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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木嬴     欢喜记事txt下载     欢喜记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七十六章 传书

    苏锦没有接话。

    池夫人毕竟是王爷的妾室,南漳郡主是当家主母,她不好太过袒护。

    她已经把王爷的意思转达到了。

    如果王爷不打算留下池夫人腹中胎儿,早就处置了。

    南漳郡主没说话,如果不顾忌王爷,池夫人的孩子早没了。

    老夫人手中拨弄着佛珠,淡漠道,"去煎一碗堕胎药来。"

    王妈妈看着她,"老夫人...。"

    南漳郡主冷看着王妈妈,眼底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苏锦只觉得心寒。

    池夫人并没有做过什么错事。

    难道就因为她是南梁人,就不允许她怀身孕吗?

    那王爷也不是她打晕了拖进屋的。

    何况老夫人终日佛珠不离身,日日诵经祈福。

    就这样手上沾满鲜血,老天爷得多不长眼才会庇佑她。

    镇北王府。

    王爷快马加鞭回来,李总管紧随其后。

    苏锦没让彩菊和绿翘跟着她一起去牡丹院。

    如果她没能带池夫人出来,就让她们去找李总管,去找王爷来救池夫人。

    两丫鬟自然是使唤不动李总管的,但她们是苏锦派去的,李总管不敢不听。

    王爷在军营里,没什么要紧事,李总管又说人命关天,他就赶回来了。

    一进王府,就见丫鬟小厮们用一种异样眼光看着他,王爷就知道池夫人怀孕的事暴露了。

    他快步去栖鹤堂。

    谁也没注意到,王爷进栖鹤堂的时候,有一只雪白的鸽子在栖鹤堂上空徘徊。

    终于等到王爷。

    苏锦松了一口气。

    只是没能松多久,苏锦的心就提了起来。

    老夫人和南漳郡主是铁了心不让池夫人生孩子的。

    而且话还说的特别的欠揍。

    "一个小妾,别说生一个庶子,就是生十个八个,我也不会在乎!"南漳郡主冷道。

    "可她是南梁人!"

    "南梁心怀叵测,当初送妾室给王爷,谁知道打的什么盘算,王爷要觉得儿子少了,臣妾这就给你准备通房丫鬟,生多少个都行!"

    三太太和二太太面面相觑。

    一个就容不下了,真来十个八个,王府只怕没有安宁之日了。

    这也就是晾准了王爷不会这么做,才敢这么大放厥词。

    要是王爷真和她赌气,在后院添几个通房,看她怎么收场。

    王爷望着南漳郡主,"你有证据证明她是南梁细作?"

    南漳郡主嗓子一噎,咬牙道,"我是没有,但不代表她就不是!"

    没有证据就给人扣罪名。

    苏锦也是服气的很。

    她刚要替池夫人辩驳两句,老夫人开口了,"王爷莫不是忘了九陵公主?"

    王爷沉默了。

    九陵公主和亲南梁,身怀有孕,那孩子为南梁所不容,一碗堕胎药打掉了。

    九陵公主和亲十五年,至今没有生过孩子,只**了一个女儿,呵护有加。

    南梁对待九陵公主尚且如此,何况是池夫人。

    当初他就是因为这事,犹豫要不要让池夫人把孩子生下来。

    王爷坐在那里,看着池夫人。

    池夫人泪眼婆娑,一脸祈求。

    苏锦还真不知道池夫人怀孕还能和九陵公主挂上钩,难怪她说池夫人怀身孕的时候,谢景宸并不看好。

    "南梁连公主的血脉都容不得,我镇北王府缺一个身上有南梁血脉的孩子吗?"老夫人掷地有声。

    "你能瞒住不让百官和太后知道吗?"

    "孩子越大,打掉时越伤身子。"

    王爷脑壳胀疼。

    兰芝把煎好的堕胎药端上来。

    速度之快,显然药是早备下的,不然这么短的时间去抓药都嫌不够。

    池夫人挣扎着,不愿意吃药,可是两婆子摁着她,兰芝把药往她嘴里灌。

    不过池夫人护子心切,她头撞过去,把兰芝手里的药撞翻。

    哐当一声,药碗坠地,药味扑散开来。

    "再去煎一碗来!"南漳郡主眸底露了杀意。

    她给红缨使了记眼色。

    这一幕正好被苏锦看见。

    南漳郡主这是要借堕胎之际要池夫人的命啊。

    药很快又被端了上来,不过这回与兰芝一起进来的还有一男子。

    一袭黑衣劲装,不苟言笑,令人发憷。

    他走上前,把一竹筒递给王爷。

    这是南梁刚刚飞鸽传书送来的信。

    王爷一直再等南梁传消息回来,暗卫知道。

    怕有急事,他把信打开看了一眼。

    信上的事太过重要,他不敢不及时禀告。

    王爷眉头微蹙。

    他从暗卫手里接过信。

    信上只有寥寥数字,却是惊的王爷站了起来。

    兰芝要把药给池夫人喂下去,王爷一个箭步过去,抓住她的手往旁边一甩。

    哐当一声传开,兰芝摔倒在地。

    南漳郡主脸色铁青,"王爷是要护着池夫人吗?!"

    王爷转身道,"如果我大齐连个妾室的孩子都容不下,又凭什么去指责南梁?"

    这话说的漂亮!

    苏锦在心底夸赞道。

    只是王爷刚刚怎么没说?

    而是看了手里的信突然就想通了?

    苏锦很是好奇。

    "送池夫人回去,"王爷吩咐道。

    彩菊和绿翘赶紧扶池夫人离开。

    老夫人望着王爷道,"你当真要留下池夫人腹中胎儿?"

    "那孩子必须要留下,"王爷掷地有声。

    丢下这一句,王爷迈步离开。

    南漳郡主一口银牙没差点咬碎。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王爷突然改变了主意?

    王爷迈步出了栖鹤堂,他把掌心的信拿出来看。

    只见信上写着:赵相以项尚人头担保世子爷的生母尚在人世,且就在京都。

    刚刚在屋子里,王爷只粗略的看了一眼,这会儿再看,唯恐是场梦。

    暗卫跟着王爷出来,就藏于暗处。

    刚刚王爷救池夫人,暗卫看到了王爷对找回王妃的决心。

    一旦把王妃找回来,她是南梁东临王府衡阳郡主的身份就隐瞒不住了。

    世子爷身上流着南梁血脉的事也会大白于天下。

    如果连池夫人腹中胎儿都保不住,那世子爷的世子之位肯定也保不住的。

    王爷看着信半晌,方才把信收好,迈步朝外院走。

    几步之后,想起池夫人,他又去了清秋苑。

    南漳郡主传召,池夫人心不安,走之前吃了一颗安胎药。

    回屋后,彩菊道,"要不要再吃一颗安胎药?"

    "吃一颗吧,"喜鹊道。

    她把池夫人的裤腿卷起来,就看到她双膝通红。

    苏锦走进来,杏儿紧随身后,见了道,"南漳郡主又罚池夫人跪了?"

    "她怎么那么喜欢让别人跪?"

    "可惜姑爷的娘不在了,不然也让她尝尝罚跪的滋味!"杏儿凶狠道。

    苏锦望着喜鹊道,"到底怎么回事?"

    喜鹊摇头,"奴婢也不知道,南漳郡主叫夫人去,说是想听琴,让夫人给她弹两首。"

    "结果夫人一碰琴,琴弦就断了。"

    "赵妈妈说那琴是太后赏给南漳郡主的,损坏赏赐之物,让夫人跪着反省。"

    清秋苑丫鬟少,又都挤在屋子里。

    王爷进来也没人知道。

    杏儿背对着王爷,哼道,"牡丹院里就没有好人,赵妈妈还摔坏了姑娘送给南漳郡主的香膏呢,刚刚王爷跑的太快了,不然叫王爷狠狠的罚赵妈妈给池夫人出气。"

    绿翘瞥头瞧见王爷,她赶紧福身,"见过王爷。"

    杏儿,"...。"

第五百七十七章 细作

    看着王爷走过来,杏儿心虚的直往苏锦身侧躲。

    苏锦正打算给池夫人把脉,见王爷过来,她连忙起身。

    "先给池夫人把脉吧,"王爷道。

    苏锦复又坐下。

    池夫人这些天一直吃安胎药,被南漳郡主这一番折腾,还是动了胎气。

    "池夫人动了胎气,再加上受惊,需要卧床静养半个月,"苏锦道。

    "安胎丸不够了,我会再调制一些送来。"

    该说的说完,苏锦就告退了。

    杏儿乖乖的跟着走了,没敢再说王爷跑的太快这样的话。

    出了清秋苑,杏儿望着苏锦道,"就这么放过赵妈妈吗?"

    "要不你回去再和王爷告一状?"苏锦闷笑道。

    杏儿摇头如拨浪鼓。

    苏锦笑了笑,迈步回沉香轩。

    不过小半个时辰后,赵妈妈被王爷罚在院子里跪一个时辰的消息就传到苏锦耳朵里来了。

    苏锦一笑置之。

    杏儿却是阴霾顿扫,高兴的眉飞色舞。

    她说的话,王爷不但听进去了,还狠狠的罚了赵妈妈。

    这么大的太阳,罚赵妈妈跪一个时辰,够她受的了。

    要不是怕被打,杏儿还真想去牡丹院围观下。

    想要除掉池夫人没能如愿,还让王爷罚了赵妈妈给池夫人消气,南漳郡主有多生气就不必说了。

    从牡丹院离开,王爷回了书房。

    那张飞鸽传书险些被王爷看烂。

    这是暗卫的亲笔信,绝不是假的。

    南梁赵相以项尚人头担保衡阳郡主还活在世上,且人就在京都。

    可王爷不明白了,既然衡阳在京都,为什么不来找他?

    是怕自己南梁郡主的身份会伤害到宸儿吗?

    王爷看着画像,脑海中闪现画中人的音容笑貌。

    南梁一别已经十八年了。

    他想见她。

    他迫不及待的想找到她。

    王爷把画一卷,递给暗卫道,"务必找到画中人。"

    暗卫觉得王爷此举过于冲动了些。

    但王爷对待世子爷生母的情义没有人比他们这些暗卫知道的更清楚了。

    为了衡阳郡主,王爷狠狠的踩了南漳郡主和太后的脸。

    这就是王爷的决心。

    "属下这就去找人,"暗卫道。

    老王爷从军营回来,听说了池夫人怀身孕的事。

    老王爷没有多说什么。

    老夫人让老王爷劝劝王爷,老王爷却看着老夫人半天没说话。

    老夫人望着他,"怎么这么看着我?"

    老王爷叹息一声,"你真的变了。"

    老夫人心咯噔一下跳了。

    "纵然池夫人是南梁人,她腹中胎儿也是我镇北王府的骨肉,你当真狠心要一个无辜孩子的命?"老王爷问道。

    老夫人呐呐半晌,没再吭半个字。

    老王爷没有多待就走了。

    老夫人望着王妈妈,"老王爷是想起了什么我不记得的事?"

    王妈妈知道老王爷想起了什么事。

    因为她也一样。

    那年。

    老夫人初嫁给老王爷,老王爷还只是一个穷小子。

    新婚燕尔,老王爷陪老夫人上街,在一首饰摊前挑银簪。

    老王爷正打算付钱的时候,一妇人抱着孩子跪在老夫人脚边,求老夫人救救她的孩子。

    老夫人于心不忍,从老王爷手里把买银簪的钱拿给了妇人。

    "银簪没有了,"老王爷看着她道。

    "身外之物,哪里比得上一条人命珍贵,"老夫人道。

    "你送的银簪在我心里。"

    在老夫人眼里,人命是最珍贵的。

    可如今的老夫人,却要亲手打掉一个无辜孩子。

    那个孩子还是她的孙儿。

    不怪老王爷觉得老夫人变了。

    老夫人是真的变了。

    ...

    第二天一早,南漳郡主就带着那架断了弦的琴进了宫。

    王爷下朝后,就被太后传去了永宁宫。

    太后找他去所为何事,王爷心知肚明。

    看到王爷,太后是勃然大怒,"镇北王不是对世子的生母旧情难忘吗,怎么会宠幸一个南梁人,还怀了孩子?!"

    "你是镇北王,手握重兵,枕榻边躺着个南梁人,你就不怕半夜人家给你一刀,断我大齐一条臂膀吗?!"

    "南梁是怎么对待九陵公主的,你对南梁倒是宽厚有加!"

    太后一声比一声凌厉。

    王爷知道会被太后训斥,他道,"池夫人的确是坐着南梁的轿子进的王府,但她并不是南梁送给臣的妾室。"

    "她是不是南梁人还不一定。"

    南漳郡主冷道,"不是南梁人,她为什么在南梁的轿子里?"

    王爷摇头,"这事我会去查,当初南梁送给我的妾室长什么模样,崇国公一清二楚。"

    "如果太后不信,大可以传崇国公询问。"

    南漳郡主气的胸口怒气翻涌。

    从池夫人进王府的第一天,她就知道她不是南梁原本要送给王爷的妾室。

    南梁要送的歌姬舞姿绝伦,绝不是一个毁容的哑巴。

    这样的人送出手,实在是丢南梁的脸。

    只是人是南梁送的,而且南梁使臣已经启程回京了。

    王爷也没有对池夫人上心,扔在了清秋苑不管不顾,南漳郡主便没搭理。

    这一过便是十五年。

    没想到十五年后,池夫人会给她沉痛一击。

    王爷更以此为借口袒护她。

    不过王爷说的也没错,池夫人并不是南梁要送给他的那个人,那她是不是南梁人就不一定了。

    没有谁规定大齐人就不能躲进南梁的软轿内。

    更没有人规定大齐人身上就不能有南梁的银票。

    王爷一反问,倒是把太后和南漳郡主都噎住了。

    "如果她是南梁人呢?!"南漳郡主冷道。

    "她怀的也是我镇北王府的骨肉!"王爷声音铿锵有力。

    "如果她是细作,胆敢做出伤害镇北王府和朝廷的事,我会亲手结果她。"

    王爷态度坚决,太后也拿他没辙。

    南漳郡主以池夫人损毁太后赏赐给他的琴弦为由要处罚池夫人。

    南漳郡主咄咄逼人,王爷忍不住动怒了,"既然太后赏赐的琴那么珍贵,你为何让池夫人碰?"

