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狮鹫坠落（三）
第二次公爵会议不出意料的同样开成了一片散沙，接下来的议题都无非是各个公爵的吵嘴中度过，会议持续了漫长的一周，这一周里李澄每次都按时出席，作为一个旁观者冷眼注视着中陆舞台上的统治者们。
期间众议院提出的抑制自治领军备竞赛的法案也被心照不宣的搪塞了过去，塔拉自治法案也不出意外的被否决了，唯一通过的法案是“林道斯法案”——这个法案旨在通过削减帝国的军团数量以卸除目前的经济困局。实际上是威灵顿公爵针对各个自治领之间进行军备竞赛的反制措施。
工人和感染者们要求提高待遇，维多利亚社民党提出的减少工时的声音被这些混沌的景象掩盖了过去，他们要求的保障提案甚至没能出现在公爵会议上。
当军械所和加工厂的罢工在镇压下平息之时，伦蒂尼姆工人阶级的领袖怀特痛哭出声，因为这意味着通过民主手段达成目标的希望破灭了。
几天后国家宪兵以各种罪名开始搜捕感染者领袖和社民党人，这些声音也很快销声匿迹，有些逃往威塞克斯，有些逃往约克，更有许多人逃往更远的地方。比如乌萨斯甚至南陆寻求政治庇护。
维多利亚仍将保持君主制，对塔拉人的态度一如既往，继承问题悬而未定，威塞克斯革命进而引发的战争也签订了一份聊胜于无的停战协定。中陆愈发严苛的军备竞赛还将继续持续下去——这场号称将解决所有问题的会议还是什么都没有解决。
改变了什么呢？
或许公爵们和威灵顿自己也不知道，他们用了几天的时间在一张苦涩的谈判协定上终结了第二次公爵会议——威塞克斯将与诺曼底停战，承认了威塞克斯的共和制度和市民议会的存在，同时也保留了可莉莎“威塞克斯公爵”的头衔。
表面上他们终结了帝国内部的矛盾，暂时的和平到来了，然而继承问题和民族矛盾仍然是顶在腹部的两根利刺，这些问题是不会无故消失的，望着议会下方人声雷动，欢呼雀跃的人群，李澄的心情尤其复杂。
可莉莎仍然撑起笑容与在场的公爵们握了握手，所有人站在一起，包括那些面带淡淡微笑，自以为制定了新秩序的议员们。
相机的快门响起，这张留在布洛塞宫的照片将一切定格，上面是所有维多利亚地区的主要领袖，这张照片很快出现在了全世界的报纸上，每个人都能很快知道这件事情和公爵会议的全部内容。
拉特兰和卡西米尔的的代表起身祝贺，叙拉古和乌萨斯大使称赞了会议的良好进展，莱塔尼亚信使强颜欢笑，哥伦比亚广播公司今早的撰文也如此写道——战争结束了，他们将崭新的和平带到了维多利亚。
只有一名忧心忡忡的天灾信使写下了自己的担忧——塔拉人对会议的结果感到愤怒，这不会是什么好事，公爵们关心的继承问题也迟迟没有进展，伦蒂尼姆拖不了多久的。
所有人都明白，这大概已经是最后一次公爵会议了，将来很难再有机会召开这样一次融合了全维多利亚地区的政治洽谈，随着曜日帝国内部的分裂态势愈发明显，凭借威灵顿的个人威望已经很难继续维持首都的权威了。
威灵顿的声音愈发哽咽，他由衷感谢所有今天愿意站在这里的人，展现出前所未有的虚弱无力，其他人沉默不语，安静的像是一块精致的雕塑。
公爵们相继离开，随着威塞克斯代表团黯然退场，似乎让人们渐渐发觉有什么机会也随之远去了，原地只留下广场上的礼炮二十四响带来的震撼回音。
李澄心下直摇头，双手交叉对威尔逊说：“林道斯法案会将维多利亚的军队抑制在一定数量以挽回经济，裁军势必进行，但你们实际上还要在拉特兰境内维持一支数量庞大的军队用以对抗萨尔贡人。”
“这能削减多少军备还是个问题，对么？”
威尔逊则悲观的摇头：“瞧着吧，这根本没用，这个法案最终还是会被架空，帝国实际上没办法对任何一支近卫军团动刀子，更何况莱塔尼亚的军力日益增长这已经是严重的国防问题了。”
“这其实也相当于一个废案。”他苦涩的露出一个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表情。
李澄微微颔首，不再多提，最后看了看这座辉煌的布洛塞宫，或许以后他都不会有什么机会再回到这里了。他跟着拄着拐杖的威尔逊一起走出了大门。
......
伦蒂尼姆DC区，守望者酒吧，下午四点。
一支秘密小队在这里等待很久了，公爵会议期间，城市人口流量剧增，想要浑水摸鱼拜访伦蒂尼姆也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蔓德拉叹了口气，她紧张的拿起报纸，然后谨慎的望了望四周的街道才缓缓走进秘密酒吧，不着痕迹的瞥了报纸上的内容一眼，然后她的表情瞬间剧烈变化，像是尝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
——砰！
“混蛋！都是混蛋！”
“他们在开玩笑吗？！”
“那些傲慢的东西就这样把我们无视了？他们甚至都没有正眼去瞧一瞧塔拉人！”
“什么叫“帝国将公正的看待塔拉问题”将“不知悔改的叛乱分子绳之以法”，他们说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到底是我的问题还是那些公爵全都是兽嘴吐不出象牙？”
蔓德拉愤怒的吼叫着，将一个玻璃杯丢了出去，顺便一脚踢翻了凳子，今早的报纸对所有塔拉人而言简直就是侮辱。
“他们是不是以为自己做的很出色？南部诸郡欣欣向荣，乔治那个混蛋治理的尤为出色，导致伦蒂尼姆那几个老糊涂对塔拉人有什么误解。”蔓德拉怒气冲冲的回过头，将报纸甩到了震惊的其他人手里。
一个表情苦涩的壮汉浏览完报纸内容，忍不住愤怒的捶着桌子：“我们还在饥荒！已经饿死了不知道多少人！他们有在乎吗？没有！他们甚至提都没提！”
“看看那些维多利亚人是怎么评价我们的！他们有把我们当同胞吗？”
另一个阴婺的年轻人冷声讽刺：“笑死，再不叛乱这日子还有活头吗？就算维多利亚佬把十三个军团全都开过来，塔拉人也要用木棍把他们全都溺死在林贡斯废墟上！”
蔓德拉冷笑不已：“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不该对他们有什么期待！我们早就该着手建立塔拉人自己的军队了！”
“让维多利亚人...！让贵族...！让那些早该碎尸万段的公爵全都付出代价...！”
冷眼瞧着气疯了的蔓德拉，苇草心头猛颤，整个酒吧的气氛变得尤为激动。
她只能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报纸上的字眼，上面用漂亮的艺术字写上了令所有塔拉人愤怒的语句...苇草的心情也随之跌落谷底。
......
伦蒂尼姆贫民窟，下午六点。
这里是首都光辉照不亮的阴暗处；贫困潦倒的工人，遭遇迫害的政治异见者，甚至只是惹了某个小心眼的贵族，这里是倒霉鬼的聚居地，也是令治安问题的源头。
但是这里也隔三差五就能出现离奇的王位宣称者，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这里就多出来了一群格拉斯哥帮的流氓混混，簇拥在他们之中的是与贫民窟格格不入的阿斯兰人，她自称推进之王，但有多少人相信她的正统性呢？
皇位？疯了吧？试问哪个皇储能在贫民窟跟街头帮派混到一起？
帝国每天都能多出几十个皇位宣称者，每个阿斯兰人都以为自己是王朝遗珠，也没看谁能坐上那个宝座，因此贫民窟的人们早就习惯了这些招摇撞骗的家伙在这里发癫，因此也没多少人在意所谓格拉斯哥帮的影响力。
因陀罗激动的抄起一卷报纸，匆匆的走进了老旧的仓库：“维娜！你看这个！”
推进之王转过身，困惑的皱起眉头，将其接过：“今天有消息了？”
“是啊，公爵会议不出所料。”因陀罗耸了耸肩。
维娜打开报纸，一眼看到了最上边的标题，不禁心下微动。
——维多利亚将保留君主制。
因陀罗坏笑几声：“老大，格拉斯哥帮会随时支持你的。”
“那几个公爵绝对没我们能打！”
瞧着在场的一些帮派弟兄，维娜暗觉好笑，将嘴角的棒棒糖抽出，仔细回味那份逝去的甜味。自己一直不想去面对这个现实，但命运还是一步步朝自己走来。
维娜稍稍闭目沉思，或许她该尝试一下，终结维多利亚多年的继承问题，哪怕是为了贫民窟的这些人...
可是国内的公爵，有谁能支持她的皇位宣称呢？当维娜回过神来，她所能感到的仍是一片迷茫。
......
爱丽榭大街，傍晚时分。
“再见，洛尔维斯小姐，下次再来呀！”
“嗯，不用送了。”洛尔维斯大步离开，鉴于这家店给她的感觉不错，魔王陛下这一周都养成了在慕斯店里过日子的习惯。
慕斯注视着洛尔维斯离开，走出蛋糕店懒懒的伸了个腰，今天的客人不是很多，少女的心情也随之跌宕起伏，随后她突然想起什么，少女紧张的走到了店门前的那个信箱，找到了今日份的午间报纸。
“啊...！”
慕斯惊呼一声，报纸上写明了公爵会议的一些条例...她虽然看不懂什么其他的事情有什么深奥的东西，但她还是看懂了维多利亚将保留君主制的内容。
慕斯困惑的想了想，保留君主制？
但是皇帝陛下是谁呢？
自她出生以来，维多利亚好像就没有皇帝，想到这里，慕斯也不甚在意，将报纸收好放进随身的肩包，高兴的锁了店门，一脸开心的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反正与她无关。
第二百零九章 狮鹫坠落（四）
李澄轻轻敲了敲门，站在爱丽榭大街217号酒店的门外安静的等待着，准备拜访威塞克斯大公。这栋安静的公寓上飘扬着威塞克斯旗帜，公爵会议结束了，代表团也即将离开，广场有些冷清。
想起可莉莎，李澄的心情复杂无比，他们已经很久没见了，分别一年来，他们经常互通书信，可莉莎经常会在信里聊起她的那只小黑猫安琪拉。聊起在维多利亚结识的新朋友，她的领地，她的生活，还有她的人民，也会常常向他征求一些意见。
李澄心下感慨，他也会常常想起他们在萨斯坦布尔度过的最后一天，对他而言那是永远珍贵的回忆，现在仿佛老友重逢般。
想必他们见面有很多话要聊。这个从见面以来就一直跟在自己后面称呼自己导师的小菲林已经是他的亲人了，不管她本人有没有这么想。
史尔特尔今天也一起站在门外，少女今天穿了一席大气的黑色连衣裙，手里捧着淡紫色的清香花簇，似乎是前天就在花店挑选的。
“我还真挺意外的，可莉莎能在维多利亚做到这个程度。”史尔特尔口吻轻巧。
“我一直都说她很聪明。”李澄微微勾起嘴角。
“嘁，什么时候我也混个勋爵什么的。”史尔特尔撩了撩自己的头发，嘟嘴微微嘀咕几声，她对于贵族爵位一向没什么概念，“萨卡兹人也有自己的贵族阶层。”
“这还不简单，回去让夜莱斯特封你一个王庭什么的，”李澄微微侧目，有点好笑，“封你一个“史尔特尔王庭”，只有你一个人。”
“滚！我才不要那么廉价的！”史尔特尔闻言表情微囧，气恼道。
“听说您跟威塞克斯大公见过？”威尔逊公爵笑了笑，凑过身子有些好奇的问道，“是在当年的十字军战役认识的？”
“差不多吧，当时我们还是敌人。”李澄出声解释，他也不想对此透露太多，“当年的十字军战争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打开大门出来迎接的是白锋亲王，这是一个刚毅不凡，五官端正的菲林青年，据说是个绝对正义的良善之人。李澄初次见面就吃了一惊，他身上那身油亮的铠甲就好像从古代走出的传奇一样。据威尔逊介绍，他已经是可莉莎的丈夫了。
实际上，在中陆传统贵族圈看来，他们的婚姻相当怪诞，可莉莎作为新晋贵族一直被老牌贵族所排挤，按理来说这桩婚姻根本没什么机会，但白锋在争吵无果后竟然直接与家族断了联系。
他们在3月初便进行了大婚，那天整个威塞克斯领的天气都出奇的好，人们都说亲王与女王相当般配，婚后感情和睦，也他们成为了中陆的夫妻模范，经常出行在威塞克斯各地关心人们的生活——他们理所应当成为了维多利亚地区最受人民欢迎的贵族。
“您好，李澄先生。”白锋不着痕迹的伸出手，两人眼神稍有碰撞，随后都心照不宣的移开了。
李澄先是惊讶，随后又对他们表示了祝贺：“久仰大名，亲王殿下。”
白锋似笑非笑点着头，将三人迎入了房间，可莉莎在楼上等着他们，她的内阁总管安娜有些惊讶于这个时间会有客人临时来访，匆匆忙忙吩咐厨师开始准备晚宴，同在的还有所谓的新教领袖冯·诺依曼，她们都相继跟李澄打了招呼。
李澄没看到斯卡蒂和幽灵鲨，想必可能是出去了吧，心里也没太多想。但还是一眼在房间内发现了深海猎人的踪迹。
“愿神主保佑你。”
值得一提的是冯·诺依曼，她微笑朝着李澄点头，此时正团膝坐在对她而言过于宽大的沙发上，整个人看起来软乎乎的，总是在摆弄着自己的小手，身材也是弱不禁风的形状，一拳打上去应该可以哭很久。
李澄特别仔细打量了这个引发威塞克斯战争的“罪魁祸首”，令人惊讶的是这个神学巨匠看起来也只不过是与可莉莎年龄相似的少女而已。
她在威塞克斯的伦斯基教堂贴出了十三条新纲，其主要内容是反对出售赎罪券和向拉特兰支付赎罪税，可以说正是她的号召直接导致了拉特兰教廷的震怒，顺便掀起了宗教改革的浪潮。直接点燃了威塞克斯惩戒战争的导火索。
当李澄谈及那件事的细节，诺依曼微微皱眉，解释说：“我对拉特兰人的神主没有怀疑，祂肯定存在。”
“但如果拉特兰教宗真的想拯救维多利亚人民的话，宁可让他的大教堂倒在尘埃中也不会用信徒的血肉来重建它。更重要的是，我对赎罪券的神学基础表示怀疑。”
“如果神爱世人，那就不应该只偏爱拉特兰，神主更不需要信徒的供奉来证明他们的虔诚，不是么？”少女瞪大眸子如此说。
“每个人都有资格自己参阅神主经的内容，都有自己心目中的神主，我们只是不想让那些萨科塔给我们翻译什么叫神主，强迫我们相信他们解释的东西。”
说到这里，诺依曼哑了哑，意识到自己说的有点多，于是沉默下来。
李澄此时想起队伍里还有两个十二枢机，千万别让他们见面，不然奥萨法斯特和斯维尔估计能跟这个异端打起来，毕竟萨科塔的共感和千百年的习俗都是在默认神主的意义只能由萨科塔人解释，诺依曼这番主张也算是离经叛道了...
