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八章 谢拉格领袖
由于大战爆发，谢拉格旧体系在战火中崩塌了。
希瓦艾什家发展壮大，吞并了原属布朗陶、佩尔罗契家族的领地，完成了谢拉格内部的集权构架。
非常时期，三族议会被取缔，得益于哥伦比亚入侵，银灰在独裁之路上遇到的阻碍相当弱，在荡平了最后几个不知死活的保守派后，谢拉格军队一概效忠希瓦艾什家，教权及世俗权利都被他握在手中了。
银灰宣布，国家在战争期间的一切最终决定权属于谢拉格最高领袖。即唯他一人，至少现在，这个野心勃勃的男人可以大放手脚，为雪境的未来做谋划了。谢拉格将在世界舞台上占据一席之地，而不是屈居于过去的地理小国。
在雪境战争中，尽管谢拉格动员率达到了可怕的32.1%，几乎国内三分之一的人口都被拉到了战场上也无济于事。哥伦比亚用令人绝望的实力差距碾碎了雪山防线，占领了谢拉格谷地，几个月后便消灭了谢拉格。
1096年末，西陆溃败之际，谢拉格便在萨尔贡的帮助下完成了复国，而且反攻到了哥伦比亚的领土上。
风水轮流转，一年前，哥伦比亚人在坚船利炮的帮助下，昂首阔步的踏入了圣山，无耻的在这里烧杀抢掠，掳掠平民。初雪及蔓珠院被迫流亡卡西米尔。
几个月后，同盟国大军就在西陆也做出了同样的事情，圣温及诸多州首府所在地被超级武器夷为平地，这在许多人来看相当荒谬滑稽。
在去年的最后几个月，谢拉格军队在卡西米尔盟友的领土上连战连捷，长驱直入直抵雪山脚下，光复谢拉格全境，最终赢得了卫国战争的胜利。
谢拉格人庆幸的发现，他们在西陆残酷的战争中活下来了。
从他们的视角来看，同盟国正在赢得世界大战。
乌萨斯的加入为从陆地进攻莱塔尼亚提供了可能，而雷姆必拓战场仍在处于僵持，萨尔贡帝国风头正盛，维多利亚内战的形势也有利于西维多利亚，他们的皇帝和女王都似乎更亲近萨尔贡帝国，炎国在远东保持中立，这还有什么悬念吗？
哥伦比亚战败后，萨尔贡击败协约国不过是时间问题，所以谢拉格不需要多做什么，只需要跟胜利者一起过渡到新时代就可以了，大多数谢拉格上层对此持乐观心态。
佩尔罗契家的家主阿克托斯感到些许不可思议，感叹说：“现在谢拉格人安全了，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恩希欧迪斯，他所坚持的外交方针拯救了我们。”
就这样，最初反对银灰与萨尔贡、卡西米尔、维多利亚积极联系的人都闭上了嘴。
事实证明，如果没有强大的盟友，现在的谢拉格已经死了。它就算不被哥伦比亚占领，也会在同盟国的汪洋大海中被无情瓜分。
加入同盟国堪称谢拉格所做的最正确的决定，银灰当时顶住了巨大的压力所做的事情被人们感激涕零，国内的孤立倾向被一扫而空，数十万谢拉格人将希瓦艾什家视为雪境救世主。
银灰的威望如潮水般上涨，无数人感谢他的决定拯救了国家，甚至有超过开国国王耶拉冈德的趋势。
现在，雪境进入了几个时代以来空前团结的时刻，银灰因此将谢拉格的权力完全攥在手中，将议会与曼珠院的权力合二为一，冠以一个特殊的名号：雪境最高领袖。
不过胜利冲昏了一些人的头脑，许多谢拉格人开始想的事情，从保家卫国变成了如何参与到战争瓜分中。
在此之前，谢拉格内部有着一次大讨论，针对要不要参与同盟国在西陆的大瓜分，在哥伦比亚要求领土。
佩尔罗契家族有些人认为，我们收复本属于谢拉格的领土便足够了，族长阿克托斯抱着这种观点，谢拉格被战火毁坏严重，需要很长时间重建，不应该分出更多人手。
这种观点处于下风，绝大多数谢拉格人心中是有恨意的，他们有权在此完成复仇。
布朗陶家族族长，菈塔托丝认为，他们可以占领哥伦比亚的东部七州，这些领土相当于三个谢拉格的面积，是难以想象的辽阔无边，上面有34座黎博利人为主的移动城市，他们大多数没有被战火毁坏，只要接管他们，谢拉格的新时代将无比繁荣。
这样的话，雪境的领土面积将翻倍上涨，谢拉格人也能进入温暖的西陆平原了。
摆脱恶劣的环境一直是谢拉格人几个世纪的梦想，他们南边是维多利亚人，西边是哥伦比亚人，北边是卡西米尔，被三个大国夹击让这个目标始终难以实现。
但如今，他们可以借由世界大战走出环境严酷的雪山了，这难道不是一个千载难逢机会吗？而且他们完全有这个正当的理由去这么做，谢拉格遭遇了入侵，如今他们要求哥伦比亚割让领土作为赔偿，这也是理所应当。
泰拉历史上从来没有一种说法如此阐述，被入侵国反击过后，还可以接着入侵，并从入侵者身上取得战果。
不过谢拉格人认为，他们这么做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他们有权在西陆的新秩序中，在哥伦比亚的尸体割下一块肉。
而且他们的军队也确实在战争中拖住了一些哥伦比亚的回援部队，这样做就更合情合理了。
不仅是布朗陶家族，希瓦艾什家族的许多成员也对此抱有支持，而且疯狂攻击反对者为“胆小怕事的无能懦夫”，遭到奚落和嘲讽。
这让雪山圣女初雪在谈及这个问题时，也只能旁敲侧击的表示支持，“如果哥伦比亚人对雪境人民犯下了难以置信的罪行，那么我们有权让他们付出相应的代价，这是为了上百万死去的雪境居民。”
银灰最初反对谢拉格军队进入西陆，因为西陆战争结束几周前，威塞克斯女王可莉莎以个人名义给他写了一封信。
她用诚挚的语气劝说他，最好冷静下来，不要被胜利冲昏头脑，进入哥伦比亚是一个错误，因为它会对协约国传达敌意信号，谢拉格现在与同盟国彻底捆在了一起，这会彻底激怒希之翼及莱塔尼亚。很可能在未来会让雪境也列入到协约国的核打击目标中。
在当前两大阵营正处于核大战的恐怖时代中，被协约国盯上可不是什么好事，之前希之翼没有这么做是因为默许了谢拉格和卡西米尔的中立地位，一直没有将其真正看做同盟国成员。
但要是两国协助萨尔贡占领哥伦比亚，那性质就已经改变了。
可莉莎暗戳戳的表示，谢拉格无论是土地还是人口，都不如两大帝国，即便进入哥伦比亚的土地，也会引火烧身。这是小国的悲哀之处，他们无论是胜利还是失败，都没资格主导谈判桌。
最后在信件的末尾，可莉莎附上了其他话语，她也透露了一个关键信息：“把自己定死在同盟国可能不是一个好主意，我向您保证，西维多利亚无意参与世界大战，更无意参与萨尔贡的战争，我们致力于统一国家，我想谢拉格也应该如此，学会适可而止。”
银灰静静地看完这封信，在风雪中陷入了长久的沉思中，他相信威塞克斯女王带着善意而来，但国内对占领哥伦比亚的呼声已经到了急切的程度，他很难说服全体国民。
他也很诧异，如果可莉莎没有说谎，西维多利亚不打算站在同盟国一边，那他们这样接受萨尔贡援助的做法，很可能得到报复。
这让他不禁有一股对未来仍然扑朔迷离的担忧，他们随后直接用通讯器联络，可莉莎不断鼓励他脱离同盟国，在未来与维多利亚组成一个联盟体，他们将代表中陆的利益，但银灰始终没有正面表态。
与此同时，可莉莎也向伊奥莱塔发出了相似的内容，但是没有得到回复，这让她感到些许失望，她希望能将中陆整合成一个联合体系，以在未来抗衡可能的敌人，但卡西米尔显然不太配合。
这个时候，卡西米尔率先动手，银枪天马及部分步兵占领了哥伦比亚的东部边境城市提卡伦多，然后是圣苏菲城，他们在这里建立了坚实的控制，抵抗者格杀勿论。卡西米尔大执政官伊奥莱塔宣布，“由于哥伦比亚政府未能签署停战协议，但卡西米尔仍然有权要求西陆对他们犯下的战争罪行索取赔偿。”
“从今天起，卡西米尔将获得提卡伦多州、下劳伦州、及铸铁州的全部主权！”
萨尔贡帝国随后装模作样的承认了卡西米尔的要求，对哥伦比亚政府不签订停战协议的行为表示了遗憾，艾伯图随后宣称，即便哥伦比亚政府不接受最后通牒，同盟国也有权利处理它留下来的全部领土。
随后乌萨斯帝国便直接占领了剩余的东部七州，这让谢拉格人目瞪口呆，他们好像一个笨手笨脚的白痴，旁观同盟国在这里一边唱双簧，一边瓜分西陆的领土。
这个消息极大的刺激了谢拉格人，在国民的强烈呼吁下，银灰虽然犹豫不决，但在军方的要求下点头同意签署了命令，几支谢拉格部队进入了西陆。
总计有55万名谢拉格士兵在萨尔贡的支持下，进入了特里蒙州，负责协助同盟国维持占领区，他们作为维希曼军管区的一部分。
萨尔贡外交部长“弯刀哈里”感觉谢拉格还算是说得过去的盟友，他认真的告诉谢拉格人，“你们可以在西陆取得任何你们想要的东西，无论怎么对待当地人都可以，这是你们应得的。”
“当萨尔贡秩序降临泰拉，谢拉格会发挥它应有的作用，在新泰拉赢得自己的地位。”
哈里的一番好言就让几个谢拉格高层感觉脑袋被馅饼砸了，晕晕的说不出话，他们对此相当感激，连忙保证，谢拉格在今后一定会全力支持萨尔贡。
银灰感到不安，他们得到了特里蒙州，得到了堡垒山城，得到了纽莱堡州和一系列主要城市，但谢拉格人失去了回头路。
在威塞克斯的可莉莎接到消息后感到有些意外，随后只能遗憾的祝福谢拉格一切顺利。
现在，对他们来说，同盟国必须赢得世界大战了。
第三百六十九章 第二次提议
同盟国在西陆的统治并不稳固，哥伦比亚本土几乎跟萨尔贡帝国的面积所差无几。
这一点是后来总政治部的官员认识到的事情，除了大城市以及部分农耕区，大片的荒原和小型村镇依然难以做到完全控制，他们抱怨说：“我们的士兵即便在战争结束后也依然在西陆继续流血，这一点是我们最不想看到的。”
萨尔贡帝国在西陆的驻军长期维持在150万左右，其余部队则开始调往其他战线，整个同盟国在占领区投入的维持部队则更多一些。由于哥伦比亚的强烈抵抗情绪，这些部队不得不长期维持治安。
谢拉格在西陆的占领区就出现了一些问题，由畸变人、抵抗组织以及哥伦比亚残余军队组成的队伍成群结队的发起袭击，给他们控制的特里蒙州带来了巨大混乱。
