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失望
离沉香轩越近,王妈妈和红袖的脚步就越沉,抬不动似的。
杏儿的急性子。
恨不得拖着两人跑啊。
到了沉香轩,直接推门进了书房。
“姑娘,奴婢把王妈妈请来了,”杏儿欢快道。
苏锦抬头。
就看到杏儿用力把王妈妈拽进来,后面还多了个尾巴。
王妈妈面如死灰。
红袖身子直哆嗦,几乎要哭出来了。
苏锦,“……。”
她扶额,“飞虎寨请人都是这么请的吗?”
杏儿懵懵懂懂道,“咱们飞虎寨请人,才不像奴婢这么温柔呢,都是用刀架在人脖子上请的。”
温柔——
王妈妈和红袖差点被杏儿的温柔吓哭。
这丫鬟也不知道是吃什么长大的,力气大的出气。
被她一拽,手腕隐隐做疼。
王妈妈瞥了一眼,红中带青。
她在国公府待了三十年,还从来没有被人这么粗鲁的对待过,有气憋在胸口,还不敢撒出来。
苏锦无话可说,她眼里的温柔和杏儿的就不是同一个词啊。
王妈妈稳住心神,道,“不,不知大少奶奶找奴婢来是?”
“老夫人一会儿就睡醒了,没什么重要的事,奴婢还要回去伺候老夫人,”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耽误不了多少时间,先去洗把脸,”苏锦笑道。
“……。”
王妈妈懵住了。
她去别的太太那里,都是先喝杯茶,为什么到大少奶奶这里就是先洗把脸?
她脸很脏吗?
王妈妈瞥向红袖。
红袖摇头。
不脏啊。
只见苏锦拿了块黑不溜秋的东西给杏儿,“带她们两下去洗脸,洗干净点儿。”
杏儿连连点头。
瞥见桌子上有鞭子的王妈妈和红袖不敢反抗,认命的跟着杏儿下去洗脸。
用黑乎乎的东西洗脸,王妈妈内心是抵触的,但也只能照做。
等洗完,王妈妈又有些惊讶。
脸上似乎清爽了许多。
不只是她,红袖也是这么觉得的,她道,“这东西,比澡豆好用。”
杏儿带她们回书房。
“姑娘,她们洗完脸了,”杏儿道。
书房内,苏锦用力的搅拌,道,“扶王妈妈躺小榻上。”
杏儿就过来扶王妈妈,王妈妈赶紧道,“不用,不用,大少奶奶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奴婢站着也一样。”
“这就是吩咐。”
“……。”
王妈妈几乎是被摁在小榻上的。
苏锦捧着炭泥过来,杏儿见了道,“姑娘,这是昨晚咱们磨的炭粉吗?”
王妈妈脸都白了,赶紧道,“大少奶奶,奴婢可没得罪过你啊。”
见她挣扎,杏儿摁的更用力了。
王妈妈挣扎的也越厉害,她道,“大少奶奶,您放了我吧,回去我就劝老夫人让公中支两万两给您开铺子……。”
她以为苏锦找她来,是逼她劝老夫人的。
毕竟她是老夫人的心腹,说话管用。
苏锦笑道,“缺的两万两,相公会帮我凑齐,就不麻烦公中了,你躺好。”
苏锦用竹勺挑了炭泥摸王妈妈脸上。
红袖眼睁睁的看着王妈妈一张脸被涂黑——
吓的她脸色惨白。
折磨完王妈妈,就该轮到她了。
刚做好心理准备,就听苏锦道,“你坐过来。”
见她不动,杏儿走过去,吓的红袖飞快的坐到凳子上,揪着裙摆,任由苏锦涂黑自己。
等忙完,苏锦满意的笑了。
王妈妈和红袖差点没哭出来。
强忍了一刻钟。
苏锦才帮王妈妈把脸上的东西撕下来。
红袖在一旁看着,眼睛越睁越大,不敢置信。
王妈妈被她的眼神吓着了。
她都不敢想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
杏儿站在一旁,雀跃欲试。
“我帮你撕掉脸上的东西。”
她朝红袖伸手。
红袖忙道,“我自己来。”
见红袖脸上的东西整块的撕下来,露出白皙的小脸,王妈妈也惊呆了。
这怎么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姑娘,她们怎么一点也不黑呀,”杏儿有点小失望,这样多对不起她磨的那些炭啊。
“……。”
“这是美白的。”
“……。”
杏儿眼前一亮。
苏锦让她去拿铜镜来。
王妈妈和红袖左看右看,没能看出自己白了多少,但皮肤滑了很多却是真的。
歇了会儿,苏锦让她们去洗脸。
等回来,又拿了胭脂盒给她们,让她们涂在脸上。
这一回,不再是黑乎乎的东西。
是淡粉色的,带了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
王妈妈伺候老夫人多年,见惯了胭脂水粉,这个她还真没见过。
照着吩咐办了。
苏锦又从桌子上拿起一药瓶,倒出两粒药丸道,“一人吃一颗。”
王妈妈有点控制不住了,豁出去道,“大少奶奶,您到底要做什么?”
“我要借着你和丫鬟的脸告诉大家,我的炭是真的可以往脸上抹的,说服了老夫人和三太太她们,我才能说服其她人来用我的炭泥,”苏锦据实相告。
王妈妈看了红袖一眼,道,“吃吧。”
她先拿了颗药丸在手里,在掌心看了会儿,然后服下。
见她吃了,红袖也把药丸咽下去。
苏锦把胭脂给了她们,就放她们走了,叮嘱她们明儿下午过来。
出了沉香轩,红袖摸着喉咙,害怕道,“大少奶奶给咱们吃的会不会是毒药,好逼迫咱们以后听命于她?”
“还不知道,待会儿让大夫查查。”
“都吃进肚子里了,还怎么查?”
“我又没吃。”
“……。”
王妈妈将手心摊开,掌心处赫然一颗药丸。
红袖,“……!!!”
“你怎么没吃啊!”红袖想死。
王妈妈瞥了她一眼,“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就敢往嘴里塞,做个样子骗骗大少奶奶不就成了吗,以后多学着点,别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红袖,“……!!!”
等她们回栖鹤堂,老夫人已经醒了。
王妈妈把她们去沉香轩的事禀告老夫人知道,并把那颗药丸给老夫人看。
王妈妈是老夫人的心腹,老夫人也不忍心她出事,便请了大夫进府。
大夫给王妈妈和红袖把脉。
没问题。
胭脂验了毒,也没有问题。
等检查药丸的时候,大夫神情就说不上来了,不知怎么形容。
红袖心都在颤抖,“有毒吗?”
大夫失笑,“这药丸比老夫人每日服用的养身丸还要好三分,怎么会有毒?”
“这么好?”王妈妈震惊。
大夫把药丸放下道,“服上七天,差不多就知效果了。”
顿了顿,大夫有点惭愧的问,“不知这药丸哪买的,我想买点儿。”
王妈妈,“……。”
老夫人,“……。”
第四十七章 坏事
李大夫,是国公府最常请的大夫。
连他都豁出脸问药丸是哪里卖的,那药丸是真好了。
只是被告知药丸是大少奶奶给的后。
李大夫怔了半晌。
默默的当什么话都没说过。
大少奶奶给颗药丸,镇国公府都担心有毒,让他检查,他敢去找她买药丸吗,这不是想长命,这是活腻了找死。
等李大夫走后,王妈妈看着药丸道,“没想到大少奶奶手里还有这么好的药丸。”
“东乡侯在青云山一代称霸十几年,朝廷数次围剿都奈何他不得,怎么能没点真本事,”老夫人道。
王妈妈点头,觉得老夫人说的有理。
她把药丸奉上,“这药丸这么好,老夫人您服下吧。”
她对老夫人忠心。
老夫人才格外信任她。
老夫人欣慰,抬手拒绝道,“给你的,你就吃吧,既然她打算开铺子挣钱,往后这药丸少不了。”
顿了顿,她又道,“拿两万两给她,就当是我入股的。”
“大少奶奶缺的两万两,大少爷帮忙筹齐了,只怕不会要老夫人您这份了,”王妈妈道。
一个正常人,求上门爱答不理,事后又送上门,稍微有点骨气的都不会收。
大少奶奶——
那就更不必说了。
在别人那里或许招来的是冷嘲热讽,当耳旁风刮过就成了,大少奶奶那里保不齐是鞭子啊。
她一把老骨头了,挨不住大少奶奶几鞭子。
这两万两,王妈妈是没胆子送去的。
其他丫鬟就更没胆量了。
老夫人想着这铺子是谢景宸和苏锦开的,就是国公府的。
没再说什么,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
苏锦帮谢景宸把银针取下,他从浴桶里出来。
除了脸和脖子,其他地方都被烫红了。
不能碰,一碰就疼。
苏锦明知道,还拿手去戳,疼的谢景宸倒吸一口气。
苏锦闷笑,赞赏暗卫道,“火候掌握的不错,外焦里嫩,香飘四溢,不改行做厨子太可惜了。”
暗卫,“……。”
谢景宸脸黑着。
他一把接过暗卫递过来的锦袍,迈步下台阶。
知道他是去做什么,苏锦提醒他,“半个时辰内,不要泡澡。”
谢景宸,“……。”
暗卫发现谢景宸的脚步轻了几分,他高兴道,“大少爷的毒解了?”
“还早呢,”苏锦泼冷水道。
“接下来半个月,每天要泡药浴,之后三天泡一回,两个月才能把他体内的毒全部清除干净。”
“要泡那么久啊?”杏儿心疼出声。
一天熟一点。
两个月也能熟透了。
苏锦把银针收好,回了竹屋。
晚饭,她没有陪谢景宸吃。
准确的说,谢景宸就没吃晚饭,他也没扛到半个时辰后沐浴,洗掉身上的药味,就抵抗不住疲惫睡了过去。
苏锦有点佩服他。
按照她预料的,他应该在浴桶内就该扛不住晕倒。
但他扛住了,回到竹屋才晕。
暗卫照顾谢景宸。
苏锦和杏儿在竹屋忙到月上中天。
小丫鬟哈欠连天,眼皮子都快黏到一起了。
“姑娘,你都不困吗,奴婢都快要困死了,”杏儿强撑着眼皮道。
苏锦把手里的笔墨放下。
“可以回去了。”
杏儿赶紧拎了灯笼,把竹屋内的蜡烛灭掉。
一迈出竹屋。
两人就看到天边火光冲天,将黑夜照耀的如同白昼。
“姑娘,那边好像着火了。”
“不知道是谁家这么倒霉?”
“姑娘想知道,明儿奴婢去打听下。”
“这有什么好打听的,回去睡觉吧。”
两人哈欠连天的穿过书房,回了内屋,盥洗一番就睡下了。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
苏锦吃着玲珑虾饺,食欲极好。
见谢景宸几次望着她,她道,“看我做什么?”
“你决定好铺子拆掉了?”他问道。
“决定了。”
苏锦点头。
谢景宸松了一口气。
苏锦觉得不大对劲,望着他道,“你这神情,好像有事的样子,出什么事了?”
“是出事了,但对你来说不算是坏事。”
“不是坏事?那是什么事?”
“昨晚,天香楼被烧了。”
“……。”
杏儿高兴道,“姑娘拆掉天香楼还有点心疼,现在被烧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咱们找到纵火犯,狠狠的打劫他,让他倾家荡产,那样咱们不花钱就得一个新铺子了,多好。”
苏锦,“……。”
谢景宸,“……。”
“还真挺好的,”苏锦赞同道。
“……。”
谢景宸扶额。
他怎么有点同情那纵火犯了?
吃了早饭后,苏锦没去栖鹤堂请安,直接和谢景宸出了国公府,去看被烧的天香楼。
在看到天香楼前,他们先看到了被烧掉的客栈。
苏锦,“……。”
谢景宸,“……。”
客栈的掌柜和伙计个个灰头土脸。
看到苏锦掀开车帘路过。
那眼神怒的几乎能把马车掀翻。
他们东家已经够料事如神,知道和土匪比邻开铺子没好事,打算把铺子卖掉。
结果铺子还没卖出去。
铺子就没了。
别说东家气晕了,就是他现在也是头重脚轻。
“不会你的书斋也烧了吧?”
苏锦有点担心。
她没打算重建书斋啊。
没那么多钱。
等下马车一看,还好,书斋还在。
杏儿道,“昨晚刮的是南风,书斋没烧掉,客栈却烧了,咱们天香楼是不是被客栈给连累了?”
想着,杏儿朝客栈瞪过去。
客栈掌柜,“……!!!”
客栈小伙计,“……!!!
真的。
要被这土匪小丫鬟给活活气死了。
明明是他们客栈被牵连了好不好!
本来客栈生意挺好的,遇到她们,就成这样了!
书斋管事的过来,道,“是天香楼先起火的。”
“看见没有!我们有人证!”客栈小厮叫道。
书斋管事的瞥过来。
客栈小厮缩了脖子,不再说话。
苏锦见了,道,“怎么回事?”
