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三章 找茬
暗卫把少年扛到了李大夫的药铺。
这几天下雨,李大夫没有去镇国公府找苏锦学医术。
正打算明天去一趟。
暗卫把少年带去给他医治,李大夫是打起十二分精神。
暗卫道,"有劳李大夫帮我照应下他,我先回府了。"
"你放心,他留在我这里不会有问题的,"李大夫道。
暗卫告辞。
买了四串糖葫芦,暗卫就回了镇国公府。
沉香轩,后院。
杏儿坐在小杌子上,等的心急。
苏锦说再等一刻钟。
可一刻钟对她来说真是太太太煎熬了。
她几次看沙漏。
手里拿着棍子,等时间一到,飞快的把炭火扒拉开,把两泥团挑出来。
泥团坚硬,杏儿拿石头一敲,泥团裂开。
一股香味弥漫开来。
"好香啊,"杏儿咽口水道。
苏锦走过来。
杏儿不顾烫,撤下一只鸡腿递给苏锦,"姑娘,你吃。"
叫花鸡金黄透亮,芳香扑鼻,从里到外,从骨到皮都透着香,肉嫩酥烂,入口即化。
尤其那一缕淡淡的荷叶香,叫人爱不释口。
主仆两围着火堆吃了半只叫花鸡才想起来谢景宸的份。
杏儿用托盘端着泥团就朝谢景宸的竹屋跑去。
"姑爷,这是姑娘让我端来给你吃的,"杏儿道。
看着眼前的泥团。
谢景宸,"...。"
这是认真的吗?
杏儿把托盘放下,就跑了。
托盘里还有块石头。
谢景宸拿起来砸了下泥团。
泥团裂开,一股肉香溢出来。
整个竹屋都是香味。
谢景宸尝了尝,味道确实不错。
杏儿跑回去坐在小杌子上继续吃。
她啃的满嘴的油,道,"姑娘,过几天就是夫人的生辰了,咱们送两只叫花鸡给夫人过生辰吧?"
"我娘生辰快到了?"苏锦问道。
"是啊,还有三天就是夫人的生辰了。"
"你之前怎么不告诉我?"苏锦道。
"现在告诉也不晚啊,夫人不大热衷过生辰,不会大办,"杏儿道。
苏锦吃着叫花鸡,问道,"以前是怎么过生辰的?"
杏儿啃着鸡肉道,"就是青云山的兄弟们在一起吃肉喝酒。"
"还有呢?"苏锦问道。
"没有了。"
"...。"
这生辰过的是真够简单的。
不过既然知道了,就不能马虎对待。
"往年我送什么礼物给我娘?"苏锦问道。
杏儿想了想道,"姑娘送给夫人的都是自己亲手做的东西,前年送的是一个奇丑无比的荷包。"
苏锦,"...。"
这丫鬟就不能稍微委婉一点,给她主子留点面子吗?
"去年送给夫人的是一盘子烧的跟炭一样的红烧肉,"杏儿道。
"...。"
"我娘吃了?"苏锦声音有点飘。
"夫人咬了一口,剩下的侯爷和大少爷吃了。"
"...。"
"还好,就拉了一天的肚子,"杏儿道。
"...。"
"大少爷说砒霜的味道都比姑娘做的红烧肉味道好。"
"...。"
从杏儿的描述,苏锦就能感受到那盘子红烧肉的威力。
但杏儿不会说以前的苏锦被苏大少爷的话打击了,是打算苦练厨艺,再做一道红烧肉给夫人过生辰的。
只是被打击的那天发了誓,过后就给忘记了。
"姑娘,这叫花鸡,侯爷和夫人肯定喜欢,"杏儿道。
苏锦失笑,"叫花鸡可以改日吃,我娘过生日,我送点别的。"
"姑娘要送什么?"杏儿好奇。
"回头你就知道了,"苏锦眼底闪着自信的光芒。
杏儿有点担心。
这眼神她太熟悉了。
每次姑娘都自信十足,然后结果和想的完全不一样。
暗卫回来后,把糖葫芦交给杏儿,然而才吃过半只叫花鸡的杏儿吃下糖葫芦了。
"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啊?"杏儿问道。
"大少奶奶前几日救的一对兄妹,又被人找茬了,我救他耽误了些时间,"暗卫回道。
"又被找茬了?"苏锦蹙眉,怎么还逮着那对兄妹不放了。
"是崇国公府的人在查是谁在接济那些飞虎军家眷,"暗卫道。
"崇国公府真不是好人,"杏儿道。
说完,杏儿又觉得自己说的不对,姑娘还救崇老国公呢。
苏锦眉头拧着。
飞虎军某种程度上算是崇国公府的。
这些飞虎军的家眷被人接济,崇国公不知道,还派人去揍飞虎军家眷——
他脑子是锈逗了吗?
这事要替他宣扬下,他崇国公威望扫地。
苏锦很想这么做,但接济飞虎军家眷的人品德**,他做好事不留名,苏锦不便替他宣传,万一坏了人家的事就不妙了。
暗卫禀告完后,就去竹屋告知谢景宸。
谢景宸要比苏锦想的多,他一直觉得东乡侯有秘密。
东乡侯为了进刑部,不惜踢飞刑部右侍郎,取而代之,他的目的只是针对崇国公。
东乡侯虽然性子霸道,天不怕地不怕,可东乡侯府入京这么久,针对的不是崇国公,就是崇国公一党。
那些被他吓个半死的御史都是崇国公的人。
再出格一点,就是打劫皇上。
除此之外,并没有做过让人诟病的事。
东乡侯敬重崇老国公,他对手下人训练极其严苛,远非军中将士训练能比。
还有苏崇说的,青云山有八十多人能百步穿杨。
他还记得杏儿说的,东乡侯并不愿意封侯,他更愿意做一个将军,把青云山的兄弟组成一支军队。
东乡侯怪皇上打乱了他的全盘计划,他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接受招安的。
还有一点,那就是暗卫刚刚说的,有飞虎军的家眷被人带走了。
弱不禁风的家眷被带走后,回来时武功高强,性子沉稳。
一个大胆的念头浮出来。
这个念头叫谢景宸感到震撼。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
东乡侯有可能是当年侥幸没死的飞虎军一员吗?
不仅没死,还凭着一己之力,靠着打劫朝廷,占山为王,重建了一支飞虎军?
这...真的可能吗?
然而这个念头升起来,就再也压不下去了。
因为有太多的证据来佐证他的猜测。
两个最该反对东乡侯叫飞虎军的人偏偏都赞同他。
一个是冀北侯。
一个是崇老国公。
还有东乡侯对待冀北侯的态度。
皇上赏赐他们玉佩后,福公公和丫鬟说的话。
如果东乡侯真的是当年飞虎军中的一员。
那他...不就是冀北侯府二老爷了?!
第三百二十四章 探监
十五年前,东乡侯随飞虎军战死沙场的时候,有未婚妻,但并未娶妻。
苏崇今年十八岁。
先崇国公世子死后,夫人被刺伤,唯一的儿子坠崖,生死不明。
苏崇年龄合适,名字里又正好有一个崇字。
这是凑巧吗?
他会不会是那个坠崖的崇国公府嫡长孙?
可一个三岁大的孩子坠落悬崖,马车摔成粉碎,他能侥幸不死吗?
门口。
苏锦站在那里望着他。
杏儿眼睛眨了眨。
她很确定道,"姑爷在走神。"
"走神的很彻底,"苏锦道。
"要喊姑爷吗?"杏儿问道。
"算了,别打扰他了。"
谢景宸一脸黑线。
不打扰他还说的这么大声。
苏锦走过去道,"你在想什么?"
"在想岳父大人,"谢景宸如实道。
"...。"
苏锦一脸黑线。
她爹有什么好想的?
好吧,身为女儿说这话不合适。
杏儿没忍住道,"不能想侯爷,侯爷会打人的。"
苏锦,"...。"
谢景宸,"...。"
"我爹至于这么霸道吗?"苏锦道。
杏儿脑海中浮出苏大少爷说想东乡侯的场景。
"爹,我想你了,"苏大少爷道。
"是想挨打了吗?"侯爷道。
"...。"
杏儿把这场景描述出来,然后加一句,"很多次,侯爷都是直接打的。"
苏锦,"...。"
谢景宸,"...。"
苏锦望着谢景宸,"你想我爹什么?"
"岳父大人和飞虎军是什么关系,"谢景宸道。
杏儿一头雾水。
这还用猜吗?
飞虎军是侯爷的啊。
苏锦望着谢景宸,眉头轻挑,"你是指十五年前的飞虎军?"
"看来你也有所怀疑,"谢景宸道。
苏锦笑了笑。
她爹那么杠崇国公。
只是因为崇国公让他背了黑锅。
这可能吗?
一个连朝廷都不放在眼里的人,会在乎一点黑锅?
不是深仇大恨,不是不得不报的仇,正常人都不会去踹崇国公这块铁板。
如果不是对飞虎军三个字特别的在乎,她爹干嘛非要用这三个字做名字,惹来那么多人唾骂和鄙夷。
叫苏家军,一听就像他私有的。
她爹进京,分明是有备而来。
对于她爹来说,她应该是属于拖后腿的那种。
苏锦从小被保护的很好,根本不知愁滋味,他们也不会让她掺和到这些争斗中去。
也正因为东乡侯把女儿保护的太好,把她娇惯的觉得捅破天,东乡侯也能顶的住。
没有理解他一番苦心,放着他挑选的人不要,自己上街抢人,把自己卷进了旋涡之中。
要是当初苏锦真如东乡侯安排的嫁进冀北侯府。
她可以过无忧无虑的生活。
虽然她现在过的也挺没心没肺的。
一般只要别人不招惹她,她是肯定不会去招惹别人的。
招惹了她,是肯定别想占便宜的。
刑部大牢。
狱卒看着牢门,目不斜视。
以前还能插科打诨,自打东乡侯进了刑部后,那是一丁点儿都不敢偷懒。
上一个收钱,放人进去探监的已经被打断了腿,在家养伤中。
被放进去探监的正是户部右侍郎。
塞了十两银子,刚进刑部大牢,还没见到宁远将军的面,就被东乡侯给请了出去。
钱白花了,狱卒收了钱,没进腰包,还被打断了腿。
前车之鉴,狱卒敢掉以轻心吗?
这不,户部右侍郎夫人带着丫鬟,拎着食盒要探监,塞过来的金锭子,都快闪瞎人眼睛了,但是狱卒的手不敢伸啊。
钱好,也得有命花不是?
"侍郎大人有令,没有他允许,不许任何人探监!"狱卒道。
"只是通融一下,"户部右侍郎夫人道。
"夫人别为难我们,"狱卒道。
户部右侍郎夫人一口银牙没差点咬碎。
她深呼吸,把怒气压下问道,"宁远将军如何了?"
狱卒瞄着金锭子。
户部右侍郎夫人气的想抽人了。
"给他们!"她咬牙道。
从丫鬟手里接过金锭子,狱卒道,"宁远将军被打的很惨。"
"还有呢?"户部右侍郎夫人问道。
狱卒手动了动。
意思很明显。
刚刚的金锭子之后问一句的。
户部右侍郎夫人气的脑袋疼,这还是狱卒吗?分明是土匪!
丫鬟又塞过去一金锭子,狱卒小声道,"宁远将军要狱卒帮他送信,也不知道送的什么信,狱卒被东乡侯逮住打了个半死。"
"东乡侯说落到他手里,不说出他想知道的,就打,打到骨头软了说实话为止,"另一狱卒道。
户部右侍郎夫人脸色一白。
可千万得扛住了不能招认啊。
一旦招认不死也要流放千里啊。
甚至连她都要遭殃...
户部侍郎夫人心情沉重看着刑部大牢的门,转身离开。
两狱卒掂量着手里的金锭子,乐不可支。
东乡侯的人让他们把消息卖给想知道的人,这消息还真是值钱,比放人进去挣得还要多。
果然挣钱是有门道的。
向着东乡侯的钱拿着才没有性命之忧。
户部右侍郎夫人回府后,就和户部侍郎告状,"塞了两锭金子出去,连刑部大牢的门都没摸着。"
户部侍郎气道,"东乡侯只手遮天,我明天就弹劾他!"
第二天早朝。
户部右侍郎果真弹劾东乡侯不许宁远将军府亲眷探监的事。
崇国公帮户部右侍郎,其他大臣都附议。
在没有确凿证据证明就是宁远将军指使下人杀了望州知府,宁远将军只是嫌疑人,怎么就不能探监了?
户部右侍郎公然怀疑宁远将军被人使用酷刑,死在刑部大牢了。
这是在激将东乡侯,东乡侯选择如他所愿,"右侍郎那么急于见宁远将军,我让你见便是。"
还是第一次成功的打压了东乡侯。
户部右侍郎和崇国公都扬眉吐气。
下朝之后,户部右侍郎都没有换下朝服,就直接去刑部大牢要探望宁远将军。
他去刑部大牢的时候,狱卒正拎水灭火。
地上全是水迹,人来人往的,显得很乱。
户部右侍郎问道,"这是出什么事了?"
