁王叔。
深呼吸,皇上把怒气压下,传臣子进宫议事。
第七百零五章 拉拢
镇北王府门前。
苏锦马车还没有到门前,便停下了。
王府门前正停着一辆普通马车。
车夫从车辕上跳下来,望着王府守门小厮道,“过来帮把手,把你们家三老爷扶下来。”
小厮下台阶,把烂醉如泥的三老爷从马车内拖下去。
自打丁忧在家后,三老爷就经常喝的烂醉如泥,被人送回来。
丁忧期间,要循规蹈矩,饮酒作乐这样的事是万万不能的。
可三老爷已经破罐子破摔了。
就算他安分守己,三年后,他能官复原职吗?
既然不能,又何苦委屈自己三年?
小厮把三老爷抬进府,车夫看着他们道,“有劳顺带把酒钱结了,三百二十两。”
“这么多?”小厮诧异。
“你们家老爷嘴雕,只喝上等的花雕和女儿红,我家酒铺的好酒都被他喝差不多了,”车夫道。
“有蹭酒的,你们家老爷也不在意,三五个人,就喝了这么多。”
“酒是当众喝的,我们酒馆可不管多收镇北王府一个铜板。”
李总管走出来,道,“如果不着急的话,就有劳等会儿。”
“不急,不急,”车夫忙道。
李总管吩咐小厮道,“去南院找三太太拿钱。”
小厮跑的飞快。
这半个月来,公中已经为三老爷付了一千多两的酒水钱了。
一笔笔的虽然不是大数目,但掏的不甘心啊。
三老爷买醉的酒钱,理应三房掏,怎么能让公中给他买单?
只是小厮去了三房,钱没拿到,还被人拿扫把给撵了出来。
三老爷日日醉酒,三太太已经是气不打一处来了。
现在还要她拿钱付账?
没门儿!
现在的三房已经不是以前的三房了,她再不精打细算,往后的日子还不知道怎么过。
三太太是打定主意,这钱她是一个子都不会拿的。
可她不拿没关系,每个月都会往南院拨钱。
这钱公中先垫着,等到了发月例的日子,再扣下来便是。
三老爷被小厮送回南院。
小厮是把三老爷送到三太太房里的。
只是这回三老爷酒喝的太多了,小厮扶他躺下的时候。
三老爷没忍住,哗啦一声,吐在了床上。
小厮都嫌弃的皱眉了,何况是三太太。
以前精神抖擞的时候,不见来她的屋,这会儿倒是进她的屋了?
三太太越想越气不顺,“把老爷抬去雪姨娘屋里。”
正好丫鬟们也不想伺候醉酒的三老爷,赶紧让小厮把三老爷抬走。
小厮都无语了。
没见过做嫡妻的把夫婿往小妾房间里送的,不过三老爷这样子,确实遭人嫌弃。
三太太吩咐,小厮只能照办,抬着三太太去雪姨娘住的院子。
当着小厮的面,雪姨娘贤惠有加,丫鬟殷勤备至。
连小厮都觉得雪姨娘更有嫡妻的风范。
小厮辛苦抬人过来,雪姨娘还赏了钱,小厮就更得夸她一声好了。
只是等小厮离开,丫鬟的脸就臭了下来。
雪姨娘捂着鼻子,背过身去。
她瞥到桌子上的茶,端起来,朝三老爷走过去。
手一抬。
哗啦一声。
一盏茶,一滴不剩的泼在了三老爷的脸上。
不论是突然而来的茶水,还是扑面而来的力道,都足够三老爷猛然惊醒了。
三老爷猛然睁开眼睛,眼皮子还贴着茶叶。
三老爷张嘴就要骂,结果看清楚是雪姨娘,看着那张含娇带媚的脸,怎么也没忍心骂出口。
雪姨娘看着他,失望道,“遇到点打击,就这么一蹶不振了?”
三老爷惨笑一声。
这是一点打击吗?
雪姨娘看了丫鬟一眼。
丫鬟出去守门。
雪姨娘看着三老爷道,“我可以帮你夺镇北王府。”
“你?”三老爷笑了一声。
她能帮他夺镇北王府?
她要真那么有本事,怎么会流落花楼?
他现在没心思开玩笑。
“我口渴,给我倒杯茶,”三老爷道。
雪姨娘手上就有茶盏。
她稍稍抬起,“想喝茶?”