书斋管事的道,“昨晚,我发现天香楼着火,就让小伙计帮忙灭火,见火势大,让客栈小厮帮忙,人家不止袖手旁观,还冷嘲热讽,让我们书斋也别管,天香楼烧掉正好。”
“结果他们在街上看热闹,后院飘进了火星子,等他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第四十八章 败家
能在天香楼着火的时候,说出让书斋也别管的话。
看来客栈并不知道书斋就是谢景宸的。
否则决计说不出这样的话。
看着还在冒烟的客栈——
苏锦是一脸黑线。
无话可说。
这些人内心戏不要太丰富,简直就是戏精学院跳级优秀博士毕业生啊。
她压根就没盯上他们,他们就觉得自己被盯上了,急于挣扎,她什么都没做,人家就灭自己手里了。
然后,再把黑锅甩给她。
书斋管事说话的时候。
客栈掌柜和小伙计都瞪着他。
在一条街上做了三年生意,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没发现他们居然是这样的阴险小人。
居然踩着他们来讨好女土匪,他以为这样,人家就会放过他了?!
书斋管事的说话声不大不小。
四下又围着一堆看热闹的,本来还同情客栈被烧,这会儿知道是怎么被烧掉的,那些同情的眼神都收了回来。
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幸灾乐祸把自己搭上的,还真是少见了。
客栈被烧,也是活该。
那些眼神看的客栈掌柜和小伙计就像是被针扎似的疼。
还有更扎心的——
他们转身离开时,被杏儿叫住。
“哎,你们先别走啊,你们今儿怎么不摆牌子了?”
“……。”
“不会牌子也被烧掉了吧?”
“……。”
“那你们家这块地现在卖多少钱啊?”
“……。”
这块地——
这三个字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狠狠的捅进他们心窝子,疼的他们呼吸都痛。
昨天还是你们家客栈,今天就变成你们家的地了。
客栈已经够倒霉的了,她能不能不要再往他们伤口上撒盐了?!
不想理会杏儿,客栈掌柜和小伙计扭头就走。
那边,楚舜几个骑马过来。
坐在马背上,安南郡王问道,“你们家这断壁残垣怎么卖?”
没有对比,就不知道杏儿的这块地算中听的了。
偏偏问话的是南安郡王。
还是鼻青脸肿的南安郡王。
客栈管事的不敢不回答。
“三万两,南安郡王要买吗?”
“买不起。”
“……。”
见南安郡王要走。
客栈掌柜的忙上前将他拦下道,“南安郡王说笑了,您怎么会买不起呢,您要真想要,价格还能再商量。”
“你们商量下,给我一个最低价,超过两万两,我买不起,”南安郡王道。
“……。”
您干脆说两万两,让我们商量下卖不卖得了。
客栈掌柜的肉疼。
小伙计小声道,“真的要把铺子卖给他们吗?”
“不然呢?还能卖给谁?”掌柜气闷道。
“……。”
“东家不是说,铺子卖给谁,也不卖给土匪吗?”小伙计道。
“他们又不是土匪。”
“您忘了,他们和谢大少爷是一伙的,”小伙计提醒道。
“我能不知道他们是一伙的?!”掌柜的恼道。
“那您还……。”
“当不知道吧。”
“……。”
“东家问起来,就说前两天他们才被谢大少爷打劫过,已经闹掰了,这铺子是卖给同病相怜的人的。”
“……。”
经过一番自欺欺人的商议,掌柜和伙计一致同意卖掉客栈。
南安郡王伸手,楚舜他们一人从怀里掏出五千两,一脸不舍的拍他手上。
一人五千两,刚刚好两万两。
南安郡王把银票给掌柜的,掌柜的给了南安郡王一张叠好的纸。
南安郡王打开看了两眼,瞥向掌柜的,“胆子很肥啊,房子烧没了,给我一张房契,地契呢?”
“烧没了。”
“……。”
南安郡主懵住了。
“这是房子烧没了,房契还在。”
“地烧不掉,地契却烧没了?”
楚舜一脸黑线的问道。
客栈掌柜的脸和他们客栈一样尴尬。
本来房契地契都应该在东家手里的,因为要卖掉客栈,所以昨天都交给了他。
他怕弄丢,特意藏在枕头下面。
昨晚睡的迷迷糊糊的听人叫走水,披了衣服就出来看,忘了把房契地契带身上。
等他想起来的时候,他的屋子已经被大火包围,他拼了命进去,结果拿的时候,地契掉在了地上。
他想去捡,横梁砸下来。
他眼睁睁的看着地契化为灰烬。
在古代,房契地契是唯一的产权证明。
没有了地契,就是打官司到衙门,也不能证明这块地是客栈的。
但有房契在,能证明房子是他们的,谁也抢不走。
杏儿眨眨眼,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她转身去找苏锦,“姑娘,姑娘,南安郡王他们花了两万两买了几块烂砖头。”
楚舜,“……。”
南安郡王,“……。”
北宁侯世子,“……。”
定国公府大少爷,“……。”
四人齐齐黑线。
说的好像他们是败家子似的。
可拿不到地契,手里的房契只能证明这几块烂砖头是他们的。
说他们花两万两只买了几块烂砖头也没错。
南安郡王几个眼神不善。
客栈掌柜的觉得手里的银票有点烫手。
苏锦和谢景宸离的不远。
南安郡王买下客栈的事,他们知道。
客栈对他们有敌意,肯定不愿意卖给他们,由南安郡王他们出面最好。
现在没有地契,问题就大了。
毕竟地契能作假,万一铺子开起来,有人拿着地契找上门来,那时又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要先解决。
苏锦望向谢景宸。
“地契不能补办吗?”
“能,但是很麻烦,”谢景宸道。
“能就好。”
苏锦抬脚走过去。
客栈掌柜的在极力说服南安郡王几个,他们真的有地契,只是被烧掉了。
楚舜几个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现在该怎么办?”北宁侯世子问道。
楚舜望向苏锦和谢景宸。
苏锦问道,“你们两万两买的是房契地契吗?”
南安郡王望向客栈掌柜。
客栈掌柜心不甘情不愿的点头,“是房契和地契。”
“是就好,南安郡王他们只拿到房契,也就是一半,他们付一半的钱,剩下的一半,等你们把地契送上,再交给你们,立字据为证,”苏锦道。
“地契被烧了。”
“可以补办。”
“……。”
“万一补办不了呢?”
“那一万两你们就拿不到,有字据在,如果将来地契出现纠纷,你们东家负责。”
“……。”
“就这样办吧。”
南安郡王一锤定音。
第四十九章 损失
客栈掌柜的硬着头皮把一万两还给南安郡王。
如果可以,他想反悔,不做这笔买卖了。
地契是可以补办。
但难度超乎想象。
补办要交税,这块地价值的一成,他们东家两万两卖了,如果衙门说这块地值六万两,他们得交六千的税。
本来就亏的没地儿哭了,再交个六千两,不是拿刀子捅他们东家吗?
这还不算上下打点的钱……
掌柜的深呼吸。
好歹这是钱的问题。
钱能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
还有更难办的,那就是他们东家要和衙门证明这块地是他们东家的。
因为房契和地契可以分开拥有,所以房契能作为证明的一部分,但还不够。
这间客栈来路本来就不够正当,是从赌坊买的,当时凭着东家的交情,只花了三万两。
房契地契进了他们东家的手,就没再见过外人的面。
现在想证明,难比登天。
地契是东家的,只是被烧了。
不可能会有地契之争。
但没有地契,他就拿不到那一万两。
他这不是一万两就把东家的客栈给卖了吗?
地段这么好的铺子,说是拱手送人一点都不为过。
想着还要写了字据去找东家摁手印。
客栈掌柜的眼角有了泪花。
怕自己会被打死。
也怕东家剩下的半条命会被气没了。
拿到银票后,南安郡王骑马往前走了几步,就到天香楼前了。
他们骑在马背上,阳光打在他们身上,嘴角的淤青格外的明显。
他们看谢景宸的眼神有点复杂,还有那么点蠢蠢欲动——
想揍他。
看来这回鼻青脸肿又和他有关了。
谢景宸正要问怎么回事。
只见楚舜几个深呼一口气,从马背上下来,不由分说就把他拽到了那边茶摊。
将他摁在凳子上。
谢景宸还没反应过来。
跟前的桌子上就多了一张皱巴巴的纸。
楚舜铺的。
手里还多了一支狼毫笔。
北宁侯世子塞给他的。
定国公府大少爷拿出掌心大的玲珑小端砚,正在研墨。
磨了几下后,他头一瞥,不耐烦道,“过来看好!”
身后,一管事的走过来,不苟言笑。
谢景宸眉头拧成麻花。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把昨天给我们的借条再写一遍,我爹和祖父怀疑那借条不是你写的,”定国公府大少爷道。
“……。”
“就算伯父他们怀疑,也不会把你们揍成这样吧?”谢景宸质疑道。
揍自己儿子有可能,但他们不会连南安郡王和楚舜他们一起揍。
定国公府大少爷有点痛心,“亏我们还拿你当好兄弟,你对我们的了解还不及对我爹深刻。”
谢景宸,“……。”
他们的鼻青脸肿是这么来的:
昨天,借条和入股书送到他们手里。
他们四人好好商议了一翻,决定要入股书,不要借条。
但谢景宸和苏锦的铺子是卖炭的,他们花一万七千五百两入股卖炭,他们怕把自家亲爹娘气出好歹来。
然后,就把借条给爹娘看。
谢景宸是镇国公府大少爷,是镇国公疼爱的孙儿,他缺钱,肯定要借。
五千两给了定国公府大少爷,但是借条没收了。
楚舜他们都有借条,打算和银票一起给谢景宸。
少他一份,定国公府大少爷不干了。
好兄弟,当然要保持步调一致。
不能搞特殊化。
脑回路也不大正常的他们,决定帮定国公府大少爷把借条偷回来。
借条是放在定国公的书房藏着的。
他们四个大晚上的穿着夜行衣进去翻箱倒柜——
被当成窃贼给活活揍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要不是定国公府大少爷投降的快,南安郡王的胳膊都差点被定国公的暗卫给掰折了。
本来定国公就有点怀疑那借条是不是真的。
他们大半夜的去偷借条。
他笃定借条是假的。
南安郡王几个把同款借条拿出来,定国公更是深信不疑。
他们几个从小就臭味相投,这一定是他们联手骗钱的把戏。
怕他哪天拿借条找镇国公要钱,事情败落,所以要把借条偷回去。
这点小把戏——
骗的了南安王,骗不了他。
楚舜他们是长了几张嘴都解释不清。
最后,就想出了对照笔迹这么个办法。
谢景宸一脸黑线的把昨天的借条写了一遍。
管事的仔细对照。
除了没摁手印之外,其他的一模一样。
“要不要再摁手印?”定国公府大少爷摸着刺疼的嘴角道。
“不用了,国公爷的确冤枉了大少爷几个,”管事的中肯道。
“算了,算了,祖父冤枉我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这一回要不是楚舜他们牵扯其中,我都懒得解释,他老人家高兴就好,”定国公府大少爷摆手道。
“……。”
这话叫国公爷听见,少不得又是一顿板子。
管事的把借条收好,骑马走了。
他一走,楚舜他们坐下,喝了半盏茶,然后齐齐瞪着谢景宸。
谢景宸,“……。”
“有话就说。”
“这成了亲,就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哪不一样?”谢景宸不解。
“我们兄弟多年,什么时候为你挨过揍?你一成亲,看见没有,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你才嫁人……啊呸,你才娶媳妇几天啊,我们就挨了两回揍了,我要好好考虑下,要不要挑个黄道吉日和你割袍断义,不然哪一天就小命不保了。”
“……。”
“欠条被定国公收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和我说一声不就行了,”谢景宸道。
这在他眼里,分明是他们找抽。
定国公府大少爷则道,“万一我祖父找你祖父要钱呢?”
谢景宸还没说话。
苏锦走过来,笑道,“这是好事啊,一顿骂值两万两,以我相公的忍耐力,绝对能扛到镇国公府破产。”
楚舜,“……。”
南安郡王,“……。”
北宁侯世子,“……。”
定国公府大少爷,“……。”
谢景宸扶额。
杏儿站在一旁。
一脸懵懂。
她望着苏锦。
“为什么姑爷一顿骂值两万两?”
“那张欠条作废,定国公拿着欠条找国公爷要两万两,就等于定国公府大少爷欠了你家姑爷两万两,”苏锦解释道。
杏儿点点头。
“奴婢懂了,他们害姑爷少挨了一顿骂,损失了两万两。”
“……。”
这理解够强大。
苏锦扶额。
只见杏儿望向楚舜几个——
用强大的脑回路征服他们。
“所以你们应该要赔我家姑爷损失的两万两。”
“……。”
噗!
