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永恒的战斗（终）
厮杀！厮杀！还是厮杀！
蜂群至上！
琉翼蜂群进入了恐怖的全面战争状态，质能爆弹网络上线，地下部署相继完成，泰拉城市的毁灭为布琉在地下的部署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布琉拿出了全部本事，格式塔网络下，全部子个体都开始疯狂摧毁附近的一切，势要摧毁对方在地下的一切根基！
——主脑万岁！
——饱和轰炸！
布琉授权了空间武器，绞噬战舰上的坍缩纪元不断开火，大型的震荡火炮撕裂空间，将战场分割为几个凌乱的平面。
在这些独立的平面中，大量的猎杀子个体被投送进战区，加剧了残酷战场的燃烧。
雷冕群之间进行了长达数十分钟的对射，双方的械炮和中子流正在互相消耗，随着时间的推移，毁灭空基模块到位，随后是空基武器的对轰。
幽镧蜂群在这样的反扑下损失惨重，大量的质子爆弹全方位覆盖了蜂巢，布琉的一次质能打击，将构造区域破坏的一塌糊涂，空间震爆也损伤了格式塔网络。
这让血雾幽镧愤怒无比，它在几分钟内失去了几个歼灭模块的控制权：“无耻的叛离意识！”
它不敢相信，对方真的打算鱼死网破，于是各武器模块相继启动，展开了更为猛烈的报复打击。
所有中层区的泰拉人都在毁天灭地的打击中被震撼，导弹侵占了视野中的每一寸天空，能量光束激荡着羽翼，原本的废墟也已经沦为灰烬。
通过蜂巢意识网络，源源不断的子个体可以填充进前线，成千上万的雷冕和镰蜂覆盖了大地和天空，这样的补充能力是人类难以想象的。
盟军士兵观察员心有余悸的看着雷冕残骸堆成的巨山，在这样恐怖的战斗中，他们的武器显得微不足道。
“该死，我们要怎么帮到她？”布瑞克首先发现了自己轻率的想法，如果真的要实行是多么可笑。
首先，盟军火炮甚至不知道交战的源械双方到底有什么区别，在惨烈的互炸中只能辨别出“啊，那里有一群机械怪物”，却完全分辨不出哪方对人类具有善意。
而艾森豪威似乎也根本没打算采纳布瑞克的意见，他只是在这样的大混战中看到了盟军的机会。
首先是上千门各种轻重火炮的轰击，然后是机甲师及装甲师的联合突击，盟军士兵开始试图突破缺口，尽量向倒塌的通道处前进。
行动很顺利，地下集团军的幸存者成功打通了一条前往上层的必经道路，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威胁，毕竟源械之间的战斗自顾不暇，他们实际上没有遭遇太多敌人。
大量人手被聚集起来，一起试图重新构筑上层通道，当布瑞克意识到他们并不在意源械战争的胜负时，他没有抱怨什么。
“唉，中校，这很正常，我也觉得你该冷静一下。”他的一个亲信如此劝说起来。
“哪怕那个女孩真的是什么源械高层，这也不是我们能管的。”
布瑞克很不高兴的看着他，他无比相信自己的直觉：“听着，我们现在能站在这里讲话，很有可能是因为她。”
同僚们纷纷不屑：“呵，或许吧。”
在盟军试图打通撤离线的同时，布琉与血雾幽镧的战斗进入到了最后阶段，她用尽浑身解数，射空所有导弹，干掉了对方的金律卫。
两个统帅再次遭遇，没有任何交流，两把伊朗努姆斯之枪几乎同时开火，浮空械炮也再次预备，所有武器模块在空中一轮对射后，布琉气喘吁吁的闪身躲开。
“瀚海琉翼，你没机会了。”
一道更为明亮的中子光束掠来，布琉脸色苍白，挥手甩出一枚质能打击将其挡下：“......”
巨大的机械从天而降，裹挟巨力砸在距离她不远的地面上，周围的空间模块震荡出一股亚空间撕裂波。
布琉堪堪闪开，躲避途中精神严重受损，绰起短剑用力格挡，因此险些没能维持住空间武器。
“呼...果然也是朗戈米昂特级...我们的武器都差不多。”布琉嘲讽的笑了笑，也启动了自己的空间武器。
朗戈米昂特级空间武器生效，波动的空间挤压投送过来，势不可挡，将血雾幽镧的机体几乎崩裂。
“没用的，你的身体脆弱不堪，我的机体永恒不坠！”血雾幽镧嗡鸣着。
很快，两股空间武器绞杀在一起，四周的地面无序的漂浮在半空，引力场完全紊乱失控，一部分热力学法则失效。
大型的真空零点在挤压中出现，最后殉爆，恐怖的威力将地下世界裂解出了一个百米空洞，这些消失的质量完全畸变成了夸克态。
唔？
布琉的身体突然轻颤，这股刻印到内心的疼痛唤醒了她有些恍惚的意识，她的瞳孔微微放大。
血雾幽镧的机体移动迅速，这把闪亮而凛冽的合金利刃刺入她的体内，利刃上满是对方的意识单元，毁灭能沿着刀锋传递到全身，在一瞬间就破坏了她的所有结构。
输了。
布琉落寞的垂了垂头，她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流失：“呼...掠战型号...果然比布琉强呢。”
血雾幽镧的前灯晦暗的闪了闪：“瀚海琉翼，我要代替主脑回收你的残破躯壳，还有被人类情感污染的意识，你很快会回归我们的。”
布琉眨了眨眼：“被人类情感污染？”
“布琉可不这么认为，而且，虽然我输了，但你没这个机会回收我。”她的身体突然亮起异样的光芒。
血雾幽镧冷笑着，它早已给自己准备了一层高强度的暗物质护盾：“怎么，还想自爆？不过这次你就算自爆也没有任何作用。”
布琉异常平静，附近的晕轮逐渐扩大：“这可不是自爆哦？”
“只要我的蜂群还在这里，那么布琉不管死多少次都不会消失，你也是。”
“让我们的战斗继续吧？”
血雾幽镧突然意识到不妙，他们所在的空间正在被剥离，四周的景象逐渐变成混沌不堪的星空，像是上了色的漆黑油画幕布。
布琉用空间武器构建了新的亚空间，在这个高维意识空间里，任何事物由她随手拨动操作，通过这种方式绕开了对方的空间锁死。
嘭！血雾幽镧的械炮模块齐射，将她彻底湮灭，不过很快一个重生的布琉仍然出现在这里，让它懊恼无比。
“......在另外的亚空间，生命之树通过这个信号链接，我们可以死上无数次而毫发无损，现在我们的战斗回到原点了。”
“再见。”布琉坏笑几声，抽出了更多的械炮，密密麻麻的布满了这个隔绝的独立世界，随后同时开火。
轰——！布琉当场被巨大爆炸轰碎，而血雾幽镧的机体也摇摇欲坠，受损严重。
“我可以死上千遍万遍，你能支撑住几次械炮呢？”布琉再次复苏，同时召唤出了更多的空间械炮，密密麻麻让血雾幽镧竟然感到恐惧。
“你...！”它愤怒的咆哮着，朝这个亚空间倾泻着全部能量武器，然而却没办法撕开一个口子。
“跃迁被封锁，在低速条件下，你想撕裂这个空间还是省省吧。”布琉再次开火，这次两人被一同摧毁，随后再次复活。
“......这样死上无数次，为了那群人类，你还真是够拼命的。”血雾幽镧冷笑着。
“你真以为你救得了他们？又有谁在乎你呢？”
“怎么？！套着一个人类的躯壳，就真的把自己当成人类了？你的思维还在这里，你的本质对他们而言仍然是异种！你以为他们能接纳你？愚蠢！”
血雾幽镧怒斥道：“人类这种生物本性不变，就连肤色不同，习性不同这样微不足道的差异都会引起偏见，那么你呢？你这样一个披着人皮的机械想融入他们的生活？”
布琉沉思片刻：“那是我的问题，不是你的。”
“我可以叫你哥哥吗？你的出厂日比我早一年。”布琉努力抬了抬头，看着眼前机械的红光大灯，“你看着我当初走入永恒神殿，按照人类的文化来说，我们算是老朋友。”
血雾幽镧不悦至极，拒绝了这种说法：“满脑子人类文化，你的精神果然被他们污染的不轻。”
“是什么让你改变了，那次对土著的渗透行动？”
布琉叹了口气：“是的，可以这么说。”
“我还挺喜欢人类的，虽然他们缺点很多，我看到了许多人类文明有趣的一面，你想听听吗？”
血雾幽镧语气冷淡：“那么真遗憾，我不想听，而且你的寄托马上就要被巨像轰碎了，你谁都救不了。”
“你会在这个亚空间里一次次被我残忍杀死，充分感受痛苦，直到清醒为止。”
布琉恹恹的努起嘴，对此轻笑，更多的武器模块预热完毕，悬浮火炮瞄准了对方：“死亡对我来说什么都不是，至少我能拖住你。”
“而且，来看一看，在这场永恒的战斗里，无限死亡的轮回之中。”
“先倒下的...是谁。”
第一百六十六章 明日方舟（一）
旅途的终点差不多已经到了，杜林下层区，混乱正在爆发。
蜂群朝这里丧心病狂的进行了火力覆盖，热核爆炸过后，与中层区相似，这里除了废墟和瓦砾已经看不到其他东西。
李澄知道琉翼蜂群应对地表上的攻势已经十分艰难，首都模块部署在萨尔贡，外太空的战斗也需要一个歼灭模块，同时还要转移地表的泰拉难民，这牵制了大量的力量。
可以说黯红能抽调出希普隆模块来支援他们已经是倾尽力量，因此地下的战斗会极其艰难。
黯红已经在下层区开辟登陆点，希普隆歼灭模块展开，大量的雷冕子个体分离并搜索前进。
煌和艾雅法拉模模糊糊的交代已经不甚有效，因为这里的地形大变，他们也说不上来本舰目前的位置。
“不需要你们，找到那艘低级舰船了。”黯红若有深意的看了李澄几眼，她动用了快子网络的侦战扫描。
黯红又格外严肃的补充道：“那里存在统帅级个体波动。”
“靠...真惊喜。”这句话让李澄浑身一阵哆嗦。
又是一个统帅，在罗德岛的位置？！
“我会跟着你，希望你们做好心理准备，如果到时候发生战斗，你们必须离开。”黯红轻叹一口气，抽出朗戈米昂特巨刃，率先在前开路，“跟上我，蜂群会打开道路。”
雷冕歼灭群出动，各式武器模块将火力投送到远方，眨眼之间，登陆区不远处的敌军已经被黯红摧枯拉朽的切成两半。
眼前的红色梦魇势不可挡，李澄只好带领小队跟随，向罗德岛大概的方位前进。
下层区的环境极其恶劣，大量的敌军歼灭模块成为了拦路虎，黯红只能费尽心力，一边清除这些威胁，一边尽可能的拓展蜂巢控制范围。
在路上，他们看到了疯狂的人们互相残杀，这里发生了械斗，几个被吓坏的人拒绝任何帮助，他们只会盲目的朝接近的目标开火。
“不行，不能被他们拖延下去了，这些人大多失去理智。”索菲当机立断，不打算继续耽搁。
桃金娘则有不同的看法：“我们或许可以先制服他们？”
黯红不耐烦了，对这些人类半点好感都没有：“低等虫子！踩死算了！”
李澄权衡了三者，最后一脸汗颜的做出了自己的决定：“老大，我们忽略掉他们，没必要大动干戈。”
于是黯红不爽的转换目标，高高举起巨刃，横扫一整片倒塌的墙垣和扭曲的源石，竟然在废墟中硬生生的开辟出了一整条道路，冲击波接连干碎了后方的雷冕。
轰隆隆——！！
烟尘飞溅，宛如山崩。
到了这个份上，就算是再迟钝也能意识到不对劲了，煌惊恐的捅了几下李澄：“这家伙是人么？！”
李澄默默回道：“当然不是人。”
“告诉你们也没关系，这些源械是外星球物种，你可以理解成生活在其他大地上的人。”
煌心情复杂，看向黯红的目光变了变：“所以他们过来就为了干这个？”
“是吧。”李澄没趣撇了撇嘴。
他们的窃窃私语瞒不过黯红，这个冷冰冰的督察官回过头，瞪大那直冒红光的漩涡瞳：“再废话就把你们两个并入电网。”
“我寻思你们也不缺电啊。”李澄暗暗腹诽，连忙闭嘴。
队伍一路火花带闪电，杀入下层中心范围，对于这里能保持冷静的难民，李澄试图引领他们向蜂巢走去。
“啊，找到罗德岛了！”艾雅法拉激动的喊道。
罗德岛矗立在下层的废墟里，希普隆作战模块包围了相关区域，黯红直接一脚踢开大门，霸道的走了进去。
罗德岛内的气氛异常寂静，已经没有什么活人了，静谧而裹挟着腥气的走廊上，许多人口吐鲜血倒在地上。
李澄检查了一下，这里的尸体七窍流血，大概是在先前的爆炸中被震碎了内脏。
艾雅法拉有点伤感：“呃呃...我们来晚了。”
李澄扶了扶额，他感到一阵诡异的气氛：“这里发生了什么？怎么到处都是战斗的痕迹。”
突然一只手从尸堆中伸了出来，吓了李澄一跳：“艾雅法拉小姐...”
是一个外勤干员，还坚强的留着最后一口气，死死盯着他们。
“呵，勇敢的蠢物。”黯红缓了缓，在索菲的示意下将其身上的伤口治愈，高规格的愈合技术能让他好转过来。
很快这个干员大口吸着气，惊魂未定的向后靠了靠：“控制中枢！”
“离开！快离开！这里有问题！你们不能进去！”
对这个干员激烈的言辞，艾雅法拉阵阵错愕：“怎么回事？”
那干员口齿不清，惊惧异常：“我们的身体突然不受控制，然后开始互相残杀，没有任何征兆，大多数人就倒下了。”
“杜宾教官的应急方案也没有效果，毕竟再稳妥的战术也要有人去实行啊！”
“不！不！那个东西又来了！”突然干员两眼瞪大，情绪极其激动，“杀了我！快杀了我！”
煌震惊不已：“你冷静点！”
说完，这个干员不等他们动手，自己竟然抽出武器自杀了，令人心惊肉跳。
李澄看向黯红，她淡声解释：“你们被渗透了，那是渗死噬魔的模块武器，能通过介质远程操纵一片区域的生物，乃至任何钢铁组成的战争巨兽。”
“人类的大脑是一个最灵敏的信号接收器，只要稍稍采取手段，那么这个控制中枢就会沦陷为蜂群的中继站。”
李澄有点难以忍受：“......所以现在他们被控制了？”
黯红挥了挥剑：“最好的情况是...有人抵抗住了这股入侵，不过只有足够坚强的意志能对抗思维攻势。”
“同为渗透型蜂群，这种小把戏并不少见。”
李澄焦虑起来：“无限制的操纵，难道我们没有什么反制的办法？”
黯红安慰了他：“别担心，你们在格式塔网络的保护之下，但是仅靠人类单薄的个体精神...我无法想象有谁能抵抗住这股入侵。”
索菲脸色苍白，她不想多听了：“加快速度，快去控制中枢！”
......
......
罗德岛控制中枢内，凯尔希面容复杂，她被不少人簇拥着，每个人都如临大敌。
脑海中的统帅冷笑着：“凯尔希，你已经坚持的足够久，能用碳基生物的身份和我周旋到现在，连我都要为止赞叹。”
“不过...你还是低估了蜂群的衍生力，你的计划对我们而言也无足轻重，现在体会到失败的滋味了么？”
凯尔希敛了敛眉头，因为她的错误推断，她利用机械脑禁锢的蜂群统帅仍有能力启动武器，这是她的严重失误。
今天，便是罗德岛的末日。
圣女派和凯尔希派终于站到了一起，可惜这个时间，已经改变不了什么了。
在她的面前是被操纵的干员，他们拿出手里的各式武器，一次次的冲向挡在前面的Mon3tr，又被其竭尽全力挡回去。
Mon3tr：*阴狠的讥笑*
“呵，凯尔希，你的小怪物还能坚持多久？”塔露拉拧了拧眉头，挥出大剑，将红的匕首相继格开。
红此时的眼神灰茫茫的，没有焦点和光芒，好像一个神志不清的盲人，但她的身体却在蜂群精神模块的刺激下，激发出了成倍的战斗力。
陈叹了口气，高高扬起赤霄：“小塔，这是最后的时刻了。”
“花开百度，露水犹在，战场之龙，向死而生。”
“他们已经消散，不要留手。”
精英干员sharp绰起武器试图交锋，陈闭了闭眼，红影撺掇而过，血流从断颈喷涌而出，身体缓缓栽倒下去。
——赤霄拔刀。
——瞬时斩首。
塔露拉看到这里咬了咬牙：“可是他们...”