"走水了,"狱卒回道。
回了等于没回,狱卒就忙去了。
守门的狱卒还在,户部右侍郎要进大牢,他们没再阻拦。
户部右侍郎进去后,被狱卒带着去见宁远将军。
第三百二十五章 探监
牢房内,宁远将军趴在床上,身上的犯人囚服上是血迹,看上去触目惊心。
宁远将军奄奄一息。
东乡侯走过来。
"侯爷,"狱卒唤道。
户部右侍郎两眼冷视东乡侯,"刑部就是这么问案的?!"
"是打算屈打成招吗?!"他厉声质问。
东乡侯抬手道,"把牢门打开。"
狱卒掏出钥匙把门打开,东乡侯望着户部右侍郎道,"进去吧。"
户部右侍郎扔过来一记"算你识相"的眼神,然后走了进去。
只是他一进去,狱卒就把牢门锁上了。
户部右侍郎脸色一变,"这是做什么?!"
东乡侯望着他,"一刻钟前,宁远将军已经招认是你指使他杀望州知府的,你不待在这里,你还想单独要间牢房不成?"
宁远将军的嘴很严,挨了几十鞭子,他也咬紧牙关不松口。
可人总是有弱点的,宁远将军死扛着,就是因为他坚信户部右侍郎和崇国公会想办法救他。
死不招认,总有出去的一天,他还是宁远将军,他宁死不屈,必会受到重用。
一旦招认,绝没有好下场。
可如果让他知道他的坚持除了多受罪之外没有任何意义呢?
如果他只是一枚弃子呢?
所以东乡侯不让人探监,并在自己上朝的时候给宁远将军安排了一出杀人灭口的好戏。
走水是这场戏的一部分。
先放把火,把狱卒引开,再来人杀宁远将军,刚好...被东乡侯府小厮打扮的狱卒把暗器打落。
那把锋利的暗器距离宁远将军的脑袋只有小拇指长的距离,这对宁远将军的冲击可想而知了。
东乡侯不许他们探监,怕他招供,所以派人来放火调虎离山杀他灭口?
他死扛着不招供的意义何在?!
人在气头上总是格外的冲动。
火上浇油,挑拨离间两句,宁远将军就招供了。
户部右侍郎气的浑身颤抖,狱卒来一句,"侍郎大人亲自来刑部,也省得衙差去抓人了。"
真是能被他们活活气死。
东乡侯还有别的事忙,过会儿再来审问他。
可怜宁远将军府和户部右侍郎府还沾沾自喜,东乡侯是凶残霸道,可在朝堂上,那是崇国公的天下,由不得他翻天。
宁远将军夫人就在户部右侍郎府上,等着户部右侍郎带消息回来。
可是一等再等,等的人耐心全无。
"怎么还没回来?"户部右侍郎夫人担忧道。
"快派人去找!"
小厮去打听,回来禀告户部右侍郎进了刑部大牢就没再出来。
户部右侍郎夫人匆匆赶去刑部大牢。
不让进。
"不是允许探监了吗?!"户部右侍郎夫人恼道。
"侍郎大人已经探监过了,"狱卒道。
"要是谁来探监都给进,我们刑部大牢岂不成西街菜市场了?"
"那我们家老爷是不是在里面?"户部右侍郎夫人咬牙道。
"在。"
"劳烦帮我叫他出来,"户部右侍郎夫人让丫鬟塞一锭银子过去。
"出不来了,"狱卒掂量着银锭子道。
"这话是什么意思?"
"因为侍郎大人也被抓了。"
户部右侍郎夫人脸色大白。
凤阳宫。
寿宁公主坐在书桌前,一遍一遍的读宫规。
可那些宫规从她嘴里蹦出来,并不传到她脑子里去。
这么多天了,厚厚一本宫规她勉强能背三页。
背了后面,忘了前面。
半年时间背完一本宫规,都是在高估她。
皇后是恨铁不成钢,舍不得打,舍不得骂,可她也舍不得凤印啊。
这才几天,李贵妃就拿着凤印铲除了她好几个心腹。
真由着李贵妃掌半年凤印,等她再接手,这后宫也没那么好管了。
何况寿宁公主半年都不一定把宫规背下来。
太后觉得指望寿宁公主,那等于是把凤印送给李贵妃。
只是听寿宁公主念宫规,宫女太监都会背了,她还不会。
太后是气的恨不得将她吊起来打。
真本事没有,闯祸惹事的本事比谁都强。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会闯祸,可人家也会善后。
皇后在监督寿宁公主背宫规。
公公进去道,"皇后娘娘,太后传召您去她那儿一趟。"
皇后还未说话,寿宁公主先道,"母后,你快去吧,别叫太后等着急了。"
皇后起身道,"别偷懒。"
"母后,我不会偷懒的,"寿宁公主保证道。
只是皇后前脚走,后脚寿宁公主就把宫规一扔,站起身来。
她这辈子最不想见的就是宫规了!
永宁宫内。
太后在喝茶。
皇后走进去,给太后请安。
太后望着她,"寿宁公主背多少了?"
皇后叹息一声。
太后的脸拉的很长,手中茶盏放下时有点重,皇后心惊肉跳。
"给她挑个人家,让她早点出嫁,"太后冷道。
"太后...。"
皇后舍不得女儿嫁人。
太后脸沉着,"不背熟宫规,你永远拿不回凤印,你扪心自问,寿宁背熟宫规要多久!"
皇后沉默了。
半晌之后,皇后才想通。
"一切但凭太后做主,"皇后道。
说完,皇后又问道,"太后可是有了中意的人选?"
本来太后是有人选的,把寿宁公主嫁给谢景川,也就是南漳郡主的儿子。
谢景川和寿宁公主是表兄妹,知根知底。
可寿宁公主连番在苏锦手里栽跟斗,南漳郡主应付苏锦已经够吃力了。
再塞一个只会闯祸惹事的去,送到女土匪的眼皮子底下去,南漳郡主能有好日子过吗?
凤阳宫。
寿宁公主坐在那里吃糕点。
被皇后看着背宫规,背不下来,东西也不敢吃。
如今皇后好不容易被太后支开,她还不抓紧过点痛快日子?
想她一个公主,轮落到吃东西都要挑时候的地步,寿宁公主就恨不得活活咬死苏锦。
她狠狠的咬着糕点。
想到那天在百花楼的事,寿宁公主就想到了南安郡王。
被吊在那里,被老鸨拿鞭子抽。
南安郡王抓着老鸨的鞭子,把人甩开的一幕印在寿宁公主脑海中,挥之不去。
她目光柔和,嚼着糕点的嘴角微勾带着笑意。
宫女望着她,不知道公主想到了什么,怎么这么高兴。
想想那些宫规,想想皇后的凤印,她怎么还笑的起来啊。
这时候——
一小公公跑进来道,"公主,皇后和太后决定将你嫁人了。"
咳咳!
寿宁公主呛着了。
嘴里的糕点直往外喷。
"要把公主嫁给谁?"宫女问道。
"还不知道,"小公公摇头道。
"还不快去给我盯着!"寿宁公主急道。
第三百二十六章 甜食
沉香轩。
苏锦带着杏儿朝小厨房走去。
她嫁给谢景宸这么久,还没有进过厨房。
小厨房的丫鬟婆子见苏锦过来,心都在颤抖,不知道大少奶奶要做什么。
厨房管事刘妈妈迎上来道,"厨房油烟重,大少奶奶怎么来了?"
"我用下小厨房,"苏锦道。
用下小厨房?
大少奶奶还会下厨吗?
刘妈妈有点吃惊。
她是真的没看出来大少奶奶有这么贤惠。
苏锦进了厨房。
刘妈妈要跟进去,被杏儿拽住袖子。
刘妈妈回头看着她。
杏儿小声道,"叫几个人拎点水守在厨房外,万一着火了,及时灭火。"
刘妈妈,"...。"
丫鬟们,"...。"
本来刘妈妈就担心。
杏儿这么说,刘妈妈怀疑大少奶奶到底是来烧菜的还是来烧厨房的。
知道杏儿饭量惊人。
刘妈妈专门定制了讨好杏儿的办法——
给杏儿做的包子皮薄馅多,糕点有她的份,下饭小菜单独烧的。
杏儿对刘妈妈极有好感。
刘妈妈觉得靠着肉包子攒下来的好感,她可以和杏儿说几句贴心话了。
"能不能把大少奶奶劝走?"刘妈妈大着胆子道。
"能就好了,我家姑娘要做什么,牛都拉不回来,"杏儿惆怅道。
"...。"
杏儿添柴是把好手。
苏锦烧菜做饭肯定她添柴,不担心着火。
可杏儿怕锅着火啊。
苏锦进了厨房,那些正在忙的厨娘都望着她。
菜烧好后,不敢再继续,往锅里舀了一瓢水,然后就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苏锦撸起袖子开干。
拿了大瓷盆走到放鸡蛋的地方,开始打鸡蛋。
把蛋清和蛋黄分开。
一溜烟打了八个鸡蛋。
然后就开始打蛋清。
见丫鬟婆子都望着她,苏锦道,"你们忙你们的,不用管我。"
杏儿走过来道,"姑娘,我来吧。"
苏锦就把筷子交给她了道,"按一个方向打。"
杏儿照办。
苏锦则做戚风蛋糕。
做蛋糕的材料俱全,包括黄油,只是古代不叫黄油,叫酥油。
但同样的材料,在不同的人手里,做出来的效果就差别太大了。
这是苏锦第一次亲自动手做蛋糕。
她也只有过一次观看别人做蛋糕的经验。
所有的步骤她都熟记,但真动手,难度就不是一般大了。
何况古代没有烤箱,苏锦拿烤炉做的。
第一次烤焦了。
第二次没烤熟。
第三次焦了一半。
第四次...
刘妈妈亲眼见那些鸡蛋一点点减少。
见苏锦没有停手的意思。
她默默的差人去大厨房领了六十个鸡蛋来。
等到第八次的时候,蛋糕成形了。
然而吃的时候发现糖放少了,不够甜。
厨房有不爱吃甜的小丫鬟,觉得很好吃。
不过蛋糕没有被浪费,全部干掉了。
大家这么给面子,苏锦继续忙。
又一次失败了后,杏儿忍不住道,"姑娘,太阳都快落山了,咱们明天再继续吧?"
苏锦也乏了,便罢了手。
她揉着颈脖子出小厨房。
刘妈妈松了一口气。
见还剩下几个鸡蛋,她有点手痒痒。
她照着苏锦的步骤来了一遍。
嗯。
要是苏锦在,绝对会被打击的体无完肤。
因为刘妈妈一次就成功了。
小丫鬟道,"要不要端去给大少奶奶看看?"
刘妈妈手一抬,朝丫鬟的后脑勺拍过去,"打击大少奶奶,是活腻了吗?!"
"那这个怎么办?"小丫鬟问道。
"吃掉,"刘妈妈道。
"吃不下了。"
"...。"
刘妈妈望着桌子上剩下的蛋糕,道,"差人去问问大少奶奶的丫鬟,就说剩下的蛋糕能不能送人,扔掉太浪费了。"
半盏茶功夫后,小丫鬟跑回来道,"大少奶奶的丫鬟说给王妈妈送一份去,其他的随便处置。"
刘妈妈一脸黑线。
没见过大少奶奶主仆这样的。
不记着老夫人,记着王妈妈。
真给王妈妈送去了,没有老夫人的份,老夫人会不生气吗?
就算老夫人不喜欢吃甜食,这面子也是要做的啊。
刘妈妈一脸无奈的把蛋糕整个装食盒内,亲自送去栖鹤堂。
那些剩下的蛋糕,借刘妈妈几个胆子也不敢往栖鹤堂送。
栖鹤堂。
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喝茶。
小丫鬟进去道,"老夫人,沉香轩的厨房管事刘妈妈来了。"
沉香轩的管事怎么来她这儿了?
老夫人眉头微蹙。
"让她进来。"
很快,刘妈妈就进来了。
她手里拎着的描金食盒格外的扎眼。
苏锦在厨房忙了大半天的事,老夫人听丫鬟禀告了。
老实说,小厨房没着火,有点出乎人意料。
上回她借花献佛,老夫人半条命差点没了。
她还敢叫人送吃的来!
刘妈妈上前见礼道,"这是奴婢照着大少奶奶教的做的,特地送来给老夫人您尝尝。"
不是苏锦做的,大家就放心了。
王妈妈收了锦盒,打开给老夫人看。
"这是甜食?"老夫人问道。
"是甜食,"刘妈妈回道。
"可惜老夫人不爱吃甜食,"王妈妈道。
"我尝尝,"老夫人道。
王妈妈一脸错愕。
更叫她错愕的还在后面。
老夫人不止尝了,刘妈妈切的一块,老夫人全吃光了。
要知道王妈妈喜甜,但这蛋糕,她吃都觉得有点甜腻了。
老夫人不爱吃甜,小厨房做的糕点都尽量少放糖。
这一幕,若非亲眼所见,王妈妈不敢相信。
老夫人什么时候变的这么能吃甜食了?