南安郡王一口茶喷出来。
好巧不巧的喷了坐对面的北宁侯世子一脸。
北宁侯世子,“……。”
第五十章 正事
茶水嘀嗒从北宁侯世子脸上滴下来。
他的脸已经找不到词能形容了。
这土匪小丫鬟的脑回路和正常人差着十万八千里啊。
为了支持他们卖炭,掏空腰包,沦落到街头吃面的地步就不说了,为了拿借条,差点被打个半死,最后还一人倒欠五千两——
他们这不是花了五千两买了一顿拳打脚踢吗?
北宁侯世子觉得胸前后背更疼了。
四人同情的看着谢景宸。
他们现在彻底理解他说的那家面条他吃不起了。
和这样的土匪媳妇还有丫鬟同处一室,他们一点都不怀疑他喝西北风都是要赊账的。
杏儿懵懵懂懂。
见大家表情不大对劲。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突然,轰隆一声传来。
吓了大家一跳。
天香楼灰尘漫天。
路人纷纷避开。
被烧掉的天香楼一堵墙倒了。
咳嗽声此起彼伏。
大理寺卿正带着衙差在找纵火证据,咳嗽声是他们发出来的。
一大清早,大理寺还没开门,巡城司的衙差就等在那里,等开门报案。
别问巡城衙差为什么这么勤快。
天香楼被砸点臭鸡蛋,巡城司帮着擦掉不是什么大事,可天香楼被烧,这么大的责任他们巡城司担待不起,不早点把锅甩给大理寺,怕自己遭殃啊。
是以,苏锦和谢景宸还没来,大理寺的人就到了。
楚舜看着被烧掉的天香楼,道,“大嫂还坚持开铺子卖炭?”
“为什么不坚持?”
“大嫂不怕铺子建好,再被烧一次?”
“这有什么好怕的,如果大理寺这么无能,查不出纵火真凶,还让人再烧我铺子一回,我带人去烧大理寺。”
“……。”
灰头土脸出来的大理寺卿和衙差正好听到这一句。
当时就震惊了。
巡城司说她们不讲理,但是他没想到竟然是这般蛮不讲理的。
还不能反驳——
查不出真凶,可不是无能么?
大理寺没少被人背后骂无能,但是当着面骂的,除了她们,就只有皇上了。
咳咳!
鉴于大理寺少卿是自家表哥的北宁侯世子轻咳一声道,“查不出纵火真凶,烧大理寺做什么?”
苏锦还未说话。
杏儿就瞪向北宁侯世子了。
“你帮大理寺说话做什么?你和大理寺是不是一伙的?”
“……。”
“哼!大理寺连凶手都找不到,那还要大理寺做什么,我们从青云山搬到京都,可不是来被人欺负不还手的,侯爷说了,谁不让我们还手,我们就找谁麻烦,谁帮敌人,就是我们的敌人。”
“……。”
楚舜拍拍北宁侯世子的肩膀道,“我看你还是和你表哥断绝往来吧,万一哪天真被这小丫鬟打成敌人,只怕你北宁侯府都保不住了。”
北宁侯世子一脸黑线,望向衙差道,“转告我表哥一声,他约我吃饭,我没空。”
衙差,“……。”
大理寺卿,“……。”
谢景宸问道,“可查到点线索?”
大理寺卿扯着嘴角道,“天香楼有被人泼火油的痕迹。”
这几个字,大理寺卿说的艰难。
因为找了半天,也只找到这么点线索。
大理寺积攒的没查出来的陈年旧案里有不少纵火案,至今未破,那些案子的线索还要多一点。
破烧毁天香楼的案子,大理寺卿没把握啊。
他更没有把握天香楼修好后,不会再被烧一回。
他更相信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的话不是简单的恐吓。
“皇上对内子开铺子寄予厚望,还望赵大人早日查出纵火真凶,”谢景宸客气道。
“我大理寺一定不遗余力。”
大理寺卿赶紧表态。
苏锦恍然道,“差点忘了,皇上赏赐了我御笔题词,尽快找人做出来,给我挂上。”
“好。”
谢景宸答应的爽快。
把匾额还给她,他就不用开铺子卖炭了。
刚这样想——
苏锦一盆水泼下来。
“匾额我收回来了,炭铺还是要开的。”
“……。”
谢景宸嘴角隐隐抽搐。
苏锦继续问道,“我要重建天香楼,最快多久能建好?”
谢景宸没说话。
楚舜摇着玉扇道,“只要钱到位,半个月足矣。”
“半个月刚刚好,监督的事就交给你们了。”
“……。”
“拿到尺寸,我会尽快把图纸画好送来。”
“……。”
巡城司的衙差心里平顺了。
人家不只是使唤他们麻溜,连靖国侯世子她们也一样当小厮使唤的。
楚舜几个惊呆了。
“说真的,我母妃都没这么使唤过我,”南安郡王小声嘀咕道。
“这是姑奶奶,”定国公府大少爷用扇子遮脸,小声回了一句。
“……。”
看着楚舜他们淤青的嘴角,苏锦吩咐杏儿道,“给他们一瓶祛淤青的药膏。”
杏儿麻溜的从她装鞭子的小挎包里拿药膏。
装的东西太多,一时间没翻到。
她把鞭子拿出来。
带出一小节蜡烛。
苏锦,“……。”
南安郡王把蜡烛捡起来,好奇道,“大白天的,你这小丫鬟随身带蜡烛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怕姑娘用到,我才带的。”
杏儿接过蜡烛放包里,把药瓶翻出来给南安郡王。
该忙的忙完了。
苏锦打算回府,她刚转身,就听北宁侯世子问,“先做什么?”
“应该要先把这些没用的烂砖头拉去扔掉吧?”南安郡王道。
“两万两买来的,你舍得扔啊?”楚舜打趣道。
“你要舍不得,我就让人拉你靖国侯府去了,”南安郡王道。
“……。”
“你们几个还不快去,”南安郡王使唤道。
大理寺衙差,“……。”
他们是来查案的好不好!
巡城衙差偷偷溜走。
被楚舜叫住。
“还有你们几个也过去帮忙。”
“……。”
“人好像还不够?”
“各家找二十个小厮来先用着吧。”
“……。”
苏锦一脸黑线。
她望着谢景宸,“你的这些兄弟到底靠不靠谱?”
他们要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应该把尺寸量好给她,她好画图纸吗?
谢景宸给自己斟茶。
“我也不知道。”
“你们不是好兄弟吗,你居然不知道?”苏锦惊讶。
“他们以前没干过正事,这是第一次。”
“……。”
第五十一章 分寸
本来苏锦就有点担心了。
谢景宸这么说。
苏锦脑门上黑线直往下掉。
“他们这么不靠谱,你也不提醒我一声。”
“我自己回国公府就可以了,你去看着他们点儿,别半个月给我整个豆腐渣工程出来。”
苏锦推谢景宸下马车。
谢景宸看着她,眼底带笑,“你不放心他们,你就放心我?”
苏锦眨眨眼,拍脑门道,“差点忘了,你也不靠谱。”
谢景宸,“……。”
笑容在脸上僵硬。
这回不用苏锦推他,自己就掀开车帘准备下来了。
结果一下马车,就看到一男子骑马近前。
有点眼熟。
但一时间想不起来。
杏儿欢快的迎上去,“林叔,你怎么来了,找姑娘有事吗?”
“找姑爷的,”男子翻身下马。
谢景宸顿时有不好的预感。
而且很强烈。
果不其然——
男子上前道,“侯爷又惹事了,夫人让姑爷进宫看看。”
苏锦,“……。”
谢景宸,“……。”
上回气晕御史,这才过去几天啊,又惹事了?
“我爹他又气晕御史了?”苏锦扯着嘴角问。
“这回不是御史。”
“那惹什么事了?”
“侯爷把崇国公和忠武将军给揍了。”
“……。”
忠武将军是谁,苏锦不知道。
但崇国公她知道啊。
是当今太后的侄儿,皇后嫡亲的兄长,南漳郡主的表哥。
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爹真是谁都敢惹啊。
而且已经不是惹了,他是直接揍。
苏锦有那么一瞬间很想撞死算了。
谢景宸扶额道,“忠武将军是三婶的娘家兄长。”
苏锦,“……。”
“我爹为什么要揍他们?”苏锦问道。
就是气晕两御史,那两御史也不全然无辜,说明她爹应该不会无缘无故针对他们。
林叔叹息一声,把他知道的告诉苏锦。
昨天,苏锦让巡城衙差给东乡侯府送了几百坛好酒去,昨儿晚上,东乡侯府上下喝的很尽兴。
入京这么久,东乡侯第一次痛快喝酒,竟然喝醉了。
到早上,酒还没有醒。
带着醉意,东乡侯上朝了。
苏锦买下天香楼准备卖炭,昨晚被烧了个精光。
三太太的娘家兄嫂,也就是忠武将军正好占了天香楼几成股,好好的酒楼就这么被人霸占了,心里正不快。
被活烧光,他高兴啊。
他在前面走,和人有说有笑,笑天香楼被烧活该。
东乡侯耳力好,听见了,就让他再说一遍。
忠武将军孔武有力,早看东乡侯不顺眼,现在东乡侯主动挑衅,他要给东乡侯一个教训。
然后,两人就在议政殿前打起来了。
忠武将军武功不错,可东乡侯武功更高。
眼看着处于下风了,崇国公过来拉架,东乡侯气头上,把他一并揍了。
林叔只知道这么多。
“崇国公和忠武将军伤的不重吧?”苏锦问道。
“应该不重,侯爷有分寸的。”
苏锦心稍安。
他们进御书房的时候,没见到东乡侯,反倒见到了太后。
东乡侯在偏殿反省,太后在给皇上施压,要皇上严惩东乡侯。
“太后,朕没法惩治东乡侯,”皇上头疼道。
太后气笑了,“你是皇上,有谁是你惩治不了的?!”
皇上摆摆手,“宣东乡侯过来。”
公公去传话,很快东乡侯就过来了。
他眼睛青了一只,被揍的鼻青脸肿的。
看到苏锦和谢景宸,他一脸不高兴,“你们怎么来了?”
看苏锦的时候还温和。
看谢景宸的时候,脸沉着,“还不背过身去!”
他是岳父。
怎么能让女婿看到他被人打的鼻青脸肿的模样,颜面何存。
谢景宸,“……。”
东乡侯一脸不快道,“互相切磋,受点小伤在所难免。”
“小伤?!”太后怒不可抑。
“你是小伤,忠武将军鼻梁被打断了!崇国公好心拉架,被你踩肿了脚背,肋骨断了一根,他是被抬着出宫的!”
“……。”
苏锦和谢景宸面面相觑。
说好的有分寸呢?
这就是她爹(岳父大人)的分寸?
太后吼声很大,毕竟崇国公是她侄儿,被人打成那样,太后也脸上无光。
更重要的是伤筋动骨一百天。
一百天,朝堂都能翻天了。
东乡侯看了太后一眼,道,“有谁拉架,是抱着一方胳膊,让另一方拳打脚踢的?”
“我苏青云是出身草莽,但是不傻,分得清什么是拉架,什么是帮架,不是你太后说是好心拉架,就能颠倒是非黑白的,当时议政殿外文武百官都看着呢,我就不信他们眼睛都是瞎的!”
“我若是不挣脱崇国公的好心拉架,现在就不止青一只眼睛这么简单了,只怕这条小命都要交代在他们手里。”
“多管闲事,断他一条肋骨算轻的!”
“你!”太后气的嘴皮都哆嗦。
太后望向皇上,“皇上!”
皇上扶额,“朕问过了,这一回确实是崇国公做的不对。”
太后脸都气绿了。
皇上瞪向东乡侯,“但你下手也太重了些!”
“这要在青云山,他们两都已经被我埋土里了,现在只断一根肋骨,还不够手下留情吗?做人不要太得寸进尺,”东乡侯怒道。
皇上,“……。”
苏锦,“……。”
谢景宸,“……。”
太后气的头晕脑胀,摇摇欲坠。
皇上拍龙案道,“你和忠武将军在议政殿前殴斗,视朝廷律法如无物,罚俸一年!下回再犯,朕决不轻饶!”
太后甩袖离开。
身后,东乡侯问道,“我一年俸禄是多少?”
皇上,“……。”
“还不给朕滚出宫!”皇上吼道。
东乡侯没走,而是看着伺候的公公道,“你们都先退下。”
公公惊呆了。
还没见过有人敢在御书房当着皇上的面轰他们的。
皇上瞪着东乡侯道,“有话就说!”
站在皇上身边的公公赶紧摆手,让其他人退下。
等人都走了,东乡侯伸手道,“二万两。”
苏锦,“……。”
谢景宸,“……。”
皇上惊呆,“你在打劫朕?”
东乡侯蹙眉,“崇国公断了根肋骨,被抬出宫的,皇上敢说自己没偷着乐?”
苏锦,“……。”
谢景宸,“……。”
咳咳!
皇上掩嘴咳了两声。
“别胡说!朕没有高兴!朕很心痛!”
