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章 心疼
周院正听得是毛骨悚然。
心疼皇上。
更心疼自己。
可怜他们做太医的,每回皇上有个头痛脑热就紧张的不行,唯恐让皇上多吃了苦头,一家老小性命不保。
轮到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给皇上包扎伤口了...
居然是用针线缝起来的。
皇上没生气,还赏赐了她。
这要是太医院的太医干的,只怕坟头上都长草了。
人比人,气死人。
...
苏锦和谢景宸刚走上台阶,准备出府。
宫里的马车就在国公府门前停下了。
坐在车辕上的小公公是熟人。
见了苏锦,忙请安道,"见过大少奶奶,皇上传召您进宫。"
"我知道了,"苏锦道。
"我陪你进宫,"谢景宸道。
苏锦瞅着他,"你不是有事吗?"
"一点小事,我让狄青去就可以了,"谢景宸道。
扶苏锦坐上马车后,谢景宸刚准备上去,小公公就把凳子搬走了。
杏儿从另一边爬上去的。
小公公坐到车辕上,催道,"皇上等的急,谢大少爷快些。"
说完,赶着马车就朝皇宫跑。
毕竟皇上是用了急召两个字的。
谢景宸,"...。"
他想坐马车,培养一下感情,怎么就那么难。
他转身去骑马。
叮嘱暗卫几句后,谢景宸道,"办完事后,去找我。"
"是。"
马车一路狂奔进宫,苏锦后脑勺都磕了一下,杏儿抓着马车道,"要那么急吗,都磕疼我家姑娘了。"
"皇上着急,大少奶奶忍忍,"小公公道。
"我没事,"苏锦道。
杏儿便没说什么了。
一般马车进宫都是在固定的地方停的,因为皇上急召,马车是尽可能的离太和殿近。
近到苏锦都心疼以前走过的那些路。
从马车上下来,头晕晕乎乎的,仿佛踩在云端上一般。
好在走了没半盏茶的功夫,就到太和殿了。
福公公在殿外翘首以盼,急的是来回打转。
见到苏锦,就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眼睛都泛着光。
"大少奶奶可算是来了,"福公公热切道。
"出什么事了?"苏锦问道。
"皇上后背痒的厉害,"福公公道。
杏儿啊了一声,"痒就挠啊,等我家姑娘进宫,还不得把皇上痒死啊。"
福公公,"...。"
找她们进宫不是给皇上挠痒痒的啊。
要是挠痒痒能解决问题,就不是问题了。
只要皇上一句话,等着给皇上挠痒痒的能从太和殿排到城门口去。
"不能挠,一挠就疼,"福公公心疼道。
苏锦边迈步进殿,一边道,"这是伤口在修复的正常反应,不用太紧张。"
苏锦说的轻松,但福公公放心不下啊。
皇上一怒,那就是人命关天的事。
当然,那是别人的命。
他才帮皇上挡过暗器,只要他不犯十恶不赦的错,皇上肯定会饶他一条小命的。
周太医没有走,就伺候在一旁。
其实他待的很不安,只要皇上眼神扫过来,周院正就担心皇上叫人把他拖下去打板子。
上回皇上龙臀被马蜂蜇,还是青云山的大夫药膏治好的,他们这些太医还比不上土匪用的大夫,皇上砍他们脑袋一点都不会心疼的。
福公公快步上前道,"皇上,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来了。"
苏锦走上前,正要福身给皇上见礼。
皇上就道,"不用见礼了,快给朕治后背。"
他背过身,宫女帮皇上把明黄亵衣脱掉,露出后背上的伤口来。
苏锦走上前,仔细看了看皇上的伤口,道,"伤口愈合的很好,可以拆线了。"
"拿剪刀和镊子来,"苏锦道。
宫女赶紧照办。
苏锦小心翼翼的把线剪短,再用镊子把线从肉里抽出来。
疼的皇上额头上全是汗珠。
抽了两根线后,皇上忍不住了,"先别动。"
苏锦拿着镊子,手僵硬在半空。
"皇上有何吩咐?"福公公问道。
皇上默了默,闷声道,"还是打晕朕吧。"
福公公,"...。"
皇上。
您这要求也太吓人了。
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打晕您啊。
"相公,你来,"苏锦退到一边。
谢景宸手一抬,直接朝皇上的脖子劈去。
皇上晕倒在龙榻上。
福公公,"...。"
周太医,"...。"
能不能怜惜皇上一点?
寿宁公主走进来,正好看到这一幕。
"你,你们向天借胆,敢打晕我父皇!"寿宁公主指着谢景宸和苏锦道。
苏锦瞥了她一眼,没理她。
寿宁公主气炸了,她走过来,被福公公拦下道,"是皇上要求的。"
父皇要求的?
父皇是傻了吗?!
"你骗谁呢?!"
"我父皇会要求别人打晕他?!"寿宁公主不信。
福公公恨不得捂寿宁公主嘴巴才好。
叫这么大声,太和殿外的侍卫都听见了。
这里是皇宫,不是皇上要求的,谁敢这么做啊。
寿宁公主一把推开福公公,然后被周院正拦了下来。
"公主息怒,的确是皇上要求的,"周院正道。
"如果公主不信,等皇上醒过来,您可以问皇上。"
寿宁公主眉头皱的紧紧的。
见苏锦把线抽出来,寿宁公主道,"笨手笨脚的,我来!"
苏锦,"...。"
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她拆线笨手笨脚的。
而且不止说她笨,寿宁公主直接过来抢镊子了。
苏锦没让,寿宁公主不松手。
"你放手!"寿宁公主叫道。
苏锦笑了,"这话应该我来说吧!"
"这是我父皇!"寿宁公主道。
"...。"
好吧。
无法反驳。
但苏锦也没松手,她不会赌气就不把皇上当回事了。
这点职业道德她还是有的。
"把寿宁公主请出去,"谢景宸冷道。
寿宁公主脸色一沉,"你敢?!"
"镇国公府大少爷胆子真是不小,你是不是连本宫也要一起请出去?"外面,皇后走进来。
福公公头疼。
怎么一个也没拦住啊。
现在皇上又晕了,谁能镇得住皇后啊。
福公公忙上前道,"帮皇上拆线要紧。"
寿宁公主继续抢镊子,苏锦不让。
皇后冷道,"松手!"
"本宫的话,你敢不听?!"皇后冷道。
苏锦看向福公公,"福公公,待会儿皇上疼醒过来,你可得帮我作证,不是我不帮皇上拆线,是后命难为。"
说着,寿宁公主一用力,就把镊子抢过去了。
她腰一动,就把苏锦挤到了一旁。
苏锦就站在一旁看她作死。
线是她缝的,没有人比她清楚怎么拆对伤口撕扯最小。
看着寿宁公主又拉又扯,苏锦侧过脸不忍心看。
有这么一个坑爹的女儿,皇上也真是可怜。
寿宁公主在成功拆下三根线后,也成功的把皇上给疼醒了过来。
皇上倒吸气。
一扭头,见是寿宁公主,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谁让你拆线的?!"皇上怒道。
"是皇后!"杏儿飞快道。
皇上瞥向皇后,龙颜震怒,"一百遍宫规都不够皇后抄的,还这么清闲,那就再加一百遍!"
"抄不完宫规,别来见朕!"
皇后,"...!!!"
"皇上息怒,臣妾知错了,"皇后委屈道。
"滚!"皇上疼醒过来,脾气前所未有的大。
"父皇,"寿宁公主吓着了。
"你也一样!"皇上冷道。
苏锦走过去,一把将镊子抢了过来。
"这样的粗活,不适合公主干,公主还是回去舞文弄墨抄宫规吧,"苏锦把玩着镊子道。
寿宁公主死死的咬着唇瓣,眼底含着泪向皇上控诉不公,指着苏锦道,"凭什么她就可以?!"
苏锦哂笑,"就凭这线是我缝的。"
寿宁公主,"...!!!"
第二百五十一章 分量
她缝的线,她来拆,理所应当。
这蠢公主就不知道动脑子想想,周院正就在一旁站着,要不是非她不可,周院正身为太医院之首,能袖手旁观吗?
她爹是天子。
她爹的身体叫龙体。
一人之身,系天下安危。
是随便谁都能碰的吗?
只顾着和她赌气,硬生生的让自己个的亲爹白疼了一遭。
不过她倒是公平的很。
坑完了爹之后,紧接着坑娘。
苏锦不知道,她顺序弄错了,寿宁公主是坑娘之后再坑爹的。
丢下一句,苏锦就帮皇上拆线了。
可怜皇上挨了一掌晕过去,不好开口再晕一回了。
偏谢景宸又没眼色再补一掌。
嗯。
他不是没眼色,他是故意的。
不让皇上多疼疼,他就不知道寿宁公主有多能逞强。
周院正站在一旁,都快站成柱子了。
看着寿宁公主怒气冲冲的离开,周院正不知道说什么好。
寿宁公主是皇后所出嫡公主,娇生惯养,众星捧月,颇受太后疼爱,在宫里没人敢惹。
顺遂了十五年,没想到碰到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就开始接连吃瘪。
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苏锦轻手轻脚帮皇上把线拆掉。
还剩最后一根的时候,太后来了。
在皇宫里,太后是皇后的靠山。
皇后搞不定的时候,太后就会出马。
皇后怪苏锦给皇上拆线。
太后升级了——
她怪苏锦给皇上缝线。
当然了,就缝线这样的操作,连周院正一时间都接受不了,何况是太后她们。
但线都要拆掉了,现在再来追究是不是太晚了?
太后走过来,福公公给太后请安。
"见过太后。"
皇上背对着太后,压抑着怒气道,"有什么话等拆完线再说。"
简简单单的拆线,一再的起波折,皇上已经忍无可忍了。
苏锦麻溜的把最后的线拆掉,再拿药膏帮皇上涂上,继续裹上绸缎。
苏锦做好她该做的部分,福公公伺候皇上穿好亵衣。
皇上转身看着太后道,"太后怎么来了?"
太后蹙眉道,"哀家刚刚才知道皇上后背上的伤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帮着包扎的,莫非她所谓的又救了皇上一命,就是因为帮皇上把伤口缝了起来?"
太后眼神凌厉,气势咄咄逼人。
苏锦觉得太后是日子过得太无聊了。
皇上又不是傻子。
她做的事能不能称之为救命,皇上心里还能不清楚,需要她来提醒?
苏锦没说话。
皇上望着太后道,"太后怒气冲冲的赶来,到底想说什么?"
"哀家希望皇上能爱惜点自己的身子,不要任人胡作非为!"太后脸色不善。
"...。"
苏锦对号入座了。
太后明摆着是在怪皇上太宠着她了。
她给皇上缝针那是缝着玩的。
拜托!
她没有那么凶残的癖好好吗!
外面,一小公公走进来,道,"皇上,冀北侯回京了,就在殿外。"
总算有件让皇上高兴的事了。
"快请他进来,"皇上道。
福公公亲自出去请冀北侯。
要知道福公公肩膀上还有伤,虽然也好差不多了,但他是皇上身边的红人。
皇上说请冀北侯,福公公亲自去请,足见冀北侯在皇上心目中的分量了。
冀北侯走进来,给皇上请安。
"免礼,"皇上道。
"谢皇上。"
冀北侯直起身子。
皇上问道,"边关情况如何?"
冀北侯望着皇上,道,"皇上放心,边关有镇国公和谢大将军镇守,皇上可高枕无忧,何况现在多了一支飞虎军相助,更是如虎添翼。"
"这场战打不了多久,漠北就会投降求和。"
冀北侯自信十足。
但皇上眉头皱了起来。
东乡侯把自己的土匪军取名叫飞虎军也就罢了。
冀北侯怎么也跟着这么叫?
"老侯爷不反对东乡侯的苏家军叫飞虎军?"皇上问道。
冀北侯笑了一声,道,"臣反对也没有用,边关已经这么叫开了,飞虎军骁勇善战,不止臣,连镇国公都折服。"
"臣在边关待那么久,飞虎军还没打过败仗。"
这话从别人口中说出来,皇上不会信。
可冀北侯说的,皇上不得不信。
东乡侯手底下那群霸道不讲理的土匪军竟有这等本事?
而且最重要的是——
东乡侯人在京都。
他并没有带兵打仗。
都说群龙无首,犹如一盘散沙,怎么会?