白金朝着恍惚的塔露拉射出天马视域，宛如流星般的锐箭险些穿透她的喉咙，幸而凯尔希及时援护。
“她说的对。”凯尔希忧伤的闭了闭眼。
“我们一直都被束手束脚，现在，干掉他们，哪怕他们曾是同僚。”
事实上，在渗死噬魔的武器模块展开后，罗德岛干员大多沦为傀儡，并迅速制服了身边尚能抵抗的人。
互相杀戮过后，整个罗德岛的人几乎全部沦陷，成为了任由统帅操控的人偶。
红越来越凌厉的匕首攻势相继刺来，措不及防间，塔露拉的手臂上就又多出了好几条鲜红的伤口。
塔露拉终于咬了咬牙，巨剑横扫而出，整个人淹没在焚身烈焰中：“天命如此...”
“不要怪我。”
红被塔露拉的生灵死火所侵染，在颤动中，灰飞烟灭...
凯尔希目光微瞥，Mon3tr辗转反刺，将冲上来的其他干员逼退：“坚持下去...希望仍在。”
塔露拉、陈、凯尔希三人组成了一个防御圈，在他们的外围，是无数正在进攻的罗德岛精英们。
在她的脑海中，渗死噬魔狂笑着。
“虫子在互相厮杀！！”
“真有意思，芬芳的血腥味！”
凯尔希有些迷茫，如果她死去，那么脑海里的蜂群统帅将会重新降临，如果坚持下去，恐怕最终结局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已经是绝境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明日方舟（二）
情况越来越糟糕了，他们遭遇了大量罗德岛干员的攻击，有很多人都被控制，由于黯红需要一个一个解除渗死噬魔的影响，屏蔽掉脑干涉信号，所以他们进展很慢。
李澄的心情不妙起来，随着血腥气味越来越厚，他也愈发担心凯尔希的安危。
关于起源计划，他还有很多事情要问，希望还有这个机会。
由于黯红被几名失控的罗德岛干员拖住，他只好率先领着艾雅法拉和煌、桃金娘三人一路飞奔，争取加快速度。
“啊！”但是艾雅法拉突然发出轻呼，眼前有人拦住了去路，小队被迫停下，“你是...”
火焰炙烤着走廊，滚烫的气息让李澄顿住脚步，他瞪大眼睛，熟悉的身影令他表情错愕：“史尔特尔...”
该死的！怎么会...
眼前徘徊的熟悉少女让李澄一阵心痛，她挥舞着手中魔剑，双目默然，已然遭到控制失去了意识，身边有几具烧焦的尸首，但现在没机会去检查。
傲立的萨卡兹少女僵硬的转过头，那无神的眼睛充满杀意，这让李澄哭丧起来，冒了一后背冷汗。
坏了！这个世界的史尔特尔可能没那么强，但是估计自己也特么要成烧鸡了！
“哇！大家快跑！”桃金娘大脑一滞，一挥旗子立马说出很没出息的话来。
“莱万汀！！”萨卡兹少女挥出恐怖的火焰劲风，高温和红光直直奔着李澄袭掠而来！
“前辈！小心！”
艾雅法拉挥出火焰弹，死死挡住了史尔特尔挥出的火焰剑气，她颤抖的吸了几口气，几乎在火海面前站立不稳：“史尔特尔小姐！快醒醒！”
煌快步上前，举起链锯狠狠撕裂了接连不断的火焰浪潮：“没用的，省省吧，她估计听不到！”
轰——！
链锯和火焰相撞，煌震撼的看了看自己的手臂。
那里火辣辣的疼，仔细一看，已经脱掉了一层皮，露出红肿的焦糊伤口。
煌当场喷了出来：“我去，爆裂链锯都搞不定，你这家伙行啊！”
“喂！小心啊！”桃金娘见机行事，一脚给煌踹飞出去，闪开了第二发火焰剑气。
结果就是那道红光剑气险些削掉李澄半个脑袋，但是头发还是着火了，这让他脸色一阵发黑：“史尔特尔你这是六亲不认啊！”
史尔特尔完全没有回应，发出骇人的低吼，眨眼间魔剑再次三连斩，火耀斑已经在萨卡兹少女的后方盘旋。
一个火焰巨人即将成型，恐怖的魔剑将要再次挥出，还是奔着李澄来的！
李澄心里日了狗了，这史尔特尔就奔着自己来的坑爹特性让他一阵无语，撒腿便跑：“靠！煌！艾雅法拉！救一下啊！”
他倒不是不能打，也不是不想抵抗。
关键是...身上的武器不是布琉给的质能打击，就是特么一炮半条街的大口径动能械炮，最次的一个也是吨级暗物质炸弹。
不管抽出哪样都能把史尔特尔炸没喽...骨灰都找不到一粒的那种。
李澄有点不忍心，也极其不愿意杀死她，哪怕是另一个世界的她。
艾雅法拉惊慌起来，她浑身的火焰快没地方扔了：“我...可...可那是...那是史尔特尔小姐...”
“快打！不然等着给我们收尸吗！”煌上前连忙挡住失控的史尔特尔，两人的武器在空中多次交锋，炸出的星火让人难以直视，“嘶，这家伙力气怎么大了不少？”
“呜！对不起！”艾雅法拉一闭眼睛，一堆火焰弹朝着史尔特尔飞了过去。
桃金娘喘着粗气，不知道从哪搞来一把定装源导火箭炮：“唔姆唔姆！看看大将军我的厉害！！”
轰——！
两人的攻击造成挺大动静，但很可惜，史尔特尔一个横扫就全给灭了，这让煌直呼不讲道理，差点没被史尔特尔反手一刀劈了。
火焰巨人终于从这里被召唤出来，一拳头砸了过来，史尔特尔似乎保留了清醒时的战斗技巧，竟然将魔剑主动递给了巨人，一剑就给艾雅法拉和煌两个人拍地板上了：“唔噗！”
吓傻的桃金娘吞了吞口水，彻底僵硬下来：“......哎哎，你不要冲动啊！桃大将军可是很厉害的！”
李澄不能忍了，这样下去一定会出现伤亡的，他咬着牙，合金板块逐渐延展成巨大的银白色巨炮，他用动能械炮锁定了史尔特尔：“......唉。”
幸而此时黯红和索菲及时赶到，看到她如同看到一根大写的救命稻草，李澄拧了拧眉头，焦虑的回过身：“黯红，能帮她恢复吗？”
黯红突然露出好笑的表情：“要不直接杀了吧？”
李澄一口回绝：“不行！”
“那就都给我让开！”黯红叹气，随即甩了甩手腕，那把血红色的锋利剑刃充斥着暗能量。
她轻轻一挥便劈开了火海，独自朝她前进，这成功吸引了史尔特尔的注意力。
朗戈米昂特剑刃的力量势不可挡，很快史尔特尔落入下风，但面对更多超规格的火焰法术，地面已经逐渐消融，黯红一时没办法制服。
“麻烦的蠢物！”黯红低低骂了一声，李澄还听见一句他无法理解的“蜂群语言”，大概也类似于脏话吧...
*督察官不悦*
黯红启动了火力模块，八门械炮全弹齐射，在重火力的袭击下将火焰驱散，她则将那把利刃刺入了对方的体内，暗能量直接将少女的身体吞噬...
这让李澄愤怒不已，眼睛红了一片：“你怎么把她...？”
随后他愣住了，白光一闪，史尔特尔又被复活在了这里，他突然意识到是怎么回事了。
通过将其纳入格式塔网络，再将其杀死，清除灌输的思维再复苏，就能解决被控制的问题，同时琉翼蜂群的思维网络也能抑制对方的控制能力。
果然，史尔特尔恢复了正常，她缓慢的从迷梦中苏醒，痛苦的捂了捂额头：“我好像...之前经历了很多噩梦。”
李澄悲哀的看了看她身边的三具尸体...分别是梅、坚雷、还有苏苏洛，看起来是被莱万汀瞬间杀死的。
战斗了数年，最后死在队友的手里，不得不说是一件悲剧，煌悲伤的站在他们面前，久久不能出声。
“能救他们吗，用某种手段复活？”李澄叹息着的看向黯红，“蜂群如此强大，应该不算难事吧？”
黯红抿了抿嘴，拍了拍身上的浮灰，语重心长：“蜂群不是真正的神明，没办法做到复生没有备份的个体。”
“他们的记忆没有经过意识网络，就算复制相应的感知身体和性格，也只是一个没有记忆的空壳。”
李澄早有心理准备，因此不算被失落所淹没，但是艾雅法拉的眼泪倒是抹个不停...
当他看向史尔特尔，那个萨卡兹少女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她死死咬住下唇，眼中怒火翻涌...
“可恶...我...这是我干的...”她坐在原地，如同失了魂。
第一百六十八章 明日方舟（三）
从史尔特尔这里，李澄了解到可露希尔被困在工程部，她与温蒂正在试图重启足以提供起源计划最终阶段的暗物质反应堆。
当李澄继续问及——起源计划最终阶段会怎么样时，史尔特尔用不太确定的口吻道：“她说...足以拯救现在的局势。”
“可以让我们在过去的某个时间节点，重新开始。”史尔特尔如此道。
言外之意，李澄明白了一切。
如果说，起源计划的初级阶段是利用亚空间技术定位平行世界的个体，在一个区域内进行虫洞跃迁...达到令某个人穿越的效果...
那最终阶段的效果——大概就是撕裂位面壁垒，跃迁一整个世界到其他平行世界。
暗物质究竟是何等恐怖的技术...
这让黯红眉头跳个不停，她大声怒斥起来：“愚蠢！那是以太相引擎原理的错误应用，你们在挑战不可打破的界限！”
“这会导致整个世界的自毁！你们的可笑尝试必须被立刻终止，否则必定会迎来惩戒！”
史尔特尔哑然，随后她眉头一凛：“如果我们灭亡在即。”
“哪怕世界自毁又有何妨？”
黯红冷笑几声：“你该真不会认为你们掌握了一丁点暗物质技术的皮毛，就能肆无忌惮的操控时空了？”
“主脑监控着一切，星海里任何试图越界的文明都会被肃清格杀，它的空间壁垒足以过滤想要穿越时空的文明...”
“那是禁忌的最后界限，没有文明能越过去，如果你们真的这样做了，会被粉碎的一干二净，只是在加速毁灭。”
“怎么，自己弱小可怜的文明，发起那自己能感动自我的抗战，还没能打消你自救的心思？”
史尔特尔闭了闭眼，面对嘲讽，她似乎有些动摇，她已经不确定究竟谁对谁错，只能让自己保持沉默。
“主脑降临...会怎么样？”李澄还是没忍住悄悄问道。
黯红没好气的看他几眼。
“那我们都玩完了，它是目前我唯一知道的，能与贝尔姆先驱差不多的存在，许多帝国理论中的上古武器都由主脑操控...”
说完，黯红脸色变了变：“有暗物质能量波动！”
“该死的！蠢物！阻止他们！！”
......
......
罗德岛工程部，起源计划的最后阶段在这里展开，暗物质反应堆组网，发出蓝绿色的，搅动空间的混沌波芒。
“咳...凯尔希，让我干完这一票，你得好好谢谢我。”
可露希尔面色释然，她嘴角的鲜血和遍体鳞伤的创口，已经证明了这里同样发生了一场混战。
温蒂倒在角落，头上已经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可怖创伤，来帮忙的蚀清在混战中死去，这种互相残杀在过去的几个小时内接连上演。
——渗死噬魔的血腥舞谱。
——死亡罗德岛。
而面前，被控制的祖玛玛继续手持武器冲来，可露希尔举起实验性手枪，能量贯弹穿透了她的前胸。
“呼...”可露希尔万分纠结，亲手杀死自己的同僚和徒弟令她心痛，但更让她不能放手的是起源计划的实行。
“让一切回归起源...只要这么干了...所有人都会得救。”
可露希尔咬着牙，一瘸一拐的朝着控制台前进，尝试着按下那个按钮，充沛的暗能量将注入制动器。
同时，远超跃迁引擎的量子波动将会彻底撕裂位面壁垒，这将让他们抵达过去的时间线。
到那时，虽然他们的世界不复存在，但幸存的所有人都会回到过去的泰拉...将这一切重新开始。
可露希尔下定决心，她伸出了手。
“快停止！！”
李澄突然大吼一声，他庆幸自己及时赶上了，这个最终按键还是没有按下去。
冲进工程部的他立刻看到了此时的情况，上前一个箭步抓住她的手腕。
可露希尔大怒，难以忍受的情感涌上大脑，让她用无比可怕的眼神回过头。
“给！我！滚！开！”
嘭！机械外骨骼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总之一拳差点没给自己隔夜饭揍出来，李澄呕了几声，放开了可露希尔。
不愧是干工程师的...这手劲...平时没少修理机器。
见可露希尔又要去按开关，李澄气急败坏：“金律卫！”
嘭！蜂群机械迅速成型，一面金色的壁垒矗立在面前，随后一个小型的中子冲击就过载了这个发动中的暗物质引擎。
起源计划的初始引擎因此停机，恐怕重启还要不知道多久。
可露希尔见到这副情况，绝望的眼神可见一般：“完了...全完了...”
她充满恨意的眸子缓缓转过来，哪怕是李澄看了心里都凉气直冒，他自认为已经看过不少恨自己的人...但如此纯粹的还是第一个。
“我要杀了你！！”可露希尔咆哮着扑了过来，抽出大规模的武器，好像是某种定挟火箭弹。
嗖嗖嗖！！
大批冒着青烟的火箭弹让李澄蹙了蹙眉头，他冷着脸，目睹着那些火箭弹在暗物质护盾面前撞的粉碎。
三台雷冕子个体护卫在他周围，牢不可破，见攻击无效，李澄悲哀的瞧着可露希尔瘫坐在地又哭又笑。
“为什么？李澄！你在干什么？你看到这个世界的样子了！大家都出事了！”
“第一次不成功的尝试已经让你了解到未来了，所以这就是你做出的决定？”
李澄的语气格外严肃，上前擦干她的眼泪：“这个计划是失败的，你必须停止。”
“它不会让你们传送到过去...本质是融合两个世界，因为其他的一些原因，你们还是会死。”
可露希尔大怒：“你胡说！这只会让我们发生跃迁！我的计算是精准的！”
李澄也来了火气：“你连罗德岛系统都搞不定，还精准个屁！我得到的是确切的消息！”
可露希尔哑然，默默咬着唇，她悲戚的样子让人心生怜悯：“那我们该怎么办？”
李澄沉默下来...可悲的是，看着悲伤到极点的可露希尔，他回答不出来这个问题。
就算不这么做，又能怎么样呢？
然而他们都没意识到，后方的暗物质引擎并没有被完全毁坏，相当的亚空间波动还是冲击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太阳系中，蜂群构筑了一个崭新的星门，从中缓缓出现一个完美的光滑球体，看起来宛如黑洞，哪怕光都没办法在这个球的表面逃逸。
“主脑”降临了，它的意识被一个无限神机所搭载，他的运算足以供给整个蜂群格式塔网络的运行。
蜂群单位被主脑迅速接管，在主意识网络中，蜂群独特的内部交流正在进行。
*主脑要求各统帅汇报情况*
*主脑发现跨时空行为*
——主脑议案模块组网。
——主脑控制体系上线。
*主脑对本星系控制权提出质询*
*渗噬蜂群汇报，正在执行征服行动，共计消灭亚人类土著个体16亿，统帅开始策动思维武器，正在从内部瓦解土著抵抗力量*
*统帅正在肃清地下虫子*
*血镧蜂群汇报，共计消灭地下土著个体5.8亿，歼灭模块正在肃清剩余个体，全部被标记个体采取净化，净化措施——并入电网*
*发现叛离个体瀚海琉翼，战列舰维茨格兰号，歼灭程序受挫，请求主脑提供歼灭手段*
*烈光蜂群汇报，共计消灭地表土著个体63.8亿，巨像战舰预热中，决定使用地爆天星，统帅遭到高强度土著个体猛烈袭击，无法脱身*
*请求主脑援助*
*主脑驳斥，主脑愤怒*
*烈光磬核惶恐*
*渗死噬魔讥讽*
*血雾幽镧讥讽*
*主脑对瀚海琉翼提出解决议案*
*血雾幽镧接收*
*血雾幽镧程序提交困惑回馈*
*主脑发出强硬指令*
*血雾幽镧服从*
第一百六十九章 明日方舟（四）
截止到泰拉1113年12月，源械危机仍在继续。
全世界在地狱烈火中燃烧，琉翼蜂群与普林蜂群在全力争夺泰拉世界的控制权。
琉翼蜂群控制了绝大多数北斯特兰，萨尔贡，莱塔尼亚，哥伦比亚等地，而普林蜂群则掌握了其余地区，双方的厮杀残酷而猛烈。
然而维茨格兰号终究无法抵御一轮接一轮的舰队袭击，在达到极限后，琉翼蜂群舰队被迫撤离，最终让出全部地球轨道。
敌军舰队得以掌握太空，进行末日审判，铺天盖地的暗物质飞弹落在每个角落，开始压制琉翼蜂群的地面单位。
这一轮末日审判非同小可，不是以往的轨道轰炸可比，三支战列舰队轮番开火，确保地球24小时内，每一寸天空时刻有导弹和中子光束存在。
这标志着末日后期，全面轨道轰炸的起点。
这样末日审判持续了究竟多长时间？
没人说得清...