“得了吧,一早朝,谁不知道皇上你笑的合不拢嘴,我在偏殿反省都感觉到了。”
“……。”
“像我这么会察言观色,揣测圣意,舍己为人,替君分忧又武功高强不畏强权喜欢钱的臣子,满朝文武有几个,难道不值得赏两万两好好拉拢下?”
“……。”
最后——
皇上被说服了。
东乡侯揣着两万两银票出了御书房。
苏锦,“……。”
谢景宸,“……。”
第五十二章 倒霉
揣好银票。
东乡侯出了御书房后,就换了一张愤世嫉俗的脸。
怎么看都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如果他们不是来的早,全程目睹了东乡侯对皇上连敲带诈,连蒙带骗的在揍人违纪小惩大诫后还拿到了两万两的赏赐,真的要替他愤愤不平了。
两万两——
在边关立了大功的将军都没几个能拿到这样赏赐的。
不怪忠武将军看他不顺眼,要给他一点教训。
这一家子土匪简直就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典范。
不!
是他们成佛了,屠刀还拿在手里!
在青云山盘踞十几年,朝廷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皇上数次派人围剿,最后没能灭了飞虎寨,皇上自己落飞虎寨手里了。
想着,谢景宸抬手扶额,无话可说。
救了皇上,顺应招安,摇身一变封为东乡侯。
这让那些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们怎么想,那些将军踩着多少将士的尸骨都没能爬到的位置上,东乡侯在作威作福后唾手可得,如何能不对东乡侯心生妒忌,除之后快?
忠武将军是三太太的娘家兄长,没少来镇国公府,谢景宸从小就知道他。
能把忠武将军的鼻梁打断,还是在崇国公袒护下,东乡侯武功果然深不可测。
谢景宸有点怀疑他此番进宫到底是来捞人的,还是赶着来看岳父给他立威的。
四下无人。
徐徐清风吹来,送来一缕淡淡芬芳。
谢景宸感觉到东乡侯瞥他的眼神十分不快。
他有点如芒在背。
不就看了他鼻青脸肿的模样吗?
至于看他哪哪都不顺眼吗?
东乡侯翻身上马,握着缰绳,瞥了谢景宸道,“护好锦儿,我不允许她有任何三长两短,如果你护不住她,就送她回东乡侯府。”
丢下这一句,东乡侯就骑马走了。
谢景宸眉头拧成一团。
他望着苏锦道,“看来岳父大人知道崇国公和忠武将军是镇国公府什么人。”
东乡侯对苏锦的疼爱,谢景宸一点都不怀疑。
明知道这么做,会把苏锦置于险地,还这么做了,看来有非做不可的原因。
扶着苏锦坐上马车,谢景宸也进去了,杏儿也跟上。
苏锦揉太阳穴道,“我有点怀疑我爹是不是真的是为皇上才揍崇国公的。”
方才她就想问了,只是一路上宫女太监时不时的路过,怕他们听见,所以强忍着。
谢景宸不知。
杏儿望着她道,“当然不是了。”
苏锦,“……。”
谢景宸,“……。”
“你确定不是?”苏锦问道。
杏儿小脑袋瓜点的如捣蒜。
“肯定不是啊,侯爷要真的只是帮皇上,他肯定先拿钱再办事,而不是办完事再要钱啊,万一皇上抵赖不给怎么办?”
“……。”
“而且侯爷也不会为了点钱,把姑娘置于险地的。”
“……。”
“侯爷在青云山的时候,就想弄死崇国公了。”
“……。”
“我爹和崇国公有仇?”苏锦问道。
杏儿点头,“有啊,还很大呢。”
“什么仇?”苏锦神情严肃。
“就是前几年,朝廷运饷银从青云山下路过,侯爷带人劫了三万两,等回到京都,那些人却说侯爷劫了二十万两,让侯爷背了一个大黑锅不算,还派兵来灭我们。”
“……。”
“侯爷说大家都是土匪,一盘子肉,他才吃了一块,他们连盘子都端走了,还对咱们赶尽杀绝,欺人太甚,侯爷派人查了,这事和崇国公有关,那时候侯爷就想弄死他了。”
“怕侯爷进京,会和崇国公对上,夫人是不想侯爷接受皇上招安的,但侯爷说他咽不下这口鸟气,他坦坦荡荡,绝不背黑锅,青云山的兄弟也赞同侯爷回京,一展拳脚。”
“再后来,姑娘把姑爷抢了,夫人劝侯爷打消念头,别给姑娘惹事,侯爷说他再忍忍,等姑爷入土了,他再动手,反正也没几天。”
某姑爷,“……。”
脸黑成锅底色。
苏锦扶额。
这丫鬟实诚的,她绝对怀疑她转述的时候连标点符号都一模一样。
见谢景宸眸光喷火。
苏锦安慰他道,“别生气啊,气大伤身,我爹已经很看重你了,以我爹的急性子,还等到你入土,而不是一咽气就动手,已经很难得了,这样想,心里是不是舒服点儿?”
杏儿连连点头。
在她们主仆的安慰下,谢景宸差点气绝身亡。
苏锦,“……。”
杏儿继续道,“本来侯爷就想揍崇国公,说看到他拳头都痒痒,夫人不许他无故挑事,现在崇国公自己凑上来的,侯爷怎么可能会放过他呢,正好皇上也看崇国公不顺眼,侯爷肯定是看皇上得了便宜还骂他,心里不痛快,所以坑皇上点钱出气。”
不用怀疑,苏锦绝对相信杏儿对她爹东乡侯的分析是完全正确的。
她爹就是这么有仇必报,不肯吃一点亏。
谢景宸看向苏锦,道,“一点黑锅难到还能比你这个女儿的命更重要?”
就算崇国公借他的名义贪墨了十七万两,他们飞虎寨打劫朝廷饷银,就是犯了王法的,朝廷派兵剿匪理所应当。
直觉告诉他,东乡侯想弄死崇国公,绝对不只是因为背了黑锅这么简单。
但想到自己遇到苏锦后,直觉这东西就没准过——
谢景宸有点怀疑他的直觉是不是对的。
没准儿人家东乡侯真的就只是这么想的。
苏锦也觉得不大正常。
但她和谢景宸的想法一致。
东乡侯的脑回路,不能正常对待。
苏锦松松脖子,笑道,“想那么多做什么,我应该不会那么倒霉。”
谢景宸扶额。
一受罚,就有人救她。
铺子被烧都能正中她下怀,如果这都叫倒霉的话,那客栈该用什么词来形容?
杏儿欢喜道,“姑娘当然不会倒霉了。”
“在青云山的时候,侯爷和夫人要大少爷和姑娘每天都上三炷香。”
“烧香真的很管用,姑娘掏鸟窝从树上摔下来,那么高的树,都只摔断了胳膊,没摔死。”
“……。”
“打那天后,姑娘经常偷偷的上香,还是成捆成捆的烧的,有一回,咱们还差点把祠堂给烧着了,夫人说,因为姑娘心诚,所以遇到姑娘,都是别人倒霉。”
“……。”
第五十三章 挑战
坐马车出宫后,苏锦不放心,又绕道去看了眼铺子。
她惊呆了。
进宫前,还是断壁残垣。
这会儿已经找不到半块烂砖头了,没有着火的厨房也被拆的一干二净。
照这样的速度,苏锦觉得半个月建好铺子都算晚的了。
见马车停下,坐在茶摊喝茶的楚舜几个过来道,“你们怎么回来了,铺子的尺寸刚差人送到国公府去,我们还在等图纸好开工呢,你们快点啊,我们几个刚刚闲的无聊,打了赌,看铺子最快几天能建成,时间紧迫。”
苏锦,“……。”
居然被人催了。
最急的不应该是她吗?
默默把车帘放下,苏锦和谢景宸回了国公府。
很凑巧,在国公府前,她碰到了南漳郡主和三太太。
两人从软轿内出来,看到她,脸色差的找不到词形容。
苏锦只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福身见礼,然后借口有急事,回沉香轩。
看见她走,三太太气不打一处来,瞥了南漳郡主道,“整个京都谁不知道崇国公是你南漳郡主的表兄,东乡侯倒好,女儿嫁进了镇国公府,成了南漳郡主你的儿媳妇,还敢公然打断崇国公一根肋骨,这是一点都不怕你这个当家嫡母拿捏他女儿啊。”
说白了,就是没把南漳郡主放在眼里。
想想这些天发生的事,从敬茶到喂药,再到罚跪塞丫鬟,没一个成功的。
最后还被逼着答应就算他们犯家规,半个月之内也不能罚他们,还有比这更屈辱的吗?
才进门就这么嚣张了,往后还会把他们这些长辈,她这个当家嫡母放在眼里?
南漳郡主脸寒如霜。
“我倒要看看她能不能翻天!”
丢下这一句,南漳郡主抬脚就走。
身后,三太太嘴角微勾,闪过一抹得逞的笑容。
再说苏锦回了沉香轩,没在屋子里见到图纸,问道,“图纸放哪儿了?”
谢景宸问丫鬟道,“靖国侯世子差人送来的图纸呢?”
丫鬟摇头,带了点茫然道,“没见外院送东西来。”
没见着?
这怎么可能?
“去前院问问,”苏锦道。
小丫鬟赶紧去前院。
苏锦坐下喝了盏茶,歇了会儿,小丫鬟就回来了,道,“靖国侯世子是差人送了图纸来,送来的时候,正好大姑娘看见了,她就拿走了,说是顺道送来。”
苏锦两眼一翻。
她这一顺道,不知道把她的图纸顺哪儿去了。
“去大姑娘那儿帮我把图纸拿回来,”苏锦吩咐道。
“是。”
小丫鬟应了一声,就退下了。
没一会儿,丫鬟就回来了,道,“大少奶奶,大姑娘来了。”
苏锦起身相迎。
谢锦瑜带着丫鬟走过来,手里拿着张纸,道,“让大嫂久等了,方才我是打算直接送来的,结果三妹妹非拉着我去她屋子,耽搁了会儿。”
她把图纸交给苏锦。
苏锦打开。
谢锦瑜道,“刚刚丫鬟不小心,洒了两滴茶水上去,大嫂看可影响观看,不行的话,我差人找靖国侯世子再拿一份。”
苏锦看了看,道,“无妨。”
谢锦瑜多看了图纸一眼。
“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送送大姑娘。”
谢锦瑜刚要说不用。
一抬头。
苏锦已经边看图纸边回屋了。
谢锦瑜,“……。”
等她出了沉香轩,那边谢锦绣迎上来,小声问道,“大嫂发现问题没有?”
“好像没发现,”谢锦瑜回道。
“吓死我了,”谢锦绣道。
“怕什么,她一个山上下来的,能懂什么?”谢锦瑜嘲讽道。
“说的也是。”
两人愉快的逛花园去了。
书房内,苏锦看着图纸,满意道,“天香楼后院看着不大,没想到量起来这么大。”
“客栈后院更大。”
“还多出来一块呢,不整齐,”杏儿不满道。
苏锦却是不能更满意了。
“这多出来的一块正好可以用来停马车。”
“姑娘考虑的真周到。”
吃了午饭后,苏锦就着手画图纸了。
心有沟壑,画起来特别的顺畅,笔走龙蛇,一个时辰就完成了。
吹干墨迹后,苏锦把图纸装进锦盒内,让人给楚舜他们送去。
楚舜他们正等的百无聊赖,坐在那里发呆。
图纸一送来,他们就打了个机灵,“这么快就送来了,大嫂办事速度真不赖。”
等把图纸打开,先是惊艳了一翻,然后——
几人就嘴角抽搐了。
“图纸说改就改,大嫂也太随心所欲的了点吧?”
“这不是随心所欲的事,地就这么大,我们也没本事把它变大啊,”南安郡王扶额。
“我觉得大嫂可能是看我们太清闲了给我们找点挑战,”定国公府大少爷道。
“图纸都送来了,又让我们监督,我们就要确保建好的铺子和她图纸上的一模一样,”楚舜道。
“怎么一样?”南安郡王翻白眼道。
“把酒楼紧挨着的地买下来,不就成了吗?”北宁侯世子道。
“说的这么轻松,你知道那小院是谁的?”
“……。”
“不知道。”
“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别傻站了,一起去问问。”
“……。”
走了几步之后。
楚舜回头把图纸交给衙差道,“照着图纸先把莲花池挖出来。”
衙差,“……。”
还让不让他们走,去干正事了?
几人去敲门一问,一家是普通人家,钱给够,很容易就买下来了,另外一家比较难办,是礼部尚书夫人的陪嫁院子。
“这就难办了,”北宁侯世子道。
楚舜望着定国公府大少爷道,“你娘和礼部尚书夫人的关系不挺好的吗?”