银灰向乌萨斯提出了一个要求，希望将南新约克地区交给谢拉格驻军控制，这样的话他们在镇压过程中能更加轻松。
利波西诺维奇同意了他们的要求，谢拉格军队确实向南新约克进发了，但在那里爆发了大规模的战斗。
结果令人大跌眼镜，三万名谢拉格士兵在平原上竟然被装备坦克的哥伦比亚人打垮了，一艘陆行舰被击毁。消息甚至传到了萨艾克拜勒去。
卢卡总督听到这个消息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略带瞧不起的意思说，“谢拉格人连一群拿着木棍的拾荒乞丐都打不过？”
总之，这次失败让谢拉格颜面无存，银灰无奈下只好放弃了再次进攻的打算，这正好顺了利波西诺维奇的意，有些谢拉格军官怀疑乌萨斯人秘密给哥伦比亚人提供了武器，但他们没有任何证据去挑明这一点。
一周后，卡西米尔和乌萨斯展开了联合行动，朝南新约克展开了猛烈攻击，他们惩戒了此地盘踞的哥伦比亚起义分子，据说杀的街头血流成河。
总之，西陆的问题还有很多，萨尔贡当地驻军处理这个庞大的占领区已经算是焦头烂额，卢卡总督必须时刻注意各个地方的武装叛乱，天知道这些人从哪搞来这么多枪。
萨尔贡本土的有些人对哥伦比亚流亡的消息嗤之以鼻，他们泰然自若的观看大战事态的发展，许多企业家和高级官僚对核战争都不担心，他们拥有最完全的保障设施，地下掩体和专用逃生通道，杜林人的家园已经被改造成了数个地下核堡垒，他们做好准备打一场旷日持久的疯狂战争了。
对于他们来说，击败哥伦比亚是一个值得庆祝的阶段性胜利，但绝不是终点。
超级武器的战争越来越可怕了，最直观的情况体现在伤亡数字上，1097年是世界大战的分水岭，惨烈程度远超前两年，在《卡兹戴尔公约》被萨尔贡拒绝后，双方的超级武器都开始疯狂运转。
1097年1月，这是协约国核弹袭击最猛烈的一个月。陆战也大规模爆发，钢铁萝卜城及近东军群的战况传回首都，萨尔贡帝国在那里战死了664万名士兵，其中35%的兵员是印地人。
本月萨尔贡的平民伤亡则激增到了5500万，这个概念吓到了总政治部的官员，因为这个死亡数量相当于过去两年全世界伤亡人数的总和还要多，其中95%死于核弹袭击。
希之翼给南陆送上了最好的新年礼物，朝萨尔贡本土扔下了197枚核弹，朝雷姆必拓前线投下了114枚。其轰炸之猛烈，攻击广度都有所提升，彻底摧毁了87座移动城市和122座军事基地，并瘫痪了多个目标。这里遍地废墟焦土。
以至于希之翼空军在持续突袭南陆的天空时，看到印地斯坦的土地就好像是被炸烂了一样，飞行员感觉地面是黑色的，原本的颜色已经被洗干净了，在几个月的核轰炸中，广泛的辐射区已经毁了印地斯坦。这里至少挨了上千枚核弹。当量各不相同，他们心有余悸，把这里称为被死神注视的土地。
最令人震惊的是，一架希之翼灵爆战机长途奔袭，居然把核弹扔在了萨斯坦布尔，这枚相当于30万吨源石炸药爆炸的X弹头摧毁了城区的十分之一，干掉了162万人，数十名高级官员丧命。
那时大多数人没预料到这种武器从天而降，首都遭遇如此惨痛的袭击，这几乎是把萨尔贡的脸面踩在地下。李澄用这种办法轻蔑的表达了自己的意志，别以为哥伦比亚输了，你们就可以高枕无忧。
艾伯图曾经对首都保证过，这里绝对不会被核弹袭击，现在他食言了，这难道不是对人民的欺骗吗？不少人的愤怒冲破了天，他们在绝望之余将罪责归咎于无能的政府，于是战争游行也开始针对自己人了。
同月，萨尔贡的报复同样猛烈，他们的粒子武器发射阵地达到了惊人的32个，部署在南陆到西陆的广阔地区，其中有8个被摧毁，但还有24个能继续运转，每个阵地每月平均能发射8道光束，全国有30%的工厂加班加点的支持它们。生产阵地所需的炮击模块和炮管，加起来就是近两百发可以抹灭城市的粒子束。
卡兹戴尔基本被苍穹之光覆盖了，在天蝎空军不要命的侦查下，城市暴露后迅速被袭击，他们朝这里发射了二十多发粒子光束，直到侦察机再也看不到卡兹戴尔的移动模块。
很悲哀的事情发生了，新卡兹戴尔重建后不到几个月，又变成了一摊废墟，好在萨卡兹人已经习惯了，卡兹戴尔日常被炸平的这一事实。
他们甚至没有多少抱怨，不少人甚至还感到有所进步，“至少这次不是被外国联军从陆地上消灭的。”
不过希之翼高级官员都不在城市内，他们早就溜之大吉，躲在地下掩体里悠闲地喝咖啡了，包括特雷西娅和政府都转移到了隐秘的位置。李澄下令，在地下重建一个临时的卡兹戴尔。
这话让特雷西娅迷惑起来，她不知道什么叫“临时的卡兹戴尔”，那要不要再多准备几个备用的，然后标上“一号卡兹戴尔”，“二号卡兹戴尔”，但谁会住在这种地方，住在“备用的卡兹戴尔”，听起来就好像这里随时都会被炸上天。
从这一刻起，领导人很难有固定居所了，他们都要如同过街耗子一样，被超级武器袭击赶的满地乱窜，在这种随时会被夺去生命的恐惧下惶惶不可终日。
说来奇怪，一些政治评论家原本以为，核弹与空间焦土武器的出现会促使大战快速结束，但实际上这反而让大战更加惨烈了，双方完全没有停止战争的意思。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任何有点知识，有道德观的理智的人，任何理智的国家都应该选择迅速谈判议和，在这个时候及时止损。但泰拉世界就是这样古怪，以至于后世的历史学家都无法理解，认为当时所有人肯定都是疯了。为什么民众不阻止他们的国家？为什么政府官员还继续心安理得的操纵国家机器，为什么前线军人不立刻调转枪口，把还在按下核按钮的家伙拉下座位？
没有任何人行动起来，至少在大战白热化的1097年没有这样的行动，未来的历史学家找不到答案，可能世人本来便是如此。
到底是何其愚蠢，何其短视和贪婪，才能在见识了超级武器的威力后还放任这场战争继续打下去。萨尔贡人和萨卡兹人隔着东南遗海，在伊比利亚海峡的短短海湾凝望着彼此，互相为对方送上毁灭？
大战打到这个份上，已经失去了本来的意义，所有人都很绝望，以至于炎国心惊胆战的处在中立地位上，欣赏着他们的超武大战，没有丝毫参与战争的意愿……李绫开始庆幸自己没有进攻萨卡兹人了，她对此感到一阵后怕。
有许多政客都怀疑，不管协约国和同盟国谁能取得胜利，浑身浴血的杀死对手，留给胜利者的也只是一片看不到头的绝望废墟……但就是每个国家都有一些深谋远虑的人，他们认为，未来总会分出一个胜负，而他们已经难以脱身了。
然而要是说萨尔贡全国所有人都对大战持狂热态度，那是不可能的，许多城市人口都想方设法逃到农村或偏远地带，那里受到核打击的可能性更小一些。底层阶级基本都担惊受怕，许多人都提前写好了遗书，战争不知道还要持续多少，谁也不知道先落到头上的是核弹还是明天。
在北沙高原的施奈尔温克，这是座规模庞大的大城市，一个23岁的女人索罗问她年事已高的爷爷，哥伦比亚人已经输了，战争为什么还不结束？
爷爷回答说：“因为萨卡兹人和莱塔尼亚人还在与我们作战，我们要彻底击垮协约国才能赢得胜利。”
索罗十分不解，她搞不明白为什么近东那些人要因为哥伦比亚与他们作战，就像她同样不理解为什么帝国要派出大军到萨卡兹人的地盘打仗，她试探的问：“那么，萨尔贡到底打不打得赢？”
“哈哈！”爷爷很自豪的喊了起来，对帝国抱有无比的信心，“当然，自萨尔贡世界统一以来，我们还没输过任何一场战争，现在也还是会赢！”
索罗似有似无的嘟哝几句，点着头，似乎听进去了。她同样困惑的地方在于，击败哥伦比亚对于她来说一点实感都没有。
她的丈夫死在了西陆战场上，留下了家里三岁的宝宝，自己日夜以泪洗面，可是她的日常生活却没有任何改变，甚至连饱腹都快成了问题。
索罗郁闷的想着这些，她对核弹的恐惧已经消失不见了，如果明天就是死亡，那大家一起死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听说那如同日光的炸弹一瞬间就会抹平人命，没有丝毫痛苦。
过了几天，新的消息传到了索罗这里。
萨尔贡试图就和平与协约国达成和平共识，艾伯图也不想继续这样无望的战斗，不过协约国高层开出的条件是，释放哥伦比亚本土，萨尔贡帝国退回到1094年开战时的边界线，双方才能签订和平条约。
“萨尔贡拒绝。”哈里公开如此回复了协约国。
这句话让整个泰拉世界都沮丧无比，如果在今年就和平，该多好啊？
第三百七十章 参战协议
维多利亚内战的形势一直很奇怪。
协约国的莱塔尼亚支持约克王国，而同盟国在萨尔贡的授意下倾力支持兰开斯特王国和威塞克斯王国。
西维多利亚同盟与萨尔贡帝国展开了全面合作，威塞克斯甚至直接加入了同盟国，无情的与他们合作消灭了拉特兰，才能换取天蝎空军的军事援助。
可以说正是背靠萨尔贡帝国，可莉莎及菲利克斯才能在内战初期如此顺利的稳住局面。
按理来说，协约国应该支持约克王国才对，后者赢得内战后也更可能投桃报李，在世界大战中支持协约国。
不过希之翼的态度却一直倾向于西维多利亚，这让很多外交官疑惑不解，哈尔利对莱皇多次提出这件事，希望维罗纳方面进行交涉，让希之翼停止对西维多利亚的支持，但瞭望塔号一直没有正面同意这件事。
就连约克四世自己都气的破口大骂，常常气恼于希之翼人的不识好歹：“朕到底哪里得罪了那群该死的商人？”
皇储亚历克斯沉默不语，他随后细细斟酌，对父亲如此说：“一定是西维多利亚人跟他们达成了什么共识。”
“有趣的是，我们依然有机会夺回胜局。”
1097年，维多利亚内战进行到了最关键的时刻，西维多利亚得到了一批来自同盟国的重要物资，由数百艘陆行舰组成的拉特兰航道成为了南陆向西维多利亚输送力量的主要通道，天蝎空军牢牢保护着这里，约克空军无力切断这条补给线。
艾伯图在这一点上给足了支持，世界霸主财大气粗，这是萨尔贡的第四轮援助，包括320辆蟹王坦克，以及订购的740架飞机，无数后勤物资，包括粮油、军服、润滑油、备用维修部件和相当一部分的异铁矿石。这大概占据西维多利亚25%的全年产能。