"东乡侯离开边关之前,飞虎军帮着把丢失的城池夺了回来,他没向皇上讨赏?"冀北侯笑道。
皇上,"...。"
皇上望向苏锦。
苏锦没说话。
因为她并不知道啊。
杏儿见皇上一直望着,自家姑娘又不说话,她就着急了,憋不住道,"皇上,你别急,我家侯爷肯定是想攒一个大功劳再一起讨赏。"
皇上,"...。"
苏锦,"...。"
皇上一脸黑线。
听这土匪小丫鬟的话,好像他巴不得东乡侯赶紧讨赏似的。
苏锦他们没走。
太后就坐在一旁喝茶。
虽然后宫不得干政,但边关的捷报听听无妨。
冀北侯把他知道的边关之事一五一十的禀告皇上,言语间对飞虎军多有赞美,当然夸赞的更多的还是东乡侯和苏锦,还有谢景宸。
因为他们送的家书和药,东乡侯才快马加鞭赶到军营,救了谢大将军一命。
而且被救的还不止谢大将军,还有无数的将士。
苏锦的金疮药效果极好,尤其是包扎的方式令人叹为观止。
这里要划重点了。
苏锦知道边关打仗有多凶残,那是刀兵相见,血肉相搏,止血药是最最最需要的。
苏锦就把她知道的止血方法一并写了下来。
其中一个就是缝合伤口。
以前伤口太深,救不回来的人,用了这样的方法和苏锦的金疮药,活下来的几率多了七成。
只是两张方子,少说也救了至少上千的将士。
功劳之大——
从太后铁青的脸色就足见一斑了。
皇上也是个妙人,望着太后道,"皇后赏赐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出了纰漏,这会儿正在反省,朕还有朝务急于处理,就有劳太后替朕奖赏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了。"
苏锦,"...。"
谢景宸,"...。"
第二百五十二章 听说
太后脸青的就跟中了剧毒一般。
苏锦嘴角抽抽。
没看出来皇上也这么欠揍。
火上浇油的本事一点都不比她爹差。
苏锦有点怀疑皇上和她爹东乡侯是不是臭味相投,相惺相惜,相见恨晚。
不过——
她喜欢。
太后怒气冲冲的赶来,不就是责怪她没把龙体当回事么。
现在冀北侯替她请功,责怪的话太后肯定说不出来了。
但太后一把年纪了,不能让她白跑一趟,正好给清闲的太后找点事做。
皇上英明啊!
太后气的嘴皮都在颤抖。
半晌之后,才从牙缝中蹦出来一个字。
"好!"
李嬷嬷扶着太后离开。
周院正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
他也算是有幸见证了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的凶残了。
她明明什么也没做。
皇后和寿宁公主就挨罚了。
太后怒气冲冲的赶来替皇后出气,她都没说话,太后就败退了。
不止是败退,还要替皇上奖赏她。
愣神的功夫,皇上摆手道,"退下吧。"
周院正,"...。"
周院正赶紧拎了药箱子退下。
皇上给冀北侯赐座,又望着苏锦和谢景宸道,"你们先回去吧。"
苏锦回头望着杏儿,"药膏。"
杏儿扒拉腰间跨包,拿出一瓶子药膏递给苏锦。
苏锦递给皇上道,"这是祛伤疤的药膏,两天后,皇上涂在伤口处,就不会留疤了。"
皇上怔了一瞬,伸手接过药膏。
苏锦准备退下了。
谢景宸上前一步,道,"有件事,臣要和皇上商议下。"
"什么事?"皇上一脸狐疑。
谢景宸回头看了一眼。
福公公会意,赶紧把殿内小公公都轰出去。
等人都退下了,谢景宸才道,"这些年,皇上一直记挂崇老国公中毒一事,如今我的毒已经解了,或许内子也能解崇老国公之毒。"
崇老国公是崇老国公。
崇国公是崇国公。
大家从来没有混为一谈过。
皇上眉头微蹙。
这件事他不是没想过。
但是帮谢景宸解毒的是苏锦,是东乡侯的女儿。
东乡侯连人家崇国公府祖宅都霸占了,让东乡侯的女儿去给崇老国公解毒...
崇老国公一身傲骨,必不会答应。
再者崇老国公是受人恩惠,会涌泉相报的性子...
东乡侯是睚眦必报。
皇上就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这要换一个人,皇上早派去了。
冀北侯见皇上左右为难,虽然心底对苏锦会医术的事很诧异,但谢大少爷的毒解了,足以说明她医术高超。
"皇上,还是让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去给崇老国公看看吧,"冀北侯道。
"老侯爷觉得这样做妥当?"皇上道。
冀北侯轻点了下头。
"如果皇上觉得以东乡侯之女的身份去不合适,不妨哪天打扮成丫鬟或者小厮,随我前去,"冀北侯道。
冀北侯也经常去探望崇老国公。
他去见崇老国公,崇国公不会怀疑什么。
这样算是都顾及到了。
"也好,"皇上道。
事情就这样安排了。
谢景宸和苏锦告退。
出了太和殿,四下无人,苏锦望着谢景宸道,"皇上似乎很信任冀北侯?"
谢景宸点头。
"如果说朝堂上还有谁是崇国公不敢动的,只有冀北侯了,"谢景宸道。
"是因为冀北侯府二老爷?"苏锦道。
"不只是因为他,还因为云妃,"谢景宸道。
苏锦知道云妃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
而且已经过世十五年了。
但她还正不知道云妃和冀北侯是什么关系。
提起这事的人少之又少,无从得知。
谢景宸道,"云妃是冀北侯胞妹之女,据说从八岁起,就住在冀北侯府,她是从冀北侯府嫁进宫的。"
"云妃视冀北侯如生父,皇上自然拿冀北侯当岳父看待。"
说到这里,杏儿就忍不住说话了,"听说皇上第一次挨揍,就是因为被冀北侯府二老爷误会他调戏云妃娘娘,被冀北侯府二老爷揍的鼻青脸肿。"
苏锦,"...。"
谢景宸,"...。"
"这事你听谁说的?"苏锦黑线道。
"夫人说的啊,是我扒门上偷听到的,"杏儿道。
"...。"
苏锦一脸黑线。
这丫鬟的听说,是正儿八经的听说啊。
"偷听不挨打吗?"苏锦道。
"不挨啊,夫人说过,要是侯爷不想谁偷听,都够他死几个来回了,"杏儿道。
苏锦,"...。"
杏儿详细的说了一下偷听的过程。
嗯。
和苏锦嫁人有关。
东乡侯说冀北侯府两位少爷不错。
唐氏笑道,"当年的冀北侯府二少爷可是连当今皇上都揍了,不知道如今的冀北侯府少爷有没有这份胆识。"
杏儿就听到这么多,她全部告诉了苏锦。
苏锦按捺不住好奇问唐氏。
唐氏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她们。
只是苏锦不记得了,杏儿还记得。
苏锦望着谢景宸,"你知道这事吗?"
谢景宸摇头。
他不知道。
他一直觉得唐氏和东乡侯不简单。
他们知道不少的隐秘。
青云山距离京都几百里,这些事应该传不到青云山去才对。
再者皇上登基这么多年,这么丢人的事,没人敢泄密,唐氏又是如何得知的?
苏锦没想那么多,笑道,"那皇上第二次挨打呢?"
她只是随口一问,毕竟皇上以前是皇子。
皇子挨打,非同小可。
一回已经叫人震惊了,何况是二回。
谁想到还真挨过第二回。
"好像也是冀北侯府二老爷打的,"杏儿道。
"...。"
"为什么?"苏锦好奇道。
杏儿摇头如拨浪鼓。
"不知道,姑娘问夫人的时候,正好侯爷进来了。"
"侯爷说夫人说这事,他就有点控制不住想揍皇上了,夫人怕侯爷真揍皇上,就没敢说了,"杏儿惋惜道。
这种听八卦听一半的滋味真不好受。
要不是怕死,她都有点想问皇上了。
"姑娘还问有没有第三回,"杏儿道。
"夫人说她只听说过这两回,侯爷说迟早有第三回,"杏儿小声道。
杏儿有点同情皇上。
她家侯爷想揍他,那是肯定会揍到的,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也不知道她告诉侯爷,姑娘把皇上扎了五十多针能不能让侯爷高兴,然后打消这个念头。
第二百五十三章 稀奇
太和殿内。
皇上和冀北侯聊边关的事。
聊的越多,皇上就越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因为冀北侯说的这些事,皇上一件都不知道。
就算他这些天卧病在床,这些战报也该送给他知道才是。
"消息怎么没传回宫?"皇上问福公公道。
福公公,"...。"
皇上。
您别看奴才啊。
我一整天都跟着你,寸步不离,这些事我不知道啊。
难道是崇国公瞒下了?
一定是这样!
他真是胆子肥,这些事又不是他想瞒就能瞒的住的。
不过能瞒着,让皇上少信任点东乡侯也不是不可能。
福公公心底猜测。
然后——
他就觉得自己还是太嫩了。
事情完全就不是他想的那样。
冀北侯道,"监军胳膊腿都断了,写不了战报了。"
皇上,"...。"
福公公,"...。"
"怎么断的?"皇上问道。
监军是崇国公的人。
说白了就是崇国公派去看着镇国公府的。
在镇国公面前,监军不敢太放肆,但镇国公也不会把他怎么样。
监军一般不会上战场,最多在城门上观战,怎么会胳膊腿都端了?
"被飞虎军打断的,"冀北侯笑道。
皇上,"...。"
福公公,"...。"
果然。
又是和东乡侯有关。
别人干不出来这么凶残的事。
冀北侯道,"镇国公给飞虎军单独安排任务,监军不同意,被飞虎军揍了一顿。"
当时,只是揍的下不来床,也没有多严重。
可监军不知反省,还变本加厉。
飞虎军立功,监军不知道写奏折回京替飞虎军请功。
一般功劳后,皇上都会赏赐,至少口头上的夸奖会有。
迟迟没有赏赐送到军营,飞虎军就猜到监军压根就没把他们打胜仗的事禀告朝廷。
这样的监军要来何用?
一通暴揍。
乱拳乱脚之间,没掌握好力道,把人胳膊断腿都给踹断了。
监军在军营也有一部分势力,但那点势力在飞虎军面前有点不够瞧了,人家是八千人,个个凶猛无比,哪是寻常将士能比的?
别的不说,就那八十八名将士组成的"飞鹰卫",锣鼓一响,八十八支箭一齐射中靶心。
百步穿杨。
那种震撼,冀北侯现在想起来亦觉得心潮澎湃。
八十八名飞鹰卫靠着一支箭征服了十万大军,让人承认了"飞虎军"三个字。
皇上扶额。
不知道该不该生气。
监军虽然是崇国公的人,却是他派去的。
就这么把监军给揍的生活不能自理了,这是在蔑视他这个皇上。
可偏偏他又觉得大快人心。
要不是监军错在前,崇国公怎么可能不弹劾东乡侯,实在是找不到理由。
东乡侯手底下那群人的霸道,霸道的有理有据。
"监军倒了,怎么没人替飞虎军请功?"皇上问道。
这不合常理。
冀北侯笑道,"他们都了解东乡侯,皇上不可能会少了他们的赏赐的。"
皇上,"...。"
福公公,"...。"
这话怎么那么的气人呢。
皇上抬手扶额。
福公公把话题岔开,"望州的事,老侯爷知道吗?"
冀北侯愣了下,"福公公是问东乡侯洗劫望州府衙的事?"
福公公,"...。"
不用问了。
东乡侯真的抢了望州府衙。
福公公一脸黑线的望着皇上。
东乡侯抢了望州府衙,没人弹劾他,他自己弹劾自己,崇国公还要他别污蔑自己...
这真算得上是大齐朝第一稀奇事了。
又是立功,又是劫粮草,皇上感觉到自己的小金库快保不住了。
马车停在太和殿不远处。
苏锦走过去。
杏儿兴奋的双眼闪着光芒,"姑娘,咱们出宫后,去哪儿逛街?"
"不逛街了,"苏锦道。
"啊?"杏儿的眼神一下子就黯淡了,好不容易才出来逛街啊,就这么没了。
"太后的赏赐一会儿就会送到镇国公府,在街上闲逛,对太后太不敬了,"苏锦道。
杏儿不甘不愿的点了点头。
谢景宸侧目看了苏锦一眼。
没看出来,她还知道敬重太后。
结果苏锦话锋一转,笑道,"所以我们要离远一点逛。"
"挑个人少风景好的地方散散心。"
杏儿,"...。"
谢景宸,"...。"
"姑娘英明!"杏儿眉飞色舞起来。
谢景宸嘴角抽抽。
他翻身上马。
马车内,杏儿问道,"京都风景美的地方多,咱们去哪儿玩呢?"
"去有山有水的地方,"苏锦笑道。
"那是哪儿?"杏儿问道。
"我也不知道。"
"...。"
车夫一脸黑线。
京都有山有水的地方多了去了。
这么一句话,他也不知道把大少奶奶往哪里带啊。
车夫望着谢景宸。
谢景宸骑马在前面带路。
凤鸾宫。
皇后在抄宫规。
写不了几个字,她就心浮气躁,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她把笔拍下,宫女忙问道,"娘娘?"