三老爷望向茶盏。
只见雪姨娘手稍稍一用力,茶盏就被她给捏碎了。
哗啦啦掉下来,和青石地面撞击出令三老爷心惊肉跳的声音。
这力道……
“你会武功?!”三老爷声音拔高了几分。
不止高了几分,还带了点颤抖。
他和雪姨娘同床共枕这么久,竟不知她会武功。
雪姨娘勾唇一笑。
她不笑时已经美的令人神魂颠倒,这一笑,更是让人三魂丢掉七魄。
不过三老爷的注意力不在她的美上。
如果他没有足够的实力,根本就守不住她的美。
这几天,已经不止一人在他面前夸雪姨娘,三老爷岂不会不懂他们的弦外之音?
想到雪姨娘是百花楼的花魁,三老爷蹙眉,“你是崇国公的人?”
这么想,又觉得不对。
如果是崇国公的人,就没有必要进镇北王府了。
雪姨娘眸光一瞥,“我的主子,岂是一个小小崇国公能比的?”
清冷的声音,不似以往的妩媚婉约,夹带了几分轻蔑传来,三老爷心头狠狠一震。
……
苏锦忙了一夜。
到了月上中天的时候,才把从东乡侯府带回来的从崇老国公体内逼出来的毒血中的毒提炼出来。
一小酒杯的血,才提炼了三颗米粒大小的毒。
因要去掉血腥味,步骤复杂,费的时间就多。
上回被崇国公算计打翻了毒血,虽然毒瞎了崇国公老夫人一只眼睛,但好在有了意外的收获,但为了给崇老国公验毒,只能又重新逼了点毒血出来。
崇老国公本就身体虚弱,又失血过多,苏锦都于心不忍。
但愿这是最后一次。
夜里睡的晚,早上起的就晚。
而且苏锦起来,伺候在床边的不是杏儿,而是碧朱。
苏锦站在那里,任由碧朱帮她更衣,迟迟不见杏儿出现,便问道,“杏儿呢?”
“杏儿姐姐去东乡侯府送东西了,”碧朱回道。
“怎么是她去送?”苏锦问道。
一般送东西的活都归暗卫。
碧朱忍不住捂嘴笑道,“那日狄青大哥把杏儿姐姐晾在屋顶上晒了半天后,杏儿姐姐就没再和他说过话,见他一次瞪他一次。”
“今儿早上,杏儿姐姐把药瓶给奴婢,让奴婢送去给狄青大哥。”
“狄青大哥不接药瓶,让杏儿姐姐自己给他。”
“然后杏儿姐姐就自己送了。”
“……。”
让杏儿有求于人,那是不可能的。
侯爷说了,丢什么也不能丢了骨气。
不就送个东西,多大点事啊。
吩咐碧朱照顾好苏锦,杏儿把药瓶往跨包里一塞,就出府了。
可怜暗卫还想杏儿服软。
结果杏儿高高兴兴的出府送药。
一路买买买大包小包的去了东乡侯府。
他一脸郁闷的在暗处跟着,唯恐她把药送丢了。
第七百零六章 攀亲
在暗卫看来——
杏儿不是出府送药,这丫鬟压根就是趁着送药的机会出来逛街的。
从街头逛到街尾……
不!
是从街头吃到街尾。
身为暗卫,习武之人,暗卫看着杏儿的饭量都有点惭愧,实在逊她几筹。
一边吃一边买。
糕点、纸鸢、簪花、糖人、糖葫芦……
这些都是杏儿拿来送人的。
因为唐氏不常出门,所以丫鬟出门的机会也少之又少。
东乡侯怕她们出府会被人盯上,在东乡侯府站稳脚跟之前,不让她们出去。
知道侯爷是为了她们好,但谁也按捺不住一颗向往逛街的心。
闲聊时,多羡慕杏儿,然后杏儿就答应下次买了带回府送给她们。
只是没想到机会来的这么快。
马车内,杏儿看着半马车的东西,看还缺了什么没买。
等她检查完,车夫已经赶着马车默默的在东乡侯府前停下了。
“好像落了板栗糕没买……。”
杏儿掀开车帘让车夫改道去买板栗糕。
一掀开车帘,就看到了东乡侯府大门。
杏儿,“……。”
以往空荡荡不见人的侯府大门,今儿是破天荒的热闹。
有人登门认亲了。
嚷嚷着要进府,林总管好说歹说,人家不听。
林总管的暴脾气一上来,一拳头揍了上去。
文远伯被他一拳加一脚踹下了台阶。
文远伯夫人吓的脸色刷白,赶紧下台阶扶人。
她望着东乡侯府大门,骂道,“嫁了高门,就不认兄长了,天底下哪有这样没良心的妹妹?!”