威尔逊犹豫的留在了楼下，他感觉自己与大公的关系还没有亲密达到能找上门的程度。
李澄则告别诺依曼，跟着白锋上楼又穿过长长的走廊，他在一扇大门前站定，示意自己一会儿再过来，李澄稍稍颔首，怀着激动的心情推开了大门。
房间内的温度很高，甚至是有点热了，李澄心下纳闷，一眼就看到正中央摆着两个暖炉，而可莉莎侧坐在桌子前微微探头，露出一个令他感到熟悉而温暖的微笑。
眼前的少女给李澄的感觉很不一样，就如同在公爵会议上第一次见面那般，聪慧，理性，富有领袖气质，她早已经在无数阴谋中磨砺成熟。那个不成熟的学生似乎也从记忆中逐渐淡忘，李澄咳了几声，看着可莉莎朝自己走过来。
“啊...导师你来的太早了。”
“我还没来得及整理一下呢。”她尴尬的披上外套，不自然的站起身，右肩上骇人的源石晶体清晰可见，被阳光覆盖上一层暖意。
迷迭香在她的身边，也一同凑了过来打招呼：“喔...是领袖。”
李澄微微心疼，迷迭香这个倒霉孩子看样子又瘦了不少。
史尔特尔靠在墙边挥了挥手上的花簇：“嗯哼...我可特地给你们带了花哦？”
“......谢谢喽。”可莉莎的表情稍有不自然，史尔特尔比起一年前明显成熟了不少，少女早就从书信中得知了李澄的婚事，他们理所应当的成婚了，自己并没有多少惊讶，甚至心里还松了一口气，这说明李澄并不是讨厌自己而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
她还能清晰的记起当初在萨斯坦布尔鼓起勇气朝李澄表白的那一天，还有被委婉拒绝的那份尴尬...当时她的想法很简单，总归李澄都是要选择一个的...为什么不能是自己呢？
可莉莎每每想到这里都会陷入思索。
如果当年李澄接受了她，她会留在李澄的身边，不会执行所谓的外派任务，那现在是不是就没有威塞克斯的大家和轰轰烈烈的民主革命了呢。白锋不会和她有什么牵连，菲莉达大概率会死在拉特兰的地牢里，诺依曼这个孩子是不是也会在饥寒交迫中死在冰冷的大街上，所有事情都会不一样，威塞克斯只会是一个平静而不起眼的地方，跟所有的维多利亚城市一样？
“我们先下去吧，威尔逊有事情找你。”李澄笑了笑，出声打断了可莉莎的沉思。
可莉莎点头，不论如何，那些希之翼的岁月都已经过去了，她要往前看，威塞克斯的人民也是这样，女王只剩下那份仍旧炽热，但成熟冷硬的内心。
第二百一十章 狮鹫坠落（终）
可莉莎相当意外，威尔逊此次拜访不为其他事情，正是为了继承问题而来。
谈话在酒店的安全房间内进行，迷迭香和菲莉达特别在外看护，这两个天灾级强者足以让任何窥听者无处可藏。
自公爵会议结束以来，威灵顿就对这件事情相当上心，他在表面上与约克四世沟通频繁，借此稳住了一众支持保留君主制的贵族，并指派威尔逊在暗中悄悄联络西维多利亚。约克四世如果继位，对于威塞克斯而言可谓是最糟糕的后果。
这引起了李澄的兴趣，虽说威尔逊一直支持建立共和政府，但他本人对威塞克斯的暴力革命并不感冒，他一直在致力于用和平手段将维多利亚过渡到共和状态，而且经常批评威塞克斯的手段太过激进。
现在居然主动来充当拉拢的先头人，真是稀奇！他眯了眯眼，静静在旁边听着。
“我就直说了，公爵不希望将皇位拱手让给约克，相比于阿斯兰和瓦伊凡，他更希望能出现一位菲林皇帝来团结帝国的菲林。”
威尔逊忧心忡忡的说道，他直视可莉莎，眼底若有光亮：“不管是你还是菲利克斯继位，这都能大大减轻帝国行将分裂的现状。”
“我们都不希望瓦伊凡或者又是一个阿斯兰在皇帝的位置上发号施令，因为那几乎一定意味着西维的分裂和内战的爆发，共和派会彻底将这里搅得天翻地覆，公爵不想看到这种情况。”
可莉莎思索片刻，用力的点了点头：“是的，至少威塞克斯的菲林们是不会接受的。我们不希望出现任何剥削人民的暴君。”
“至于我...市民只是出于对我的信任才让我冠以女王之名，威塞克斯已经实际上处于共和状态。”可莉莎简单谈及现状，口吻凝重，“我还不知道要怎么对他们交代公爵会议的惨状。”
威尔逊往身后稍稍靠了靠，也神色紧张，他搓了搓手：“对吧，所以如果你成为新任维皇，想必西维多利亚也能够接受君主制。”
“东维也不至于做出过激的反应，我们都认为这是维持现状最好的情况，荷卢亚人也会支持这个方案的。”
可莉莎无奈摊手，叹了口气：“你也看到了，我们哪怕一个议案都通过不了。”
“想通过这种方式避免内战也几乎不可能，至少约克四世和乔治那个混球就不可能接受我，他们巴不得我明天就暴毙在床。”
是的，李澄微微皱眉，这个方案太过简陋庸俗，就算可莉莎继承皇位，或者是菲利克斯，亦或者西维多利亚的任何一个菲林强行戴上冠冕，都会彻底激怒贵族们。
“菲林”和“皇位”这两个概念基本上就处于水火不容的状态，自维多利亚从萨卡兹的恐怖统治下解放出来，阿斯兰人的统治就成为了理所应当，再不济也得是瓦伊凡。
现在突然要让一个卑微低贱的菲林人成为皇帝，想必一众有资格继承的阿斯兰佬要不高兴了——结局还是内战。
当李澄把这些情况说明，威尔逊面露难色，盯着可莉莎低声说：“那我问你，如果不是约克，乔治或者腓力继承皇位，威塞克斯能否接受？”
可莉莎忍不住噗嗤一笑，毫无犹豫一口回绝：“内战吧。”
“你让乔治和腓力那两个肥猪的任何一个上台，都不如直接把我绑过去让他们砍了来的干脆。威塞克斯人民的怒火能把布洛塞宫的穹顶掀飞，我也不可能接受。”
威尔逊暗感牙疼，他几十年来都没有遇到过如此严重的难题，似乎这个国家已经走入了内战的死胡同，无论怎么样东西帝国都得打一仗：“......该死的！”
“难道你们那些该死的小矛盾就不能在一个国家的框架内互相包容？就算是在威塞克斯实行共和制而其他地方维持法理制也可以！只要西维的菲林能老实一点就可以！”他歇斯底里的咆哮着。
可莉莎有点生气，语调也愈发铿锵严厉：“那你应该问问那几个家伙都做了点什么烂事！而不是来质问威塞克斯市民的合理诉求！”
“人民只是不想有人继续压榨他们，不想让贵族重税和不合理的酷刑重回头顶，这有错吗？如果伦蒂尼姆执意偏向他们，那我还是不介意再来一次西维战争！”
威尔逊满头大汗，胸腔剧烈起伏，他站起身冷冷扯了扯领子：“算了吧！可莉莎小姐，其实你根本没必要这样着急！”
“你的威塞克斯正在分裂国家，那些所谓的合理诉求正在引发内战，这就是事实，哪怕共和制度确实在西部有了传播和推广...但这也不是我想要的。如果帝国因为内战四分五裂，那你所谓的共和还有什么意义？”
可莉莎冷着脸：“我为威塞克斯王国的市民着想，没什么懊悔的，再来一次我还是会把王国不服从的贵族全都扔进地牢。”
“请你注意！是威塞克斯公爵领！”威尔逊大怒拍桌。
“现在是王国，王——国！你也注意点自己的言辞，你现在是在跟女王说话！”可莉莎站起身跟着生气拍桌，以为现在她还要给首都面子吗？
“该死的，如果不是你，我的共和法案或许早就通过了，就是那场战争毁了一切！”威尔逊大为生气，如此尖锐刻薄的评论道。
可莉莎郁闷不已，她有的时候真不明白这些共和派的脑子里都在想点什么，威尔逊在谈到共和这个观念的时候，他到底是真心想为人民建立一个可以发声的议会，亦或者废除君主制，还是说他只是想让贵族们开设一个“意见窗口”，就像是聊胜于无的工会那样？
真是可笑至极，如果是废除君主制——维多利亚的现状显然不适合，而如果是建立一个类似萨尔贡的立宪议会，那么靠着提交那些无用的废纸去给老牌贵族讨论怎么可能有用，可莉莎真想给威尔逊来一巴掌让他好好清醒清醒！
李澄暗暗好笑，忍不住开口：“威尔逊，你在贵族制定的规则中想要寻求民主，让他们承认自己与生俱来的血脉不是天生高贵。那你们最好能有足以令人畏惧的力量，否则将一无所成，我想可莉莎就是靠着枪杆子走到了会议上与他们吵架，不是么？”
威尔逊闷闷的坐了下来，他不想继续就这个问题争吵，共和路线有很多种，他最不希望走高卢式的暴力革命路线。
“算了...我们还是谈谈中间方案吧。”
房间内的气氛陡然间沉默下来，威尔逊难过的拿出一份文件，推了推自己的眼镜片翻开了封面，然后说：“你们都应该知道，半年，伦蒂尼姆的一次会议决定邀请特雷西斯入驻首都。”
“信使将邀请函送往卡兹戴尔，特雷西斯也同意成为摄政王，如果这个方案能实现，那么帝国将解决继承问题，同时也能把萨卡兹人拉入军事同盟对莱塔尼亚形成夹击。”
“不过现在全完了。”威尔逊恼火的看了李澄一眼。
后者耸了耸肩，对此不屑一顾：“从表面来看，这是个好主意，不过你们可能低估了萨卡兹人的不确定性。”
“特雷西斯要是激进一点，直接端了伦蒂尼姆，想必你们也没有任何办法，而地方极有可能对此一无所知。”
威尔逊嗤笑：“攻击伦蒂尼姆？特雷西斯为什么要这么做？没有丝毫意义，占领这座城市除了让公爵的怒火转移到他的身上之外还能有什么用？”
更何况，伦蒂尼姆的城防措施在移动城市里处于最优者，任何敌人都将在城防炮的威力下灰飞烟灭，如果不是几十万大军的围攻，想攻下首都的中央壁垒和围绕城市的曜日防御要塞简直难如登天。
李澄想了想，阴恻恻的凑了过来。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特雷西斯是个超级大傻子，这个傻子只想把维多利亚人全都杀光光，完全不在乎后果会怎么样？”
“巧了，先别急着反驳，我的情报渠道证明特雷西斯三个月前就有秘密控制伦蒂尼姆的整套方案。而你们很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就被那些经历过萨卡兹内战磨砺的王庭士兵给端了。”
威尔逊半信半疑，他随后对这些事情失去了兴趣：“哼，不管怎么样，特雷西斯都没办法来了。”
“现在我们需要寻找新的中间人继承皇位，足以让东维和西维达成一个平衡，不至于引爆火药桶。”威尔逊叹了口气，语气诚恳起来，“可莉莎殿下，您有什么像样的人选吗？”
可莉莎苦恼不已，她一个流浪的孩子哪来的贵族人脉，更何况连伦蒂尼姆都找不出这样的人。
她的余光瞥向李澄，欢快笑道：“......其实，导师继位能让威塞克斯人民不那么愤怒，至少导师不是那些令他们厌恶的老牌贵族，东维多利亚也可能不会太过愤怒，因为导师曾经有萨尔贡大先知这个身份能让他们信服。”
李澄闻言一口水险些喷出来，怎么一言不合自己要成维皇了？真是有够异想天开！
可莉莎托腮笑眯眯的，直白说：“您看看有没有办法？我也会很高兴看到新皇继位的！”
威尔逊摇头冷哼，让李澄继位到底是不是脑子抽了，不需要威灵顿考虑他也不会同意的。
“绝无可能！”这句是威尔逊和李澄一块喊的。
该死的，还有没有其他中间人！
李澄咬牙切齿，他可不想现在接手维多利亚这个泰拉火药桶，这不是把所有公爵的仇恨往自己头上揽？谁接这个皇冠谁是不折不扣的大傻子！希之翼才不会当这个大冤种！
对了...说起令东帝国和西帝国都满意的中间人...除了特雷西斯满足条件，李澄倒是又想起一个人。
“草，王维娜呢？！”他突然兴奋喊道，吓了可莉莎和威尔逊一跳。
第二百一十一章 一梦，二十年
在商定完皇位的继承问题后，威尔逊对李澄提出的推进之·王·维娜小姐感到熟悉，似乎在某个族谱卷宗上看到过，但肯定不是直系继承人。
可莉莎则对此表现出担忧：“又是个阿斯兰...威塞克斯市民不会认同的。”
李澄出声揶揄说：“不不不，相比较传统的贵族，王维娜没有任何显赫身份，她并不一定会招致西维的反感不是么？”
了解完所谓王·维娜小姐的情况，虽然好奇于李澄为什么会对她抱有如此之高的期待，可莉莎还是只能无奈笑笑，半开玩笑的说：“如果她真能成为一个甩手皇帝倒也不错。”
“所以我们该上哪找这位皇储殿下呢？”她如此问。
李澄目光微侧，瞧向威尔逊，顺便提到格拉斯哥帮的存在，如果这个时间点没什么变化，推进之王也应该还留在伦蒂尼姆，找到格拉斯哥帮也就好办了。
威尔逊思索片刻，对这个线索一头雾水：“好吧，我会留意贫民窟的小帮派的，同时也不能放弃预案，如果别无选择，威灵顿公爵可能还是会将皇位交给约克。”
“我能理解。”可莉莎垂了垂眸，尽管那一定意味着双方的开战，这个决定很糟，非常糟糕。
“您到时候能尽可能...压制下动荡的局势吗？或者至少不会对首都出兵？”威尔逊不放心的问了一嘴。
可莉莎苦笑摇头：“很抱歉，我没办法给伦蒂尼姆做出承诺。”
威尔逊语塞，他再也说不出话了：“......好的，我明白，我明白的。”
......