相较之下，东维多利亚的状况相当凄惨了，他们先是在索恩河战役中丢掉了伦蒂尼姆。失去了卢绍德东区这个工业基地，随后又被迫撤离荷卢亚地区，现在与诺曼底王国的联系又被切断了。
李澄极力希望协约国军队彻底从内战中撤军，默认西维多利亚获得最终胜利。
维罗纳方面对这个决定犹豫了很久，因为中陆远征军实际上是约克王国得以支撑到现在的重要力量。
威廉明娜对此疑虑颇深，她担心抽手维多利亚内战，放弃约克王国对协约国一点好处都没有。
西维多利亚获得胜利后，威塞克斯和兰开斯特可能很轻易地倒向同盟国，到时候该怎么办呢？
李澄只好用特别专线，对威廉明娜解释了原因，“莱皇陛下，我相信西维多利亚与我们建立了牢固的友谊，您要知道，现在的威塞克斯女王与希之翼关系颇深，她未来一定会站在协约国这边。”
威廉明娜闻言大为恼火，不敢相信李澄竟然就因为这个理由阻止她对约克王国提供支持，语调显得十分急促：“你在开什么玩笑！”
“怎么能把未来的大战战略建立在你们的私人关系上？莱塔尼亚绝不能失去维多利亚，现在的情况，我们需要直接承担南北两线夹击，乌萨斯人和萨尔贡人的军队很快都会抵达前线。”
“如果可莉莎女王没能按照你的设想加入协约国，反而选择倒向萨尔贡人，到时候我们绝对会输掉这场大战！请问您有想过这个后果吗？那是数千万无辜的灵魂和凄惨的未来！到时候你就是最大的罪人！”
李澄被她说的一愣一愣的，好半晌才闷闷的开口。
“那你有把握在萨尔贡的支持下，在中陆战场击败西维多利亚人吗？”
威廉明娜一愣，她随后不得不郁闷的承认，李澄说到点子上了，就算希之翼全力支持约克王国，西维多利亚在萨尔贡帝国不要命的输送下，优势也要比东边大的多，而莱塔尼亚反而不一定能稳固战线。
这也是去年，维罗纳极力希望促成维多利亚停火的原因，索恩河地狱之后，总参谋部的凯特尔元帅认为他们短时间内击败西维联军的可能性不大了。
威廉明娜显得有些不甘心，快速说：“……如果希之翼愿意提供帮助，比如直接用源导爆弹打击西维军队，我想情况还有转机。”
李澄在房间内走了几步，一口回绝，“别开玩笑了，莱皇，你的脑子如果没坏，也知道这样会让维多利亚都对我们恨之入骨，在没有正式宣战之前，不可能把核弹丢在维多利亚的领土上。”
“莱皇，这不是我的固执己见，而是我有充足把握确定可莉莎不会参战，我劝您好好想一想，这个时候约克王国到底还有没有那么重要！”
说完，李澄就直接挂断了通话器，让威廉明娜暗自无奈，她现在有股头痛脑热完全无处发泄，真想找个人胖揍一顿。
在白女皇的旁边，哈尔利皱起眉头，他低声建议说：“女皇陛下，我想希之翼不可信任，更何况可莉莎从来都没有表明过要继续与希之翼合作，他们都已经加入同盟国了，现在更是我们的交战国，我们怎么能放弃我们在东维多利亚的盟友？”
“而且帝国凭什么被希之翼颐指气使，来回使唤？”
“很好，那你有把握打赢西维联军吗，根据可靠消息，他们的兵力总数已经超过六百万人了。”女皇转过头静静瞥了他一眼。
哈尔利愣了愣，支吾起来：“这……”
威廉明娜仔细思忖良久，抚摸着维罗纳宫的冰冷坐椅，然后深深出了口气：“按照他们说的做吧！”
“现在只能希望可莉莎真的能像他们说的那样，只要她不介入大战就足够了。”她双目恍惚的看着视野的最远处。
哈尔利只好服从：“是的陛下。”
很快，亚历克斯相当无奈的接到了这个消息，由于莱塔尼亚需要额外承受一条乌萨斯战线，他们撤回了对约克王国的大多数支持，在下个月，就要有一百万莱军从东维多利亚离开了。
他设法劝说莱皇不要这么草率，希望在谈判上夺回主动权，因为国内的生产正在萎缩，约克空军也在被天蝎空军压制。如果莱塔尼亚人在这个时候一走了之，亚历克斯真的不知道战争还有什么继续进行下去的必要。
尽管总参谋部仍然计划对中部重新发起新的攻势，但这些都需要莱塔尼亚的配合，而约克王国看起来已经没有前两年那样有稳固的大后方了。
但是，威廉明娜看似做出了坚定的决定，维罗纳直接拒绝了进一步的谈判，这让约克四世和亚历克斯都相当诧异，也感到万分苦涩。
他们明白，现在自己被当成了弃子，约克四世顿感无望，眼前的日光似乎也黯淡下来，他的声音也跟着颤抖起来，“一群小人！”
亚历克斯默默无言，他很明白这样下去，战线很快就要垮了。
相比之下，在威塞克斯的冯克劳斯茨亚宫，一场会见也在进行。
萨尔贡外长哈里与威塞克斯外长约翰见了一面，他们互相交换了信息，萨尔贡对东维多利亚的封锁正在取得进展。
在夺取了地中海上绝大多数岛屿后，他主动提出，可以帮助西维多利亚直接取得胜利，用强大的萨尔贡舰队帮助他们登陆东部海岸。
约翰听到这句话立刻提起警惕心，知道世界上没有白掉下来的馅饼：“那么，威塞克斯要付出什么代价呢？”
哈里呵呵一笑，温和的把手里的协议推过来，淡淡说：“并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约翰认真扫视了一遍这张纸上的内容，确定了这是关于大战的远期协定。
他清了清嗓子：“在帮助维多利亚完成统一后，新维多利亚帝国应该继续加入对协约国的作战，出兵进攻莱塔尼亚，外长先生，这是您的意思对么？”
哈里点头，拿起水杯润了润口干舌燥的轰隆，微笑开口：“没什么问题，对吧？既然我们都在祥宁洋同盟之中，而威塞克斯又有充足的理由憎恨莱塔尼亚对你们的无礼干涉，那么接下来我们的目标应该是相同的。”
“只要维多利亚协助萨尔贡击败协约国，大议会已经同意，整个莱塔尼亚都可以并入到新帝国的手中，这是多么前景无限的事业？”
约翰冷笑，暗暗想这算什么前景无限，维多利亚一旦对协约国正式开战，这里立刻就会作为主战场，或许还会遭遇残酷的核弹打击。要知道乌萨斯宣战的前车之鉴还在这里呢，他们被莱塔尼亚人打的丢盔卸甲，又承受了希之翼人的北境轰炸。
“呃，约翰先生。”不过他表面上装的仍然恭恭敬敬，把这件事情拖了下去，迅速答复道：“这件事情需要由女皇陛下亲自过目决定，而且需要西维同盟共同决定，不是我能点头答应的。”
哈里有些不耐烦：“那就快叫你们的女王看一眼吧，我赶时间，她什么时候能过来？”
嚣张的萨尔贡佬真是讨厌！
约翰闻言忍不住怒火中烧，心想你把我们女王当成你们菜市场小贩吗，呼来喝去的，脸上显出些许不悦：“陛下今天不在首都，去高卢地区视察了。”
“另外我想提醒您，可莉莎陛下现在同样拥有高卢皇冠，且有一份高卢王室后继者承认的协议做担保，她已经是全体高卢人和威塞克斯人的皇帝了，与萨尔贡皇帝处于平等的地位。”
哈里听完差点没笑掉大牙，心想你们也配称皇帝？萨卡兹帝国自然有权称皇帝，炎国人也有资格称皇帝，乌萨斯和莱塔尼亚也可以自称皇帝。
但你一个小小的威塞克斯，屁大点地方现在也要当皇帝，你们大部分资源和源导都是萨尔贡供应的，还在这里装个屁啊！
哈里想到这些顿时有些不爽，连带着嘴角抖了抖：“抱歉，我不认为高卢帝国还具有什么承认的必要。”
“您不承认并不重要。”约翰冷淡的回复说。
“好吧，停止无用的争吵，那么女王……呃，女皇陛下什么时候能回来？”哈里只好扬了扬手里的协议。
“那不好说。”
第三百七十一章 高卢的延续
一面红金白三色的双翼龙旗在荒原上迎风招展，龙徽中间画着一朵白色蔷薇。
双翼龙图案两边则点缀着塔拉地区的金纹，无论男女老少，只要从旗帜旁经过时，都会被其深深吸引。
威塞克斯王国自1097年开始使用新旗帜，原本的十字狮鹫革命旗被替代，这被称为双翼飞龙旗，以照顾高卢帝国皇冠领的感受。
因为这面旗帜多多少少存在高卢帝国的旧日元素，同时融合了塔拉地区的文化，首次加入了德拉克的标志，而双翼龙代表瓦伊凡人，背景的叉字和暗红色共同代表着主体民族菲林。
它的名字首次改回了林贡斯，这让梯也尔忍不住落泪，不管怎么说，高卢帝国的主体仍然在新帝国内有希望延续。帝国的故事结束了，但她的子民能够迎来新生。
可莉莎仰头盯着这面旗帜，忽然有种穿越时空的使命感，对这个新王旗感到相当满意，这象征着三个民族的团结。
菲莉达思索片刻，认真问道：“陛下，您真的觉得这面旗帜能让维多利亚团结起来吗？”
“当然了。”可莉莎先是愣了愣，随后满脸感叹说，“以前没有这样的设计，我不喜欢狮鹫旗，它单纯的迎合了阿斯兰王室的统治，却把其他人弃之不顾。这么多年来，维多利亚有19任皇帝，其中大多数都是阿斯兰人，少数人是德拉克。”
“维多利亚的空位期之所以动荡，很大程度源自于阿斯兰一族统治的衰落，弗雷德里克大帝的时代不会再出现了，你可以畅想一下未来的情景，我想这面旗帜代表着一个伟大的使命，把包括菲林和瓦伊凡在内的几个民族真正的纳入到维多利亚的大家庭来。以后的帝国不会存在这样的问题，君主从此将彻底落幕，一路滚出国家权力中心。”
瞧见她用这种口吻评价君主，菲莉达有些诧异：“我想，内战就快要结束了，所以您真的不打算……”
可莉莎知道她想说什么，点头道：“嗯，在击败东维多利亚人之后，我觉得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关于我们自己留下的这个可恶烂摊子该怎么解决。那是关于几个世纪以来的难题，也是最简单的问题，皇帝到底该不该遵纪守法。”
“不只是维多利亚，还有拉特兰的教皇，乌萨斯的皇帝，炎国的皇帝，我想只要专制主义一天没有消失，人们就永远存在斗争的对象。”
“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前，我都不打算到伦蒂尼姆去，只要这个问题没有答案，那么诸王之息那把剑也根本毫无意义。”可莉莎收回了看向那面旗帜的目光。