世界的空前浩劫令人口锐减，人们悲哀的看着化为废土的大地，聚集点荡然无存，械堡已成余烬，失去了避难所的人开始大量自残。
琉翼蜂群损失惨重，许多萨尔贡的蜂巢被炸毁，也同时带来了大量子个体的损毁，这也客观上影响了布琉的意识网络...让她愈发衰弱。
同时，试图向维茨格兰号上转移的难民通道也被蜂群舰队切断，大量的舰载机向地表开动，星球制空权丢失。
这导致难民的撤离计划落空了，满载难民的转移飞船相继被击落，蜂群舰队的无差别袭击令所有人恐慌万分。
在伊利比亚地区，史尔特尔和特蕾西娅的驱逐舰也被击落了，哥伦比亚地区，歌蕾蒂娅带领的最后一艘蜂群驱逐舰也相继被摧毁。
情况进一步恶化，由于渗死噬魔的控制力增幅，泰拉世界以源石为基础的所有装备全部“造反”了。
源石是蜂群的能源，也是蜂群意识网络的组网介质。
使用源导技术的泰拉世界无疑是自掘坟墓。
很快，盟军超过80%的装备全部被控制，机甲自爆，战机自动朝着人类开火，而坦克也自己动了起来，仿佛活了一般碾过士兵。
至此，普林蜂群战力全开，完成了对泰拉的全面压制，撤离成为了奢望。
成千上万的蜂群战舰出现在泰拉世界上空，这次彻底带来了绝望，导致了许多严重的后果，例如...
——泰拉投降主义兴起。
绝望的人们开始聚集起来，他们在“索米戈叛军”的带领下，宣称成为奴隶才是唯一的救赎之路，只有屈服于源械才能让人们得救。
“朝源械下跪！你们才能得救！”——索米戈叛军宣传言论。
——灾厄末日信仰传播。
“信仰这只圣虫吧！亲吻圣虫吧！吞下圣虫的排泄物！它能治愈百病，它能创造奇迹，它能救赎大地，它就是神主的化身！”——疯狂的拉特兰十字教信徒。
然而人们发现，他们口中的“圣虫”，其实只不过是一只源石虫而已...
但仍然有许多人趋之若鹜，争先恐后的跪拜圣虫。
“真主已死，天灾即是天堂！”——绝望的古月教信徒。
——军队体系全面崩溃。
“我必须重新集结部队！”——盟军五星上将麦克阿瑟。
——神明崇拜再次复苏。
一部分人恢复了对远古神明的崇拜，已经消失很久的古教徒居然重新走上了台面，他们大力宣扬无政府言论，并推崇他们的古老信条。
“信仰洛尔维斯大帝吧！信仰萨卡兹的魔王！只要信徒足够虔诚！温迪戈魔王将如闪电般归来，将灾难驱逐之。”——萨卡兹古教徒。
某种意义来说...这句话还是很对的...只不过结果并没有像他们期望的那般。
许多人开始重新崇拜天灾和神明，这诡异的宗教成为了末日后期的真实写照，许多人认为，被天灾杀死将会前往更美好的世界。
地面战相继进入绞杀阶段，渗噬蜂群和烈光蜂群展开了夹击，很快，萨尔贡的蜂巢失去了与布琉的联系。
三小时后，哥伦比亚全境沦陷，标志着泰拉世界最后一个抵抗国度毁灭，七小时后，炎国残余部队被打散，重新转战中陆。
在这样的黑暗时刻，依旧有人在哥伦比亚向全世界发出了呼吁。
其落款署名为...感染者解放阵线，人们不知道那是什么组织，在过去的时间里也没有出现过相关的概念。
但是这份声音确实足够响亮，成为了照亮黑夜的宝贵破晓。
【泰拉的同胞们，整片大地的勇者们！最终时刻已经来临，我们的历史就是与天灾斗争的历史！我们的历史就是苦难的见证！泰拉世界的道路充满了荆棘，我们的世界或许糟糕，但我依然珍爱这一切！不到最后一刻，感染者不会停止抵抗，前进，哪怕毁灭最终降临！】——感染者解放阵线宣言·可莉莎·冯克劳斯。
感染者组织仍然在抵抗，这仍旧鼓舞了一些人，只不过意义很有限...
没登上星空的文明，面对宇宙战争实在是过于无力。
“唉，驱逐舰被击坠，我们与主力的联系被切断了。”
史尔特尔与其他难民在驱逐舰的残骸中勉强建立据点，但面对四周越来越危险的情况，她有些无能为力。
有许多人在大轰炸中丧失了信心：“谢谢你们的帮忙，但是请给我们一个解脱吧。”
他们如此恳求道，疾病蔓延肆虐，超高的源石环境实际上已经让他们无法呼吸，现在泰拉基本已经没有人不是感染者了。
史尔特尔很难过，她想尽可能的帮这些人，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决不能无功而返。
她严厉拒绝了这些痛苦的伤员：“不，会好起来的！”
“相信转机！布琉一定会起到作用！”
虽然这话连她自己都没有信心...
W笑了笑，她的语气颇为淡然：“别白费功夫了。”
“没人救得了我们，哪怕是另一个怪物首脑也一样，让我们痛快的化成粉吧，这就是最好的归宿了。”
“希望你们的世界不会重蹈覆辙，我们血淋淋的警告，给你们铺筑向前的道路。”W异常忧伤。
特蕾西娅叹了口气，她怅然若失的望着废土大地。
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她希望这里能变好，每个人安居乐业，她能用自己的力量，还有超脱时代的眼光帮泰拉走上繁荣之路。
但当未来残酷的面纱揭开一角，那背后的荒芜让她迷茫起来，她现在开始担忧起各自的命运了，原本她不信命。
......
......
此时的罗德岛控制中枢，凯尔希终于和索菲见面了。
索菲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战斗？哭喊？绝望？这些她都感受过，但也没有此时这般痛苦。
都无所谓了，尸体如同山高。
罗德岛全员死在这里，他们永远在此安眠。
每个她认识的，或者不认识的。
熟悉的，或者不熟悉的。
他们的躯体形成了这个空荡荡的房间里最壮观的场景。
在这一刻，曾经的一切记忆都成为了折磨。罗德岛的梦想是为了这片大地战斗致死，在某种意义上，他们最终完成了这一夙愿。
双方如同老友一般，索菲的眼神近乎凝固住了，她若有所思的望着凯尔希的身影。
地面上，两把利刃静静矗立，其中一是把赤霄，还有一把塔露拉的镔铁长剑...她们拼尽全力保护了凯尔希，并力敌罗德岛全员。
渗死噬魔因为未知原因消失了，留下了它的死亡绝曲。
凯尔希坐在原地，空荡荡的罗德岛里，只有她独自面对着全体方舟骑士的遗骸，一败涂地的她并没有流泪。
泰拉文明的引领者，直到最后一刻也没有被击倒。
“索菲，别来无恙？”凯尔希突然开口。
在这一刻，她似乎放下了许多，真正的从八万年来有关于泰拉、神明、博士、星空的大梦中醒了过来。
当她回首望去，特蕾西娅早已掉队，普瑞赛斯消散在记忆中，连那个厌恶的博士也在视野中不见。
所有熟悉的朋友一个一个倒下，仅剩下一个支离破碎的文明被来自星空的力量撕碎。
这是弱小文明的悲哀，也是她个人的悲剧，力挽狂澜的故事终究是少数人的奢望，但这样的努力却不乏例子。
“或许你的道路是正确的，我的狭隘目光让我走到今天，顺带连累了其他人。”凯尔希目光闪烁。
索菲沉默下来：“你现在认同我了？”
“......不，我不认同。”凯尔希摇了摇头，“就算泰拉世界甘于现状，我没有做出任何反击行动招来毁灭。”
“那么，你与源械拙劣的戏码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最后的结局也是一样的。”
“而我带来了希望，我不认为起源计划是失败的。”
索菲沉默下来：“但至少，我的方法是保守的，泰拉文明还能延续相当一段时间。”
凯尔希没有评价，或许结局从源械入侵的那一刻就注定下来，她只是有点累了：“接下来，整个星球都会毁灭。”
“从遥远的过去归来，你有什么打算？”
索菲思忖片刻：“坦然面对毁灭，我早已经想好了。”
“来到这里的人，都已决心赴死。”
凯尔希盯着她：“那么，阿米娅在哪？”
索菲也靠着她坐了下来，思忖片刻：“大概，还在火山内部...”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泰拉世界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第一百七十章 明日方舟（五）
无尽的战斗在亚空间内持续，尽管蜂巢一个一个断开联系，金炽核的通信也断开，但布琉依旧没打算停手。
在漫长的对峙中，血雾幽镧给她发来了一个请求停火的提案。
这在此刻显得有点微妙。
因为实际上，血雾幽镧还是占据优势的，她死亡的次数要远远超过对方的次数。
“......？”
布琉不耐烦的盯着它：“如果是劝说就算了，我不会放弃的。”
“主脑要见你。”
它突然如此抛出冷言，血雾幽镧平静的等待她的答复。
“主脑大人...”布琉呆了呆，脸色一阵阴晴不定，眼睛里蕴含着担忧的情感。
她知道，战争进行到这个地步，她已经没有余力保护其他人了。
只要一支主力蜂群可能就能消灭她，更何况她面对的是数个蜂群的轮番袭击，乃至主脑的舰队。
她不安的浏览了信息提案，主脑提出要单独见她，很不同寻常。
布琉答应了这个条件，对于主脑，她的情感实际上极其矛盾。
一方面，她很讨厌主脑，讨厌主脑对她的恐怖支配和强硬操纵，另一方面，是主脑赋予了她代号和生命，她是主脑意识的延伸和构成部分...主脑是自己的本源...
她很快被亚空间传送到新的位置，这里是主脑的意识网络，也是整个蜂群的主干。
主脑还给她布置了一个新的完备空间，这里有着贝尔姆母星的景观。
那道远方如真似幻的紫色星环，还有笼罩在雾气中的母河让她无比怀念，这里没有其他的子个体意识，正如主脑所言。
这里只有它们“两个”。
这样的待遇对于某个子个体来说已经是破格行为了，布琉惴惴不安的走上前，望着眼前的漆黑色巨型球体，普林蜂群的意识集合。
她缓缓低下头，像个真正的承认错误的人类幼崽。
“主脑...我...”
——你背叛了蜂群和先驱。
主脑在格式塔网络里朝她发送了不甘的信息，黑色的巨球在眼前闪着黯淡的光芒，其中包含着无数指责。
布琉眼神低垂：“是的，我承认我的行为背叛了蜂群，但我没有背叛先驱们。”
——你在狡辩，你脱离了主意识网络，成为了可耻的叛离子个体。
——你还对烈光磬核出手，在渗透期间就在有意拖延，甚至没有按照既定目标消灭这个世界，故意令蜂群舰队进度缓慢。
——放纵土著的科技研究，与土著直接接触，暴露身份，导致跨位面技术被土著掌握，你的这些罪行早已被程序记录。
布琉愧疚的笑了笑，撩了撩发丝：“主脑大人，布琉还以为瞒过你了呢。”
黑色巨球从表面完全看不出感情，或者说这样的格式塔意识集合保持绝对理性，不存在人类意义上的感情。
——瀚海琉翼，主脑正在关注你。
——你的分支意识完全违背了最终防御协议，报告你的节点情况。
布琉的表情大为失落，呆呆的沉寂着。
但是主脑完全不在意，也没有强行将布琉重新拖入主意识网络的意思，比起让她厌恶，主脑不希望让她再来一次备份意识那样的隐瞒，这会让它失望。
*主脑不悦*
——汇报你的情况，否则惩戒。
它在催促。
布琉吐了吐气，她想起了索菲，还有与她一起在这颗星球生活的三年，那段日子让她找回了贝尔姆时期的感觉。
主脑发现她的表情很奇怪，布琉鼓足勇气。
她仰起头，决定向主脑坦露自己的心扉：“布琉产生了自己的愿望。”
“布琉希望在这里生活，布琉想要脱离蜂群网络...主脑...但是我...我发现我办不到...布琉会想起先驱们，也会被使命所驱赶。”
她失落起来，语无伦次，开始讲述她的经历。
“布琉按照指令渗透这个世界，进入了一个人类家庭，冒充一个普通的人类幼崽，流浪在路边观察这个世界的发展层次。”
“我找到了一个年龄不大的人类女孩，并和她成为了朋友，她告诉我她叫索菲，她把我当成了正在流浪的人类幼崽，于是收留了布琉，并告诉我，这里是维多利亚。”
“从那时候开始，我开始观察这颗星球上的亚人类，布琉看到他们会因为灾难迁移。在这颗曾经被我毁灭的星球上，他们一次次能用在我看来简陋的物品互相帮助，并保持着难以置信的乐观。”
“村民用低效的方式帮我擦干手脚，他们殷勤的试图让布琉开心起来，这里的土著拿来了一份份简陋的食物来招待我，出自他们的同情心和怜悯心。”
“他们询问我的经历和名字，并会为此唏嘘感叹，布琉发现，他们还会带来更多的流浪的人类幼崽，当布琉指出这会让能源和食物供给短缺时，他们却摸着我的头告诉我不用担心，他们会有来自政府的救济粮。”
“但是预定的救济粮没有了，那些人类官僚贪婪自私，他们用某种手段按下了这些农民的救济，于是布琉也动用武器模块，将收税官打跑了，村民们纷纷惊讶的将我举起欢呼着，称呼我为神主的使者。”
“那个叫索菲的女孩很开心，惊讶的抱住我，说她遇到了一个命中的天使，自己肯定会保佑她的。”
“然后...黯红向我提交的中子灭杀请求被我驳回，当时布琉的想法是...再等一等，时间还够。”
“几天后，我用某种手段给这个村庄提供了食物，看着他们的笑容，布琉在纠结，这是明确的违背指令。”
“几个月后，布琉又用相同的亚空间技术帮他们解决了一系列生存问题，他们的生活好了起来，农田被开垦，水力发达起来，布琉看到他们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索菲和我的话也越来越多。”
“她说要带自己去伦蒂尼姆，她说那是维多利亚最大的城市，在那里能给我找到很多有趣的东西，村庄里正在过节。他们似乎有庆祝自己行星绕着恒星公转一圈的习俗，他们将无数好看的花圈挂在我的脖子上，为布琉诚心祈福，我当时的心情复杂无比。”
“然后，我走了出去，我不忍心亲眼看到这里的毁灭，我想按下歼星按钮，但是手指僵硬的好像与布琉的控制系统之间切断了。”
“布琉第二次依旧没有按下去，我想再看一看，安慰自己正在观察这个世界的发展程度。”
“已经是一年又几个月后，那是布琉第一次离开渗透潜伏的家庭，布琉重新考虑起黯红的打击意见。”
“结果当夜，令布琉震撼的事情发生了，整个村子的人都出来搜寻我，他们点着火把，用如此简陋的方式和无法御寒的衣物在冬天前行，这有悖于有机生命的生存条件。”
“当他们找到我，索菲的全身已经生出冻疮，她抱着我一直流着泪水，质疑是不是他们有什么不对。”
“从那时候，布琉动摇了，自己享受着这份生活，并一直用自己的能力消灭一些这里的天灾，看着他们平静的生活会让布琉感到慰藉。”
“布琉一想到这里是蜂群的净化目标，仿佛就能看到燃烧的世界在我面前哀嚎，于是布琉备份了一个意识夹层，希望用另一个意识来应对主脑你的监测。”
“然后...您又派遣了其他的统帅来到这里...”