门外，白锋与史尔特尔聊了很久，他们谈起的话题主要关于可莉莎的过去，期间史尔特尔也很乐意跟他介绍起可莉莎，有关她是怎么从萨克多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贵族子弟一路走到现在，但对一些细节有所保留。
“她的矿石病也是在萨尔贡患上的？”白锋错愕的问道。
“差不多吧，准确来说在加入我们前，萨克多斯的混乱后她就不幸中招了。”史尔特尔认真说，皱起眉头，“她的病情在抑制剂的控制下还算可以吧？”
白锋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叹息：“如果你认为每天都会疼醒是控制良好的话...我真担心她随时可能再冒出新的源石病灶，不只局限于右肩的问题。”
“频繁的政务和熬夜的问题快把她的身体摧垮了，这样长期下去肯定不行，她还兼有贫血和体寒。”
“神主在上，我很担心，矿石病真的没有彻底治愈的方法吗？”
史尔特尔沉默片刻，她似乎在工程部和科研部看过那些计划清单...治愈矿石病这项课题在不少次研讨都被学者认为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源石在体内蔓延的速度非常快，而且会在某种意义上与血液共生，甚至附着在心脏内壁，将源石从体内完全剔除基本上没有机会。
“嗯，暂时不能。”史尔特尔保守道，“据我所知莱茵生命已经放弃了治愈矿石病的计划，希之翼和罗德岛的研究也没有任何实质进展。”
白锋有点失落，随后很快打起精神：“我不会放弃的，只要还有学者在研究，相信总会有希望。”
史尔特尔失笑不语，不少人都在等待着矿石病的解药，泰拉世界已经期盼了上千年，从远古巫术到现代源导科技，就没有一个人成功，所能做到的也都是延缓伤痛。
或许当他们有朝一日攻克这个绝症的时候，才能宣告一个新纪元的到来，史尔特尔也只能把这些想法藏在心里，她露出微笑：“亲王，我相信的，可莉莎殿下绝不会有事，就凭她一贯精力旺盛的样子。”
白锋闻言露出了遗憾的表情，他沉思良久才说：“我跟她一样，成为了一名坚定的共和主义者，相比于旧时代的亲王，我更希望人们能称呼我为公民。这些贵族称号早晚有一天全都会成为历史。”
“她经常喜欢谈论起黄金王朝，谈起解放主义者和民主主义者能不能与君主制共存这个问题，她说如果条件允许，王室能够毫无保留的将所有权力让出，继而真心为所有人的未来着想。”
“解放主义者可以建立劳动公社，资本家和工厂主也可以在法律允许下开放自由市场，这些东西都并非不能共存，那么又有谁不能包容这些开明的王室成员呢？”
史尔特尔点头承认，也迟疑反驳道：“那样的话，君主制实际上也就灭亡了，仅剩下一个了无生机的空壳。”
“我倒是不这样认为...君主仍然是国家的象征，也同样能引领方向，他们的眼光仍然能提供宝贵的意见，只是不再大权独揽。”白锋字句斟酌说。
“你相信理想吗？那个君主制，民主制，乃至感染者的解放主义不分彼此，不互相攻讦，融合在一个国家的框架内，为所有人谋求福祉的国家可以存在？”
“这就是完美的君主国，它能包罗万象，将所有的思想统一在开明的皇帝眼中...而这个象征会让所有人都心平气和的讨论真正的问题。”
白锋想起那些话，可莉莎正是想把威塞克斯变成这样的地方，抛去政治观点的纠纷，把所有观点用君主制来包容在一个框架内，所有人都不想将事情导入糟糕的一面，只是有些野心家最终使用了战争的手段解决问题。
正是她的理想吸引了自己，比起单纯的维护统治，可莉莎似乎早就构想了一个更美好的世界秩序和新的道路，她只是缺乏实践的力量而已。
史尔特尔不禁暗暗感慨，怎么可能呢，正所谓资本主义正在将感染者的最后一丝骨血抽干在工厂前，君主制的枷锁让共和信仰者恨之入骨，而解放主义更是致力于让感染者的理想国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真正建立一个感染者的家园。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政治信仰和道路，换句话说他们都是理想主义者，可以为那条大路付出生命，要他们抛弃自己的理想去与别人合作，那只不过又是一次次的伦蒂尼姆公爵会议罢了。
况且...就算真的有这样的君主可以调节所有人的矛盾，这又能持续多久呢？三十年？五十年？最多一百年，当那位令所有人信服的伟大君王终究敌不过岁月洪流逝去，意识形态的结构性矛盾还是注定会撕裂所谓的开明帝国，这太理想化了。像是一个无法触碰的梦境。
“你们真能做梦...”史尔特尔不禁嘴角微抖，如此厌闷的反驳道。
要么资本主义，要么解放主义！这两种价值观相悖的政治学说就已经把世界分割成对立两面了，远远不是一个所谓开明君主能调和的矛盾。
可莉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出来，眼神微蜷：“为什么不能做梦？”
“呃...？”史尔特尔感到一丝惊诧，回头看着她。
她接着小声说：“这个世界之所以糟糕，就是因为做梦的人太少了，所有人都太在乎现实，看重方向，反而忘记了那些美好的梦，那些本应能够实现的，缤纷多彩的世界都在梦中。”
“感染者和贵族平起平坐，互相尊重相安无事；不会有无端的迫害和不合理的差别对待，工厂主在工会的约束下正常管理，没有克扣和压榨，工人拥有切实的福利保障与合理的工薪，他们的生活也一切正常。”
“人们对丰富多彩的世界感到满意，也不会有人去埋怨社会黑暗，想要用暴力革命终结这个秩序。所有人都会按部就班过完自己美好的人生，直到死亡将这些剥离，他们仍然会带着对这个世界的祝愿离开人世，而不是饱含怨恨和诅咒。”
“这些理想的画面和我流浪的日子支撑我一梦二十年，再往后也会继续梦下去，如果所有人都来跟我做这个梦，而不是一味强调自己所想的那个更符合现实的世界，或许我们的现状会好的多。”
她朝史尔特尔伸出手，诚恳说道：“我想，历史上改变世界的人，就是在一次次做这种超脱现实，不可思议的梦，然后在越来越多人的做梦中实现它。”
“我始终相信人可以互相理解，你和导师...还有白锋...你们其他人都还愿意来跟我做这个梦吗？”
望着可莉莎伸来的手和率直的目光，史尔特尔略有动容，她似乎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自发追随眼前的女王殿下了。理想主义者的魅力或许就是这样，会激发起人心底最美好的一面，真心希望帮她一把。
“好，我也会加入这个梦的。”史尔特尔笑了笑，坚定的握住她的手。
第二百一十二章 黑鹰总署
公爵会议结束后三天，代表团相继退场，但“公爵们”仍然有相当长的时间逗留在伦蒂尼姆，实际上这才是公爵会议的实质内容。
维多利亚诸王需要足够的时间私下沟通，并尽可能达成更多的政治妥协，为自己的的继位铺垫道路。
李澄下令R.W.S.R对全城进行秘密调查，力图给伦蒂尼姆争取一个可靠的中间派继承人，这或许需要一段时间。
而可莉莎则抽出时间再次邀请了兰、荷、法三地的领导人。
无疑，重申西维多利亚同盟是目前威塞克斯唯一的筹码，以抵抗来自东维多利亚的压力。
但是荷卢亚实际上对威荷同盟失去了兴趣，理由很简单，在萨尔贡攻陷汐斯塔和拉特兰绝大部分土地后，南陆贸易实际上与维多利亚大幅度削减。
中陆各国普遍都对崛起的萨尔贡秩序抱有警惕，威塞克斯的贸易枢纽地位也就岌岌可危了。继续维持这个同盟不利于荷卢亚的发展，韦伯斯特要求可莉莎加价。
韦伯斯特冷哼几声，他们的谈话在伦蒂尼姆的外交公馆内进行：“你说的没错，约克王国或许是个威胁，但这又有什么关系。”
“约克许诺将保证荷卢亚的自治贸易区地位和北维多利亚的特权，而续期威荷同盟只会激怒那个疯子，我很感激威塞克斯提供的独立保障，但现在看来让约克继位也不是那么无法忍受。”
可莉莎指尖微动，漫不经心反驳说：“约克四世不管是口头承诺还是条约承诺都不可信，他能给你这个许诺，就能找机会毫不留情的收回它。这个人的外交全都建立在他的陆军上，他冷漠无情。”
“你相信他的保证吗？维多利亚迎来约克王朝后，还能允许荷卢亚作为一个商业共和国自治下去？”可莉莎如此说着，心下稍感好笑。
路易二世皱起眉头，他个人绝对不希望荷卢亚退出四国同盟，因为法兰贝尔绝无可能与德克尼亚和解，他只能把希望全都压在西维同盟上，因此也顺着可莉莎的话反驳：“哼，到时候约克那个老东西会第一个反悔不认账，他可以找到无数理由声称条约无效。”
菲利克斯叹了口气，轻轻用手指敲着桌子，冷声威胁：“我也不赞同荷卢亚退出同盟，约克人一点都不可信。”
“如果总督真的做出了不理智的事情，那兰开夏别无他法，只能用武力解决问题。”
韦伯斯特沉吟不语，他个人处在犹豫的边缘，毫无疑问，核心圈地区的力量对比并不明显，德王虽然支持约克四世，但与荷卢亚的关系不佳，而法王看样子会坚定不移支持威塞克斯。
至于兰开斯特呢？他们是西维多利亚唯一能宣称皇位的筹码，更不可能放弃这个机会倒向约克，权衡利弊之下，韦伯斯特发现倒向约克很可能让荷卢亚处于被前同盟围攻的境况...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韦伯斯特咽了咽口水，只好缓和了剑拔弩张的谈判气氛，笑了笑说：“哈...当然了，我并没有说要废除四国同盟。”
“不过荷卢亚也没做好投入到一场大战的准备。”总督话锋一转，“如果战争在1097甚至1099爆发，荷军才有可能在北方组织好防线，你要知道我们不管是战机数量还是坦克数量都落于下风，约克人可以用一个月横扫低地三城。”
可莉莎表示理解，她也退让一步：“如果出现动员困难，荷卢亚可以在战争中保持中立，但必须禁止东维使用重要的北方航线。”
“尤其是荷森堡航线。”她又若有所指的补充说，那条重要的贸易航线承揽了维多利亚40%的贸易流量，主要来自哥伦比亚和西陆，如果约克王国控制了这里，那就能源源不断获得境外补充。
韦伯斯特满脸赔笑，一口答应下来，一旦继承战争爆发，他保证荷卢亚会遵守四国同盟的条约并给西维提供支持。
至于皇位问题，菲利克斯思忖片刻，他并不知道可莉莎正在与李澄谋划一位中间派继承人，他希望让自己或者可莉莎出现在威灵顿公爵的继承提名中，就算要保留君主制，皇帝冠冕也至少要掌握在菲林的手里。
可莉莎暗感犹豫，思考片刻后点头答应了，毕竟李澄的方案还存在很大问题，她并不能将宝全都压在一个未知的阿斯兰人上，菲利克斯仍然是皇帝最好的人选。
“你该见见导师，他现在也在伦蒂尼姆并且对维多利亚的继承者有新的想法。”可莉莎简短说道，“如果这能避免冲突当然最好。”
菲利克斯则皱起眉头，对此相当反感，他一直都不相信有阿斯兰人可以秉持公正，西维多利亚人大概也不会满意，所以没太当回事：“我会去见李澄一面，但这个方案绝无可能，就算他找到了那个推进之王也是一样。”
“要么皇冠落地，要么万劫不复，我们没有第二个选择了。”菲利克斯冷哼道。
可莉莎闻言若有所思，在这次秘密会谈后，法兰贝尔、威塞克斯、荷卢亚、兰开斯特重申了四国同盟的具体内容，西维多利亚在必要时刻将加入“一切有必要的战争”，这份声明在凌晨时刻对外发表。
维多利亚紧张的军备竞赛持续了近十年，看来还要继续持续下去，直到火药桶彻底爆炸。
可莉莎走出公馆，抬头望了望晴朗刺眼的天空，菲莉达和迷迭香立刻迎了上来。
“殿下，希之翼的消息，已经找到那位皇储了。”菲莉达扶了扶脸上的钢铁面具，凑过来小声说道。
可莉莎划过一瞬喜色：“好，我们去看看。”
......
另外一边，在守望者酒吧，在这里盘踞的塔拉人迎来了不速之客。
“这只是一笔交易，相信你们对贵族的横征暴敛相当不满，我们各取所需，你做完你应该做的事情，而我们老板会给你提供支持。”
“黑鹰总署”——这是人们对德克尼亚特务机构的普遍印象，戴着这个标志的士兵多半是德克尼亚的鹰犬走狗，蔓德拉对这些事情还是有所了解的，而眼前这个男人大概率是德王的侍从。
尽管他这样说，但袖口的黑鹰标记还是绕不过她的视线，蔓德拉思忖片刻，在心里想明白这些事情：“为什么找我们？这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黑鹰走狗冷笑几声：“给塔拉人一个机会，不对么？”
“一周后，威塞克斯大公会访问南方塔拉人的各个自治郡，你们都对公爵会议上的法案感到愤怒，我们老板很同情你们的遭遇。”
“而且威塞克斯革命有些碍事，影响到了我们的生意，在那之前杀掉她，我们老板会给塔拉人自由的机会，足足价值十亿磅军火的支持。”
男人宽阔的口吻就宛如恶魔的甜酒，一步步诱惑着意志力不坚定的人堕入粘稠的陷阱，蔓德拉冷笑几声，歪过头用手指一下下轻敲木桌，他说的真好听啊。
德王的走狗费尽周章掩饰身份，伪装成某个组织的委托人然后将刺杀行动发布下去，不就是为了把他们当枪使？她才不会蠢到拿自己人的命去给德王解决烂摊子！更何况威塞克斯大公始终对塔拉人抱着友好态度，蔓德拉并不讨厌她，甚至相当感激钦佩。
“真抱歉，我们没有这个能力袭击大公的队伍。”蔓德拉开口敷衍，不着痕迹的拒绝了他。
男人面露遗憾，似乎有所不悦，站起身冷冷退了出去：“那么塔拉人将错过唯一的自由机会。”
蔓德拉冷眼注视着他迈出酒吧，站起身左右走了几圈，嘴里不住念叨着：“威塞克斯...威塞克斯...”
威塞克斯是目前中陆的革命摇篮，高卢的民主之火熄灭后，这簇火焰又在那里重燃，一切都要归功于威塞克斯大公，而这些事情早已不是什么秘密，绝大多数人的视线都放在她的身上。
她转念一想，突然，一个可怕的念头出现在蔓德拉的脑海中，她幽幽朝着旁人道：“你说...如果威塞克斯大公在南维多利亚死掉，那么西维多利亚会将这件事归咎于谁？”
“呃呃...”周围的塔拉人愣住，他们想了想，不确定的低声说：“维多利亚可能会惩罚塔拉人吧，如果是我们动的手...”
“蠢货！蠢死了！”蔓德拉闻言气的大骂，“怎么可能会怪罪塔拉人？”
“如果她死了！死在塔拉诸郡！傻子都能看得出有蹊跷，塔拉人没这个本事！”
“到时候愤怒的西维人会怎么样还需要明说吗？他们会将满腔怒火怪罪到诺曼底，然后威塞克斯也会陷入混乱，最好的情况就是那些共和议员选出了一位愤怒的新领导人，然后把复仇之火烧向全维！”
“一旦她在南方出事，后果可就不是一次赔偿能解决的问题，公爵会议稳定下来的秩序又会变成废纸，愤怒的威塞克斯人会为他们的大公复仇，西维战争一旦重新打响，这次约克人也不会坐视不理，法德战争也会再燃！兰开斯特多半也会进入战争动员！”
“这样的话...继承战争爆发，萨尔贡呢？莱塔尼亚呢？所有人都会进来搅局！”
蔓德拉越说越兴奋，她想明白其中关系了，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时刻，只要维多利亚乱起来，塔拉人的复国机会就来了！她不会坐视这个机会白白溜走！而只有她死去才有这个影响力！
维多利亚！她要亲手将其葬入墓地！
只需要一次周密的计划，她不会在伦蒂尼姆动手，也不会在路上动手，她就偏偏在威塞克斯队伍进入到南维地区后再动手，最好让她死在克莱布拉松，再把脏水全都泼到诺曼底王国！
有部分人反对这个惊悚的做法：“可是...威塞克斯公爵明明对塔拉人相当同情，她是唯一在会议上为我们说话的人...我们不能这样做吧...这和那些无耻的贵族还有什么区别？”
“没错...我们当然可以。”蔓德拉露出一个凝重的表情，“为了塔拉人的自由，任何人都可以牺牲。”
“她的命能点燃维多利亚火药桶，也能让塔拉人有重归自由的机会，呵...也不算白死不是么？”
“想想你们的故乡，想想高卢，想想我们死去的孩子？威塞克斯公爵还算个什么东西？收起你们的同情心！维多利亚贵族都没什么两样！”
蔓德拉的话让所有人陷入了沉默...终于，一个人站了起来，他拔出了闪闪发亮的尖刀...