    "既是弹琴就难免有弄断琴弦的时候,你也罚池夫人跪了一个时辰了,还不够消你的怒气?"

    换根琴弦的事,却揪着不放。

    池夫人是有多想不开才弄断她的琴弦?

    何况琴弦怎么断的,他心知肚明。

    弄断琴弦,嫁祸她人,还倒打一耙,上回紫玉镯的事还没有受够教训吗?

    王爷是一刻也不想多待了。

    他没有闲工夫为了一根琴弦耽误半天。

    王爷告退。

    南漳郡主气的面容扭曲。

    修长的指甲掐断,她在心底发誓。

    他却是袒护,她就越要池夫人的命!

    崇国公府。

    崇国公下朝回府,刚进书房,暗卫**就拿了幅画迎上来。

    "国公爷,您看这幅画,"**把画打开给崇国公看。

    崇国公看了两眼。

    先是被画中女子的容貌所惊艳。

    随即又觉得有点眼熟。

    这般貌美的女子不多,他不应该忘记才是。

    "画中人是谁?"崇国公问道。

    "是南梁衡阳郡主,"**道。

    难怪...

    崇国公多看了画两眼。

    随即眉头皱紧,"这画哪来的?"

    **忙道,"属下去拿修复的画作,正好瞧见镇北王身边的暗卫从画坊出来,属下就多问了一句。"

    觉得画眼熟,所以带了一幅临摹的回来。

    刚刚才想起是南梁衡阳郡主。

    崇国公回了书房后,盯着画像看了半天。

    他能看出这画是王爷亲笔画的。

    莫非...南梁衡阳郡主就是镇北王世子的生母?

    这就有趣了。

    "把刘御史给我叫来。"

第五百七十八章 欺君

    翌日,早朝。

    皇上和百官商议完赈灾的事,准备下朝。

    刘御史突然站出来弹劾王爷隐瞒谢景宸身世,其生母乃是南梁东临王府衡阳郡主。

    一石激起千层浪。

    百官们震惊之余,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皇上坐在龙椅上,被刘御史弹劾之事震的回不过神来。

    王爷眉头拧的紧紧的。

    皇上望着刘御史,问道,"刘爱卿为何这么认为?"

    刘御史把一幅画呈给皇上过目。

    嗯。

    不是那幅临摹的画。

    崇国公派人去偷了王爷的真迹。

    福公公下台阶接过画,打开给皇上过目。

    绕过皇上后宫佳丽三千,也一眼被画中女子的容貌所惊艳。

    "这女子是?"皇上问道。

    "皇上,这画中人便是南梁东临王府衡阳郡主,"刘御史连忙回道。

    "此画作乃是镇北王亲笔。"

    皇上也能从画中看出是王爷的笔锋。

    他望向王爷,等他解释。

    王爷脸色阴沉沉的。

    他望着刘御史道,"南梁东临王府十七年前就被诛九族了,我倒是好奇刘御史是怎么认得衡阳郡主的。"

    "让本王回答犬子生母是谁之前,还有劳刘御史先解释下这画作是从何处得来的!"

    两个问题砸过来,直接把刘御史砸懵了。

    他并不认得南梁衡阳郡主。

    这画是崇国公交给他的。

    可他能把崇国公招供出来吗?

    不想活了还差不多。

    "这...。"

    "这画是昨儿傍晚有人送到府上,并告知臣的,"刘御史满头大汗道。

    南安王就在王爷身后,他担忧的看了王爷一眼。

    想到什么,他道,"别人说这画中人是南梁衡阳郡主,刘御史就信了?"

    "没有查证,就上奏皇上,弹劾镇北王,这是不是太不妥了?"

    刘御史想说崇国公认得。

    可话到嘴边,他咽了下去。

    这话崇国公说,比他说合适。

    这不,崇国公站出来道,"皇上,臣有幸见过南梁衡阳郡主一面,她天资绝美,即便过去十九年,倒也还记得几分。"

    福公公把画拿给崇国公看。

    南安王趁机瞄了一眼,笑道,"是这画啊,巧了,我那儿也有一幅。"

    崇国公脸一冷,"南安王这是在替镇北王开脱?"

    南安王眉头一皱,"我那有一幅画,怎么就成了替镇北王开脱了?"

    "而且不止我那儿有,靖国侯府、北宁侯府、定国公府都有。"

    靖国侯他们有点懵。

    不知道南安王在说什么。

    他们那里怎么会有南梁衡阳郡主的画像?

    "崇国公若是不信,我可以派人回去取来,"南安王道。

    崇国公还真不信。

    南安王望向福公公道,"有劳福公公派人去找犬子,去拿赵大少爷寻人的那幅画来。"

    靖国侯恍然大悟道,"原来南安王指的是那幅画啊。"

    这话一听,就知道真有了。

    崇国公眉头打了个死结。

    镇北王手里有南梁衡阳郡主的画,他就怀疑谢景宸的生母是衡阳郡主。

    可靖国侯他们手里也有,难道靖国侯世子他们也是南梁衡阳郡主生的?

    "到底怎么回事?"皇上问道。

    南安王望着皇上,笑道,"大概是因为镇北王世子身世不明,王爷手里的任何一位女子画像都会被人质疑成是世子生母吧。"

    "这幅画出自赵大少爷之手,说来福公公也认得他。"

    福公公有点懵,"我认得?"

    南安王把南漳郡主的脸拉出来踩了几脚,"福公公不是曾奉命去训斥南漳郡主,在街上找了个卖画的书生帮你写了几句话吗?"

    福公公嘴角抽了抽,"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

    南安王继续道,"他进京寻人,因家**事,急着赶回去,便把画作留给了犬子几个,让犬子帮忙寻找。"

    崇国公脸绿了。

    镇北王这幅画可不就是送到画坊临摹好多份吗?

    难道他猜错了,镇北王此举只是在帮忙找人?

    可南梁衡阳郡主怎么会在京都?

    很快,南安王府的画被小公公带了回来。

    虽然画像并不一样,但很显然是同一个人,仔细看,能发现画中女子的耳坠一模一样。

    刘御史连忙认错。

    王爷没有说话。

    他此刻心乱如麻。

    他忘了崇国公认得衡阳郡王的事。

    即便他把人找回来,也没法给她王妃之位,没法夫妻团聚,让她和宸儿母子团聚,除非...

    南安王看着王爷,有些纳闷。

    南梁衡阳郡主已经死了,这幅画怎么会落到刘御史手中,还险些给世子找来无妄之祸?

    镇北王不应该这么马虎大意才是。

    "身为御史,肩负纠察之责,事情都不查证,就这么贸然弹劾王爷,只是一句知错便能算了?"南安王冷道。

    刘御史连忙跪下。

    "我看刘御史担不起御史之责,"南安王道。

    崇国公护着他道,"皇上,御史有望风而奏的权力,并没有出格,何况镇北王世子身世成谜,也不怪刘御史会信以为真。"

    崇国公趁机逼问谢景宸的身世。

    王爷有些动怒了,他知道是崇国公在背后捣鬼的,他冷道,"宸儿是我儿子,我有必要和旁人交待他生母是谁吗?!"

    "就算宸儿的生母真的是南梁衡阳郡主,又当如何?!"

    崇国公望着王爷道,"世子若真是南梁衡阳郡主所出,这世子之位自然得让出来了。"

    "所以崇国公就想借这幅画,把身世成谜的镇北王世子整成南梁衡阳郡主生的?"东乡侯冷不丁来一句。

    崇国公登时大怒,"什么叫我想借着这画幅把镇北王世子整成南梁衡阳郡主生的?!"

    崇国公声音之大,刺的人耳朵疼。

    东乡侯摸着耳朵道,"皇上再问刘御史一遍,到底这画是怎么来的。"

    "我想欺君之罪,刘御史应该担待不起吧?"

    刘御史惶恐不安。

    就在他想说画是有人送给他的时候,东乡侯来一句,"想清楚了再说,有时候你撒谎了,别人未必会配合的完美无缺。"

    "刘御史府邸人也不少,总能找到说实话的。"

    赤果果的威胁。

    又是那么的理直气壮。

    刘御史哪还敢不招,东乡侯是敢威胁就会做到的人啊。

    刘御史颤巍巍的崇国公卖了,"画,画是崇国公交给臣的。"

    崇国公脸绿的发光。

    皇上趁机狠狠的训斥了崇国公几句。

    崇国公一句都不敢回嘴。

    带着一肚子火气下了朝。

第五百七十九章 证据

    崇国公府。

    崇国公夫人坐在罗汉榻上喝茶。

    南漳郡主走进去,笑道,"一大清早,表嫂就派人去告诉我说有好消息,这是有什么大好消息,还要我专程来一趟?"

    崇国公夫人把茶盏放下,嗔道,"倒也不是非把你叫回来不可,这不是有段日子没见你了,想你来与我说说话。"

    "是什么消息?"南漳郡主好奇道。

    "放心,不是天大的好消息,不会把你叫来,"崇国公夫人故意卖关子。

    南漳郡主心底跟猫挠了似的,催崇国公夫人快说。

    崇国公夫人吊足她胃口,然后才把谢景宸生母是南梁衡阳郡主的事一说。

    南漳郡主是又生气又高兴。

    生气的是没想到她争不过的女人也是位郡主。

    高兴的自然是谢景宸身份有瑕疵,世子之位要拱手让给她儿子了。

    正乐着呢,就见崇国公一脸铁青的走进来。

    崇国公夫人脸色僵了僵。

    这神情...一点也不像是有高兴事的样子。

    崇国公夫人起身迎上前,道,"怎么了?"

    "弄错了,"崇国公道。

    "镇北王世子的生母不是南梁衡阳郡主?"崇国公夫人的嗓音有点飘。

    崇国公点了下头。

    南漳郡主脸上的笑容一寸寸皲裂。

    她还没有高兴半盏茶的功夫,就告诉她弄错了?!

    崇国公夫人都不知道怎么转身好,她火急火燎的把人叫来,却是空欢喜一场。

    "怎么会弄错呢?"崇国公夫人不信。

    崇国公把早朝上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崇国公夫人。

    然后望着南漳郡主道,"世子的生母,你就一点线索都没有?"

    南漳郡主脸色难堪,"除了知道她叫恒儿之外,其他的一无所知。"

    没有人比她更想知道谢景宸的生母是谁了。

    可王爷嘴特别严,哪怕下药的时候问,他也不会吐露半个字。

    这么多年,她是什么办法都用尽了。

    然而南漳郡主一句恒儿,崇国公脸黑的发光了。

    他见过南梁衡阳郡主。

    在南梁的接风宴上,他亲耳听南梁东临王世子唤她恒儿!

    如果画是巧合,那恒儿也是吗?!

    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巧合!

    崇国公是一口银牙没差点咬碎。

    可惜他没有早问南漳郡主几句,匆匆忙让刘御史弹劾镇北王,结果被东乡侯反将一军,成了他为了帮南漳郡主夺世子之位,捕风捉影,把镇北王世子整成南梁衡阳郡主生的。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话说的果真一点不错。

    崇国公夫人望着崇国公道,"还能不能再弹劾一回?"

    崇国公眉头皱的松不开,"没有确凿证据,这事我半个字都不能再提。"

    才刚被皇上狠狠的训了一顿,要再证据不足,他可就真的为了夺镇北王世子之位不择手段了。

    有些事暗地里能做,明面上不行。

    暗卫**就站在一旁,想到件事,他忙道,"国公爷,那幅画就是证据。"

    崇国公望着他。

    暗卫如实道,"昨夜属下奉命去拿镇北王亲笔画,有五六幅临摹的,属下也不知道哪幅是真的,便逼问临摹之人。"

    "他告诉我这幅画至少有十年了,用了是雪澄纸,因生产出来没多久,造纸工匠便病逝了,所以价格昂贵,只有京都才有的卖。"

    "属下把画带走,他还求属下用完把画还回去,画可以临摹,但画纸他弄不到,一旦被镇北王发现,他一家老小就没命了。"

    崇国公脸又黑了几分,"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没禀告?!"

    **没说话。

    昨晚他去拿画,国公爷已经睡下了。

    国公爷笃定这画是镇北王亲笔,镇北王世子的生母就是南梁衡阳郡主。

    他没有想到镇北王会不承认,还有另外几幅画帮他开脱。

    崇国公也知道是他太心急了,以致错失良机。

    崇国公夫人则道,"那画呢?"

    "在镇北王手里,"崇国公道。

    "看来还要把那画拿到手才行。"

    南漳郡主冷道,"这有何难,我想看看那画中女子的绝美容貌,王爷还能不给我看不成?!"

    她倒要瞧瞧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把王爷迷的神魂颠倒。

    即便是死了十八年,王爷还对她念念不忘。

    南漳郡主是心急之人,她没有多留就回王府了。

    她直奔书房。

    书房内,王爷在看画像走神。

    小厮敲门道,"王爷,南漳郡主来了。"

    王爷眉头一沉,看向一旁的烛台。

    屋外,南漳郡主走上前,就闻到一股子烟味。

    "什么烧着了?"她捂鼻子道。

    她推门进去,就看到燃烧的画作。

    燃烧旺盛的火光,映照着南漳郡主扭曲的面容。

    王爷望着她,"来找我有事?"