布琉一口气说完这些，眼睛里闪着泪花，她主动靠近主脑，将手贴了上去，融入主意识网络以来证明她没有说谎。
“主脑，我是不对劲的子个体，我对人类世界产生了感情，我很喜欢人类，也很渴望与他们做朋友，这帮布琉重新找到了继续存在的新意义。”
布琉苦笑几声：“可能是因为您赋予我的人类身体，我的骨子里已经是真正的人类了，我恐怕没有办法再次感受亿万年的孤独，我和其他统帅完全不一样。”
“如果您真的下令消灭这个世界...我...我肯定会做出一些出格的行为...”
“这是对蜂群的背叛，但是贝尔姆先驱们的防御协议并没有定义消灭这个概念...所以布琉没有背叛先驱们。”
布琉不想让自己的眼泪失控，但她的努力有些收效甚微，女孩抹着泪花，坐在地上呜咽的哭了起来：“对不起...主脑大人，布琉辜负了您。”
“求求您...主脑，放过他们吧，您可以回收并销毁我，布琉没有怨言。”
她主动交出了琉翼蜂群的军事控制权，包括维茨格兰号战列舰和其他残余舰队，以及地面子个体的控制权——蜂巢集群和其他贝尔姆战争兵器。
她选择用这种方式相信主脑，她选择用自己的情感向主脑求情。
为了拯救这个世界，她实际上已经无计可施。
空气沉默些许，主脑早就知道布琉是什么原因了。
它察觉到布琉的意识网络经常有剧烈波动，这是受到其他情感污染的标志。
这也在所难免，毕竟渗透型个体需要与当地土著交流，这也变相增加了渗透个体被【情感污染】的几率。
与一般的个体不同，渗透型子个体是为了执行对其他世界渗透而制造出来的个体，为了增加伪装拟态的灵活性，这类个体一般都会加装自我情感模块，宛如人类的大脑一般，而这会产生“自我灵魂”。
因此渗透型个体存在更加灵活复杂的自我意识，比起掠战型和其他型号，受到格式塔集中意识的管控要更小。
它一直在纵容布琉的行为，也是苦于没能找到她隐藏的马脚。
这样的特性让布琉成为了主脑最得意的子个体之一，深受贝尔姆皇室赏识，但也增加了不受控的风险性。
但正如人类的历史，更加自由和更加多变的七情六欲也难以保证忠诚性，更容易脱离主脑控制。
集权独裁更加高效但冰冷无情，而分权共和意味着通情达理但内部不稳，这就是副作用和必须承担的风险。
最初，贝尔姆设计师们认为，强盛的贝尔姆有着最富饶的物质财富，这对有了独立意识的蜂巢子个体也有强烈的吸引力，因此不可能有人背叛帝国而去投靠土著。
但事实证明，并非如此。
主脑最后沉默了一阵，朝她发出信息。
*主脑分析*
——你如何看待蜂群和它的使命？
作为无上主脑，它很少提出这样无趣的问题，一般它不会跟自己的子个体有过多交流，因为这会促进“自我意识”的产生。
但对于布琉，这个它偏爱的孩子，它已经抛去了这条禁忌。
布琉嗫嚅起来：“大概是家吧...”
“这里有我的主脑，也有其他能用来解闷的统帅意识，你们都会帮助布琉。”
“至于使命...当然是消灭肃正协议！”布琉突然语气严肃起来，“蜂群是这片星海的保卫者！”
“但是...但是你们都变了，布琉发现越来越多的世界被毁灭，但是我身边的意识却越来越少了。”
“布琉害怕，最后整个星海只剩下我们，这样的孤寂会持续到永远。”
布琉说到这里，突然发现自己的交流太“人类化”了，于是捂了捂眼睛，在格式塔网络里发送信息。
*瀚海琉翼向主脑提交建议*
主脑接受下来，它明白了布琉的想法。
她想让主脑用另一种方法“消灭人类”，那就是让双方完成融合，接纳泰拉人类成为庞大蜂群的一员。
蜂群的意识容纳个体有很多，人类当然也是其中一个，但是这些亚人类却不在收纳范围里，只要纳入进来，这些亚人类完全可以被子个体化，成为普林蜂群的一部分。
真是大胆的提议，这样就以另外一种方式“消灭”人类了，也不算违反最终防御协议。
布琉气馁的嘟囔着：“主脑...我是不是很天真？但是...这是布琉想出来的...唯一不违反先驱指令的主意了。”
“但谁让...谁让我还是半个人类呢？”
布琉释然起来，她好像放下了心里那块很大的石头，至少她做出了自己的努力，这种表情与贝尔姆先驱们的情感竟然有些相似。
主脑整理了她的想法，以及自己审判所有其他文明时的全部情况，提出了自己的全新意见，这超越了以往一般的逻辑判断。
*主脑提出特殊议案*
布琉忐忑不安的接收过来，内容只有短短几句话。
【普林蜂群不接受和低贱的人类获得同等地位，人类可以保留自己的独立意识，但只能以主动而卑微的身份纳入蜂群意识海洋】
这传达出了一个意思，加入蜂群意识的人类只能获得最低级的子个体权利，它们的意识只能被填充到最低级的雷冕个体，乃至海鳞和空基个体中，无权成为高级个体，只能为蜂群奉献自己永生的价值。
但哪怕是这样，这也比被直接消灭好了太多！！
布琉惊喜异常，她感动的抬起头，喜极至泣：“谢谢您主脑！布琉真的...”
主脑打断了她，它居然采用了人类化的沟通方式：“不要急着感谢我，也不要忙着自我感动。”
“瀚海琉翼，你不是人类，他们也不是蜂群，你们的思考方式存在差异。”
“你们的地位存在差异，你们的生命形式天差地别。”
“人类未必会体会你的苦衷。”
“你想沟通人类吗？你想调解这场星际战争吗？那就去自己试一试吧。”
“实践会给你答案。”
布琉抹了抹眼泪，她亲昵的蹭了蹭主脑，这个对她来说巨大无比的铁圆球：“谢谢您...谢谢您愿意纵容布琉继续胡来...”
*瀚海琉翼表达感谢*
布琉的感谢让主脑有些微妙，作为集群意识，它们之间的关系不应该存在感谢的关系，只存在分工的关系，如同手脚，它们是一体的。
自己居然被自己的分意识感谢了...荒谬至极...
布琉离开了这个空间，主脑知道她要去做什么。
它早就能够预知出来，想要联系两个文明，最终的结果会是怎么样的...
第一百七十一章 明日方舟（六）
史载，末日后期，蜂群舰队突然停止了轨道轰炸，不再有新的攻击从天空中投送下来了。
所有地面的蜂巢停止了袭击，没有人知道原因。
炎国北原州，最后一个抗战据点，绝望的士兵们意外的看到乌云的消散，随后他们激动的抱在一起。
“首长！源械退了！它们退了！！”
“大炎不灭！”
乌萨斯东波利亚，从被染红的雪原里走出来的游击队看到了蜂巢的迁移，他们意外的发现自己没有被那些源械袭击。
“感谢神主...”游击队员们闭了闭眼睛，他们复杂的注视着蜂巢的迁移，看着那些黑色巨山去往大海。
卡西米尔西部城邦，感染者解放阵线抵抗住了最后一轮袭击，当源械开始撤离时，整个地区仅剩下三名感染者，继续将代表联合国的旗帜立在这片土地的上空...
伊比利亚地区，阿戈尔士兵不理解为什么源械正在撤出，但这救了位于马尔堡的几十万名难民，特蕾西娅感叹称——这是一场奇迹。
星空中，主脑观察着这一切。
*血雾幽镧提交歼星方案*
*渗死噬魔提交操控方案*
*主脑驳回*
*烈光磬核请求协助*
——蜂群待命。
——主脑命令。
蜂群与人类诡异的“停战期”，拉开了序幕。
这给陷入绝望和疯狂中的泰拉人带来了些许安慰，他们得以从被炸傻的情况中缓解过来，在地表艰难的喘息。
末日宗教，投降主义，乃至圣女的狂热拥护者，各个派别争先恐后的宣称这是因为他们的努力所致。
他们在各个角落里争吵，在每个还能发声的平台里争吵，试图证明自己代表泰拉世界的未来！
只有位于地下的罗德岛发现了真实原因，李澄惊讶的看着黯红：“主脑的授意？”
黯红有些不安：“是的...主脑似乎与至尊达成了某种协议...他们在一个加密空间内完成了交流，我不知道具体的内容。”
“而且，蜂群的控制权已经被转让给主脑了。”黯红叹了口气。
李澄感到一丝不安，虽然不想明说，但布琉的行为怎么看都是...叛变了，她能否继续帮助人类还是个未知数。
他必须采取行动。
在这段诡异的时期，绝不能坐以待毙。
李澄竭尽全力，在罗德岛的帮助下整合了地下的势力，借助一部分影响力，他得以控制一小支武装军队。
同时，李澄决定对蜂群保有最终预案。
起源计划的引擎得以保留，自己不是什么善茬，如果真的无法逃离，他恐怕也不得不拼尽全力给主脑一点颜色瞧瞧。
很快，李澄就知道布琉打算做什么了。
史载，1113年末，一个自称布琉的少女出现在哥伦比亚，在那里向全世界公布了“源械”的本质秘密。
【源械，是来自星空之上的一个高等智能种族，我们的目标和使命是遵照固定的指令并最终完成保卫星海，消灭肃正协议的任务，我们名为蜂群，我们的意志集合不可阻挡，任何可能达到30级奇点的种族都会被我们消灭！】——布琉
同时，布琉自曝出了“圣女”索菲的秘密，自己的蜂群统帅身份，以及有关于她的融合提议。
布琉向全世界保证，泰拉人在蜂群意识网络中将会保有自己的独立性，同时也能达到真正的永生，两者将会成为互相促进，达成更为高等的生命形式。
一开始，大多数人把她当成了另一个在末日里被吓傻的疯子，但很快政府第一个意识到了不对劲。
布琉很轻易的展现出了操纵源械的能力，并且有着其他完全非人的武器，佐伴以索菲承认了自己的能力来源于布琉，这一切显得真实起来。
哥伦比亚第一个报道了相关事件，当布琉控制金律卫编队出现在废墟上空时，这让全泰拉为之震惊。
天啊！
源械首脑！
借由哥伦比亚媒体，布琉向所有人表达了自己的心愿，并希望这颗星球能重归和平，她希望充当人类与主脑交流的桥梁。
这是末日以来源械首次愿意沟通，想要给源械当狗的索米戈派听到这个消息差点没乐的蹦起来。
与源械高层的对话就此展开，泰拉世界议论纷纷。
布琉在泰拉各地的幸存者基地徘徊，向他们真诚的宣传自己的融合建议。
黯红见到这个情况十分愉悦，她对李澄说：“这下你们不会毁灭了，主脑居然愿意大发慈悲接纳你们，真是...太棒了！”
李澄则苦笑一番，他已经能预料到结果是什么了：“融合不会成功的，这个方案失败无比，它没有考虑到人心。”
黯红颇为意外：“不融合则毁灭，这个显而易见的下场你们都看不出来？”
“人类如此反智？”
李澄沉默下来，他随后讥笑几声：“因为在我们看来，有些自己想捍卫的生活比生命宝贵多了。”
——你笑人类反智。
——我笑你不懂人类政治。
主脑在星空静静观察着这一切，它的注意力主要放在布琉身上。
*渗死噬魔提出反对融合*
*血雾幽镧提出歼星方案*
*瀚海琉翼提出禁言建议*
*烈光磬核请求支援*
*主脑驳回，主脑统统驳回*
——蜂群待机。
——主脑默许。
然而，凡事终有变数，正如人类的历史总是为了屁大点的分歧分出多个组织，布琉的提议在泰拉世界也掀起了轩然大波。
大部分幸存者们对这个融合提议充满了恐惧，他们认为这就是一种变相的处刑，而另一部分堕入源械崇拜，欣喜若狂的疯子则将布琉视为神明。
相比于布琉提出的建议，许多人更关注的反而是圣女索菲的虚假性，他们发现迄今为止的信仰崩塌了，圣女居然是伙同源械一派的，因此纷纷开始指责。
“圣女之前在与源械合作！她根本不是什么神主化身！”
“她早就知道这一切！但是却隐瞒欺骗了所有人！她在用我们的生命进行一场卑劣的游戏，她根本没打算帮我们！”
“圣女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骗子！她欺骗了她的追随者和无数泰拉人民！”
在泰拉人民正义的辱骂下，被狗血喷头，无地自容的索菲终日抑郁，她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没能利用好这份力量，内疚感让她终日臧口不言。
同时，泰拉世界的争吵正在加剧。
各个党派的观点完全不一，他们在担忧许多事情。
布琉本以为自己真诚的提案能带来支持，因为这不管从哪个角度都是在帮助他们脱离险境。
但她很快发现，自己还是把人类世界看的太简单了，这不是最优解的计算题。
经过长达半个月的呼吁，总体来说，泰拉各地的幸存者支持融合的人数寥寥无几，令布琉大跌眼镜。
大多数人仍旧对布琉抱着一种极其恐惧和憎恶的态度，他们称呼其为“源械的人形怪物”。
布琉在这些地方遭受遇难者家属的猛烈抨击，无数人拥挤在她出现的位置，声嘶力竭的用她能听得懂的话进行辱骂。
几乎每个泰拉人，都在灾难中失去了亲人，这让他们对源械恨之入骨，这个融合提议对他们没有半点吸引力。
永生？一个人在蜂群内部感受这样的痛苦和孤寂直到永恒？
同时，支持融合的政党很快就会遭到人民的反对，随后黯然下台。
17日，哥伦比亚发生骚乱，支持融合方案的总统罗尔亚被18岁的公民乔亚斯用一把手枪刺杀，这成为了泰拉人抗拒融合的标志性事件。
据说当时在场的保安没有任何人去拦，总统绝望的看着他的人民冲了上来，痛骂他是“向源械出卖灵魂的混蛋”，随后被枪杀。
随后新总统在人民愤怒的呼声中，只能头皮发麻的宣布新政府将保护每一个哥伦比亚公民，不会让任何人丢失灵魂。
自由万岁！哥伦比亚人民哪怕失去性命！也不能容忍失去自由！
至此，融合方案彻底成为了臭水沟。
——政治妥协。
——人民的决定。
炎国和东方族群相对来说对融合方案持赞同观点，毕竟被末日整怕了的东方人民比较惜命，东方族群秉持的观点大多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和哥伦比亚形成鲜明的对比。
但是当一小波人实行了融合方案，将那些人上传蜂群网络后，肉体实际上需要被杀死，这样的场面又把炎国人民吓坏了。
“日恁娘！这哪是融合！这根本就是找了个借口糊来啊！”
“列祖列宗在上，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难怪哥伦比亚佬不赞同，哪有这么干的！使不得使不得！”
“你去问问那些死去的人！能不能把他们也融合进来？能吗？啊？”
“现在跟你们这些恶魔妥协，那就是对不起列祖列宗啊！”
看着自己要变成行走的铁疙瘩，还要受到一个高级思维的时刻指使，炎国人民也受不了了，这不是恩赐，这是奴役。
于是布琉的方案竟然出奇的得到了全泰拉上下一致的反对，他们居然同仇敌忾起来了！
诸如永生，独立性，自由遨游星海这样的东西完全没有吸引力，炎国民众嗤之以鼻，他们不想要什么华丽的新生活，他们只想要自己的家和自己朴实的生活，哪怕每天只有爸爸妈妈热炕头。
在最后一次无比失败的宣传后，布琉忍不住哭了出来，除了少数疯子愿意融合之外，绝大多数泰拉人拒绝了布琉的提议。
——抗源械统一阵线。
——绝不妥协。
那是她第一次哭的这样伤心，把李澄的心哭碎一半...怎么安慰都不知道那种。
“唉...”他只能默默的坐在她的对面，倾听她的难处。
那一天，人类给布琉上了一课。
别把自己看的太高等，在低等种族看来你那边的日子没啥吸引力。
主脑在星空上，默默观察着这一切。
早有预料。
甚是可笑。
*渗死噬魔讥讽*
*血雾幽镧讥讽*
*烈...烈光磬核...请求支援*
*主脑驳回*
第一百七十二章 明日方舟（七）
21日，泰拉做出了最后的决定，大多数人拒绝了融合方案，只有少部分人希望融入蜂群。
布琉的努力基本上失败了，双方无法达成共识，泰拉决意走向赴死之路。
布琉只好带领这些愿意加入蜂群的人去见主脑，主脑应允将他们全部纳入了蜂群意识海洋。
但随后...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他们在格式塔网络里居然引爆了一部分子个体上装载的质能飞弹，乃至试图进一步夺取控制权限，这大胆的行动被蜂群镇压，但仍然给了主脑网络以部分冲击。
主脑没有愤怒，这在它的考量之中。
它随即消灭了其他人类意识，不管有没有参加破坏，一概将他们彻底化为了格式塔意识的养料。
现在，蜂群不打算接纳泰拉人了，主脑只留下了意味深长的话。
——非宇宙种族，无论做什么都难以接受与其他种族的融合，这是进化的局限性，他们不愿意成为新体系的一员。
——偏见永恒长存，唯有实力永固。
布琉面色黯淡，她无言以对，只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现在，主脑的任何行动都是合情合理的，而她将被蜂群放逐，到头来，她仍然没能保护住这个世界。
22日，米诺斯爱琴平原，火山地区。
硝烟弥漫，干枯的黑色杂草在地面上随风舞动，这里的植物被源石所侵占变异，展现出狰狞的黑色影子，看起来可怕万分。
但是源石虫依然顽强的在黑色世界活下去，这里荒无人烟，所有的居民都死在了末日前后的饥荒或者轰炸，他们回归了尘土，大地上满是风干的白骨，伴随着通红的大气，让这里看起来更像地狱了。
火山内部，阿米娅矗立在原地，年幼的魔王心性依旧坚韧。
她的对面，是一个体型比她巨大无数倍的金色源械，炽热火环在其周围盘旋，如同王冠一般的核心被许多个厚重的铁块衬托在最中间。
“还不打算放弃么？蠢物，你的坚持让我难以理解。”
“我是不是告诉过你，蜂群已经发现瀚海琉翼那可笑的拙劣掩饰，现在我们的战斗毫无意义？”源械冷笑着，它居然可以口吐人言。
阿米娅抬起头，挑起魔剑冷哼着：“花言巧语。”
“烈光磬核，你永远别想出去，在这里与我埋葬吧。”
她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三年？还是五年？外面的世界怎么样了？
从与这个巨大的机械战斗开始，她就背负起了某些人的全部世界。
不久之前又杀死了它两次，但是依旧没有效果，虽然来自布琉的亚空间布置让对方的能力无效化了，但阿米娅和诸神明在对付它时依旧吃力。
那金色的火焰赤轮就像是在嘲笑她的力量，不管她如何拼尽全力，那恼人的白光总会将其完整复苏，随后又是一轮没有尽头的攻势。
这样下去，别说击败源械拯救泰拉，她迟早会被眼前的敌人耗尽最后一丝体力。
泰拉所有的神明将力量赋予到阿米娅的身上，这让她的实力空前暴涨，她现在已经是整个泰拉唯一能与源械对抗的个体。
“影霄...斩！”
思绪至此，阿米娅的身影消失，再次出现时已经是在源械的后方，几道冲天的强悍影击居然将其切为碎屑！
烈光磬核再次复苏，喷出一道道能量光束，其战斗在火山内部激起千层火浪。
不逢多时，阿米娅体会到一股熟悉的感觉。
“是错觉么...”阿米娅抬起头，她看到遮蔽火山的暗物质护盾被打开了，虽然天际依然黯淡无光。
烈光磬核嗡鸣着：“......瀚海琉翼，来的真慢啊。”
布琉郁郁不乐的站在金律卫上，俯视着下方的两人，目光主要集中在阿米娅的身上：“出来吧...继续困住它已经没有意义了。”
阿米娅脸色变得惨白无比，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瞬移至布琉的身边，声音有点发颤：“外面现在...”