“蔓德拉，我们该怎么做？”
第二百一十三章 “神主”
在可莉莎亲自抵达前，R.W.S.R正在执行所谓的“探访”任务。
伦蒂尼姆贫民窟，希之翼的精锐们正在集结。
“唉，真是一个让人难以忍受的地方...满是贫穷虚弱的气息，这个地方能有所谓的维多利亚皇储？”
拉普兰德长呼一口闷气，站在这个令人感到不安的贫民窟左右俯视，秘密行动的R.W.S.R队伍出现在这里是绝对的异类，她一走入街道，就能感受到数到不安分的目光在窥探她的胸口。
嘉维尔是这趟旅途第一次行动，她有点不耐烦的抱起臂膀，“赶紧出发吧，希望不会无功而返。”
斯维尔点头：“我们不应该去太多人。”他示意其他R.W.S.R队员留在贫民窟外等待接应，而行动队伍只需要四人足矣。
艾丝黛尔举起手，她表现出相当的积极性：“好！我要跟去！”
“可以。”斯维尔微笑，“算你一个。”
嘉维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即用力推了瑟瑟缩缩的奥萨法斯特一把，把少女推的一个趔趄。
“唔欸...干什么啊？”奥萨法斯特回过目光，支吾几声，尴尬的拍了拍披风。
“快点，你打头阵，把那些混混赶走。”嘉维尔催促说，顺便握了握手里的法杖，冷声威胁。
可恶，真无礼，到底是什么样的医疗部会有这种五大三粗的家伙啊？
奥萨法斯特暗暗腹诽，怀疑嘉维尔一拳下去能把自己这小身板打散架，鉴于自己现在的尴尬境况，她面露难色，再三握住拳头，咬住下唇：“我...我不能！”
“啊？什么意思？”嘉维尔瞪大眼睛。
“总之就是不能！你没资格命令我！”奥萨法斯特皱起眉头，深吸一口气，大声说完这句话便闭上眼睛撇过头，细长的睫毛也跟着轻颤。
“嘿？！反了你了！”嘉维尔暗暗恼怒，举起法杖就要修理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
“别搞了。”斯维尔一拳头把嘉维尔的法杖打偏，解释说，“十二枢机不能做这种事情，这意味着叛国。”
“心灵烙印一旦判定十二枢机叛国，就会洗去她的记忆，这是拉特兰防备高层叛变的残酷手段，你不想让她这几天来的安分瞬间消失吧？”
嘉维尔脸色诧异，随后用复杂的眼光打量着她：“还有这种事？”
奥萨法斯特的脸色有些难看，她只好吃力的点了点头，突然一阵天旋地转，仿佛有人给了她一闷棍：“我...唔！”
她似乎已经出问题了，心灵烙印正在生效，心脏在痛觉中灼烧，呼吸也跟着变得沉闷困难，在奥萨法斯特与希之翼混到一起时，这个源石技艺就在不断的剥夺她的精力，一旦到达“叛国”这个地步，会怎么样就不必多说了。
斯维尔暗暗担忧，用力扶住了她的胳膊：“你还能挺得住么？”
奥萨法斯特想了想，用力推开斯维尔：“......滚远点！滚！”
嘉维尔暗暗来火：“哎嘿！你是不是不知好歹啊？”
斯维尔并不生气，他们的共感能理解彼此的想法，她只不过是在借助这种方式试图掩饰自己的“叛国”行为罢了。
拉普兰德嘴角微抽，如果不是有前十二枢机透露，她绝对不会知道拉特兰还有这种法术，“这个判定机制到底是怎么生效的？”她忍不住问。
“我的意思是...叛国和不叛国，难道是由你们的共感决定的？还是说由什么更高级的人决定？比如你们的教宗？”
斯维尔沉思良久，给出了回答。
“神主。”
“拉特兰的神，由祂决定什么行为对拉特兰是不利的。”
这个答案让在场的所有人脊背发凉，嘉维尔更是头皮发炸，扶了扶自己的胳膊肘：“什...什么东西啊？”
“平常念念经也就算了，你们不会真的当真吧？”她不可置信道。
斯维尔暗感好笑，看了一眼嘉维尔：“当真？祂就是真的！”
“神主维系着萨科塔的共感，维系着拉特兰和地上神国，维系着迷途花海，更不知道维系了多少年的教宗权威。”
“你以为萨科塔是怎么让十字教会发扬到全中陆的？甚至连十二枢机的力量都很大程度上来自神主，奥伦兹法术就是祂的力量，足以让任何现代兵器黯然失色。”
“拉特兰就是靠着神主才让中陆各国承认她的地位，十字教也是唯一正确的一神教。”
拉普兰德还是想不通，如果真的有那种足以干涉世界的神明，为什么要窝在拉特兰那种小地方，而且专门庇护萨科塔人，或许这也是一种奇迹吧...
“算了，那她怎么办？”嘉维尔指了指奥萨法斯特，后者疼的脸色发白，意识貌似有些恍惚了。
“把她留在这里吧，心灵烙印最可怕的惩罚也只是洗去记忆...应该不会致命的。”
斯维尔叹了口气，“我会去跟领袖反应，如果他准许的话，我们可以试着找一找破除这个法术的办法。虽然这个法术解除的办法这么多年只掌握在教宗的手里。”
奥萨法斯特被R.W.S.R队员放在阴凉的墙角处，她咬住下齿，感受着额头的冷汗沿着发丝滴落，十二枢机被俘的命运基本都已经注定...这只是开始而已。
恐惧犹如病毒般蔓延到了全身，少女不禁脸色苍白，她还有多少时间被神判定为无可救药呢？自己最好的做法应该是拿起武器死战到底，把矛头对准希之翼，但那样的话...
扪心自问，她尽力了，她不想背叛拉特兰，也不想就此死去，尤其是想到亲人之后，那份柔情注定她是惜命之人。
奥萨法斯特难过的靠在墙角，她有时在夜深人静的时刻也会思考，如果拉特兰的神主消失，那么这些黑暗的东西是不是也会随之飘散，所谓的心灵烙印再也不会成为他们身上的枷锁？
但有很多人反抗过，十二枢机与外界隔绝着一层看不清的光影，泰拉最令人羡慕的力量和最痛苦的枷锁都在他们身上，奥萨法斯特甚至怀疑自己可能也是反抗者的其中一员，但他们会被一次次的洗脑，洗清那些不好的记忆，洗去那些反抗的记忆和过往，重新成为拉特兰独一无二的狂信者。
现在的自己...一定是真实的自己吗？
或许早就在十二枢机的身份和一次次可能存在过的反抗中面目全非了吧？
奥萨法斯特暗暗嘲笑自己可真是个懦夫，让无数前辈蒙羞，自以为能侥幸逃过心灵烙印的审判，神主注视着一切不信者，将那些东西在无尽白夜中审判殆尽。
她早就看明白了。
她可真是愚蠢啊？
“神主”爱世人。
但“神主”最爱...
——拉！特！兰！
......
斯维尔带领的希之翼小队则继续前进，将奥萨法斯特的事情暂时搁置，经过转角时，旁边那些蠢蠢欲动的黑影果然还是迎了上来。
“小子们，这里是格拉斯哥帮的地盘！”
胡子拉碴的沃尔珀男人戏谑的挑了挑眉头，吹着口哨挥舞着手里的铁棍，然后一大群家伙相当自信的挡住了道路，他们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看样子倒是不太好惹。
为首的沃尔珀走了上来，用浓重的本地口音叫唤着：“嘿！你们不是本地人。”
“滚出去，别等我们老大发火！听没听过推进之王的名号？”
拉普兰德幽幽冷笑，握住自己的刀柄小声道：“看样子这群人不怎么聪明，要不全杀了吧？”
“好久没做千层酥了...呵呵。”
斯维尔皱起眉头，握紧了自己的拉特兰铳炮，低低呵斥：“领袖的命令，这次不许杀人。”
嘉维尔大为不屑，直接一嗓子怼了回去：“什么推进之王又拖拉机之王的，敢不敢跟我出来打一架？！”
艾丝黛尔闻言不禁捂了捂脸：“啊...嘉维尔开始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 阿斯兰皇储
伦蒂尼姆贫民窟，没有多少人知道这里还矗立着一座晶莹的坟墓，维娜有时会出现在这里，格拉斯哥帮的前首领摩根在这里找到了她，少女正对着墓碑沉默不语。
摩根思虑片刻，这位格拉斯哥帮的前首领对维娜的情况相当关心，她仔细想了想，无声走了过去：“维娜，别太担忧。”
“现在有资格继承的阿斯兰皇室成员应该只有你，公爵们不会不经考虑就做出决定的。”
推进之王别过头，维娜清冷的目光扫过摩根诧异的面孔，少女抚上那把从不离身的利锤，冷声道：“这个身份已经没什么太大意义了。”
“要不是愚蠢的堂叔犯下的事情激怒了市民，爱德华叔叔（塔露拉父亲）也不会狼狈的逃往远东，他把自己送上了断头台，也让维多利亚变成了这个样子。”
“有时我都会独自臆测，如果堂叔当时没能通过那个致命的增税法案，金雀花皇室的覆灭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现在阿斯兰人还有资格重登皇位么？连德拉克人恐怕在风暴中都没什么机会。”她自顾自说完这些，神色黯然下去。
摩根闻言沉默不语，这才将目光移到那座墓碑前，语气谨慎：“这...是陛下的？”
“是。”维娜相当平静，几乎是咬牙切齿，“我真不敢相信自己还能把他的头颅捡回来埋葬，幸运的是市民的怒火没能波及到我身上。”
“我应该是恨他的，但他毕竟也将我拉扯成人...”
摩根思索说：“其实你大可不必这样悲观，就算你抛弃皇室身份，伦蒂尼姆的市民也未必就不会支持你，不对么？”
“公爵们的明争暗斗同样遭到首都人民的厌恶。”
维娜脸上的怅然之色转瞬即逝，她心中的躁动也随之平息：“......但失去了瓦卢瓦王朝的身份，我还有什么可以依仗的呢？”
“我没有自己的军队，更没有出现在大众视野里，我在这里孤寂而毫无依靠，只能藏身于此，等待着某个支持瓦卢瓦王朝的保皇党或许能后知后觉？”
摩根哑然，听到少女平静而寡淡如水的声音，他说不出什么了，暗暗咒骂威灵顿那个老家伙竟然对皇储如此忽视，他暗自悲哀的同时，也只能随着愈发冷冽的风声，与眼前的正统皇储呆呆矗立。
不管怎么样！格拉斯哥帮都会保护这位可敬的皇储殿下！摩根咬了咬牙，她已经如此决定了！
半晌，维娜嘴角若有似无的叹息也随着冷风飘散，她就此转身离开了先皇的墓碑，那个孤冷的影子下了决心，摩根听见了她的几声呢喃呓语。
“时代变了。”
“永别了，爱德华陛下。”
......
另外一边，希之翼小队和格拉斯哥帮的小家伙们发生了不愉快的小摩擦。嘉维尔要开始发威了，艾丝黛尔忍不住举起手给她打气，至于拉普兰德和斯维尔则在后面静静观望事态发展。
砰！
“啊啊啊！”
令人感到恐怖的闷响和惨叫声齐齐传出，嘉维尔一锤子就撂倒了径直冲上来的两名混混，然后又轻而易举的闪开从左边飞过来的砖头，一棍子干碎了对面的满口黄牙。
“啊啊！我的牙！”
血迹遍地的场景尤为吓人，满嘴开了花的混混也让其他人心情一震，纷纷犹豫着停下了脚步。
“哈哈...就这？”嘉维尔勾起嘴角，这些家伙可比R.W.S.R的刺头好教训多了，她主动出击，扬起手里的东西两三个箭步就冲了过去！
混混头目咽了咽口水，不甘心的伸出手指：“混球！她一个人能打趴你们八个人？！”
“都是废物吗？给我一起上！”
然而犹豫不决的几个小混混已经被嘉维尔吓破了胆，在又两个人被嘉维尔一锤子抡的不知道东南西北之后，这几个看门的就彻底失去了战意，纷纷朝巷子深处跑去。
拉普兰德一脚踹飞了凳子，毫无淑女形象的踩在上面：“唉，要我说一会儿来的人更多。”
“要不要让队员们进来找点乐子，哈↑哈↑哈↑哈↓”
斯维尔默不作声的瞥了她一眼，叙拉古老痞子跟维多利亚街头混混，哼，还真是门当户对的组合，应该让这头白狼自己进去，看看哪国的街溜子更强一点。
“你笑的时候能不能不阴阳怪气的？”斯维尔不禁吐槽。
拉普兰德闻言更加猖狂：“哈哈哈哈！我乐↑意↓”
“你们拉特兰人是不是一个个都这样死板个脸色？嗯？”
斯维尔思索不语...大概不是...吧？
嘉维尔不屑的擦了擦嘴角：“嘁！走啦，我们继续，艾丝黛尔离我远一些，别一会儿别误伤到。”
“我们去找拖拉机之王...啧，怎么维多利亚人的称号奇奇怪怪的。”
“好嘞！嘉维尔加油！”艾丝黛尔乖巧的喊道。
希之翼四人组大摇大摆的一路打砸，生怕格拉斯哥帮的人注意不到，而此时逃进胡同里的混混惊恐未定的一头撞上了因陀罗外出的队伍，于是...
“因陀罗大姐！不好了！外面有敌人！看样子不像是那些中央城区的条子啊！”
看着自己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几个小弟，因陀罗脸上不可置信的表情一闪而过，随后是一股汹涌的情绪升腾起来：“嗨哟？来砸场子的？！”
“呃...是啊大姐...！”被打掉满嘴牙的混混口齿不清的支吾道，“他们只有四个人！就敢来我们这里砸场子，肯定是不把大姐你放在眼里！”
“走...我们去看看...”因陀罗忧心忡忡，她已经好久没见过来格拉斯哥帮找麻烦的人了，自从维娜入主之后，兄弟们的自觉性都很强，街区也相当稳定，帮派的存在能避免这里的人被贪婪的税务官勒索。
因此就算有不交保护费的情况，摩根大姐似乎也不会在追究太多了...难道真的是中央城区政府的人看不下去了？
因陀罗思绪万千，就看到街道尽头一个阿达克利斯人抄着某种步战兵器...干翻了一众上前阻拦的兄弟，伴随而来的是十分嚣张的喊话...
“哈！你嘉维尔大酋长来啦！你们的拖拉机之王呢？还不快出来迎接！！”
第二百一十五章 邀请
“啧，你们说...老大是不是有点打不过？”
“......不应该，绝对不应该。”
“我们要不要去帮忙啊？”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上去也是白给？”
“这倒是。”
格拉斯哥帮的一众小弟窃窃私语，在看到因陀罗与嘉维尔大战五十回合后逐渐炸毛，因为到现在为止贫民窟还没有能跟她打这么久的人...这已经超乎寻常状况了。
因陀罗自信满满的上去了，然而现在突然发现，对面这个阿达克利斯竟然完全没有破绽，她感觉手臂有些酸麻，思索着要是在这里输了就太丢人了！
“......可恶。”因陀罗下定决心，稍稍后退几步，耍了个心眼把指虎倒提，假装要向后逃窜，她准备用出自己的杀手锏了！
嘉维尔皱起眉头，一眼看穿她的小心思，不避不闪的追了上去，同时也暗暗握住法杖，在因陀罗回头之际直接正面抡了上去。
砰！这一下让因陀罗叫苦不迭，整个人向后飞去，狼狈的翻滚一圈，身上腿上蹭上不少灰尘，艾丝黛尔在后面忍不住欢呼一声。
格拉斯哥帮瞬间炸开了锅，周围的小弟全都围了上来，顺便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
“哎哎哎，老大没事吧！刚才那下不轻啊...”