    南漳郡主指甲掐进手心,"王爷对南梁人还真是情有独钟!"

    先是南梁衡阳郡主,再是池夫人!

    他以为烧掉那幅画,就能掩盖那孽种是他和南梁衡阳郡主生的吗?!

    就算她找不到证据,这世子之位也是川儿的!

    南漳郡主转身离开。

    王爷看着燃烧的画,脸上没有什么起伏。

    画是他画的。

    没有了这一幅,他还能画百十幅。

    他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宸儿。

    朝堂上的事很快传开。

    虽然在议政殿上,南安王帮王爷澄清了,但大家还是好奇谢景宸的生母到底是谁。

    王爷迟迟不肯说,肯定是难以启齿啊。

    甚至有怀疑谢景宸的生母是不是青楼女子的。

    有这么一个羞于启齿的娘,对镇北王世子来说是耻辱,做父亲的护着儿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府外尚且如此,何况是镇北王府里了。

    苏锦听到这事,着实替谢景宸捏了一把冷汗,没想到会被崇国公逮住把柄,好在是有惊无险。

    但有一次,难保不会有第二次。

    镇北王世子之位,值得南漳郡主和崇国公不遗余力的去查了。

    谢景宸都不用做,南漳郡主他们就会想尽一切办法把他娘毫发无损的送到他跟前来了。

    把这事从脑海中甩开,苏锦继续捣药,帮池夫人调制安胎丸。

    清秋苑。

    喜鹊去大厨房拎饭菜,顺带把这件事带了回来。

    因为池夫人是南梁人,所以没敢当着她的面说。

    吃过午饭,池夫人歇下,几个丫鬟围着冰盆打络子闲聊:

    "崇国公人真是坏透了,他为了帮二少爷抢世子之位,居然污蔑世子爷的生母是什么南梁衡阳郡主,"喜鹊小声骂道。

    "世子爷的生母不能是南梁衡阳郡主吗?"彩菊问道。

    "当然不能了!"喜鹊道。

    "世子爷将来是要继承王爷手里的兵权的,身上流着南梁人的血,还怎么带兵打仗杀南梁人?"

    "赢了,南梁人会说世子爷心狠,指不定刨世子爷外祖家的祖坟都有可能。"

    "输了,大齐人会说他对敌人心慈手软。"

    "总之,就是怎么都不讨好。"

    "真是可怜,"彩菊心疼道。

    "哎呀,你们想那么多做什么,世子爷的生母不可能是什么衡阳郡主的,"绿翘道。

    "说的也是...。"

    丫鬟们有说有笑。

    池夫人躺在小榻上,眼泪滑落。

第五百八十章 代劳

    傍晚,吃晚饭的时辰。

    南漳郡主心情烦闷,没有半点食欲。

    丫鬟才把饭菜端上来,她就让丫鬟端了下去。

    知道南漳郡主心情不好。

    赵妈妈让丫鬟扶她进屋。

    昨儿赵妈妈在太阳底下跪了足足一个时辰。

    膝盖烫伤严重。

    双腿用力就疼,是以半边身子都压在丫鬟身上。

    丫鬟是苦不堪言。

    她一点都不想赵妈妈折腾。

    赵妈妈疼。

    她也疼啊。

    腰都快要折了。

    红缨在屋子里点灯烛。

    见赵妈妈进来,她忙过来搀扶道,"赵妈妈膝盖还没好,怎么过来了?"

    赵妈妈问红缨,"晚上郡主吃了多少?"

    "一口没吃,"红缨惆怅道。

    "去端碗燕窝羹来,"赵妈妈吩咐道。

    红缨快步出去。

    丫鬟扶着赵妈妈走到南漳郡主身边坐下。

    赵妈妈宽慰南漳郡主,让她别气坏了身子。

    红缨把燕窝羹端来。

    赵妈妈道,"郡主多少吃点,气伤了身子不值得。"

    南漳郡主一言不吭。

    她半口也吃不下。

    外面一小丫鬟走进来,手里拿着幅画。

    她身后还跟着一小丫鬟,也是进来禀告的。

    "郡主,画送来了,"小丫鬟把画往前递。

    南漳郡主猛然起身。

    她一把从丫鬟手里把画抓过。

    王爷毁了那幅画,但她还是想瞧瞧南梁衡阳郡主到底长什么样子!

    她按捺不住好奇,让丫鬟去找崇国公。

    等了一下午,到这会儿才把画等到。

    她迫不及待的把画打开。

    然而,送画来的丫鬟就葬送了一条命。

    她看了画后,去瞄南漳郡主的容貌。

    就这么一个小动作,惹怒了南漳郡主。

    她以为丫鬟在对比她和衡阳郡主,自知容貌比不过的她,把怒气撒在了丫鬟身上。

    "拖出去杖毙!"

    南漳郡主气头上,也没人敢帮着求情。

    另外一小丫鬟吓的转身出去,被南漳郡主叫住。

    "是我漂亮,还是画中人漂亮?!"南漳郡主咬牙问。

    小丫鬟吓的双腿抖成筛子。

    "是,是郡主更漂亮,"小丫鬟声音比她的腿还要颤抖。

    "画上的女子不过十五年华,郡主十五岁的时候岂是她能比的?"

    说到最后,小丫鬟声音不抖了,还拔高了两分。

    赵妈妈多看了丫鬟两眼。

    倒是没发现,牡丹院里还有这么机灵的丫鬟。

    她记得这丫鬟叫秀儿?

    "丫鬟说的对,郡主何必拿现在的自己和十五年前的衡阳郡主比来折磨自己呢,"赵妈妈道。

    "男人都是得不到才惦记,如果衡阳郡主现在还活着,王爷还会把她放在心上吗?"

    "多少人新婚燕尔海誓山盟,最后夫妻反目成仇的?"

    这些劝慰的话,南漳郡主早就听腻了。

    明知道是这回事,那又如何?

    人家就是活在王爷的心尖上!

    任凭她用尽手段也撼动不了她在王爷心目中的地位!

    南漳郡主看着手里的画,"端个火盆来。"

    很快,就有小丫鬟端了个火盆来。

    大热天的,冰盆都嫌不够,还要火盆。

    虽然心底好奇,却没有问一句。

    南漳郡主把手里的画扔进火盆里。

    画中女子绝美的容貌被活吞噬。

    南漳郡主望向丫鬟道,"你刚刚有什么要禀告的?"

    "世,世子妃身边的丫鬟去给池夫人送安胎药了,"丫鬟嗓子打结。

    她有点想死了算了。

    南漳郡主心情本来就够不好了,她还禀告这么糟心的事。

    她悄悄抬头看了一眼。

    南漳郡主脸色冰凉。

    窗户敞开。

    一阵风吹进来。

    火盆里烧的画被风吹出来。

    画飞到了纱帐上,瞬间燃烧。

    丫鬟眼疾手快,端起桌子上的茶盏就泼了过去。

    赵妈妈魂差点没吓飞。

    上回牡丹院已经烧过一回了,阴影还在呢。

    赵妈妈夸丫鬟几句,升她做大丫鬟。

    天上掉馅饼下来,小丫鬟高兴的连连道谢。

    南漳郡主望着那还在冒烟的纱帐。

    她眼底浮起一抹杀意。

    等丫鬟出去后,她低声吩咐了赵妈妈几句。

    赵妈妈脸色苍白,"郡主...。"

    "这一次,我不允许出现任何失误!"南漳郡主声音透着决绝。

    "池夫人怀了身孕,不知道王爷有没有派人看着,"赵妈妈还在挣扎。

    "不放心,那就去崇国公府找个高手来!"

    谢景川走到珠帘处,正好听到这一句。

    他能猜到南漳郡主想做什么。

    贸然带人来,必定会惹父王起疑。

    这么点小事,他这个做儿子的代劳便是了。

    谢景川转身离开。

    沉香轩,后院。

    竹屋内,苏锦在捣药。

    杏儿端茶进屋道,"姑娘,姑爷在屋顶上喝酒。"

    苏锦眉头一拧。

    这是借酒浇愁?

    把手头活放下,苏锦迈步走了出去。

    谢景宸坐在屋顶上,拿着酒壶往嘴里倒酒。

    忽略他心情不好,这一幅月下饮酒图倒是美极。

    苏锦扶着梯子往上爬,道,"心情不好,我陪你喝酒吧。"

    "我没有心情不好,"谢景宸道。

    苏锦白了他一眼。

    在她面前有什么好装的?

    王爷已经坦白,他的生母就是衡阳郡主。

    现在被崇国公猜测,还捅到了朝廷上,百官震惊、反对。

    谢景宸作为儿子,生母被人如此反对,心里岂会好受?

    苏锦可不信他没有想过替自己生母正名,堂堂正正的祭拜。

    "杏儿,拿个酒杯来,"苏锦唤道。

    "好嘞!"杏儿化身小二。

    谢景宸看着苏锦,"你真要喝酒?"

    "那是自然,"苏锦昂着脖子道。

    谢景宸手一伸,就把苏锦抱在了怀里。

    一口酒倒进自己嘴里,朝苏锦亲了过去。

    苏锦,"...!!!"

    苏锦脸红脖子粗。

    她是想喝酒。

    但她没想喝加了唾液定粉酶的酒啊。

    暗卫躲在树上,看到这一幕,面红耳赤的掉了下来。

    非礼勿视啊。

    他低着头进屋,把拿酒杯出来的杏儿拽了回去。

    "我要给姑娘送酒杯!"杏儿恼道。

    "已经不需要了,"暗卫道。

    酒味熏人。

    苏锦觉得自己是醉酒了。

    两人就在屋顶上吻起来。

    谁也没有注意到清秋苑着火了。

    谢景川出了牡丹院,飞檐走壁,从清秋苑路过。

    他没有发现清秋苑里有高手。

    摸到窗户下,就看到池夫人坐在小榻上看着手里的锦盒发呆。

    看不清锦盒里是什么,但屋子里没有丫鬟伺候。

    门是关着的。

    屋子里安静的只听到灯芯燃烧发出的荜拨声。

    谢景川手中一块石子朝烛台打过去。

    高脚莲花烛台倒向床榻。

    几乎是瞬间,火就燃烧了起来。

    屋外,丫鬟们心慌不安。

    不知道怎么回事,夫人午睡醒来就怪怪的。

    现在更是把门关着,不让她们进屋,说是想一个人静静。

    她们只能在门外守着。

    突然!

    屋子里传到东西倒塌声。

    她们回头,就看到屋子里火光在燃烧。

    "不好!"

    "夫人纵火自尽了!"

第五百八十一章 恒儿

    喜鹊奋力撞门,可是门栓着,她根本撞不开。

    彩菊飞快的跑出去大喊,"走水了!"

    然而天色太晚,这时辰一半的丫鬟都睡下了。

    就算没睡,天这么热,也没有丫鬟在外面喂蚊子。

    彩菊跑了一路,也没见着人。

    反倒因为夜色昏暗,摔了一跤。

    等她赶到牡丹院时,牡丹院的丫鬟已经知道清秋苑着火了。

    火光冲天。

    躲在树上的暗卫知道着火了,但是没有动。

    他们的职责是保护书房,谁也不知道着火是不是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但暗卫知道着火后,第一时间禀告了王爷。

    王爷只知道那是长房方向,却不知道具体是哪里。

    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清秋苑。

    丫鬟拎了水来,王爷提起来往身上一倒。

    脚一抬,就把门踹开了。

    王爷进了屋,谢景宸堪堪赶到。

    而此时的苏锦正从屋顶上往下爬。

    王爷都来清秋苑救火了,王府里的下人岂敢不来,乌拉拉的直往清秋苑涌。

    火势很大。

    王爷进屋时,屋顶上的瓦片往下掉。

    隔着火堆,他看见池夫人坐在小榻上。

    小榻已经烧着了。

    她就那么坐着,看着眼前的火越烧越大。

    刚刚王爷过来时,喜鹊就哭着说夫人想不开自尽了。

    王爷觉得不会,看到这一幕,王爷火气很大。

    昨天被南漳郡主喂药,她宁肯用头去撞药碗,也要护着腹中胎儿。

    才过了一天,她就想不开寻死了。

    这一天,到底出了什么事,让她想不开?!

    屏风倒过来,王爷一脚踹开。

    屏风直接从池夫人跟前飞过去,砸在床上。

    池夫人从怔愣中活过神来。

    王爷已经走到她跟前了。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王爷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拉了起来。

    猝不及防之下,池夫人手里的锦盒摔落地上。

    锦盒里面一对珊瑚耳坠掉了出来。

    看到耳坠的瞬间,王爷身子僵硬。

    没有人比他更熟悉这耳坠了。

    这是他亲手画了图纸打造的!

    他偷溜进东临王府,不小心把她房间里摆放的珊瑚树趴掉了一块下来。

    这对耳坠就是用那掉下来的珊瑚树打磨而成。

    与这对耳坠一起的,还有一条珊瑚项链。

    "这耳坠怎么在这手里?!"王爷声音在颤抖。

    他握的很用力。

    池夫人疼的额头打颤。

    再加上一动间,浓烟扑鼻,咳嗽起来。

    王爷看着她的眼睛,摇着她的胳膊,"你是恒儿!"

    "你是恒儿是不是?!"

    池夫人在他的摇晃下,晕了过去。

    王爷抱着他,俯身要捡耳坠。

    然而这时候屋顶上的横梁砸下来。

    王爷抱着池夫人身子一闪。

    等他再回头,耳坠已经被火光包围。

    王爷抱着池夫人走出去。

    "快叫世子妃来!"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急切。

    王爷抱着池夫人往外走。

    走到院门处,正好碰到南漳郡主。

    王爷一门心思都在池夫人身上,没有注意到南漳郡主。

    但南漳郡主却是注意到了王爷是怎么叫池夫人的。

    "恒儿。"

    没有比这个称呼更叫她憎恨和惶恐的了!