“你们不是想我回家求我娘吧?”定国公府大少爷嘴角抽搐。
“我们一致决定把这个任务交给你。”
楚舜、南安郡王、北宁侯世子异口同声。
定国公府大少爷,“……。”
“要去一起去,在我娘那儿,你们的面子比我大,”定国公府大少爷道。
几人一琢磨,就一起去了定国公府。
定国公府大太太一听,一脸黑线,“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开间铺子卖炭,至于这么兴师动众吗?”
整个京都都知道她要卖炭。
还因为卖炭,崇国公断了根肋骨,忠武将军鼻梁被打断。
铺子开的这么大,她就是卖一辈子炭,也挣不回本钱啊。
“她胡闹,谢大少爷纵容就算了,你们也跟着,”定国公府大太太数落道。
越想越生气,瞪着儿子道,“娘和你爹使唤你,怎么没见你这么上心过?!”
定国公府大少爷轻咳一声。
“娘,不是儿子不听您和爹使唤,这不是景宸兄有病在身,谁也不知道哪天他就……。”
“他开口,我们不忍心拒绝,您和爹身子爽朗,再活个百八十年都不成问题,就别惦记使唤我了,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楚舜点头。
一脸悲痛。
“我们都只是想他走的安顺点儿,走之前,少受点折磨。”
“……。”
看来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没少折磨谢大少爷。
这些事,他们不帮着,可不得谢大少爷奔前跑后。
再见南安郡王几个眼眶微红,一脸伤感的模样。
定国公府大太太鼻子泛酸,感动不已。
“你们倒是手足情深。”
“行了,行了,这忙我帮了。”
第五十四章 鸡腿
苏锦忙完,站在窗户前伸懒腰。
窗外天空上,大朵的云彩让她想起了棉花糖,有点嘴馋了。
咚咚!
门被敲响。
“大少奶奶,王妈妈和红袖来了。”
“让她们进来。”
门推开后,王妈妈和红袖走进来,两人都有点局促。
苏锦回头望去。
王妈妈紧张道,“来之前,洗过脸了。”
苏锦,“……。”
“那开始吧,”杏儿咯咯笑道。
昨天来硬的,才躺小榻上的王妈妈,这一回不用喊,自觉的就躺好了。
红袖站在一旁,一脸期待。
苏锦,“……。”
要不要转变的这么大啊,她都有点不适应了。
“你们等一会儿。”
她推开侧门回小院,调好面膜泥过来。
这一回,不是黑乎乎的炭泥,有点淡绿色,清晰好闻。
红袖好奇,但不敢问。
杏儿嗅着鼻子。
“好香。”
“姑娘,为什么不用昨天的炭泥,咱们还有许多呢。”
“昨天的炭泥三天只能用一次,这个是补水润肤的,效果比炭泥更好,”苏锦道。
红袖眼睛都亮了起来。
苏锦帮王妈妈脸上抹了面膜泥后,又给红袖涂上。
步骤和昨天没有什么差别。
但这一回,忙完后,苏锦没让她们走,而是带去了小院。
昨天挑的二十多个小丫鬟就安置在小院内,怕她们惹事,苏锦不许她们随意乱走,一日三餐让厨房送去。
这一整天,小丫鬟们过的很是煎熬,这会儿见苏锦带着杏儿过来,吓的人都缩成了一团。
苏锦,“……。”
至于这么怕她吗?
她又不会逼她们卖身!
“别怕,我不会打你们,”苏锦道。
见小丫鬟们不敢看苏锦。
杏儿道,“我家姑娘说话算话,你们再这样胆小,把我家姑娘的话不放在心上,真打你们了。”
苏锦,“……。”
王妈妈站在一旁,看的一头雾水,“大少奶奶带我和红袖过来是?”
院外,婆子抬了两张小榻来,摆在小院中间。
苏锦让王妈妈躺上去,对那些小丫鬟道,“买下你们,不是让你们在府里伺候我的,是我要开铺子,让你们去招呼那些贵夫人和大家闺秀,现在我教你们如何给她们按摩。”
“都过来,看仔细点,半个月之内,要给我学会,将来你们的工钱,都是府里一等丫鬟的待遇,表现的好,另有奖赏。”
“表现的差强人意,就留在府里做扫地丫鬟。”
一等丫鬟四个字,让那些胆怯的丫鬟眼睛都亮了起来。
王妈妈趴在小榻上。
苏锦给她按摩。
虽然按摩的目的是为了教那些小丫鬟,但王妈妈还是受宠若惊了。
这可是他们镇国公府八抬大轿迎进来的大少奶奶啊。
居然给她一个下人按摩。
还按的这么舒服。
王妈妈眼睛都湿润了。
红袖在一旁看的心惊肉跳。
大少奶奶是用了多大的力气,都把王妈妈给疼哭了。
等教了一遍后,红袖躺小榻上,任由丫鬟给她按摩。
真疼。
疼的她眼泪直飚。
想着王妈妈都强忍着不说,她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一通按下来。
王妈妈觉得绷紧了几十年的老骨头都松开了,她自认够会伺候人了,但和大少奶奶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红袖觉得再摁下去,她半条命就快要没了。
等苏锦罢手后。
王妈妈是舍不得。
红袖觉得是逃过一劫。
王妈妈夸赞苏锦道,“大少奶奶卖的东西是京都没有的,把这些丫鬟调教好,等铺子开起来,一定会日进斗金。”
苏锦笑笑,“那借王妈妈吉言了。”
等出了沉香轩。
四下无人,红袖望着王妈妈道,“这么骗大少奶奶,不怕挨她鞭子吗?”
王妈妈眉头一皱,“我什么时候骗大少奶奶了?”
“你都疼哭了,还说舒服。”
“……。”
“我那是感动哭的。”
“……。”
“好好学着点儿,回头伺候老夫人,你第一丫鬟的位置就稳了。”
“是,多谢王妈妈提点,我一定用心学。”
两人回了栖鹤堂。
正好南漳郡主和三太太她们都在。
“王妈妈在沉香轩待这么半天,”三太太阴阳怪气道。
王妈妈懂三太太什么意思,怕她被大少奶奶收买。
王妈妈把敷面膜和按摩的事说给老夫人听,并对苏锦的按摩手法大加夸赞。
二太太笑了,“咱们的大少奶奶还真是聪慧,见大家不信她,所以让王妈妈和红袖来做示范,才两天,就主动帮她说好话了。”
王妈妈没再说话。
三太太似笑非笑道,“大少奶奶开铺子,可是闹的人尽皆知了,我这一出门,不知道多少人问起来,没见过卖炭还这么招摇的,我这张脸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再有人问,咱们就帮着说几句好话,大少奶奶铺子生意兴隆,咱们做婶娘的面子上也有光不是?”
“三弟妹说的是,”南漳郡主赞同道。
二太太端茶轻啜,笑而不语。
沉香轩,内屋。
苏锦趴小榻上装死。
杏儿坐在一旁吃糕点,精神抖擞。
“真好吃,姑娘你吃不吃?”
“你吃吧。”
这丫鬟精力旺盛的叫人羡慕。
一整天,累的她不想说话了,可铺子开起来,她要忙的事还很多。
丫鬟端了饭菜进屋。
杏儿把糕点盘子放下,囫囵不清道,“奴婢去喊姑爷来吃饭。”
“去吧。”
等谢景宸进屋,就看到苏锦无形无状的懒散模样。
他扶额。
“能不能注意点形象?”
“形象是什么,能吃吗?”苏锦不在乎道。
“饿的什么都想往嘴里塞了,还不快过来吃饭。”
“……。”
苏锦两眼一翻。
等她坐下,谢景宸已经给她夹了只鸡腿在碗里。
苏锦是真饿了。
夹起来就要吃。
谢景宸夹起另外一只。
刚准备咬,苏锦鼻子一动,飞快的望着他。
“别动,把鸡腿放下。”
谢景宸皱了皱眉。
默默的把鸡腿放苏锦碗里了。
苏锦,“……。”
谁要他把鸡腿放她碗里了?
一旁的丫鬟看她的眼神都冒火星。
她们大少爷是最喜欢吃鸡腿的,让一只给她还不够,连另外一只都要霸占,这也太过分了。
大少爷也是,居然就这么没有底线的纵容大少奶奶,连只鸡腿都吃不到嘴里,真不值得同情。
苏锦一脸黑线。
谢景宸瞥向一旁伺候的丫鬟,“以后我们沉香轩的鸡要多长几只腿。”
丫鬟,“……。”
苏锦,“……。”
第五十五章 烧鸡
见苏锦呆愣的望着自己。
谢景宸宠溺道,“吃吧。”
苏锦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
她望向丫鬟道,“你们先下去,我要和你们家大少爷聊聊鸡要长几只腿最合适的问题。”
丫鬟是敢怒不敢言。
这还用得着商议吗?!
大少爷这么宠着大少奶奶!
鸡长几只腿还不是大少奶奶你说了算!
整个镇国公府的鸡的腿都长沉香轩的鸡身上都不成问题!
丫鬟们带着满腔怒火退下去。
杏儿没走。
她一脸懵懂。
因为丫鬟前脚走,后脚她家姑娘就把碗里的两只鸡腿都夹给了姑爷。
“快吃吧,”苏锦笑的温柔。
谢景宸眉头拧紧,眸光带着审度,“你到底要做什么?”
苏锦耸肩一笑。
“丫鬟的瞪眼让我反省了下,我有时候确实过于霸道了些,我决定痛改前非,做个温良敦厚,贤良淑德的大少奶奶。”
“莫非今儿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谢景宸狐疑道。
“……。”
“这是不信我?两只鸡腿都给你了,还证明不了我的诚心吗?行,这一盘子红烧鸡都归你,”苏锦把红烧鸡端到谢景宸跟前。
谢景宸不知道她搞什么鬼,但他决定试她一下,他夹起鸡腿咬了一口。
苏锦手撑着下颚,看着他,咽口水道,“好吃吗?”
“不错。”
“不错就好,贤惠的我,刚刚给这道红烧鸡想了个别名,叫巴豆烧鸡。”
“……!!!”
谢景宸头一撇。
把嘴里的鸡腿肉吐出来。
杏儿赶紧端茶给谢景宸漱口。
苏锦一直保持托腮的姿势,面带微笑,云淡风轻的令人发指。
让你放下鸡腿。
你就当我要霸占你的鸡腿。
现在知道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吧。
要不是她心太软,舍不得浪费那些药材,真就让他吃光整盘子烧鸡。
谢景宸脸黑成炭。
“把厨房的人都叫过来!”他怒道。
苏锦没说话,她把桌子上其他菜都端起来闻了一遍。
没有问题。
等厨房管事刘妈妈带着四个五丫鬟婆子过来时,苏锦正吃的欢畅。
谢景宸几次侧目。
在菜里发现了巴豆,她是怎么吃的下去的。
刘妈妈上前,道,“大少爷、大少奶奶叫我们来是?”
“今儿烧菜的时候,除了你们几个,还有谁进过厨房?”苏锦问道。
刘妈妈和其他人互望一眼。
“烧菜的时候,除了我们,没人进厨房,”刘妈妈回道。
“确定没有?”苏锦再问。
“确定。”
苏锦手里多了根银针,针尖泛黑,她冷道,“没有外人,那这盘子红烧鸡里的毒就是你们中间一人下的了。”
刘妈妈脸色一变。
扑通一声跪下来。
她身后跟着的丫鬟婆子也齐齐跪下,脸色苍白的摇摇欲坠。
“这盘红烧鸡谁烧的?”谢景宸问道。
“是,是奴婢烧的,”一婆子叫道,“但奴婢没往菜里下毒,奴婢冤枉啊。”
谢景宸望向其他人。
一个个都叫冤枉,恨不得指天发誓。
“冤枉?”苏锦笑了,“红烧鸡若是没毒,这银针怎么会变黑?一个个都没下毒,难道这毒是自己长腿跑红烧鸡里去的,还是这鸡是自己想不开服毒自尽的?!”
谢景宸,“……。”
他扶额。
苏锦摆手,吩咐杏儿道,“把红烧鸡端给她们,让她们给我吃光。”
杏儿重重点头。
端起红烧肉,杏儿就朝刘妈妈走去。
刘妈妈脸色苍白,杏儿脸色不善,“自己拿还能挑块好肉,不拿,我可就硬塞了。”
刘妈妈想死。
红烧鸡有毒,它就是里面藏着黄金,她也伸不出去手啊。
“快拿!”杏儿催道。
刘妈妈颤抖着手拿了块鸡肉,脸上是豆大的汗珠。
飞虎寨杀人如麻,她们的人命在大少奶奶眼里连草芥都不如,她都不审问,直接要她们吃光红烧鸡,这是宁杀错,不放过啊。
她要知道是谁连累了她,做鬼也不会放过她。
刘妈妈都拿了,其他人就算再胆小,也一人拿了一块在手里。
苏锦很满意。
“吃吧。”
那些人一个个面如死灰。
苏锦拍桌子道,“快吃!不吃就给我拖出去杖毙!”