老夫人性子不及以前刚烈了,这口味也变了吗?
王妈妈留了个心眼。
她叮嘱厨房,明天做的糕点多放点糖。
平常一天最多只吃两块糕点的老夫人破天荒的吃了六块。
老夫人的口味确实变了。
...
花园内。
谢锦瑜在莲池边喂鱼。
谢锦欢拉着谢锦绣走过来。
"大姐姐,"谢锦欢唤道。
谢锦瑜撇过头,见到谢锦绣,脸色不是很好。
自打谢锦绣让人散播南漳郡主假借苏锦名义去东乡侯府骗药丸的事后,谢锦瑜就对她爱答不理了。
谢锦绣心底也存着气。
两人谁也不理谁。
但一府姐妹,就这样你不理睬我,我不搭理你,那哪行啊。
谢锦欢便做和事佬道,"大家一府姐妹,一点小事就别放在心上了。"
"小事?!"谢锦瑜冷笑。
"败坏我娘名声的事是小事吗?!"
谢锦绣气道,"那我爹呢?把我爹害成那样,就不是大事了吗?!"
"我娘又不是故意的!"谢锦瑜道。
第三百二十七章 木鱼
眼看着就要越吵越僵了。
谢锦欢忙两边劝。
可惜收效甚微。
不过谢锦瑜和谢锦绣还是和好了。
因为一丫鬟拿了张大红请帖过来,道,"大姑娘、二姑娘、三姑娘,豫亲王府送了帖子来请你们去参加赏荷宴。"
谢锦瑜眼前一亮。
她伸了手,丫鬟把帖子送上去。
谢锦瑜眉头拢紧。
"往年都一人一张请帖。"
"今年怎么才一张?"
丫鬟摇头,"不知道呢,豫亲王府只送了一张帖子来。"
谢锦瑜打开帖子看了一眼,确实是请她们去参加赏荷宴的。
只是写的比较模糊,请镇国公府众人去参加赏荷宴。
"我大概猜到为什么只有一张请帖了,"谢锦绣道。
"你不会觉得是因为大嫂吧?"谢锦欢道。
"除了她,还能有谁?"谢锦瑜冷道。
赏荷宴可不是简单的宴会,还有才艺比拼。
一个女土匪,能有什么才艺,去参加赏荷宴,就是带着脸去丢的。
在豫亲王府丢了脸,虽知道那女土匪会不会迁怒豫亲王府?
不敢邀请她。
可偏偏苏锦又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是皇上宠爱的人。
豫亲王府盛宴,不邀请她说不过去。
陷入两难不知道怎么办好,所以豫亲王府才把这烫手山芋扔给了镇国公府。
只送一张请帖,没说请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去,也没说不请,全看镇国公府安排了。
"不知道大嫂会不会去?"谢锦欢道。
"这么好的事,我们当然要把大嫂带上了,"谢锦瑜道。
"万一她不去呢?"谢锦绣道。
看着她们因为共同的敌人和好了。
谢锦欢,"...。"
"由不得她不去!"谢锦瑜起身道。
"我去见我娘,宴会还有几天,还来得及做新裙裳。"
牡丹院。
南漳郡主坐在罗汉榻上。
她难色难看。
太后派了一小公公来,南漳郡主摆摆手,小公公退下。
等小公公走后。
南漳郡主脸上的不快一扫而空,心情极好。
赵妈妈见了道,"郡主不生气?"
南漳郡主端起茶盏,轻轻拨弄着道,"求之不得的事,有什么可生气的?"
太后派小公公来转达她。
寿宁公主没法嫁给谢景川了。
这事早前太后和南漳郡主透过口风。
南漳郡主明面上很高兴,其实她内心是很想拒绝的。
寿宁公主身份是尊贵,可为人也骄纵,不好管教。
管轻了没用,管重了,皇后面上不好看。
这不是娶媳妇,是娶尊菩萨回来。
南漳郡主一直想怎么委婉的打消太后和皇后的念头,没想到她还没开口,这件棘手的事就解决了。
这估计是娶了那女土匪唯一的好处了。
"那郡主刚刚怎么一脸不高兴?"赵妈妈不解道。
"寿宁公主嫁给川儿除了没有正式下旨赐婚,私下也算是定亲了,如今反悔,太后和皇后必定觉得亏欠于我,"南漳郡主道。
"我打算借着这事给瑜儿讨一个县主封号。"
赵妈妈正要恭维南漳郡主两句,结果被谢锦瑜抢了先。
"娘,我真的能得到县主封号吗?"谢锦瑜快步上前道。
"怎么不能?"南漳郡主笑道。
谢锦瑜抱着南漳郡主撒娇。
南漳郡主看着她手中请帖道,"这是?"
谢锦瑜便道,"豫亲王府办赏荷宴,大嫂没参加过什么宴会,女儿打算让她跟我们一起去。"
"她去参加这样的宴会...。"
"倒是不错,"南漳郡主笑道。
"我这就派人去通知大嫂,"谢锦瑜道。
"通知你三婶,让绣娘量体裁衣的时候顺带告诉她一声就可以了,"南漳郡主道。
就那土匪爱占便宜的性子,看在新衣服上也会去的。
沉香轩,后院。
苏锦在喂鱼。
小丫鬟跑过来道,"大少奶奶,绣房派人来给您量尺寸做衣服。"
苏锦起身走了出去。
她进屋后,绣娘跟进去。
苏锦道,"是做夏天穿的裙裳?"
"不是,"绣娘摇头。
"豫亲王府办赏荷宴,给府里送了请帖,大少奶奶才嫁进府,还没有正经参加过什么宴会,第一次出门做客,自然要隆重打扮一番,"绣娘道。
绣娘说的时候盯着苏锦的眼睛,想看看她什么反应。
苏锦神情淡淡。
杏儿欢喜道,"终于有人邀请姑娘你去参加宴会了。"
苏锦,"...。"
绣娘,"...。"
怎么会是喜悦的表情呢。
宴会去的都是大家闺秀啊。
她们不觉得自己和那些大家闺秀差距很大吗?
苏锦张开臂膀,绣娘帮她量尺寸。
绣娘量好,准备退下,杏儿叮嘱道,"一定要做的漂亮啊。"
"不能比别人的差,"杏儿道。
"...。"
"这是一定的,"绣娘忙道。
绣娘走后,苏锦回后院。
杏儿忍不住兴奋道,"姑娘,你不激动吗?"
苏锦,"...。"
"这有什么好激动的?"苏锦道。
要真是好事,就轮不到她们了。
"在青云山的时候,姑娘就盼着有人能邀请你去参加宴会,可没人敢把请帖送到青云山去,"杏儿惆怅道。
"...。"
"进京之后,姑娘就盼着有人能邀请她,可是一直没有。"
"...。"
"有些圈子,不必急于融入进去,等时候到了,自然会接纳你,"苏锦道。
"姑娘,你这话说的好有道理,"杏儿道。
"不是我说的,"苏锦道。
"那是侯爷还是夫人说的?"杏儿好奇。
"...是广场舞大妈说的。"
苏锦迈步进竹屋,走到书桌前,就发现谢景宸在翻老黄历。
她嘴角抽抽。
"谢大少爷,你还信这个啊?"苏锦问道。
"挑个吉日药铺开张,"谢景宸道。
"...。"
这日子过得——
她已经把开药铺的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哪天好?"苏锦问道。
"除了后天,就六天后了,"谢景宸道。
"那就后天吧,"苏锦道。
谢景宸把老黄历合上。
苏锦望着他。
"问一下,国公府让我去豫亲王府参加赏荷宴,是个什么样的坑?"苏锦问道。
"...。"
"你会作诗吗?"谢景宸问道。
"不会,"苏锦答道。
"会弹琴吗?"谢景宸再问。
"不会。"
"会跳舞吗?"
"不会。"
"会...。"
"别会了,你能不能问点我会的?"苏锦呲牙道。
"以上我问的都是坑,"谢景宸信手翻书道。
苏锦,"...。"
杏儿,"...。"
"那怎么办啊,这些姑娘你都不会啊,"杏儿担忧了。
夫人说过,京都的宴会姑娘不会喜欢。
没想到,这还没去呢,就开始嫌弃了。
苏锦望着谢景宸道,"有没有什么乐器是能在很短时间内学会的?"
谢景宸望着苏锦。
他想了想道,"满足你要求的,大概只有木鱼了。"
苏锦,"...。"
杏儿,"...。"
木...木鱼?
这么看不起人,好想把他(姑爷)打死。
第三百二十八章 传统
看着苏锦气的眸光喷火的样子。
谢景宸心情莫名的愉悦。
不能每次都是他被气的说不出来话。
苏锦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转身走人。
杏儿跟在后面劝,"姑娘,不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有什么关系,也有你会的,别人不会的啊。"
这丫鬟怕苏锦被打击的一蹶不振,在努力挽救她的自信。
然而,苏锦压根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她土匪之名在外,打劫才是她最擅长的事。
一个土匪擅长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正常吗?
再说了寿宁公主都在她手里栽过几回跟斗了,皇上向着她,就算她什么都不会,应该也没什么人敢当着她的面嘲笑她。
只是她身处京都,而非青云山,将来少不了要参加宴会。
手里总要有点能拿的出手的东西,她真心想学,结果人家让她敲木鱼,她应该敲他脑袋!
苏锦去了前院。
暗卫走过来,谢景宸道,"她说什么了?"
暗卫嘴角抽了抽。
大少奶奶说大少爷是木鱼脑袋欠敲。
这样的话说给大少爷听。
大少爷还不得气炸?
反正这段是肯定不能说的。
暗卫不说话。
"直说吧,"谢景宸道。
"...。"
"大少奶奶说与其敲木鱼,还不如去吹牛。"
"...。"
暗卫盯着谢景宸。
没错。
大少爷您就是那头牛。
谢景宸眼角抽了下,望着架子上的琴道,"把琴搬去给她。"
暗卫照办。
等苏锦拿了萧回来,就看到桌子上的琴。
"姑娘,你是要吹箫还是弹琴?"杏儿问道。
"吹箫。"
苏锦坐在回廊上,开始摸索吹箫。
威力很大。
没一会儿就把杏儿吹走了。
竹屋内,谢景宸嘴角抽搐着。
他一直嫌弃两竹屋隔的太远,现在看来,这距离还是太近了。
完全抵挡不住箫声的攻击。
暗卫走过来,默默的放了两团棉花在兵书上。
谢景宸塞耳朵里。
但是效果甚微。
他把书放下,起身走了出去。
苏锦吹累了,或者说耳朵受不住了,正拿玉箫当扇子捶自己的肩膀呢。
谢景宸走过去,道,"你这是做什么?"
苏锦把玩着手里的箫道,"遵循我青云山的优良传统,自学成才。"
苏崇靠自学弓箭术,百步穿杨。
一手出神入化的赌技也是自学的。
谢景宸无话可说。
他伸手,苏锦把玉箫递给他。
在苏锦旁边坐下,谢景宸开始吹箫。
箫声起。
含蓄深沉。
人长的好看,箫声也格外的动听。
苏锦沉浸在他的箫声中。
花园,莲花池。
杏儿站在那边,努力的勾莲叶。
她扛不住苏锦的箫声跑了。
可这么跑了,又怕伤了自家姑娘脆弱的小心肝。
所以出了月形拱门后,杏儿就给自己的逃走加了个理由,那就是她要做叫花鸡才没有时间听姑娘吹箫的。
这个理由太完美了。
杏儿去了小厨房一趟,然后就去采莲叶了。
刚抓到一片,正努力的往身边拽。
谢锦瑜带丫鬟走过去。
丫鬟眼尖瞧见了,道,"姑娘,你看那儿。"
谢锦瑜和杏儿是有仇的。
那只紫玉镯就是毁在了杏儿手里。
看到杏儿,她就恨得咬牙切齿。
见杏儿正勾莲叶。
谢锦瑜计上心来,给丫鬟使了一记眼色。
丫鬟走过去。
手一推。
杏儿往前一栽,就扑莲花池里去了。
身后是一片笑声。
杏儿气的回头,就看到谢锦瑜带着两丫鬟站在岸上望着她。
小丫鬟嘴上说着对不起,就是不拉杏儿起来。
杏儿的小暴脾气能忍吗?
"有什么东西咬我!"她突然叫道。
谢锦瑜本打算走了,见杏儿一脸痛色,便饶有兴致的看着。
杏儿弯腰。
看上去像是要抓什么。
她也确实抓了点什么。
她抓了两手泥巴,直接朝丫鬟砸过去。
真的。
杏儿敢发誓。
她想砸的是丫鬟,她还不敢直接怼上谢锦瑜。
可是架不住人家准头不好啊。
明明瞄准的是丫鬟。
可泥巴莫名其妙的朝谢锦瑜的脸上飞了过去。
啪!