    这两个字在她耳边转了十八年!

    恒儿不是南梁衡阳郡主吗?

    王爷是疯了,叫池夫人恒儿?!

    南漳郡主心底涌起一阵不安来。

    她甚至都走不动路,红缨扶着她往前走。

    王爷直接把池夫人抱去了他的住处,放在他的床上。

    这张床,南漳郡主都没有躺过。

    苏锦快步走进去,王爷道,"快快快,她是不是服毒了。"

    苏锦眉头拧的紧紧的。

    池夫人怎么会服毒?

    怀了身孕,她很高兴的好不好。

    苏锦坐到床边,帮池夫人把脉,道,"父王放下,池夫人只是被浓烟呛了,再加上动胎气,才晕过去的,没有性命之忧。"

    喜鹊才一旁哭,还不敢哭的大声。

    她自打进府,就一直伺候池夫人。

    她不敢相信池夫人要是死了,她会怎么样。

    好好的为什么要想不开寻死呢。

    苏锦望着王爷,"要将池夫人扎醒吗?"

    王爷摇头,"她什么时候会醒?"

    "半个时辰,"苏锦道。

    "你们都退下吧,"王爷道。

    苏锦眉头拧着,完全摸不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望向谢景宸。

    谢景宸眉头更皱。

    王爷救火时在屋子里说的话,别人或许没听见,但他听见了。

    池夫人...好像是他娘?

    没人动,王爷怒道,"出去!"

    丫鬟们一溜烟跑出去了。

    苏锦把谢景宸拽了出去。

    南漳郡主脸色铁青。

    她从未见王爷这么心急不安过。

    尤其是王爷握着池夫人的手。

    他的手在颤抖。

    他在害怕失去她!

    南漳郡主握着丫鬟的手,狠狠的用力。

    红缨疼的浑身冷汗直往外涌。

    等出了门,南漳郡主把手松开。

    她的手腕上四个血指甲印。

    屋内。

    王爷握着池夫人的手,将她脸上的面纱摘下来。

    脸和昨儿见没有什么区别,但王爷在看她有没有易容。

    这张脸找不到一丝衡阳的影子,除了那双眼睛。

    可王爷检查了半天,也没有找到易容的痕迹。

    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

    池夫人醒过来,就听到王爷在唤她,"恒儿。"

    几乎是瞬间。

    池夫人的眼里就盛满了泪水,她摇头,"我不是。"

    "你不是?!"

    "那珊瑚耳坠你是打哪儿来的?!"王爷逼问道。

    池夫人说不上来。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直往下掉。

    这半个时辰,足够王爷想明白池夫人为什么想不开寻死了。

    崇国公以谢景宸生母是南梁衡阳郡主为由逼他改立世子。

    她是为了保护宸儿才想一死了之的。

    "你只想到宸儿,你想过我没有?!"王爷摇晃她道。

    "你在我身边十五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的脸,身上的鞭痕又是怎么来的?"

    "你为什么要装哑巴骗我?!"

    王爷有太多的疑问想弄清楚。

    在池夫人昏睡的时候,他告诫自己不急,慢慢问,不要吓着她。

    可池夫人张口就否认的态度惹怒了王爷。

    已经瞒了他十五年还不够。

    她还想继续把他蒙在鼓里!

    想到这十五年,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就在自己的身边。

    他却连见都不见一眼。

    王爷就想给自己来一刀。

第五百八十二章 纵火

    王爷迫不及待的想知道所有事。

    他态度坚决,池夫人也知道不说是不行了。

    她把王爷离开之后的事都说了。

    她说的很慢。

    因为那段回忆对她来说就是一道伤疤。

    愈合的伤疤揭开,鲜血淋漓。

    当年,王爷回大齐后没多久,衡阳郡主就怀了身孕。

    东临王府起初并不同意她把孩子生下来。

    一个南梁郡主。

    一个大齐国公府世子。

    他们成就姻缘的可能微乎其微。

    但衡阳郡主想保住腹中胎儿,以死相逼,疼爱她的东临王心软了。

    就在衡阳郡主怀孕三个月的时候,当年的南梁贵妃,如今的南梁太后请南梁先皇把衡阳郡主赐婚给她的儿子,也就是当时的三皇子,如今的南梁皇帝。

    三皇子野心勃勃,觊觎东临王手中兵权,企图利用联姻,让东临王扶持他夺嫡。

    东临王以衡阳郡主病重为由回绝了他。

    半年后,太后赐婚南漳郡主给王爷的消息传到衡阳郡主耳中。

    衡阳郡主悲痛之下生下谢景宸。

    就在生下孩子的第二天,东临王便让人把孩子送到军营交给老王爷,并谎称衡阳郡主已经难产身亡。

    王爷带着谢景宸回京,被逼迎娶南漳郡主之时。

    南梁大皇子于狩猎途中坠马身亡,三皇子最强有力的对手没了,朝中局势突变。

    东临王预感不妙,将衡阳郡主送走。

    只是衡阳郡主还没有来得及出城,朝廷的兵马已经把东临王府团团包围。

    爹、娘、兄长悉数入狱,衡阳郡主如何能狠下心离开?

    她想救他们。

    她去找东临王最信任的兄弟。

    可是东临王府一倒,那些人非但没有出手相助之意,甚至把她抓了邀功。

    她被带到了三皇子跟前。

    她求三皇子救她爹娘兄弟。

    三皇子非但不肯帮忙,还要对她用强。

    三皇子妃发现了,以衡阳郡主是通缉犯为由劝三皇子收敛。

    三皇子这才作罢。

    衡阳郡主倾城容貌令三皇子妃嫉妒。

    她恨不得将之毁去。

    三皇子觊觎的人,她不敢来硬的,便叫人给三皇子献计,给衡阳郡主服下易容丸,易容改貌后,可留于身边。

    服下易容丸,谁也不知道容貌是会变美还是变丑。

    而且,九死一生。

    但衡阳郡主扛过来了。

    不仅没有死,容貌也不输从前。

    三皇子妃感到威胁,趁她昏睡之际,用匕首划伤她的脸,并告诉三皇子她宁肯毁容,也不肯屈服于他。

    三皇子盛怒之下,折磨她,她才有了身上的累累鞭痕。

    东临王府斩首那天,三皇子让人带她到城门上,让她亲眼目睹父兄被杀...

    她在三皇子府待了两年。

    在一次吐血晕倒后,再醒来时人已经在凌王府了。

    "凌王?"

    "怎么会是他?"王爷眉头皱紧。

    凌王是南梁先帝的七皇子。

    王爷去南梁的时候,凌王为三皇子马首是瞻。

    三皇子说一,他不会说二。

    他会救衡阳郡主,王爷实在难以相信。

    但救衡阳郡主的的确是他。

    也只有跟在三皇子身边的人,才知道她是衡阳郡主,才有机会救她。

    她在凌王府待了半年。

    后凌王请命与三皇子的表兄荣国公世子一起来大齐贺寿。

    凌王提前十天就派人送她到了大齐京都。

    后又怂恿荣国公世子送歌姬给王爷。

    偷梁换柱,她才能以南梁歌姬的身份进镇国公府。

    当时的她,遍身都是伤痕,容貌被毁,更说不了话。

    她没有勇气走到王爷面前,告诉王爷,她就是衡阳。

    尤其到了大齐京都,她才知道王爷为了她,拒绝了太后和先皇赐婚。

    她是南梁东临王府衡阳郡主。

    爹娘兄长被以谋逆之罪诛灭九族。

    如果让人知道东临王府衡阳郡主与大齐镇国公世子私定终身,东临王府的冤屈就坐实了。

    她所求不多,能够在临死前再看宸儿一眼,她已经心满意足了。

    说到最后,池夫人泪流满面。

    屋外。

    谢景宸并没有走。

    他就站在门外,苏锦站在他身边。

    苏锦听的不甚清楚,但谢景宸听的一清二楚。

    他攒紧的拳头狠狠的砸在柱子上。

    苏锦望着他。

    她实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他好。

    生母被人打的遍体鳞伤,忍辱偷生的活下来,就为了想再见他一面。

    做儿子的岂能不心疼,不愤怒,不想替母报仇?

    可要东临王府满门命的是南梁皇帝。

    毁他生母容貌的是南梁帝后。

    南梁是东临王府的敌人。

    可要让人知道他生母是南梁衡阳郡主,他的世子之位都不一定能保的住。

    屋内,王爷抬手擦干池夫人的眼泪。

    他眸底布满了血丝,那是他强忍着的怒气。

    他没有想过她会吃这么多的苦头。

    这份深情,他拿这条命来弥补都不够。

    池夫人把王爷的手拂开,她不想自己脸上的伤痕被王爷看见。

    王爷摸着她的脸,问道,"还能恢复以前的容貌吗?"

    池夫人眼泪涌出来。

    王爷看向屋外,道,"你们进来吧。"

    等谢景宸进屋,王爷迈步走了出去。

    苏锦站的远远的。

    人家母子相认,她靠太近不大好。

    谢景宸从未喊过娘。

    连苏锦都听出了生疏。

    但池夫人却笑了。

    她等这一声娘,等了整整十八年。

    她以为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听到了。

    她抱着谢景宸一声一声的叫着"宸儿",将无数次在心底呼唤的名字喊出来。

    喜鹊和彩菊她们鼻子酸涩,替池夫人心疼,又替她高兴。

    喜鹊没忍住道,"夫人,以后可别再想不开了。"

    苏锦走上前道,"真的是池夫人您纵火自尽的?"

    苏锦有些不信。

    别忘了池夫人怀有身孕。

    谢景宸是她的儿子。

    她腹中的胎儿也是。

    手心手背都是肉。

    何况她在王府待了十五年,都没有人知道她就是衡阳郡主。

    她何必急于寻死?

    等发现了再死也不迟啊。

    池夫人摇头,"纵火的不是我。"

    谢景宸的世子之位给了池夫人求死之心。

    但她到底狠不下心带着腹中孩子一起死。

    别人替她做了选择。

    她便没有反抗。

    牡丹院。

    南漳郡主回去后,她手撑着桌子,发疯似的叫着:

    "是谁放的火?"

    "到底是谁放的火?!"

    没有烧死池夫人!

    倒烧出了她是南梁衡阳郡主的身份!

    南漳郡主手一挥。

    桌子上的茶盏糕点摔了一地。

    到底是谁在和她过不去?!

    谢景川站在珠帘外。

    脸上阴云密布。

第五百八十三章 请封

    王爷离开了两刻钟,便回了屋。

    听着池夫人沙哑的嗓音,道,"她嗓子还未好全,有什么话回头再说,先回去吧。"

    提醒池夫人记得服安胎丸,苏锦便和谢景宸告退了。

    这一夜,无人安眠。

    池夫人是谢景宸生母,又险些被烧死。

    大家都觉得王爷会告假在家陪她安胎,寸步不离床榻。

    可出人意料的是,王爷和往常一样去上早朝了。

    已经两个多月没有下雨,清秋苑一着火,火势之大,根本扑不灭。

    整个京都都看到镇北王府上空冲天的火光。

    第二天早朝上,皇上问起王爷,"昨儿镇北王府着火了,没事吧?"

    "让皇上担忧了,臣只恨那场火烧的太晚,"王爷道。

    "...。"

    王爷这一句话把皇上和百官都听懵了。

    什么时候着火也是好事了?

    只见王爷把昨晚写好的奏折送上道,"若不是昨夜那场大火,臣还不知道当年臣被骗了,宸儿他娘尚在人世,就在臣身边。"

    "她是臣的结发妻子,臣恳请皇上册封她为臣的王妃。"

    一石激起千层浪。

    浪花打的百官们七零八落的。

    昨天还怀疑镇北王世子的生母是南梁东临王府衡阳郡主。

    今儿镇北王就找到了心上人?

    而且还就在他身边?

    他们怎么听懵了?

    福公公踩着台阶下来接过请封折子递给皇上过目。

    皇上看过后,眉头拧成麻花。

    "这到底怎么回事?"皇上问道。

    王爷望着皇上道,"内子因容貌被毁,羞于见臣,才谎称难产身亡,她想见宸儿,才钻进南梁送给臣歌姬的软轿内,以南梁歌姬的身份进了镇北王府。"

    "昨夜大火,臣救她时,无意间看到臣当年送给她的定情信物,她才坦白相告。"

    王爷为了心上人,当年可是拒娶南漳郡主。

    只因心上人难产身亡,先皇和太后施压,才不得不娶。

    如今人回来了,立为王妃没人能说什么。

    皇上正要答应,崇国公站出来道,"池夫人就是南梁衡阳郡主!"

    "立一个南梁罪臣之女为镇北王妃,怕是不妥吧?!"

    王爷早料到崇国公会反对。

    不止是他,还有太后。

    "崇国公这么言辞凿凿,莫非是有什么铁证证明池夫人就是南梁衡阳郡主?"王爷反问道。

    一句话,崇国公嗓子噎住了。

    他昨天已经把衡阳郡主的画像送给南漳郡主过目。

    如果池夫人和画中人长的一模一样,她不可能不闹腾。

    王爷既然敢请封,就足以说明容貌有变。

    崇国公看向皇上道,"皇上,池夫人的容貌是与南梁衡阳郡主不同,可不同的容貌不一定代表就不是同一个人了。"

    "东乡侯的容貌也与十五年前不同!"

    "他就是最好的例子!"