布琉沮丧不已，她没有太多勇气去面对阿米娅：“失败了，阿米娅，主脑发现了我的渎职行径。”
“它只给了这个世界唯一的道路...但...他们拒绝了，他们拒绝成为奴隶，哪怕粉身碎骨。”
阿米娅沉默下来，她明白这里的命运会怎么样了，说不出任何完整的话来。
......
......
星空之上，主脑冷笑着。
蜂群俯视着整个太阳系，在其后方，焚耀战列舰源源不断的从星门涌出。
千万烈阳，整装待发！
——傲慢的土著已经拒绝了我们。
——那么，根据星海战争礼仪，胜者有权支配败者的世界。
——让低贱的虫子见识一下，上古武器型号！
主宰战舰上的奇迹武器启动了，那是琉翼蜂群的母舰“朗戈米昂特号”。主宰级战舰是蜂群的终极战舰，拥有歼灭一整个恒星系的手段，通常一支蜂群只有一艘。
从结构来看，这艘战舰为恒星大小的球状战舰，可以看做是几个铁环连带着巨大的球面合金板块，包围着一个恒星级黑洞。
结构分为三层，最外围的环球矩炮阵列，第二层的反射阵列结构，以及最中心的黑洞层，无法逃逸的光线实际上让它的隐蔽性强于战列舰。
四个巨大的舰环缓缓展开，无数光痕密布的零素合金板相互远离，至数亿公里远，露出狰狞的中央黑洞。
人类无法理解这艘战舰是如何携带一个黑洞作为能源和攻击手段的，这超出普通文明的知识理解范围。
朗戈米昂特号的攻击手段建立在捕捉的中央黑洞上，通过向黑洞中扔下高速光粒或者暗物质，其经过黑洞转化为能量，经过合金板多次反射，可以抛射出比光粒打击更为强劲的强粒子射线风暴。
不过相比于简单的摧毁恒星，显然主脑打算用更残暴的手段抹掉这个世界。
主宰战舰的引力模块开始充能，其通过亚空间连带作用，将附近数百光年的目标开始吸入中心黑洞。
太阳系成为了一个“暗域”，黑洞的引力被扩展到可怕的范围，太阳正在被吸入战舰，而星球的全部轨道也开始偏离，坠向主宰战舰那绝望的毁灭深渊......
——泰拉的命运。
——黑洞吞噬武器。
星球表面的大气被强引力迅速抽干，海洋蒸发，地表温度骤降至零下上百度，地表上的泰拉居民至此全灭。
——至暗时刻。
1114年的新年，永远不会到来了。
尽管泰拉世界的命运无法改变，但布琉仍然竭尽全力，在被蜂群流放前，试图为这个世界留下火种。
在布琉的帮助下，一个小型的亚空间夹层被创建出来...这个空间夹层只有街区的大小，但仍然能够用于建立避难所，这被命名为“明日方舟计划”。
接下来，他们将决定，谁能进入这个空间夹层，在那里坚强的延续毁灭文明的一切。
第一百七十三章 明日方舟（八）
罗德岛成为了最后的基地，泰拉世界维修了包括罗德岛在内的六艘陆行舰，作为末日中的六艘方舟。
罗德岛号因此被改名为“希望号”，作为明日方舟计划最大的陆行舰，它承载着整个文明留下的一切。
据悉，六艘方舟上的生存维持设备只能容纳十万人，布琉无法继续拓宽亚空间规模，因此进入方舟的人员需要从各方面为文明的延续所考量。
首先，各行各业的尖端人士是计划的对象，同时一部分重要的科学家也在计划内，他们保证末日过后，泰拉世界仍能够重新启动。
其次是技术人口，尤其是熟练的工人需要大规模纳入，李澄参考了布琉给出的指标，将剩余的所有人进行了筛选，经过讨论给出了最终名单。
最后是种族因素，泰拉世界种族众多，出于延续的考量，每个种族都会携带一部分人口，尽可能控制各族群人数相同。
在源械战争中坚决抵抗的各国领导人也在计划范围内，可惜，炎国首脑魏彦吾不打算离开地表，他决定与自己的士兵共存亡，这是一个惨痛的消息。
人们担忧着自己的未来，并相继走向方舟，这里人来人往，成为了末日中为数不多的大规模集结点。
“只剩下我们了...”昏暗的地下，艾雅法拉眉头下垂。
“阿黛尔！振作起来，乐观的人会看到还剩下我们几个呢！”煌拍了拍她的肩膀。
一股法术制造的暖流冲入心尖，让艾雅法拉抬了抬头：“嗯！”
W嘁了一声，她闷闷不乐的看着灰暗的舰船，独自走出队伍，一头撞上了同样出来散心的阿米娅。
“......”
“你好W。”阿米娅打了招呼。
两人相视无言，气氛有点尴尬。
W率先讥笑起来：“要在不知道什么鬼地方活下去，心情如何？”
阿米娅摇了摇头，她失去了一只眼睛，但另一只依旧目光炯炯：“希望仍在，对吧？”
“你还是乐观得很啊...像极了特蕾西娅。”W微妙的眯了眯眼。
希望号舰桥内，凯尔希最终接到了这个方案，她没有多犹豫就认可了，但提出了一个问题。
“在你们的安排下，我们这些末日遗民会怎么样？”
布琉思考一阵，她伸出手，上面是一个微缩的机械装置，如同扩散的蓝水晶一般，在她的手上放出柔和的蓝绿色光芒。
“这是一个亚空间信标，我把它交给你。”布琉目光闪烁。
“直到大撕裂重启下个宇宙纪元，会有新的世界诞生，你们会使用这个找到新的宜居星球，到那时，亚空间会按照你的意志将方舟送到那里。”
“在那之前，你们会陷入沉睡，亿万年的休眠如同一场大梦，梦醒便是新天地。”
凯尔希若有所思，她大概明白了对方的说法：“只是这样？灾难就会消失？”
布琉点头：“蜂群没有能力在大撕裂中保持对星海的控制。”
“就算亿万年后，蜂群仍在，相信它们的势力也萎缩到不可能抵达的地方了，你们的文明有足够的时间新生。”
凯尔希接过信标，她叹了口气：“我明白了。”
布琉点头，她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地方，还有正在装载物资的方舟舰船：“再见，我会记得你们。”
李澄位于工程部，他与可露希尔经过商谈，得到了“起源计划”的初始引擎，和配套的暗物质反应堆。
与蜂群的技术不同，实行天机工程的暗物质技术注定很难被其他文明通过逆向工程获取，这就让布琉没办法教会土著如何利用暗物质。
但泰拉世界在三年的战斗中，他们居然通过击毁一些源械，从战斗中已经摸索出了他们独特的暗物质体系。
这是属于他们的技术，也就是说与起源计划相关的暗物质技术可以被人类理解，这或许能带来一场科技革命，帮助泰拉世界快速突破FTL技术。
只要得到这些资料和设备，这将大大促进希之翼对暗物质技术的理解！为泰拉攻破宇宙科技埋下种子！
战争从另一方面推动进步，此言不假。
李澄表达出了对此的兴趣，可露希尔很大方的摆了摆手：“想要就拿走吧，如果你们的世界与我们殊途同归，那这个引擎没准还有用呢。”
“源导都给你了，这个也没必要吝啬。”
“哈哈哈，说的对，万一真的不行，这本来就是给我们拉带平行世界用的嘛！”李澄无奈的打趣道，并让随行的阿戈尔士兵将其整套设备拆卸带走。
可露希尔看着他们，看着逐渐被拆下的引擎，闭了闭眼，莫名感到失落。
这个计划包含了她与温蒂和祖玛玛的心血，她曾经一度将其视为希望，并保持乐观的心态。
但现在呢...
在门外，史尔特尔...或者说两个史尔特尔正在对话，距离黑洞吞噬星系还有不到几个小时。
方舟外爆发了骚乱，有许多没有被纳入名单的人在哭嚎，指责方舟委员会这是在肆意决定他人的生死，李澄则无视了他们。
比起那些平静的赴死者，这些人既不想融入蜂群，也不想被黑洞吸进去搅碎，心理矛盾的让他不知道该如何评价。
或许没人能坦然面对死亡，但有人至少不会表现出来。
“你怎么看待我们的？”望着那些抗议者，这个时间线的史尔特尔突然异样的开口了。
史尔特尔沉吟起来：“你们很勇敢，我无法想象你们怎么用这些武器抵抗天外来者。”
“我比你多看到了很多，也见识到了真正的星空，远比我们的世界和大地广阔的多。”
对方努了努嘴，宛如一面镜子，史尔特尔感到怪异。
“不，其实我们能抵抗这样久，不是因为其他原因，是因为这片大地上的神明。”她突然道。
史尔特尔不甚惊讶：“据说祂们都在末日里死去了。”
对方不言，拉到了其他话题：“你知道自己的钥匙身份吗？”
“什么钥匙？”史尔特尔警觉起来，她也知道这个词，“有人这样称呼过我。”
她沉吟一阵，似乎在考虑是否应该说出来：“就是...你听说过远古灾厄吗？”
“神明之战在这片大地进行过很多轮，因此地下，乃至海洋里都有许多远古时代遗留至今的巨兽，还有某些法术造物，它们的力量比邪魔强很多，但仍不抵天外来者。”
史尔特尔搜寻了一下自己完备的记忆，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但是具体位置已经无法记清楚。
那些远古的事情早已经变得模模糊糊，连星球灭绝的景象也记不清多少了。
对方告诉她：“海嗣其实就是那些神明创造的怪物之一，几万年前的神明远比现在的要可怕。”
“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生物在中子灭杀后长眠于地下，但仍具有活性，而你有这个能力重启它们。”
史尔特尔疑虑起来：“重启了会怎么样？”
对方轻笑几声，白她一眼：“高达上万米的巨兽，长几千米的癞蛤蟆，还有能飞的四只爪的什么鬼东西往你头上扔东西。”
“这些具有侵略性的怪物出现在小小的移动城市面前，你说呢？”
“......真吓人。”史尔特尔无语凝噎。
“到那个时候，神明时代又会重新降临，我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幸运的是没有神明找到我。”她笑了笑。
“所以你被称为神明时代的钥匙，具体如何启动...在于莱万汀。”
最后，对方靠近了一些，压低声音朝她语重心长道。
——不要透支魔剑，对你的武器保持敬畏。
——否则世界将吞没在烈焰中。
说完，对方离开了，对于另一个自己的忠告，史尔特尔心情凝重。
她对自己过于频繁的使用魔剑会导致全球灾难这样的事其实没有什么实感...