正中脑门。
杏儿,"...。"
丫鬟,"...!!!"
谢锦瑜,"...!!!"
把泥巴从脑门上扒下来,谢锦瑜气的脸发紫,指着杏儿道,"把她给我打死!"
杏儿弯腰,又抓了两手泥巴朝谢锦瑜扔过去。
反正都要打她了,多扔几下,挨打也值了。
扔了几块之后,杏儿反应过来。
好像不是挨打!
是打死!
姑娘快来救我啊啊啊!
心中嚎叫,杏儿手中的泥巴扔的飞快。
谢锦瑜,"...!!!"
"姑娘,快走,"丫鬟叫道。
可惜晚了,不止脸上,谢锦瑜的身上也有了不少的泥巴。
谢锦瑜气的浑身颤抖,想杀人了。
...
这些天下雨,后院潮湿,如今天气放晴,苏锦便把药材拿出来晒晒。
谢景宸吹箫的时候,一只喜鹊落在架子上。
要知道看到喜鹊是吉兆。
一曲毕。
苏锦望着喜鹊,拍拍谢景宸的胸口道,"看来要提前恭喜你了。"
"恭喜我什么?"谢景宸问道。
"...。"
苏锦答不上来,把这个难题甩给了喜鹊,"你得问它。"
谢景宸,"...。"
他望着喜鹊。
喜鹊望着他,又看了看苏锦。
两傻子。
它扑通着翅膀飞远。
远处,一小丫鬟跑过来,苏锦有点惊呆了。
要不要这么灵验啊。
喜鹊刚飞来,报喜的就来了。
小丫鬟跑过来道,"大少奶奶,不好了,大姑娘要打死杏儿。"
苏锦猛然站起来,"杏儿在哪儿?"
"应该还在莲花池里,"小丫鬟飞快道。
"...。"
莲花池?
苏锦抬脚往那边走,她几乎是小跑着往前,丫鬟碧儿紧随其后。
谢景宸拿着玉箫跟上去。
边往前,苏锦问丫鬟,"出什么事了?"
小丫鬟知道的不多,"杏儿扔了大姑娘一身的泥巴。"
苏锦,"...。"
她一口气跑到莲花池。
杏儿瞄到她,喊道,"姑娘,快救我啊!"
两婆子已经下了莲花池抓杏儿。
杏儿躲。
婆子追。
遭殃的是那片荷花。
荷叶不知道断了多少。
苏锦走过去,看到谢锦瑜一脸的泥巴,苏锦脑门上黑线直往下掉。
第三百二十九章 授意
苏锦赶来了,南漳郡主也过来了,看着女儿被一个丫鬟欺负成这样,那是气不打一处来。
"把她给我拖上来乱棍打死!"南漳郡主指着杏儿道。
"姑娘救我!"杏儿叫道。
"先上来,"苏锦道。
杏儿往岸边走,小心的爬上来。
一身的泥巴,脸上也有不少,苏锦一个头两个大。
南漳郡主的人要过来抓杏儿,被苏锦用眼神拦下。
南漳郡主冷道,"你还想包庇丫鬟吗?!"
"是她们先推我下莲花池的!"杏儿道。
"是你自己掉下去的!"谢锦瑜的丫鬟矢口否认。
杏儿气的腮帮子都圆鼓鼓的。
"你怎么能撒谎呢!"杏儿气道。
杏儿可是出了名的实诚,她敢做就敢当。
"给我拖下去!"南漳郡主眸光冰冷。
苏锦望着南漳郡主道,"丫鬟各执一词,事情还未弄清楚,就这样杖毙我的丫鬟,母亲不觉得太草率了吗?"
"不管她是怎么落水的,敢拿泥巴砸瑜儿,她这条命就算交待了!"南漳郡主道。
做下人的敢如此冒犯主子,镇国公府绝不允许。
苏锦知道这事想轻松解决是没可能了,但她也不会任由她们欺负杏儿。
何况她就这么一个丫鬟,就这样被打死了,她颜面何存?
苏锦望着南漳郡主道,"若是有人推杏儿进莲花池,谋害杏儿在前,母亲身为郡主,这里又是镇国公府,不会做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事吧?"
"我爹如今在刑部任职,杏儿就这么不清不楚的被杖毙了,我一定会带着杏儿去刑部告状,那时候,大姑娘被丫鬟扔了一身泥巴的事必定会闹的沸沸扬扬,"苏锦道。
"没有了杏儿,我身边无人伺候,我会从东乡侯府再挑十几个丫鬟小厮来。"
南漳郡主看着苏锦,"你这是在威胁我?"
苏锦望着她道,"不敢,杏儿砸丫鬟,不小心误伤了大姑娘。"
"这错,我们认。"
"弄脏了大姑娘的裙裳,我赔偿一千两给大姑娘换套新的,"苏锦道。
"一千两?"谢锦瑜咬牙。
"你是在打发叫花子吗?!"
苏锦望着谢锦瑜,"那大姑娘想怎么解决这事?"
谢锦瑜指着杏儿道,"我要她的命!"
谢景宸走过来,暗卫紧随身后,一旁还跟着两缩着脑袋的丫鬟。
谢景宸过来的时候,正好听到两丫鬟在背后小声议论。
她们脸目睹了谢锦瑜让丫鬟推杏儿落入莲花池的全过程,并躲在暗处围观了杏儿以一敌三,占尽上风。
本来觉得事不关己,全当看热闹,结果被谢景宸发现了。
谢景宸瞥向她们,"把你们刚刚说的,再说一遍。"
"我,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两丫鬟颤巍巍道。
暗卫冷道,"记性这么差,是要板子帮你们长长记性吗?"
两丫鬟吓的跪在地上。
小脸苍白。
不说,大少爷不会饶她。
说了,南漳郡主不会饶她。
这是看热闹送掉小命啊。
苏锦望着丫鬟道,"看到什么就如实说出来,如果因为说了真话而送掉小命,那就是怂恿别人满口谎言。"
"母亲,您说是吧?"苏锦望向南漳郡主道。
南漳郡主盯着丫鬟道,"说吧,你们看到什么了?"
两丫鬟头低着,没有看到南漳郡主眼底的寒意。
她们道,"大少奶奶的丫鬟在湖边摘莲叶,大姑娘和丫鬟路过。"
"丫鬟走过去推了大少奶奶的丫鬟一把,大少奶奶的丫鬟就掉莲池里去了,她们在岸边嘲笑大少奶奶的丫鬟。"
"大少奶奶的丫鬟气不过,就抓泥巴打她们...。"
两丫鬟苏锦以前没见过,除了在后院,在屋内,其他时候,她的一举一动算是在人眼皮子底下。
不存在这两丫鬟被她收买做假证的情况。
苏锦望着谢锦瑜道,"我的丫鬟扔大姑娘一身泥巴有过,但大姑娘和丫鬟一起,看着丫鬟推我的丫鬟下水却不阻止。"
"我想没有大姑娘授意,丫鬟没有这份胆量吧?!"
杏儿站在苏锦身后。
浑身是泥巴和水的她,风吹来,她打了个哆嗦。
她低头看身上的跨包。
"啊!"
"姑娘,不好了!"
"皇上赏赐你的玉佩掉在了莲花池了!"杏儿叫道。
说完,杏儿望着谢锦瑜道,"那块玉佩是皇上随身携带的,珍贵无比,找不到,你们就死定了。"
谢锦瑜脸色铁青,"你!"
"要不是你们推我,玉佩不会掉的!"杏儿道。
南漳郡主没想到杏儿的跨包里会有什么玉佩。
杏儿把包取下来,从里面倒出鞭子和银锭子,还有黏在一起的银票。
还好,银票虽然沾了水,但晒干了还能用。
"还不赶紧派人下莲花池找玉佩!"谢景宸冷道。
两婆子赶紧跳进莲池里。
莲花池里多是淤泥,水混的,想找到玉佩谈何容易。
而且万一不小心把玉佩踩碎了,谁担待的起啊。
两婆子在水里摸了半天,望着南漳郡主道,"找不到玉佩。"
谢锦瑜气道,"是不是真有玉佩谁知道?!"
苏锦气笑了,"大姑娘若是不信,可以进宫去问皇上。"
"那么贵重的玉佩,你就交给丫鬟带身上?!"南漳郡主冷道。
苏锦望向谢锦瑜道,"比起把太后赏赐的紫玉镯放地上,我让丫鬟携带有何不可?"
杏儿的跨包里有皇上赏赐的鞭子的事,整个国公府的人都知道。
再多一块玉佩有什么稀罕的?
"我家侯爷说了,有那玉佩在手,可以随意进宫,还能先斩后奏杀几品官,我不带身上,万一我家姑娘要用到,还要回来取,"杏儿道。
"要不是丫鬟推我,我肯定不会把玉佩掉进莲花池里,把皇上赏赐的鞭子和玉佩都推进湖里,这是对皇上的大不敬,要砍脑袋的,"杏儿大声道。
太后赏赐的紫玉镯都要砍脑袋了。
皇上赏赐的玉佩更要死了。
二太太走过来道,"弄丢皇上赏赐的玉佩不是小事,还是先找玉佩吧。"
谢锦瑜气炸肺。
一个小丫鬟身上,居然带了两件御赐之物!
大嫂对丫鬟还真是放心!
"一千两,这事我便算了,"谢锦瑜道。
苏锦望着她,"大姑娘觉得,现在还有你提要求的份吗?"
"找不到玉佩,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两婆子摸了一通,没有找到玉佩。
南漳郡主有点怀疑,是不是真的玉佩掉莲花池里的。
谢景宸望着暗卫道,"你下去找。"
暗卫跳莲花池里。
杏儿站到莲池旁,道,"往那边找找,看在不在。"
暗卫照办。
找了一圈没有摸到。
杏儿手指着棵未绽放的莲花道,"那棵莲花下面仔细找找。"
暗卫伸手下去摸。
嗯。
很精准。
把玉佩捡起来,上面全是泥巴。
暗卫稍微洗了下,然后爬上岸。
南漳郡主看到那玉佩,脸都白了几分。
这玉佩...
皇上怎么会把这块玉佩给她?!
第三百三十章 捷报
这是皇上随身携带的玉佩,南漳郡主没少见皇上,自然认得。
险些弄丢玉佩,远比杏儿砸了谢锦瑜一脸的泥巴罪名重多了。
现在不是谢锦瑜揪着不放,而是看苏锦愿不愿意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谢景宸道,"走吧。"
苏锦转身离开。
杏儿哆嗦抱着胳膊,跟在苏锦后面。
等走远了,她还回头看了一眼。
谢锦瑜气的眸光喷火。
本来还要陪她一千两的。
她嫌少。
然后!
一千两都没了!
四下无人,暗卫望着杏儿道,"那玉佩...。"
"小声点,是我藏的,"杏儿道。
本来她打算藏鞭子的。
可是鞭子太大了,找起来容易。
玉佩又太小,她故意往荷花边跑,把玉佩丢在莲花下面,找起来也方便些。
她只是砸了大姑娘几把泥巴。
就要送掉小命。
她跟着姑娘每天都过的开心,她才不想死。
"你这小丫鬟还挺聪明,"暗卫夸赞道。
"那当然了,"杏儿有点飘。
"我家侯爷说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要懂得利用身边的一切条件自救,要懂得借力打力,"杏儿道。
说着,杏儿道,"我忘记了一件正事。"
她转身往回跑。
岸边人还没有全走。
杏儿跳莲花池里去摘了几片莲叶然后爬上来往回跑。
泥巴跟了她一路。
丫鬟们惊呆了。
没见过这样的丫鬟。
都这样了还摘莲叶,不摘莲叶会死吗?
苏锦一脸黑线。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杏儿的内心绝对是今天受惊了,一定要多吃点好的压压惊。
回了沉香轩,杏儿回屋泡澡,然后换了身干净清爽。
去小厨房拎了鸡,然后去后院。
在莲花池大战了几十回合,差点没命,居然跟没事人一样。
这心真是够大的。
和杏儿比,谢锦瑜就脆弱多了。
她一个大家闺秀,被人砸了一脸的泥巴,那丫鬟一板子没挨,她颜面无存。
洗了澡,换了裙裳,谢锦瑜就冲着南漳郡主哭。
"娘,现在一个丫鬟都爬到我头上作威作福了!"谢锦瑜哭道。
南漳郡主是恨铁不成钢。
她这女儿蠢了些。
推人下水这样的事,让丫鬟去办不就成了,还非要亲自看热闹,让自己栽了进去。
今儿那块玉佩要是没找到,连她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那玉佩该是给太子的,皇后想了好几年,希望皇上能给二皇子,皇上都没松口。
没想到却落到了那女土匪手上,还就放在丫鬟的跨包里。
这事要叫皇后知道,一准会凤颜震怒。
就这么让丫鬟带着,也不怕丢了!
想到丢了...
南漳郡主眸光一闪,嘴角勾起一抹冷弧。
南漳郡主在走神,谢锦瑜不服气道,"娘!"