菲莉达摇了摇头，“对权力没有丝毫渴望的人，我先前以为这辈子是见不到的，换做是我，我想我会很高兴的宣布自己是帝国新皇。”
可莉莎很高兴的承认：“所以我真的是个没什么野心的人，也不打算重演这个轮回，而且我的地位到这里也足够了，我想新国家建立后……应该可以给女王每个月开工资吧？”
“不怕你笑我，在从导师那里接过格拉摩根领主前，我还在心里犯嘀咕，要是做不好这个领主，我就回公司打工好了。如果新帝国能给我留一个位置最好，如果不能，我想我会自己离开。”
一贯忠诚的菲莉达显得有些意外，仔细想想，如果女王打算跑回希之翼去，她很纠结要不要跟着过去，李澄那个可恶的混蛋，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那个独裁暴君在拉特兰所犯下的杀孽，数百万条无辜的灵魂。
几周前，梯也尔对可莉莎提过这样的请求，尽管内战尚未结束，他也希望她能履行皇帝的职责，先来看一看高卢曾经的子民，至少去林贡斯看一看。
几个内阁官员商讨了出行方案，询问在这个时候访问高卢地区是不是一件好事，迷迭香尤其神经过敏，她担心会重演本纳特郡的悲剧，如果再来一些刺客，那安全局的所有人都可以去死了。
可莉莎同意了这件事，也犹豫的问道：“你在林贡斯有同伴吗，确定当地人都对我来做他们的统治者心甘情愿？”
显然，她也不想再挨枪子，在经历过刺杀后，可莉莎觉得自己的余生都会对大庭广众产生阴影了……
梯也尔不禁嘲弄起来，道：“陛下，当时您不同意我们独立的时候，可不是这副谦卑的嘴脸。”
她略微语塞，不自觉的摸着扶手说：“现在不是在谈论权力问题。”
菲莉达有些不满，她对梯也尔这个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憨货实在是喜欢不起来，没好气的嘀咕说：“要不是陛下大发慈悲，高卢人早被一枪一个送河里喂鱼了。”
“我认为可莉莎陛下就是帝国的主宰，你还是接受为妙。”
“好吧。”梯也尔有些郁闷，忍不住深深看了女王几眼，自顾自的摆弄着胸前的金属挂饰，“我想高卢地区的人们都会很喜欢你的，当地人对自由主义的渴望很强烈，只要你能忠于你所宣扬的理念，我想可莉莎主义应该能在高卢地区牢牢扎根。”
可莉莎笑了笑，听到这里，她觉得自己能跟高卢人相处的很愉快。
来到林贡斯没多久，当地人民热烈的欢迎了女王的抵达，这并不是偶然心血来潮，这座废墟已经看不到几十年前的样子了，原本的林贡斯遗迹被改造为了数个建筑群。
当西维联军抵达这座城市，当地已经是被高卢义勇军占领的状态，约克空军气急败坏的摧毁了移动城市，烧毁了道路，这的确拖延了西军的攻势，在梯也尔的劝说下，他们绝大多数人顺利的加入了他们。
维多利亚人在高卢地区的印象并不好，四皇战争后，这里的高卢人要么被迁徙，要么被强迫成为维多利亚人，当林贡斯被屠戮殆尽的时候，那绝对是半个世纪前最丑恶的暴行之一，每个高卢人都有理由去恨维多利亚，恨那段不愉快的时期所带来的苦难。
很少有人承认自己的血脉和文化，那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可莉莎一路上见到了一些抵抗军领袖，他们大多数人都是上一辈战争的受害者，这些男男女女眼睛里炯炯有神，穿戴者传统的护心具铁铠甲，手持金色的鸢尾旗。毫无疑问，高卢人仍然心向旧日帝国缔造的别样民主。
从高卢时代，源导时代再到世界大战的热兵器战争也就是几年时间，可莉莎却有种错觉，他们就像是古代走出来的战士，他们嘴里的话也都饱经沧桑，她静静看着那些抵抗军领袖各自聚集在她的面前，然后相继开口。
站在眼前的是头戴钢盔的，口齿老成的菲林男人，手里握着一把复古长剑，他的谈吐相当利落：“我从弗雷德里克时期就在抵抗，1060年之后，高卢帝国虽然不在了，但是我组织了五百人。”
“我们躲藏在我爸爸留下来的农场里，一个好心的维多利亚公务员给我们提供庇护，白天我们继续磨面做买卖的生意，到了晚上，我们就会活动起来，去联络保护那些还在抵抗的同胞。”
“听说皇帝和皇后都遇难了，但是许多人还是逃了出来，那段时间，维多利亚宪兵在大肆追捕所有高卢军队，我就那样收留那些可怜人，现在他们许多人都对那段记忆无法忘怀。”
“他们有老人、有孩子、有女人和年轻人，总之，都是些不愿意放弃高卢身份的同胞。他们一直在我的农场办事，本来以为我们永远没有重见天日的时刻，直到今天，我们终于可以站在阳光下，说自己是一个高卢人了。”男人的语气带着悲凉。
可莉莎点了点头，动容的赞叹道：“很厉害，那名保护你们的维多利亚公务员在哪？我会嘉奖他的。”
男人苦笑几声：“他在前几年就去世了。”
“……我会善待他的家人的。”可莉莎低声道。
“谢谢您的慷慨。”他表现的泰然自若，随后沉默下来。
“话说回来，你现在愿意效忠我吗？对你们犯下罪行的瓦卢瓦王室已经不在了，我想，新维多利亚会允许你们自治，高卢的文化也可以在当地继续延续。”可莉莎随之抿嘴一笑。
男人犹豫片刻，先是看了看旁边的妇人，那个女人的表情很是犹豫，她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用干枯的手臂死死抓住了男人的手臂，僵硬的点了点头。
可莉莎注意到了这一点，女人的手臂和全身都蔓延着严重的源石疤痕：“她是您的妻子吗？”
“是……”中年人似乎有些垂丧，然后笑笑说：“当时她在林贡斯城防军，我们都是，她先被炮弹击中，我也跌下城墙，我们的未来随之而去。”他说完，揭开自己的裤腿，那里只有一根孤零零的机械腿，在帝国灭亡后，就是这个小装置，依然支撑着这个跳动了几十年的躯壳保护了无数人。
老人说：“帝国内战爆发后，我们已经团结了3000人，虽然我想过高卢可能以更自由的方式获得独立，但我们现在无疑做不到。”
他握住了妻子的手，“我们应该放下了，朱毕安，不要让孩子忘了自己是高卢人，也不要让他去继承父辈的苦难，继续恨下去。”
他说完，女人摇摆不定的目光终于熄灭了，她看了一小会儿眼前的维多利亚人，那摇曳了许久的泪水也簌簌落下，每当想起几十年的悲剧，拖着失声的身体，她都有种自我了断的欲望。命运终究是给了高卢一个带着瑕疵的结局。
“我会让你们得到满意的结果的。”可莉莎说完，盯着这两个人略微笑了笑，互相搀扶着从这里离开，就仿佛一个遥远时代的影子彻底在眼前跌为碎片。
另外一个肤色蜡黄的菲林老人咳嗽几声，他在刚才几十分钟就一直盯着女王的脸，似乎有些不可置信，下定决心后，这个人走上前提出了自己的疑问：“您好，陛下，我是科西嘉一世在最后几天位于高卢皇宫的侍人，我也负责记载宫廷内的许多历史。”
梯也尔回头朝着可莉莎低低道：“高卢皇冠先前就是在他的手里。”
“有什么事吗？”可莉莎点头看向他。
那侍人支支吾吾，声音里回荡着异样的激动之色，纠结说：“陛下，不知道您知不知道……按照记载，高卢帝国的几个小皇子与皇女在战争中应该无一幸免，但是，我确实记得其中一个人的特征跟您有些像，冒昧的问一下，陛下您早年是在维多利亚流浪对吗？”
“如果……我是说，您能贡献出一滴血吗？”
那个微妙的瞬间，可莉莎有些惊愕，她抬起头愣愣的看了看侍人包含热情的目光，搜索着过去的记忆，事情大概不会如此凑巧。
“那……好吧。”
第三百七十二章 人生皆梦
那名侍人自称吉尔伯特，身材佝偻，黝黑的皮肤因日晒风吹有些粗糙，面颊深深凹陷下去，显然身患重病，活不长久了。
梯也尔证明了他的身份。据说他的家族以前是克莱布拉松地区的一个小领主，在葡萄园区有几个连在一起的上千亩田地，他有幸见证过高卢帝国的黄金三十年，以及那段时间所有的逸闻。
由于高卢皇室与吉尔伯特关系密切，皇室成员被施加了特殊的源石技艺，所以他能用这种方法鉴定皇室血脉，如果可莉莎曾经在高卢皇宫内，那无疑也会有这种关联。
“吉尔伯特，我想可能是弄错了吧，高卢皇室的种族以黎博利为主，即便科西嘉一世是菲林人也不能改变这点。”
可莉莎抬起头，目光收紧，带着有些怀疑的声音颤抖说，“我幼年或许是在维多利亚，不过我是被卖过来的，那个富裕的领主把我养到记事，我一开始在什么地方诞生又是个无解的谜团。”
“我的主人亲口告诉我，以后长大要在这里当他的仆人，他说是我的生父用五千维镑的价格把我卖给他的。我并不是没有生父的人，而那个随便把我卖给贵族做佣人的混蛋也显然不可能是科西嘉皇帝。”
“在大概9岁左右的时候，我就又被卖到南陆了，那个领主染上了矿石病，家境落魄，就把我丢给了一个萨弗拉贩奴手。这次大概值六万龙门币左右，反正就是那么一个价格，听起来很悲哀，我无父无母更没有自由，完全没办法掌握自己的命运。”
“在维多利亚的前几年，我没有任何值得关注的事情。年纪太小几乎不能做重活，被女主人嫌弃笨手笨脚，常常因做不好事挨一顿毒打，也没能学到任何东西，在南陆的大多数时间，那里唯一陪伴我的就是彻夜的饥肠辘辘和遍体鳞伤的痛苦。”
“你要知道，我比谁都体会过饥饿到极点的滋味，你会失去理智到什么都会吃，从不知名的野果再到奇形怪状的虫子，人到了那个时候就不再是人，本质就是一头满地寻找食物的野兽。哪怕别人可能会打死你，你都会铤而走险去抢他们放在旁边的食物，去发疯，去试着学会杀人。”
可莉莎想了想，认真问：“如果我是高卢皇室成员，再怎么说也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要么早早被杀掉，要么就是被维皇抓去了，这个你要怎么解释？”
面对这些矛盾，吉尔伯特也百思不得其解，他随后面色坦然的说：“关于您的种族，我想并没有什么问题。维奥妮娜皇后战死前，通过法术把儿女们都送出了皇宫，虽然在那种情况下，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但确实有两位皇储是菲林女婴。”