    居然拿他做挡箭牌。

    东乡侯斜了崇国公一眼。

    他笑了一声,"当年我服下易容丸,九死一生才改容易貌。"

    "池夫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你要说她也是通过服下易容丸改的容貌,我还真不敢相信。"

    "当然,崇国公要这么怀疑,没人能拦得住。"

    "但因为你的怀疑,就阻拦镇北王立王妃,是不是过于霸道了?"

    "凡事讲证据,崇国公既然有此怀疑,那就请崇国公查出是谁给南梁衡阳郡主服下的易容丸,帮她躲过南梁诛九族的死罪吧。"

    "有确凿的证据,别说池夫人与王妃之位无缘,崇国公想给镇北王换个世子也轻而易举。"

    崇国公脸色一僵,"南梁的事,我怎么去查?"

    "查不了的事,崇国公为何又去怀疑?"东乡侯眉头一沉。

    "你要怀疑别人倒也罢了,偏偏怀疑的是南梁东临王府衡阳郡主。"

    "东临王府被诛九族,还是南梁皇帝亲自监斩的,东临王府上下都没能逃掉,却在他眼皮子底下逃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郡主,还一路从南梁逃到了大齐。"

    "崇国公觉得可能吗?"

    东乡侯的反问砸在崇国公的脸上。

    硬生生的把崇国公的脸砸青了。

    他没有证据证明池夫人就是南梁衡阳郡主。

    他也不可能找到证据来证明。

    既然易容改貌了,衡阳郡主不可能会告诉别人她就是衡阳郡主。

    知情人一定就是帮她之人。

    ****,这是死罪。

    谁活腻了来帮他踩南梁皇帝的脸?

    何况喂药之人正是南梁高高在上的掌权人。

    南梁皇帝会承认自己觊觎衡阳郡主美貌以权谋私吗?

    南梁皇后会承认自己给衡阳郡主喂了易容丸,最后因妒忌她的美貌,划伤她的脸吗?

    背地里做不要脸的事,不代表人前也不在乎脸面了。

    没有证据,崇国公哑口无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皇上准了王爷的请旨。

    下朝后,王爷再一次被太后请去了永宁宫。

    这一次,太后的脸更青。

    南漳郡主被册封为侧妃,已经够打她这个太后的脸了。

    只是侧妃之上,没有正妃,王爷也答应半年后立南漳郡主为王妃,多少面子上好看了点。

    现在王爷要立池夫人为正妃,当年太后逼王爷娶南漳郡主的事必定会被人旧事重提。

    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在背后笑话她以权压人,最后自取其辱。

    太后决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以池夫人毁容哑巴不足以做王妃逼王爷都被王爷打发了。

    太后恼羞成怒。

    "你承诺哀家半年之后立南漳郡主为王妃,你敢食言不成?!"太后冷道。

    当年王爷羽翼未丰,被逼的无还手之力,今日他是手握兵权的镇北王,太后的施压只会激起王爷的怒气。

    王爷气笑了,"当年臣承诺只娶恒儿一人,太后逼的臣食言,今日倒又要臣信守承诺。"

    "即便要守诺言,也有个先来后到。"

    "臣的家务事就不劳太后您费心了,臣府中还有事,就先告退了。"

    王爷规矩行了退礼,转身,大步离开。

    看着王爷挺拔的背影,太**着凤椅的手都气的颤抖。

    "来人,传镇北王府老夫人进宫!"

    王爷前脚回府,后脚福公公就来宣读圣旨。

    池夫人跪在地上,看着明黄的圣旨发呆。

    在镇北王府待了十五年,她从来没有奢望过这么一天。

    王爷立南漳郡主为侧妃的那一天,知道自己在王爷心中的分量,她就心满意足了。

    "王妃,请接旨,"福公公满脸笑容。

    池夫人手伸出来,接过那道明黄的圣旨。

    王爷将她扶起来。

    南漳郡主没有来。

    福公公说话就不用顾忌那么多了,"恭喜王爷双喜临门。"

    "哪来的双喜?"王爷失笑。

    福公公眸光从池夫人的小腹扫过。

    "王妃失而复得,膝下又要再添一嫡子,不是双喜临门又是什么?"福公公道。

    王爷点头,"福公公说的不错,是双喜临门。"

    王妈妈扶着老夫人站起身来。

    老夫人眸光从池夫人手里那道圣旨上扫过,眼底浮起一抹晦暗莫测的光芒。

    福公公前脚走,后脚太后的人就来了。

    王妈妈扶老夫人进宫见太后。

第五百八十四章 嘚瑟

    永宁宫门前。

    老夫人抬头看着匾额。

    她的脸色很平淡,看不出丝毫的喜怒。

    王妈妈扶着她迈过门槛。

    殿内。

    太后坐在凤椅上,远远的,就能感受到她的怒气。

    王妈妈抬头,正好和太后那如鹰隼般犀利的眸光撞上,她赶紧把头低下。

    扶着老夫人上前,福身给太后见礼。

    太后深呼吸,把欲喷薄而出的怒气压下。

    "赐座。"

    "谢太后。"

    待老夫人坐下,她才望着太后,"是什么事惹的太后这么生气?"

    王妈妈侧目看了老夫人一眼。

    连她都知道太后是为王爷封池夫人为王妃而动怒。

    老夫人这么装傻充愣,只会激怒太后。

    她不明白老夫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如王妈妈所料,本就在气头上的太后,因为老夫人的装傻之言,怒气瞬间就被点燃了。

    "你们镇北王府就是这么羞辱南漳郡主和哀家的吗?!"太后怒拍桌子。

    老夫人一脸惶恐,却没有站起来。

    她就坐在椅子上,惶恐望着太后道,"太后息怒,是臣妇没有管教好儿子。"

    "昨儿晚上才知道世子生母尚在人世,臣妇都还没有来得及询问,那逆子就已经请封了。"

    "儿大不由娘,太后应该深有体会才是。"

    "如今册封的圣旨已下,池夫人也已经接了旨,太后再生气也于事无补。"

    老夫人是不好明着顶撞太后。

    她没有管教好王爷。

    太后又何曾管教好皇上了?

    如果皇上向着她,会那么急的就直接准了王爷的请封折子吗?

    板上钉钉的事,找她撒气也改变不了什么。

    太后也知道这件事只能这样了,可她咽不下这口气!

    她太后的颜面岂是谁都能轻易践踏的?!

    太后眸光一扫,"都给哀家退下!"

    殿内的宫女太监连忙退下去。

    王妈妈犹豫要不要离开,但见太后身边的李嬷嬷都走了,她也退下了。

    殿门紧闭,李嬷嬷守在门前,不许任何人靠近。

    殿内,太后望着老夫人,"镇北王府给哀家的羞辱,你就打算用一句于事无补来打发哀家?!"

    "你别忘了,你有今日的荣华富贵是谁给你的!"

    老夫人眼底浮起一抹讥笑,"太后觉得我能管的了王爷吗?"

    "当年太后若肯听我的,别说一个王妃之位,如今的镇北王府都是南漳郡主的。"

    "明知王爷有心上人,有嫡子,还硬要嫁给他。"

    "如今人回来了,王爷要给她王妃之位,谁能阻拦的了?"

    "世子之位都是人家儿子的,王妃之位可能会给南漳郡主吗?"

    太后面色狰狞,看着老夫人的眼神仿佛两把冰刀,"凭你也敢嘲讽哀家?!"

    老夫人笑了一声,"太后找我来,难道只是想听奉承的话吗?"

    "看来太后当真是老了。"

    "当年的太后,得不到的东西,便会毁掉,那份狠劲,已经被岁月消磨殆尽了吧。"

    ...

    王妈妈站在殿外。

    她盯着内殿,即便耳朵竖的再高,她也听不到一丝的动静传来。

    她还记得当年,老夫人在大佛寺坐马车出事。

    老夫人被从马车里甩出来,撞伤额头,恰好遇到崇国公老夫人坐软轿上山。

    崇国公老夫人让丫鬟帮忙把老夫人抬进软轿,自己徒步跟着上的山。

    那回,若不是医治及时,老夫人都难活下来。

    打那以后,老夫人和崇国公老夫人就走的近了。

    如今的崇国公老夫人是崇老国公的继室,是太后的表妹。

    一来二去,老夫人和太后也走的近了。

    以前王妈妈不觉得有什么,老夫人本就是良善之人,崇国公老夫人帮过她,她和崇国公老夫人关系近是情理之中的事。

    可经过丁老姨娘威胁老夫人,王妈妈对老夫人起了疑心后,就觉得这事不正常了。

    她总觉得那次马车出事有问题。

    可她又说不上来。

    怎么就那么巧崇国公老夫人坐软轿路过了呢?

    王妈妈陷入沉思。

    这时候,吱嘎一声传来。

    老夫人打开殿门走了出来。

    王妈妈赶紧迎了上去。

    出了永宁宫,王妈妈扶着老夫人,试探道,"您真的要帮南漳郡主争王妃之位?"

    "这事,我帮不了,"老夫人淡淡道。

    ...

    南安王府。

    花园,凉亭内。

    南安王妃在揉太阳穴。

    丫鬟走过来道,"王妃,靖国侯夫人来了。"

    "快请,"南安王妃忙道。

    她起了身,下台阶去迎接靖国侯夫人。

    看着靖国侯夫人满面愁容,南安王妃道,"是不是和我一样愁着要不要去镇北王府道贺?"

    "可不是为这事发愁吗,"靖国侯夫人头大道。

    南安王妃叹息一声,"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镇北王府立了王妃,于情于理都该送份贺礼去,或者亲自跑一趟道贺。

    只是这会儿太后和南漳郡主都在气头上,她们去道贺,这不是踩太后的脸面吗?

    可南安郡王他们和谢景宸打小关系就好。

    别人不去倒也罢了,她们不去道贺说不过去啊。

    这边南安王妃和靖国侯夫人还没有商议好怎么办,那边北宁侯夫人和定国公府大太太也来了。

    同样的儿子,同样的忧愁。

    四人是长吁短叹。

    "郡王回来了吗?"南安王妃问丫鬟道。

    "还没,"丫鬟回道。

    "磨磨蹭蹭的,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南安王妃抱怨道。

    "好像这几日没听下人禀告他们在街上浪荡了,"北宁侯夫人道。

    正聊着,一小厮跑过来。

    知道南安王妃心急,一路跑过来,累的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王,王妃,郡王爷说他要忙着捡黄豆,暂时没空回来,"小厮喘气道。

    "让您叫厨房准备他最爱吃的红烧鲫鱼和佛跳墙,他晚上回来吃。"

    "...。"

    南安王妃心口堵着一团气,"我现在一听那孽子说话,我就想叫王爷把他打死算了。"

    她这个亲娘找他,还比不上捡黄豆重要?

    不回来就算了,还趁机点菜?

    小厮知道南安王妃误会了忙道,"东乡侯用黄豆训练郡王爷他们的耐性。"

    "郡王爷不仅耐心好多了,扔暗器的功夫更是一日千里,突飞猛进,就是...。"

    小厮顿住。

    南安王妃忙问道,"就是什么?"

    "就是盯黄豆盯的太久了,都快成斗鸡眼了。"

    "看什么都觉得上头有黄豆。"

    小厮不会说南安郡王觉得他脸上长满了黄豆。

    "对了,郡王爷还说让厨房准备一盘子炒黄豆。"

    "晚上他给您和王爷表演夹黄豆。"

    南安王妃,"...。"

    靖国侯夫人她们是想笑不能笑,憋的难受。

    "才有一点耐性就开始嘚瑟了,"南安王妃气道。

    "让厨房准备麻婆豆腐,我看他夹不夹的起来!"

    "...。"

第五百八十五章 输赢

    把黄豆当暗器扔进竹筒里后,南安郡王他们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在东乡侯府前分道扬镳。

    半个时辰后,又在镇北王府**的老地方不期而遇。

    四人赶的巧,杏儿和碧朱正在凉亭里摆饭菜。

    一边看落日余晖,一边吃饭,别有一番韵味。

    谢景宸和苏锦走过来。

    听到有动静,谢景宸往那边看,就见南安郡王他们走过来。

    风度翩翩,器宇轩昂。

    "怎么这时候来了?"谢景宸问道。

    "不掐着时间来,怎么蹭饭啊?"南安郡王摇着玉扇道。

    苏锦觉得这时辰吃饭有些晚了,没想到还有蹭饭的。

    "真是来蹭饭的?"苏锦问道。

    "真的,"楚舜道。

    苏锦望向杏儿,杏儿飞快道,"我去让小厨房再烧几个菜端来。"

    谢景宸请南安郡王他们去凉亭坐。

    凉亭不大,苏锦就不和他们一起挤了。

    南安郡王一进凉亭,看到石桌子上一盘菜,嘴角狂抽不止。

    从南安王府躲到镇北王府来蹭饭,还能遇到麻婆豆腐。

    难道今天要绕不过麻婆豆腐了吗?

    碧朱要退下,南安郡王连忙把她喊住,"把这盘子麻婆豆腐端下去。"

    碧朱有点懵。

    麻婆豆腐有问题吗?

    谢景宸望着南安郡王,"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内心柔软了许多。"

    "现在看到这么娇嫩吹弹可破的豆腐,都不忍心伤害它,"南安郡王道。

    谢景宸一脑门黑线。

    他要信南安郡王话才怪了。

    碧朱默默的把麻婆豆腐端走。

    只听说怜香惜玉,还没听过怜香惜豆腐的。

    北宁侯世子他们没忍住笑出了声。

    谢景宸望着他。

    北宁侯世子道,"南安郡王就是被一盘子麻婆豆腐逼到你这儿来蹭饭的。"

    当然,他们也一样。

    南安郡王叹息,"没想到我母妃折磨起人来,一点都不输给东乡侯夫人。"

    "一盘子麻婆豆腐,一块都不许我夹碎。"

    "碎一块,提前一天给我送纳采礼。"

    "我能和她赌吗?"