“哎呀，肯定没事啦，那一棍子敲在指虎上的啦！”
“老大...你好像打不过她啊...”
“怎么办...要不然去找维娜老大吧？”
因陀罗稍显尴尬，恼怒的左右看了看，强调说：“脚滑，刚才脚滑而已！”
说完她又咳嗽几声，握住指虎再度冲了上去：“这次绝对不会出问题了！”
“你们瞧好了！”
“还来？”嘉维尔暗暗嘀咕，一甩法杖，绿色的源石技艺一闪即逝，“哼！”
睁大眼睛的小弟们满怀期待，因陀罗起初的攻势还算凌冽，然而在几次失误后与嘉维尔的差距就渐渐拉开了...武器的每次撞击都能带出一抹剧烈的火星，两人交锋的动作越来越快，几乎让人看不清楚，但从客观来说，因陀罗的体力比不上精力百倍的嘉维尔。战斗技巧也差了一大截。
终于，在嘉维尔故意卖了一个破绽的情况下，因陀罗没什么防备，她的蛮力被巧妙的卸掉了，然后又被嘉维尔力大砖飞的一击敲翻，在土路上摔了个四仰八叉，艾丝黛尔又激动的跳了起来。
小弟们：“......老大你又脚滑了？”
因陀罗：“......”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因陀罗恼怒的啐了一口，用手套蹭了蹭脸上的灰外加肿了半边的脸，忍不住对小弟们骂娘：“你们都是木偶吗？！”
她一挥手指着她：“在旁边傻站着看什么呢？全给我一起上！揍死她！！”
老大丢了脸，急了，小弟们刚意识到这个情况，胆寒的看了看嘉维尔手里能抡死人的那玩意儿...这可真不好说谁揍死谁...
嘉维尔撇了撇嘴，心里大概掂量明白格拉斯哥帮的水平了，比起一般的小混混强上不少，至少有很多人的搏斗技巧都比起希之翼的雇佣军大差不差...已经是很出色的水平了。
但比她还是弱了一点，因此嘉维尔也有恃无恐的将法杖搭在肩上，嘲弄道：“快点，你们一起上吧，这样比较有机会。”
“啊哈？”因陀罗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指着嘉维尔气的跳脚，“你还厉害起来了？！”
这下忍不了了，虽然知道自己上去大概也是被揍的命，绝大多数人还是跟因陀罗冲了上去，毕竟要是这都不敢上，格拉斯哥帮以后也不要在贫民窟混了！
看着前面打的一团混乱，桌子椅子满天飞，拉普兰德暗暗不耐烦，亮出了自己的刀鞘，瞥了一眼斯维尔：“李澄赶时间，不要继续蘑菇了。”
斯维尔沉吟片刻，背后的断翼微亮，点头示意：“那就速战速决。”
“哈哈哈哈！”拉普兰德闻言一个箭步从原地消失，以极快的速度越过嘉维尔直冲因陀罗，在后者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拳狠狠轰了上去。
这一拳又狠又准，毫无防备的因陀罗倒退几步，被拉普兰德一脚踹倒踩在身下，仅仅是眨眼之间便制服了这个头目。
随即狼魂出鞘，煞白色的双刀拉出深邃的寒意，在四周的地面上划出数道沟壑，土路皲裂飞溅。刹那之间的巨响彻底压制了混乱的现场，格拉斯哥帮成员全部震惊的停在原地，少女的目光所及之处，一股耐人寻味的死亡气息仿佛能捏碎被凝视者的灵魂。
片刻后，全场彻底寂静无声，因陀罗咽了咽口水，发现自己的嘴唇有点发抖，在眼前白狼少女桀骜的凝视目光下脊背发寒。
嘉维尔甩了甩胳膊，感叹起来：“嘿嘿...R.W.S.R的动作还是快多了。”
“不想让她死就丢下武器，然后乖乖听话。”拉普兰德勾起轻笑，轻甩双刀入鞘，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脚下的因陀罗，补充说，“我们不是你们可以对抗的，告诉我，推进之王在哪？”
“......你们，你们找老大做什么？”一个鼓起勇气的帮派成员问道。
“不是什么坏事。”拉普兰德语气冷淡，将身下的因陀罗放开。
正当她准备更进一步，小巷这时却传来一声气势不凡的质问。
“你们是什么人？找我做什么？”
维娜气喘吁吁的走出暗巷，明亮的日光沐浴下来，驱散了她全身的寒意，她眼神略紧，担心的看了几眼因陀罗和遍地哀嚎的格拉斯哥帮成员，随后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这些不速之客上。暗暗猜想对方的来意：“这样打伤我的人...格拉斯哥帮之前没有任何事情得罪过你们吧？”
拉普兰德皱起眉头，没有回答，看向斯维尔低声询问：“就是她吧？”
“别着急。”斯维尔略有沉思，虽说这里有阿斯兰皇储的信息，但还不能确定就是同一个人。
“我们奉命来寻找推进之王，为了现在的继承问题，伦蒂尼姆现在有一个至关重要的提议要与她本人商议。”
斯维尔淡淡打量着维娜的表情：“我再强调一遍，我们要找的是阿斯兰瓦卢瓦王朝的后裔，爱德华五世的侄戚...不能出现任何误会。”
维娜心神一紧...抑制不住的恐惧攥住了她的心扉，现在无非两种情况，第一种是伦蒂尼姆保皇党达成一致，决定重新拥护瓦卢瓦王朝继位...她当然是最合适的人选之一。
果然，伦蒂尼姆和皇室的鹰犬还是找上来了...
第二种情况则很糟糕了...维娜也不由得考虑了这种可能性...伦蒂尼姆妥协了，保皇党和议会达成一致决定拥立其他人，在这种共和派当道的情况下...也或许是威塞克斯的某些人决定要控制前皇室...
那件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他们有什么重要的提议还需要找她商议？她已经不想卷入维多利亚的权力中心，只想作为维娜过完平静的余生...不过现实似乎还是一步步朝她逼近。
如果伦蒂尼姆真的有这个要求，她也没有什么资格拒绝...否则她可能会连累格拉斯哥帮的所有人，说到底，她是“维娜”还是“推进之王”都不是自己做主，取决于伦蒂尼姆的心思。
“你还有半分钟回答。”拉普兰德冷声催促。
想到这里，维娜叹了口气，出示了能证明自己身份的皇家徽记，同时打破了沉寂紧张的气氛。
“亚历山德莉娜·维多利亚，理查之女，爱德华之侄，瓦卢瓦王朝最后的阿斯兰后裔，理论上维多利亚皇帝继承序列的第一位次。”
“这个说法能让你们满意么？”
斯维尔和拉普兰德相视一眼。
意外的轻松，瓦卢瓦王朝的继承人已经找到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 瓦卢瓦密约
当可莉莎风尘仆仆带领护卫队赶到贫民窟，已经时值旁晚，她今天一席轻便的黑色风衣外套，也没带上自己那把佩剑，取而代之的是一把实木手杖。
伦蒂尼姆今天的天色柔和宁静，女王的心情也很不错，周围静悄悄的，可莉莎下了马，畅快的吐出一口气。
几名威塞克斯卫兵正在警戒现场，菲莉达皱起眉头，不禁上前叹息说道：“殿下，有必要这么着急赶过来吗？”
“就算瓦卢瓦王朝真的还有继承人，她也不过是一个被抛弃的筹码罢了，我们都不能保证这个旧时代的皇储能不能生效。”
可莉莎摇了摇头，轻声说：“不要这么说，她或许是弥合东西裂痕的唯一办法。哪怕有一线希望，我也不会让战争肆虐的。”
“菲莉达，一场战争造成的后果，要用千百万人用一生去弥补...你不会不清楚。”
“......是的殿下。”菲莉达闻言微微感伤，这又算什么呢？
女王殿下主动来找旧朝遗子，这一幕太匪夷所思，就像是把不同种类的酱油生磨硬泡拌在一起，威塞克斯革命的成果难道就要这样化为泡影了吗？
她不是没看到可莉莎一路上的努力，但是这样做的话...复辟的瓦卢瓦王朝真的会把威塞克斯当一回事？有多少人会领她的情，她又要如何去面对感到被背叛的共和党们？到时候女王殿下要面对的很可能是来自大革命的反噬，聪慧如她不可能没看到这一点...看来她已经执意要用自己去扑灭维多利亚的风暴了。
她们都希望对那可恶的皇权复仇，但方式似乎不尽然相同，她不能接受...不只是不能接受瓦卢瓦王朝的复辟，更不能接受可莉莎让自己成为笑柄的行为...本不该这样的。
当菲莉达思索起这些事情，从不安中回过神来，看见女王嘴角不经意露出的微笑，她摇头苦笑，连忙跟了上去。
拉普兰德微笑上前，低声告诉她亚历山德莉娜皇储在这里，这个消息让可莉莎满意颔首，她真心希望能跟这位皇储殿下好好谈一谈，有关维多利亚和全中陆的未来。
“好久不见啊...殿下？”斯维尔轻声打趣，他们上一次共同执行任务还是在萨尔贡了。
“是啊...别笑话我了。”可莉莎无奈点头，顺便笑着摸了摸艾丝黛尔的脑袋，后者一脸则愉悦，嘉维尔没有出声，望着可莉莎若有所思。
“她人在里面？”她问道。
“是的。”斯维尔回答，眼神放在她身边的菲莉达身上，总感觉这个萨科塔...莫名给他一种危险而熟悉的气息，对方切断了共感，这是怎么做到的？
菲莉达同时注意到了斯维尔，她心下浮出莫名的悲怆之意，如果可以，适时透露身份吧...
维娜则忐忑不安的迎来了威塞克斯公爵的拜访，当这位高兴的黑猫公爵在众人簇拥下踏着大步走进房间，维娜还吃了一惊...对方的年龄跟自己竟然出奇的相仿，她还以为自己会迎来一个跟父亲差不多讨厌的老头子...或者是絮絮叨叨的长辈，没想到威塞克斯公爵竟然是这样一个年轻人。
“亚历山德莉娜殿下...向您致敬。”可莉莎没有带其他人进来，她举起手杖行了一个规矩的公爵礼，朝她友好的点着头，这个房间便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
说来好笑，维娜想着这件事，从她狼狈逃出布洛塞宫以来，这大概是唯一还把她当回事的公爵了。
啪，手杖砸地，可莉莎率先垂眸，见维娜不语便说道：“殿下已经知道我这次的来意，您将会继承维多利亚皇帝的位置，而威塞克斯和希之翼公司都会全力支持您的宣称，相信除了伦蒂尼姆，东维多利亚人也不会反对的。”
“以我个人的期望，您会重现瓦卢瓦的荣光，让和平与繁荣回到这个国家，所有公爵之间的争端会因您而烟消云散，政局稳定后，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混乱出现。”她平静说。
维娜思索片刻，她心中起伏不定，这番话有多少是真心的还是未知数，但她能从这些话中感受到对方的意愿：“为什么呢？”
“帮我对你来说没有任何利处，你们的革命不就是要扫清帝制？而且你在做下这些事情之后，不可能被贵族们所容，新君出现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着手平息西维多利亚的共和力量。”
“到那个时候你要怎么办呢？”维娜皱眉问道。
可莉莎脸色纠结：“威塞克斯拥护您的条件就是允许我们保留共和制度，那里将不会出现任何贵族，议员们将自行决定领地的税制和选举政策。”
“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都只有他们自己主宰自己的命运，这也将是我拥护您的条件。”她顿了顿补充说，“这次沟通我没有与任何共和派议员讨论，威塞克斯对此一无所知，但我可以保证他们会理解我的，就像我也同样理解他们的心。”
维娜还是不明白，这太荒谬了，昨天她还在为一些事情悲哀，她深吸几口气：“你大可不必跟我来谈...你的军队完全可以继续争取自由，你已经做到了不是么？”
“西维多利亚已经形成了同盟，你也证明了威塞克斯军队的强大，接下来要做的只不过是继续前进，把维多利亚的旧秩序彻底颠覆过来。”
可莉莎陷入深思，盯着维娜的眼睛诚恳道：“我当然有想过这些。”
“我想过对东部宣战，想过拒绝那些无意义的谈判，想过把战争继续扩大，把约克人的最后通牒置于脚下，直到我的军队彻底把共和之火烧向中陆，这些对我来说本是轻而易举...”
“但几百万人可能会前仆后继的死去，他们或许为了正义可以死的心甘情愿，但那些尸骨遍地满目狼藉的景象还是会在夜晚一次次出现在眼前，这些本可以避免。”
“只有冲动的莽夫会将战争视为解决问题的最好手段，如果有其他办法，我绝不会任由战争席卷维多利亚。”
“现在我再问你，殿下，您看过战争吗？”
维娜沉吟不语，她感到一股沉闷严肃的气势从眼前的少女中倾泻而出，仿佛要将她完全吞噬，半晌眼前的人才平淡催促。
“给我你的答复，如果你能避免千万人死于非命，当这个熄灭火药桶的机会近在眼前...你会抓住它的...对吗？”
维娜扶了扶额，望着可莉莎诚恳的眼神，她没办法拒绝这样一个请求，正如同她也同样没有拒绝那可恶的父亲。
维娜苦闷的点了点头：“嗯...”
“你不必担心我会反悔...瓦卢瓦王朝复辟后，威塞克斯将作为永久共和领地...您的称号和头衔也会得到保留。”她承诺说。
“谢谢您...殿下...”可莉莎莞尔点头，她身上的大石仿佛全部卸掉了，“真的谢谢您...”
“不，是我该谢谢你。”维娜思忖着。
“不过...你真的相信君主制还能继续存续下去？”
“或许不会，或许会...我只是在尽力不让事情朝着糟糕的方向发展而已。”可莉莎感叹几句，她转过身准备离开，“殿下，我几天后来接你。”
“我相信民主之火最终会燃遍中陆，但我同样不希望尸横遍野，我能感觉到那些黑暗终将散去，也相信光明和美好终会降临，人们会彼此理解，变革并不需要流血。”
“到了那个时刻，我也希望瓦卢瓦家能将这个皇冠交给人民...就像我今天也会把皇冠交到你的手上。”
维娜点了点头，心情复杂，不禁喃喃自语：“......我答应你，一定会的。”
5月初，一份《瓦卢瓦密约》在伦蒂尼姆秘密签订，上面明确规定了威塞克斯将转而支持瓦卢瓦王朝的后裔对维多利亚皇帝的宣称，双方似乎达成了未知的秘密协定。
维多利亚迎来了新的继承人...尽管是表面上的。
第二百一十七章 新塔拉战争
在寻找继承人的途中，李澄也在为中陆的布局添砖加瓦，他与菲利克斯的会面已经到了最后的阶段。说起这位一手缔造希之翼的恩人，李澄还是很乐意给他许多优惠的。
“希之翼会与兰开斯特签订协议，给予足够的源导引擎和技术支持，以此换取一份同盟保证。”
李澄侃侃而谈，面对菲利克斯并不紧张，作为老朋友，他们已经就这件事有过大致的印象了。
兰开斯特王国的现状就是缺乏大量的源导装置用以完成军队的机械化进程，因此这个贸易协定对菲利克斯而言颇具诱惑，他现在只是在担忧一个问题：“对维多利亚而言，现在最重要的还是继承问题。”
“我不能保证威灵顿一定会按照我们的想法行事，如果他真的不打算支持瓦卢瓦的继承人，那我们也只能用战争手段解决问题，我知道你对约克也有类似的承诺，到时候该怎么办呢？”菲利克斯冷笑谈及这个问题。
“我当然默认了这个前提，所以这也是一个承诺，一旦战争爆发，希之翼会毫无保留的支持你的宣称。”李澄耸了耸肩，对此并不意外，“而兰开斯特一旦取得皇位，那维多利亚也应该按照希之翼的势力范围约束自己。”
菲利克斯暗暗思索，这个条约对他而言百利而无一害，于是点头答应，他们秘密规划了整个中陆的战后秩序。
如果维多利亚内战没有爆发最好，一旦形势有变，菲利克斯将立刻着手将军队开入核心圈地区，不遗余力的支持威塞克斯，而希之翼将立刻中断与东维多利亚的联系，并开始使用武备干涉冲突。
两个人在中陆地图上规划了未来的势力范围，然后合上了它，菲利克斯不禁莞尔：“很高兴我们达成了共识。”
“你要知道，这是无奈之举，也是最后的底线。”李澄无奈摇头，“如果非要在东西两地选择，我宁可不让约克四世笑到最后。”
菲利克斯暗暗纳闷，他在约克王国到底经历了什么让他对约克如此反感...