“我见过其中一位小皇女，在战争的最后一年跟她呆在一起，记录帝国最后的历史，在林贡斯围城战的那段时间，她都相当安静乖巧，至少她耳朵上的绒毛毛色跟您是一样的，我想……如果不是这样，我不可能怀疑。”
说到这里，吉尔伯特有些说不下去，泪流满面，他已经想不起皇女最初的名字了，几十年的时间抹去了他关于小皇女的所有印象，只剩下依稀的几个片段。
可莉莎郁闷片刻，语气稍稍严厉起来：“绒毛是黑色的菲林人在泰拉应该很多吧？这算什么判断依据！”
吉尔伯特连忙道：“我相信直觉，您的耳绒颜色给我的感觉非常相像，请陛下您不要轻下判断。”
“至于您说……您的生父把您卖掉了？我想没有人能证明，那个卖掉您的人是您真正的生父，这也不能证明您不是科西嘉陛下的子嗣。恰恰相反，我更加坚定自己的判断了，一定是某个毫无责任心的贪婪恶棍见到年幼的您，然后做出的下贱勾当。”
可莉莎闻言扶了扶额头，此刻处于深深的困惑中，缓慢的抚摸着安琪拉的皮毛，在脑海中反复回想自己那不堪的幼年岁月。第一任贵族主人的殴打，被萨尔贡响马带到南陆时艰难的在路上逃了出来，随后又遇到了新的矿场主人。风餐露宿的日子里被监工的皮鞭折磨，远逃时险些被强盗杀死……
在王酋混战的萨尔贡学着悄悄捡一些残羹剩饭，直到遇到安琪拉，流浪到萨克多斯，饿晕在大街上被养父收养。然后便是在那座城市一直度日，直到发生萨克多斯事件，在阿卡胡拉遇到李澄，加入阿卡胡拉，消灭戈达及贩奴公会，再到希之翼成立，这中间的每个细节她都记得很清楚。
根本没什么皇室的尊严可言，简直就是泰拉大陆再普遍不过的一个小人物，每时每刻都在挣扎求生，直到现在，她都有时会抑制不住心里的黑暗，去憎恨那段黑色岁月。
自记事以来，周围就是自己孤身一人，还有那位在萨尔贡认识的可敬养父，也没想出自己身上有什么关于高卢的痕迹，没有人关心她的死活，更遑论爱，直到现在，在白锋逝去后，她那颗冷硬的心早已绝望，不配再得到她一直在奢求的爱了。
可莉莎思索至此，心头猛烈的跳动几下，如同潮水般的热流涌入脑海。
如果真的，她真的有过家人，有过真切的爱她的人，为什么要去害怕呢。
或许自己还是想证明，她的诞生不是一个意外，并不是被父母遗弃的灾星，世界上还是有过一些人对曾经她嘘寒问暖，将自己视若珍宝，那是她的家人。
“那就去试试吧。”半晌，可莉莎揉了揉眼眶，鼻子有点酸酸的，不禁想到自己死去的养父和哥哥，低低道：“说吧，怎么证明？”
“陛下，真相封存在林贡斯的地下王宫内，只要皇室成员在林贡斯皇宫的法术环境，那是皇后留下的，它会作出回应的。”吉尔伯特如实回答。
为了查明真相，她最终同意跟吉尔伯特走一趟：“出发吧。”
可莉莎疑似与高卢皇室有关系的消息引起了轩然大波，首先梯也尔看起来是最高兴的那个人，他一直为高卢帝国不能完全独立，被迫把皇冠交出去而耿耿于怀。
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就完全不需要担心了，她是理所当然的高卢皇帝，因此梯也尔态度积极，第一个就护送吉尔伯特去旧址寻找埋在废墟地下的昔日皇宫了。
安全局长塔里博调派了上千名步兵封锁林贡斯旧址，以确保皇帝安全，管家安娜与伊娜、行动不便的书记员费因也都跟过来了，政府文员与军队数千人加起来浩浩荡荡的队伍让当地人大为不安。
林贡斯旧址这时已经只剩下几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村庄了，他们还以为自己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行。当听说自己脚下是世界之都旧址时，这些人战战兢兢的询问他们需不需要暂时离开。
塔里博简单安抚这些人的情绪：“不需要，女皇陛下只是查明一些事情，你们都可以安心呆在家里，减少外出。”
十三个小时后，在林贡斯旧址附近的一个临时据点内，临时驻地处一些工程队和在集结，试图开凿地基。这里在四皇战争后，就被作为大型填埋场了，世界之都的移动模块废墟和王宫都一起被埋在地下。
维多利亚与莱塔尼亚联军也知道他们在这座城市犯下的滔天罪行，选择了将其与历史一同掩埋，但没人会忘记这座名为林贡斯的城市存在过的辉煌记忆。
可莉莎便与菲莉达、迷迭香嘉维尔、几个人谈起这件事。
迷迭香拢了拢自己的棉绒披风，听到她说完这些事情，感到大为意外，开心的笑了笑，说：“如果那个人说的是真的，那您可能真的与高卢皇室有关系？这听起来似乎是好事，对吧，那意味着解决了一个心结。”
菲莉达也点头附和：“您确实应该去看一看，如果那个人说的是真的，那么您对高卢地区的法理就更无可动摇了。”
“虽然有协议和梯也尔的担保，不过高卢内部反对您的人还是存在，如果你确实有着高卢皇室的身份，相信很多人都不会有异议了。”
可莉莎不禁低身蜷缩在自己的金羽绒外袍内，有种不真切的虚幻感，望着远处的钢铁铲车，湿润的眸子眨了眨：“我不清楚，真希望这不是假的，如果他们……科西嘉皇帝和维奥妮娜是我的父母……”
“他们真的爱过我吗？我真怕那又是我的空想。”
“其实他们也根本不在乎我。”她深深叹了口气，站起身盯着远处的地下深坑。
嘉维尔暗暗嘀咕，忍不住开口，整个人笑呵呵的：“嗨，可莉莎我知道你童年缺爱，动不动左脸被抽右脸挨踹，现在长大了反正也挺缺爱的，但现在这么多人帮着你，也不至于沮丧成这样。”
“你大不了来找我，咱们都是老朋友，我嘉维尔还是很喜欢你的对吧，肯定能满足你对关怀的空虚！”
“科西嘉那小子要是不爱你也没关系，谁稀罕他那点爱是不是，重要的不是你现在旁边这些人？”嘉维尔摆了摆手，悠然自得。
菲莉达微微侧目，清澈的目光扫过，叹气道：“抱歉，打断一下，你以前就这样吗？”
嘉维尔目瞪口呆，直起身子砸了砸桌子：“唉？我说你什么意思啊？”
“照顾好女王是你的本分，我不跟阿卡胡拉的野蛮人一般计较。”菲莉达掐腰瞪着她。
“切，欠揍。”嘉维尔暗暗嘀咕一句，看了一眼她手里闪烁着微光的法杖，想了想还是没敢一棍子抡过去。
“你们别吵了。”迷迭香闻言不满的看了看她们，“可莉莎肯定很担心她的事情，为什么不多安慰几句？”
可莉莎稍稍提振精神，抹了抹眼角的泪水：“谢谢你们，正是遇到你们，我的人生才能走到今天，无比精彩，我相信不管结果是什么，我都不会感到失望的。”
“人生皆梦，无论如何，我接下来的使命总是不会变的，让我们在宛如梦境的时间里，试着让这个悲惨世界变得更好一些吧，哪怕溺死在美丽的理想乌托邦。”
第三百七十三章 进入废墟
沉重的吊机吱嘎作响，轰鸣的机器已经开动了数天，大型工程队发疯般的在这里开掘昔日的世界之都废墟，这让不少人都被这里所吸引，抱着看热闹的心态。
在此期间，可莉莎收到了来自威塞克斯的回报，称萨尔贡帝国提供了一系列有关未来的重要约定，亟待解决。
可莉莎要求约翰将这些暂且搁置，直到自己忙完手头的事情。
“萨尔贡帝国那边催的很急，陛下，我想您最好还是给出一个答复。”
约翰在通讯器内实话实说，他这两天每天都要与哈里见三次面，那个暴躁的老蜥蜴就差逼着他签字了，弄得他十分恼火。
可莉莎皱眉，这体现出萨尔贡本身的傲慢，微妙的传达出压根没把他们看在眼里的意味，她早有预料：“那就拒绝他们，维多利亚不会参与大战，理由很简单，刚刚结束内战的帝国没有足够的力量。”
“菲利克斯相信也不会接受这样没脑子的协议，就这样吧，我们更无需在加入同盟国的战争上作出任何让步。”
“明白了。”约翰低声说，他就知道女皇会给出这种差不多的答复，嘴角上扬，于是没多说什么便挂断了。
“萨尔贡的问题？”菲莉达在旁边听到了一些内容，抬起头。
可莉莎回身，稍稍清理着思绪：“是，他们要以海军协助来换取我们参战，并且承诺我们可以在战胜协约国之后，获得莱塔尼亚。”
“这太蠢了，莱塔尼亚人正在撤离中陆，内战的胜利只是时间问题，他们不会以为这个对我们还有任何吸引力吧？”菲莉达嘲笑着摇头说。
“莱塔尼亚这份大饼根本没有意义。”
问题恰在于此，在经历了内战后，他们急需一个缓冲期，继续参与世界大战是绝大多数人所抵触的，出于各种原因考虑，维多利亚都不太可能继续参战。
除非萨尔贡让他们感到战局已定，但显然莱塔尼亚和萨卡兹国都没有任何败迹，由于安平洋的存在他们很难像哥伦比亚一样，直接遭遇来自萨尔贡军团的主力威胁。
可莉莎想了想，淡淡说：“他们认为我们参战是合乎情理，甚至是迫不及待的，可我想现在聪明人恰恰都不想去跟萨卡兹国作对。”
“我想，在希之翼和萨尔贡两头巨兽厮杀的时候，维多利亚只能夹在中间，旁观这一恐怖的画面。”
菲莉达笑着劝说道：“恕我直言，我想维多利亚难以在大战中完全保持中立，而且萨尔贡对我们的威胁显然更大。”
“早晚，我是说，早晚会有那天的。”
“嗯……菲莉达，我怀疑你对萨尔贡持反对态度，是因为对拉特兰被占领的事情更在意。”可莉莎戳穿了什么。
菲莉达略显迟钝，随后大方承认：“这并不矛盾，只要拉特兰还在萨尔贡的铁蹄下，我就不会罢休的，而且南陆帝国难保不会威胁到我们。”
“我是忠诚于你的，但同时希望帮一帮我的祖国，那里有我们的神，尽管他们对我极尽背叛残忍之事。”
真是令人沉重的话题，女皇无奈的想，拉特兰即便独立，可能也不会回到以前的样子了，但菲莉达似乎还抱着某种想法，要不要直接挑明为好呢。
说到这里，可莉莎又突然想起另一件事，那就是导师好像告诉过自己……要送来什么东西，联想到最近希之翼疯狂的核战争，她莫名有种不安的感觉。
“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她欲言又止。
“嗯？”菲莉达疑惑的静静听着。
“算了，没什么。”
……