苏小少爷几个就在门边看热闹。
东乡侯不许他们出府,他们只露了个脑袋出来围观。
一听文远伯夫人骂他娘没良心。
苏小少爷顿时来气了。
他要出去,被沈小少爷和九皇子死死的拽住。
才连累他们被东乡侯罚抄书,才写了一小半呢,可不能再罚了。
两人拼命拽着,苏小少爷也挣脱不了。
不过他要想做什么,没人能拦得住。
“小黑,去咬她!”
苏小少爷一声令下。
小黑一冲出府,直接朝文远伯夫人扑了过去。
文远伯夫人吓坏了。
小黑咬着她裙摆不放,她吓的花容失色,发髻歪了,头上的金簪掉了一地。
九皇子,“……。”
沈小少爷,“……。”
两人懵了。
以为拉住了人就不用挨罚。
可他们忘了拉住狗了。
杏儿还没有下马车,文远伯和文远伯夫人便坐上马车落荒而逃了。
杏儿望着东乡侯府丫鬟,“怎么回事?”
“没脸没皮的登门攀亲,非要说夫人是他们文远伯府十几年前坠崖的大姑娘,”丫鬟愤怒道。
“夫人怎么可能是文远伯府大姑娘呢,”杏儿道。
“可不是,好说歹劝说他们认错人了,偏不听,闹了半天了,不是林总管生气,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呢,”丫鬟道。
说完,丫鬟望着杏儿道,“你怎么回来了?”
“我来帮姑娘送东西,我还给你们带了好吃的,”杏儿道。
一聊到吃的玩的,这点不愉快就被抛诸脑后了。
想占东乡侯府便宜的还没出生呢。
马车内,文远伯靠着马车,捂着踹疼的胸口。
文远伯夫人拿帕子帮他擦嘴角,被文远伯一把拂开。
他真是昏了头了,受她蛊惑登门认亲。
连人都没见着,就被打了。
他堂堂文远伯的脸都丢尽了。
文远伯突然登门认亲,还得从昨儿文远伯夫人输惨了说起——
文远伯夫人借口有事回府后,拿了一万两银票,让丫鬟送到美人阁。
她以为悄悄瞒文远伯就没事了。
可发生在美人阁的事,当时围观的人又那么多,怎么可能瞒的住?
文远伯此番回京,是冲着户部左侍郎的位置来的。
户部左侍郎孙家老夫人又病重了。
上回病重,太医让准备后事,结果病情有所好转,这一回,是真的药石无医,就这两天了。
也多亏了孙老夫人够能扛,要真上回病逝了,孙侍郎丁忧在家,户部左侍郎的肥缺早被别人顶上了,哪里轮得着他?
要不是有更好的职位,再加上一双女儿到了娶妻嫁人的年纪,文远伯还真舍不得离开永州。
户部左侍郎的位置有实权,还有好处,盯着的人多的很。
为了谋那个位置,文远伯不惜下血本,古玩字画,金银财宝,不知道送出去多少。
一对东珠外加一柄玉如意,这礼不轻了。
可昨儿文远伯送出去遭人嫌弃了,“文远伯这些年在永州想必是搜刮了不少的民脂民膏。”
文远伯谦虚,“守寡民脂民膏这样的事,怎么能做,都是手下人懂事孝敬的。”
那夫人笑道,“文远伯太谦虚了,尊夫人在美人阁打麻将输掉一万两都不带皱眉的。”
文远伯脸上笑容一僵。
回府后,他就质问文远伯夫人。
文远伯夫人当然不承认,“是谁在老爷跟前嚼舌根子,你还不知道我素来节俭,我怎么可能舍得输掉一万两!”
“那你到底输掉多少?!”文远伯问道。
“跟我说实话!”
“……。”
“输……输了九千八百两。”
文远伯夫人缩紧了脖子。
文远伯差点没被气死。
九千八百两和一万两有什么差别吗?!
文远伯气的胸口痛。
文远伯夫人怕他气伤了,赶紧扶他坐下,道,“我输那么多还不是为了老爷的前程考虑吗,昨儿和我打牌,南安王妃她们可高兴了。”
文远伯两眼发黑。
碰到一个傻子送钱,搁谁会不高兴?!