杏儿苦口婆心的劝她们道,“赶紧吃,毒药进嘴里就咽气了,不会感觉多痛苦的,杖毙会活生生疼死的,两权相害取其轻啊。”
苏锦,“……。”
谢景宸,“……。”
谢景宸瞥向苏锦。
你们飞虎寨两权相害取其轻都是这么用的?
苏锦回了一眼。
丫鬟虽然用错了。
但不能否认,这么有文采的丫鬟不多见。
想到东乡侯的自我评价,谢景宸败下阵来。
等苏锦再拍桌子的时候。
刘妈妈她们都吃了。
吃的泪眼婆娑。
苏锦撑着下颚看着她们。
把刘妈妈她们吃东西的样子收于眼底。
等她们吃完,苏锦指着最先吃完的丫鬟道,“你留下,其他人可以走了。”
被点名的丫鬟脸色惨白。
刘妈妈艰难的爬起来,双腿发软的她,根本站不直。
等她们走后,苏锦望着留下的丫鬟,笑道,“其他人还没啃两口,你就吃完了,吃的这么放心,看来是知道红烧鸡里的毒毒不死人。”
丫鬟连连摇头。
她只是吃东西比较快,早死晚死都是死,不如死的痛快点。
苏锦笑了。
这丫鬟不止胆大,还巧舌如簧的很。
苏锦笑道,“不用解释太多,留下你,只是告诉你,我知道红烧肉里只被人下了巴豆,但我青云山飞虎寨讲究礼尚往来,别人下巴豆,我们就要还砒霜。”
丫鬟脸色一白。
“这小脸白的,应该是猜到了,没错,我刚刚在红烧鸡里加了点砒霜,”苏锦淡笑道。
丫鬟的脸白如纸了。
这才有点真吃毒药该有的样子。
苏锦话锋一转,“一点点的分量,毒不死人,但如果你宁死不招认的话,这一盘子红烧鸡够你死一个来回了。”
杏儿端着盘子过去,眼神凶狠,“快说!是你想害我家姑娘,还是有人指使你的!”
丫鬟吓的连连磕头。
光洁的额头磕在青石地面上咚咚作响。
“大少奶奶,奴婢和你无冤无仇,不想害你,奴婢是被人给逼的,”丫鬟哭道。
“谁逼的?”谢景宸问道。
丫鬟摇头,“奴婢不知道,有人给奴婢送了封信,拿奴婢的弟弟威胁奴婢给大少爷和大少奶奶下毒,奴婢不敢不照做,但奴婢也知道,毒死了大少奶奶,沉香轩上下都难逃一死,奴婢胆小怕死,才把毒药换成了巴豆。”
“那毒药呢?”苏锦问道。
“奴婢去取来,”丫鬟飞快的起身。
“你说,我去拿,”杏儿道。
“在,在春兰的枕头里,”丫鬟弱声道。
“……。”
苏锦嘴角一抽,“你这丫鬟可以啊,连背黑锅的都找好了。”
第五十六章 孝顺
小丫鬟的确聪慧。
可是再聪慧,考虑的再细致周到,也架不住大少奶奶不按常理出牌啊。
她们抵死不认罪,她就直接逼她们吃下毒的红烧鸡,而不是派人搜查屋子,寻找罪证。
她完美的算计,没能让自己脱险,还向大少奶奶证明了她的凶狠恶毒。
小丫鬟背脊发寒,生无可恋。
苏锦望向谢景宸,“你的丫鬟,你处置吧。”
小丫鬟磕头求饶。
“你是沉香轩当家主母,你来处置,”谢景宸道。
“我不懂你们镇国公府的家规,你确定要我处置?”苏锦挑眉。
“嗯。”
不懂没关系,正好趁机学学。
刚这样想,就听苏锦吩咐杏儿道,“就用咱们青云山飞虎寨的规矩处置这小丫鬟。”
谢景宸,“……。”
杏儿有点为难,她望着苏锦,道,“姑娘,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处罚她啊,咱们青云山没有出过这样胆大包天的丫鬟,奴婢上山好几年,只见过你给侯爷下巴豆。”
苏锦,“……。”
谢景宸,“……。”
我(她)不是亲女儿吗?
谢景宸瞄向苏锦。
苏锦轻咳了两声,问道,“我给我爹下了巴豆之后呢?”
杏儿道,“侯爷从茅厕出来,说他几天没光顾茅厕,一次全补回来了,然后夸姑娘你孝顺啊。”
苏锦,“……。”
谢景宸,“……。”
两人脑补出东乡侯握着肚子,一脸自豪的说“我女儿就是孝顺”的神情。
苏锦一脑门黑线,完全控制不住好奇想知道,“我为什么要给我爹下巴豆?”
杏儿回道,“侯爷要带大少爷下山打劫,不带姑娘你去,姑娘觉得侯爷不疼你,决定以后更向着夫人,想不出来怎么对夫人好,所以给侯爷下点巴豆,逗夫人开心。”
苏锦,“……。”
谢景宸,“……。”
咳咳!
苏锦掩嘴重咳了两声。
“我以前还是挺聪明的,”她道。
不知道怎么对亲娘好,所以拿亲爹当后爹对待,两相一比,就知道她对谁更好了。
很好。
很强大。
谢景宸默默的拿起筷子吃饭。
杏儿啊的一声叫起来,欢喜道,“奴婢想到怎么罚这小丫鬟了,她帮着外人下毒害姑娘和姑爷,这是吃里扒外。”
“咱们飞虎寨有过吃里扒外的,那回侯爷把人吊起来,拿鞭子狠狠的抽,然后拨醒,再抽,再泼,抽的浑身血淋淋的,然后砍掉他一只胳膊,扔下山……。”
咚!
小丫鬟吓晕了。
杏儿,“……。”
谢景宸又默默的把筷子放下了。
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顿饭了。
苏锦扶额,“先拖下去关起来,一个时辰后再吊树上,明儿卖了。”
“为什么一个时辰后再吊?”杏儿好奇。
“她刚吃了巴豆。”
“……。”
“那抽鞭子吗?”杏儿问道。
“……。”
“鞭子就省了。”
杏儿点点头。
她喊婆子把丫鬟拖下去。
杏儿让丫鬟带路,去春兰的枕头里把毒药找出来。
春兰的枕头里藏了两小包,杏儿也不知道是什么,一并交给了苏锦。
其中一包是巴豆粉。
另外一包才是毒药。
这小丫鬟真的挺聪明,有巴豆粉才能坐实春兰下巴豆害他们,可惜聪明用错了地方。
苏锦多闻了两遍毒药,然后眉头就拧紧了。
谢景宸道,“是什么毒?”
苏锦望向谢景宸,道,“这是混合毒药中的一种,要配合着使用才有效,当然,这是针对我,你的话就不用这么麻烦了,只要服下一点点,夜里就会毒发吐血。”
不得不服镇国公府的人。
下个毒都这么严谨。
威胁丫鬟下毒,还不知道是谁威胁的,这毒药也只有一半。
她和谢景宸同吃同住,形影不离。
再加上谢景宸经常毒发吐血晕倒,她没事的话,不会怀疑是吃食出了问题。
夜里毒发吐血,难保这黑锅不是她的。
而她,吃了毒药后,毒就藏在体内,回头什么时候看她不顺眼,想要她的小命,再把另外半份毒药补上即可。
“可惜了。”
苏锦看着药包惋惜。
谢景宸皱眉,道,“可惜什么?”
“可惜那丫鬟胆小了些,把毒药换成了巴豆,不然咱们就可以将计就计了。”
反正她知道红烧鸡有毒,不会和谢景宸真吃。
夜里可以让谢景宸装毒发吐血,昏睡到傍晚再醒,回头谁给她下另外一半的毒,她不就知道是谁想害他们了吗?
谢景宸接过毒药,道,“没什么好可惜的,另外一半毒若是以同样的方式下在饭菜里,一样找不到背后指使之人。”
其实不用找,猜也能猜到几分。
闹一通,谢景宸没有了胃口,苏锦也吃不下。
这会儿天还亮堂,苏锦便和谢景宸去了后院,煎药准备给他药浴。
这边竹屋忙的脚不沾地,那边刘妈妈几个就惨了。
吃了鸡肉后,刘妈妈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让小丫鬟扶着她去了前院,找儿子和儿子他爹交代遗言,结果刚交代完,肚子就开始咕咕叫疼,一趟接一趟的往茅厕跑,半条命都没了。
谢景宸叫她们的时候,小厨房正给丫鬟们准备晚饭,这一没人照看,锅里蒸的包子馒头都没熟,再加上饭菜里有毒,丫鬟们都不敢吃,生生饿一顿。
等杏儿煎完药,去小厨房拿吃的,就被告知没晚饭。
一顿不吃饿的慌啊。
杏儿摸摸饿瘪的肚皮,见还有洗干净的鱼啊菜啊,眼前一亮。
麻溜的装上一篮子,再拿上盐啊酱啊,直奔后院。
灶台上烧火,给谢景宸泡药浴。
杏儿就着火,烤鱼吃。
她虽然不会烧菜,但她会烤鱼啊,以前在青云山的时候,她和姑娘经常在河边烤鱼吃,平常下山身上都带调料的,她是捕鱼高手。
侯爷接受招安那会儿,她和姑娘还被打趣,说皇上救了河里那些鱼,她们不走,迟早有被她们吃绝种的一天。
苏锦从竹屋出来,迈步上台阶,一靠近谢景宸,一股烤鱼香传来。
她惊呆了。
望着谢景宸道,“你上辈子是条鱼吧,泡药浴都泡出鱼香味来了。”
谢景宸,“……。”
“加点葱花就完美了。”
“……。”
谢景宸脸黑成锅底。
“姑娘,是奴婢在烤鱼,你要吃吗?”杏儿探出小脑袋问。
“……。”
“当然要。”
“……。”
第五十七章 出事
苏锦蹬蹬蹬踩着台阶下去,和杏儿靠近灶台吃烤鱼。
不得不说,杏儿的烤鱼是一绝。
外焦里嫩,鲜滑香辣,齿颊留香。
苏锦吃了半条鱼还意犹未尽,又吃了不少的烤素菜。
她们主仆这样——
谢景宸习惯了。
让他不能接受的是,自家暗卫也被诱惑,不止加入其中,还作为帮凶去小厨房拎了不少吃的来。
杏儿翻烤着菜,抬眸望着苏锦,道,“姑爷晚上没吃多少,泡药浴的时候,能不能吃点儿?
“可以。”
“那我端去,”暗卫自告奋勇。
只是他端着盘子上台阶,刚走到跟前,就收到了自家大少爷一记怒眼。
谢景宸恼火的很。
晚上他就吃了块红烧排骨,泡药浴不是洗澡,是件很费体力的事,他能不饿吗,亏得还人家小丫鬟记得他,自家暗卫吃的欢,把他这个主子抛诸脑后。
结果一记瞪眼威力太大,吓的暗卫没敢问他吃不吃,端着盘子赶紧转身走了。
谢景宸,“……!!!”
见盘子放下,杏儿有点小失望。
“姑爷为什么不吃呢?”她问道。
姑娘和暗卫都赞不绝口,她想知道姑爷喜不喜欢。
暗卫瞅了眼灶台,不用说也知道大少爷为什么不吃,他在上面水深火热,他们就着灶台大快朵颐,气都能被气死了。
苏锦烤了只小鱼,虽然有点焦,但她很满意。
她递给杏儿,杏儿连连摇头。
她递给暗卫,暗卫忙说自己吃饱了。
苏锦便把小鱼放在盘子里,就是暗卫端给谢景宸的盘子,然后起了身。
杏儿,“……。”
暗卫,“……。”
她能不能说,姑娘烤的那条小鱼,一边没放盐,一边放了两回盐?
怕姑娘继续祸害其他鱼,她强忍着没告诉她——
现在要连累姑爷倒霉了。
杏儿有点愧疚,在心底默默的同情姑爷。
他好像格外的倒霉些。
苏锦端着盘子上台阶,走到谢景宸旁边坐下,道,“我喂你吃。”
“我不吃。”
谢景宸眼睛都没睁,但怒气很大。
苏锦挑了点鱼肉,递到他嘴边道,“这可是我第一次烤鱼,给点面子呗。”
谢景宸斜了苏锦一眼,“我自己面子都不够用了,还怎么给你?”
苏锦,“……。”
谢景宸说的这么理直气壮,苏锦看他的眼神带着点审度了。
这才认识几天,他说话,她都快接不住了,以后还怎么愉快的聊天啊。
不过,他也没说错,当街被抢,颜面尽失,好像至今都没找回来,在大家眼里,他是自暴自弃,破罐子破摔。
轻咳一声,苏锦道,“没有面子就更要吃了,吃了我烤的鱼,面子倍足。”
谢景宸,“……。”
他装出刺眼的神情。
苏锦道,“你那是什么表情?”
“你脸泛光,我没法直视,”谢景宸道。
“……。”
这是在说她往自己脸上贴金吗?