很快，威塞克斯总工程师拉莫斯报告，地下废墟开掘出了一个入口，项目进展的很顺利，他们找到了林贡斯主城的位置。
但是他们做了一个评估，林贡斯旧城区的毁坏程度极其严重，让工程队不敢轻易的让它重现天日，不然瞬间氧化解体的上层源石化建筑很可能倒塌把内部设施彻底压垮，甚至直接爆炸，造成难以估量的损失。
所有人都对世界之都废墟抱有好奇心，这座城市之前在泰拉的规模是绝无仅有的巨型都城，据说人口超过千万，在伦都成为中陆之心前，它就已经是辉煌的象征了。
“所以意思是我们只能自己下去了？”可莉莎问。
“是这样的。”拉莫斯稍显尴尬的点点头，在别人来看，他做事认真专注，只在意自己的项目有没有完成，像是个不善沟通的刻板人士，对于女皇的要求公事公办。以前就因为这种作风惹恼了几位伯爵，许多人都担心他在女皇面前说错话。
不过这位工程师还研究过一些法术驱动的机械，对这些小玩意儿很是擅长，对于复杂的法术源石废墟，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拉莫斯整理了一下自己工程帽，回头展望着漆黑的地下坑道，不可思议的继续道：“林贡斯真是神奇，高卢帝国修建的机械构造还能继续保持运转，我们的仪器上还出现了一股未知的干扰，有某种强大的源石技艺在下面继续生效，这真是太神奇了！”
“也就是说，城市里很可能还存在电力，靠源石能驱动的热能装置也没有熄火，搞不好连核心城依然存在。”
“我想……陛下，如果您能给我们时间的话，我还可以继续试着解析那股维持城市废墟的力量。”他的语气有点兴奋。
“没时间了。”可莉莎听到这里有些失去耐心，这些天她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真相，每等一天都是煎熬，于是回头吩咐说，“梯也尔，组织一支有经验的地下突击队，我们下去。”
梯也尔愣了愣，他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好的陛下。”
旁边几个官员面面相觑，塔里博局长率先反对：“您没有必要亲自下去，不管是甬道还是里面的结构不一定稳定，要是出现问题怎么办？”
“我修的设施不可能有问题，甬道绝对稳固，这个你放心。”拉莫斯冒出来说。
这让塔里博在心里暗骂这个家伙，回头瞪了他几眼，然后继续道：“好吧，但是几支突击队率先开路就足够了，陛下您可以等到确认安全后再下去。”
可莉莎想了想：“我亲自下去，就这样决定了，迷迭香和菲莉达，你们都跟我过来。”
“一个步兵团的兵力足够了，相信下面也不会有太多危险。”
“局长你也动身，这样安全局就不会被责怪没履行好义务了。”
塔里博见说服不了她，只能作罢，“我还是第一次见陛下这么着急。”他稍后对几个安全局的谈笑官员如此抱怨，他们需要拟定一系列策略，来防止出现意外情况。
“需要坦克吗？”
“让工程桥先行，把三辆黑爵坦克运进地下废墟，难保里面有什么东西。”
“火焰喷射器也不能少。”
总之，在这个春天刚刚展露新芽的时候，寒风未散，破晓刚刚抵达，女皇的部队就草草集结，他们手忙脚乱的组织了上千人，散乱的在林贡斯旧址的绿色青毯上铺开，皇家卫兵第一个踏入甬道，确保前路安全，后面的工程员准备好相关的器械就开入了地下废墟。
拉莫斯也选择带着工程队跟上。世界之都废墟的瑰丽面纱即将揭开，每个人抱着各不相同的心思，对于队伍里那些高卢人来说，这是又是一次令人心情复杂的历程。
第三百七十四章 血荆棘
林贡斯旧废墟坐落在地下大约深24米的一个镂空区域内，甬道上方的巨量泥土被上层建筑挡住，因此拉莫斯的工程队选择横向挖掘甬道并穿透了移动城市几十米后的钢铁壁垒，从这里融化出的窟窿钻入城市内部。
菲莉达自愿带队前进，于是两个连的步兵集结完毕，携带一辆黑爵C型坦克，他们出发了。
第二近卫连的维多利亚士兵在甬道内低头前进，前方是一辆开路的黑爵坦克，他们是从工程井送下这么深的位置的。每个人都尽可能不去看头上那看起来很不牢靠的工程支架，克服自己对地下的恐惧。
“我们马上要进入废墟了，保持警戒！注意脚下！”连长喊。
突然，这辆坦克卡住了，动了几次都没翻过眼前的斜坡。由于道路狭窄且崎岖，坦克发动机在甬道内的一个陡坡处熄火了。
连长有点恼火，看了看坦克的情况，它的履带显然马力不足，于是用力吹响了哨子，对自己的手下大声喊道：“快点！把这辆破玩意儿推进去！”
“快快快！都出来帮个忙！”士官长立刻跑出队伍。
三十多名士兵用绳子和手推的方式给坦克提供动力，有人不理解的抱怨道：“我还是不明白，我们为什么在这里？”
“高卢人的粪坑实在是没什么好看的，我们需要带上坦克吗？”
一名士官很不怕死的揶揄道：“别抱怨，这样等到几十年后，你的孙子问你在世界大战里做了什么，你就能自豪的告诉他，你爷爷当年在林贡斯废墟给女皇找皇冠。”
“女皇会奖励我吗？”士兵偏头郁闷说，用力扯着肩上的绳子，“我觉得陛下不该来这里，她以前明明很关心平民，但现在似乎不在意我们的死活了。”
“大概会吧……没准会给你发一枚世界之都探索勋章，相信我亨利，不管是女皇还是议会里那帮王八蛋，他们都只会扯谎，没几个真的关心人民。”
士官长无趣的说，他不觉得女皇的皇冠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对这些皇家秘闻也根本不感兴趣，他只想完成自己该死的任务。
“都闭嘴，你们这两个碎嘴的二货！”
全副武装的连长回头恶狠狠的骂道，让士官长和列兵不得不闭嘴了，与此同时那辆黑爵坦克终于爬上了陡坡，通过那架摇晃的工程桥，看的附近的工程人员一阵心惊胆战，发出惊呼。
总之，透过那个小小的口子，士兵深一脚浅一脚的抱着自己的武器跌进了林贡斯的地下区域，伴随着发动机的轰鸣，黑爵坦克向这里昭示了新时代军队的到来，这里已经移动城市内部的夹层了。
“我们进来了！这里就是林贡斯！神主啊，我们又在这里了！四皇战争最大的成就！”
“在高卢时代，他们就把城市扩展到移动模块的地下了？”
连长惊叹说，谨慎的跟随着坦克前进到了一条街道上，脚下踩着的大道有点松软，这黑色沥青甚至黏住了军靴。让几名士兵厌恶的推开了大路，站在了那稍微硬一点的灰色石砖上。
士兵们好奇的打量着附近那几座宏伟的阴影，那是世界之都的居民大楼，钢筋里面大概渗满了源石液。还在沿着裂缝向下滴淌黄色的酸水，其中大部分建筑上还能辨认出依稀可见的北泰拉风格，刻画着细密的法术纹路，外墙上攀附着粘液和青色植物、不认识的红色植物。
联想到高卢军队当年的城市法术作战，让人心底隐隐发寒，就像这些楼区废弃的法术装置还能朝他们发出能碾碎骨头的反步兵震荡波一样。这里空旷无人，天空上死寂的钢铁天花板笼罩着下面的寥寥灯光，宛如死寂的棺材板给人压抑，这里恐怖的战争遗迹让士兵们打起警惕。
“这里安静的让人发毛，怎么会这么安静？”列兵亨利不安的搓了搓自己的突击步枪，深怕黑暗中有什么东西蹦出来。
“废话，这里要是有人不得吓死你！”士官长不悦的唾骂道。
“这不夸张，我听说世界之都最多的时候寄居了1388万人，不过我相信现在一个人也没有了，也不知道那些法术反击装置还能不能运转。”
连长放下望远镜才发现，那些颜色妖冶的红色植物在轻微的抽动，随着他们的到来，将粗壮的尖刺根须调转方向，竟然对准了他们，这让他有些不舒服，好像这些植物有意识的展现出敌意。
“好像是血荆棘，这里怎么会长这种东西？”士官疑虑道。
士官长回头问：“你知道这种植物？”
士官解释说：“是，长官，我参战以前在植物学院工作，血荆棘是一种源感性植物，它会自动的涌向源石浓度高的地区，然后依靠源石能生存，直到把源石吸干，喷出适宜的氧气，在克莱布拉松地区分布很广泛。”
“那它们为什么在这里，源石不早该吸干了吗？”
亨利小心翼翼的问，几名士兵也被他们的交谈吸引了，“或许是源石生长的速度比消耗的更快？”
“也就是说这里是个独立的生态系统？”连长伸手问。
士官吸了吸气，空气中的霉菌味儿让他有点脸色难看：“我不清楚，一般来说裂地兽和源石虫可能是血荆棘的共生体体系组成部分，说明这里可能有这些危险的怪物。”
连长端起步枪，他的声音在安静的废墟内激荡出很远的回响：“上刺刀！为了威塞克斯和女王陛下！”
“保持警惕！坦克沿着主干道前进！七人为一小队，带好火焰喷射器，挨个建筑排除威胁，前进！”
砰砰！士官紧张的看向其他地方，远处传来枪响，然后是带着维语口音的骂骂咧咧的吼声，看来有人率先发现源石生物了。
下午三点，王室第一步兵团的二连、三连相继在世界之都登陆了，他们从两个方向占据了当年外围壁垒的几个地区，根除了危险。
这里依然残破不堪，样貌贫瘠，落满了一层厚厚的灰烬，前方士兵忍耐着恶劣的环境，先侦查了临近几个内部楼房，上方的钢铁天花板是否坚固也是个未知数，拉莫斯的工程队希望继续加固这座城市。
传讯员用无线电回报了相关情况，询问是否继续前进。
“暂缓行动，等待参谋部授意。”可莉莎做出了明确回复。
菲莉达在十分钟后也进入了世界之都，这里古旧沉闷的空气让她极力忍耐才没有把胃酸吐出来，于是她建议探索部队带上防毒面具。
“这里的气味有点不对劲，狮王的部队当初用了什么毒气弹不成？”她问。
团长闻言苦笑说：“哪来的什么毒气弹，这分明是这座城市自己的臭味，林贡斯死了五十年早就臭了，现在我们被迫要在这恶心的尸体上发掘出什么。”
菲莉达单手掐腰，注意力放在自己的法杖上，随手轻轻戳动旁边的建筑外墙，居然能在上面戳出一个不大不小的深坑！
“这建筑已经烂了。”团参谋长说。
“嗯，是血荆棘腐蚀的。”菲莉达有些忌惮的看了一眼那边的血荆棘群，它们缠绕，交叠，组成了一片在楼宇之间交织的血色森林，还在沿着躯干向下滴落粘液，它们吸吮着城市遗留下来的一切，看起来颇为恐怖。