"太后处罚那女土匪了吗?"皇后问道。
宫女摇头,"太后出了太和殿,但没听说处罚了镇国公府大少奶奶。"
皇后脸一沉。
这么久了,怎么会没有消息传出来?
外面,一小公公跑过来,宫女忙问小公公,"皇上罚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了吗?"
小公公,"...。"
"没罚,"小公公摇头。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立了功,皇上让太后赏赐她,"小公公声音越来越低。
皇后的脸绿的发光了。
周嬷嬷问道,"她立什么功了?!"
小公公回道,"边关许多人都在用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给皇上包扎伤口的方式止血,据说救了不少将士的性命。"
皇后,"...!!!"
永宁宫内。
太后是气的浑身颤抖。
皇上现在已经越来越不顾及她的颜面了。
而且她没想到东乡侯手里那支土匪军会那么厉害。
骁勇善战,所向披靡。
这八个字是冀北侯对那支土匪军的形容。
能得他这么高的夸赞绝非易事!
堂堂大齐朝养的将士居然还比不过一支土匪军!
太后握着凤椅的手攒的紧紧的。
手里有这么一支军队,难怪东乡侯有恃无恐!
原本他就没把崇国公府放在眼里了,真的等他当了将军,以他的性子,再加上皇上的偏袒,崇国公手里的兵权还不得被他抢光?!
看着太后凤颜大怒。
李嬷嬷只觉得手中的赏赐礼单烫手。
第二百五十四章 形象
一条宽敞的官道上。
一驾奢华的马车往前奔去。
车帘掀开一角,露出一张绝美的容颜。
苏锦看着远处连绵起伏的山。
天空湛蓝,仿佛水洗过一般。
大朵的云飘荡着。
风钻进马车里,带来一抹淡淡的芳草香。
杏儿翻着跨包,从里面拿出一油纸包出来,捏了一枚酸果塞嘴里。
酸的她眼睛都眯了起来,随即又一脸享受。
她把油纸包递到苏锦跟前。
"姑娘,我带了蜜饯,你吃不吃?"杏儿囫囵不清道。
苏锦瞥头。
红红的果子泛着诱人的光泽。
她伸手拿了一颗。
塞进嘴里后,她随口问道,"还要多久到?"
杏儿摇头。
她不知道。
没人接话,她撩了车帘问车夫,"我家姑娘问你话呢。"
车夫一脸黑线,"我也不知道。"
杏儿,"...。"
苏锦,"...。"
透过车帘,苏锦见到坐在马背上的谢景宸,身姿挺拔,仿佛插在山巅之上的一柄古剑,风华内敛。
杏儿把帘子放下,将苏锦的视线隔断。
杏儿挨过来,继续吃酸果。
津津有味。
苏锦逗她道,"你一点都不担心我们会被人带去卖了?"
"卖我们?"杏儿一脸懵懂。
"嗯。"
"姑娘你放心啦,我们卖不出去的,"杏儿道。
苏锦,"...。"
车夫,"...。"
苏锦抬手扶额。
杏儿见了道,"以前姑娘要下山,夫人就这么吓唬姑娘的。"
"大少爷让夫人放心,说像姑娘这么脾气差的,得贴大价钱才能卖出去。"
"...。"
"姑爷又没钱,车夫就更没钱了,"杏儿道。
"...。"
车夫嘴角抽抽。
不否认丫鬟说的有道理。
像大少奶奶这么凶残的,有东乡侯那么霸道的爹,知道她身份的,不给个诱人的价格,没人敢铤而走险把大少奶奶带老远去卖了。
车夫一走神,没发现前面带路的谢景宸停下了。
差点撞上去。
车夫赶紧勒住缰绳,心有余悸。
杏儿掀开车帘,惊叹道,"姑娘,这地方真美。"
她钻出车帘,直接跳了下来。
谢景宸翻身下马,把苏锦扶下来。
果然是有山有水,人少风景美的好地方。
远远望去,满山松竹,郁郁葱葱,风吹过,仿佛一阵碧涛。
水很绿。
绿的仿佛一块无暇的翡翠。
缕缕阳光从云中穿过,水面波光粼粼,与群山倒影交相辉映,恍如仙境。
"这里和咱们青云山一样美,"杏儿欢快道。
一条长长的木桥横过河面,水流湍急。
走在桥上,风吹来,清新优雅,舒适恬静。
苏锦太喜欢这里了。
如此美景,荡扫烦恼,让人心胸开阔。
眉梢间多了几分春暖花开的美。
苏锦看风景。
谢景宸看她。
山美。
水美。
人更美。
然后——
谢景宸的脸就黑了。
苏锦到处逛了一圈,在桥上坐下。
把鞋袜脱了,露出白皙的脚丫子,泡在水里。
简直不要太爽。
她手撑着桥,头微仰看天空。
一道浓阴将她挡住,是谢景宸那张俊颜。
苏锦眉头皱了皱。
"你往旁边站点,"苏锦道。
"你把鞋袜穿好,"谢景宸眸底跳跃着火苗道。
"...。"
"泡泡脚怎么了?"苏锦不以为然道。
"注意点形象!"谢景宸咬牙道。
苏锦哂笑一声。
"我一个土匪要什么形象?"苏锦淡笑反问。
"再说了,这里又没有外人。"
见谢景宸脸黑着,仿佛要将她拽起来一般。
苏锦道,"鞋袜都脱了,我再泡一会儿。"
杏儿坐在一旁,道,"姑爷,我家姑娘在青云山的时候,经常这么泡脚。"
谢景宸的脸更黑了三分。
远处。
崇国公世子和几个狐朋狗友来游玩。
口渴了,就在河边捧水喝,甘甜无比。
喝完了,正擦嘴角的水,有男子道,"桥上有人。"
"应该是云王府世子和拂云郡主,"有男子道。
"走,过去瞧瞧。"
远远的,就看到苏锦和杏儿的脚丫子在晃水。
白皙的晃人眼睛。
崇国公世子几个当时脸就黑了。
再一看是谢景宸和苏锦。
那脸直接就黑成锅底色了。
他们在桥下喝水。
她们在桥上洗脚!
小厮见了怒道,"我家世子爷在下面喝水,你们怎么能在上面洗脚!"
话音刚落。
小厮脑门上就狠狠的挨了一折扇。
脑袋直接被打懵了。
崇国公世子差点没气炸肺。
这么丢脸的事。
瞒都来不及,他还捅出来。
喝人洗脚水很有面子吗?!
尤其还是青云山的土匪的洗脚水!
苏锦从水里起来,裙摆放下正好遮住她的脚。
泡个脚还能遇到扫兴的。
这地方好,但挑的时间不好,
崇国公世子握着折扇的手攒的紧紧的。
想到自己被苏崇算计,输掉崇国公府,沦为京都的笑柄,他心口就盘着一团怒火。
看到苏锦,他心底腾起一抹邪恶的念头。
"碰到我,今天算你们倒霉!"
丢下这一句,他脚一踩木桥,直接冲了过来。
谢景宸身子一闪,脚一抬。
哗啦一声。
崇国公世子被踹水里去了。
水花四溅。
溅起来的水花折射着太阳光,闪耀夺目。
那几个双手环胸准备看热闹的傻了。
一招。
才一招就落败了。
几人面面相觑,不敢置信。
镇国公府大少爷不是中毒了,不能动武吗?
不过想到在街上,谢景宸和苏崇交过手,他不是不能动武,只是用不了几招,就会气血翻涌,导致体内毒发。
崇国公世子掉在水里,扑腾了几下才站起来。
"给我一起上!"崇国公世子恶狠狠道。
"打死了算我的!"
他声音透着一股子阴戾。
三名男子拳头一握,就朝谢景宸冲了过来。
桥面不宽,他们是排队冲过来的。
也是排队被踹水里去的。
谢景宸都没用手,一只脚就把他们踹下去了。
一来他速度快,二来他们轻敌了。
在他们心底,压根就没把谢景宸当回事了,只是一个随时会毒发的病秧子。
站在桥上,看着崇国公世子几个在水里。
杏儿叉腰,把人家撂给他们的话还回去。
"碰到我们,今天算你们倒霉!"
第二百五十五章 腰带
崇国公世子的脸一边青,一边更青。
青的那边是谢景宸用脚踹的。
都说打人不打脸。
他专挑人脸打。
也不知道用了多大力,看上去,崇国公世子的脸有点肿。
他狠狠的捶着水面。
"谢景宸!"
"你给我等着!"
杏儿瞪着他。
都被打下水凉快了,还敢这么嚣张。
"姑爷,他们不是好人,咱们把他们杀了吧,以绝后患,"杏儿凶狠道。
"...。"
崇国公世子怒不可抑。
他身边的男子吓住了,叫道,"有话好好说。"
崇国公世子要腾身而起。
结果还没起来,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事发突然,另外几男子都怔住了。
什么情况?
崇国公世子不是被这土匪小丫鬟的话给吓晕了吧?
他胆子至于这么小吗?
装晕的?
只是崇国公世子脸在水里,一旁的男子赶紧去扶他。
然后——
他也晕了。
接二连三。
只剩下一个男子不知道怎么办好。
他要不要也晕?
远处,小厮跑过来道,"大少爷、大少奶奶,那边飘了不少的死鱼!"
苏锦扶额道,"河水有毒,他们都中毒了。"
男子,"...。"
只有他没有喝水。
他费力气把崇国公世子他们拉住,小厮过来帮忙。
远处,有叫救命声传来。
苏锦没穿袜子,穿上鞋就走了过去。
杏儿捡起袜子追上去。
走了几步后,她又回头看着躺在地上的崇国公世子他们。
蹲下去,把他们身上的银票都摸出来。
虽然湿了,但晾干了还能用。
男子,"...。"
赤果果的打劫啊!
杏儿望着他,"你的呢?"
男子,"...。"
他愣着没动。
杏儿瞪着他,"快点!"
要不是地上躺着三个人,他不能逃。
就这一个土匪小丫鬟,他还能摆不平?
破财消灾吧。
他把银票拿出来,杏儿拿过就跑了。
叫救命的是一个丫鬟,苏锦走过去就看到一张熟面孔,是拂云郡主。
不过晕倒的不是她,是她的兄长,云王世子。
苏锦走过去,问道,"他是不是喝河水了?"
拂云郡主点点头。
苏锦蹲下,帮云王世子把脉。
把完脉后,她将随身佩戴的荷包打开,从里面倒出一粒药丸,塞云王世子嘴里。
"这,这是什么?"拂云郡主声音微颤。
"解毒丸。"
"过一刻钟他就会醒过来了,"苏锦道。
苏锦救了皇上的事。
整个京都都知道,拂云郡主也不例外。
因为云王爷的缘故,她知道的比别人多,皇上在大佛寺中毒,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给他吃解毒丸的。
拂云郡主朝苏锦投去感激的眼神。
那边,一男子浑身湿漉漉的过来道,"你们也救救崇国公世子啊,他要是死了,会出人命的。"
杏儿叉腰望着他,"他要揍我家姑爷,你还想我们救他?!"
男子嗓子一噎。
"刚刚只是互相切磋,没别的意思,"男子心虚道。
"想揍我们,现在又想骗我们!"杏儿一点面子不给。
"...。"
谢景宸问苏锦,"半个时辰之后解毒会如何?"
"等不及就毒发身亡了,"苏锦道。
男子,"...。"
男子身后的小厮跪下求苏锦,"求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救救我家世子爷。"
苏锦手里的药瓶转了转,道,"两千两银子一颗,算上准备要打劫的,一人三千两。"
"要就要,不算就算了,"苏锦很好说话。
小厮脸色刷白。
"姑娘,我刚刚打劫他们了了,"杏儿道。
她把湿漉漉的银票递给苏锦看。
苏锦,"...。"
谢景宸,"...。"
这丫鬟可以啊。
"不过还可以再打劫他们一拨,"杏儿高兴的眉飞色舞。
这么好的天气。
这么好的风景。
再遇到几只肥羊。
真是美好的一天。
对杏儿来说,这一天过得很美好,可对崇国公世子他们来说,简直就是无妄之灾啊。
喝水也能塞牙缝。
不确定苏锦的话是不是吓唬他们的。
但他们赌不起啊。
万一真的是剧毒。
不及时救就没命呢?
男子道,"等他们醒了,我们就把钱送到镇国公府。"
苏锦倒出三颗解药给他。
男子拿过解药就跑去救崇国公世子了。
他前脚走,后脚远处传来小厮的声音,"大少爷!你快过来看!"