突然，李澄说出了一个令菲利克斯脊背发寒的问题。
“你有没有想过，内战可能扩大...东边的莱塔尼亚可不会坐视不理。”他幽幽一笑。
菲利克斯心里咯噔一声，从这话里感到了不小的深意...到时候要是莱塔尼亚参战，那问题可能就不那么简单了。
“相比约克四世，小心亚历克斯。”李澄冷冷抛下一句提醒，走出了房间。
他们的谈话结束了，菲利克斯冷笑几声，望着天边的日暮渐渐升起，黄昏般的黎明驱散了伦蒂尼姆的黑夜。兰开斯特王国的遗产在他的手里，他又有什么好害怕的。
要么胜利，要么万劫不复。
......
就在这时，公爵会议的后续影响开始发力，维多利亚出现塔拉叛乱，塔拉人领袖格尔尼带领武装小队有组织的侵袭南部诸郡及高卢地区。
塔拉叛军的行动迅速，在短短几天之内就占领了南部地区，杀死了当地总督并宣布成立“塔拉共和国”，彻底脱离维多利亚的控制，他们扯起了旧高卢帝国的旗帜，并发布了《自由宣言》
“从施塔尼格到霍里郡，所有塔拉人的同胞都不会再接受维多利亚的背信弃义，我们会永葆父辈的自由，亦或者鲜血洒满我们所热爱的故乡和土地。”——《塔拉自由宣言》
在紧急议会上，维多利亚的数个议员都赞成强力镇压并批准轰炸行动，尽管可莉莎无比反对强制镇压政策，然而约克四世还是以一己之力推翻了投票箱。
帝国万岁！杀光那些塔拉杂碎！
塔拉诸郡再陷战火！
“哈，一劳永逸解决问题的时候到了，帝国给了塔拉人太多次机会，现在是时候解决那些人喋喋不休的声音了。”
约克四世在演讲台上气宇轩昂，他的声音犹如雷鸣，伴随着台下所有议员的掌声，所有人都被突如其来的塔拉叛变吸引了注意力。
“宣战！让塔拉人彻底屈服！”
“维多利亚，天命昭昭！”
狂热的掷弹兵游行队伍通过了爱丽榭大街和香槟走廊，他们挥舞着狮鹫旗，走过了日光照耀的战神纪念碑，然后三呼祖国万岁，在那些被战争气氛感染的年轻人看来，他们是在维护祖国统一。
现在，约克王国和诺曼底王国所属的近卫军团已经开始向南移动，新建立的皇家空军也开始大规模集结在野战机场，塔拉诸郡的混乱情况可想而知。
约克四世与乔治四世结成了同盟，宣布要解决塔拉问题，将最终入侵行动定在了5月28日，军事准备正在进行，预备役开始向军队报告，战争工厂也开始进行初步动员。
在这个关键的时间节点，可莉莎却决定前往南方地区访问，这吓到了一众人。塔拉地区的总督也发出警告，希望威塞克斯公爵最好不要这个时候访问混乱的塔拉地区。
李澄就感到一种莫名的不安涌上心头，得知这个消息后，他立刻就跑到可莉莎的面前劝说，希望她回心转意。
然而，可莉莎的态度却相当固执。
“难道就连我亲自来到这里找你都不行？”李澄有点生气的瞧着少女，她这时还在筹划在塔拉诸郡的行程问题，“简直胡来，如果有激进的塔拉人想要杀你...那你的生命安全都是问题。”
在这种民族主义浪潮风起云涌的环境下，李澄太清楚可能会发生什么了，那些热血上头的青年会把激进行为视为荣誉，而完全不会在乎后果，被别有用心的阴谋家利用起来简直不要太轻松。
可莉莎也不是没想到过这个可能性，她谨慎的回答道：“会有人保护我，现在塔拉战争正在愈演愈烈。”
“我必须见一见那些叛乱的塔拉人，然后说服他们在开战前放下武器，避免局势进一步恶化，我们经不起任何变故了，这场战争可能会引爆火药桶的，一旦战争陷入僵持，那莱塔尼亚人...”
李澄恼怒不已，问题是那些塔拉人怎么可能会妥协？
维多利亚的承诺已经足够多，然后又一次次的背叛之前的许诺，这样的事情重复了无数次，这就是塔拉人愤怒的原因，公爵会议只不过是一个表面现象。
李澄压抑着愤怒的声音，教训道：“傻孩子，就算你掏心掏肺也没用，那些人除了对维多利亚的憎恨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有些甚至可能还抱着复国的愿望，那些叛军不是一般的塔拉人，只能被消灭在臭水沟里，在这一点上我甚至支持约克四世的想法，还不切实际的想复活高卢已经不可能了。”
可莉莎眼神悸动，犹豫吐露：“别这么说...导师，大多数塔拉人都没有这种想法...”
“他们...他们真的只是想平稳度日，我不能看着他们也被卷入到复仇思潮的漩涡里，我会走近塔拉人的心扉，然后告诉他们维多利亚的现状不会持续太久。”
李澄被震惊了：“我能理解你的想法...但是身份不对，你知道你是什么身份吗？”
“一个维多利亚大公，这个身份就注定你在塔拉人面前说什么都会被曲解为恶意和敷衍，这根本没用。”
“不试试怎么知道，就算真的出现意外，迷迭香和斯卡蒂也会保护我的。”可莉莎犹豫片刻，随后坚定了声音。
说完，少女背过身去，伴随若有若无的叹息：“导师，我一定会去的，如果我不去，塔拉人在维多利亚就彻底完了。”
“这一次，维多利亚的屠杀不会停止，一定会彻底解决塔拉问题，公爵里面只有我有可能说服他们。”
李澄微微动容，只好松口：“一定小心，我会把R.W.S.R绝大部分成员转交给你。”
“让嘉维尔也留下来协助你，如果在塔拉地区感觉情况不对，立刻离开，我不希望听见任何有关你的坏消息。”
可莉莎微微点头，笑意盎然，她相信自己有如神助，一定不会有事的。她会带来和平...也决不允许内战再次爆发。
第二百一十八章 德拉克皇储
阿斯兰与德拉克人曾经有过一个条约，将维多利亚南北合二为一。
将萨卡兹人逐出中陆的战争中，他们联手创建了这个帝国，成为了这个国家毋庸置疑的领导者，统治者那些被认为是下等人的菲林，黎博利，以及瓦伊凡人——这幅图景也是如今这个中陆霸主的起源。
苇草能想象到初代盖尔王与阿斯兰王站在一起，让新帝国在旁人吃惊的目光中矗立在中陆大地上，然后一脚轰烂萨卡兹人的古帝国，再把伊比利亚人赶回那些阴森的壕沟去。
那些事情已经无从得知，连立国条约本身都在战火中遗失，但唯有一点可以了解，就是阿斯兰和德拉克人绝不是平等的，这个国家从始至终都是一个联合王国——由阿斯兰人主导。
阿斯兰自诩高贵一等，但德拉克人显然也不想与他们平起平坐，在漫长的维多利亚历史上，两个种族的权力斗争持续了几百年，贵族们见风使舵，财阀们两面投机，谁都没能找到机会永久控制皇帝头衔。
如今，他们已经在权利斗争中落于下风，金雀花王朝的情况并不如阿斯兰瓦卢瓦王朝要强上多少，现在还有多少血统纯净的德拉克人呢？还有多少支持金雀花的人呢？
苇草神色低落，每当她开始思考这些问题，头痛欲裂的感觉就几乎剥夺了她的意识，她痛苦的闭了闭眼，只余今天首都的弥漫的大雾将自己笼罩。
伦蒂尼姆，5月10日，贝克公墓。
对于金雀花王室成员而言，这一天是无法忘却的耻辱之日。
“父亲，你肯定不想看到我们这样。”苇草的指尖拂过无名墓碑，眼神落寞，这时身后有脚步声出现。
“她”走了过来，语气冰冷。
“塔拉人的情况你已经知道了，你要继续扮演这个角色，引导他们的仇恨与怒火，直到将这个腐朽的国家完全引爆。”
“现在，你为什么还在这里无所事事，塔拉领袖？”
瞧着“她”一步步朝自己走来，每个德拉克与生俱来的强大力量让他们目中无人，明明生灵火花所带的温度是那样可怕，苇草却没从她这一腔沸血中感到任何暖意，她对此头疼无比。
这该死的血缘纽带...该死的维多利亚血统...该死的。
“......你看到了，我已经倦了。”苇草收起心下的诅咒，疲惫的稍作叹息，眨了眨眼，她开口说，“这些还有意义吗？”
“无数人会因此而死，却不知道为何而战，天灾横行的土地上人类却在自相残杀，这种事情居然要让我亲手来做？”
“我受够了，你到底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想法？”
“她”陷入沉默，然后不经意的笑了，那笑声大概是不屑的，指尖掠过一丝可怕的紫色火花：“你的感受？”
“十几年前那天晚上阿斯兰王死在绞架上，德拉克王室也被愤怒波及，尽数屠杀的时候，当时年幼的你有没有想过感受？”
苇草眼神蜷缩：“......我忘不了那天晚上的灾难，也忘不了该死的理查叔叔（维娜父亲）犯下的可怕错误导致的后果，但这不是我们变成禽兽的理由。”
“放下仇恨吧？我们两个找一个没人的地方生活...离开这里，离开维多利亚这个伤心地。”苇草犹豫片刻，小声发问。
“......禽兽？”她的声音愈发寒冷，打断了苇草的话，“别傻了，我们都希望对这个可恶的国家复仇，已经不可能就此结束了。”
“当他们对金雀花本族痛下杀手，他们就该意识到会有今天，那场权力斗争跟我们有什么关系？父亲和母亲就被那样像狗一样杀掉了，那些肮脏的市民根本不是像他们所说的那样正义，当这些暴行在脑海中重现，你有没有想过那时的感受？”
“肖恩叔叔...佩兰阿姨...没有一个人活下来，当我拉着你逃过一劫，苇草，你那个时候的表情我看的清清楚楚，你比谁都渴望让那些人去死。”
“不管是不知好歹的伦蒂尼姆市民，蜂拥而至的贪婪贵族，他们都将我们剥掠一空，没有人在乎我们的哀嚎声，现在我自然也不必在乎这座城市的人会落得什么下场。”
苇草握了握拳，声音有点急促，她一字一顿道：“难道上一辈人的仇恨还要继续让我们延续下去...？”
“那这次呢？姐姐，又会有多少人记住我们点燃了一场大战？我们完成了复仇，剩下的德拉克人该怎么办？维多利亚还会剩下什么？”
“到时候看着尸骨垒成的德拉克皇冠，你就能心安理得的戴上它？”
她的表情没有任何波澜，冷漠无情道：“当我们夺回了失去的权利，到时候就是该那些谋反的贱种想一想，他们该怎么办了！”
“昔日对我们痛下杀手的人，他们一个都别想逃！”
说到这里，她咬了咬牙，不屑的冷嗤几声：“特雷西斯那个废物，居然被封死在近东了。”
“既然不能借他的手点燃火药桶，那我们就自己来！”
姐姐相当固执，而且对复仇这件事势在必得，她阻止不了她，也阻止不了自己卑劣的懦弱和无能，最可怕的莫过于后者了...
苇草脸色惨白，痛苦的意识到这一点，让她颇感无力的是，自己并没有任何理由反抗她，甚至是在她面前抬不起头来，哪怕是言语上的交锋，她也输得一败涂地，姐姐比自己优秀，自己注定只是她的影子。
这么多年，哪怕寄人篱下的苦她也挺过来了，她付出的远远要比自己多...那些屈辱和难以触及的幼年记忆是她们共有的东西，苇草黯然神伤起来，就算是为了这些牺牲，她也不能在此时反对自己唯一的亲人。
“好。”苇草点了点头，她就此不再说话了，心已死，那点仅剩的余温也随之消散。
“她”走上前，指尖抚上苇草的脸蛋，然后优柔一笑，两个皇储无言对立，这个国家从来不曾给她们留下美好的回忆，但又是谁的错呢。她们是权利斗争的牺牲品，如今也要让全维多利亚的贱民为他们曾经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让德拉克皇室迟来的复仇就此血流成河。
“塔拉人也是贱种，和其他菲林人没什么区别...”
“我亲爱的妹妹...记住，你的心要残忍而坚强，我们不需要同情那些下等贱种，维多利亚的皇冠只能属于我们。”
两人面对着墓碑沉默，很少有人知道那里埋葬着曾经的德拉克王室，很难想象两个年幼的孩子要如何把被车碎的尸体拼凑成型，再埋葬起来。亲眼目睹家破人亡撑过她们走到了如今的地步。
“她”满意的望着苇草僵硬的表情，然后思索起来，现在皇位明面上的继承人只剩下几个选择，威灵顿肯定会从那些人中挑选。
兰开斯特公爵，威塞克斯公爵...约克公爵...乃至德王或者法王，这些都不是她所担心的，因为继承人如果是这些人就意味着一定会爆发内战，都在她的计划之中。
爱德华叔叔（塔露拉父亲）逃往远东，想必现在也早就死了，他的后裔也不可能回来宣称皇位...但仍不能留下这个隐患...或许应该派出一些人手打探消息。
“她”深思熟虑，又突然想起一个糟糕的可能性，寒若冰霜的表情一闪即逝。
......这样的话，瓦卢瓦家也可能存在继承人，如果当年那件事没有将他们斩尽杀绝，又如何能消灭他们呢？
她的心情渐渐冷却下来，如果真的有瓦卢瓦王室幸存的成员成为继承人...那她精心策划的公爵冲突将沦为泡影，至少很长一段时间维多利亚都会稳定下来...她再也等不下去了。
“苇草，是时候抢先一步了。”
“......你打算怎么做？”
“杀掉威灵顿。”
“......”