"娘知道该怎么治她们了,"南漳郡主道。
谢锦瑜有点不信。
娘总说治她们,可结果呢!
每次都是她们倒霉。
她还就不信这邪了!
就算老天爷偏袒她们,她也不信老天爷没有打盹的时候!
南漳郡主走后,谢锦绣来了。
两人之前互不理睬,现在和好如初,再加上共同的敌人,分分钟好成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过几天就是豫亲王府赏荷宴,想给大嫂一个教训还不容易?"谢锦绣道。
"你有什么好主意?"谢锦瑜问道。
谢锦绣凑到她耳边嘀咕了几句。
谢锦瑜恶狠狠道,"就该这样让她在人前出丑!"
沉香轩,后院。
杏儿坐在火堆旁添柴。
暗卫远远的望着。
大少奶奶和丫鬟简直就是越挫越勇的典范。
大概对她们来说,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吧?
所以她们每天都能过的这么快乐。
谢景宸教苏锦吹箫。
虽然苏锦吹得还有那么点难听,但能接受了。
夜晚在竹屋屋顶上吹箫,意境不要太美。
一夜好眠。
第二天早早的,苏锦就醒了。
洗漱完就直奔小厨房开始做蛋糕。
最近天气越来越热,早上做才新鲜,等她忙完,已经日上三竿。
苏锦在小厨房把早饭解决了。
把蛋糕装好放到屋子里,苏锦便带着杏儿去栖鹤堂给老夫人请安。
请完安,苏锦正要说回门的事,谢锦欢先一步道,"大嫂,过几日去豫亲王府参加赏荷宴,你别忘了给柔怡郡主准备礼物。"
谢锦瑜狠狠的剜了她一眼。
要她多嘴多舌!
谢锦欢主动示好,苏锦报之一笑,"我记下了。"
她望向老夫人,"今儿是我娘寿辰,我回门一趟。"
"怎么没提前说,国公府该准备一份寿礼,"老夫人道。
"我娘不大办寿宴,我和相公回去吃顿便饭就可以了,"苏锦道。
苏锦福了福身,带着杏儿退下。
当着老夫人的面,谢锦瑜不好指着谢锦欢什么。
出了栖鹤堂,她道,"你要倒向大嫂吗?!"
谢锦欢道,"我没有那意思。"
"那你提醒她?!"谢锦瑜咬牙道。
"我知道大姐姐和二姐姐都对大嫂心有埋怨,母亲管着国公府,照顾不到那么多,可我们一起去,只有大嫂是空着手的,"谢锦欢道。
"大嫂第一次参加宴会,不懂那么多,她做的不周之处,别人只会怪国公府,到时候丢脸的是我们。"
谢锦瑜被教训了一顿,脸上挂不住,"就你心细!"
扔下四个字,她转身离开。
身后,谢锦欢一脸鄙夷。
除了会拿她们撒气,有本事和大嫂抬杠去!
苏锦回了沉香轩,喝了半盏茶,便和谢景宸一起出门。
半道上,杏儿拎着食盒道,"姑娘,早上喜鹊站在竹屋上叫,咱们今儿多在街上逛逛,肯定有好事发生。"
苏锦嘴角抽抽。
这丫鬟已经做好了打劫的准备了。
他们抬脚迈出国公府。
一男子骑马跑过来,勒紧缰绳道,"大喜!大将军活捉了北漠王!"
"不日将班师回朝!"男子振奋道。
守门小厮听到这话,高兴的欢呼雀跃。
活捉了北漠王啊!
这是多大的功劳啊!
小厮高兴坏了。
李总管过来道,"还不快去禀告老夫人和郡主知道。"
小厮撒丫子就往府里跑。
苏锦望着谢景宸,她没想到出门会碰到这么振奋人心的捷报。
"现在该怎么办?"她问道。
"只是捷报,祖父和父亲回来还早,"谢景宸道。
"先去东乡侯府。"
第三百三十一章 文采
御书房内。
皇上得知谢大老爷活捉了北漠王的消息,是高兴的大笑。
北漠是游牧民族,除了和大齐接壤之地有几座城池之外,是瞭望无际的草原。
北漠没有皇帝,只有北漠王。
也就是说大齐活捉了北漠的统治者。
大齐和北漠的战争结束了。
而且活捉了北漠王啊。
这是何等的功勋,是要载入史册,青史留名的。
皇上高兴的找不到词来形容,总之就是痛快。
大齐建朝后,北漠屡次犯我边境,多少大齐好儿郎都死在北漠的铁骑下,如今一雪前耻,皇上觉得这消息够他兴奋的三天睡不着了。
虽然知道了结果,但皇上更迫不及待的想知道谢大将军是怎么活捉北漠的。
北漠的铁骑绝非儿戏啊。
这边皇上高兴,那边崇国公就不高兴了。
本来他今天心情挺好的。
早朝上,崇国公率百官弹劾东乡侯动用酷刑,有屈打成招的嫌疑,提出望州知府被杀一案,由三司会审。
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同审此案。
东乡侯不愿意,但事关户部侍郎是大案。
再加上刑部尚书不在,东乡侯只是一个户部侍郎,而且还是半路出家的,手里没破获过什么轰动朝野的案子。
他主审这么大的案子,难以服众。
皇上也没法偏帮东乡侯,便答应了。
之前东乡侯把控刑部大牢,想探监都不行,如今却是不能了。
督察院是崇国公的心腹。
给东乡侯塞了根钉子,看着东乡侯愤怒的脸色,崇国公抑制不住的高兴。
然而这样的喜悦没有坚持多久。
边关传捷报了。
活捉北漠王这是他想都没想过的事,如果这功劳是他的,他会很高兴。
虽然南漳郡主嫁给了谢大老爷,但谢大老爷心里没有她。
南漳郡主有儿有女,但谢大少爷不是她亲生的。
虽然谢景宸身中剧毒...
想到这四个字,崇国公脸色冰冷。
自打他娶妻冲喜后,似乎就没再听过他中毒晕倒的消息了。
崇国公在走神,一旁站着的男子唤道,"国公爷?"
男子手里拿着封信递给崇国公道,"边关送来的信。"
崇国公接过信。
他打开看了一眼,然后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谢大将军是带着飞虎军活捉的北漠王。
活捉北漠王有飞虎军一半的功劳?!
看着崇国公铁青的脸色,男子看了一眼,背脊也凉了半截。
东乡侯现在就咄咄逼人了,他手下的土匪军立了这么大的功劳,他还不得翻天啊?
谢大将军居然带着飞虎军杀敌,足见对飞虎军的看重和信任。
再加上他差点没命,是东乡侯赶去救了他。
镇国公府大少爷又娶了东乡侯的女儿...
"必须在镇国公他们回京之前除掉东乡侯!"崇国公眼底流露一抹杀气。
"在京都怕是没什么机会,"男子忧心忡忡。
东乡侯府里高手如云,再加上南安郡王他们都在东乡侯府里住着。
一旦真动手,误伤了他们。
南安王、靖国侯、北宁侯、定国公府倒向东乡侯,对他们来说,无疑是雪上添霜。
崇国公深呼一口气,眼底透着狠辣。
"京都不行,那就在京都之外动手!"
...
马车徐徐在东乡侯府门前停下。
刚停下,就听到小厮的声音传来,"小少爷,姑娘和姑爷回门了。"
等谢景宸下马车把苏锦扶下来。
苏小少爷一人一狗跑出府来。
"我就知道你们今天会回来,"苏小少爷高兴道。
"夫人过寿,姑娘当然会回来了,"杏儿手里拿着几串糖人。
她递给苏小少爷。
苏小少爷一脸傲娇道,"娘过寿辰,她答应我出府玩,我待会儿上街买糖人吃。"
"你真不要?"杏儿问道。
"你不要我就吃了啊。"
杏儿要吃了,苏小少爷伸手去抢,"我先吃一串。"
暗卫手里拎着食盒,翻身从马背上下来。
苏小少爷看着食盒,嘴角抽抽。
娘过寿辰,简直就是爹和大哥的灾难日啊。
还好,他还小。
爹还舍不得荼毒他。
可他总有长大的一天啊。
爹说过做人要深谋远虑的。
苏小少爷瞅了谢大少爷一眼。
谢景宸眉头微蹙,这是什么眼神?
苏小少爷叹息:姐夫是甭指望了,他是专门背黑锅的。
苏小少爷吃着糖人进府。
今天是唐氏的寿辰,虽然不大办,但一座酒席还是有的,府里上下都替唐氏贺寿,唐氏吩咐厨房多买了半只猪,让大家敞开了吃。
苏崇他们走过来。
刚近前,南安郡王就打了个喷嚏,鼻子酸的厉害。
苏崇见了道,"你这打喷嚏的毛病,让我妹给你治治。"
"怎么了?"苏锦问道。
南安郡王一脸惆怅,"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两天老打喷嚏,一天少说七八个。"
最惨的是昨晚,正吃着饭,一个喷嚏打了,那种被兄弟嫌弃的眼神,至今都不敢回想。
好好一桌子菜就那么被毁了。
不知道是谁和他过不去,逮着他骂。
凤阳宫内。
皇后顺了太后的安排决定给寿宁公主挑选夫婿,也就没来盯着她背宫规了。
寿宁公主也很自觉,不盯着她,她就不背。
让宫女搜罗南安郡王在各大场合留的墨宝和诗句,看的津津有味。
"文采真不错,"寿宁公主夸道。
宫女,"...。"
文采很一般好么!
京都世家子弟文采比南安郡王好的一抓一大把啊。
心底这么想,宫女嘴上还是奉承道,"公主看上的人,文采岂是一般。"
奉承完,再踩苏锦一脚,"哪像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挑夫婿只看脸,结果选了个浑身是毒的,保不齐哪天谢大少爷就两脚一蹬了。"
"可皇后娘娘和太后不一定会答应公主嫁给南安郡王啊,"另一宫女心直口快道。
"亲事未成,收藏南安郡王的画作和折扇,万一传扬出去,公主名声不好听。"
一盆冷水浇下来,寿宁公主的好心情都消了一半。
皇后觉得南安郡王住在东乡侯府,已经被东乡侯府大少爷给带坏了。
再加上踩崇国公府,有南安郡王一份。
根本就不同意把她嫁给南安郡王。
皇后更中意右相府大少爷。
想通过她拉拢右相。
想起这事,寿宁公主就一脸不快。
好像所有人,包括最疼爱她的母后都在和她作对。
一个女土匪,还能上街抢个中意的男人。
她堂堂公主,亲事却不能自己做主!
同样是女扮男装,她受罚背宫规,她屁事没有!
"公主别生气啊,翡翠嘴笨,说话不中听,但心是好的。"
"皇后娘娘是最疼公主的,公主要非南安郡王不嫁,最后也只能依了公主,"宫女道。
第三百三十二章 随意
东乡侯府。
苏崇几次瞥向暗卫手里拎的食盒上。
面带痛苦。
从侯府大门到二门这一路上,食盒经历了三次差点甩飞的命运,都在暗卫顽强的保护下才得以平安。
楚舜瞅着苏崇道,"你为何和食盒过不去。"
"是食盒和我过不去,"苏崇小声道。
"我妹亲手做的吃食,那简直就是...。"
"就是什么?"南安郡王问道。
"刑部酷刑。"
"...。"
楚舜几个不相信。
大嫂一手高超医术,怎么可能做得吃食那么难吃?
不过这两者好像没什么联系...
苏崇勾这楚舜的肩膀道,"要命的是每年我妹做的吃食,我爹还要我和他一起吃完。"
"美其名曰考验我,说是吃了我妹半盘子红烧肉,若是将来流落荒郊野外吃什么都是人间美味。"
"...。"
"今天是我娘寿辰,我爹都没告假,不是我爹有多敬业,实在是怕我妹做的菜杀伤力太强了,"苏崇道。
"...。"
"不过今年有你们陪着我,多少是个安慰。"
"...。"
南安郡王他们再也没法正常看待那食盒了。
他们在东乡侯府叨扰这么久,唐氏过寿,他们几人写了幅百寿图给她贺寿。
就这样被大嫂的菜吓跑太不厚道了。
可他们这些精细的胃扛不住大嫂的菜的攻击啊。
几人盯着暗卫。
暗卫嘴角抽抽,把食盒递给苏锦道,"大少奶奶,这食盒我怕是没法拎着了。"
苏锦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杏儿望着苏锦道,道,"大少爷,这食盒里装的不是红烧肉,可好吃了。"
"你确定?"苏崇问道。
"我待会儿吃给你看,"杏儿道。
苏崇一脸狐疑。
难道他妹变贤妻良母了?