谢景宸走过去。
河边倒着一男子。
等他走过去的时候,小厮已经把男子拉到岸边,男子一身锦袍,华贵无匹。
但嘴唇发紫,显然中毒不轻。
他胳膊受伤了,伤口血发黑。
中的是剧毒,血流出来,被河水冲散,才导致下游喝水的倒了霉。
这是离的近,要是离远一点,毒被冲散,就没大碍了。
苏锦走过来,探了探男子的鼻息。
还有气。
苏锦又帮他把脉。
而后倒出两颗解毒丸塞男子嘴里。
再帮男子把胳膊上的伤包扎好。
杏儿看着他身上的锦袍道,"不知道是谁府上的少爷,好倒霉。"
"他是护卫,"谢景宸道。
苏锦望着他,"你这么确定?"
谢景宸眸光落到男子脚上穿的靴子上。
那双靴子很普通,和他身上的锦袍不搭。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男子应该是和他的主子换了衣服。
"他所中之毒凶狠霸道,刺客离的应该不远,此处不是久留之地,"谢景宸道。
苏锦望着男子。
杏儿道,"咱们没法带他走。"
只有一驾马车,塞个男子进去肯定不行。
万一碰到刺客,姑爷一个人不一定能护着她们。
苏锦也知道不行。
但救人救到底。
要是救不活,岂不是浪费了她两颗解毒丸?
她眸光一扫,道,"把他放到那棵树上,等他醒过来,自己会走。"
杏儿和小厮把男子扶到临河的树边。
苏锦洗完手回去。
杏儿迎上来。
远远的看着她,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等苏锦去河边,要很仔细才发现男子。
男子趴在树上,杏儿的粉色腰带捆着他。
苏锦,"...。"
苏锦一脸凌乱。
她就说哪里不对劲。
杏儿的腰带没有了。
只用一根红绳系着,看着不够顺眼。
"姑娘放心,我捆的很紧,他不会掉下来的,"杏儿道。
苏锦,"...。"
苏锦能说什么呢。
这丫鬟考虑的太细致周到了。
免得人家一翻身,就掉水里去了。
只是好端端的救人被这丫鬟弄的跟绑架似的。
小厮牵马过来。
谢景宸看了苏锦一眼。
手中一粒石子飞出去,正好打在马腿上。
马叫了一声,头一动,就从小厮手里挣脱开,撒腿跑了。
杏儿见了,叫道,"啊啊啊!马跑了!"
苏锦望着谢景宸道,"你怎么不去追啊?"
"它会回来的,"谢景宸道。
"你在这里等它?"苏锦问道。
"...。"
"我坐马车。"
杏儿郁闷了。
马车就那么点大。
姑爷坐在里面了,她怎么办啊?
小厮赶紧去赶马车过来。
杏儿扶苏锦坐上去。
谢景宸走过来。
然后马蹄声传来。
暗卫来了。
正好骑着谢景宸跑走的马,身后跟着暗卫自己的。
谢景宸,"...。"
暗卫骑在马背上。
看着自家大少爷眸底的怒火,有点摸不着头脑。
他惹大少爷生气了?
马跑了。
他把马追回来立功了啊。
暗卫翻身下马道,"属下来迟了。"
谢景宸深呼吸,把怒气压下。
人家的丫鬟是好帮手。
他的暗卫却是拖后腿的!
第二百五十六章 靠山
暗卫跟随谢景宸没有多久,但也算了解他了。
因为中毒的缘故,一直在压抑本性,轻易不会动怒。
虽然毒解了,但性子养成了,没那么容易改变。
大少爷生气,说明他是真的有哪里惹毛他了。
暗卫反省了下,就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
他不是来迟了。
他是来早了一步!
大少爷的马,名号绝影。
是匹千里良驹,是大少爷的心头好,怎么可能叫它跑了而不追回来?
大少爷已经不是以前动武就会毒发的大少爷了。
唯一的解释只可能是大少爷故意放跑绝影的。
大少爷不想骑马了。
他想和大少奶奶一起坐马车。
只有他傻乎乎的看到绝影跑,想也没想就把绝影给带了回来。
大少爷娶了大少奶奶,至今未圆房。
以前大少爷怕自己的毒解不了,命不久矣,不想和大少奶奶圆房,把大少奶奶一辈子都束缚在镇国公府。
但现在不同了。
他毒解了,不仅与常人无异,甚至体格更好。
既然不打算放大少奶奶离开,那就不能还和以前一样相处。
谢景宸走过来。
暗卫脑袋飞快的想办法补救。
大少奶奶不常出门,机会难得啊。
然后——
那匹颇受宠爱的千里良驹在挨了主子一石子后,又继续挨了暗卫一石子。
马如其名。
绝影而去。
"姑爷的马跑的好快,"杏儿羡慕道。
她要是也能跑这么快就好了。
苏锦一脸黑线。
见谢景宸脸上的怒色消散。
她嘴角抽抽。
如果说第一次她没怀疑什么,这一回再不怀疑,就是她傻了。
看谢景宸走过来,苏锦道,"我要是你的马,我肯定不会再回来了。"
太欺负马了!
想坐马车直接说就是,她又不会不同意,何苦为难一匹马呢。
她都替那匹马不值。
苏锦往旁边站了站,"马车给你坐,我骑马。"
暗卫,"...。"
谢景宸,"...。"
暗卫没辄了。
马都跑了,现在大少奶奶要骑马。
难道要他和大少爷坐马车吗?
暗卫脑门上黑线成摞的往下掉。
要真这样——
他会死在大少爷的瞪眼之下的。
杏儿望着苏锦,道,"姑娘,你还会骑马吗?"
苏锦,"...。"
这就比较尴尬了。
完全不会啊。
不过骑马应该不难吧?
"我可以学,"苏锦道。
话音刚落,腰肢被人一抱,等反应过来,人已经在马背上了。
苏锦挣扎着,道,"你不是要坐马车吗?"
"我教你骑马,"谢景宸道。
"我不用你教,"苏锦反抗道。
"别动,"他说。
"那你别抱着我!"苏锦磨牙道。
谢景宸很听话,果真把搂着苏锦的腰肢的胳膊松开了。
苏锦想下去,但是下不去。
别说身后有谢景宸在碍事,就是没有他,她也不敢下去啊。
万一下去的途中马一动...
越想越害怕。
谢景宸一夹马肚子。
马往前跑去。
风从耳畔呼啸而过。
苏锦手抓着缰绳,身子东倒西歪。
吓的她不由自主的往后靠。
果然什么时候都是需要一个靠山的。
身后,谢景宸嘴角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
他长臂一揽,把苏锦抱在怀里。
苏锦朝天翻了一记白眼,没敢再说什么,人在马背上,不得不低头。
谢景宸看着苏锦白皙的颈脖,圆润的耳垂,故意呼气,很快苏锦的耳朵就染上一层淡粉色。
他闷笑出声。
苏锦恨的咬牙。
看着他们绝尘而去。
暗卫,"...。"
难道他要和大少奶奶的丫鬟坐马车吗?
暗卫有点纠结。
杏儿就没想那么多了,她一个人霸占马车也不是第一次了。
钻进马车内,杏儿挑了个舒服的位置坐着,拿出糕点和茶水,该吃吃,该喝喝。
暗卫掀开车帘看了一眼,默默的把车夫的位置给抢了。
随手从怀里掏出五钱银锭子扔给了车夫,就直接赶马车走了。
车夫,"...。"
举目四望,没有人,也没有马车。
就是给他钱,他也回不去啊。
走回去要一个多时辰呢。
不过走一趟得五钱银子,还是很值得的。
车夫喜滋滋的把银锭子揣怀里。
...
谢景宸带苏锦骑马往前跑了半盏茶的功夫。
在一旁浓郁的竹林旁,听到一阵打斗声传开。
往前走了几步,就看到七八名黑衣人在围攻两男子。
两人身上的衣着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脚上的靴子。
其中一双用金丝银线绣成,打动间,锦袍掀起,格外的显眼。
那双靴子的主人容貌俊朗,丰姿奇秀,高贵清华。
身上的衣服被剑划伤,但并未流血。
两人背靠着背,手中的剑对着那群黑衣人。
杀气凛然。
风吹过竹林,碧海如浪,仿佛一阵阵杀气滚过,卷起竹叶翻滚。
淡淡的清香中混杂着一丝血腥气。
"杀!"
随着黑衣人一声爆喝,打斗声再一次传来。
刀光剑影。
谢景宸坐在马背上没有动。
直到狄青赶着马车过来,谢景宸才腾身而起。
从半空中抽出腰间的软剑,替男子挡下砍过来的利剑。
男子感激的看了眼谢景宸,道,"小心。"
"他们剑上有毒!"
黑衣人望着谢景宸,眼神冰冷如霜,"我劝你少管闲事!"
"你们挡了我的路,"谢景宸淡漠道。
"找死!"黑衣人眼神透着杀气。
苏锦在马背上看的紧张。
杏儿从马车内下来帮苏锦牵马,离的远远的,免得被误伤了。
刺客虽然人多,但多了谢景宸和暗卫帮忙,败局扭转,转眼黑衣人倒下三个。
黑衣人生了退意。
"撤!"
黑衣人撤退。
男子脚一抬。
地上一把剑飞出去,一刺客穿胸而过,倒地而亡。
男子看了谢景宸一眼。
两眼一黑。
直接倒地上了。
不只是他,还有他的护卫也一样。
暗卫,"...。"
谢景宸,"...。"
杏儿把苏锦从马背上扶下来,然后走过来。
"他们是死了吗?"杏儿担忧道。
苏锦蹲下,探他们鼻息道,"没死,只是体力不支晕倒了。"
"也把他们绑树上吗?"杏儿问道。
她左右看看,都是竹林,挂不住他们。
苏锦一脸黑线。
想到那群逃走的刺客,她道,"带回去吧。"
第二百五十七章 包扎
看着暗卫把两男子搬进马车内。
苏锦轻呼一口气。
早知道最后还是要把马车让出来,又何苦把那护卫绑在树上。
跑了这么半天,再回去接他太过麻烦,只能等他醒过来自己下树了。
马车里多了两陌生男子,杏儿不愿意和他们待在一起,便和暗卫坐在车辕上,往城门驶去。
河畔树上。
男子醒过来,迷迷糊糊之间,身子想动一动。
脑袋能动,腿也能动,可是胳膊和腰动不了。
这明显被人捆着的感觉瞬间让他浑噩的脑袋清明了几分。
他被人挟持了?!
他猛然睁开眼睛——
看到的是澄澈的河水,鱼儿游的欢快。
男子,"...。"
四下无人,没有被抓。
他回忆了下,自己和大少爷换了衣服,引开刺客,挨了一剑后,刺客赶着去抓大少爷,就没管他。
他头晕沉沉的,听到湖畔有欢笑声,就走了过来。
只是还没看见人,两眼一黑,往前一栽。
等他再醒过来,却是在树上。
伤口被人包扎过,也没有中毒的感觉,毒应该是解了。
男子心中感激。
不知道是哪个好心人救了他。
但这样的感激在他怎么也挣脱不开后,就化为黑线了。
绑的也忒结实了点儿。
而且两只手一起绑了,他怎么解开自己?
男子浑身无力,就那么趴在树上——
分外的想死。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他口干舌燥,脑袋晕乎乎之际,有牛叫声传来。
男子艰难的扭头,才看到一老者赶着牛车过来。
男子嘴动了动,救命两个字怎么也喊不出来。
眼看着牛车从河边过去,男子怕今晚要在树上过夜,更不知道自家主子情况如何了,他豁出去道,"救命啊!"
老者听到叫救命声,停下牛车。
东张西望,并未见到人。
"我在树上,"男子道。
老者寻着声音一看,果然树上有人。
老者不比苏锦,见人就救,他得判断这人是不是好人,能不能救。
"老人家,有劳你放我下来,我必有重谢,"男子道。
老者见他身上衣着华丽,眉间虽然冷冽了些,却不像是坏人。
这才帮忙放男子下来。
看到绑着自己的是女子的束腰,男子愣了下,耳根微红。
"公子,我还赶着回家,"老者催道。
男子一摸怀里。
钱、没、有、了...
腰间佩戴的玉佩和荷包也不翼而飞。
男子,"...。"
老者怀疑的看着他。
男子一脸尴尬,"钱被人偷了。"
老者脸色不快。
看着人模人样,居然是个骗子!