“让士兵们注意，不要把源石液或者活性源石弄到自己身上，最好都不要拿出来，我可不想看见这片森林动起来。”菲莉达下令说。
团参谋长咽了咽口水，显然被吓到了，“它们能动起来？”
菲莉达意味深长的话语更让他不安了：“它们没有听觉和视力，但相信我，这些能跟源石扯上关系的植物，绝对能感觉到你的呼吸，而且比你聪明狡诈。”
“当成群的血荆棘朝你扑来，那些尖刺藤蔓卷住你的身体，用根须扎入你全身的孔洞，你才能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恐惧，谁是捕食者……”
第三百七十五章 丽舍大街
林贡斯废墟，丽舍大街。
他们来了。
维多利亚人，他们回来了。
这天早上，高卢遗民阿德里安，16岁的小男孩按照母亲的指令，照例步行来到丽舍大街的三楼水库获取清水，他对这个简单的任务早就习以为常。
管道的锈蚀程度高到令人担忧的地步，他每次都需要竭力检查，确保水质才敢把水带回去用。他想，杜林人或许可以再检查一下他们修的这些地下水过滤设施，避免把危险的源石杂质混进来，已经有人因此生病了。
当他走到这个不大不小的房间内往盆里灌水时，猛然听到了什么，回头透过雾蒙蒙的窗户，看到了在街道尽头楼脚徘徊的陌生人；那些人头顶明亮的灰色钢盔。远处亮着大灯，将黑暗尽数驱散，手里的刺刀在灯光直射下反射出骇人的微光。
这让阿德里安被吓呆了，傻傻的盯着那些晃动的黄色人影。
他看到一些人嘴里叫喊着什么，谨慎小心的朝建筑物靠拢过去，用手里的小玩意儿朝着那些血荆棘覆盖的地方喷射火焰，随后那里顽强的坚持了很长时间。
火焰在血荆棘坚韧潮湿的外皮上似乎起不到什么作用，过了一会儿，那些人放弃了这种方式，转而用一个三米长的长刀开始砍出一条道路，招呼着其他人继续有条不紊的向前走。
他们来了，他们要干什么？
看到那些梦魇般的的人影，阿德里安的灰色眸子剧烈跳动，呼吸急促的在空中打着转，寒意迅速遍布全身，让他浑身不自在，后退几步险些跌倒在地，“啊！”
男孩仿佛重新看到了林贡斯火光跳动的时刻，他身上披着一些磨损的短布匹，脚上是用硬藤木编成的鞋子，只能堪堪盖住身体，高卢男孩从惊愕中回过神来，迅速站起身收拢心态，抓起在水房内的盆，急匆匆的想从废墟和植林的间隙溜走。
“该死，肯定是维多利亚人，哈娜，快来帮我！”
“嗯？那些人是谁？”旁边的杜林女孩哈娜见状显得有些怪异，这个女孩古灵精怪的低低笑了笑，她从没看过阿德里安露出这个样子，于是低低问，“怎么啦，怕成这样。”
“他们是坏人。”阿德里安咬牙切齿，气恼于她这个时候还在看自己笑话。
严肃的回头看着哈娜疑惑的脸蛋，比划着解释，“地下人不可能蠢到去惹血荆棘，这说明他们只可能是维多利亚人。”
“现在地面上的菲林人都是维多利亚走狗，我爷爷说过，就是他们摧毁了高卢。”
哈娜愣了愣，纠结的抱着自己的篮筐，里面装着几个刚从龙葵木那里采到的甜果，灵动的眼神显得尤为不解，声音清脆：“就是说，你确定那些人都是地面人？”
“嗯，哪有高卢人穿成那个样子。”男孩无力的回应，眼神略显担忧，“我们快去告诉别人，不能让他们进到丽舍街，这些人肯定没什么善意。”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来呢？”哈娜迅速追了上来，看着阿德里安不顾一切的往回狂奔。
“谁知道！”男孩简单嘟哝着，加快了脚步，“你们杜林可以给我们提供帮助吗，我想我们有大麻烦了。”
“大概可以……但是跟地面人爆发冲突听起来不是什么好事。”哈娜闷闷道。
“放心，他们在这里打不过我们，林贡斯永远属于高卢。”
两个人简单交流着，迅速消失在丽舍街的黑暗中，没有人注意到这里松软的灰土上留下的小小脚印，第一皇家团第三连就那样毫无阻碍的进入了丽舍街。
……
皇家第三近卫步兵师在地下搭建了一个简易的指挥部，几位参谋按照实际情况制定了探查计划，鲁本师长和参谋长对女皇汇报了相关情况，由于这里地形复杂，他们至少还需要几天时间才能搞明白前往市中心的道路。
他们实际上在这里只有一个团的兵力，梯也尔一度担心这点人手完全不够，甚至不足以支撑他们抵达王宫区。
鲁本只好告诉他，第3步兵师和第54步兵师的其余兵力都在赶来，另外他们还额外叫来了一个炮兵团，以备万一。
他们的调派行动引起了总参谋部的不满，共和派将军弗斯特认为。大战正在进行，女王私自调动部队是不负责任的行为。
元帅韦尔则拼命护着，保皇党将军们跟随其后，一致认为所有威塞克斯士兵一概效忠于女王，女王自然有权调动部队。
于是总参谋部大吵一架，几个共和派将军尤其不满，嚷嚷着要求总参谋部对陆军的指挥权，然后闹到了议会去。议员们对这个情况很是不满，他们不明白调动珍贵的陆军去一座古代废墟有什么用，中央谷地战役愈演愈烈，他们现在甚至陷入到难以抽调任何预备队的窘境。
议会也显得颇为恼怒，迫使查尔斯致电女王，告诉她大多数议员不喜欢女王随意指挥陆军，希望她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两个师的兵力可一点都不少，再说了殿下，你为什么把陆军和整支工程队派到林贡斯废墟去，总参谋部对此很气愤。”
查尔斯补充说，在调派行动执行前，至少要通知总参谋部，或者告知议会相关行动。
可莉莎只好恳请首相原谅，口吻明亮，“这是最后一次，我对陆军发出直接要求，这关乎到我念念不忘的一件事。”
查尔斯只好看在这份人情的份上，无视了这些违规动作，“好吧女王殿下，但是我还是好奇，林贡斯有什么东西吸引了你？我得告诉那些议员。”
可莉莎想了想，心里有些不太好意思告诉查尔斯，重启调查完全是自己的私心，但她还不得不给一个理由，于是轻声道：“没什么，只是确认一件很重要的事，可能关乎皇冠继承问题。”
“首相先生，我会把陆军完好无损的带回来的。”她说。
“好。”查尔斯说完便挂断了，然后把这个理由解释给了议会。
在得知女皇是前去寻求高卢继承法理，进而正当的把高卢领地纳入麾下时，所有议员便板着脸，一概认为，这次擅自行动是可以理解的，女王当然有高贵的理由去寻找自己的血缘继承。但部分保王党议员不屑一顾，显然这些共和佬是看上高卢领土了。
在参谋部内，忙碌的参谋官们拿到了地下的血荆棘样本，据说城市被这种植物捆的死死的，几乎每个重要道路都被它们封锁了，于是前方部队清除起来很麻烦，他们在想要不要动用一些重型载具来协助清理。
“女王万岁！”鲁本盯着走进来的女王，将手打直放在胸前，开口致意。
“威塞克斯万岁。”师参谋长则稍显轻松，这次任务不算什么难题，“女王殿下，我们重新控制林贡斯的行动已经开始了，三个连正在向前推进，我们给他们分配了进入丽舍街居民区的任务。”
可莉莎看了看那张林贡斯城区的地图，上面赫然标注着几个古地名，还有知名的丽舍大街，感叹说：“你们怎么找到这张地图的，这看起来不是侦察兵画出来的。”
“哦，吉尔伯特显然有些好东西，这张地图在抵抗组织的手里都没有。”梯也尔感叹说，“要是换做以前，拿着这种东西都是死罪。”
“女皇陛下，我们这点兵力不可能探索整个林贡斯，这里太庞大了，就算是其中几个城区都能让我们转好几天。”
鲁本插嘴说，他用精光锃亮的目光看了一会儿眼前这漆黑一片的城区，在嘴上感慨：“即便现在还能看出当年的轮廓，这座遗迹快五十年了，不知道当年我们是怎么把这座城市埋在这里的。”
吉尔伯特听到这句话有些僵硬，他仰起头解释说：“城市投降后，你们用炮火驱逐了大部分林贡斯人，然后把一些抵抗者驱赶到郊外的空地杀戮，把受害者的尸骨和这座城市一同掩埋，这座深坑就是你们的杰作。”
“你们把城市一点一点埋了进来，怎么会忘记？”
年轻的参谋长有些尴尬，他快速打断了吉尔伯特：“哦，抱歉，我历史不好。”
可莉莎眨了眨眼，郁闷的提醒说：“谨慎一些，这次任务实在是无关轻重，我不希望任何士兵因此出事。”
第三百七十六章 遇袭
瘴气，血荆棘，源石虫，裂地兽，巢穴蠕虫。
这里尽是危险，第2连有两个人遇到了大型的源石虫巢穴，有人遭受攻击性很强的酸液源石虫攻击，出现伤员，他们选择用冰雾步枪冻住了巢穴，将外面的源石虫全都射杀才算解决。
随后，探索部队的速度就开始慢了下来，可莉莎下令放缓进度。
她认为这座废墟有待无人机探查，如果出现伤亡就不好了，鲁本师长也希望等待后续部队抵达。
拉莫斯的工程队正在试图加固出一片安全区，他们用二十米高的坚固工程支架取代城市摇摇欲坠的上层钢板，在这个过程中，工程员们小心翼翼的扩大安全区的规模，这也是在为把整个林贡斯拉出地下而做准备。
这段时间，林贡斯遗迹的探索行动吸引了许多人。
这堪称是目前11世纪最大的地下遗迹发掘行动，一些工程专家、考古人士，历史学者和军方人士都共同参与了这次任务。他们从帝国各个角落赶来，给探索部队提供建议，一个学者神情激动的告诉探索队，建议他们保护好地下遗迹的完整性，那里的所有东西对他们而言都有极大的意义。另外几名学者则提供了在地下源石环境中清理废墟的想法，他们认为冰霜武器可能比火焰武器更有用。
因为每天都有人来提建议，以至于探索队不得不设立一个建议委员会来收纳他们，可莉莎把这些事情甩给了伊娜和安娜负责，让他们把建议汇总，然后交给鲁本师长去做。
还有许多志愿者，兰开斯特第4军的三名少尉没有返回前线，带着一些康复的伤员也自愿参加了任务，除此之外还有不计其数的高卢裔工人给补给线铺筑了新的道路。林贡斯的发掘至少重新点燃了高卢地区的热情，就像很多年前维多利亚摧毁它时那样，人们对让这座城市重新复生也抱有美好的希望。
直到1月末的时候，整个探索队已经有超过8000人参加。