嗯。
要不是前几天才让妹夫背了两黑锅,他就信了。
不过就算是红烧肉,多了这么多人分,也吃不了两块。
见了唐氏,苏锦福身给唐氏贺寿,"女儿祝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唐氏笑道,"你们都好好的,才是娘最大的福气。"
大家坐下来闲聊。
外面,一丫鬟走进来道,"夫人,靖国侯夫人来给您贺寿来了。"
唐氏看向楚舜,笑道,"靖国侯世子有心了。"
她起身去前院迎接靖国侯夫人。
等大家到前院的时候,迎接的不止靖国侯夫人,还有北宁侯夫人和定国公府大太太。
南安郡王在门口东张西望。
南安王府离崇国公府最近,母妃怎么这么磨蹭啊?
听到有马蹄声,南安郡王走下台阶。
只看到小厮骑马过来,后面跟了一驾马车,但不够奢华。
而且南安王妃出行一般多坐软轿。
马车里坐的是南安王府总管。
见他从马车内下来,南安郡王道,"我母妃呢,她怎么没来?"
自家亲儿子还在东乡侯府,东乡侯夫人过寿,就算不大办,也该亲自来贺寿,这是最起码的礼节。
他母妃不可能不懂啊,何况还能趁机来见他。
总管道,"王妃临时有事,来不了,让我来送贺礼,改日她再登门赔罪。"
"王府是出什么事了吗?"南安郡王问道。
"是郡王爷您出事了,"总管道。
"...。"
南安郡王一脸黑线。
楚舜搭他肩膀问,"你出什么事了?"
"我也想知道呢,"南安郡王无语道。
找借口也不知道找个靠谱的。
总管让小厮把贺礼拿下来,有些话不方便在外面说,他进府给唐氏贺寿。
唐氏笑道,"代我谢谢南安王妃。"
温婉似水,南安王府总管很难相信这是东乡侯夫人。
总管要告辞,但是没能走成功。
南安郡王问道,"快说,到底出什么事了?"
总管叹息道,"王爷和王妃在为郡王爷的亲事着急呢。"
南安郡王,"...。"
"这么着急做什么啊?"南安郡王叫道。
"这回是不急不行了,"总管道。
"必须给我一个理由,"南安郡王道。
"今儿一早,宫里给王爷递了话,寿宁公主看上郡王爷您了,"总管道。
南安郡王,"...!!!"
南安郡王如遭雷劈。
楚舜和北宁侯世子他们面面相觑。
"怎么会看上我?"南安郡王嘴角狂抽。
"父王母妃不会答应吧?"南安郡王心急如焚。
那么蠢的公主啊。
把自己蠢到了百花楼靠"敌人"救。
要真让他娶她——
南安郡王就觉得自己的人生灰暗了。
总管道,"王爷只是得到了消息,太后和皇后应该没有这想法,但皇后宠爱寿宁公主,郡王爷也知道。"
"皇后和太后会不会开口,王爷也没有把握,正好郡王爷也到了该娶亲的年纪,王妃和王爷的意思是早点把亲事定下来,将这事化于无形。"
南安郡王,"...。"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只要他定亲了。
堂堂公主肯定不会给他做妾的。
可是!
他暂时没有娶亲的想法啊。
就要这么被赶鸭子上架了吗?
总管知道的都说了,转身离开。
南安郡王一脸郁闷,楚舜他们是想笑不能笑。
北宁侯世子拍着南安郡王的肩膀道,"悄无声息的就俘获了寿宁公主一颗芳心,郡王爷果然不同凡响。"
南安郡王一把推开北宁侯世子,"少幸灾乐祸。"
北宁侯世子憋笑。
南安郡王惆怅道,"我最近一次见寿宁公主是在百花楼...。"
不会因为他解开了绳子,寿宁公主就看上他了吧?
枪打出头鸟,果然没错。
可最先出头的不是大嫂吗?
想到谢景宸,南安郡王默默的在心中腹诽一句:出头的是大嫂,躺枪的是别人。
南安王府小厮走后,一小厮骑马在东乡侯府门前停下。
嗯。
站了半天,没人来招呼他一声。
小厮小心翼翼的踩着台阶上去,每走一步都颤颤巍巍的。
尤其是迈步进东乡侯府的时候,心仿佛要跳到嗓子眼。
生怕暗处会涌出来一堆人对他拳打脚踢。
可下台阶之后,举目四望,空荡荡的。
小厮,"...。"
这送请帖怎么感觉跟送命似的。
偌大一个侯府,居然没人守门,要不要这么随意啊?
"有人吗?"小厮喊道。
"来了来了。"
"...。"
第三百三十三章 家宴
南安郡王他们刚走到二门。
身后一小厮跑过来。
"大少爷,"小厮喊道。
苏崇回头。
等了片刻,小厮跑过来道,"豫亲王府送了请帖来,请大少爷和几个爷去参加宴会。"
苏崇眉头微挑了下。
他接过请帖,看了一眼。
"还真是请我们去豫亲王府参加宴会的,"苏崇诧异道。
"托你们的福了,"苏崇笑道。
楚舜拍他肩膀道,"苏兄太谦虚了,就算我们不在,这请帖也少不了你一份。"
堂堂东乡侯府大少爷,连崇国公世子都是他手下败将,赏荷宴这么盛大的宴会,敢不邀请苏崇么?
东乡侯府乔迁宴,没人来参加,东乡侯都还记着呢。
这不第二次搬家,连皇上都给面子来了。
"苏兄,你和你们家小厮说说,过几天我们要参加宴会,让他们别朝我们脸打了,"南安郡王道。
"...。"
南安郡王的语气里带了几分心酸。
以前是细皮嫩肉,现在脸都快长老茧了。
人要脸,树要皮啊。
到时候赏荷宴上,人人都光鲜亮丽,唯独他们鼻青脸肿,太有损形象了。
虽然形象什么的已经早毁差不多了。
"我说不一定管用,"苏崇惆怅道。
"...。"
苏小少爷手伸着,道,"十两银子,这事帮你们摆平。"
苏崇,"...。"
楚舜从怀里摸出一银锭子给苏小少爷。
苏小少爷喜滋滋的藏好。
"你怎么摆平?"苏崇问道。
"这太简单了,我只要告诉他们,大哥你打算参加宴会挑个媳妇,我保证他们不会揍你的脸,"苏小少爷自信十足。
"不揍大哥,肯定不会揍他们啊。"
"...。"
苏崇抬手敲苏小少爷的脑门,"就咱们东乡侯府名声,你大哥我能娶的上媳妇吗?"
"就因为娶不上,所以更要靠脸啊,"苏小少爷道。
"大哥你要靠脸把她们迷的晕头转向,让她们主动来抢你,就像当初姐夫那样。"
嗖!
一把利刃扎在苏锦的胸口上。
她还站着,苏崇快倒地不起了。
楚舜笑道,"好像伯父和伯母并不着急苏兄的亲事。"
苏崇望天惆怅。
当初他进京的时候,为了他娶妻,都不要他进府。
可自打进府后,他爹娘就没再提过这事,好像已经放弃他了。
几人边聊边进内院。
屋内,唐氏和靖国侯夫人她们已经上桌搓麻将了。
到了吃午饭时,方才停了半个时辰。
对苏锦带回来的蛋糕,苏小少爷是赞不绝口。
吃了寿宴后,唐氏和靖国侯夫人她们上了桌,苏锦他们则去逛街。
买了一通后,把苏小少爷送回府,苏锦便回了镇国公府。
国公府还沉浸在谢大老爷活捉了北漠王的喜悦中。
老夫人高兴,赏国公府上下三个月月钱。
杏儿的月钱是十两银子。
一赏就是三十两,高兴的她合不拢嘴。
苏锦就没什么感觉了,她心思在家宴上。
在街上逛累了,小睡了半个时辰,换了身裙裳,便到了去参加宴会的时辰。
这还是她嫁进国公府后参加的第一回家宴。
镇国公府人多,而且规矩严格。
南漳郡主她们陪老夫人一桌,一起的还有二老爷和三老爷。
苏锦和谢锦瑜她们一桌。
谢景宸和谢景川他们兄弟同桌。
还有角落里一桌是府里的姨娘的。
南漳郡主扫了一眼,问道,"没有通知清秋苑吗?"
"通知了,但是丫鬟说池夫人身体不适,家宴她就不参加了,"丫鬟回道。
南漳郡主也就是随口一问,并未放在心上。
"池夫人是谁?"苏锦好奇道。
和妾室一桌,却叫夫人。
谢锦瑜和谢锦绣没搭理她。
谢锦欢道,"池夫人是南梁赠送给大伯父的妾室,进府之后,大伯父就安排她住在清秋苑。"
"池夫人一直深入简出,极少出来参加宴会。"
"以前府里怀疑她是南梁安插在府里的细作,可一年她都不出清秋苑几回,大伯父也从来没踏足过清秋苑半步。"
镇国公府长房很简单。
除了南漳郡主之外,就只有一个池夫人。
一个极其不受宠的妾室。
因为谢大老爷对她不屑一顾,所以南漳郡主也就没把她放在心上。
问一句,只是彰显她当家嫡母对妾室的宽厚大度。
其实南漳郡主更对三老爷新纳的妾室雪姨娘感兴趣。
雪姨娘是带着面纱进府的。
这会儿面纱摘下,倾国倾城的容貌,再加上正当妙龄,和她比,三太太被甩了好几条街。
尤其雪姨娘进府后,三老爷就没再踏进过三太太房间半步。
看到雪姨娘,三太太眼睛里多了十几把冰刀。
雪姨娘倒是极有分寸,和那些姨娘一起,安安分分的,只是容貌太扎眼了。
老夫人看了眼雪姨娘后,眸光落到三老爷身上。
三老爷的心有点沉重。
老夫人的意思他懂,这是要他在国公爷回京之前把雪姨娘处置了。
一个月之内,国公爷就回京了。
留给他的时间太短。
老夫人说了几句,大体就是镇国公和谢大老爷在边关杀敌,为朝堂立下汗马功劳,功在社稷,让这些小辈以老国公为榜样,好好努力,光宗耀祖。
鼓励完,就开始用家宴了。
苏锦要做的事就是吃好。
聊天什么的,与她无关。
谢景宸他们兄弟则喝酒,至少明面上看兄弟情深。
南漳郡主几次望向他们这边,眉头皱了又皱。
等到快散宴,她望了赵妈妈一眼。
赵妈妈眉头拧成川字。
宴会持续了大半个时辰,桌子上的菜都凉了。
老夫人放下筷子后,大家又坐了片刻,就都散了。
苏锦和谢景宸回沉香轩。
半道上,谢景宸问她,"没出什么问题吧?"
"没事啊,"苏锦道。
"怎么这么问?"
"我以为她们会给你下毒,"谢景宸道。
苏锦失笑。
要真给她下毒,这家宴就真热闹了。
经过这么多回,想来应该不敢了。
"你呢?"苏锦问道。
"她们这会儿应该在纳闷我为什么没有吐血,"谢景宸眸光冰冷道。
"...。"
牡丹院。
南漳郡主进屋后,摆手让屋子里的丫鬟退下。
南漳郡主脸色冷沉,道,"怎么回事,我让你办的事呢?"
赵妈妈道,"奴婢也纳闷呢,阴阳壶给大少爷倒的每一杯都是毒酒,按理一杯下肚就该吐血晕倒了,可大少爷喝了十几杯,一点反应没有。"
"你确定他喝下去了?"南漳郡主道。
"奴婢看的真切,"赵妈妈道。
"那就是酒有问题,有人把毒酒调换了!"南漳郡主气道。
赵妈妈望着她,"可能吗,这府里有谁会帮大少爷?"
南漳郡主也觉得没人敢跟她作对。
丫鬟端了酒壶过来。
南漳郡主亲自倒了杯酒,赏给了小丫鬟。
小丫鬟高兴坏了,端起来就喝完。
不到半刻钟,小丫鬟就倒地不起了。
赵妈妈给她喂了一颗药丸,才保住小丫鬟一条命。
药,肯定是毒药。
酒,大少爷也喝了。
人却没中毒,实在是匪夷所思。
南漳郡主想了半天,才想到一种解释,"可能这种毒对他不管用。"
沉香轩,内屋。
苏锦给自己倒茶,望着谢景宸道,"既然知道有人给你下毒,你怎么不抖出来,抓丫鬟一个现行?"
"抖出来,也不过死一个替罪丫鬟,"谢景宸淡淡道。
"与其最后敷衍了事,不如纵容她们变本加厉,下一次家宴,祖父和父亲都在场。"
老夫人会偏袒南漳郡主。
但镇国公和谢大老爷不会。
苏锦有点期待谢景宸当着镇国公和谢大老爷的面吐血了。
一定很热闹。
第三百三十四章 鸡汤
苏锦是当场就报的性子,谢景宸是打蛇打七寸。
所以别人算计她这么多回,也没有伤及要害,还在为弄死她而孜孜不倦。
不过今天的事也给谢景宸提了个醒。
娶了苏锦至今已有两个月,他没吐血了。
虽然以前也有这么长时间不吐血,但还是应该吐两口安他们的心。
省的他们怀疑他的毒是不是解了,然后想别的办法来弄死他。
总有防不胜防的时候。
明天是药铺开张的日子,知道药铺是谢景宸的人不多,所以他没打算去看药铺开张。
非但没去,早上吃了早饭后,没有多久,他就吐血晕倒了。
"晕倒"在后院的。
暗卫急急忙忙去前院让丫鬟请李大夫进府给谢景宸诊脉。
李大夫知道谢景宸已解,但还是拎着药箱子来了。
来向苏锦讨教医术,顺带学习金针刺穴之术。
南漳郡主亲自来探望谢景宸。
见谢景宸气若游丝,脸色惨白,她便放心了。
这才是他该有的样子。
在外人面前,南漳郡主客气的很,望着李大夫道,"大少爷体内的毒能解吗?"