男子忙把身上染了血的锦袍脱下来塞给他,"这锦袍是用金丝银线绣的。"
说完赶紧跑。
只是走了几步之后。
男子又转身,把老者扔在地上的女子的束腰捡了起来。
马车上,杏儿愉快的把银票从跨包里拿出来。
跨包不透风,银票塞了半天也没干。
杏儿就坐在车辕上,手伸着,借风力把银票一张张吹干。
京都的世家少爷真是太太太有钱了。
随随便便打劫了一下就有一万两银子。
再加上卖解毒丸的,又是一万两。
以后一定要劝姑娘多出来走走,这样挣钱可比开铺子快多了。
杏儿脸上的笑容比山花灿烂。
这边她高兴了,崇国公世子他们是一点都不高兴。
意气风发的出来散心,回去的时候半边脸肿着,一看就是被人给打了。
挨了一个不能动武的病秧子一脚,被人踹河里去了,传扬出去,还不笑掉人大牙?
喝点水就中了毒,被人打劫了不算,还朝土匪买了一颗解毒丸?!
简直背到家了!
你以为这就是最倒霉了?
还不是——
崇国公世子几个的脸一看就是被人给揍了,进城后,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后窃窃私语。
不少人猜测是不是又碰到东乡侯府大少爷了。
整个京都,除了东乡侯府的人,没人敢揍崇国公世子。
虽然没猜对,但也八九不离十了。
谢景宸是东乡侯府的女婿。
一个女婿半个儿。
崇国公世子气的拳头攒紧。
然后,他又看到了苏崇。
真是冤家路窄啊。
赌博的事,让他沦为京都的笑柄,今天又喝了他妹妹的洗脚水,还被她打劫,新仇旧恨,那是不报不快。
他们三个一对眼,计上心来。
本来一行四人,分别是崇国公世子、兵部尚书府大少爷、武安伯世子、永宁侯世子。
现在只剩三人了。
永宁侯世子没喝洗脚水,没有中毒,还在他们昏迷的时候帮他们买了药丸,结果人家醒过来并不领情。
甚至崇国公世子还放话那三千两他不会给的。
他不给,永宁侯世子作为经手人,他能不负责到底吗?
救了人,还要往里搭钱。
心情不快,他就先回府了。
苏崇慢悠悠的骑在马背上。
只有他一人。
楚舜他们体力不行,训练过后,累成狗,再加上鼻青脸肿的,不愿意出来遭人笑话。
兵部尚书府大少爷骑马走到苏崇身后。
崇国公世子他们没有动。
兵部尚书府大少爷手一抬,一把匕首朝前飞去,直插在苏崇马屁股上。
马凄惨的叫了一声,拼命的往前跑。
崇国公世子和武安伯世子拿了绳子把路挡着,好把苏崇捆起来。
苏崇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等马跑过去的时候,他腾空而起,两脚一踹。
崇国公世子和武安伯世子一人往一边砸去。
崇国公世子砸在了豆腐摊上,一身的豆腐。
武安伯世子砸在面摊上,脸上都是面粉。
崇国公世子,"...!!!"
武安伯世子,"...!!!"
围观的百姓笑的前俯后仰。
苏崇一人赏了一脚,就去追自己的马了。
街上人来人往,他怕马撞伤人。
追上自己的马后,苏崇看到马屁股上的匕首,是火冒几丈高。
苏锦他们骑马进京。
往前走了没一会儿,就看到了苏崇。
谢景宸骑马走过来,然后翻身下马,并把苏锦抱下来。
"大哥,你在这里做什么?"苏锦问道。
"马受伤了,在给马包扎伤口,"苏崇回道。
谢景宸抬头,就看到一间药铺。
一旁的大夫涨红了脸给马上药,是敢怒不敢言。
他一个大夫,在京都也算小有名声了,居然被当成兽医使唤。
想到被踹倒的崇国公世子和武安伯世子,大夫怒气就小了很多。
杏儿走过来摸着马脑袋道,"大少爷,你的马怎么会受伤啊?"
"别提了,被人算计了,"苏崇气闷道。
实在不想提这么丢脸的事,他望着苏锦道,"镇国公府找我拿的药丸效果怎么样?"
居然真的是她大哥的手笔。
"非常好,"苏锦笑道。
苏崇松了口气,"那就好。"
苏锦,"...。"
大夫涂了药,包上纱布道,"伤口包扎好了。"
谢景宸看了一眼,脑门上一根粗壮的黑线滑下。
苏崇摸了摸马,翻身上马,"我先去给马报仇,改日再聊。"
"对了,妹夫,帮我付下诊金,"苏崇道。
谢景宸,"...。"
苏崇骑马离开。
马臀上包扎的纱布回头率百分之两百。
大夫望着谢景宸。
暗卫走过来,默默的把诊金付了。
苏崇直奔兵部尚书府。
看着他怒气冲冲的来,兵部尚书府的小厮都吓住了。
苏崇翻身下马,直接走了进去。
没人敢阻拦。
尚书府总管迎上来,"苏大少爷怎么来了?"
"你们家大少爷伤了我的马,他人呢?!"苏崇怒道。
"大少爷正在为这事挨打中,"总管默默道。
苏崇,"...。"
他去正堂,就看到兵部尚书手里拿着鞭子。
大少爷跪在地上,兵部尚书夫人抱着自己的儿子。
"你要打,就连我一起打吧!"兵部尚书夫人哭道。
兵部尚书气的脸色发青。
东乡侯都当着皇上的面发话他志在兵部。
刑部侍郎明明就是东乡侯故意撞翻的。
他都多少天没睡过安稳觉了,这个逆子还敢去招惹东乡侯的儿子。
他是向天借胆!
"把夫人拉开!"兵部尚书吩咐道。
两丫鬟把兵部尚书夫人拉开。
兵部尚书手一动,一鞭子抽过去。
大少爷锦袍上多了道鞭痕。
苏崇数了下,有三道了。
没见血。
兵部尚书夫人挣脱开,护着儿子。
兵部尚书气的把鞭子扔在地上。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打了这么多鞭子也舍不得了。
苏崇有点心酸,有点羡慕。
爹打的够敷衍了。
做娘的还这么舍不得,这种感觉,他从来没体会过。
有点妒忌了。
本来只打算要一千两补偿的苏崇。
出兵部尚书府时,手里多了三千两的银票。
第二百五十八章 同党
苏崇骑马走后,苏锦见时辰还早,就在街上逛了逛。
今天打劫收获颇丰。
买起东西来那是只要看上了,就一个字:买。
一条街逛到尽头,谢景宸两只手都拿不了了。
苏锦也有些累了,准备打道回府。
杏儿把东西抱去马车内,才想起来里面还两人。
她望着苏锦道,"他们怎么办?"
苏锦为难了。
找个客栈扔了不管吧,不知道暗处有没有刺客盯着。
就他们累的模样,只怕他们一转身,小命就没了。
苏锦望着谢景宸,"能不能带回镇国公府?"
谢景宸摇头。
镇国公府不是他当家做主。
他带人去,只怕那些闲言碎语也会逼的他们主动离开。
杏儿道,"送侯府去吧。"
"是好人,侯爷肯定会保护他们。"
"要是坏人,他们进了东乡侯府就别想出来了,"杏儿道。
苏锦想了想,也只能这样了。
然后——
苏锦又逛了半条街。
好不容易回门一趟,怎么能少了礼物?
买了一堆后,就直奔东乡侯府了。
对于东乡侯府经常没人守门的事,谢景宸一脸无奈。
整个京都,大概也只有东乡侯府所在的街道能做到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了。
进了府,才有人过来迎接。
杏儿道,"去帮忙抬人,还有东西。"
几个小厮去帮忙。
训练场外。
苏小少爷爬在梯子上。
站的高,离的远,但能把训练场一览无余。
他看的津津有味。
天空中,有一只雪白的鸽子,落在墙头上。
苏小少爷看了它好几眼。
鸽子一点都不怕他。
非但不怕,和他对视了好几眼后,鸽子直接落到他肩膀上了。
苏小少爷,"...。"
他一个小土匪这么招鸽子的喜欢?
这鸽子有眼光啊。
苏小少爷逮住鸽子,喜滋滋的摸着它洁白的羽毛,然后发现——
是他想多了。
鸽子脚上有信,它是只信鸽。
大概是把他当成了收信人,这才大胆的落在他肩膀上的。
失落。
满满的失落。
这只破鸽子,有没有眼色啊,整个东乡侯府,除了小黑比他小,都比他大好么!
也不知道是谁给爹送的信。
苏小少爷把信取下来,然后就看到一张白纸。
上面一个字也没有。
苏小少爷眉头扭着。
小厮把男子从马车里抬下来,抬进府时,没注意脚下,男子的脚绊倒了门槛,男子醒转过来。
小厮将他们主仆扶进了正堂。
楚舜他们走过来,道,"他们是谁?"
"路上救的,"谢景宸道。
男子歇了会儿,脑袋才完全清醒。
他朝谢景宸道谢,要不是谢景宸救他们,他们这会儿早死在刺客手里了。
"兄弟,你叫什么?"南安郡王问道。
"在下...。"
男子刚要说话。
外面苏小少爷抱着鸽子,跑过来把他的话给打断。
"姐,姐,有给我带糖人吗?"苏小少爷问道。
"带了,"杏儿邀功似的把糖人递过去。
苏小少爷把鸽子抱给小厮,"别放啊,我刚逮的。"
说完,接过糖人吃起来。
东乡侯府的小厮只是穿的小厮衣服,并不是真的小厮。
他看了看鸽子脚,道,"这是信鸽。"
"信呢?"小厮问道。
苏小少爷从怀里把那张纸掏出来,道,"这就是信鸽脚上的信,上头没字。"
小厮接过看了一眼。
"这应该是密信,"小厮道。
男子道,"点根蜡烛烤下试试。"
丫鬟点了根蜡烛过来。
苏锦把信放在纸上烤了烤。
果然,上面的字显现出来。
杏儿念出声来,"帮忙除掉右相之子赵诩。"
男子,"...。"
护卫,"...。"
男子脸色苍白。
护卫整个人都绷紧了。
本以为得救了,没想到却是进了狼窝。
"右相不是姓周吗?"杏儿一脸茫然。
是她记错了吗?
"是姓周,"北宁侯世子道。
南安郡王还是对两男子感兴趣。
"兄台还没说叫什么呢?"南安郡王道。
"再下周言,"男子强自镇定道。
他作揖道,"承蒙相救,救命之恩,一定涌泉相报,在下先告辞了。"
苏锦望着他,"你确定要走?刺客应该没有放弃杀你。"
男子心塞。
刺客的同党提醒他小心刺客。
他能留下来吗?
"不敢叨扰,"男子道。
他要走,苏锦自然不会阻拦。
只是男子刚出正堂,那边东乡侯走了过来。
小厮把密信递给东乡侯看,"侯爷,您看。"
东乡侯看了一眼,道,"这是给崇国公的密信。"
"啊?"苏小少爷惊呆了。
"赵诩,是南梁右相的儿子,传闻温文尔雅,颇负盛名,"东乡侯夸赞道。
"既然让崇国公帮忙除掉,看来他是来我大齐京都了,派人去找他,不能让崇国公府得逞了,"东乡侯吩咐小厮道。
男子望着南安郡王,小声问道,"你们和崇国公有仇吗?"
"岂止是有仇?"
"那是深仇大恨。"
南安郡王手指着屋子道,"这里原本是崇国公府,前不久才赢过来的。"
"你不是要走吗?"
"我送你,"南安郡王笑道。
男子,"...。"
今天这一整天,过的太大起大落了,心脏有点承受不住了。
既然不是狼窝,那就不用急于离开了。
男子抬手扶额。
"头有点晕,"他说。
然后——
他就晕倒了。
南安郡王懵了。
刚刚还聊的好好的,这么快就晕了。
南安郡王扶着他坐下。
东乡侯望着男子,道,"他是?"
谢景宸没说话。
苏锦道,"路上救的,有几个刺客围攻他,顺手把他救了。"
东乡侯看了男子几眼,道,"先找个地方让他们住下。"
东乡侯的心思还在那封信上面。
这应该是刺杀南梁右相之子的刺客送来的,鸽子能飞到崇国公府来,说明以前有过往来。
东乡侯道,"把鸽子放了,跟着鸽子,把刺客找到。"
"我要活口,"东乡侯叮嘱道。
"是,侯爷。"
东乡侯转身离开。
男子的护卫心头一震。
这人好聪明。
居然想到利用鸽子带路。
要是真能把刺客抓到,那他和大少爷在大齐京都就不用提心吊胆了。
第二百五十九章 上风
马车徐徐在镇国公府前停下。
苏锦和谢景宸迈步上台阶。
国公府内传来小厮的呼喊声,"大少奶奶回来了!"
声音震耳欲聋。
苏锦,"...。"
谢景宸,"...。"
要不要用这种近乎放鞭炮的方式迎接她回来?