苏锦的小暴脾气,差点把盘子拍他脸上,她眼神闪过危险光芒,“你到底吃不吃?”
“吃。”
谢景宸就这么屈服了。
不是屈服在苏锦的瞪眼下,而是烤肉香直往他鼻子里钻,屈服于美食之下。
只是等苏锦夹鱼肉给他,谢景宸就后悔了。
“你的鱼没放盐吧?”他道。
“放了啊。”
苏锦夹了块鱼肉吃下。
谢景宸眼睛都凝了起来,心底闪过一抹异样,这筷子是他刚吃过的。
苏锦尝了尝,嘴角一扯。
好像真的没放盐。
可她明明放了盐,而且还不少。
苏锦把鱼翻了身,夹了块鱼肉,尝了一口,就吐了。
太咸。
谢景宸一脸黑线,不用说,他都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然而苏锦接下来做的事,让他目瞪口呆。
苏锦把鱼两边的肉都戳下来一点,喂给他道,“一起吃不就不咸了?”
谢景宸,“……。”
他娶的媳妇怕不是个傻子吧?
苏锦塞过来,谢景宸刚要说话,就被她喂了鱼肉,一口咸一口淡,那滋味真是——
“好吃吧?”苏锦期待道。
“……。”
暗卫过来道,“大少奶奶,还是属下来喂大少爷吧。”
“也好。”
苏锦把盘子给暗卫,眺目远望,看夕阳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在大地上。
身后,谢景宸瞪着暗卫,“大少奶奶烤的鱼,别浪费了,你全部吃光。”
暗卫,“……。”
牡丹院内。
南漳郡主食欲寡淡,一桌子美味佳肴,她吃了两口就放下了,赵妈妈熬了点燕窝粥端过来,道,“郡主一整天就没吃多少东西进肚,奴婢特意熬的燕窝粥,郡主好歹吃一碗。”
赵妈妈把燕窝粥端给南漳郡主,南漳郡主舀了一勺子,还没进嘴,一小丫鬟走上前,道,“郡主,沉香轩出事了。”
南漳郡主就是被那土匪父女给气的没胃口,这会儿一听沉香轩出事,赵妈妈当即笑道,“出什么事了?”
“有丫鬟给大少奶奶下毒,被大少奶奶用银针检查出来了,下毒的丫鬟被大少奶奶吊在了树上,其他人也都受了罚,”小丫鬟禀告道。
赵妈妈脸上的笑容僵硬住。
大少奶奶吃饭之前居然还试毒,便是宫里,也只有皇上每顿饭之前试毒啊。
刚这样想,就听到哐当一声传来,她心头狠狠一颤。
南漳郡主端起来的勺子一松,青花瓷的勺子落下和碗口相撞,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身份低贱,讲究倒是不少,那丫鬟招认了没有?”南漳郡主眸光冰冷。
“好像没有,所以才被大少奶奶一气之下吊在树上的,”小丫鬟道。
南漳郡主瞥了赵妈妈一眼。
赵妈妈轻点了下头。
第二天早上,苏锦睡的正香,就被杏儿摇醒了。
“姑娘,不好了,出事了。”
“能出什么事?”苏锦睡眼迷蒙,翻了个身,拿后脑勺对着杏儿。
“被咱们吊在树上的下毒丫鬟死了,”杏儿急道。
死了?
苏锦一个激灵袭来,瞌睡虫跑的无影无踪。
“怎么会死呢?”她翻身坐起来,问道。
杏儿摇头,她也不知道。
苏锦掀开被子下床,杏儿帮她穿好衣服。
苏锦去看那丫鬟,结果一院子的丫鬟婆子看见她就躲着,还浑身颤抖不止。
第五十八章 栽赃
丫鬟们好像更怕她了。
这个认知——
苏锦哭笑不得。
她脑海中浮现,她一记眼刀甩出去,丫鬟们就横尸当场的情形。
很夸张,但照着这架势,很有可能变成真的。
苏锦扶着额头,朝丫鬟被吊的那棵大树走去,丫鬟还被吊在那里,双手被捆,头低着,看不清她的脸。
“把她放下来,”苏锦道。
两婆子这才去解开绑在树上的绳子。
丫鬟掉在地上,苍白的脸,睁着的眼睛,吓的那些胆小的丫鬟直尖叫。
杏儿心头发憷,抓着苏锦的云袖。
苏锦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别害怕,然后蹲下去检查丫鬟。
丫鬟婆子原就觉得大少奶奶残忍,这丫鬟死的又这么惨,大少奶奶都不怕——
没有比大少奶奶更吓人的了。
南漳郡主走过来,就看到苏锦在看丫鬟的手腕。
她眉头狠狠的皱了皱眉。
这女土匪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
她哪有一点女人该有的样子!
她的土匪小丫鬟都比她更像女人!
苏锦站起身。
见她脸色难看,杏儿有点担忧,“姑娘?”
“报官吧,”苏锦道。
杏儿连连点头,她使唤小丫鬟道,“快去报官。”
只是丫鬟没敢动,两眼睛望着南漳郡主,等她发话。
苏锦笑了笑。
她这个大少奶奶在沉香轩一点地位也没有啊。
“报官这么点小事,也要本大少奶奶亲自去吗?”
她问了一句,没人回答,她又补了一句,“行,把丫鬟的尸体带上,我们去衙门走一趟。”
苏锦抬脚就走。
南漳郡主恼怒道,“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大少奶奶虐死丫鬟,不藏着掖着,还要闹的人尽皆知吗?!”
虐死?
这帽子扣的真好。
苏锦望向南漳郡主,只听她呵斥道,“半个月内,不罚你,你就能如此胡作非为吗?!”
苏锦脸色淡漠,问道,“母亲是在替这丫鬟抱打不平吗?”
这丫鬟给她和谢景宸下毒的事,不信镇国公府还有人不知道。
南漳郡主脸色一僵。
“就算这丫鬟该死,那你也不能活活把人吊死!”她怒道。
默了默,苏锦认错道,“母亲教训的是,我应该将她活活杖毙,那样更显得我温柔一点儿,国公府下人也不会觉得我太残忍。”
丫鬟们,“……。”
谢景宸从后院过来,正好听到苏锦说这话。
抬手扶额,浑身无力。
但要说错,倒也没有。
国公府一年少说也要杖毙十来个丫鬟,大家早习以为常了,只是吊死还是头一回见。
真算起来,半斤八两。
南漳郡主被苏锦的话噎的半晌不知道怎么接话。
杏儿道,“姑娘心善,这吃里扒外的丫鬟给姑娘和姑爷下毒,姑娘还打算饶她一命,是这丫鬟太脆弱了,一般人倒着吊三天也不会死,她一晚上就扛不住了。”
“傻丫头,你还真当这丫鬟是被活活吊死的啊,”苏锦失笑。
“啊?不是吗?”杏儿一脸懵懂。
“这丫鬟是被人灭口的。”
杏儿有些生气了。
谢景宸走过来,道,“怎么了?”
苏锦望着她,道,“相公,我要把这丫鬟的尸体送去衙门验尸,证明她不是被我吊着才死的,但母亲说家丑不可外扬,那这口黑锅我岂不是背定了?你们镇国公府为了面子,就能冤枉人吗?”
谢景宸没说话。
苏锦又补了一句,“这不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吗?”
谢景宸,“……。”
南漳郡主脸色铁青,她道,“这丫鬟当真不是你吊死的?!”
“我为什么要吊死她?我若是想要这丫鬟的命,我昨天直接将她杖毙岂不省事?我虽然没那么在乎脸面,但也不至于蠢到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心狠手辣的地步。”
“这丫鬟,我一定要弄清楚是怎么死的!”
“查清楚是谁栽赃我,我弄死她!”
“……。”
苏锦掷地有声,凶残无比。
南漳郡主脸黑着,望向谢景宸。
希望他能为了国公府的脸面阻拦苏锦。
谢景宸道,“一定要这样吗?”
“你也要我无辜背黑锅?”苏锦眼神不善。
“……。”
“去请大理寺卿来一趟,”谢景宸果断道。
“再顺带请个医术高明的大夫来,”苏锦补充道。
南漳郡主气的甩袖便走。
苏锦迈步回屋,一边道,“杀人灭口,再栽赃给我,如意算盘打的这么好,也不知道是打哪儿买的。”
“怎么,你想买一个?”谢景宸笑道。
“要真有,我还真想买。”
苏锦调笑。
杏儿站在一旁,眼睛眨了眨,然后转身走了。
等小丫鬟端了饭菜进屋,苏锦洗漱完,坐下。
杏儿走过来,她手背在后面,道,“姑娘,你不用羡慕别人有如意算盘,咱们也有。”
苏锦,“……。”
谢景宸,“……。”
“哪呢?”苏锦笑着,夹起一个玲珑虾饺塞嘴里。
杏儿把藏在身后的算盘拿出来,笑的眉眼弯弯。
“姑娘,你看。”
“……。”
苏锦瞥了一眼,一时没忍住,嘴里的玲珑蛋饺喷了出去。
谢景宸躲过了大半,脸上还是溅了点碎蛋饺,默默的挪到苏锦手边坐下。
苏锦咳了几声,看着算盘上刻的字——
如意算盘。
她一脸黑线。
“这是哪买的?”她问道。
“是侯爷特别给姑娘定制的,他说姑娘不爱算账,普通算盘就是压箱底的,精致的才可能让姑娘提起点兴趣,打算盘,一定要如意算盘,这几个字是侯爷特别叮嘱掌柜的雕上去的。”
“……。”
无话可说。
谢景宸让丫鬟重新上一桌早饭。
丫鬟把早饭端走,顺带把大少奶奶有如意算盘的消息散了出去。
刚吃完早饭,老夫人便派丫鬟来传他们去栖鹤堂说话。
苏锦翻白眼道,“老夫人找我不会也是为了镇国公府的面子吧?”
“明知故问,”谢景宸道。
“你们镇国公府要面子,我就不要面子了吗?”
“……。”
“姑娘,侯爷让你不要惹老夫人呢,”杏儿提醒她。
“……。”
苏锦摸了摸下巴,道,“这逼我先下手为强啊。”
“你要怎么下手?”谢景宸挑眉。
“不告诉你!”
“……。”
两人手牵手去了栖鹤堂。
一进门,苏锦猛然甩开谢景宸的手。
谢景宸有点懵。
苏锦一脸不满。
“相公,你就别劝我了,老夫人找我肯定不是让我放弃找仵作验尸的事,哪有为了面子,不要里子的?这么明显的栽赃,长脑子的都看得出来,身正不怕影子斜,谁阻难我查清丫鬟的死因,谁就是杀人凶手。”
“……。”
“老夫人,您找我来是有什么急事吗?”苏锦一脸灿笑。
“……。”
“没什么事,就是肩膀酸疼,让你过来给我捏捏,”老夫人语气沉闷。
“……。”
第五十九章 领悟
看着苏锦甜甜的应下,走到老夫人身后,帮她捏肩。
南漳郡主脸都紫了。
一口气憋在胸前,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倒是没看出来这女土匪还会先发制人!
不止堵住了老夫人的嘴,还拐着弯的把她狠狠的骂了一顿!
谁要再阻拦她查清丫鬟的死因,谁就是杀人凶手——
老夫人都不说话了,她还能再吭半个字吗?!
二太太看看南漳郡主,又望望三太太,是想笑不能笑。
都说蛮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飞虎寨和朝廷作对十几年,大少奶奶又是被土匪娇生惯养长大的,那就是不怕死的祖宗啊。
她们这回是真遇上对手了,往后不愁没热闹瞧。
站在老夫人身后,苏锦朝谢景宸瞥去一眼。
谢景宸,“……。”
他还能说什么?
难怪东乡侯敢放心她们一主一仆就嫁进镇国公府来,两个就足以把镇国公府众人压的死死的,真多来几个,他不敢想象。
苏锦用心帮老夫人捏肩,算算时辰,国公府的人应该快把大理寺卿找来了,捏不了一会儿,送上门来给她刷好感的机会不多,要好好珍惜。
只是捏了一刻钟后,苏锦双手发酸。
她眉头微皱。
大理寺的人怎么还不来啊。
她再等。
又过了大半盏茶的功夫。
总算是来人了。
一模样清秀的小丫鬟进屋道,“刑部侍郎带着仵作来国公府了。”
三太太脸色一沉,道,“刑部侍郎?国公府死一个小丫鬟,竟然劳烦刑部侍郎亲自来?”
苏锦也诧异,她望着谢景宸,眨眼道,“不是请的大理寺吗?”