李大夫看了谢景宸一眼,然后道,"我最近得了本医术,上面有一种新的解毒方法,我打算给大少爷试一试,只是需每日来给大少爷施针药浴。"
"有几成把握?"南漳郡主问道。
"一成,"李大夫惭愧道。
一成把握,可以说就是没有了。
谢景宸断断续续道,"哪,哪怕只有一成,我也要...试一试。"
南漳郡主道,"只要能解大少爷的毒,我镇国公府必有重谢。"
李大夫表示一定会尽力。
南漳郡主看了看苏锦那一脸嫌弃的眼神,心下讥笑。
现在知道后悔了吧!
大少爷再宠爱她,也改变不了他一身剧毒,命不久矣的事实。
进了镇国公府的门,这辈子休想离开。
南漳郡主待了会儿便走了。
她前脚走,后脚苏锦把谢景宸后背上的几根银针取下来。
他的脸以可见的速度恢复红润。
对于苏锦的医术,李大夫是叹为观止。
别的不说,苏锦画的穴位图是李大夫见过最详细的。
有些穴位他甚至都没听过,而哪些穴位能治什么病,也比他知道的详细。
李大夫觉得如果医术是一本书的话,他只看了一半,苏锦看了全部。
不只是穴位,还有药材,那些药材的功效比他知道的更透彻,如何搭配能发挥最大的药效。
苏锦教的越多,李大夫就越觉得惭愧。
一个时辰后,李大夫打算告辞,苏锦问道,"那少年如何了?"
李大夫笑道,"那少年伤已经痊愈了,正好我药铺里缺人手,他就在我药铺里打杂,这几天,没人再去找他的茬,应该是不敢了。"
"如此,我便放心了,"苏锦道。
屋外,杏儿做了叫花鸡,端了一只给李大夫,"李大夫,这只叫花鸡送给你吃。"
看着泥团,李大夫,"...。"
"回去用石头砸开就行了,"苏锦道。
李大夫忙道谢。
杏儿这回做了不少的叫花鸡,她告诉苏小少爷叫花鸡好吃。
苏小少爷要尝尝。
杏儿知道东乡侯府人多,所以做好不少,让暗卫送去。
包袱里拎了六个泥团,暗卫一脸黑线的走了。
东乡侯府。
一棵大树下,苏小少爷在烧火。
他手里一根棍子撩着柴火。
火苗映的他小脸通红。
小黑趴在他脚边,热的吐舌头。
南安郡王他们走过来道,"这是做什么?"
"做叫花鸡啊,"苏小少爷道。
"叫花鸡?"楚舜好奇道。
"什么是叫花鸡?"
"我也不知道,杏儿说叫花鸡特别的好吃,我闲着没事就自己做了,"苏小少爷道。
从小东乡侯和唐氏就培养他动手能力。
只要是觉得苏小少爷能做的事,东乡侯和唐氏就任由他去折腾。
杏儿说的叫花鸡做法简单,就是把鸡用荷叶包好,然后裹上泥巴,用火烤,差不多了敲碎泥巴就能吃了。
步骤很简单。
厨房里有鸡,随便他拿。
花园里有荷叶,随便他摘。
泥巴那更是随处可见了。
苏小少爷觉得难不住他,就自己上了。
他添树叶继续烧。
南安郡王好奇的看着那泥团道,"苏小少爷第一次下厨,我怎么也要给面子尝尝。"
"十两银子,"苏小少爷道。
"...。"
"你知道十两银子能买多少鸡吗?"南安郡王失笑。
"买再多,也不是我烤的啊,"苏小少爷理直气壮。
"...。"
北宁侯世子憋笑,"掏吧。"
不差钱的他们,掏起钱来那是格外的爽快。
苏小少爷喜滋滋的把银锭子收好,这种不用出府就能挣钱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不像他爹、他娘、他大哥,那就是一毛不拔。
收了钱,苏小少爷把火撩开。
泥团已经烧硬了。
他拿石头把泥团砸开。
一只鸡挣扎着起来——
撒丫子就跑了。
速度之快,小黑都追不上。
苏小少爷惊呆了。
楚舜,"...。"
南安郡王,"...。"
北宁侯世子,"...。"
定国公府大少爷,"...。"
"这就是叫花鸡?"南安郡王问道。
"这让我们怎么吃啊?"楚舜问道。
苏小少爷,"...。"
他脸通红。
这只鸡真是太不给他面子了,它居然都没熟。
"你鸡都没杀啊?"定国公府大少爷一脸黑线道。
"我一巴掌把它打晕了啊,"苏小少爷道。
"...。"
定国公府大少爷觉得他们是疯了。
居然指望一个七岁还不到的小屁孩给他们做吃的。
苏小少爷从厨房抓了老母鸡,往它身上抹泥巴。
老母鸡挣扎,泥巴甩他脸上了。
苏小少爷气不过。
扒开荷叶,手一抬朝老母鸡脑门就来了一下,直接把老母鸡打晕了。
泥巴裹的很顺利,烤的也很顺利。
然而老母鸡没被烫死也没被憋死。
苏小少爷脸挂不住。
钱也快护不住了。
"退钱,退钱,"南安郡王道。
苏小少爷捂着银子道,"我爹说过,一次失败不代表永远不会成功。"
南安郡王,"...。"
没吃到叫花鸡,给他们灌鸡汤了。
"你们放心,那只鸡我绝对把它做熟给你们吃,"苏小少爷保证道。
楚舜憋笑,"相信他一回吧。"
南安郡王就是逗他玩的。
十两银子能看到一只福大命大、死里逃生的鸡也算是值了。
远处,小厮领着暗卫过来。
苏小少爷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道,"是来找我的吗?"
"来给你送叫花鸡的,"暗卫道。
他把包袱放下。
苏小少爷打开,就看到六个泥团。
"不会也没熟吧?"南安郡王摇着折扇怀疑道。
"一次跑六只鸡,场面会不会太壮观了?"楚舜肩膀直抖。
"...。"
第三百三十五章 会审
从暗卫那里,苏小少爷知道——
鸡是要先杀了拔毛的。
火是要烧大半个时辰的。
他的鸡没拔毛,没放盐,也没有往鸡肚子里塞香菇、虾仁、笋片。
火只烧了不到一刻钟。
鸡能熟才怪了。
可不熟也不用跑吧?
苏小少爷觉得自己的脸掉了一地。
气愤之余,狠狠的咬着叫花鸡。
味道真不错。
苏小少爷吃了小半只叫花鸡,就开始满侯府的找那只让他掉面子的鸡了,上演了一场鸡飞狗跳的大战。
苏小少爷下定决心做一只叫花鸡给南安郡王他们吃,毕竟收了人家的钱。
拿钱不办事,绝不是他苏小少爷的行事作风。
说的出,便要做的到。
就是这志气太伤鸡了,不知道有多少只鸡毁在苏小少爷手中。
毁的厨娘都看不过眼,找唐氏告状了,一天三五只老母鸡的折腾,都是钱啊。
青云山的人吃的多,但素来不浪费啊。
唐氏淡笑道,"不用管他,侯爷想看看他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唐氏这么说,厨娘也只好由着苏小少爷了。
苏阳毕竟人小,对火候的把握没那么精准,而且一天守着火堆几个时辰,不得不叫人佩服他人小毅力大。
而且尝试做叫花鸡给苏阳带来了意外之喜。
火太大,烧的石头发烫,苏阳往石头上泼水,石头裂开了。
他用脚轻轻一踩,坚硬的石头被他踩成了粉末。
这个发现让苏小少爷惊呆了。
他望着东乡侯府的墙——
是不是他也可以把墙烧裂,轻轻一踹就倒了?
苏小少爷是个行动派。
这个念头腾起来,就让他疯狂了,他太渴望自由了,终日被关在府里,人没差点被憋疯。
能时不时的去街上逛一圈该多好?
苏小少爷知道机会只有一次,所以他要筹谋严谨,别再跟以前似的,刚准备做,就被他爹给摁死了。
他找了好几块大石头烧,然后浇水,用石头一砸就能碎裂开。
打从这个发现后,苏小少爷的鸡就更烧不熟了。
这一日,阳光明媚,天蓝云白。
但对有些人来说是灰暗的。
督察院左都御史孙大人挨打了——
被东乡侯一拳头打断了鼻梁。
当时人就晕了过去。
东乡侯打人不是一回两回了,打断人鼻梁也不是头一回,不算稀奇事。
但整个朝堂,敢这么公然殴打大臣的是头一个。
所以事情一旦发生,必定会传的沸沸扬扬。
头一个最该知道的就是皇上。
御书房内。
皇上心情正好。
谢大老爷活捉了北漠王,边关之患暂解,扬了国威,皇上春风得意。
知道东乡侯揍了左都御史,皇上的好心情蒙了一层阴霾。
"他就不能让朕痛快几天吗?!"皇上恼道。
"皇上别气坏了身子,"福公公连忙劝道。
"让他们滚进宫见朕!"皇上气道。
可怜太医刚赶到刑部要给左都御史包扎,传召他们进宫的公公就到了。
左都御史坐上马车,太医在马车内给他上的药。
马车颠簸,药碰到他鼻梁的时候,疼的左都御史一阵阵惨叫。
那凄厉的惨叫声听的东乡侯直揉耳朵。
一点小伤,至于叫的这么惨吗?
当年他们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有谁皱过一下眉头?
御书房内。
皇上正喝茶平复怒气。
不管东乡侯有多愤怒,他都不应该揍左都御史。
等见到左都御史鼻子裹着纱布,脸色苍白的样子,皇上嘴角狠狠的抽了下,再见东乡侯一脸怒容,是气不打一处来。
揍了人,一点反省的态度都没有,有他这样的吗?!
要是朝堂上,谁都跟他似的一言不合就动手,满朝文武不都得带伤上朝了!
皇上赏了东乡侯几记瞪眼,望向大理寺卿,道,"到底怎么回事?"
大理寺卿忙把事情经过禀告皇上知道。
事情要从三天前说起。
既然是三司会审,那审问户部侍郎的时候,必须督察院、大理寺卿都到刑部,不能单独审问。
第一天,左都御史迟到了一个时辰。
他们干坐在刑部等他。
第二天,左都御史告假,自然没法去刑部。
第三天,他们从早上等他等到吃午饭,左都御史才姗姗来迟。
东乡侯的暴脾气,让他等半天,那不是找事吗?
东乡侯质问左都御史怎么来的这么晚,左都御史把锅甩给了崇国公,说是临出门崇国公找他有事,他便去了。
就是这句话,搭进去一个鼻梁。
要说左都御史也是蠢啊,东乡侯有把崇国公放在眼里过吗?
拉崇国公出来压他,那就是火上浇油,自己找死。
何况这件事本身就是冲着崇国公去的,崇国公率那么多大臣给皇上施压,才有三司会审的事。
资历不够,东乡侯忍了。
现在崇国公还来干扰三司会审,这么拖下去,案子什么时候了结?
为了防止他夜审户部右侍郎,大理寺和督察院都派了衙差来刑部大牢,专门盯梢。
每一天,东乡侯都处于要暴怒的边缘,一忍再忍。
左都御史这时候捋胡须,可想会是什么结果了,东乡侯没忍住脾气,给了他一拳,就把他鼻梁给打断了,这要放开了揍,左都御史府上这会儿已经在办丧事了。
大理寺卿陈述完,东乡侯道,"崇国公的事重要,本侯爷的事就不重要了是吧?!"
"督察院那么多人,非他左都御史不可吗,他要去见崇国公,我没有意见,让右都御史来监督审案,他人不来,督察院也不来人,我和大理寺卿干等了他一个上午,打断他鼻梁算轻的了,这要依照我以前的脾气,他这辈子只能坐轮椅了!"东乡侯怒不可抑。
敢当着皇上的面说这话的,东乡侯是第一个。
不!
他是第二个。
东乡侯的话让皇上走神了。
那年桃花树下,他被揍了,也被人这么骂过,"再有下回,我打断你两条腿!"
一小公公走进来,道,"皇上,崇国公求见。"
崇国公正愁抓不到东乡侯的把柄,现在把柄送到他手里来,他能放过么?