李总管迎上来道,"大少奶奶可算是回来了,刘公公等您半天了。"
"什么刘公公?"苏锦装傻道。
"就是太后宫里的刘公公,奉太后之命前来宣赏的,"李总管心急如焚。
"已经在国公府等了您一个多时辰了。"
还没有哪个公公宣旨等人等这么久的。
大少奶奶在外面玩的不知道回来。
镇国公府上下却是等的心肝胆颤。
苏锦走进正堂,刚看到在喝茶的刘公公,南漳郡主的指责如雷电劈来。
"太后要赏赐你,你不是早就知道吗?!"
"出府这么半天不知道回来,派出去几波人都找不到,你们都去哪儿了?!"南漳郡主声音冷冽。
真的有派人去找她吗?
苏锦表示怀疑。
她在闹街逛了大半天,又去了东乡侯府。
没人找她,也没人告知她一声。
这话不是说给她听的,是在告诉刘公公,好传给太后吧。
苏锦走上前,道,"相公带我在京都附近转了转,顺带救了崇国公世子。"
南漳郡主脸色一青,"救了崇国公世子?!"
她只知道东乡侯府大少爷把崇国公世子和武安伯世子从马背上踹飞了。
崇国公世子掉在了豆腐上。
现在京都人送外号:豆腐世子。
"母亲不必太惊讶,是崇国公世子运气好,碰到我出行游玩,又碰巧随身带着解毒丸,不然他小命休矣,"苏锦淡笑如花。
她救了崇国公世子对崇国公府来说是大功一件。
和救人的功劳比,让刘公公等一个多时辰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所以有怒气也给她憋着。
南漳郡主脸都气紫了,强忍着没再指着苏锦什么。
现在已经找不到词来形容南漳郡主对苏锦和东乡侯府的憎恶了。
刘公公站起身来,从一旁站的两腿发软的小公公手里接过太后懿旨。
上回苏锦借口腿疼没跪,这一回却是不能了。
她跪下接旨。
太后赏赐了她一株珊瑚树,质地莹润,色泽喜人,寓意富贵祥瑞。
还有绫罗绸缎和良田六百亩,以及各种珍珠、手钏等首饰。
赏赐不轻。
"谢太后赏赐,"苏锦道。
刘公公把太后懿旨交到苏锦手中。
事情忙完了,刘公公道,"出宫许久,该回去复命了。"
李总管送刘公公离开。
杏儿围着珊瑚树道,"好漂亮啊。"
"侯府库房里有一个比这个还大还漂亮的,"杏儿道。
苏锦,"...。"
谢景宸,"...。"
这丫鬟说的是实话。
可就是这实话有点儿扎心。
东乡侯府进京,可什么贵重东西都没带。
赢了崇国公府后,只给人半个时辰搬家,不少稀罕东西都没带走,最后便宜了东乡侯府。
南漳郡主气的牙疼。
她云袖一甩,迈步走了。
苏锦抬手敲了下杏儿的脑袋。
杏儿一脸懵懂的看着苏锦,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愉快。
苏锦扶额,"把东西搬回沉香轩吧。"
永宁宫。
太后坐在凤椅上,端茶轻啜。
刘公公走上前来。
李嬷嬷忙道,"太后,刘公公回来了。"
等刘公公上前,李嬷嬷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让太后久等了,实在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出去玩了,等了她一个多时辰,"刘公公回道。
"她可发现什么了?"李嬷嬷担忧道。
"没有。"
"李嬷嬷放心,她不会发现的,"刘公公语气笃定。
李嬷嬷松了一口气。
刘公公迟迟不归,她最担心的就是事情被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发现了,然后把刘公公打个半死不活的抬回宫来。
没发现就好。
回回倒霉,这回也该他们占点上风了。
沉香轩内。
丫鬟帮着把赏赐都抬进了沉香轩。
看着一堆赏赐,杏儿摸着云锦,喜滋滋道,"这回没赏赐姑娘糕点了。"
"没赏赐糕点不代表就没有问题了,"苏锦道。
"啊?"
杏儿望着苏锦。
苏锦给自己倒茶,哗哗水声,将茶香冲出来。
"东乡侯府和崇国公府也算是势不两立了,这么好的机会,我相信太后不会错失,"谢景宸道。
"仔细检查下,小心不出错,"苏锦道。
杏儿把赏赐例外都翻了一遍,没有任何问题。
"姑娘,是不是咱们多心了?"杏儿道。
她把锦盒放下。
苏锦随手拿过。
锦盒里装的是太后赏赐的六百亩良田。
锦盒一打开,一股淡淡的腥味扑鼻而来。
别人或许不会发现,但苏锦的鼻子灵验。
她把田契拿在手里,鼻子轻嗅了嗅。
"在这里等着我呢,"苏锦眼底泻出一抹寒芒来。
"纸上有毒?"谢景宸皱眉头。
"没毒。"
"...。"
"那有什么问题?"杏儿懵懂道。
除了能在纸上下毒之外,杏儿想不到田契能有什么问题了。
总不至于是假的吧?
苏锦随手把田契一撕,笑道,"现在没问题了。"
杏儿,"...。"
谢景宸,"...。"
看着苏锦撕成两瓣的田契,杏儿心也跟着碎了。
那可是六百亩良田啊!
就这么被姑娘随手撕掉了。
也不知道沾起来还能不能用。
苏锦把撕掉的纸扔桌子上,杏儿拿在手里,心痛的望着苏锦。
"姑娘,你这是做什么?"杏儿道。
"这份田契有问题,留之无用,"苏锦道。
谢景宸望着她。
苏锦拍拍手道,"假田契毁了,我才有理由进宫找太后重办一份真田契。"
杏儿惊呆了。
"那也不用把田契给撕了啊,咱们可以拿去跟皇上告状,"杏儿道。
"...。"
"拿撕掉的田契去告状,正好让皇上知道我给太后和皇家留着面子。"
"我这么懂事,皇上到时候肯定会再赏赐我一番,"苏锦笑道。
杏儿,"...。"
谢景宸,"...。"
"姑娘,你真是太聪明了!"杏儿眼底闪着光芒。
第二百六十章 弹劾
夜幕降临,花灯初上。
天上繁星点点,仿佛一颗颗璀璨的宝石。
云来客栈,灯火通明。
屋子里,几名刺客莫名的觉得心绪不宁,总担心会出事。
刺客看着鸟笼里的鸽子,越想越不安。
不知道救走右相之子赵诩的是什么人。
这里是大齐的地盘,他们找人难比登天。
拜托崇国公帮忙,信送到了,为何他没有回信?
想到崇国公府被东乡侯霸占了,刺客心惶惶不安。
鸽子应该是飞去了东乡侯府。
那封无字信不知道会不会打草惊蛇?
男子越想越不安,他起身道,"我去崇国公府一趟。"
"我陪你去,"另一暗卫道。
"不必。"
男子走到窗户旁,纵身一跃。
暗处,苏崇和南安郡王他们等候在那里。
等的有点不耐烦了。
见人跳窗户出来,楚舜他们顿时精神抖擞。
这种大晚上出来抓刺客的感觉不要太刺激。
林叔吩咐身后的小厮道,"你带几个人去追他,抓不了活的,就灭口。"
"可侯爷要逮活口,"小厮道。
"有屋子里的几个足够了,"林叔道。
北宁侯世子他们要去,被苏崇摁着肩膀。
南安郡王心急道,"是不是该冲进去了?"
蚊子太多了。
已经不知道贡献了多少血了。
"再等等,"苏崇道。
"等什么?"楚舜不解道。
客栈内,刺客们在擦拭剑。
咚咚!
门被敲响。
刺客们身子一紧,严阵以待。
"是谁?"刺客问道。
"小二,送茶的,"门外小厮道。
刺客去开门。
小厮没进去,刺客接了托盘,直接把门关上了。
小厮两眼一翻,转身走人。
刺客门倒了几杯茶,一人端了一杯。
一声夜莺啼叫声传来。
"可以上楼了,"苏崇道。
南安郡王几个蠢蠢欲动。
一马当先。
可是等他们小心翼翼的破窗而入——
就看到刺客倒在桌子上,不省人事。
楚舜,"...。"
南安郡王,"...。"
北宁侯世子,"...。"
定国公府大少爷,"...。"
南安郡王望着苏崇,"你叫我们来做什么?"
"是你们要跟来的,"苏崇纠正道。
"...。"
"先把人带回府吧,"苏崇道。
"...。"
楚舜望着他,指着自己道,"让我们扛他们回去?"
"小厮们都跑了,"苏崇郁闷道。
"...。"
"跟你们后面进来,疏忽大意了,"苏崇望着窗户上的绳子道。
他走过去,拿起绳子。
南安郡王挠脖子。
一脸郁闷。
他现在已经不知道来这一趟做什么了?
来做苦力的吗?
都对不起他失去的那些血!
苏崇绑了一个,催他们快些。
"你们都打定主意下迷药了,为什么还出来那么多人?"南安郡王问道。
"以防万一,"苏崇道。
"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上策,上策不管用,就只能来硬的。"
"...。"
"最重要的是,不动手,他们就没机会自尽,人带回去了,当着我爹面死的,就怪不到我们头上了,"苏崇叹息道。
"我爹脾气不好,我们也是被逼的。"
"...。"
楚舜几个面面相觑,嘴角狂抽不止。
为什么和他们想的一点都不一样。
几人认命的把刺客绑了。
他们是骑马出来的,小厮不止跑了,还是骑马跑的。
他们能怎么办?
只能扛着刺客,一路奔回东乡侯府,用苏崇的话来说就当是锻炼了。
可这样的锻炼碰到巡城官兵——
第二天。
南安郡王他们夜里偷男人的消息不胫而走。
楚舜,"...。"
南安郡王,"...。"
北宁侯世子,"...。"
定国公府大少爷,"...。"
几人没差点喷血而亡。
"再在东乡侯府多待一段时间,就真娶不上媳妇了,"南安郡王郁闷道。
"你不是不想娶媳妇吗?"苏崇啃着果子道。
"不想娶和娶不上是两码事,"南安郡王道。
"...。"
"这在我看来都一样,都是没媳妇,"苏崇道。
"...。"
南安郡王无话可说。
苏崇拍拍他们肩膀,看着远处大树下扎马步的三小厮。
"昨儿要不是我拦着,现在扎马步的就是你们了,"苏崇道。
"出什么事了?"楚舜问道。
"昨晚那刺客负伤逃了,"苏崇道。
"...。"
周言问道,"你们逮了几名刺客?"
"五名刺客,"南安郡王道。
周言和护卫互望一眼。
从进了大齐,那些刺客就对他们穷追不舍。
他的随身护卫死的就剩一个了。
刺客现在也只剩一个了,而且负伤在身。
他们现在出东乡侯府,只要小心行事,应该没有性命之忧。
楚舜好奇道,"可从刺客嘴里盘问出来点什么?"
昨晚把人扛回来后,累的半死不活。
还想听听东乡侯是怎么审案子的,就被打发走了。
辛苦了半天,什么都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苏崇耸肩道。
南安郡王笑道,"应该是审问出来了,我看你爹早上去上朝心情很好的样子。"
苏崇瞥了南安郡王一眼。
"我爹心情好,那是因为冀北侯回京了,"苏崇道。
"今天早朝,冀北侯肯定会弹劾我爹。"
南安郡王,"...。"
"我爹等这一天都等好久了,"苏崇道。
"...。"
楚舜他们一脸黑线。
周言和护卫是一头雾水。
没见过这么喜欢被弹劾的。
议政殿。
皇上坐在龙椅上,和百官商议朝政。
等商议的差不多了。
皇上问可还有要事禀告的时候——
冀北侯站了出来。
弹劾东乡侯抢劫望州府衙粮草和银两的事。
虽然这事已经禀告过皇上了。
但百官还不知道。
冀北侯禀告完,大殿安静的落针可闻。
本以为这事已经过去了。
没想到又旧事重提。
冀北侯亲自弹劾,这事就八九不离十了。
东乡侯望着崇国公,道,"崇国公怎么不叫冀北侯别污蔑我了?"
崇国公脸色隐隐泛青。
他拳头攒紧,骨头发出嘎吱响声。
崇国公望着皇上道,"皇上,看来望州有问题,要派人去查。"
"东乡侯打劫望州府衙,必须严惩!"崇国公掷地有声。
除了忠武将军站出来附和他,没有起来人附和。
皇上道,"东乡侯抖出望州有问题,有功,但打劫了望州府衙,有过。"
"功小于过,罚东乡侯两年俸禄!"