文远伯夫人赶紧道,“我昨儿看清楚了,东乡侯夫人左眉间有一颗小黑痣,她就是云初。”
“咱们文远伯府的姑奶奶是东乡侯夫人,外甥外甥女一个比一个厉害,只要这事传出去,还用得着到处求人吗,别人上杆子巴结咱们都还来不及呢。”
和东乡侯府有这一层关系在,别说一个户部左侍郎的位置,更高的职位都不再话下。
文远伯夫人笃定唐氏就是文远伯的妹妹。
文远伯自然也希望了。
只是当年做的事,文远伯觉得唐氏不会帮他。
文远伯夫人却不以为然,“文远伯府再怎么也是她娘家,你是她唯一的兄长了,难道她还能眼睁睁的看着文远伯府没落不成?”
文远伯觉得自家夫人说的有理。
他回京述职,也不用上朝,就直接登门了。
本来想的是唐氏一口一个兄长,好茶招待着,兄友妹恭,谁想到人都没见着,就被踹飞了。
第七百零七章 忍着
文远伯没想过,他送上门,东乡侯府给他一拳一脚算轻的了。
江妈妈是不能出府,不然非得骂他个狗血喷头不可。
当年为了攀权附贵,把云妃的叮嘱当耳旁风,拿自己妹妹的终身幸福来谋荣华富贵。
要不是他是文远伯府仅剩的独苗了,看在老伯爷的面子上,夫人再气再恨也忍了。
他们以为能安稳的活到现在?!
侯爷抬抬手,就够他死百八十回了。
知道夫人的身份,想想自己做的那些丧德败行的事,不躲的远远的,还敢上门攀亲?!
唐氏气在心里。
江妈妈的怒气全在脸上。
她没有唐氏的好涵养,好气性,她是恨不得剥了文远伯夫妻的皮才好!
左不过是仗着自己是文远伯府唯一的子嗣,夫人再气也不能断了文远伯府的后,就如此没脸没皮。
江妈妈气的心口痛,呼吸不畅。
唐氏扶她坐下,给她倒茶,“消消气,被他们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我知道不值得,可我就是气不过,”江妈妈道。
“他们那么对待夫人,还有脸登门认亲?!”
“老伯爷的脸都被他们给丢尽了!”
江妈妈恨啊。
夫人吃尽苦头,才替文远伯府洗刷冤屈。
可惜夫人没有嫡兄弟,才便宜了他一个庶子,最后害苦了自己。
虽然现在日子好过了,可江妈妈永远记得唐氏为了生孩子吃的苦。
要不是子嗣艰难,侯爷膝下也不会只有一个小少爷。
就是把文远伯夫妻千刀万刮了都不解恨,何况还有她女儿一条人命。
他倒是会挑时候来,要是侯爷在府里,一准叫他缺胳膊断腿的回去!
唐氏想起什么,问道,“崇儿呢?”
“大少爷嫌门口吵,从后门骑马出府了,”丫鬟道。
至于去哪儿了,丫鬟就不知道了。
这会儿苏崇正在骑在马背上,看一驾马车往河边狂奔而去。
哗啦一声。
连人带马车一起栽到了河里。
马车里坐的不是别人,正是刚刚没讨到便宜挨了揍的文远伯夫妇。
在水里扑腾着叫救命,可会凫水的不多,大家找了竹竿来捞他们。
竹竿短了点,够不着。
救命声越来越弱。
等他们喝够了水,只剩一口气了,苏崇纵身一跃把他们从水里抓起来扔在岸上。
拍拍手,潇洒离去。
南安郡王他们走过来,道,“我们还以为苏兄会袖手旁观呢。”
“怎么能见死不救?”苏崇笑道。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
楚舜拍拍苏崇的肩膀,小声道,“要不是亲眼看你扔石子,这话我就真信了。”
苏崇,“……。”
南安郡王望着苏崇,好奇道,“为什么让他们落水又出手相救?”
“这世上总有些人你恨不得弄死他,却又不得不忍着他,”苏崇惆怅道。
“……。”
“所以苏兄就打算让这些不能弄死的人没事就从死亡的边缘溜达一圈?”
“……。”
“你这个主意真不错,”苏崇道。
“……。”
“帮我想想都有些什么死法,我让他们挨个的尝一遍,”苏崇虚心请教。
“……。”
南安郡王他们面面相觑。
这是什么仇什么恨?
要活活玩死文远伯?