    为了不夹碎一块,南安郡王转身就跑了。

    南安郡王不想提豆腐,头皮发麻。

    他望着谢景宸道,"恭喜景宸兄找到生母了。"

    说完,又问了一句,"池夫人真的是你娘吗?"

    南安郡王有点不信。

    他觉得谢景宸的生母应该是南梁衡阳郡主才是。

    至于说池夫人是谢景宸生母,自然是为了掩盖南梁衡阳郡主才是谢景宸生母的事实。

    这样猜测完全合情合理。

    毕竟易容丸在东乡侯之前,他们都没听说过。

    东乡侯说过,易容丸服下九死一生。

    他当初都差点没被疼死。

    习武之人尚且差点没能挺过去,何况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池夫人?

    要易容丸容易得,那刑部死牢就没有那么多的死刑犯了。

    一服药,摇身一变换副面孔,谁能抓的住?

    谢景宸知道这事很难叫人相信,他道,"她真的是我娘。"

    南安郡王他们面面相觑。

    "大哥说是,那就肯定是了,"楚舜道。

    "恭喜大哥。"

    杏儿拎了酒来。

    他们在凉亭内痛饮。

    酒足饭饱后,楚舜道,"今儿时辰太晚了,我们改日再来拜访伯母。"

    谢景宸送他们到墙角,目送他们**走人。

    第二天,南安王妃、靖国侯夫人她们就送贺礼前来道贺了。

    一晚上够她们想通了。

    总不能顾着太后,让自己的儿子难做人吧?

    何况她们和南漳郡主从来相交不深,没有必要顾着太后和南漳郡主的面子让自己为难。

    只是镇北王的内宅里有两个身份尊贵的女人,注定是要让人头疼的。

    谁家府邸办宴会,都要给镇北王府送份请帖。

    没有道理越过南漳郡主不请镇北王妃吧?

    请了镇北王妃,不请南漳郡主,谁敢?

    两个一起请...

    那是把两个都得罪了。

    要说镇北王府里最最最高兴的莫过于喜鹊和彩菊、绿翘几个丫鬟了。

    她们是小丫鬟,不用考虑那么多。

    她们只知道自己从一个不受宠的小妾身边的丫鬟摇身一变成了王妃的贴身大丫鬟了。

    以前大家有多同情她们,现在就有多羡慕。

    看着大家羡慕的眼神。

    喜鹊走路都觉得自己在飘。

    论情分,她跟池夫人最深,远不是彩菊和绿翘能比的。

    当然,大家羡慕她们之余,更多的还是替李妈妈惋惜。

    为了讨好老夫人和南漳郡主,把自己的小命给葬送了。

    要是她没有作死,她现在可是王妃身边的管事妈妈了,便是李总管见了都要给她三分面子。

    李妈妈要是泉下有知,肯定会死不瞑目。

    丫鬟一禀告南安王妃她们来道贺,池夫人动了胎气,卧床歇养,没法迎接,只能让丫鬟代劳。

    喜鹊都惶恐,为了不让人笑话,她一路都在安慰自己,"不怕,杏儿和皇上说话都不怕,我现在是王妃身边的丫鬟了,我要更沉稳,更胆大,才能不给王妃丢脸。"

    给南安王妃她们请安后,解释了王妃来不了,便给她们带路。

    池夫人...

    不。

    现在应该称之为王妃了。

    王妃住的是王爷的屋子,里面的陈设扑面而来的男子气息。

    要不是带路的是王妃的丫鬟,又是大家一起来的,南安王妃都不敢迈步进去。

    池夫人靠在大迎枕上。

    她虽然在镇北王府待了十五年,却是第一次见南安王妃她们。

    不过她知道南安郡王他们是谢景宸的好兄弟。

    她还曾给南安郡王做过一套小锦袍。

    王妃不懂时下京都所有流行的东西,但她们的儿子比亲兄弟还亲,有这层关系在,就不会尴尬。

    何况还有麻将。

    南安王妃她们以前走的也没有多近,自打有了麻将之后,她们三天两头聚在一起。

    坑儿子都坑的一致。

    王妃听过麻将,但没见过。

    这一聊起来。

    嗯。

    她们就在王爷的卧室里支了张方桌。

    哗啦哗啦的搓起了麻将。

    虽然王妃动了胎气,但没有大碍,何况她沉闷了十五年,如今有人来和她说话,她比什么都高兴。

    她现在是镇北王妃了,不再是待在清秋苑里的池夫人。

    她也需要社交,需要朋友。

    南安王妃她们的儿子和谢景宸是好友,王妃更愿意和她们走动。

    一圈麻将下来,不熟也是知己了。

    可怜王爷早早的回府,打算陪王妃。

    结果王妃要陪南安王妃她们打麻将,没空搭理他。

    王爷,"...。"

    苏锦走过来。

    谢景宸不在。

    北漠郕王这两天就要到了,他要筹备迎接北漠使臣的事,早出晚归,不见人影。

    听着搓麻将声,再见王爷郁闷的神情,苏锦想笑不敢笑。

    "见过父王,"苏锦福身道。

    王爷问苏锦王妃打麻将有没有问题。

    毕竟王妃怀了身孕。

    苏锦道,"只要母妃打麻将,不在乎输赢,情绪波动不大,就没有问题的。"

    怀身孕的人打麻将最大的问题是久坐。

    南安王妃她们不会在王府待太久,所以不成问题。

    确定没有问题后,王爷就走了。

    没多久,李总管就送了三万两银票来给王妃。

    苏锦嘴角抽了抽。

    不愧是亲父子,都爱秀恩爱。

    他也不替南安王他们想想。

    从南安王妃她们羡慕的脸上,苏锦已经看到了南安王他们荷包大出血后的惆怅。

第五百八十六章 顺眼

    转眼,两天过去了。

    这两天,谢景宸忙,苏锦更忙。

    自打南安王妃她们来道贺后,南漳郡主就病倒了。

    也不知怎么的消息传开了。

    来王府的人是一拨接一拨。

    一半是来给王妃道贺的,一半是来探望南漳郡主的。

    嗯。

    这一半一半是指带来的礼物。

    一半是给王妃的贺礼。

    一半是给南漳郡主调养身子的。

    经过这些人的探望,南漳郡主病的更重了。

    她本就怒火中烧,悲痛欲绝,结果她病倒,还成为那些人趁机巴结王妃的借口。

    这口窝囊气,南漳郡主如何咽的下?

    可要一个两个,她还能记仇,回头找机会出口恶气。

    可大家都这么做,她能报复谁?

    法不责众。

    郁结难舒,南漳郡主越病越重。

    只是苦了苏锦,天气炎热,王妃又动了胎气,王爷不让她出门,迎来送往的事就落到了苏锦头上。

    不过好在还有二太太和三太太帮忙。

    当然。

    她们的本意不是给苏锦排忧解难,而是趁机结交那些贵夫人。

    平常一个个来府里都是围着南漳郡主打转,眼里何曾有过她们。

    现在南漳郡主病倒,王妃没空理会她们,开始巴结讨好二太太三太太了。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南漳郡主和王妃肯定是要斗个你死我活的。

    难保将来镇北王府之位不会落到二房、三房头上。

    送走最后一拨人,苏锦一脸疲惫的回了屋。

    累及的她直接趴在贵妃榻上装死。

    歇了没一会儿,有脚步声传来。

    苏锦一个头两个大,"可别再来人了。"

    小丫鬟停在珠帘外,道,"世子妃,绣房给您送衣裳来了。"

    "什么衣裳?"杏儿问道。

    "就是明儿北漠使臣进京,世子妃要穿进宫赴宴的裙裳。"

    杏儿想起来了,道,"拿进来吧。"

    很快,绣房管事妈妈就进来了。

    身后跟着一端着托盘的丫鬟。

    新做好的裙裳就放在托盘里。

    "世子妃先试试,看可有需要修改的地方,"绣房管事妈妈道。

    "不用了,放下吧,"苏锦道。

    她已经累的不想动了。

    杏儿伸手从丫鬟手里接过托盘。

    苏锦不愿意试衣裳,绣房管事妈妈也不敢叫她起来。

    她福身告退。

    只是走到珠帘处的时候,还回头看了一眼,眸光微闪。

    "这衣裳好漂亮,"杏儿摸着衣裳上的绣文道。

    "姑娘你真不试试?"

    "再漂亮我也不想试,"苏锦闭眸道。

    这会儿天色已经不早了。

    苏锦可以趴小榻上,但杏儿不让她睡觉。

    这会儿睡了,肯定要错过晚饭。

    到时候饿醒了,吃了饭晚上就睡不着了。

    明天是姑娘第一次参加宫宴,一定不能精神憔悴。

    杏儿打定主意不让苏锦睡,苏锦能睡着才有鬼了。

    吃了晚饭后,去给王妃把脉,回来泡了个热水澡,就上了床。

    等再睁开眼,已经日上三竿了。

    城门外。

    谢景宸和南安郡王他们出城迎接北漠郕王。

    烈日当空,南安郡王摇着玉扇道,"这什么世道啊。"

    "北漠王都被我们大齐活捉了,北漠郕王应该灰头土脸的来求和才对。"

    "结果人家趾高气昂,还要我们出城迎接。"

    要不是这差事是东乡侯安排的,南安郡王铁定撂挑子不干。

    骑马到三里亭停下。

    然后等北漠郕王过来。

    和计划的不同,他们等了足足半个时辰,才看到北漠的大旗。

    等他们近前了,谢景宸才骑马上前。

    南安郡王他们随后。

    远远看过来,真是要多养眼就有多养眼。

    北漠郕王走在最前面,他是北漠王的王叔,年纪不小,但气势慑人。

    他身后紧跟着两人。

    一男子,年约十八左右,模样俊美。

    一姑娘,年约十五六,容貌娇美,她手里拿着一根长鞭,看到谢景宸的时候,手下意识的紧了紧。

    谢景宸给北漠郕王作揖,"我等奉命在此迎接北漠郕王。"

    "好个少年郎,"北漠郕王夸赞道。

    "莫非你就是先崇国公世子遗孤飞虎军少将?"

    被认错人了。

    "在下镇北王世子,"谢景宸回道。

    话音未落,一个含娇带媚的声音传来,"你就是镇北王世子?!"

    谢景宸循声望去,跟着北漠郕王身后的姑娘手里的鞭子一挥,就朝谢景宸抽了过来。

    谢景宸身子往后一倒,鞭子落空。

    那姑娘收回鞭子后,又抽过来。

    这一次谢景宸把鞭子抓住了。

    刚刚已经让她一回了,还不知收敛。

    抽不会鞭子,那姑娘恼了。

    "你放手!"她叫道。

    "素未谋面,姑娘却对我出手,总该给我一个理由吧?"谢景宸冷道。

    "我是荆山公主!"那姑娘叫道。

    她望着谢景宸,昂着脖子,理直气壮道,"你们大齐不是只要女子看上谁,把他捆了带回去就能成亲吗?"

    "你们大齐要我北漠和亲,本公主看上你了!"

    南安郡王几个一脸黑线。

    刚刚还以为这北漠公主看景宸兄不顺眼,所以抽他鞭子。

    没想到她是看的太顺眼了才出手的。

    "这年头,男人出门在外也不安全了,"南安郡王叹息道。

    也不知道是谁给这北漠公主灌输的他们大齐女子看上谁就直接抢的想法?

    京都这么多年,也就大嫂一个上街强抢民男的。

    要命的她抢到手的男人又被别人盯上了。

    不知这北漠公主是真看上了景宸兄还是故意找茬?

    想到寿宁公主招惹苏锦,这会儿还在宫里禁足背宫规。

    南安郡王他们实在按捺不住好奇想知道北漠公主和苏锦对上是怎么倒霉的了。

    亲爹都被俘虏了,成了阶下囚。

    做女儿的千里迢迢来捞人,还敢这么的嚣张。

    这北漠公主不会是忘了带脑子来吧?

    要说大嫂运气真不是一般的好,总有人想不开前仆后继的送上门来给她出气。

    谢景宸手一动。

    北漠公主握着鞭子的手一麻。

    手一松。

    鞭子就到了谢景宸手里。

    谢景宸随手就把鞭子扔在了地上。

    "你!"北漠公主脸冷了下来。

    谢景宸没有理会他,望着北漠郕王道,"郕王,请。"

第五百八十七章 贡品

    北漠郕王看了谢景宸一眼。

    他轻轻的夹了下马肚子,马便往前走。

    他们走后没有半盏茶的功夫,一男子带着两护卫骑马过来。

    那人不是别人——

    正是刑部尚书之子,曲铭。

    他们虽然骑马,但走的并不快。

    倒有些悠闲踱步的味道。

    "大少爷快马加鞭赶回来,没想到却被北漠郕王给耽搁了半天,"护卫笑道。

    北漠郕王带的人不少,把整条官道都给占满了。

    曲铭知道前面使臣在迎接北漠郕王。

    不好快马加鞭越过去,就在后头慢吞吞的跟着。

    不过好在只有三里路了,很快便能回家。

    这一路奔波,权当是歇息了。

    谢景宸把北漠郕王送到行宫,让他们歇会儿脚,稍后再进宫。

    曲大少爷则直接回了家。

    他是第一次离京,而且一走就是这么久,刑部尚书夫人是日也提心,夜也提心,寝食难安。

    看到曲大少爷回来,小厮激动坏了,"快去禀告夫人,大少爷回来了!"

    曲大少爷从马背上下来,迈步进了府,问小厮道,"父亲呢?"