"皇上英明!"东乡侯高呼。
皇上,"...。"
百官,"...。"
第二百六十一章 实话
大殿瞬间安静下来。
只余下东乡侯的声音在徘徊。
文武百官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东乡侯。
东乡侯,"...。"
"是罚我两年俸禄?"东乡侯问道。
"嗯,"皇上憋笑。
"...。"
"不好意思,臣听错了,"东乡侯道。
百官憋出内伤来。
就说东乡侯被罚了两年俸禄,还高兴成那样,原来是听错了。
东乡侯看了皇上一眼。
什么话没说。
福公公却是心肝儿颤抖。
完了。
本来两年俸禄就能打发的事,这回怕是没那么容易善了了。
此事没人提,自然不了了之。
有御史台站出来弹劾南安王他们教子无方。
已经好多天没见到儿子的南安王被弹劾的莫名其妙。
他儿子不是被揍的鼻青脸肿没脸出东乡侯府吗?
怎么又招惹了御史台?
"怎么回事?"皇上好奇道。
御史望着皇上,"皇上,昨晚巡城官看到南安郡王、靖国侯世子他们和东乡侯府大少爷一人扛了一男人大半夜的走在街上。"
皇上,"...。"
南安王嘴角抽抽。
他和靖国侯他们都望着东乡侯。
东乡侯道,"那是刺客。"
御史台孙大人大着胆子道,"据巡城官说东乡侯府大少爷他们看上去更像刺客。"
皇上,"...。"
东乡侯,"...。"
大半夜的。
一人扛着一男子走在街上,确实匪夷所思。
皇上望着东乡侯等着他解释。
东乡侯淡淡道,"人我已经送去刑部大牢了,如果御史大人不信的话,可以去刑部大牢探监。"
孙御史望着东乡侯,被东乡侯眸底闪烁的寒芒吓的背脊发寒。
"不,不用了。"
"既然东乡侯当着皇上的面这么说,应该不是假的,"孙御史怂道。
进了刑部大牢,想毫发无损的出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这点觉悟——
孙御史还是有的。
大殿再一次陷入静谧。
皇上道,"没事禀告了吗?"
没大臣说话。
福公公宣布退朝。
等皇上回御书房,没见到东乡侯的人。
"东乡侯走了?"皇上挑眉道。
"应该是回去了,"福公公笑道。
皇上松了一口气。
等他迈进御书房,就看到东乡侯在拿糕点吃。
皇上,"...。"
福公公,"...。"
福公公用眼角余光瞄了一眼皇上。
高兴的太早了。
皇上稳了稳心神,坐到龙椅上,道,"东乡侯没出宫,找朕有事?"
东乡侯望着皇上。
"现在皇上也知道望州的事了,该给臣奖赏了,"东乡侯开门见山道。
福公公,"...。"
他伺候皇上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哪个臣子这么直白的讨赏的。
"奖赏已经抵消了,"皇上道。
东乡侯皱眉,"这能抵消?"
"臣要不去劫望州的粮草,皇上不知道望州有问题,那批粮草也会被人私吞,"东乡侯道。
"两个大功劳,皇上罚我两年俸禄,我一家老小喝西北风呢?"东乡侯一脸不快。
皇上瞪他。
"你东乡侯府都要喝西北风了,那别人只怕连西北风都没得喝了,"皇上磨牙道。
东乡侯,"...。"
皇上端起茶盏,问道,"老实说,你抢了望州府衙多少银子?"
东乡侯看了皇上一眼。
"一个需要朝廷接济的府衙能有多少银子?"东乡侯不答反问。
"...。"
"说实话!"
"臣说的实话,皇上未必信,何不干脆直接去问冀北侯?"东乡侯道。
"...。"
皇帝盯着他。
东乡侯道,"钱多少,我没数,总之望州府衙的银库是空了。"
不只是银库,还把望州知府的宅子给抄了,值钱的通通都带走了。
特意绕道去的,怎么能不结结实实的捞一把?
皇上头疼。
他摆摆手,"把赏赐拿给他。"
福公公一脸懵怔。
事先压根就没准备赏赐啊,怎么拿给东乡侯?
可皇上这是要给东乡侯一个错觉。
之前在议政殿只是做戏给那些大臣看的,维护他皇上的威严,现在可是为难他了。
福公公转身去了皇上小库房。
拿了一万两银票。
他问小公公道,"够不够?"
小公公摇头。
他不知道。
福公公就当不够。
又拿了三千两。
他再望着小公公。
小公公再摇头。
福公公再拿。
看着见底的锦盒。
福公公有点心虚了,还回去五千两,拿了一对血如意和一盒子红宝石,用托盘装好拿出去。
东乡侯看了看,满意的谢恩走人了。
把人打发走了,皇上总算能放心的喝茶了。
福公公望着皇上,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皇上道。
"小库房里只剩下八千两银票了,"福公公道。
"...。"
咳咳!
皇上咳嗽起来。
外面,小公公进来道,"皇上,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来了。"
皇上,"...。"
福公公,"...。"
完了。
最后八千两怕是要保不住了。
可怜他从东乡侯的赏赐里省下来的,怕是又要落他女儿手里了。
"朕有事忙,不见她们,"皇上果断道。
小公公出去,把皇上的话转达苏锦知道。
杏儿望着苏锦,忧愁道,"皇上不见咱们,那咱们怎么办?"
苏锦望着小公公道,"皇上真的腾不出一点时间吗?"
"腾不出来,"小公公回道。
"那就只能去找太后了,"杏儿失望道。
去找太后?
小公公脑海中飞快的闪过太后凄惨无比的下场。
见苏锦转身要走。
小公公身子一凛,忙道,"你们先别走,我再去问问皇上。"
苏锦,"...。"
杏儿,"...。"
她们就在御书房外等着。
没一会儿小公公就回来了。
"皇上让你们进去,"小公公道。
"...。"
苏锦一脸黑线。
皇上这是有多怕她去见太后?
她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苏锦抬脚迈进御书房。
看见她笑着走进来,那"无事不登三宝殿"的笑容,皇上脑壳一阵阵抽疼。
苏锦上前福身给皇上请安。
"平身。"
"谢皇上。"
苏锦站起身来。
皇上望着她,道,"来找朕有急事?"
苏锦摇头道,"不是急事,也不是非找皇上不可,只是皇上更和蔼些。"
"何事?"皇上和蔼道。
苏锦看了皇上一眼,把头低下。
"昨儿太后赏赐了我不少东西,其中有六百亩良田,我把田契弄掉了,不知道那六百亩良田在哪儿了,"苏锦惭愧道。
"我怕太后责怪我看护田契不力,这才来找皇上的,"苏锦道。
"就这事?"皇上问道。
苏锦点点头。
这么点小事,这对皇上来说都算不上举手之劳,动动嘴皮子就可以了。
他吩咐福公公道,"你去永宁宫跑一趟。"
"是,"福公公应道。
第二百六十二章 撒娇
永宁宫。
太后懒洋洋的歪在凤榻上,任由宫女帮着捶腿。
一宫女悄声走进来,凑到李嬷嬷身边低语了两句。
听到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又进宫了的消息——
李嬷嬷脸拉的很长。
想到苏锦,李嬷嬷就忘不掉她挨的三十大板。
她进宫一趟,宫里就遭殃一回。
昨天才进宫,连累皇后和寿宁公主被皇上罚抄宫规。
今天她又来了!
皇上说过一句让她把皇宫当自己家,她还当真了!
来就罢了,偏生每回来都要惹点事端来。
李嬷嬷瞥了眼太后,摆摆手,让宫女退下。
等太后抬手,捶腿的宫女起身,李嬷嬷才道,"太后,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又进宫了。"
这个消息禀告的太晚。
她刚说完,外面小公公就进来道,"太后,福公公来了。"
李嬷嬷心中一惊。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去了御书房找皇上。
福公公就来永宁宫了。
不知道与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有没有关系。
李嬷嬷有点慌了。
太后眉头皱紧,道,"让他进来。"
福公公迈步走进去。
恭谨的给太后见礼。
"见过太后,"福公公道。
"免礼。"
太后端起茶盏,轻轻的拨弄着,"福公公来找哀家有事?"
福公公脸上挂着笑。
"昨儿太后帮皇上赏赐了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谁想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笨手笨脚,把太后赏给她的六百亩良田的田契给毁了,"福公公如实道。
"不记得那六百亩良田在哪儿了,不敢来找太后,所以去找了皇上。"
"皇上派我来问问,也好重新办理田契,"福公公道。
李嬷嬷眼睛瞪圆了。
上了年纪的人,脸上多是皱纹,这一瞪眼,实在不忍直视。
福公公尽量望着太后,以免眼角余光扫到她。
太后脸阴沉沉的。
她把手中的茶盏重重的放下,安静的大殿内,茶盏磕到小几的声音格外的响亮。
福公公心肝颤抖了下。
太后动怒了啊。
也难怪了,接二连三的在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手里吃瘪,太后能不生气吗?
实在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聪慧、机智、胆大心细,太后压根逮不到她把柄,满腔怒气也只能一忍再忍。
现在因为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的疏忽,就来麻烦太后。
太后是那么好麻烦的吗?
只有皇上觉得这是件微不足道的事。
太后冷笑一声,"哀家的赏赐,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竟如此不爱惜!"
福公公无话可说。
"太后赏赐了多少人,还从没遇到过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这般的!"李嬷嬷道。
"不过是仗着皇上宠爱她!"
福公公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们都不了解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啊。
就算皇上不帮忙,她也会来永宁宫的。
没有田契,六百亩良田可就打了水漂了。
人家是没有就去抢的人,到手的鸭子能让它飞了吗?
不把人家的鸭子捉几只来就不错了。
福公公望着太后。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是无心之失,皇上答应帮忙了,"福公公道。
皇上金口玉言。
太后您就看着办吧。
太后眼底闪过一抹冷笑。
她望着李嬷嬷道,"那六百亩良田在哪儿?"
李嬷嬷回道,"怕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等的急,昨儿赏赐的田契并未登记在册,田契损毁了,奴婢也不知道那六百亩良田在何处。"
福公公眉头拧的紧紧的。
"退下吧,"太后道。
御书房。
皇上在批阅奏折。
苏锦坐在那里喝茶,杏儿就实在了,啃糕点。
福公公走进来,杏儿迫不及待的要问。
结果嘴里糕点塞的太多,直接呛了起来。
"慢点儿,"福公公道。
苏锦站起身来,道,"知道那六百亩良田在哪儿了吗?"
福公公摇头。
李嬷嬷是宫里的老人,所有的赏赐都要登记在册的事,她不会不知道。
太后是铁了心不愿意帮忙。
杏儿望着苏锦道,"咱们要去找太后吗?"
福公公,"...。"
去找太后也没用。
他是代表皇上去的,太后都没给面子啊。
苏锦笑了。
"与其咱们去找太后,不如让太后来找我们,"苏锦道。
皇上,"...。"
福公公,"...。"
福公公默默的挪到皇上身边站着。
皇上一脸黑线。
他倒是想知道她怎么让太后主动来找她。
苏锦朝一小公公招招手。
小公公看了皇上一眼。
皇上没说话。
小公公挪到苏锦跟前。
"大少奶奶有何吩咐?"小公公声音微颤。
"你把我向皇上撒娇,皇上要补我六百亩良田的消息散到永宁宫去,"苏锦道。
皇上,"...。"
福公公,"...。"
一点小事而已,小公公飞快的就出去了。
福公公差点没出声把小公公叫回来。
这话绝对能把太后惊动来。
而且是怒气冲冲的来。
可这话不是随便传的啊!
他是御书房当差的,他传出去的,那九成九是真的。
皇上抬手扶额。
刚被东乡侯要了一堆赏赐走,他女儿又来给他挖坑...
苏锦望着皇上道,"皇上,我不会真找你补我六百亩良田的。"
"真补了也无妨,"皇上道。
"...。"
"皇上真好,"杏儿欢快道。
皇上,"...。"
福公公,"...。"
福公公扶额。
得。
这还没撒娇呢,皇上就在坑里面待着了。
太后要是不把那六百亩良田告诉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在哪儿,皇上就要补她六百亩了。
苏锦坐下继续喝茶。
杏儿继续吃糕点。
两人声音压的很低,但皇上根本看不进去奏折。
一盏茶喝完,又吃了一块糕点。
太后就来了。
和大家猜测的一般,太后脸色铁青,勃然震怒。
一走进来,就直接朝皇上发难。
"皇上!"
"你宠爱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哀家管不着,但宠爱也得有个度量!"