文远伯去东乡侯府登门认亲挨揍的事还没有传开,是以南安郡王他们还不知道。
事情发生在东乡侯府门前,事情不可避免的会传开。
十五年前的旧事自然而然的又被翻出来成了街头巷尾的谈资。
南安郡王他们坐在醉仙楼的包间里,听楼下食客议论。
有人不信唐氏是文远伯府坠崖溺亡的大姑娘。
有人却是深信不疑。
当年文远伯府大姑娘孤身进京替父翻案,就是得东乡侯和先崇国公世子相助。
她又进宫在云妃身边做了两年的宫女。
如今镇北王世子妃的公主身份暴露,虽然不明白为什么皇上迟迟没有册封她为公主,但小公主当年怎么离开皇宫的至今是个谜。
有这么两层关系在,东乡侯夫人真的极有可能是当年坠崖溺亡没死的文远伯府大姑娘。
然后——
又一个新的问题浮现出来。
“当年文远伯府大姑娘于出嫁途中坠崖溺亡,你们说她当年要嫁的是谁?”有人八卦道。
虽然没有正式拜堂,算不得真成亲了。
可毕竟上了人家的花轿,有媒妁之约在,溺亡了没死,也不回府,这形同逃婚啊。
当年那么一个聪慧的姑娘香消玉殒,多少人替她夫家扼腕。
但没人知道她要嫁的是谁。
议论声悉数传入耳,北宁侯世子恍然道,“我算明白苏兄为什么那么做了。”
南安郡王几个望着他。
北宁侯世子佩服苏崇道,“林管家揍了文远伯,东乡侯必定会遭到御史弹劾,说他御下不严,苏兄当众救了文远伯,御史还能弹劾东乡侯吗?”
这是打你一拳,再给你一颗浸了的砒霜的甜枣啊。
不过苏崇的话,他们能判断出东乡侯夫人真的是文远伯府当年坠崖溺亡的大姑娘。
定国公府大少爷挨个的望过去道,“东乡侯府一家子身上都是秘密,我现在也有点怀疑苏小少爷是捡来的了。”
东乡侯是冀北侯府二老爷。
东乡侯夫人是十五年前文远伯府失踪的大姑娘。
长子苏崇是崇国公府大少爷。
长女是皇上的女儿。
就剩一个苏小少爷了……
他能例外吗?
南安郡王啃水果道,“现在谁猜测他是南梁或者北漠小皇子,我都深信不疑。”
不过他现在更好奇当年东乡侯夫人是在谁的花轿上出事的。
崇国公府。
崇国公下朝回府,就听闻了文远伯登门认亲挨揍的事。
崇国公起初还没有反应过来,“认什么亲?”
“说是东乡侯夫人是文远伯府当年失踪的大姑娘,也就是文远伯的妹妹,”王管事道。
“是她?!”崇国公诧异道。
难怪在青云山,初次见她就觉得有那么点眼熟。
再细看又觉得陌生了。
当年跟在云妃身边的宫女,他岂能没见过。
皇后可是在她手里吃过不少的亏。
若非太后帮着撑腰,文远伯以兄长的身份力压云妃把她接回府,皇后未必有机会登上后位。
当年为了不嫁给齐王做侧妃,不惜跳崖,连他都赞她一身傲骨,性烈如火,没想到玩的竟是金蝉脱壳之计。
这回有热闹瞧了。
“派人送信给齐王,就说他没过门就坠崖溺亡的侧妃还活着。”
第七百零八章 字据
崇国公迈步回书房,王管事的道,“夫人在世子爷那儿,让国公爷回府后去一趟。”
崇国公便去了崇国公世子的屋子。
屋内,丫鬟把药端给崇国公世子。
崇国公世子不肯喝,一把将药扔了。
这已经是他今天摔的第三碗汤药了。
崇国公进去的时候,那碎裂的药碗正好飞溅到他脚边,撞到他脚上的官靴停了下来。
“这是发什么脾气?”崇国公问道。
崇国公夫人望着他道,“国公爷可算回来了,镇北王世子妃调制的药膏已经用完了,鸿儿用别的药,一点起色都没有。”
崇国公世子断药膏已经有七八天了。
苏锦的药膏有镇痛的作用。
崇国公世子药膏一断,几天没睡过好觉了。
他不喜欢像个废人一样躺在床上。
他要站起来。
他要报仇!
他要南安郡王十倍偿还他断腿之痛!