    "老爷刚从刑部衙门回来,这会儿在书房,"小厮忙道。

    曲大少爷直奔刑部尚书的书房。

    知道儿子回来了,刑部尚书也松了一口气。

    儿行千里母担忧。

    做父亲的也不遑多让。

    但既然选择了把差事交给他,担心也得忍着。

    不然一旦露了悔意,刑部尚书夫人能念叨的他白几十根头发。

    刑部尚书坐在书桌前,脸色严肃。

    曲大少爷给他行礼,"父亲。"

    "嗯,"刑部尚书点头。

    "差事办的如何?"

    曲大少爷从身后跟着的护卫手里接过包袱。

    包袱里装的是他此行查到的所有证据。

    他奉命去查东乡侯打劫粮草所记账册上关于勇诚伯护送的部分。

    经过查证,勇诚伯上报朝廷的粮草数目是东乡侯打劫数目的四倍。

    其中的数目差,悉数落入了勇诚伯的腰包。

    而且勇诚伯私吞的不只是粮草和银两,还有贡品。

    说及贡品——

    刑部尚书眉头一皱,"什么贡品?"

    曲大少爷忙道,"当时青云山恶匪之名远播,有一批贡品急于送进京,又不敢单独从青云山脚下过,就搭乘的运粮草的船。"

    "粮草被劫后,贡品不翼而飞,据当时行船上的船夫说,青云山抢劫粮草过后,他曾在夜里看到几个衙差把那大箱子从船舱中抬出来。"

    刑部尚书眉头拧的松不开。

    因为东乡侯的账册上没有记载贡品。

    刑部尚书查过卷宗,也没有发现勇诚伯有上报贡品被劫一事。

    可曲大少爷不止查到了,还绕道去了进贡之地盘问,确定进贡一事属实。

    丢失贡品,这可是大罪,重则处死。

    皇上没有降罪,他们感激涕零,言语间对勇诚伯为他们说好话感激不尽。

    典型的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

    单私吞贡品这一条,就足够皇上动怒,夺了勇诚伯的爵位了。

    "你去见你娘,再好好歇会儿,待会儿随我进宫赴宴,"刑部尚书道。

    曲大少爷告退。

    刑部尚书看了看证据,然后带着证据去了东乡侯府。

    沉香轩,内屋。

    苏锦穿着一袭淡蓝色裙裳,站在铜镜前。

    杏儿左右看看道,"姑娘穿这一套也好看。"

    苏锦摸着自己的腰肢,道,"我穿哪套不好看?"

    "姑娘漂亮,穿哪套都好看,"杏儿道。

    "姑娘为什么不穿那套新做的?"杏儿不解。

    姑娘可是最爱穿新衣服的。

    每回绣娘和夫人给她做了新衣裳,她都迫不及待的要试穿。

    这一回却是无动于衷。

    苏锦看了眼放在托盘里的裙裳,道,"这大热天的,绣娘做的衣裳还不知道上面沾了多少的汗水,等洗过了再穿。"

    就算是冬天做的裙裳,穿之前也该先洗一遍。

    杏儿觉得姑娘说的有理,把托盘端出去,交给了粗使丫鬟。

    穿戴完,歪在小榻上看了半本书,差不多时辰了,便带着杏儿去了栖鹤堂。

    杏儿穿的是王妃给她做的那一套。

    因为上面绣了花纹,杏儿一直舍不得穿。

    今儿进宫赴宴,这么隆重的日子,肯定是能打扮的多好看就要打扮的多好看。

    南漳郡主病了,王妃动胎气,都不进宫赴宴。

    老夫人年纪大了,更不会去。

    但即便这样,去赴宴的还是不少。

    见苏锦走进来,眸光不由得在她身上多转了两圈。

    这身打扮衬的她肤如凝脂,明艳动人。

    尤其是眉宇间流露的灵动,远非谢锦瑜她们能比。

    几人妒忌的心底小泡直往上涌。

    老夫人上下看了看,道,"这身打扮不错,只是这绣工,好像不是出自府里的绣娘之手?"

    王妈妈看了老夫人一眼。

    苏锦回道,"这是我娘给我做的。"

    "东乡侯夫人的针线活还真是不错,"老夫人赞道。

    苏锦是难得听到老夫人对她的夸赞。

    这一回不止夸她,连她娘都一并夸了。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不过老夫人只说了一句,便没再说什么。

    但苏锦觉得肯定***问题。

    对于一个想弄死她的人,她说的每一句反常话的背后难保不是坑。

    小心才能驶得万年船。

    想不通,苏锦晃晃脑袋把这事抛诸脑后。

    东乡侯府。

    书房内。

    东乡侯看过罪证后,脸色阴沉沉的。

    虽然一直知道自己占山为匪替不少人背了黑锅。

    但有这么确凿的证据还是头一次。

    他望着刑部尚书道,"你即刻带人查抄勇诚伯府。"

    刑部尚书,"...。"

    "这是不是太急了些?"刑部尚书道。

    查抄一个伯府,是需要皇上首肯的。

    东乡侯道,"贡品一事,你我都不知道,贡品丢失这么大的事,勇诚伯也没有上报,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如果让勇诚伯知道消息,毁了贡品,单谎报粮草一事要不了他的命。"

    谎报粮草的太多了。

    不止勇诚伯一个。

    人一多,到时候皇上不可能把人都砍了脑袋。

    何况东乡侯坚信谎报被劫粮草背后受益最大的人就是崇国公。

    崇国公手下有兵权,皇上要处置他,必定要顾全大局。

    对此,东乡侯不报太大期望。

    但勇诚伯世子险些害死苏锦。

    勇诚伯世子是自食恶果,死有余辜,但杀子之仇,勇诚伯不可能不报。

    有这么一个人在背后盯着他女儿,东乡侯寝食难安,不除不快。

    何况勇诚伯还是崇国公的心腹。

    东乡侯正愁找不到机会逮崇国公的把柄,这没准是个好机会。

    有些事,必须要快。

    慢一步,可能就前功尽弃了。

    "曲尚书循规蹈矩惯了,但这事由我担着,你只管去办,"东乡侯道。

第五百八十八章 说服

    东乡侯执意要先斩后奏,刑部尚书也没辄。

    他有点后悔这么火急火燎的来找东乡侯了。

    他要等宴会之后再禀告,不就没事了。

    但以东乡侯和皇上的关系,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毕竟证据够充分了,只是步骤欠妥。

    最多皇上骂东乡侯几句。

    皇上一直想骂但苦于找不到机会,百官都看在眼里。

    只是这马屁不好拍,不然皇上都能骂的嘴唇起老茧了。

    刑部尚书直接去了刑部,签了搜查令,带着曲大少爷带回来的贡品图纸,让人去勇诚伯府搜查。

    查抄勇诚伯府,刑部尚书还是不敢的。

    毕竟他是刑部尚书,主的是查案,而查案最讲究的就是证据确凿。

    贸贸然查抄一个伯府,万一是误会,他这个刑部尚书担待不起啊。

    刑部左侍郎接过图纸,刑部尚书道,"若是找到画中贡品,就查抄勇诚伯府。"

    "如果没有找到呢?"刑部左侍郎问道。

    "...。"

    "没有找到,就先把勇诚伯府包围,接下来怎么做,等候吩咐。"

    刑部左侍郎应下。

    带人直奔勇诚伯府而去。

    嗯。

    今儿是给北漠郕王接风洗尘的日子。

    虽然北漠战败,但北漠从南梁借了十万兵马,又兵临城下。

    朝廷不想再起战乱,才以平等之姿对待北漠郕王,以免激化矛盾,也算是先礼后兵吧。

    进宫参加宴会的人多,闹街上软轿马车不少。

    刑部一百来号人穿街过市,实在招摇。

    马车停下来,等刑部衙差过去。

    杏儿掀开车帘,苏锦就看到骑在马背上的刑部左侍郎。

    不准备去参加宴会,却要去抓人,这是出大案子了啊。

    不知道是谁这么倒霉?

    等刑部衙差过去,马车才继续往前。

    等刑部左侍郎带人赶到勇诚伯府的时候。

    勇诚伯正迈步出来,勇诚伯府大姑娘就跟在身边。

    勇诚伯夫人不在。

    儿子刚被人给害死,尸骨未寒,做娘的还没有从悲痛中缓过来,实在没有心情进宫去看别人欢笑。

    看着刑部左侍郎,还有把勇诚伯府团团围住的官兵,勇诚伯背脊一寒。

    "林大人这是做什么?"勇诚伯脸色泛冷。

    刑部左侍郎没有多说什么,把搜捕令亮出来,"职责所在,还望勇诚伯见谅。"

    说完,刑部左侍郎手一挥。

    "一半人留下,不许任何人进出!"

    "一半人随我进府搜查!"

    刑部左侍郎要进府,勇诚伯拦着不让,他脸色铁青道,"一纸搜查令就贸然搜我的府邸,有没有把我这个勇诚伯放在眼里?!"

    刑部左侍郎看着他道,"勇诚伯有什么委屈,等我搜查过后,您再说不迟。"

    "我只是奉命搜查而已。"

    虽然勇诚伯有爵位在身,但刑部搜查令,便是亲王也得遵从。

    勇诚伯一再阻拦,刑部左侍郎只好来硬的了。

    他有搜查令在手,勇诚伯反抗,就是妨碍公务,如果真查出有过,那就是罪加一等。

    两衙差看着勇诚伯,刑部左侍郎带人进府搜查。

    勇诚伯府上下惶恐不安。

    衙差四下分散,寻找贡品。

    只是找了半天,一无所获。

    刑部左侍郎有点虚了。

    先斩后奏本就是过,要是坐实了勇诚伯私吞贡品,那是将功折罪。

    要是找不到,那是污蔑,罪加一等。

    虽然有东乡侯在前面挡着,但刑部尚书也逃不掉责罚。

    朝廷是皇上的,不是东乡侯的。

    刑部尚书该案朝廷律法办事,而不是东乡侯的喜好。

    "给我继续搜!"刑部左侍郎道。

    "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把东西找到!"

    勇诚伯府大姑娘陈娇恼道,"你们到底要找什么?!"

    没人回答她。

    如果勇诚伯真的私吞了贡品,他必不敢到处招摇,一定还在府里。

    刑部左侍郎刚这样想,那边衙差过来道,"大人,东西找到了!"

    刑部左侍郎心头一松。

    他抬脚跟着衙差往书房走。

    在书房的暗室内,刑部左侍郎果真看到了图纸上的贡品。

    "把东西抬走!"刑部左侍郎吩咐道。

    衙差抬箱子出去。

    勇诚伯阻拦道,"擅自闯入我勇诚伯府倒也罢了,还要抢我勇诚伯的东西,什么时候刑部也成土匪了?"

    刑部左侍郎看着勇诚伯。

    勇诚伯一脸怒容,但要说胆怯,那是真没有。

    他这样神情,反倒让刑部左侍郎懵了。

    如果这些东西真是贡品的话,勇诚伯不该是这般神情才是。

    刑部左侍郎把箱子打开,把里面的瓷器拿出来,没有看到御用字样。

    刑部左侍郎脑袋开始涨疼了。

    但凡是贡品,瓷器底下必定会有专用标记,但是这个并没有。

    可要说这不是贡品,这些东西又都在刑部尚书给他的进贡礼单之列。

    虽然只有半数。

    但这些东西都是绝无仅有的好东西,一点也不比皇上用的差。

    刑部尚书交代的差事,刑部左侍郎也不知道是完成了还是没有。

    他不敢擅自做主,只道,"先把勇诚伯府围起来!"

    至于那几口箱子,刑部左侍郎让人抬出了勇诚伯府。

    骑在马背上,刑部左侍郎太阳穴直突突,"我先进宫,你们把东西抬回刑部,不容有失。"

    再说苏锦,坐马车进宫后,在停马车处停下。

    刚从马车内钻出来,就听到唤声传来,"姐!姐!我在这儿!"

    "是小少爷!"杏儿高兴道。

    苏小少爷和九皇子他们跑过来。

    苏锦瞅着他们,"你们也进宫了?"

    苏小少爷脸臭了起来,"什么叫我们也进宫了?"

    "姐,你也不赞同我们进宫玩吗?"

    苏锦失笑,"我倒是好奇你们是怎么说服爹娘让你们进宫的?"

    "说服爹娘当然是不可能了,"苏小少爷昂着脖子道。

    杏儿望着他,"小少爷,你偷溜进宫,要是闯了祸,回去侯爷肯定揍你。"

    苏小少爷两眼一白,"谁说我们是偷溜进宫的?"

    "我一早就料到爹娘不会同意我们进宫,所以我们前几天就说服皇上让我们也进宫参加宴会了,"苏小少爷得意道。

    "...。"

    苏锦嘴角抽抽。

    她这个弟弟真是找打。

    现在翅膀硬了,居然敢把亲爹娘绕过去直接抱皇上大腿了。

    他就不怕东乡侯直接把他扔给皇上了?

    不过这有可能正中他下怀了。

    苏锦,"...。"

    "算了,不跟你说了,我们玩去了,"苏小少爷道。

    苏锦叮嘱他,"可不能闯祸啊。"

    "我不会闯祸的,我们出门前立了军令状,"苏小少爷一脸惆怅。

    皇上那里都说通了,还在自家亲爹这里被卡了一下。

    要是闯了祸,背熟挨打就不提了,还半年都不让他们出府玩。

    这么大的威胁压在脑门上,哪还敢不安分啊?

第五百八十九章 胆量

    对此,苏小少爷很有意见。

    为什么一个个都觉得他们会闯祸?

    就因为他们人小吗?

    人小就会闯祸吗?

    明明最会闯祸的是大人才对!