明知道崇国公来没好事,皇上也不好让人走。
这事现在不摆平,明天早朝也过不去。
"让他进来,"皇上不耐烦道。
第三百三十六章 落水
永宁宫。
太后端坐在凤椅上,皇后陪在左右。
右相夫人携女儿上前给太后请安。
好端端的被太后召见,右相夫人内心有点儿忐忑。
太后眸光围着周大姑娘身上转了两圈,笑道,"比上回见消瘦了不少,可是这些天受惊不小的缘故?"
右相千金在街上被人轻薄的事闹的沸沸扬扬,太后又怎么会不知道。
周静漪恭谨的回太后道,"在桥上被人撞下水,确实受惊不小,现在都不大敢从桥上走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样反应也很正常,克服便无碍了,"太后笑道。
"赐座。"
右相夫人和周大姑娘谢过太后,便坐下来。
太后和右相夫人闲聊,周静漪没有坐多久就起身了。
她博学多才,颇具才名,皇后想让她教教寿宁公主怎么能尽快背完一整本的宫规。
寿宁公主被禁足在凤阳宫,肯定来不了,只能周静漪去了。
宫女领着她去凤阳宫。
路过御花园的时候,只听到噗通落水声传来。
御书房内。
崇国公请皇上严惩东乡侯,以肃朝纲。
这样一不顺心就动手打人,往后谁还敢和他共事?
他是青云山土匪,凶狠霸道惯了,可既然入朝为官了,就该遵守朝廷法度,如此任性妄为,视朝纲如无物!
朝堂上脾气不好的臣子也不少,大家都克己复礼,如果皇上纵容东乡侯,难保他们不会效仿。
总之,皇上不罚东乡侯,崇国公和文武百官都不会答应。
对于东乡侯打人,皇上也没打算姑息,狠狠的训斥了东乡侯一顿。
东乡侯望着皇上道,"那皇上觉得崇国公和左都御史做的对吗?"
"要三司会审的是崇国公,我急着审案,他又把人支走,我倒是好奇崇国公有什么非找左都御史的理由不可!"东乡侯掷地有声。
崇国公冷道,"我找左都御史,无需跟你汇报!"
东乡侯想揍崇国公了,"宁远将军一案,我才审问了几天,户部右侍郎入狱,就因为三司会审耽搁到现在,难怪朝廷办事效率如此之低,朝堂上,谁不知道户部右侍郎是你崇国公的心腹,崇国公如此干扰我刑部审案,意欲何为?!"
崇国公忙望向皇上道,"户部右侍郎几时成我心腹了,东乡侯他是在给臣泼脏水。"
"泼脏水?"
"粪坑里的水也比你崇国公干净!"东乡侯冷道。
"你!"崇国公气炸肺。
大理寺卿脸涨红。
皇上一脑门黑线,这种动不动就揍人,动不动就飚脏话是什么毛病啊。
为什么他听着还挺爽?
"东乡侯,注意言辞!"皇上轻咳道。
东乡侯冷哼一声,"臣说话是粗鄙了些,臣直来直往惯了,学不来冠冕堂皇的睁着眼睛说瞎话!"
崇国公脸寒如霜。
皇上头疼道,"左都御史失职,罚俸半年,三司会审一事交由右都御史负责。"
"东乡侯揍人,蔑视朝纲,罚...。"
有些人,冥冥之中有上天庇佑,说的大概就是东乡侯这样的。
皇上刚要罚他,外面一小公公跑进来,慌乱道,"皇上,不好了,九皇子落水了!"
"九皇子怎么会落水?!"皇上问道。
"九皇子爬假山,脚下一滑就掉水里去了,"小公公回道。
皇上心急儿子,八皇子当初就是失足落水溺亡的。
他三步并两步去了御花园。
宫女太监跪了一地。
太医在一旁。
周静漪在用苏锦教她的办法救九皇子。
一边往九皇子嘴里吹气,然后摁他的胸口。
一下接一下。
皇上问太医道,"九皇子如何了?"
太医惶恐,他赶来的时候,已经没有摸到九皇子的脉象了。
周大姑娘还在救他。
太医没敢说话,皇上就知道情况不妙了,要是能救,太医怎么会在一旁干看着。
周静漪只觉得胳膊酸的厉害,脑子里一遍又一遍的回响着苏锦教她的办法。
只觉得两只胳膊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九皇子心口一动,咳了一声,嘴里吐出水来。
太医忙蹲下给他把脉,激动道,"活了!"
"九皇子得救了!"
周静漪一屁股坐在地上,累的不想动。
只要喝进去的水吐出来,就没有什么大碍了,只是落水受惊,需要喝几剂药压惊。
公公把九皇子抱回去,太医紧随身后。
丫鬟把周静漪扶起来,见皇上望着她,周静漪脸红如霞。
皇后和李贵妃都来了。
皇上夸赞周静漪,周静漪不敢居功。
"救九皇子的办法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教我的,"周静漪道。
"那日她就是用这样的方法救了我一命。"
"刚刚见太医说九皇子救不活了,我便想试一试...。"
她落水过,也被人用这种在外人看来是"轻薄"的方式救过。
她懂那种被人议论纷纷指指点点的痛苦。
她没敢动,哪怕九皇子才七岁大。
她等太医来,可太医救不了九皇子。
一条人命就在眼前,周静漪做不到袖手旁观。
不尽力一试,她这辈子都会心愧难安。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说过,在她救人的时候,她只是大夫。
大夫眼底,没有男女之别,更没有占人便宜之说。
到此刻,她才真正懂这话的意思,她真的只是希望九皇子能活下来。
"这种救人的方式是离经叛道了些,但我娘说过,世上最痛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周大姑娘低头道。
皇上将她扶起来道,"你救九皇子有功,将来谁妄议此事,朕绝不轻饶。"
"皇上,您得赏赐周大姑娘,"李贵妃道。
皇上赏赐周大姑娘一对血如意、一匣子珍珠还有绫罗绸缎等。
周大姑娘谢恩,然后告退。
事情还没完呢,九皇子怎么会落水?
如今后宫归李贵妃管,皇后觉得她该为这事负责。
李贵妃望着皇后道,"当年八皇子落水而亡,是皇后执掌凤印,皇后为这事负责了吗?!"
提到八皇子,皇上心底就隐隐作疼。
知道她们吵不出来什么结果,他甩袖走人了。
回了御书房,东乡侯和崇国公他们都没走。
崇国公已经知道右相千金救了九皇子的事,而且救人的方式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教的。
崇国公一口银牙没差点咬碎。
好不容易才逮到东乡侯的把柄,结果他女儿又立功了!
这么大的功劳面前,东乡侯揍断左都御史的鼻梁又算的了什么?
何况左都御史有过在前。
皇上走进来道,"怎么还在?"
没人提让皇上罚东乡侯的事,包括崇国公在内。
东乡侯告退。
只是他前脚出御书房,后脚一公公跑过来,气喘吁吁道,"刑部出事了。"
"户部右侍郎被毒死了。"
第三百三十七章 后患
东乡侯的脸前所未有的冷。
周身仿佛蒙了一层寒霜。
这是他最怕出现的事。
他之所以反对三司会审,就是因为怕人多手杂,会被人钻了空子。
只有刑部大牢掌握在他手里,才能确保户部右侍郎不被杀人灭口。
他才离开刑部多会儿,户部右侍郎就遭人暗算了。
杀人灭口的是谁不言而喻。
东乡侯冰冷的眸光扫向崇国公。
崇国公心情很好,脸上却不动声色,"人死了,想三司会审也审不了了。"
"户部右侍郎是在刑部大牢被杀的,刑部看守不利,找不到杀人凶手,你东乡侯难辞其咎。"
他在朝堂积威已久,岂是他一个初入朝堂的土匪能撼动的?
即便有皇上护着也奈何不了他!
东乡侯气笑了,"崇国公以为户部右侍郎被灭口了,我就逮不到你把柄了?"
"你最好从此别再作恶,否则落到我手里,谁也救不了你!"
看着东乡侯走远,崇国公眼底浮起一抹冷笑。
一个土匪居然叫他别再作恶?
这世上还有比这更滑稽可笑的事吗?
他给他安排的好戏还没上场呢。
...
东乡侯回了刑部,与他一起去的还有大理寺卿和左都御史。
大理寺和督察院派来的狱卒被扣下,事情没查清楚之前,谁也不许离开。
东乡侯回去后,查户部右侍郎被毒杀一事。
但凡靠近过户部右侍郎所在牢房的都要接受审问,只是他们都没有什么嫌疑。
反倒是刑部一狱卒,在东乡侯审问大理寺狱卒的时候,往地上一倒,七窍流血而亡。
狱卒在这么微妙的时候死了,显然是被杀人灭口了。
他死后,一些事情也就浮出水面了。
东乡侯揍了左都御史后,被皇上传召进宫训话,督察院的狱卒和刑部狱卒起了争执,还大打出手,狱卒去拉架被督察院的狱卒甩开,撞倒了户部右侍郎的牢房门上。
户部左侍郎的牢房里有桌有椅,上面还有一只碗,是户部右侍郎找狱卒要的水。
户部右侍郎死后,仵作验尸发现碗里有毒。
原本东乡侯的小厮的注意力就盯着督察院狱卒和大理寺派来的人,他们争吵之际,肯定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加上狱卒被撞到牢门,完全只能当做意外看待,这时候,把一颗毒药投进碗内,完全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千防万防,没想到还是叫人钻了空子,东乡侯拳头攒紧,骨头发出嘎吱响声。
林叔劝东乡侯道,"崇国公奸猾狡诈,侯爷是知道的,要那么容易斗跨他,咱们也不用隐忍这么多年了,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来。"
东乡侯知道崇国公没那么好扳倒,杀他或许比找到他的罪证更容易。
但他不能直接要他的命。
他要给八千飞虎军亡魂洗刷冤屈。
飞虎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打的唯一一场败仗,不是飞虎军无能,也不是崇国公世子领导无方,是一场阴谋。
只有定崇国公死罪,将他斩首示众,才能告慰八千飞虎军的在天之灵。
为了堵望州的窟窿,崇国公不惜杀了户部右侍郎,他和南梁密谋杀害飞虎军一事,只怕知道的人少之又少。
大浪淘沙,越是爬的高的人,做事越谨慎。
能在不断查案中断崇国公的臂膀,皇上提拔自己的人,打乱崇国公的布局,他迟早自乱阵脚。
东乡侯查阅了近几年的案卷,没有一件是针对崇国公的。
崇国公手里直接或间接掌握着朝廷一半的兵权,镇国公手里有三分之一,剩下的六分之一在皇上手中。
南漳郡主是镇国公府当家主母,谢景宸有病在身,命不久矣。
将来镇国公府必定是要传给谢景川的,谢景川和崇国公那是外甥和舅舅的关系,兵权几乎可以说尽归崇国公。
太后是崇国公的姑母,皇后是崇国公的妹妹。
在这样的情况下,满朝文武哪敢和崇国公争斗,不是倒向崇国公,就是保持中立,绝不和崇国公生嫌隙,明哲保身。
那些反抗崇国公的忠臣,不是对朝廷心灰意冷告老还乡,就是被污蔑栽赃,被杀,被贬,被外放。
想到告老还乡——
东乡侯眼底闪过一抹光芒。
户部右侍郎被杀,杀人的极有可能是刑部狱卒,身为刑部掌权人,还把自己的心腹带入刑部大牢充当狱卒的东乡侯不可避免的被弹劾了。
只是这样的弹劾伤不了东乡侯分毫,反倒是崇国公挨了他一通怼,户部右侍郎是他抓了,他比谁都希望从户部右侍郎嘴里套出实情来,要不是崇国公提什么三司会审,刑部没混进来那么多人,怎么会有事?
论争辩,他们都不是东乡侯的对手。
但崇国公是有备而来,他望着皇上道,"皇上,之前臣最担心的事发生了。"
皇上一头雾水。
只见崇国公斜了东乡侯一眼,义愤填膺。
"渝州一带近来土匪横行,不少人见东乡侯占山为王,非但没有被剿灭,还摇身一变成了皇上跟前的红人,羡慕之余,争相效仿,盘踞山头,欺压百姓,连渝州府衙都被打劫一空,以至民不聊生。"
"臣恳请皇上派兵镇压,否则任由渝州土匪横行,只怕咱们大齐朝各地的山头都会变成土匪窝。"
当初皇上要招安东乡侯的时候,那些大臣就是这么劝阻皇上的。
不能招安东乡侯,否则各地百姓效仿,后患无穷。
没想到如今真的有人学着东乡侯占山为王了。
这事不妥善处理,恐会动摇国本。
虽然东乡侯如今入朝为官了,但青云山飞虎寨着实让朝廷头疼了许多年,如今这些山头还只是些乌合之众,这时候不灭了他们,那就是养虎为患,难保不会成为第二个飞虎寨。
朝堂上下丝毫不避讳东乡侯,东乡侯都怀疑自己是不是隐形了。
满朝文武一致决定灭掉那些土匪,紧接着便是商议由谁带兵去剿匪。
然后——
一半的大臣举荐东乡侯。
东乡侯,"...。"
让他一个土匪去剿匪。
这一拨刀子捅的未免也太犀利了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