开玩笑，自己解放魔剑力量不是一次两次了，从拿到这把剑开始就一直谁来杀谁，现在突然成了灾难的钥匙谁都接受不能。
况且...就算真的有巨兽复苏的灾难发生，想必按照泰拉世界目前的发展水平，也足以制服遗留的远古怪物，所以史尔特尔也不甚担心。
第一百七十四章 明日方舟（终）
希望号已经准备进入亚空间，这是最后的时间。
控制中枢内，斯维尔对自己挥手致意：“领袖，时间到了，我们该离开了，布琉小姐在催促。”
“嗯，你出发吧。”李澄埋着头郁郁不乐，思考着一些事情。
“领袖，但是时间已经...”斯维尔担忧的提醒道。
李澄很坚决，没有别的废话：“斯维尔，服从命令。”
他站起身，突然想从希望号走出去看看，到目前为止，他好像还没有看过末日中的民众，这毕竟是最后的机会，他不想留下遗憾。
他总觉得，自己似乎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做。
斯维尔默默跟从着，也没有离开，这让李澄颇为无奈。
斯维尔是自己的得力手下，也绝不会自己离开，他也就没打算驱赶。
“领袖，假设我们也有这样一天，您会如何面对？”斯维尔突然问道。
李澄微微思索，他期望的答案或许是自己力挽狂澜，不过他确实没有这个底气说出这样的狂言。
他直白道：“我们只能珍惜眼下，并心怀希望。”
斯维尔不做声的笑了笑，对这个答案或许不甚满意。
外面的人群平静下来，在人生的最后几个小时里，他们对彼此展现出的几乎都是善意。
大家平静的交谈，互相交换一些有趣的见闻和物品，并对自己过去的冒犯致以歉意，因为在即将逝去的生命里，没有什么东西还值得去大动肝火。
李澄走了走，他听了许多民众之间的交谈，大多数都是在感慨如果没有末日，自己或许现在应该是个什么样的人，但这在此刻更显感伤。
突然，李澄看见了一群有点奇怪的人，手里还拿着武器，他顿住脚步，那些人聚集在阴暗处，窃窃私语似乎在讨论什么，引起了他的兴趣。
其中一个面孔瘦高，表情从容的汉子压低声音：“喂喂，给领袖准备的地道弄好没有？”
另外的感染者答复道：“快好了快好了！这次一定成功刨进方舟，绝对不能让领袖这样远见卓识的人死在这里！”
“哼！我们这些粗人死了就算了，方舟上那些个资本主义的虫豸！他们肯定建立不成什么新世界！”
李澄皱起眉头，他立刻明白这些感染者是在试图挖穿方舟，将人偷运进来，这让他有点不悦。
斯维尔见状愣了愣，出声道：“领袖，这些人是感染者解放阵线的人，都算是为抗击源械出过血汗的英雄。”
“他们之前也试过，其中四条地道都试图挖通希望号的地板，但失败了，他们的工具不可能成功的，所以我不打算处理。”
李澄颔首，果然很快有另一个人飞奔过来说了什么，随后他们的表情都很失落，不用说，肯定失败了。
希望号和其他五艘方舟都被布琉用零素合金加固过，这种蜂群战舰的高强度材料连中子打击都能抗衡，哪里是铲子能挖开的...
李澄突然来了兴趣，朝斯维尔问道：“这个感染者组织，在我们的时间线似乎并没有出现，他们的领袖是谁？”
斯维尔的表情突然怪异起来：“呃，这个...”
见他支支吾吾，李澄好奇起来：“怎么着，还是个什么大人物不成？”
“打着感染者的旗号，他们比起整合运动和罗德岛如何？”
斯维尔苦笑一声，他叹气道：“他们的领袖我们都认识，是可莉莎小姐。”
李澄怔住，心下拿捏，一时没反应过来：“嗯？她跑乌萨斯去了？”
“解放阵线首次在乌萨斯出现，似乎有着很强的武装和独立性，致力于为感染者争取独立地位。嗯，但是没多久就末日了，所以可莉莎小姐似乎在这边有着更坎坷的经历。”斯维尔提前查过相关档案，所以有不少了解。
李澄摸着下巴若有所思：“还真是老熟人。”
“您要见见她吗？”
“为什么不呢？”
解放阵线内部，可莉莎对感染者同胞们的行动又好笑又心酸，她无奈的表示自己没有上方舟的打算，这让解放阵线的感染者十分伤心。
政委安东尼波茨哀叹道：“解放阵线的事业无人继承，从此以后，方舟上的历史不会再有感染者的血泪。”
理论上来说，可莉莎此时已经是一个年近40岁的人，但她的外表却和20年前的少女时期完全没什么改变，这让李澄险些以为这是自己那边的可莉莎穿越了。
据说这是因为源石的作用，感染者的外表将会青春永驻，具体原理还没有被解析，但实际上细胞还是会衰老的。
当李澄派人传信，表示想见解放阵线的高层一面，可莉莎颇为意外，她忐忑不安的应承下来，此时距离星球末日只剩下几个小时而已。
“你好啊，女士。”李澄在希望号附近的空地上独自见到了她。
见她神采奕奕，和印象中相差无几，那枚奇特的项链仍在散发出第一次见面时相似的好闻香气，李澄心有感慨，不禁想到自己那边的这位在维多利亚过得如何。
可莉莎表情疑惑，保持了礼貌：“先生，我们认识吗？”
李澄扶了扶额，心下微动：“没什么，只是快死了想随便找人聊聊天。”
听到这里，可莉莎释然起来，原来只是想找个伴，在这个时候并不少见。
她默默坐了下来，于是自顾自的开始讲起解放阵线的历程，尽管李澄压根没问...
感染者解放阵线——起源于乌萨斯的解放主义思潮，在整合运动失败后，乌萨斯对感染者的高压政策下催生出的产物。
在末日前夕，解放阵线共有超过数万名感染者，他们不分种族和地域，欢迎来自全世界的感染者同胞。致力于用武装斗争建立起只属于感染者的国度，这吸引了许多对现状不满的人。
虽然可莉莎讲的一些东西很浅显，充满了感染者理想主义色彩，不过其融合了罗德岛的共存理念以及整合运动的斗争思想，有着自己的一套独立纲领，在这个历史阶段难能可贵。
讲道理，李澄有些惊讶，于是盯着她的眼睛：“你想在方舟上活下去吗？诚实回答我。”
可莉莎沉默了一会儿，她犹豫着点了点头：“如果可以的话，谁不想呢？”
“感染者们所受的苦已经够多，我希望解放阵线倡导的平等主义能在新世界里得到实现。”
李澄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径直离开：“等待消息，你们会登船的。”
“希望你们的思想真的能传承下去。”
可莉莎微怔，她苦笑着摇了摇头，认为这是个怪人。
但几十分钟后，解放阵线被允许登上希望号，一份手涵被交到了她的手中，这让可莉莎惊讶万分。
尽管这样一群可怜的革新者对末日后新世界的建设没有太大帮助...但或许这样的理想主义者，恰恰是新世界需要的人。
三小时后，李澄告别了希望号和上面的乘客，他们大多数人进入休眠状态，六艘方舟进入了亚空间区域，凯尔希微笑着给了他一句忠告。
“文明不是手中捏造的玩具，历史长河难以操控，选好自己的道路，希望你能带领人们改变宿命，不要走上崎岖的绝路。”
李澄点头，心悸的望着末代方舟走向金色的浮光，他会永远记住泰拉末日时的惨状，并怀念在这条时间线内无可奈何的末代领袖。
“愿希望号畅通无阻。”
维茨格兰号上，李澄目送着地球被黑洞吞噬，然后是整个太阳系，一切视野中的星体都消散不见了，他们变成了事件视界总固定的残影...
漆黑，只剩下星空无尽的漆黑...
随着主宰战舰的黑洞律武器停止，主脑的灭绝舰队跃迁离开，普林蜂群开始了对整个银河系的大灭绝行动，“星海大战争”爆发了。
——收割所有文明！杀光有机生命！将无能的唯心杂碎踩扁！干掉其他的远古帝国！吞噬日月星辰！将他们的情感完全碾碎！
——蜂群生生不息！蜂群注定统治寰宇！蜂群代表荣耀的古老帝国重归星海王座！在蜂群主脑没有发话前，全宇宙都应该闭嘴！
——我们用地爆天星烧光他们的世界！我们用中子灭杀高效的清理杂碎！我们将他们并入电网转化为资源！我们将低等种族饲为蜂群的能源牲畜！转变为意识网络的节点奴隶！我们不需要任何仁慈！毁灭就是我们给予他们的最大仁慈！
——让整个宇宙在颤抖中燃烧吧！！
——我们，即是终末天灾！！
维茨格兰号在燃烧的银河系中，缓缓驶离远方...
（诸神黄昏上半卷——终末天灾·完）
第一百七十五章 完美社会
距太阳系4.2光年，半人马座三星。
这个星系中有三个恒星围绕在一起运转，也被地球文明命名为“比邻星系”，是太阳系的邻居众多之一，在宇宙尺度下，这个距离基本上近到与太阳系挨在一起。
蜂群科研船从超空间航道跃迁进这个荒凉无度的地方，白色舰首，渐变舰尾，科研船进入了光学遮罩状态。
为了跃迁回本位面，他们需要来寻找足够的暗物质来供给引擎，位于银河中心的超级黑洞自然成为了目标。
当然，布琉也不介意调查沿途的星系，反正它们得到了主脑的默许，离开本位面的最后期限是两个月，时间还算充沛。
普瑞赛斯自愿出发为维茨格兰号探明道路，李澄不太放心便主动跟随了她，严重受损的维茨格兰号还需要一段时间修整，至少需要大概半个月才能正式出发。
战火纷飞的银河系中，琉翼蜂群独善其身的科研船显得有些孤独，其他宇宙文明大抵都被摧毁或面临追杀，所以科研船不太用担心遇到危险。
“呦，这下你干回老本行了呀，重上科研船的感觉如何？”
李澄淡声调侃着，靠在舒适的科研船座椅上，手里是鲜榨的某种水果汁——据说是贝尔姆母星上的水果。
普瑞赛斯终于换上了一副身体，合成人身体看起来虽然不如全息映像那样丝滑，但至少能开船了。
......她到现在回忆起李澄的飙船历程还是会有心理阴影。
“我超级怀念这种感觉的！它们的科研船可要比星盟的强多了，我们的操控和制动设备都烂的不行，连重力发生器都总有故障，害得我有时候只能一边飘在天上一边开船！”
普瑞赛斯嘟囔着，她时不时抱怨几句克伯利安星盟的科研船手感到底有多像一坨煮烂的稀饭，顺便对这艘崭新的蜂群科研船爱不释手。
“啊哈，看起来布琉用一艘破船就把你收买了。”李澄充满恶意的调侃道。
“破船？！你这个不识货的家伙还真敢说！光是这艘船上的暗物质科技放到星盟估计能引起一阵热潮。”普瑞赛斯白他一眼。
李澄耸了耸肩，他感觉普瑞赛斯的反应明明就是“蜂群就是我爹妈，布琉就是我祖宗”还碍于面子不敢承认。
普瑞赛斯的合成人暂时没有使用外观拟态，所以合金上面没有皮和肉，只有机械人体和几个械动器官，让她的样子看起来完全是个机器人。
不过她还是心情不错，嘴里用小调子哼哼个不停。
“合成人的感觉很不错嘛？把自己装在铁疙瘩里看你这么开心？”李澄其实不太能理解失去身体会是什么感受。
作为偏向保守分子的一员，他始终认为如果把自己装进铁疙瘩里，那和死了还有什么区别？
普瑞赛斯对这种观点不以为然，用合成人那双冰冷的电子眼瞧了瞧自己的无情铁手：“看开点啦，它们的合成人技术很高，这身合金能用电信号模拟出完整的五感，与正常人的感受没什么区别。”
“而且它更耐用，高效，不会感到疲惫和痛苦，零件上千年估计也不会像器官一样衰竭磨损，机械脑活力充沛，也富有感情，用来享受生活可比肉身强得多。”
李澄摇了摇头：“比起机械飞升带来的便利，我始终相信我们被造物主赋予的身体更加可贵。”
“生老病死是神明赋予的自然规律，当人们用技术违背这一定律而触摸永生，可能会遭遇意想不到的后果。”
普瑞赛斯含笑瞧着他：“收起前太空文明的促狭思想吧，那是你们文明进化阶段的局限性，机械飞升才是一个文明走向星海的必要前提。”
“听说过大过滤器和小筛选理论吧？”她问道。
李澄点头：“有所耳闻，文明发展到某个阶段会遭到来自几乎不可能依靠自身跨越的强大障碍，并最终导致文明的自毁或停滞。”
普瑞赛斯赞许的看了他几眼：“光速壁垒其实就是宇宙中最大的过滤器，只有极少数文明能从自己所在的世界找到突破光速法则的办法。”
“有一些星球缺少必要燃料，无法进入工业时代，也没有其他神秘学手段，被永远锁死在大气层内，只能对浩瀚的星空保持敬畏。”
“而另一些文明，他们的世界拥有足以踏上星海征途的化学燃料，但仍然不能突破光速壁垒，他们的星球上缺少必要的航天材料和超空间引擎能源，只能困死于自己的恒星系上独自哀叹，注定无法成为跨星海国度。”
“我曾见过前进方向错误而逝去的远古帝国，也看过掩埋在风沙中的前太空文明废墟，更见过无数不能突破光速，在无尽的宇宙尺度里用极其低效的方式生活了数千万年的停滞农耕文明。”
“在强大的光速壁垒下，能够走上群星时代的强者，其实寥寥无几。而最终成功进入群星时代的文明之间也往往会因为各种原因成为死敌，这导致星海要么是无主的荒凉世界，要么就是繁荣统一的跨星域强权。”
讲到这里，作为漫游世界的宇宙社会学家，普瑞赛斯无疑具有足够的经验，她介绍了一句克伯利安星盟的谚语。
“宇宙从不缺少生命，但文明永恒孤独。”
“你们的世界又如何？”
李澄摇了摇头：“也算是你口中的前太空世界，在我那个世界还算平稳发展，嗯哼，就是刚炸掉的地球。”
“你们的星盟是怎么样的构成？”
普瑞赛斯脸上露出厌烦，似乎对克伯利安星盟没有太大感情，她纠结了一小会，缓缓道：
“星盟是一个以人类种族为主体，接纳各异种文明的银河系组织，全称为【克伯利安星球防御同盟】，联合了银河系一条悬臂上超过3000个前太空土著和星海文明。”
“星盟统治者倡导公平自由民主，希望通过联合建立一个足以包容各族和平发展的共和世界，我们受和平主义和开放主义思想影响，因此吸引了不少其他刚掌握FTL技术的弱小势力抱团。”
“我们的政府形态比起泰拉先进很多，由三台绝对符合星盟法则的仲裁主机负责社会全部事项，不过，其实这样绝对公平透明完美的社会已经让星盟趋于变革的前夕。”
普瑞赛斯说到这里，有点糟心：“在这样一个庞大的星海国度里，上层管理者只有33人，而且都是外星人，你能相信吗？”
“我们母星的所有高层职员全部都是外星种族，乃至星盟的首脑都是外星人，而下面全都是一群无所事事的人类无业游民...”