他卧床这么久,崇国公府非但没能把南安郡王怎么样,最疼爱他的祖母还入了狱,崇国公世子不甘心。
崇国公望着他,“不用药膏,也不过是在床上多躺一两个月。”
不争馒头争口气。
让他为了点药膏求人,崇国公拉不下这个脸。
崇国公夫人更舍不得儿子受苦。
她望着崇国公道,“镇北王世子妃也不派人来催药膏钱,就算鸿儿不用,只怕最后钱还得给她。”
到那时候,她还不得被活活气死?!
崇国公脸阴沉沉的。
不用猜,她们绝对会这么做的。
崇国公府大姑娘上官凤儿走进来道,“娘,待会儿我去镇北王府拿药膏。”
崇国公夫人让丫鬟给她拿钱。
上官凤儿道,“不用,我有钱。”
“你哪来一万两?”崇国公夫人道。
崇国公夫人问,上官凤儿不肯说。
崇国公世子感动道,“大哥没白疼你。”
然后——
上官凤儿就去镇北王府了。
沉香轩。
杏儿迈步进院子。
正好瞧见两小公公出来。
见到杏儿,两小公公问好,“见过杏儿姑娘。”
“这又是给我家姑娘送什么来啊?”杏儿好奇道。
“今儿送的是贡梨,”小公公回道。
“杏儿姑娘忙,我们就先回宫了。”
公主身边唯一的丫鬟,小公公是尽量巴结着。
杏儿回屋,就看到苏锦在削皮。
削的是水蜜桃的皮。
屋子里摆着一箩筐雪白的贡梨,看着就肉质细脆,汁多香甜。
苏锦有些头疼。
没有皇上这么送东西的。
一箩筐一箩筐的送。
前几日送的水蜜桃还没有吃完,贡梨又送来了。
中间还送了几颗寒瓜来。
也不知道是谁给皇上出的主意。
要拴住女儿的心,先抓住女儿的胃。
可怜她的胃都要给撑爆了。
苏锦侧目,就看到杏儿看着贡梨泛光的眼。
皇上这是投了杏儿的所好了。
“怎么回来这么晚?”苏锦啃着水蜜桃问道。
杏儿忙把东乡侯府被人攀亲的事说与苏锦听。
再说小公公送完贡梨回宫,去御书房向皇上复命。
福公公看了皇上一眼,问道,“镇北王世子妃可说什么了?”
“除了感谢皇上外,没说什么,”一小公公回道。
另外一小公公回道,“不过我们告退出门的时候,听镇北王世子妃夸鸭梨有点大。”
“看来这回进贡的雪梨是真不错,”福公公笑道。
“赏,”皇上道。
……
牡丹院。
南漳郡主刚小憩醒来,就听丫鬟禀告皇上给苏锦送了匡贡梨来的事。
丫鬟瞥向桌子,南漳郡主就看到了桌子上的贡梨。
那是苏锦差丫鬟送来的。
心底涌起的嫉妒令南漳郡主嫉妒的脸都变了形。
隔三差五就赏些贡品来。
历朝历代哪有做皇帝的这么宠女儿的?!
而且还不是女儿!
南漳郡主就不明白了,既然皇上这么宠着镇北王世子妃,怎么到现在还不赐她公主封号?!
要命的是皇上一送就一堆。
苏锦吃不掉,肯定要这送送那送送。
南漳郡主虽然是侧妃,但毕竟是郡主。
不送她一点说不过去。
反正水果多,苏锦也不会吝啬少她一份。
所以皇上赏赐的贡果,苏锦都差人送一份到牡丹院。
这贡果南漳郡主是一点都不喜欢。
吃的堵心!
可这贡品是皇上赏赐给苏锦的。
苏锦送给她是苏锦的一番心意,南漳郡主不能扔,不能赏赐给丫鬟,更不能搁坏掉,万一传出去,就是对皇上的大不敬。
这贡果只能她吃,或者谢锦瑜、谢景川吃。
每吃一回,就嫉妒一回。
明明是降火的水果,到了南漳郡主这里是上火。
南漳郡主把眸光移开,眼不见为净。
丫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只知道世子妃差人送来的水果,最后都吃完了,只当南漳郡主喜欢。
所以洗干净了摆在桌子上。
外面,丫鬟进来道,“郡主,崇国公府大姑娘来了。”
她怎么来了?