第二百一十九章 近东信笺
在夏天的阳光炙烤大地，把伦蒂尼姆的高大建筑和森严壁垒照射出晃眼的白光时，李澄再次接到了来自近东的消息，惩戒部给他发来了紧急消息，汇报有关巴别塔的改革正在试图削减希之翼影响力的做法。
“克里斯托弗的信件？上面都说什么了？”李澄漫不经心的起身，系上自己的外衣扣子，对斯维尔简单说。
斯维尔则紧皱眉头：“是特蕾西娅的改革方案，看来她正试图肢解希之翼，很快一项反垄断法案的通过会把公司推入尴尬的地步。”
“克里斯托弗希望征询您的意见，以免新奥蒙堡出现不必要的意外，咳咳，他是这么说的。”
李澄闻言顿了顿，他的眼神划过一瞬间的冷冽，阴婺的盯了窗外一小会儿，随后陷入长时间的沉思，直到领袖的动作继续，斯维尔才感到自己那长时间冻结的血液得以再次流动。
“随她去吧，她想搞自由市场，那就随她。”
斯维尔颇为诧异，因为这一贯不像是李澄的作风，如果是平常情况按照这种做法已经死了不知道几回了，他忍不住直起腰板：“......领袖，我要提醒您克里斯托弗已经有数个备用方案。”
“这也是惩戒部的意思，如果您下令，他们可以在三天之内屠杀罗德岛，然后终结特蕾西娅派的改革方案，我们可以迅速控制西萨卡兹的局势。”
李澄烦躁不已，似笑非笑的看了他几眼：“我不想因为这个就撕破脸皮，如果特蕾西娅还有那么点能耐，她就该意识到我的底线在哪。”
“只是牺牲恰鲁重工和黑环还在我的忍受范围内，我就没必要大动干戈让萨卡兹人寒心，如果他们能把西萨卡兹从废土建设成繁荣的宝地，我甚至不介意他们把希之翼踹出近东市场。”
听他说完，斯维尔暗暗思索，就算反垄断法案将希之翼肢解，那谁能保证特蕾西娅不会再进一步呢？他不免担忧，不过真到了那个地步，连领袖恐怕都不能容忍了吧。
近东局势已经足够混乱，斯维尔想清楚这些，也不打算继续怂恿激进行为。
“让所有军队待命，没有必要发动政变，给中央本部紧急处置权，就这样，我不希望在新闻上看到巴别塔又倒台了。”李澄严肃说完，叹了口气走出房间，在离开伦蒂尼姆之前，他仍然还有一件要紧事去处理...
......
这天，可莉莎带着维娜回到了伦蒂尼姆众议院，熠熠生辉的布洛塞宫让她的情绪相当复杂，这里依然在为国家政策争吵不休，左翼的议员演讲过后，右翼的激进分子也上台演讲，让整座宫廷整日充斥着沉闷而无奈的气氛。
威塞克斯的车队在布洛塞宫附近停下，与阿斯兰皇储会面的消息已经于昨日被秘密送到了威灵顿的手中，这个掌握着继承权的老大公想见一见这位瓦卢瓦家的孩子。并相信这能让他最终做出决定，可莉莎相当高兴，因为不管公爵们再怎么愤怒，他们终究是无法反对帝国的正统继承人，如果以此为借口开战，这会让他们失去领地人民的信服。
见维娜的手臂止不住的颤抖，可莉莎眸色微动，安慰说：“别担心，公爵会看重你的，不然他就不会在这个时候与你见面。”
她挽住维娜的手，将皇储扶下车子，或许是少女的低声细语让她冷静下来，维娜接下来明显勇敢了许多。
“嗯...”维娜点了点头，用力反握住可莉莎的手，这座宫殿寄托了不美好的儿时记忆和糟糕的日日夜夜，她不曾想到自己有机会回到这里，当这一切成真，她只感到喧嚣的声音和愤怒即将把自己吞噬，只好深吸几口气把那股拆掉这里的冲动压制下去...
可莉莎挥了挥手，黑衣金扣的威塞克斯亲卫在前开路，直接将两人送到宫殿脚下，门前的喷泉鸣溅的水花在日光下显耀出金痕，可莉莎一眼注意到了广场上停置的几辆汽车属于约克王国，另外乱糟糟的军乐队还没停止演奏。
约瑟夫小跑步上前迎接，很抱歉的小声表示威灵顿公爵临时接见了亚历克斯，所以大概需要几分钟的时间。
“没关系，我们可以在公馆等一会儿。”可莉莎松了口气，因为这让她还有时间教维娜一些话术，她始终很担心维娜会在与威灵顿的交谈中留给维多利亚近臣糟糕的印象。
“嗯...感谢您的理解。”约瑟夫高兴的点了点头，这才将目光放在维娜身上，触及目光如炬的阿斯兰少女时，这位外交大臣忍不住感叹，“殿下...虽然说这些为时已晚，但我仍为当年的事感到抱歉。”
“如果大公阁下真的选择您...您会拯救维多利亚的，对么？”他的样子惴惴不安，就好像没什么选择的人被迫说出的话。
这让可莉莎感觉相当古怪，因为这份欢迎变了味道，好像是他们被胁迫着迎回瓦卢瓦家的人似的，然而事实上不是如此，这完全是为了避免内战西维所做出的政治妥协。
维娜闻言果然有些被激怒了，她的气息再三起伏，撇过头冷声敷衍：“大概吧...但我根本没必要站在这里，也不需要你那个肮脏的皇冠来证明什么。”
“呃...可能...殿下不需要，但人民需要。”约瑟夫诡诈的笑了笑，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不妥，他忘记了行礼，同样也没把这位未来可能的女皇太放在心上，君主制可以保留，瓦卢瓦王朝当然也可以复辟，区别就是权利在谁的手中而已。
一个容易被伦蒂尼姆控制的君主跟特雷西斯也没什么区别，约瑟夫把这些想的很明白，只要解决继承问题，曜日帝国就能继续维系它结构性的统治不至衰亡。
“威尔逊呢？”可莉莎眉头紧锁，语气有些生气，在今天的场合她甚至没看到这位重要的内务大臣出面。
“他？”约瑟夫突然略感好笑，上下瞥了几眼可莉莎，眼看着这位帝国内一手挑起民主革命的公爵迎回了本已打倒的对象，也不知道那些共和派是不是要气开花了。
“我不清楚，可能他不愿意出席。”约瑟夫淡淡道，他把话说的很明白。
“不管他愿不愿意，结果都是不会改变的。”可莉莎微微叹气，对此强调道。
“或许吧。”约瑟夫笑了笑，饶有深意的注视着两人，说完这句话便离开了，原地寂静下来。
“看到了吗...这就是我的处境。”维娜突然摇头苦笑道，“这就是我为什么不愿回到这个地方，维多利亚的君权有时甚至可能不如你的位置来的轻松强大。”
可莉莎扶额无奈，比起担忧继位后的问题，她更希望现在教一教维娜，怎么才能不被那些狡猾奸诈的议员神不知鬼不觉的卖了，对此她的秘诀只有一个——永远不要朝别人透露你的真实想法和当下情绪。
第二百二十章 余血
亚历克斯与威灵顿的谈话很简洁，这位总是谈笑风生的约克王储面对继承问题与他的父亲截然不同。
在威灵顿对这个问题第三次敷衍后，他只是思索了几分钟，然后用凝重的语调道：“您可能在因为一些事而犹豫不决，但对于伦蒂尼姆来说，将权利授予东维是目前最好的结果。”
“比起西帝国的激进分子，至少约克王国肯定不会考虑清算贵族议会，您本人的安全也可以得到保障，如果西维多利亚不能忍受，那也跟您没什么关系了，他们会沦为叛军。”
亚历克斯的建议相当诚恳，也相当务实，似乎是保皇党最好的选择，不过威灵顿并不吃这一套，他厌倦了约克王国的傲慢，忽然说：“如果约克公爵能安安心心的在他的领地治理好他的人民，那就是对伦蒂尼姆最好的贡献。”
亚历克斯沉吟起来，轻笑道：“也就是说，您直到现在也不打算让我们继承皇位？”
威灵顿点了点头：“人选并不少，我会找到让你们也能接受的继承人，这并不是说我打算让皇冠归于西维多利亚而忽视你们的要求。”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间，亚历克斯托腮沉默起来，仅仅几秒后他便嘴角上扬：“有趣。”
“希望您的固执不会让帝国万劫不复，世界上没有多少两全其美的选择。”
约克王储说完便起身离开，不打算与威灵顿继续扯皮了，亚历克斯的脸色相当平静，在路过可莉莎时侧目看了一眼她身边的维娜，随即才打起招呼：“您好，殿下。”
可莉莎微微颔首，比起傲慢的约克四世，她并不讨厌亚历克斯，他和他的父亲简直是两个样子，她与亚历克斯的私交也不差：“你好。”
“听说你找到了继承人？就是她么？”亚历克斯撇了撇嘴，语调略有幽默感，“现在连您也支持皇室复辟？”
“如果这能让你们消停下来。”可莉莎郁闷说，双手交叠在身前，“相信你父亲也不会反对瓦卢瓦王室吧？”
亚历克斯微微沉思，他先是在脑海中勾勒出父亲咆哮的样子，然后不太确信的说：“大概不会...但他肯定也不会有多高兴。”
“说起来，可莉莎殿下，您真的相信解决了继承问题，维多利亚就不会继续出现什么乱子？”
“是的，至少不会有大乱子。”可莉莎眉头紧锁，如此相信着。
亚历克斯怅然若失，他仿佛能看到未来的景象，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
“大公阁下，我一直在做着一个梦，在梦里，成千上万的人为我而死，在台下，又有成千上万的人为我欢呼。无论是感染者、贫民、富商、还是官僚与工厂主。”
“约克王国和维多利亚都不复存在，我独自一人站在权利的巅峰上，将教宗和整个中陆踩在脚下，全世界都为我的成就而瞩目，大帝之名因我而起。”
“我即是天使，也是恶魔。我与小山一般大的怪兽搏斗，然后将它碾死在身下，让所有皇帝头衔归于一等。”
亚历克斯说到这里，在可莉莎吃惊的目光中玩味低笑：“您相信这些离奇的梦境会成真么？我将成为中陆有史以来最伟大的皇帝？然后建立起一个容纳中陆人的国家？这份功绩要远远超过有史以来的任何人。”
可莉莎的脸色阴晴不定，她没有回复，注视着亚历克斯的步伐渐渐远去，这是向她透露出自己的野心，还是一种挑衅？她已经无从得知了。
“......真像是疯子。”维娜冷不丁的说道，推开了房间的门。
“疯子？”可莉莎眼神闪烁，没有反驳，比起按部就班的正常人，这种痴迷于幻想的疯子或许更可怕。
房间内部，威灵顿久久呆立在窗台前，夕阳的光芒宛如血色翻腾而去，公爵拄起拐杖吃力的转过身，注视着表情复杂的维娜一步步走来，望着眼前这个孩子，突然一股熟悉的冲动感让他喉头滚动。
“\t亚历山德莉娜殿下？我当年在布洛塞宫找过你，神主在上，你真的还活着...”
“威灵顿叔叔。”维娜微微敛起目光，她真庆幸自己不用面对全部维多利亚近臣，否则她真不知道会是什么心情，会不会说出什么她也无法把握的话语。
“唉...你看过陛下的信吗？”威灵顿摇了摇头。
维娜愣住，她没听说过什么信，自己那个混蛋父亲能留下什么信？他除了忙着搜刮民财再无他事。
“这是理查陛下在政变前写下的，当时我也很吃惊，似乎那个时候陛下就已经预感到什么了。”
“可惜，在政变过后，我尽可能在维多利亚寻找你的下落，但一直没有什么消息，\t殿下，这是陛下专门给你的，不管他做了多少错事...这也是他最后留下的东西。”
威灵顿把一个上了岁月的信封交给自己，上面的皇室徽记也已经严重磨损，但仍然保留了许多痕迹。
维娜心情复杂的翻开信封，她有些好奇那个沉迷于严苛暴政的混蛋，还能给自己留下些什么。
信上是很长的一段陈述：
“德莉娜，在瓦卢瓦王室最困顿最危机的时候让你迎来五岁生日，为父对此深感难过。”
“朕所面对的难题绝不比任何一个古帝国的难题要少，德克尼亚贵族领频繁抗命，西部瓦伊凡人入侵帝国农粮区，南方领地又叛乱丛生，北边城市的抗税也未平息，更不用提那些犯上作乱的殖民地总督。”
“维多利亚遭逢大难，朕本想率军好好惩戒一下猖狂的瓦伊凡人，再好好整治内外叛徒，却不曾想轻敌冒进在西维遭遇大败，险些丢了性命，让王室颜面扫地。”
“南部塔拉叛军又击败了诸多公爵的军队，一时间各地纷纷动摇，农民叛乱四起，公爵们阳奉阴违的做法也让朕深感心力交瘁，可恨的是连首都的市民和贵族都反对朕的做法，竟然在这个时候拒绝执行加征战争税的政令。”
“近日力不从心的感觉越来越明显，密探来报一些贵族也在讨论拥立金雀花王室取代现今的局面，更是让朕有一种风雨将至的恐惧感，那些叛徒打算夺走属于瓦卢瓦的东西，这是一场不折不扣的叛乱。”
“但想起你和几位皇储还在布洛塞宫又让朕感到莫名悲怆，如果事情不成，朕担心你们会惨遭贵族毒手，所以特别将你们安排到莱尔郡避难。想必到时就算愤怒的市民与共和派再怎么疯狂，也不至于将屠刀伸向瓦卢瓦本族领地，这可是连萨卡兹都不敢为之恶行。”
“如果朕就此失败，瓦卢瓦王室也就不复存在，你不必为自己的身份有任何压力，开始自己新的生活，也不必再回到伦蒂尼姆争夺什么皇位。但如果有朝一日你还记得这个令你感到陌生的父亲，只需要记住，你是瓦卢瓦王室最光荣的子嗣，你身上流淌的是维多利亚最宝贵的阿斯兰之血。”
“最后，生日快乐，我的孩子。”
——1081年冬，理查四世于伦蒂尼姆。
......
维娜垂眸，将信件合上。
“一个严苛酷刑，横征暴敛，残害无数人的冷血动物，却在那个紧要关头才表现出温情，真是让我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威灵顿表情复杂：“殿下...他毕竟还是爱你的，尽管他不是一个称职的皇帝。”
“当年他...”维娜眼神慌乱。
威灵顿深深吸气：“......愤怒的市民包围了布洛塞宫，要求陛下退位，陛下拒绝了，然后在广场爆发了大规模冲突。”
“皇储和其他王室成员都在冲突中遇难呢，陛下被贵族们捆绑，压上了断头台，大概只有您侥幸被陛下提前送了出去。”
“......和历史书上说的没什么区别啊。”
“您是不相信吗？”
“不...我...我没有...”维娜转过身去，她担心自己再去看一眼那封信，眼泪就会控制不住的倾泻出来。
维娜万万没想到...当年母亲复杂的目光和那个牵着自己离开的侍从...原来都是父亲一手安排的，自己并不是什么可有可无的弃子。
相反的，她是第一个离开的，也是唯一的幸存者。
第二百二十一章 阅兵
“那我们就离开了。”
可莉莎微笑道，她很高兴维娜似乎解开了某些心结，威灵顿下定决心，他将会在不久后向全国公布帝国新的继承人——毋庸置疑，瓦卢瓦王朝将重新回到其皇座之上，这将打消迄今为止所有公爵蠢蠢欲动的心思。
“至于共和派那边，我会向他们说明现状。”可莉莎说到这里，她突然有些头疼，要如何跟梯也尔和热罗姆解释这个问题，也要让市民们接受现实...