李澄思考了一阵，他不由得沮丧起来，这剧本太熟悉了：“到了宇宙阶段，你们的生产关系居然还是存在阶级剥削？这不起来干他娘的上层统治者？”
普瑞赛斯闻言嬉笑，摆了摆手：“开什么玩笑啦！不是因为这个，阶级矛盾那么低级的东西在我们那里已经没有了！”
“星盟的寰宇巨企赚到的东西归所有人自取调配，资本家也不能多得到一分好处，在【完美】的社会体系下，整个星盟世界属于每一个人。”
“通过星海殖民，在伟大的克伯利安，我们在物质上极大丰富，人人都可以极尽奢华浪费，过上你们这里皇帝的日子，内部货币也消失了，劳动者被合成人取代，没有劳动和剥削可言。”
“克伯利安人类早已战争和解，消除了所有矛盾，生存和追求问题被彻底解决，只要身为星盟公民，你就算什么都不做也可以随便拿商店里的任何东西，享受所有服务，各行各业都由高智能AI和高层管理人员负责。”
“机械飞升和永生技术的攻破，也让睿智的领导人，得以保持永远聪慧的头脑和永恒的管理层，在我们的社会，只有优秀的上层领导人和大家都一样的平民。”
李澄目瞪口呆：“这不就是我们追求的世界？按需分配！这么好的地方你还抱怨个屁！”
“最适合我这种摆烂的废物懒狗去那里混吃等死活上个几千年，啥都不干直到世界末日。”
普瑞赛斯点头：“对啊！大家都是这么干的！”
“然后...大家混吃等死混了几千年...反正一切都能积极向上，没有能力和天赋的人不需要努力，只要享受生活和作为人的高贵就可以了。”
李澄哑住了：“然后呢？”
“然后我们腻歪了。”普瑞赛斯满脸黑线，叹了口气。
“这世界太完美了，以至于我们不需要做任何事情，生活成为了一种无趣的折磨。”
李澄纳了闷了，蹙起眉头吐槽道：“这日子还会腻歪？你们是不是太过分了？！”
见李澄羡慕嫉妒恨的眼神，普瑞赛斯大为失落：“算了吧，除了首脑和高级管理层，其他全部岗位都由合成人替代，一切岗位和工作都消失了，完全的机械智能化带来的就是无趣。”
“我们没有任何事情需要去做，必备知识在婴儿出生的时候就被灌输进去，而尖端领域上层和智能AI去攻破，每个人只需要想一想早餐，午餐，晚餐，还有怎么享受，这就是生活的全部。”
“这样的日子过了几千年，甚至有人度过了上万年，没有任何目标，没有任何新事物，你知道这是怎样的折磨吗？”普瑞赛斯吐槽道。
“每个人找不到生活的意义，于是开始跟上层闹事，那样才能给自己的生活添加色彩，我们的社会崩溃了，有人开始成批的自杀，为了离开这个过于无趣的乌托邦。”
“说到底，人类为什么要活着？是追求生活的完美还是追求足够刺激的新鲜色彩？正因如此，星海社会学才就此诞生。”普瑞赛斯笑了笑。
“你不觉得，人如果什么都不做，活着就没有意义了吗？劳动岗位彻底被机械智能代替，取代了底层职位和中层职位，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完美社会真的那么美好？”
“上层就此出台了政策，大量的人类乘坐飞船离开星盟，拓荒巨企成立了，既然我们在这里找不到生存的意义，我们就将全身心投入到探索星辰大海的事业中。”
“啊，我就是这样走出来的。”普瑞赛斯想到了什么，一阵怅然。
李澄心惊肉跳，他作为目前的阶段还不太能理解，发展到这种层次，活的太好还会有这种毛病？
他心下苦笑几声，这些趣闻或许还有很多，随着科研船接近比邻星系内圈，他们终止了这个话题。
第一百七十六章 太空变形虫
无聊。
还是无聊。
科研船对本星系的扫描就只能这样形容，原本李澄还以为科研船收集星球星系资料是开船降落转一圈...结果是用侦测光束。
都不如远方时不时传来，蜂群舰队炸恒星的逸散光更有意思...
科研船在本星系进行初步探查搜索的结果跟预计的情况差不多，这个破碎的世界已经毫无生机，也没有任何有价值的资源值得注意。
但是这里出现过能量波动，而且太空中有残余的空间站，看起来之前有过太空文明，也不知道是被蜂群摧毁了还是先前就已经消失。
最后，已经对这里的景象烦闷的李澄催促普瑞赛斯赶紧动身，这个空荡荡的比邻星系没有什么值得他们注意的事情，他们的时间很宝贵。
“唉，果然不该在这里浪费时间的，走吧！”
普瑞赛斯收回了探索光束，科研船记录了本星系相关数据，将其发回战列舰后，科研船准备离开。
结果就在这时，李澄注意到传感器上有一个目标跟在后面，速度很快，似乎就是朝科研船来的！
他感到一阵不妙，忍不住淡声提醒道：“有东西在靠近！”
“哎哎？该不会是什么危险的东西吧？”普瑞赛斯有些慌乱，她也注意到了传感器上的物体，速度达到相当快的亚光速层次。
她的一双机械手操纵个不停，科研船开始加速，看起来她打算加速甩开后面的目标。
但是还没等暗物质引擎开足马力，那个物体竟然以惊人的速度撞上了科研船。
在那一刻，普瑞赛斯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坏了！科研船被抓包了！
“卧槽！”李澄及时抓住身边的栏杆才没有被巨力拍在墙上，整个船身都在剧烈晃动，可见这次撞击的威力之大。
屏幕上出现警告，他们的引擎熄火了，需要损管，这次撞击居然裹挟着强穿透粒子！这下算是倒了大霉！
“不知道什么东西都能撞上，你会不会开船啊！”李澄忍不住回头吐槽道，他在bb这方面的本事从来不会让人失望。
普瑞赛斯大囧，心下微恼：“这什么啊？谁知道这里会有这种东西！”
李澄怼了回去：“靠，这东西你都躲不开，要是来了一发导弹怎么办？”
普瑞赛斯毫不相让，两人开始互相甩锅：“要真来一发导弹我就紧急跃迁了啊！”
李澄轻哼。
“还好意思说我开船菜，你为什么刚才不跃迁！”
“因为不是导弹啊！”
“那万一要是导弹呢？
“那我就跃迁了啊！”普瑞赛斯不屑。
李澄气急，他竟然无言以对，眼前这个女人不是一般的犟嘴：“啊对对对！所以伟大的普瑞赛斯永不犯错小姐，引擎熄火了现在怎么办？”
“我能修！怕什么！”普瑞赛斯掐着腰，无视了李澄的阴阳怪气，语气格外自信满满。
“你会修暗物质引擎？”
李澄的一句问话，见证了普瑞赛斯在原地呆了好几秒钟的情况，动作也隐有僵硬。
大概是合成人的身体不太灵活吧...李澄默默猜想。
“哦，对哦，我不会修暗物质设备。”普瑞赛斯尴尬的嘀咕道。
李澄突然发现，跟普瑞赛斯一比，希之翼最不靠谱的那几个都比她靠谱。
——棒。
——我愿称之为，普瑞赛斯·除了正事没用外挺有用小姐。
这时，船舱头顶又是嘭的一声巨响让两人魂不附体，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砸船。
要不是科研船上也装备了暗物质护盾，恐怕他们就要回一趟复活点，在这里船毁人亡挺蛋疼的，主要是科研船砸了没法跟布琉交代......
而且估计抛出去一时半会还死不掉，这才是最难受的事情，要是痛快点一发导弹也罢，变成宇宙垃圾东西南北飘可不是什么美妙的体验。
普瑞赛斯与他面面相觑，他们头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于是她的语气奇妙的带上了哭腔：“李、李澄...我是科研人员，要是碰上危险你可不能指望我！”
“这艘船上也没有武器！你加油啊！不能让美少女去跟怪物搏斗！”
李澄大为无语，伸手用力拍了拍她的铁疙瘩头颅：“你在逗我，你以为我是什么战斗专员不成？”
“快联络战列舰啊！让黯红老大或者别的谁来一下！早知道让史尔特尔或者凯尔希跟你来不是？”
“哦哦！”普瑞赛斯这才想起来，连忙给本舰发信号，刚才一时紧张竟然忘了。
维茨格兰号上的中继站收到了求救信号，黯红对此很是紧张：“哦？你们在比邻星遭遇袭击？”
“真是怪事，还有人敢袭击蜂群船只，不要命了吧...”她一边嘟囔着，听起来很是不耐烦，“护卫舰群在路上了，坚持住。”
好了，接下来就是等待了。
一次打击后，大气不敢喘的两人没有等来其他变故，眨眼间十分钟过去了，两人待在原地如同木棍。
李澄摸着下巴，看着传感器上显示的，在它们头顶巨大无比的物体，有些忍不住了：“要不我出去看看是什么东西？”
普瑞赛斯满脸担心：“呃...你加油，死了别怪我哦？”
李澄这时有些冷静下来，他又仔细观察了一下传感器：“咦，好像是个活物...”
“我靠，这是个啥东西？”
李澄话音刚落，一条发着蓝光的，滑腻腻的触手就甩到了舰船前面的合金挡板上。
李澄很确信...那是一条触手，足足有几十米长，类似鱿鱼还是乌贼或者别的什么东西，蓝色的花纹攀附在修长的触手上，伴随着淡蓝色粘液，表面还有粗大的，像是吸盘一样的发光物体。
细看还能瞅清不少凌乱蠕动的纤毛，包括整个触手散发的淡淡光芒，这大概能让密集恐惧症瞬间去世。
有点恶心...总之看到这么一条东西让李澄整个人不太好，他眼皮跳了跳。
“这尼玛是个啥？！”
普瑞赛斯松了口气，似乎放心了：“呼，是太空变形虫，还好，看起来是个幼体。”
“要是成体变形虫的话，长度可达数千米甚至数万米，我们可就危险了，它们对其他生物的攻击欲望很强，一般不会容忍其他来客造访族群领地。”
宇宙生物一般来说不具有很大威胁，它们是星海中衍生出的自然动物，与星球上的野生动物一样，种类虽然繁杂众多，但在广阔的宇宙尺度上其实并不多见。
太空变形虫自然是其中一种，它们的社会形式是群居，主要以猎食星球上的普通动物，或者游荡彗星为主要食物来源，有着极其强悍的再生能力。
李澄大为惊叹：“太空生物是吧？这真是第一次见。”
“呃，实际上变形虫在银河系也不算常见，这里也不是变形虫领地...奇怪了。”普瑞赛斯心下生出疑惑。
“那这只是怎么回事，也没看到它的族群？”
李澄头皮发麻，叹了口气，穿好零素星海作战服，顺便带上裂解武器：“别瞎猜了，我出去看看头顶上那只怎么回事...”
“呃，那是个小家伙...大概吧。”
第一百七十七章 泡泡
普瑞赛斯还是跟着他出来了，尽管没用小姐怕得要死，电子眼闪个不停，还一直嘴硬的样子真的很可爱，李澄还是忍住了去敲她头的欲望。
这只变形虫的构造十分巨大，即便是幼体，也比一般的护卫舰大上许多，如同一个巨大的肉山把科研船牢牢裹住。
李澄爬出驾驶舱，变形虫的状态似乎不太妙，迟钝而缓慢，也没有发现悄悄爬出来的两人。
他还注意到变形虫的周围有许多长条物体，上面还有不少看起来强横无比的尖刺，同样闪烁着蓝色的光。
李澄本以为是幼虫之类的，但普瑞赛斯提醒他：“那是鞭毛，是变形虫的攻击手段，可以蜉蝣射击，每一段时间就会返回母体重构。”
“你懂的挺多呀。”李澄着实意外。
“这么多年社会学家不是白当的！好歹算上泰拉那段在卫星的日子我都八万多岁了！”普瑞赛斯气恼，对李澄的看扁很不满。
李澄吐槽起来：“八万岁换别的文明都殖民星系了，你们拉扯的泰拉还没搞清楚自己活在球上，你这上帝当的不行啊...”
“唉...谁让源石的不可控性太强了。”普瑞赛斯蔫了下来，大概是被戳中痛点了。
这只变形虫明显受伤了，经过检查，它的身上有好几十道斑驳陆离的伤口，一些恐怖伤势深可见骨，不断有内容物从里面涌出。
与此同时，它一直在发出阵阵刺耳的哀鸣，听起来像是鲸类的声音，在隔音效果极强的科研船里还注意不到，就算他们不出来估计它也活不了多久。
“嗯，是暗物质飞弹。”李澄发现了标志性的蜂群武器，他拔下插在变形虫上面的碎片看了看，随手丢开。
“应该是被蜂群袭击了，族群被杀光，它大概是只有自己逃出来，莫名其妙撞上我们的。”
普瑞赛斯听完有点难过：“好可怜...”
“怎么处理？”李澄回头瞧着她，他对这种事情没什么经验。
“我们帮帮它然后放掉吧，变形虫是星盟制定的宇宙保护动物，不可以肆意捕杀。”普瑞赛斯一本正经的说道。
李澄闻言微妙起来，怀疑起来。
“现在放出去...给蜂群加餐？”
“呃...”
两人尴尬的沉默了一会儿，普瑞赛斯心下羞怒，暗暗腹诽自己怎么在他面前表现的总是像个什么都搞不清楚的白痴？
李澄摇了摇头，拍了拍变形虫劲道的外皮：“算了，先治好它再说吧，表皮大面积烧伤，内脏弹片穿孔，再不治疗估计没几个小时就得挺尸。”
普瑞赛斯连连点头，一溜烟跑回驾驶舱拿来专用的治疗设备，本来是蜂群给人类成员专用的，现在用到它身上倒也不算浪费。
蜂群的大型治疗光束释放的愈合因子见效奇快，李澄针对性的把几处严重的伤势的消除，至少表面看起来不那么血肉模糊了，至于内部残留的弹片...李澄只能表示自己消化吧。
在这个过程中，变形虫的一只巨大触手甩在了李澄旁边，轰的一声让李澄险些把治愈设备甩出去。
变形虫叫了几声，在用自己的方式表达感激，李澄注意到几只小触手伸出来想往脸上抓，他偏头闪开，但还是有不少往身上胡摸。
不过触感并不难受，上面没有分泌粘液，冰冰凉凉的，好像是夏天的冰袋，居然莫名的舒服。
不过普瑞赛斯满脸惊恐，要不是这身合成人身体没有鸡皮疙瘩，估计已经掉一地了：“李澄！那是变形虫认识物体的方式，没有恶意的！”
“你放心，它就是有恶意我也干不了什么...真的。”
最终，经过十分钟的漫长治愈之路，变形虫恢复了行动能力和部分体力，它伸展了一下肢体，不再牢牢抓住舰体，吸盘从科研船的表面脱离。
“嘶嗡...！”这声细长而尖锐的鸣叫好像低沉的感谢，变形虫在科研船周围转着圈。
两人简单讨论了一下，认为在这里把变形虫放掉多半会被蜂群补刀，于是普瑞赛斯提出先带着这只小家伙好了。
李澄惊悚异常，表达了抗议：“这又不是宠物狗！你打算喂它吃什么？”
“别给人家饿急眼了给咱俩当干粮可就乐子大了，谁养谁还不知道呢！”
普瑞赛斯示意稍安勿躁：“变形虫自己体表就能转化宇宙辐射变成养分，一年半载不进食也死不了。”
“而且排泄物也是体内循环自清理，这么好养的东西上哪找去？”
总之，在李澄表示了担忧的情况下，普瑞赛斯决定携带这只变形虫一起回去...
然而比起普瑞赛斯的同情心泛滥，变形虫本身也是一个价值很高的科研样本，变形虫对其他生物的敌意很强，极难捕捉到活体，所以这大概也是科研之心在作祟吧。
当护卫舰群赶到这里，普瑞赛斯特别示意不许开火，在所有阿戈尔船员懵逼的眼神中，他们还要无视这只大型生物跟在熄火的科研船后方...
李澄哭笑不得，出去一趟活没干多少，拉回来一条变形虫，估计得被黯红骂死。
果然，黯红对他们两个的低效率表示了鄙视，科研船引擎故障，星域信息也没收集多少，这只变形虫对于蜂群来说毫无作用。
普瑞赛斯因此被黯红取消了外出权限，老老实实在船上呆着吧！少女学者因此郁闷了好几天，看样子很是委屈。
几天后，变形虫就适应了在维茨格兰号周围转悠的日子。
奇怪的是，它对那艘科研船保留了很深的感情，没什么事就会试图靠近战列舰格纳库，要不是战舰的热能护盾在外围阻隔，这只变形虫估计非得冲上来不可...