"哀家已经赏赐了她六百亩良田了,边关立下赫赫战功的将军都没有她一半。"
"她损毁御赐之物,该受惩罚,念在她为军中将士立了功,又是无心之失的份上,哀家不予追究,皇上补她六百亩算怎么回事?!"太后声音凌厉。
第二百六十三章 杖毙
为了一件子虚乌有的事。
挨了太后一顿痛斥。
皇上一脸郁闷。
罪魁祸首站在那里,一脸无辜的看着他。
杏儿一脸"太后好凶"。
苏锦福身给太后请安。
太后看她的眼神都能凝成霜。
"太后,那六百亩良田肯定有人耕种,我不派人去接手,就会一直耕种下去,所得的粮食依旧是朝廷的,"苏锦道。
"皇上另外补我六百亩良田是皇上宽厚。"
苏锦这么说也合情合理。
但就是太蔑视太后了。
太后冷道,"好好的田契送到你手里,怎么就毁了?!"
"六百亩良田,价值万两,苏锦绝不会故意损毁田契,"苏锦道。
她从怀里摸出一张碎田契来。
"我问过国公府管事,田契损毁想补办都难,何况只剩下这么多了,除非能证明六百亩良田确实是太后您赏赐的,由宫里人出面带我去补办,"苏锦道。
苏锦把田契递给太后,让她过目。
太后只瞥了一眼。
苏锦就给李嬷嬷了。
苏锦道,"其实我只要知道这六百亩良田在哪儿就成了,我想就算我没有田契,也没人敢找我的茬。"
"李嬷嬷看看,对着这剩下的田契,能不能想起来在什么地方,"苏锦一脸期盼。
李嬷嬷把田契还给苏锦道,"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太为难奴婢了,我只记得田契背面有个墨迹,其他的不记得了。"
很好。
没有比田契背面有墨迹更好的了。
苏锦望着李嬷嬷道,"李嬷嬷真的不记得田契上的六百亩良田在哪儿?"
李嬷嬷有些恼了。
说不记得就是不记得了!
"年纪大了,记性不好。"
"大少奶奶见谅,"李嬷嬷生硬道。
"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苏锦不死心道。
"没有!"李嬷嬷不耐烦道。
苏锦看了她一眼。
轻飘飘的眼神,却让李嬷嬷背脊划过一阵寒流。
苏锦转身朝皇上走去。
等到龙案前,手里多了几张碎田契。
苏锦放到龙案上。
然后跪下来。
这一幕,直接把人都惊住了。
"这是做什么?"皇上问道。
"请皇上做主!"苏锦道。
皇上看着桌子上的田契,一头雾水道,"田契虽然撕毁了,但也能看的清,找衙门再补办一份就是了。"
苏锦摇头道,"皇上,这份田契是假的。"
皇上,"...。"
福公公惊呆了。
他把田契拿起来看了几眼道,"怎么就是假的?"
苏锦道,"这田契是用乌贼汁写出来的,现在看字迹明亮,等过十天半个月,字迹就淡了,等再过些日子,字迹就消失了。"
皇上看着田契。
对着苏锦的话,心里跟明镜似的。
苏锦嫁进镇国公府,身边无人可用,十天半个月压根就不会去看太后赏赐的良田。
东乡侯府的小厮就更不会了。
没有了字迹,就是闹进宫来,也只能把这哑巴亏给咽下去。
皇上望着太后。
这回轮到皇上动怒了。
李嬷嬷脑门上豆大的汗珠涌出来。
皇上一拍龙案,"到底怎么回事?!"
李嬷嬷跪下来道,"皇上,太后赏赐给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的田契是真的啊。"
苏锦笑道,"李嬷嬷不是还记得田契背面有墨迹吗?"
皇上随手一翻。
正巧翻到有墨迹的那一块。
李嬷嬷说过这话后,苏锦没机会再动手脚。
这块墨迹足以证明这就是太后赏赐给苏锦的那块田契。
可就是这样——
李嬷嬷还反咬苏锦一口。
苏锦无语了。
又是一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
"我可是给太后留着面子,大事化小,如果你们执意不认罪,那我可就去找在地契上盖章的衙门算账了,"苏锦道。
"字是乌贼汁写的,这印章可是真的,事情闹大了,到时候丢脸的可不是我。"
清脆的声音,仿佛玉石掷地。
太后的脸仿佛挨了一巴掌似的,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苏锦该给的面子给了,该说的也都说了。
软的人家不吃,那就只能来硬的了。
太后气的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事到如今,李嬷嬷也只能认了。
嗯。
她把罪名推在了刘公公身上。
"田契是刘公公准备的,"李嬷嬷道。
皇上望着太后。
太后只觉得喉咙里有了血腥味。
她强忍着道,"是哀家疏忽,让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受委屈了。"
她把手腕上的羊脂玉镯退下来,"这是先皇赏赐给哀家的,权当是哀家御下不严给你的补偿。"
又一个御下不严的。
苏锦回头望着皇上。
显然,一个羊脂玉镯是消不了她的怒气的。
对这事,皇上也生气。
"赐刘公公杖毙,"皇上冷道。
苏锦回头,飞快的把太后赏赐的羊脂玉镯接了。
皇上,"...。"
福公公,"...。"
"谢太后赏赐,"苏锦把羊脂玉镯戴在手腕上。
太后气的额头青筋暴起。
刘公公是她的心腹!
断她一臂膀,还收了先皇赏赐给她的羊脂玉镯!
太后气的缺氧,呼吸不畅。
"既然田契是刘公公换的,那真田契肯定在他那里,"苏锦道。
皇上吩咐福公公道,"你去找刘公公拿田契。"
福公公退下。
李嬷嬷有点慌了。
福公公去了永宁宫,二话不说叫人把刘公公抓住,摁在板凳上打。
打了二十大板后,福公公才问,"真田契在哪儿?"
刘公公不知道皇上已经下旨将他杖毙的事。
只当是他不招,就要继续挨打。
"真田契昨,昨儿送去崇国公府了,"刘公公道。
福公公,"...。"
"杖毙。"
丢下两个字,福公公返回御书房。
福公公是皇上的人。
他当然不会替太后隐瞒。
他一路进御书房,都没看太后的眼神。
"田契呢?"杏儿问道。
"田契在崇国公府,"福公公声音有点飘。
因为接下来就意味着崇国公要倒霉了。
他能理解太后的做法。
崇国公府一再的受挫,太后奖赏他六百亩良田,既算计了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又让崇国公高兴,一举两得。
但是现在——
她算是把崇国公给坑了。
"六百亩良田啊,崇国公这是在收受贿赂!"苏锦愤怒道。
"...。"
"太后记得派人去找崇国公把田契拿回来,"皇上道。
"另外,崇国公收受贿赂,罚他半年俸禄,以儆效尤。"
"...。"
"太后脸色不大好,抄个三五百遍佛经,有好处,"皇上道。
"...。"
第二百六十四章 窝囊
太后是被李嬷嬷扶着走的。
皇上语气温和,但明显是在敲打惩罚太后。
太后气的浑身颤抖,步子都迈不动了。
看着太后离开,福公公擦了下脑门上的冷汗。
皇后赏赐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连累镇国公府上下倒霉。
太后赏赐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折损了刘公公,赔进去一镯子,还连累崇国公被罚俸禄。
说真的。
太后的手段要比皇后高明的多。
乌贼汁写田契,落到谁手里都得吃哑巴亏的事,到了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这里,她赢了。
福公公有点怀疑乌贼汁是不是青云山玩剩的手段...
就和上回崇国公世子找东乡侯府大少爷赌博似的,直接送东乡侯府手里了。
人家是占山为王的土匪啊。
和他们玩这些不入流的手段,那不是班门弄斧,自取其辱吗?
皇上眸光从龙案上撕碎的田契上挪到苏锦脸上。
"比以前懂事了,"皇上欣慰道。
虽然最后太后还是倒霉了。
但这一回,苏锦确实替太后兜着面子,是太后不要的。
福公公眸底泻出一丝怀疑。
到底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懂事了。
还是撕毁田契效果更好一点?
别的不说。
至少太后来了御书房,刘公公认罪的特别快,要是在永宁宫,至少还有给刘公公背黑锅的,更不会把崇国公牵扯进来。
皇上的夸赞素来伴随着奖赏的。
这一次也不例外。
皇上吩咐道,"赏赐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一套笔墨纸砚。"
杏儿笑的合不拢嘴。
皇上果然又赏赐姑娘了。
就是为什么赏赐笔墨纸砚,赏银票多实在啊。
苏锦高高兴兴的谢了赏,福身告退。
杏儿抱着锦盒屁颠颠的跟在后头。
主仆两身姿纤柔,却无人敢小觑。
她们谁也不知道,这会儿整个皇宫都在流传她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战绩...
并期待谁能打破这个战绩。
崇国公府。
小公公坐马车在国公府前停下。
看着崇国公府大门,小公公心情有点沉甸甸的。
昨天也是他送田契来的,崇国公夫人可高兴了,赏了他二两银子。
现在他要把田契拿走,他想象不出来崇国公夫人有多愤怒。
想到刘公公被杖毙,他还能活着已经是万幸了。
崇国公府的人还不知道宫里发生的事,对他是客客气气。
小公公直接去找了崇国公夫人。
嗯。
田契是拿到了。
但他几乎是被轰出来的。
书房内。
小厮把宫里发生的事禀告崇国公。
包括他收受贿赂,被皇上罚了半年俸禄的事。
崇国公是气不打一处来。
那种任凭你怎么蹦跶,都逃不出人家手掌心的感觉实在是窝囊!
这种感觉他已经十五年没有体会过了!
十五年前的他,不论怎么努力,都逊色于崇国公世子,沦为陪衬。
门被敲响,一小厮走进来道,"国公爷,陈将军来了。"
崇国公眉头一皱。
他怎么来了?
"请他进来,"崇国公道。
等陈将军进来,崇国公已经把脸上的愤怒之色收敛了七七八八。
"给国公爷请安,"陈将军恭敬道。
"陈将军怎么来了?"崇国公问道。
陈将军直起身子道,"今日偶闻一件事,觉得有必要来禀告国公爷一声。"
"何事?"崇国公心生好奇。
陈将军望着他,道,"十五年前,飞虎军全军覆没,但这十五年来,飞虎军家眷还领到了抚恤银两。"
崇国公眉头皱的紧紧的。
"怎么可能?"他身边的男子惊讶道。
"朝廷抚恤银两只发一次,不可能发十五年。"
崇国公望着陈将军,"你是从何处得知这事的?"
陈将军如实道,"是我军中一小兵提及的,东乡侯把自己的土匪军叫做飞虎军,他义愤填膺,和其他人说起的时候,我正巧听到了。"
没人接话,他继续往下说。
"那小兵村子里有一人,正是当年飞虎军中的一员,飞虎军全军覆后,只留下孤儿寡母,无依无靠,但每年都能捡到二两银子。"
对崇国公府这样的人家来说,二两银子不值一提。
可对穷苦百姓来说,二两银子能保证他们一年都不会饿死。
"有一回,那家小儿捡的银子被人抢了,还打的他头破血流,一男子站出来救了他,说钱是他扔的,带着小儿回去见了他娘后,就把那小儿带走了,"陈将军道。
崇国公望着陈将军,"然后呢?"
"据那小兵说,那银子是朝廷给战死的飞虎军家眷发放的抚恤银,那小儿是子承父业去了,"陈将军道。
飞虎军全军覆没是人所周知的事。
朝廷都没人敢再提飞虎军三个字,何况是发放体恤银?
就是正常时候,朝廷拨下去的抚恤银都不一定能送到那些战死沙场的亲眷手中,何况还是死了十几年的人?
八千飞虎军,一家二两银子,那就是一万六千两了。
这笔数目看似不大,可一发十五年,就不少了。
还有,朝廷不是只有飞虎军。
还有无数战死沙场的将士,不能厚此薄彼。
这笔钱,绝不是朝廷掏的。
崇国公眉头拧着松不开。
男子望着他道,"送抚恤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为什么要扔在地上给人捡?"
"会不会是有人借着飞虎军的旗号给人送钱的?"男子猜测道。
陈将军摇了摇头。
"我起初也是这么想的,可那小兵说不是,那家小儿带走后,每年回家待五天,侍奉家母,一年一个样,从之前的人人可欺到性子沉稳的仿佛脱胎换骨,而且武功不弱,四五个打他一个能轻轻松松被撂倒。"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那小兵爹娘把他送进了军营,"陈将军道。
男子望着崇国公,"莫非当年飞虎军还有活下来的?"
"不可能!"崇国公冷道。
"当年飞虎军报亡名单,一个活的都没有。"
"就算有人活着,又何来的钱给那些飞虎军亲眷?"崇国公质疑道。
男子也觉得不大可能。
世上有这样重情重义的人吗?
书房内,安静了好一会儿。
崇国公突然开口打破静谧。
"找出当年的飞虎军名单,给我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