    可惜他们人微言轻,说的话大多都直接被当放屁了。

    三人混在人堆里。

    苏小少爷不满足。

    但九皇子和沈小少爷那是一脸的满足啊。

    尤其是九皇子。

    那是激动又兴奋。

    他生在皇宫,更了解宫规戒律,一般的宴会,都没有他参加的份,何况是迎接北越使臣这样隆重的宴会。

    要不是苏阳开口求父皇,拍父皇的马屁,直接把父皇拍晕了,父皇才不会让他们进宫。

    马车旁,杏儿东张西望。

    "不知道夫人有没有来?"她道。

    "阳儿都来了,我娘会不来吗?"苏锦笑道。

    "那可不一定啊,夫人好像不喜欢进宫,"杏儿道。

    苏锦看向杏儿,"你确定?"

    杏儿连连点头,"是啊,之前我们刚进京,姑娘要进宫玩,夫人很担心姑娘会闯祸。"

    "姑娘让夫人一起进宫,夫人都没来。"

    要是夫人跟着一起,姑娘哪有机会抽寿宁公主一鞭子?

    她连掏鞭子出来的机会都没有。

    苏锦倒是有些不解了。

    她娘为什么反感进宫?

    她只知道她娘不长出门,但并没有不见人啊。

    之前东乡侯府办乔迁宴,京都的贵夫人都见过她娘。

    即便进宫,见的也还是那些人。

    唐氏不在,苏锦想去给东乡侯请安,刚要走过去,刑部尚书就过来了。

    苏锦脚步停下,再加上云王府拂云郡主和周静漪过来,苏锦就和她们一起往御花园走。

    刑部左侍郎进宫,把勇诚伯府贡品一事禀告刑部尚书知道。

    刑部尚书就过来找东乡侯了。

    东乡侯眉头拧的紧紧的,道,"曲尚书不必担忧。"

    "令郎带回来的证据里有进贡之人的亲笔供词,刑部并非无缘无故查抄勇诚伯府,何须怕崇国公一党弹劾?"

    "倒是那贡品...。"

    刑部尚书怀疑是不是被人将计就计了。

    东乡侯摇头道,"贡品一事属实,你走后,我盘问过手下人,当时船上的确有瓷器。"

    只是青云山要的只是粮草,从不劫那些将士们用不着的东西。

    曲大少爷查到瓷器,又说是贡品,而进贡之地也的确进贡过一批瓷器,还在勇诚伯府找到了。

    这就足以证明查到的都是真的。

    但瓷器下没有贡品字样,东乡侯一时间也没能想通为什么。

    这字迹可是抹不掉的。

    不是假的,那就是瓷器本身就没有。

    可若没有——

    又怎么能称之为贡品?

    想不通,东乡侯暂且放下道,"我先去见皇上。"

    看着东乡侯走远,刑部尚书抬手揉太阳穴。

    他已经预料到明天铺天盖地的弹劾了。

    含元殿内。

    皇上在沐浴更衣,小公公进来道,"皇上,东乡侯求见。"

    怎么这时候来找他?

    皇上皱眉。

    "让他进来。"

    等东乡侯进去,皇上已经穿戴完毕,坐那儿喝茶了。

    "这会儿来找朕何事?"皇上问道。

    "我来和皇上说一声,我刚刚让刑部查抄了勇诚伯府,"东乡侯如实道。

    他声音平淡的仿佛在说我刚刚吃了两块糕点般随意从容。

    然而皇上听到这话,却是被茶水呛了喉咙,直接咳嗽了起来。

    他瞪着东乡侯,"这么大的事,你也敢先斩后奏?!"

    "论胆量,我应该还比不上勇诚伯,"东乡侯道。

    皇上眉头皱的紧紧的。

    整个朝廷上就找不到比东乡侯还胆肥的。

    他却说这话,皇上不能不好奇。

    东乡侯把勇诚伯私吞贡品的事禀告了。

    他前脚禀告完,后脚崇国公就到了。

    勇诚伯是崇国公的妹婿,算是他半个心腹了。

    勇诚伯府被刑部包围的水泄不通,还从勇诚伯府抬了几口大箱子走,外人还不知道是什么。

    崇国公心不安啊。

    好歹也是一伯府,事先一点风声都没有就被查抄了,崇国公还是第一回听说。

    这么专断独行,一定是东乡侯的行事作风。

    几十年了,一点没改。

    从刑部尚书口中问不出什么,但不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崇国公心不安。

    直觉告诉他东乡侯做什么事最后都是冲着他来的。

    所以他来找皇上了。

    查抄勇诚伯府,皇上一定知道原因。

    如果不知道,那东乡侯和刑部尚书就是先斩后奏,他趁机弹劾,定要东乡侯吃不完兜着走。

    只是崇国公没想到东乡侯在。

    给皇上见礼后,崇国公问包围勇诚伯府的事,他道,"皇上,好歹也是一御封的伯府,就这么被包围了,还是在这么重要的日子,臣和百官都想知道为什么。"

    皇上看了东乡侯一眼,"告诉崇国公理由。"

    东乡侯不愿意说的,但他也知道这事瞒不住,"勇诚伯私吞贡品,这罪名处死他都够了。"

    "私吞贡品?"崇国公眉头皱紧。

    "东乡侯是不是误会了,勇诚伯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胆量。"

    东乡侯没说话。

    福公公把勇诚伯私吞贡品的事说了。

    崇国公听后,那脸黑的跟木炭似的,浑身怒气直往外涌。

    好一个勇诚伯!

    居然在背后摆他一道!

    耍了他,他还不得不帮他摆平这事!

    "只是船夫的一面之词,东乡侯确定那真的是贡品?"崇国公道。

    "刑部都查抄了勇诚伯府,崇国公却说这话,倒像是笃定那不是贡品似的?"东乡侯似笑非笑。

    他总算明白勇诚伯为什么被逮住了还不慌不忙了。

    只怕私吞贡品这事,他前面还有崇国公。

    也是。

    仅凭他一个小小勇诚伯,哪来的胆量做这样掉脑袋的事。

    皇上看向崇国公。

    崇国公神情一慌,"臣只是觉得勇诚伯没有那么大的胆量。"

    "如果他私吞贡品属实,臣绝不会替他求情。"

    皇上摆手道,"好了,此事等宴会过后再议不迟。"

    崇国公忙退下。

    出了含元殿,崇国公的脸一下子拉的很长。

    他拳头攒紧,骨头发出嘎吱响声。

    那是恨不得把勇诚伯五马分尸的神情。

    给了他权势富贵,倒是把他的胃口养大了,会虎口夺食了!

第五百九十章 含蓄

    苏锦、拂云郡主还有周静漪往御花园去。

    刚进御花园,苏锦就感觉到气氛有点不大对劲。

    不少人的眸光都朝她望过来。

    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苏锦有点懵。

    她最近有做什么招摇的事吗?

    很快,苏锦就知道为什么大家盯着她了。

    她迈步下台阶,身后苏小少爷一阵风跑过来,"姐!姐!有紧急情报!"

    苏锦一脸黑线的转身回头。

    苏小少爷跑上前,气喘吁吁。

    沈小少爷和九皇子落后一大截。

    论体力,他们两是比不上习惯了上蹿下跳的苏小少爷的。

    不过这些天跟着苏小少爷混,体力远非以前能比。

    苏锦一脸疑惑,"什么紧急情报?"

    "北,北漠公主看上姐夫了,"苏小少爷喘气道。

    "...。"

    苏锦嘴角狂抽不止。

    谢景宸奉命迎接北漠郕王,就这么被北漠公主看上了?

    这速度是不是也太快了些?

    想到谢景宸骑马从街上路过,就被"苏锦"给抢了。

    苏锦就默默的把上一句话给收了回来。

    苏小少爷一脸担忧,"听南安郡王说,北漠公主来势汹汹,你可要把姐夫看紧了。"

    苏锦在分析南安郡王的话可信度有多大。

    毕竟南安郡王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

    北漠公主看谢景宸一眼。

    他都能说成是抛媚眼。

    见苏锦没说话,苏小少爷道,"姐,你有没有听进去?"

    "你确定南安郡王不是夸大其词?"苏锦问道。

    "不是夸大其词,"苏小少爷连连点头道。

    "南安郡王怕你生气,拿着鞭子去抽北漠公主,说的很含蓄了,还让我看着你点,别让你把北漠公主打死了。"

    苏锦,"...。"

    杏儿已经怒火交加了,"那什么北漠公主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敢抢姑爷!"

    "等见了北漠公主,姑娘你一定要给她几分颜色看看!"

    "不打死,怎么也要打个半死。"

    杏儿一脸凶残。

    在姑娘的地盘上,哪有北漠公主嚣张的份?

    她爹都还是阶下囚呢!

    拂云郡主和周静漪站在一旁,只觉得整个人都无处安放。

    因为大家望过来的视线不可避免的落在她们身上。

    镇北王世子妃抢了镇北王世子才出嫁冲喜的。

    她能抢。

    北漠公主自然也能。

    要是她抢不过北漠公主,那就有热闹瞧了。

    一堆人巴不得苏锦输的。

    拂云郡主都替苏锦捏了一把冷汗。

    苏小少爷东张西望,杏儿见了道,"小少爷在找什么?"

    "找未来大嫂啊,"苏小少爷道。

    "我都还没有见过她呢。"

    拂云郡主脸腾的一红。

    周静漪强忍着不笑,憋得腮帮子都快要抽筋了。

    苏小少爷是真没见过他的未来大嫂拂云郡主。

    以至于拂云郡主就站在他旁边,他都不知道。

    丫鬟珊瑚看着自家郡主面如桃腮,捂嘴笑道,"我家郡主在这儿呢。"

    苏小少爷望向拂云郡主。

    他的眼睛雪亮起来。

    拂云郡主脸更红了。

    刚刚还是三春桃花,这会儿直接成了映山红。

    大嫂的脸皮好薄。

    他长这么大,都没怎么脸红过。

    苏小少爷规规矩矩的给未来大嫂请安,然后小声道,"你做的鞋没有浪费哦。"

    拂云郡主想到自家大哥给她形容的鞋,恨不得钻地缝了。

    "我娘让绣娘把鞋缝了下,很结实。"

    "我大哥今儿脚上穿的就是你给他做的鞋,"苏小少爷道。

    苏锦抬手敲了下苏小少爷的脑袋,道,"你们去玩吧。"

    "那我们先去玩了,"苏小少爷摆手道。

    这里是皇宫,是九皇子从小长大的地方。

    可看起来更像是苏小少爷的家。

    苏锦和拂云郡主她们往前走,有说有笑。

    她们走后没多久,苏崇就过来了。

    与他一起的是冀北侯府两位少爷。

    沈二少爷望着苏崇道,"大哥,我怎么觉得你今天走路的姿势怪怪的,身体不舒服?"

    "鞋小了点,"苏崇嘴角抽抽。

    "有点挤脚。"

    沈二少爷,"...。"

    沈三少爷,"...。"

    苏崇想把自家弟弟捉了暴打一顿。

    他送给拂云郡主的信里夹带了苏崇鞋的尺寸。

    怕拂云郡主不敢做小鞋,他悄**的把尺寸缩了一点点点。

    哪怕拂云郡主依照尺寸做,也还是小鞋。

    能穿上去,但穿久了脚疼。

    是谁告诉他鞋越穿越大的?

    他怎么感觉越穿越小了?

    苏锦没什么朋友,再加上王妃和南漳郡主的事,那些大家闺秀就更不敢和苏锦相交了。

    嗯。

    不敢和苏锦相交,议论的却是美人阁里。

    美人阁卖的肚兜,更是得她们欢心。

    苏锦站在一盆***前,看蝴蝶穿梭花丛中。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苏锦转身,就听有人道,"北漠公主来了。"

    御花园入口,北漠公主走进来。

    穿戴和大齐大家闺秀风格迥异,神情也大有不同。

    大齐女儿温柔婉约,北漠公主英姿飒爽,眉宇间英气逼人。

    远处凉亭内。

    皇后和李贵妃她们在和贵妃们闲聊。

    宫女领着北漠公主去给皇后请安。

    北漠公主来的这么早,而不是直接出现在宴会上,倒有些出乎人意料。

    看着北漠公主走过去,有大家闺秀小声道,"不知道待会儿北漠公主和镇北王世子妃会不会打起来?"

    "十有**会,"有姑娘道。

    "不知道谁会赢?"

    "这北漠公主看着就挺厉害的样子,但镇北王世子妃没输过。"

    "真是叫人期待呢。"

    苏锦觉得自己耳力太好了些。

    为什么要让她听到这些糟心话?

    她和这些人又无冤无仇,有必要这么热切的盼着她打架吗?

    盼着她赢也就罢了,还一个个希望她输。

    心好累。

    杏儿盯着北漠公主腰间佩戴的长鞭。

    小脸上满是惆怅。

    姑娘不会武功了。

    和北漠公主干上,胜算不大啊。

    万一输了,得多丢脸啊!

    杏儿朝两边树上望,苏锦道,"看什么?"

    "没有马蜂窝了,"杏儿道。

    "要不我去找福公公弄个马蜂窝来吧。"

    "万一北漠公主真的要和姑娘打架,咱们还能拿马蜂窝丢她。"

    苏锦一脸黑线。

    "一个马蜂窝哪够啊,多拿几个,"苏锦道。

    "那我去了啊,"杏儿道。

    "...。"

    看着杏儿一脸认真的要走,苏锦赶紧把她抓住了。

    她是开玩笑的啊。

    这丫鬟是打算把接风宴变成马蜂宴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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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喜记事介绍:
穿越到刚刚招安封侯的土匪一家。
亲爹,威武勇猛爱闯祸。
亲娘,貌美如花爱爱闯祸。
亲哥,英俊潇洒爱爱爱闯祸。
……
你问她啊?
她就比较懂事了,刚刚从街上抢回来一压宅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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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嬴新书《嫁偶天成》~欢喜记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欢喜记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欢喜记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