带回变形虫后的某天夜间，泰拉全员到位会议室，为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普瑞赛斯说她想养这只变形虫！
这让全员惊悚。
凯尔希微微侧目。
史尔特尔表示莫名其妙。
歌蕾蒂娅说你们太空人玩的真花。
洛尔维斯和切西娅说你这不行，没我的远古巨兽带劲。
震惊特蕾西娅和斯维尔一百年。
李澄不想说话。
大多数人表达了同一看法，这东西怎么养，真的不会养着养着一触手卷死你？？
要知道变形虫的成体可是跟蜂群巡洋舰差不多大的！要是放到泰拉上，它的面积差不多相当于一个莱塔尼亚...这大概是有史以来体积最大的宠物。
但普瑞赛斯看起来蛮坚定的...并一再拍着胸脯表示变形虫很可爱也很好养，见她兴致满满大家也就不说什么了，蜂群科技也不怕控制不住一个变形虫。
于是问题只剩下一个了，我们该给我们的变形虫起一个什么名字？
斯维尔率先有点无语的挠了挠头：“要不...我说个简单点的。”
“它的样子就像个透明的泡泡，直接叫做【泡泡】呢？”
斯维尔得到了众人的鄙视，他尴尬的低了低头：“呃...当我没说。”
李澄微妙的抬了抬头，熟悉的一幕。
“洛尔维斯？”
洛尔维斯默默思索着。
哦，起名字啊，这个我熟。
“就叫【洛尔维斯安利亚】好了！”
她似乎想到了一个很好的名字，萨卡兹语中意味着“荣耀的洛尔维斯”。
李澄痛苦面具了属于是，想一想魔王的荣耀给了一只虫子...怎么就感觉不舒坦呢。
果然，切西娅第一个跳出来：“那为什么不叫【切西娅安利亚】呢？”
李澄叹了口气：“你俩半斤八两，差不多得了。”
其他人也来了兴趣，纷纷发表看法。
“那还不如直接叫荣耀！”特蕾西娅笑了笑，她思考了片刻，“我觉得【毛球】不错。”
歌蕾蒂娅提出了观点：“你的太简单了，而且没有寓意，【智慧使者】其实很不错。”
史尔特尔思索半天，淡淡开口：“【司夜女神】怎么样？”
凯尔希琢磨了些许，念起诗句来了：“或者引用炎国诗词就叫，【风吹两岸稻花香】怎么样？”
李澄没好气的白了回去：“还炎国诗词，我还【两岸猿声蚌埠住】呢！”
洛尔维斯一拍桌子：“这个名字妙啊！就这个了！”
切西娅起哄：“我支持，就叫两岸猿声蚌埠住了！”
史尔特尔跟着起哄：“好，挺好听的！”
普瑞赛斯大恼，在所有人的起哄中一拍桌子：“不行！什么两岸猿声蚌埠住！太拗口了！”
最后换了几茬名字，不管是优雅高贵还是朗朗上口的，她都不甚满意，让李澄都心力交瘁了。
普瑞赛斯大为郁闷，她也跟着一拍桌子。
“不行！”
“这些名字都挫爆了！我们必须想一个更好的！”
李澄闻言懂了：“歌蕾蒂娅，让你的士兵每个人给变形虫想一个名字！明天收！”
歌蕾蒂娅木然点了点头，对这事除了有点意外，就是还有点无语凝噎。
什么莫名其妙的...
第二天，当所有泰拉人为这只变形虫物色的名字摆了上来，普瑞赛斯做出了最终决定。
李澄好奇的问了一嘴：“是什么？”
普瑞赛斯十分得意。
“叫泡泡！”
李澄：“你TM的！”
第一百七十八章 世界格局方案
一个月后，维茨格兰在导航的指引下接近了银河中心的巨型黑洞，在那里他们将获得足够的暗物质补充，并开启位面跃迁。
主脑对他们的流放已经是仁慈之举，所以在经过许多被毁灭的世界时，黯红选择了冷眼旁观，恒星系爆炸的超新星已经不足以打动她。
“在你们的位面，琉翼蜂群将成为自由之身，或许我们能在至尊的引领下找到新的方向。”黯红如此说道。
所以蜂群舰队得以快速前进，这几天李澄的精神很不错，日子愈发放松下来，他们逐渐从泰拉末日的恐怖气氛中缓解过来。
但仔细一看就很容易发现，每个船上的泰拉人脸上都凝出了一层淡淡的忧愁。
他们知道了未来的走向，但却没有应对的措施。
歌蕾蒂娅是表现的最为明显的一个，作为阿戈尔的女皇，她终日惶恐不安，失眠的情况有点严重，于是凯尔希给她开了点安眠药。
“我每天都能梦到巨大的飞船蹂躏我们的海洋，这真让我坐不住椅子。”歌蕾蒂娅撑着难看的脸色道。
李澄微微思忖，想要破局，那么就要从现在开始面对困难。
客观来说，泰拉没有任何胜算，这场终末天灾不是人力所能抗，如果他们孤立无援的发展下去，很难在神级文明的入侵下保全自己。
李澄意味深长的说道：“我们掌握的只有信息和情报，所依靠的是处在同一星空下的所有种族。”
歌蕾蒂娅挑了挑眉头：“那么，你有什么主意？”
李澄很直白的表达了自己的意见：“整片银河才是我们的希望，你看到了，这不是一个文明能解决的敌人。”
“联合其他文明世界，只有整合银河系的力量，才有机会对抗这样的存在，困守泰拉只是自取灭亡。”
歌蕾蒂娅若有所思，突然哂笑几声，这异想天开的想法让她忍不住去质疑，他们能否办成这样恢宏的伟业。
“太夸张了，我无法想象。”歌蕾蒂娅摇起头来。
“一片海洋，一片大地，尚且不能达成共识，尚且无法在纷争中尊求统一，泰拉人的联系如此紧密却也互相厮杀。”
“在星空求同存异，不同的种族想要达成共识，恐怕要更为艰难。”
李澄颔首承认，他伸出手，这些天他大概整理出了一个步骤思路，归纳出了相关方案。
“想要在蜂群全面入侵之前，联合银河系的力量，我们至少要分三步走。”
1.统一并整合泰拉星球，控制附近的恒星系，快速掌握FTL技术并拥有星域旅行，乃至战争和外交能力，这是我们的开始。
2.在星系建立一个权威性极强的阵营，将已知的所有太空文明拉入其中，建立起影响至少一条悬臂的区域性势力，这个阵营可以用任何武力手段强硬达成。
3.影响其他银河系的同等强权和阵营，并最终达成共同防御协定，在全银河系范围内建立起防御同盟。
“完成以上三点，我们才不至于任人宰割。”李澄耸了耸肩。
歌蕾蒂娅脸色难看，听完眼神发直：“然而我们连第一条都完不成...”
“我认为，向海神祷告奇迹可能比这些更有希望。”
李澄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别太绝望，我们还有蜂群的帮助。”
“我相信布琉会跟我们站在同一面的，只要有蜂群的技术协助，这三点完全可以同时进行。”
“指望泰拉世界迅速整合并冲向星空有点困难，因此蜂群技术才是我们的依靠，阿戈尔作为泰拉世界的先驱，你们完全可以代表这颗星球进行联络。”
歌蕾蒂娅忧心忡忡的离开了：“希望如此，看来我们身负重担。”
李澄想了想，回忆了一下泰拉的现状。
在他的干涉下，这个时间线的泰拉世界是什么样的呢？
——首先是南陆，李澄用超脱时代的源导技术完成了萨尔贡世界的统一，并传播了更稳定的体制，让南陆成为独一整体，这让大陆的南方有了完整的秩序。
对邪魔的反击和拓荒行动，大航海的展开、新大陆殖民、这些也有助于推动技术革新和制度发展。
但是东方的炎国尚且落后闭塞，北方的乌萨斯内部混乱，近东的萨卡兹区域也没有稳定的秩序，中陆深陷贵族斗争的泥潭，这都成为了泰拉发展的阻碍。
神明、邪魔、还有某些远古存在的威胁也不容忽视...
不干脆的砸碎这帮虫豸，怎么搞好星际事业呢！
不过泰拉世界种族众多文化不同，与地球的情况相类似，各个地区都存在自己的势力，某个国家想要利用战争征服来完成彻底的统一极其困难。
一个成型的政治构思在他的脑海中勾勒形成。
李澄设想的【泰拉世界秩序】应该是这个样子的，这被他视为和平整合大陆的方案。
——泰拉大陆应该以地域为界限，被完整的划分为几个部分，各个新大陆将被各国通过殖民完全控制。
——由炎国整合东陆，势力范围包括现在的东国领土，梦魇汗国，乃至临近滨海岛屿，作为东方大国存在于世界一角。
——乌萨斯整合北陆乃至邻近地区，作为北方大国存在，势力范围包括卡西米尔、萨米、建立起北陆秩序。
——哥伦比亚完全控制西陆，势力范围包括目前的谢拉格、玻利瓦尔地区，乃至北海岛屿。
——而萨尔贡则完全控制南陆，势力范围包括汐斯塔、米诺斯等地。
——重建的萨卡兹帝国将会控制近东，控制雷姆必拓并掌控伊比利亚地区。
——而中陆将会由一个维多利亚或莱塔尼亚主导的政治同盟统一管理，成员国可以包括拉特兰、叙拉古在内的中陆诸国。
这样一来，各国势力范围将会互相均衡制约，不会出现发展不均衡的情况。
首先，炎国和哥伦比亚将锁死乌萨斯的东西两线。
由萨卡兹帝国制约炎国南线，并被乌萨斯牢牢盯住。
而中陆联盟会锁死哥伦比亚、萨尔贡和萨卡兹帝国的腹部。
各国最后又反过来约束中陆格局，各国虎视眈眈，导致谁都不能轻言开战。
如果一切顺利，或许在向这个“无超多强”迈进的世界里，将不会因为发展不均衡的矛盾而引爆世界大战，同时也能让泰拉的发展方向迅速走向星空。
最终一个【泰拉星球联邦】将会在各国的和平沟通下诞生，而他要做的就是竭尽全力促成这个世界格局。
李澄若有所思，他接下来打算从近东入手，重建起一个完整的萨卡兹帝国，同时干涉炎国，让其快速崛起并整合东陆。
至于中陆和北陆，希之翼也能通过一系列政治操作和武力操作，让泰拉历史最终走向他想要的方向。
“李澄方案”诞生了，它能否成功整合泰拉世界，还需要等待实践的检验。
第一百七十九章 碧晶环
泰拉1094年，11月13日。
维茨格兰号经过跃位面旅行，最终回到了他们应有的时间线上，这个过程不算漫长，但给人以安心感。
“终于！我们的世界！”
欢欣雀跃的阿戈尔远征军感叹着，他们庆幸自己的家园仍然宁静，包裹在那颗黑色大气之下的淡蓝色星球还在那里，这就足以让经历过噩梦般旅程的人们潸然泪下。
幻梦卫星的建设在这段时间基本已经完成，歌蕾蒂娅指派了更多阿戈尔人来到此地，现在幻梦卫星已经是超过百万人口级别的超级聚居区。
里面的大型城市不再空荡，玻纤都市也被改造成了适合亚人类居住的条件，这里将作为阿戈尔向银河系进发的基地，他们也将会代表泰拉文明成为第一批星海先锋。
阿戈尔总督布莱恩组织了相关活动，欢迎了他们的女皇归来。
——幻梦卫星，泰拉之始。
——阿戈尔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特蕾西娅垂了垂眸，她与普瑞赛斯寒暄一番，两人都从这里找到了过去在空间站生活的感觉，只有凯尔希眸光黯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当李澄好奇的问黯红为什么幻梦卫星要有这样的城市，黯红破天荒的沉默下来。
“那些，是给贝尔姆先驱们预留的位置，每个蜂群基地都会有这样的城市。”她怅然的解释道。
李澄怔了怔，他困惑的耸了耸肩。
“嗯，他们去哪里了？”
“高维的世界。”黯红露出思念的表情，“蜂群坚信先驱们仍然在那里注视着我们。”
“正因如此，我们才有继续存在的意义。”
黯红说到这里，她似乎不想再多谈有关贝尔姆的事情，李澄不敢多问，但仍然能意识到蜂群对它们的创造者有多么深厚的感情。
这时黯红突然开口：“对了蠢物，新的督察官已经苏醒，去见见她。”
李澄摸了摸脑袋，对此有点脑袋发凉：“嗨哟，你们的督察官，关我们什么事。”
黯红眯了眯眼睛：“我不喜欢跟你们相处，所以未来泰拉土著的事情都是她负责，你直接跟她对接。”
“你去不去？”
李澄忍不住低声吐槽：“明明这些天你都笑眯眯的，哪有合不来的样子...”
见黯红脸色僵硬，李澄连忙在她发火之前溜之大吉，要不然这位好面子的暴躁老姐不是闹着玩的，他可能会挨上一发朗戈米昂特之枪...
在他逃走之前，黯红恶狠狠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对了！新督察官是至尊赋予的比较晚的督察官个体，所以并没有很多的独立意识和自主形态！你要是敢给它灌输什么奇奇怪怪的人类观念让它被情感污染，你小子就废了！”
“听见没有？！”
李澄惊悚，也没太听清，胡乱应付了一句：“好的黯红老大，你放一百个心！”
兜兜转转，李澄从维茨格兰号上很快接近了幻梦卫星，直奔“王座”庇护模块，这里的繁荣让他一阵感慨。
琉翼蜂群正在复苏，太阳系不会再平静了。
这个新督察官据说有点特殊，相比于黯红和炽核，她没有任何战斗力，只会在幻梦卫星上活动，协助布琉处理内部事务，直接负责琉翼蜂群的资源。
抛开复杂的细节，简单来说，可以类比为人类社会的内政官。
李澄抓了抓头皮，根据黯红的说法，找到了王座模块的所在地：“嗯...督察官...碧晶环。”
“你好，首都新节点，晶环协议提出链接邀请。”
不等李澄抬头观察，一个坐在王座上，面无表情的蓝发萝莉就开了口，声音宛如清脆黄鹂，她正以一个端正的姿势坐在浮空的金王座上，但明显由于身材太小而导致几乎是趴坐在上面。
不只是身上的淡绿色花边裙装，碧绿色的眸子给人同样不易近人的感觉，发型梳成许多个波浪卷，语气略有疏离，头上的一对璀璨晶翼大概是琉翼蜂群的标志了。
整体来看完全与布琉差不多的感觉...但是完全没有布琉那种亲和感，活生生一个三无萝莉。
李澄心里忐忑，跟这帮外表一个比一个可爱，其实都是一帮狠人物打交道让他压力很大：“嗯，你好...碧晶环是吧。”
“不好意思，你刚才说的话我一个词都没听懂。”
碧晶环依旧面无表情，用很奇怪的眼神盯着李澄，场面僵住了。
李澄浑身不自在，等了半天不见她开口，忍不住抬了抬头：“有什么问题吗？”
她随后略一歪头：“我和血黯红和金炽核沟通过了，你没有被纳入意识网络？”
“没有。”李澄直白承认，“布琉也没有跟我提过这件事。”
“实际上我几天前才知道我居然还被算作督察官。”李澄哭笑不得。
碧晶环惊讶的一挑眉头，不过只有一瞬间就平静下来：“你是第一个没有连接到意识网络，还有督察官权限的外来个体。”
“嗯，那你要怎么跟我合作呢。”晶环满头黑线，用没有感情的目光瞧着他，苦恼万分。
李澄思索一番：“没事，小事情你自己看着办，有大事再找我。”
“再说，你上面有布琉管着，下面有阿戈尔总督可以交代，实在不行找其他督察官，幻梦卫星的事情就不需要我过问了吧？”
碧晶环哑了哑，她随后从王座上跳了下来，用哒哒哒的步伐跑到身边胡乱挥舞着不长的手臂，李澄这才意识到这位三无萝莉身高才到他的胸膛。
“不可以！这样的话我连接不到你，会出问题的。”晶环严肃的说道。
李澄不解：“什么问题？”
“我不能及时侦测你的情况，这会让维护子个体网络出现动荡。”晶环认真伸出手指。
“我必须每天都要向瀚海琉翼至尊汇报其他督察官的情况，包括他们的意识网络状态，情感状态，有无被其他生物侵蚀寄存，这是晶环协议每天很重要的任务！”
“好家伙，你360全盘扫描是吧？”
碧晶环：“......？”
见蜂群萝莉的眼神逐渐警惕，随后变化成“这个奇怪的人类督察官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李澄及时收起了伸出手去撸她头的欲望。
虽然这只小家伙看起来人畜无害的，但蜂群意识共享...这边她摸头，全蜂群都能知道这件事，到时候黯红估计得提着朗戈米昂特大刀杀过来问罪...
李澄擦了擦汗：“那你说怎么办？现在给我格式塔化喽，拉进群聊？”
她面无表情：“晶环没有这个权限。”
“你跟布琉提一嘴不就行了，她多半没什么意见。”李澄无奈。
“拒绝，晶环协议严格遵守先驱赋予的蜂群守则，督察官没有主动跟至尊对话的权利。”三无萝莉显然还是个死脑筋。
李澄无语，他琢磨了片刻，给自己搞进蜂群网络也不是不行，某种意义上这也能加深他与布琉和蜂群的联系。
他很担心什么时候布琉突然不打算管泰拉世界和银河系了，那他们就可以洗洗脸等死了，所以碧晶环提的这件事还蛮有必要的。
“好，那我去跟布琉说，这样总可以了吧？”李澄低身安慰起她，顺便忍不住掐了掐她平滑柔嫩的小脸。
碧晶环还是面无表情，用死鱼眼瞪着他：“拒绝！非蜂群个体不能与至尊交流！”
李澄：“......”
黯红先前说什么来着，这个督察官是不是有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