“让她进来,”南漳郡主道。
很快,上官凤儿就来了。
知道她是专程来给苏锦送钱的,南漳郡主的心情更差了。
她让谢锦瑜陪上官凤儿去沉香轩。
苏锦闲的无聊在后院喂鱼,听上官凤儿来拿药膏,苏锦便回了前院。
看到苏锦,两人脸上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一丝笑容。
不过等苏锦近前了,谢锦瑜笑道,“大嫂,上官表妹是来给你送银票的。”
上官凤儿身后的丫鬟把银票递给她。
她递给苏锦。
苏锦接过,随手递给了杏儿。
杏儿拿着银票笑的见牙不见眼。
她习惯的对着阳光看了眼银票。
随即小眉头扭了起来。
苏锦吩咐杏儿去拿药膏。
杏儿凑到苏锦耳边嘀咕两句。
苏锦小声说了两句。
杏儿把银票放下,就跑去后院了。
碧朱端了茶来,一人一盏。
很快,杏儿就拿了药膏来,还有一托盘。
托盘里摆着笔墨纸砚。
谢锦瑜见了道,“这是做什么?”
苏锦笑道,“收你们一万两,当然要个字据,万一我不给药膏了,你们也能拿着字据去告我。”
谢锦瑜道,“大嫂言重了。”
不过立字据对崇国公府好,上官凤儿没有拒绝。
苏锦把字据写好。
自己摁了手印后,交给上官凤儿。
上官凤儿摁了一张,杏儿移开一点,又摁了一张。
摁完了手印,上官凤儿不欲多待,拿着药膏和摁了手印的字据离开。
第七百零九章 公平
出了沉香轩,上官凤儿脸上压抑的不悦消散,换上一副笑脸。
谢锦瑜见了道,“你怎么这么高兴?”
上官凤儿转着手里的药瓶,凑到谢锦瑜耳边嘀咕了两句。
谢锦瑜眼睛睁圆了道,“不早告诉我。”
“和我斗,她还嫩着呢!”
“如今有字据在手,她就算发现了,也只能咽下这哑巴亏。”
上官凤儿急着回去邀功,便道,“我先回去了。”
谢锦瑜送她出府,然后回牡丹院把上官凤儿坑了苏锦的事说与南漳郡主听。
南漳郡主笑道,“也该是她吃点亏的时候了。”
从苏锦手里坑了一万两银子的药膏,崇国公夫人扬眉吐气啊。
到底是她女儿,给她长脸。
丫鬟把药膏给崇国公世子涂在断腿处,苏锦的药膏虽然难闻,如狗皮膏药般,但效果是真好。
崇国公世子用了三天。
这一天早上,小厮扶他起来方便。
掀开被子就看到崇国公世子肿如猪蹄的腿。
小厮吓的尖叫不止。
崇国公世子吓懵了,以为自己的腿废了。
他的腿不疼。
一点知觉都没有。
崇国公夫人差人请太医进府,一看他的腿,嘴角狂抽不止,“没什么大碍,就是狗皮膏药里被人下了导致麻木的药……。”
“狗皮膏药?!”崇国公夫人气炸肺。
太医很确定崇国公世子涂的就是狗皮膏药。
上官凤儿气道,“镇北王世子妃欺人太甚,她居然拿狗皮膏药糊弄我!”
狗皮膏药就算了,她还在里面下药。
这口气上官凤儿可咽不下去。
她气的直接找上门。
屋内,苏锦正歪在小榻上看书。
杏儿跑进来,一脸兴奋道,“姑娘,崇国公府大姑娘来找你的麻烦了。”
“不要太兴奋了,”苏锦道。
“……。”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杏儿笑眯眯问道。
“不许她进沉香轩一步。”
“啊?”
杏儿一脸失望。
她还想看姑娘打崇国公府大姑娘的脸呢。
结果姑娘居然连人都不见。
不过苏锦吩咐的话,杏儿会乖乖照办。
上官凤儿在谢锦瑜的陪同下来沉香轩找苏锦的茬。
杏儿带着几个丫鬟把沉香轩的门拦住,不许上官凤儿进一步。
上官凤儿气的跺脚,“你等着!”
“我这就进宫让太后给我住持公道!”