谢景宸也觉得哪里不对劲。
小丫鬟便道,“大理寺没空,小厮报案之前,东乡侯府往大理寺送了十几具尸体,大理寺抽不开身,便让小厮去刑部报案。”
苏锦,“……。”
谢景宸,“……。”
“不愧是亲父女,步调都这么一致,”三太太阴阳怪气道。
“……。”
南漳郡主脸寒如霜。
小丫鬟肩膀直抖。
刚刚小厮领着刑部侍郎来,偷偷告诉大家,大理寺都怕了大少奶奶,听他说是大少奶奶报案,就直接把他往外推,“别逮着我大理寺不放啊,京都查案的衙门也不少,人命大案,归刑部管,去祸害刑部去吧,离的不远。”
小厮被塞了一两银子做车马费,然后就被轰了出来,衙差把住门,说什么也不让小厮报案了。
刚刚,总管都感慨,只见过报案的给衙门送钱的,还没见过衙门给报案的塞银子的,这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次。
然后小厮就去刑部报案了。
刑部侍郎就是这么来的国公府。
谢景宸抬手扶额。
京都这些衙门都怕他们父女了。
苏锦收了手,乖巧道,“老夫人,我先回沉香轩,等忙完开铺子的事,日日来给您捏肩。”
老夫人觉得浑身骨肉都酥软了,笑道,“去吧。”
苏锦福身告退。
等出了门,杏儿就道,“侯府哪来那么多尸体往衙门送?”
“应该是出事了,”苏锦担忧。
“姑娘,你别担心,遇到侯爷,肯定是别人出事了,”杏儿道。
“……。”
“我也这么觉得。”
“……。”
可怜谢景宸见苏锦担忧,准备安慰两句,话才到嘴边,就被苏锦主仆的对话堵的没影了。
小丫鬟跑着去栖鹤堂禀告的,苏锦和谢景宸往沉香轩走,正好在院门口和刑部侍郎碰上。
谢景宸迎上去,道,“有劳陈大人跑一趟了。”
“谢大少爷客气了,”陈大人笑道。
苏锦福身见礼。
陈大人笑了笑,谢景宸领着他和仵作进院子。
被吊的丫鬟还躺在原来的位置,只是身上多了一层白布。
仵作把白布掀开,丫鬟还保持之前从树下掉下来的状态,连眼睛都还是睁着的。
仵作粗略的检查了下,道,“丫鬟确实不是被吊死的,具体死因,还得再查,我需要一间屋子。”
院子里,四下都是丫鬟,他要当场开膛破肚,只怕这些小丫鬟得吓的晚上做噩梦不可。
谢景宸让人把丫鬟的尸体抬到偏屋去。
苏锦和杏儿在门外守着,谢景宸和李总管在屋内。
约莫一刻钟。
小丫鬟的死因就查出来了。
要小丫鬟命的是一根短针,直插小丫鬟心口,伤口小,不易察觉,但这是致命伤。
仵作查出丫鬟的死因,还苏锦一个清白。
大夫来了之后,苏锦又让他检查从春兰枕头里搜出来的小药包。
大夫仔细闻过后,道,“一包是泻药,另外一包是毒药,但不致命。”
“怎么个不致命法?”苏锦眼神不善。
她就不信大夫会不知道这是混合毒药。
说些无关紧要的,看来是来的路上被人敲打了。
大夫忙道,“服下不会有任何中毒的症状。”
“是不是就跟包子馒头似的,服下不仅不中毒,还挺扛饿?”苏锦一脸我懂。
随即,她又来一句,“它为什么叫毒药?我看它应该改名叫面粉才对。”
大夫,“……。”
谢景宸,“……。”
刑部侍郎,“……。”
大夫背脊发寒。
苏锦转头看向刑部侍郎道,“看来这大夫是个庸医,我去砸他招牌,为民除害,不犯法吧?”
刑部侍郎,“……。”
他说犯法,大少奶奶您就不做了吗?
轻咳一声。
刑部侍郎道,“这事,不归我刑部管。”
其实有卖身契的丫鬟被打死,不过是草席一裹,扔乱葬岗就算了,像大少奶奶这么较真,请仵作来验尸的极少见,毕竟家丑不可外扬,看来镇国公府其他人镇不住大少奶奶。
顿了顿,刑部侍郎也补了一句,“其他衙门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苏锦瞥向大夫。
杏儿轰人道,“你可以走了。”
大夫脸色惨白,忙道,“这毒药是不致命,但毒药会藏于体内,三年不散,事后服用马钱子,即可成为致命剧毒,大少爷体内有毒,一经服下,两个时辰之内,必定会毒发。”
“那你刚刚怎么不说?!”杏儿瞪眼道。
“……。”
“来的路上,两个小丫鬟路过,说了一句,不该说的少说,才能活的长久,我以为是说给我听的。”
不是以为,就是说给他听的。
小丫鬟说时候,还瞥了他一眼。
苏锦心下冷笑。
还真的是被人给敲打了。
只是两个丫鬟路过闲聊,也算不得公然威胁,没法深究。
大夫说完,颤巍巍道,“大,大少奶奶,我可以,可以走了吗?”
“走吧。”
大夫如得了特赦令一般,拎了药箱赶紧跑了。
刑部侍郎也告辞,苏锦和谢景宸送他出府。
李总管欲言又止。
等出了二门,李总管忍不住道,“家丑不可外扬,今儿之事,还望陈大人和仵作……。”
“我懂,”陈大人一脸了然。
苏锦淡淡一笑,“陈大人,你没领悟李总管的意思,他的意思是这事无需替国公府隐瞒。”
李总管,“……。”
大少奶奶,我不是这意思啊,你领悟错了。
陈大人一脸错愕。
家丑不可外扬,不是这意思吗?
苏锦继续道,“李总管对国公爷忠心耿耿,相公又是国公爷最疼爱的长孙,国公爷不在,相公差点被人毒害,这事传扬出去,才能让下手之人投鼠忌器,不然相公再出什么意外,等国公爷和大老爷回来,肯定会追查到底,还有我爹一定不会坐视不管,到时候镇国公府一定会天翻地覆,家宅不宁。”
“与这么沉重的后果相比,区区一点面子算的了什么?”
说完,苏锦望向李总管,“我领悟的没错吧?”
李总管,“……。”
他还能说什么呢?
“大少奶奶说的是,我就是这么想的,有劳陈大人了。”
“……。”
陈大人点头,笑道,“这回我是真懂了。”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是个妙人。
镇国公府她说了算。
第六十章 厉害
刑部侍郎出了国公府,就给身后的跟班使了一记眼神。
跟班去闹街上一走。
熟人就过来问,“在哪儿办差回来啊?”
跟班就把镇国公府查丫鬟下毒被灭口一案告诉他。
一传十,十传百。
等传到南漳郡主耳朵里的时候,这件事已经变了味。
南漳郡主听的是勃然大怒。
她拍了桌子,盯着传话小丫鬟道,“你再说一遍!”
丫鬟颤抖着身子,道,“外,外面都在传,是郡主您指使丫鬟给大少爷、大少奶奶下毒,事后还杀人灭口……。”
南漳郡主气的身子不稳,她咬牙道,“把大少奶奶给我叫过来!”
丫鬟头低着,弱声道,“大少奶奶回门了。”
“大少爷呢?!”
“大少爷陪着一起的。”
南漳郡主脸都气紫了。
那女土匪嫁进门才几天!
她有老老实实在国公府里待过一天吗?!
平常三五天都难得出一次门的大少爷,居然和她形影不离!
南漳郡主气的吭哧吭哧。
这时候,马车刚在东乡侯府前停下。
谢景宸站在马车旁,准备扶苏锦下来。
苏锦从马车内钻出来,手刚伸出去,结果鼻子一痒,一个喷嚏打出来。
谢景宸,“……!!!”
苏锦鼻子舒服了,谢景宸的脸黑成了炭。
东乡侯府的守门小厮憋笑,憋的脸都红了。
苏锦连忙拿帕子帮谢景宸擦脸,被他一把夺了过去。
谢景宸走到一旁,没再扶苏锦。
杏儿忙着搬东西,顾不上她。
然后苏锦就站在车辕上,不知道怎么办好。
守门小厮惊呆了。
姑娘嫁人才几天,就变的这么矜持了?
这要是以前,这会儿估计都跑到二门了。
赶紧过来帮着拿板凳,苏锦这才下来。
苏锦走到二门处。
一只雪白的狗朝她飞奔过来,看见狗,杏儿就激动,“姑娘,是小黑!”
苏锦,“……。”
谢景宸,“……。”
那只狗跑上前,冲着谢景宸直叫。
谢景宸,“……。”
东乡侯府的一只狗都对他有敌意。
杏儿把小黑抱起来,摸着它脑袋瓜道,“这是姑爷,是咱们的人,以后不能对他叫,不然姑娘就拿你炖汤喝了。”
苏锦,“……。”
谢景宸,“……。”
要命的,这话很管用。
小黑顿时很乖了,杏儿把它放下来,它非但没再冲谢景宸叫,还围着他转了一圈,伸出舌头舔了舔他锦袍,表示欢迎。
谢景宸无话可说。
青云山上的一条狗都成精了。
苏锦走到哪儿,小黑就跟到哪儿。
苏锦好奇,“明明是只白狗,为什么给它取名小黑?”
“小黑的全名是小黑点,”杏儿回道。
“……。”
“它除了前脚处有指甲盖那么大的黑点外,其他都是白的。”
“……。”
“后来不知道怎么喊着喊着就变成小黑了,现在喊它小黑点,它都不知道是在喊它,”杏儿惆怅。
“……。”
一路往前,杏儿得意道,“小黑可厉害了,它咬过左相。”
苏锦,“……。”
谢景宸,“……。”
有点好奇了。
苏锦问道,“为什么咬左相?”
杏儿就把小黑咬左相的经过告诉苏锦。
苏锦救了皇上后,带他们上青云山,不是熟人,小黑就冲皇上叫,被杏儿抱起来,就和刚刚似的,告诉小黑,不许冲皇上叫,不然就拿它炖汤。
后来,左相在青云山四处溜达,观察地形。
小黑冲他叫。
左相威胁它,“再叫,我拿你炖汤喝。”
这话,苏锦他们威胁管用,外人威胁那是挑衅啊。
一下子就把小黑惹毛了。
然后——
左相就被咬了一口。
“那天,皇上笑的可开心了。”
“……。”
“姑娘,咱们把小黑带国公府去吧,看谁不顺眼,就让小黑去咬她,”杏儿道。
“……。”
苏锦扶额。
镇国公府不是东乡侯府,也不是青云山。
真带进府,她唯一的丫鬟就要形影不离的跟着这条狗了,以免稍不留神,就被人逮去炖汤。
想着丫鬟跟着狗还不安全,有可能会被一起灭了,少不得她也要跟着。
苏锦,“……。”
“等我们彻底霸占镇国公府了,再带小黑去,”苏锦搪塞道。
“那姑娘你可要快点啊,”杏儿催道。
“……。”
谢景宸一脸黑线。
往前走了十几步,苏锦就看到唐氏走出来,苏锦快步迎上去。
“怎么回来了?”唐氏笑道。
“听说侯府往大理寺送了十几具尸体,女儿不放心,回来看看,爹呢?”苏锦问道。
“你爹进宫告御状去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唐氏笑道。
“……。”
谢景宸扶额。
没见过把告御状说的这么轻松的。
苏锦讶异,“娘,到底怎么回事?”
“不是什么大事,昨晚上,崇国公派了十八名刺客来灭我东乡侯府,最后一个活着出侯府的都没有,你爹让人把尸体拉去大理寺报案,大理寺说证据不足,你爹气不过,去告御状了,”唐氏道。
“岳母大人确定刺客是崇国公派来的?”谢景宸问道。
“刺客为了让你岳父死的明白点,亲口说的。”
“……。”
最后东乡侯没死,刺客全死了。
谢景宸无话可说。
苏锦则道,“证据不足,皇上也没法给咱们侯府做主啊。”
“你爹知道,这不是听说臣子受了委屈,皇上一般都会给点赏赐以示安慰,你爹等了半天,迟迟不见赏赐送来,怕皇上忘记了,进宫提醒皇上去了。”
苏锦,“……。”
谢景宸,“……。”
谢景宸望向苏锦。
岳母大人口中的提醒,可以理解为是打劫吗?
苏锦眨眨眼。
你理解的完全正确。
谢景宸有点儿同情皇上了。
杏儿东张西望,道,“夫人,小少爷呢,怎么没见着他?”
苏锦想起自己还有个弟弟,问道,“对啊,弟弟呢?”
唐氏扶额。
“你爹不许阳儿出府,这会儿他正忙着挖狗洞,没空理你。”
“……。”
“溜达一圈再去,别说是娘告诉你的,你爹在他挖地洞的地方把墙加厚了几层,你弟不知道。”
“……。”
苏锦要去见见可怜的弟弟。
谢景宸跟去。
唐氏喊住他,笑道,“你就别去了,免得阳儿让你帮忙,你不好拒绝。”
谢景宸,“……。”
唐氏说完就去厨房做糕点。
苏锦去见弟弟,杏儿紧随其后。
只留下小黑围着谢景宸打转。
居然没一起走。
“还是你有点良心,”谢景宸欣慰道。
刚说完——
小黑脚一抬。
朝谢景宸撒尿。
谢景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