“麻烦您了，公爵阁下。”威灵顿点点头，他似乎疲倦下来，盯着维娜的目光也随之移开，“殿下...希望我不会后悔今年在这里所做出的决定，而您不会重蹈覆辙。”
维娜眨了眨眼，她的忧愁和担忧溢于言表，短短几天，她就要从一个一无所有的帮派头目变成这个中陆帝国的执掌人...她在怀疑自己能否有这种魄力和意志去统领维多利亚。
“放心，到时候我们都会帮助你重建议会，很多事情都能重新步入正轨。”可莉莎翘起嘴角，她仍在为自己避免了一场大规模内战而庆幸。
“嗯...那就...谢谢你们...”维娜点点头，她默认不语，认真思考起脑海中那点可怜的君主知识...或许她在很长时间都要依靠可莉莎了，至少在学会如何治理国家和处理繁杂事务之前。
两人的脚步远去，威灵顿饱含笑意，在他们离开后拿起一块精致的源导装置，那被称为“记录仪”，是希之翼公司创造出的小玩意儿，借助源石能够储存记忆的功能录下了自己的所有想法，只等明日公布。
今天应该是值得纪念的一天。
威灵顿录完口信，身后传来翕动的声音，他思索着，背过手略皱起眉头：“公爵阁下，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回应。
那一瞬间，毒蛇般的触觉让脊背绷直，威灵顿意识到了什么，为时已晚，那是可怕的源石技艺进攻的前兆。
扑哧！
威灵顿的瞳孔剧烈骤缩，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在燃烧，每一个细胞都在以极快的速度耗尽全部生命力，他挣扎的后退几步，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却只看见无穷无尽的烈红色淹没了视野，只剩下不甘的吐息和目光直冲苍穹...
苇草静静地注视着威灵顿的尸体被烈焰焚烧，生灵火花无声无息的把他“点燃”了，窗户外是晴朗明媚的街道，那些残留的灰烬被风吹散，直到房间彻底平静下来。
“......继承？”苇草苦笑一声，将那枚置于桌子上的记录仪在手中碾碎，烧成灰烬，然后离开了这个房间。
她好像烧掉了维多利亚的未来。
也烧掉了自己心里的某些东西。
......
伦蒂尼姆，维多利亚军事学院前门。
安德烈站在学院门口叹了口气，他们今天迎来了一位大人物，威尔逊特别要求他的装甲兵和其他特战队员都要出席阅兵仪式，地点就定在埃尔谢广场。
这种荒唐的事情让这个军队少校颇感不满，他认为除了皇帝，没有人能检阅维多利亚军队，更别提只是一群作威作福的贵族和资本家。
“这个时候还有什么人值得帝国军队在这里列阵集结？”安德烈颇为不嗤，气冲冲的私下如此质问威尔逊。
“是公爵与社会各界的知名人士，少校先生。”
威尔逊站在中间，威严满满盯了一会儿他，然后如同俯首雄鹰说道，“这次阅兵是所有议员都同意的事情，所有电视台都会转播，而且也能鼓舞人们的自信心，对缓解维多利亚现在紧张的状态，促进团结再好不过了。”
安德烈不可置信的仰起头，沉思良久，突然发现这是一次联合阅兵，不只是与首都有关，他仔细想了一会儿：“都有谁会来？”
“那可就多了。”威尔逊阴阳怪气，他最近还在为可莉莎糟糕的行为而愤怒，“所有公爵的军队，全世界的记者，还有中陆各国的大使也会出席，所以记住不要在这个时候让你的兵耍性子。”
安德烈挑起眉头，瞧着威尔逊扯了扯自己的领带自顾自走开了，他气馁了一小会，随后很快振作起来，独自思考起阅兵的名单。
空弦和风笛是首先得知这个消息的，作为军事学院的学生，威尔逊基本上瞒不住任何事情，她们也对这场阅兵表露出了极大的兴趣。
“我们到时候也可以去阅兵现场吧？”风笛兴奋的问道，这孩子一向保持着兴奋劲。
“大概吧，不过...”空弦翻了个白眼，吐槽说，“那你就又要翘课了，真不怕教官回来打折你两条腿。”
“那个时候他们早就去走正步了，谁会关心这些啊...”风笛笑嘻嘻的摆了摆手，“走嘛走嘛，席德佳你也很想去是吧，听说这次阅兵也会有有陆战机甲出现诶！”
空弦点了点头，比起无聊的军校课程，她也很期待这次的现场阅兵，如果在伦蒂尼姆还不去看看，那就没天理了！
“陈，你去不去？”风笛撇过头，双手上扬。
“我？”埋头在书的陈苦恼的抬起头，她还在思索最近回国的一系列问题，听说魏彦吾要在龙门及其附近地区组建安西联军以镇压国内叛乱。
实际上，如火荼毒的炎国内战令目前尚在中陆的炎国人情绪相当紧张，有不少人都毅然回国，对哥伦比亚和萨尔贡的入侵做出实际行动，但陈还在思考要不要放弃这个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
风笛一看有戏，笑笑说：“来嘛来嘛！陈，我说天天看那些死书没用的！像史宾赛教官说的，到时候步兵都是给坦克润履带的！”
“哪有那么说自己的...”空弦脸色微窘，她不禁思索起自己平常的训练经历，“你知道在坦克那东西里坐一天有多崩溃吗。”
“嗨，装甲兵都是老爷，空弦你还不知足。”风笛嘀咕起来。
“好吧，我也去看看吧...”陈不耐的合上书，有她们两个在身边嘀咕，实际上很难看进去什么内容。
“好！”风笛闻言第一个蹦起来，开心的不得了。
......
5月12日，维多利亚在伦蒂尼姆举行了一次大阅兵，狮鹫旗迎风飘扬。
截止目前，维多利亚地区七大王国共计267万军队，完全源导化的十三个近卫军团227个师，装备超过9700辆坦克和自走火炮以及38400各式车辆，共计拥有罗克公司生产的1300架源导I型战机，在中陆军备竞赛的大背景下，维多利亚已经不可小觑。
但横向对比这一时期的其他文明，哥伦比亚军队共计277万，莱塔尼亚343万，萨尔贡660万，炎国数量为380万，维多利亚的军力并不占优，但迅速革新的源导工业链完全能支持维多利亚展开一场迅猛的军事动员，因此实际上曜日帝国完全有能力为了自己的利益，与其他虎视眈眈的挑战者开启一场致命搏杀。
“向右看！向议会——致意！”
“维多利亚，天命昭昭！”
广场上，排列成排的掷弹兵方队迈步走过，这些精英士兵眼神坚毅，手持洛克威尔公司生产的步枪，他们是伦蒂尼姆的城防军，也是阅兵的第一批队，小伙子们个个目光如炬，坚实的军靴声和整齐划一的嘹亮嗓音都让在台上的威尔逊相当满意。
广场外人山人海的民众激动的欢呼起来，阅兵总是能振奋人心，向所有人展示国家的强大，今天维多利亚报纸上的头版头条便引用了一个富有噱头的标题——《强大的维多利亚》
威尔逊自豪的瞧了几眼在旁观看的李澄，不禁昂首挺胸，连说话的底气都大了几分。
“李澄先生觉得帝国现在的军队如何？”
李澄百无聊赖的盯了一会儿，漫长的正步队列太长了，尽管这里磅礴大气的军乐和那些嘹亮的口号的确足够振奋人心，但对于观众来说有些无趣...
“很不错...不过少了一些凶狠。”李澄敷衍说，又轻笑几声像是打趣。
“不如萨尔贡。”
这番话让威尔逊脸色难看，他一时绷住脸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道你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话也没说错，李澄总共就看过两场阅兵，一场在萨尔贡，一场在伦蒂尼姆，这是他的真实想法不是？
公爵们则各怀心思，这次联合阅兵其实也相当于互相试探，公爵们带来的军队也会出席阅兵仪式，因此他们都互相盯着其他人的军队，谁知道什么时候会不会在战场上遇到？
随后开过广场的是维多利亚的坦克部队——安德烈装甲纵队，这是驻扎在伦蒂尼姆唯一的装甲部队，下辖三个坦克旅共200辆坦克。
当这些钢铁巨兽从眼前缓缓开过，李澄下意识多瞧了几眼，比起希之翼的二号坦克，维多利亚的坦克在引擎性能和装甲厚度上都奋起直追，竟然已经相差无几了。
威尔逊不依不饶，似乎每次都刻意的去问李澄的意见：“这次您觉得呢？”
李澄皱起眉头，一脸认真。
“......不如萨尔贡。”
威尔逊脸色一僵：“......”
不久后，当帝国空军也在天空上划过七彩尾痕，批量在半空滑翔而过，威尔逊很识趣的不去问了，因为他也知道自己很可能又会得到一句“不如萨尔贡”之类的话...
李澄则目光闪烁，他确实是惊讶于泰拉军队发展速度之快，要知道仅仅几年前，要看到这样的军队在泰拉还是不可能的事情，尤其是那些滑翔而过的源导战机。
最后，当那些耀武扬威的约克王国机甲缓缓走过广场，转向布洛塞宫的那一刻，威塞克斯军队陈列的上百门礼炮同时发射，给了所有人一个巨大的震撼，随后掌声如雷，人们为阅兵的完美结束而送上真挚的祝贺。伴随着媒体的一张张有纪念意义的照片。
李澄忍不住与威尔逊寒暄起来：“希望这些军队永远没有需要动用的那一天。”
“当然，这些帝国利剑只会在必要时候才会出鞘。”威尔逊正面回应道。
阅兵结束了，李澄深吸几口气，他的伦蒂尼姆之行大概也就此告一段落。
第二百二十二章 尖啸
威灵顿死了。
昨日黎明，公爵神秘失踪的消息从布洛塞宫传出，所有探员在宫廷找了一天，才在不知名的角落里发现了一捧可疑的灰烬，经过反复确认检查，法医才凝重的表示那就是大公本人。
议会将这个悲哀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全城，约瑟夫和布鲁克两个人第一时间赶到现场，他们在研究过后决定重新推举伦蒂尼姆的议长，现任事务由约瑟夫代为处理。由于公爵生前没留下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追查凶手的工作在那些懒惰的探员手底下也变得遥遥无期。
李澄和诸位公爵都表示了默哀，毕竟这位大公也是旧曜日帝国为数不多的见证人，最终的结局却如此突兀，令人唏嘘不已。
可莉莎呆呆的注视着支支吾吾的信使给她的报告，她足足在原地沉默了五分钟，然后莫名的笑了笑，这才用艰难的语调开口。
“知道了...请代我...向大公的家人致哀。”
这个消息如同一记重拳，狠狠锤在了少女身上，让她感到坐立不安，似乎迄今为止做的所有事情都不再有意义了，也冲淡了她即将离开伦蒂尼姆的好心情。
伦蒂尼姆就如同一个诅咒之地，一次次的搅乱着她的心神。
对于绝大多数维多利亚人来说，这不是什么大事，每天都有数不清楚的人死去，但是谁的命也没有威灵顿重要，至少在现在这个该死的节点上没有。
“这怎么可能？”菲莉达微微皱眉，她托腮思索片刻，“谁能神不知鬼不觉的绕开布洛塞宫的重重卫兵，进去只为了杀掉一个老人。”
可莉莎微微叹息，谁知道呢，这个时间太过巧合，如果威灵顿没死，她现在本应听到维娜被宣布为继承人的事情。
“......你说有没有可能是一次阴谋？”可莉莎突然怀疑道。
“什么阴谋？”菲莉达似笑非笑，“威灵顿并没有那么重要，杀掉他也只是延缓一下继承人的公布时间而已。”
可莉莎站起身，来回走动好几次，眼神凝重：“不，有很大问题，约瑟夫那个混乱冰冷无情，狡诈多疑，他整个人的所作所为完全是为自己服务。”
“我有充分的理由怀疑他为了掌握决定权能干出杀害同僚的事情，而且我们跟威灵顿的约定已经无效了，现在维娜该怎么办呢...”
菲莉达暗暗思索：“需不需要我盯住他？”
可莉莎点了点头：“麻烦你了...”
影子闪过，菲莉达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可莉莎微微沉思，她似乎漏掉了什么关键的事情，威灵顿的死意味着维娜的继承要推迟不少...但在瓦卢瓦继承人曝光的情况下，约瑟夫大概也不会选择其他人。
不论如何，伦蒂尼姆的事情都与她无关了，可莉莎回过神来，她叫来了迷迭香，并对她认真嘱咐了接下来的行程——塔拉诸郡。
迷迭香眼神微颤：“真的要去？”
“不用多说了，出发吧。”可莉莎摆了摆手，似乎并不想继续讨论什么了，语气微松，“相信我，我知道该怎么保护自己。”
迷迭香默然，她用担心的目光看了少女几眼，然后用力点头，和平缔造者从来不是那么好当的，不管谁想来伤害她，自己都会第一个挡在她面前。
威塞克斯使团将驶向南方...
......
翌日，希之翼队伍再度出发，李澄厌倦了城市中紧张的气氛和压迫性的权利漩涡，到他离开为止，这里还满是抗议和辩论的浪潮，仿佛永远不会枯竭。
李澄停下笔，将自己的笔记交给斯维尔，他这些天帮可莉莎缓解矿石病已经劳心费神到不想走哪怕一步，因此所有信息都是他代为传递。
将嘉维尔留在可莉莎身边后，拉普兰德就成为了这一路最靠谱的二把手，李澄微微侧目：“你知道通往卡西米尔最近的路是哪一条吧？”
“是的老大。”拉普兰德俏皮一笑，“啊，我们只需要穿过径直荷卢亚，北方航线就能畅通无阻，虽然那边有一座连绵山脉，但公爵也保证了会给我们提供栈道支持。”
李澄颇为满意，他听说最近R.W.S.R发现了其他小道消息，于是简单过问了一下。
拉普兰德闻言则表现出不以为然的样子：“还是拉特兰人的踪迹，人数不多，我暂时认为没什么威胁，于是就随他们了。”
“又是拉特兰人？”李澄相当错愕，按照常理来说，在维谢海姆已经吃了一次亏，现在还敢追上来也算是她们意志坚强了。
“他们似乎只是跟在我们后边，这几天都没有任何直接接触。”拉普兰德点点头，“看来他们也谨慎起来了。”
拉普兰德转而提出了一个建议，她可以在队伍前进的后方设置埋伏，用一次迅猛有力的打击彻底干掉那些跟在他们后面的拉特兰佬，不过这个提议大概意味着为数不多的R.W.S.R队员会与本队脱节一段时间。
考虑到拉特兰很可能还会派出其他十二枢机，李澄摆了摆手，登上车辆表示作罢：“随他们去吧，我们已经在路上耽搁了不少时间。”
拉普兰德点点头，不再多说，最后回看了一眼云雾缭绕的伦蒂尼姆，也相继登上了车...
三日后，希之翼车队沿着荒野，进入了北维多利亚，这一地区目前由荷卢亚联盟控制，这些人只在意商业和贸易，高度发达的运输车队把来自维多利亚的货物运往全中陆，在这里金钱就是一切。
韦伯斯特公爵在首都便已经给予了李澄相当大的权利，他甚至允许希之翼在荷卢亚募兵，但必须在自愿加入的情况下，不过这也算是惊世骇俗的事情，很少有领主会允许其他组织在自己的领地招兵买马，这让李澄一度都认为韦伯斯特豁达过头了。
不过这也提供了相当方便的条件，至少李澄可以在荷卢亚境内畅通无阻。
车队的行程相当顺利，在黑钢国际已经打点完毕的情况下，荷卢亚官员甚至懒得看一眼希之翼的队伍便下令放行，他们得以使用北方航线，并从这里通往此次中陆之行的最后一站——卡西米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