杏儿瞬间就明白苏锦为什么不让上官凤儿进沉香轩了。
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太后是有段时间没赏赐她家姑娘了。
“那你快点去啊,”杏儿催道。
“我们等你。”
杏儿是真心的。
可这话听在上官凤儿和谢锦瑜的眼里就是赤果果的挑衅。
人家根本就不怕她去见太后。
上官凤儿气的转身就走了。
看她走远了,杏儿才跑回屋,一脸崇拜的看着苏锦,“姑娘,你真聪明。”
东乡侯府夸人向来直白。
苏锦习惯了,也就坦然了。
她静静的看书,等着太后传召。
约莫半个时辰,宫里就来人了。
太后传召苏锦进宫。
主仆两笑容满面的出了门。
那灿烂的笑容哪像是进宫被挑刺的,分明是进宫领赏的。
想到领赏——
镇北王府的丫鬟小厮也是服气的很。
不论是找茬还是挑刺,到他们世子妃手里,最后总能变成赏赐。
丫鬟小厮们已经在打赌世子妃会不会带赏赐回府了……
小半个时辰后,苏锦就到了永宁宫前。
她好像有段日子没来永宁宫了。
迈过门槛,苏锦走进去,杏儿屁颠屁颠的跟在身后。
殿内,太后坐在凤椅上,神情不怒自威。
不过仔细看,还是能从太后脸上看到几分苍白。
做太后的给皇上下砒霜,这罪名,便是太后也承担不起啊。
上官凤儿和谢锦瑜站在一旁,怒瞪苏锦。
苏锦望着上官凤儿,“你还真进宫向太后告状了。”
“你拿狗皮膏药糊弄我,还在狗皮膏药里下毒,有胆量耍我,还怕我告状吗?!”上官凤儿昂着脖子道。
“……。”
“我当然不怕你告状了,我只是心疼太后一而再的被你们坑,”苏锦耸肩道。
上官凤儿望向太后,“太后您听,她给我大哥假药,还死不悔改!”
“我去找她理论,她根本不见我,有锦瑜表姐给我作证!”
谢锦瑜点头,表示上官凤儿说的都是真的。
太后望着苏锦,“你当真给崇国公世子的是狗皮膏药?”
苏锦没点头没摇头,只一句,“我无愧于心。”
太后脸顿时拉的很长。
给别人狗皮膏药还无愧于心?!
太后厉声训斥苏锦。
崇国公府付了诊金,她狗皮膏药糊弄人,这跟街头骗人的江湖郎中有什么区别?!
何况让苏锦给崇国公世子治腿是太后下了懿旨的,苏锦这么做,是在抗旨。
太后命令苏锦立刻马上派人把药膏送去崇国公府。
苏锦静静的听她训完话,才望着她道,“太后,您动怒之前,确定她们两跟您说实话了吗?”
告状,说的都是利己的一面。
兼听则明偏信则暗。
按说太后也吃了几回亏了,但好像一点记性没长。
上官凤儿瞪向苏锦,“你少挑拨离间,我怎么会欺骗太后?!”
苏锦淡淡一笑,“那这么说,你有告诉太后,你给我的一万两银票是假的事了?”
上官凤儿脸色一变。
太后愣住。
上官凤儿心头一慌,恼道,“你休要污蔑我!”
“污蔑?”苏锦笑了。
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她伸手,杏儿把银票拿出来放到苏锦手上。
苏锦把银票打开道,“这张银票上面可有上官大姑娘你的手印,要不要找个人来鉴定下真伪?”
上官凤儿脸色一白。
银票上面怎么会有她的手印?!
她不知道苏锦是在两张字据上摁了手印。
但她上官凤儿摁的一张在字据上,一张在银票上。
苏锦趁着检查的时候,把银票夹在了两张字据中间。
杏儿勤快移动,她摁手印时没有细看,便神不知鬼不觉的骗过去了。
“你给我假银票,我给你假药,公平公正,”苏锦道。
“没想到我息事宁人了,你还来找太后告我的状。”
“那我今儿也要找太后给我评评理了!”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当初谢锦瑜告苏锦的状,被苏锦逼着太后罚了。
现在苏锦又开始逼太后罚上官凤儿了。
太后气的浑身颤抖。
不是被苏锦气的,是被上官凤儿气的。
这是怕她这个太后不被活活气死,把人带到她跟前来气她吗?!
然后——
上官凤儿被太后罚了。
苏锦出了永宁宫。
得知苏锦被传召进宫,不放心又要和大臣商议事情走不开的皇上,只能派福公公过来盯着点儿。
结果福公公刚走到永宁宫门前,就看到苏锦走出来。
杏儿跟在身后,怀里抱着一对上等天青色瓷器。
福公公,“……。”
小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