许多媒体人士抵达废墟上层，记录下这里的情景，人们不断建造新的工程井来把人手运下去，超过两百辆车来给探索队运送食物和补给，许多高卢人和维多利亚人都旁观着发掘中心，等待着从下面传上来的好消息。
漫山遍野都是席地而坐，仿佛来野餐的人，看起来尤为壮观。他们听说世界之都废墟会以某种方式重见天日，但没人知道他们打算怎么把这座城市拉出来。只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这代表着维多利亚对四皇战争的翻案，以及对联军旧日罪行的承认，这对于高卢人来说意义非凡，林贡斯既不是邪恶的代表，它也不该被残酷摧毁，那是狮王以及维多利亚帝国历史上血腥黑暗的一章残酷暴行。
在旧日的爱丽舍大街上，第3连的队伍分散开来，在士官和班长、排长的带领下，一百多名步兵分散开来，缓慢的清理这片道路。
先是一点明亮的闪光，然后是迅猛的亮色火焰穿过血荆棘丛，在漆黑中烧灼出了宽阔的道路，那些扭曲的植物掉在地上静谧的燃烧，连着粘稠如鲜血般的汁液一同化为灰烬，在空气中很快弥漫起难闻的烧焦味。
无数惊慌失措的源石虫从里面跑了出来，那些如同小羊羔般大小的的虫子让步兵们厌恶至极，纷纷扣动扳机开火射击，子弹裹挟着黄色烈焰飞速穿梭，将这些虫子全都射杀在了路面上。
“继续前进。”
菲莉达的法杖沉沉砸在地上，摆摆手如此说，继续延展精神力，奥伦兹法术的雾刃扩散出一个极大的范围。
几个维多利亚步兵动了起来，小心翼翼的继续向前走。
少女仍然眼神紧绷，回过头看向连长，语气急促：“我们已经进入爱丽舍大街了，爱丽舍宫应该不会距离太远才对。”
连长看了看装在手腕上的记录仪，上面显示部队前进了6公里，“大人，要是没有你的法术，恐怕光是这些东西我们就要清理上几天。”
“无人机回报，他们没看到明显的标志性建筑，这里的地貌大不相同了。”
菲莉达颔首，攥紧袖子担忧道：“我希望我们能尽快找到王宫区。”
“谁知道呢，说不定女皇陛下要找的地方早就塌了。”连长看了一眼斜右侧，那里的路边倒着几具鲁珀骸骨，他不理解为什么这些骸骨还没有化成灰。
黑爵坦克缓慢的跟在步兵后方，它上面的明亮大灯为前进提供着宝贵的光源，连长问道：“我们为什么不让坦克开一炮？”
菲莉达回头：“怎么做？”
连长盯着那边的外墙，“就是开一炮明白吗，轰掉那些没用的建筑，这样我们还能走的快一些。”
菲莉达果断摇头拒绝，“不行，这里的结构太残破，我都担心在没有加固过的区域，爆炸会把我们脚下的地板都震碎。”
连长郁闷至极，为坦克车组抱怨说：“该死，那我们带坦克来有什么用？”
菲莉达沉默片刻，“至少你还能用它照明。”
地下环境并不怎么样，城市一点光都没有，除了他们的手电筒和坦克大灯，黑压压的地方十分阴森恐怖。
在继续前进了半个小时后，似乎是受不了这样的气氛，连长叫来了士官长和几名士兵，离开坦克附近，跟他一起向前做侦查，希望快一些结束今天的任务。
菲莉达由于不放心，带着其他士兵紧跟其后，让他们一边用火焰喷射器清理那些血荆棘，一边漫步在道路上，这里真是静的可怕。
亨利迈步走进了一个陈旧的小公寓，发现一楼没有什么东西后，直接走上了三楼。
连长扶了扶自己的防毒面具，选择在二楼的走廊左顾右盼，这里是两个房间，他用手电筒仔细的照射过去，查看里面的样貌，发现里面都是一些腐坏掉的房间，散落着一些活性源石，沙发已经被源石虫咬空了。
站在三楼的大门前，亨利深深吸了口气，先是静静听了一会儿，发现那扇铁门后面传来细碎的虫鸣尖叫声。
他警惕的后退几步，握住K式突击步枪的枪托指向大门处，这把枪给了他无比的安全感，亨利便暗暗嘀咕：“坚强点，你能做好的。”
做好心理准备后一脚踹开大门，从里面立刻扑来一道黑影，半人高的源石虫以迅猛的速度顶撞过来，张开了无比可怕的血盆大口，能看到里面的冷寒尖牙。上面布满了凹凸不平的锯齿，被这东西咬住活生生得丢掉半条命。
亨利吓的半死，反射性的立刻扣动扳机，射出一连串9毫米异铁弹，裹挟着火焰的半威力弹将源石虫的头完全打烂，黑色脑浆沿着走廊的台阶缓缓滴落，内脏横飞。
枪声吸引了位于二楼连长的注意，他抬头问：“你还好吧？”
“没事长官！”亨利的呼吸稍显急促，给自己更换了一个弹夹，走进了这个屋子，“妈的……源石虫狗杂种。”
屋子里还保留着几十年前的样子，只有床铺上有薄薄的一层灰尘，右边是卫生间，里面的浴缸上落满了肮脏的泥污。而木质的内衬装修基本腐烂了，里面钻出几个红色的长条爬虫。
亨利还注意到墙壁上有装裱的画框，照片已经模糊不清。
隐约能看出这里曾经生活着一家三口，他仔细打量片刻，好奇这些人最后都去了哪里，到底是死在了废墟内。还是在最后时刻放弃了城市，狼狈的逃走了，虽然他已经听腻了英雄故事，但这种相似的故事就是永远都不会被厌倦。
他感慨着放下画框，在房间里转了几圈，发现浴缸里盘踞着一坨庞大的血荆棘，被恶心到了，身上发着油亮的光泽。
在桌子上看到了一枚闪闪发光的金色戒指，中间还在闪着光。
亨利顿觉有意思，拿在手里把玩，朝着门外的连长晃了晃。
“嘿长官，你看这个，戒指里面好像有源石技艺，好像挺值钱的。”他炫耀说。
军靴踩在地板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连长起初并不在意，压根不在乎那枚戒指，不耐烦的喊道：“你们两个快出来，别在里面浪费时间。”
“什么我们两个？”亨利不解说。
“你，还有跟你进去的那个呆逼。”连长随口道。
亨利愣了愣，不解的回复说：“只有我一个人进来。”
只有一个人？
连长想了想，想要去点烟的手顿时僵在原地。
他确信自己没有听错，那么另一个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是哪来的？
眨眼间，连长意识到了不妙，恐惧犹如跗骨之蛆窜了上来，他钢盔下的目光扫了过去，警惕的注视着亨利。
举起自己的突击步枪快速瞄准公寓的大门和窗户，连长结巴道：“小子……快点，快滚出来！房间里面有声音！”
这个时候，亨利回过头，发现一个看不清的东西猛然从地板的黑暗处窜了过来！
他想都没想，立刻扣动扳机，火光四射的曳光弹立刻喷涌而出，直奔那道扑上来的黑影，这么近的距离，对方可以说已经死了。
先是地下那个黑影发出的惨叫，然后是亨利的惨叫。
“啊！”
砰砰砰！
连长惊恐的后退几步，看着亨利挣扎着倒在面前，不知道为什么痛苦的打着滚，他这才看清楚被亨利击中的好像是一个人，在地上不知还是否活着，地上都是鲜血，也不知道是亨利还是那个人的。
“啊……这是什么……畜生东西！”亨利抓狂的挥舞着双手，感觉到胸腹火辣辣的疼。
随后，整个公寓的地板在剧烈晃动，窗户处发出巨响，灰蒙蒙的玻璃被打碎了，连长脸色惨白，他已经认出那是什么东西冲进来了。
第三百七十七章 再续前仇
“这样的话，他们应该都得死。”
“都得死……”
阿德里安站在三个街区外，看到了那处公寓的情景，一发信号弹升入半空爆炸，他忍不住喃喃自语。
自己派出的人完成了任务，维多利亚人果然来了。
想到过去受到的种种委屈，父亲抑郁而终，几个叔叔不是被杀就是在恶劣的地下病死，阿德里安咬牙切齿，动作毫无迟疑，把手里的浓缩源石液狠狠淋在了血荆棘上。
丢开的玻璃试管在地上摔得粉碎，血荆棘抽搐着放出大量黄色雾气，释放出的不是氧气而是瘴气。
在活性源石作用下，荆棘丛林迅速动了起来，仿佛血色剑山在运动，附近的空气随之更加浓郁难闻。
一名戴着蓝帽子的杜林试探着朝那里扔去了一只白色卡特斯兽（兔子），随后很快就被勒住脖子，卷进了藤蔓内绞杀吞噬，地上就只剩下鲜活的血迹。
这危险的荆棘似乎在吞噬血肉后变得愈发狂躁起来，它们挣扎着绕开了阿德里安，男孩在看到这些植物掠过脚边时，眼中满是恐惧，一屁股跌在了地上：“啊……”
奥尔良杜林对血荆棘的研究十分完善，当然，这得益于哈娜的研究。
她从林贡斯的瘴池里提取出些许微量元素，研磨制作了一种可以免遭血荆棘攻击的药粉。把这些放在喷雾器里喷在身上，会让荆棘丛厌恶的避开。
“唉……这样好吗？”
哈娜双手握在一起放在前胸，美貌的杜林少女脸色苍白，用力绞动着自己的手指，看着阿德里安的动作，尖耳朵晃了晃，忽闪忽闪眨了眨大眼睛，随之目光黯淡。
女孩那双亮晶晶的青色眸子里满是忧虑，她有点后悔，表情悸动不安，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如此轻率的答应他了。
“谢谢你们，杜林们，你们的至纯源石液一定能阻止那些贪婪的家伙，谢谢你哈娜，谢谢你瞒着其他奥尔良人，我保证你们不会后悔的。”
阿德里安回过头，感激的看向身边的另外两个杜林男人。
“不用客气，高卢人的朋友就是奥尔良杜林的朋友，我们一定会守护科西嘉陛下的遗产的！”
两个小个子杜林侦察兵微笑着点了点头，做了一个标准的高卢军礼，他们便打算飞速离开了，“仪器上显示有4.3级地震波在运动，血荆棘群落会碾碎这片地区所有没喷上安全喷雾的活物。”
“请注意安全，哈娜小姐，天佑高卢！”
“嗯，辛苦你们了。”哈娜温柔的点点头。
狂躁的血荆棘洪流冲过了爱丽舍大街，冲向了无尽的黑暗废墟，裹挟着狂风和可怕的力量，两个男孩女孩靠的很近，几乎靠在一起，站在血荆棘流冲击的路径中央，不过每条藤蔓都自动的绕开了两人。
“你不赞成吗？”阿德里安疑虑道。
“我们还没沟通过，而且……”
哈娜嘴里发出几声叹息，捋了捋头顶被吹乱的淡黄色发丝，不甘的轻声说，“你做的太过了，血荆棘如果狂躁起来，可不是几天能平静下来的。”
“有必要吗，只是几个人影而已，我们都不知道他们的目的。”
哈娜的脑子打着转，或许奥尔良杜林应该充当他们的中间人，先试探一下这些人的身份和目的。
阿德里安的情绪有些激动，在意的看着哈娜：“你难道在乎他们的命吗，我们跟他们没什么好说的，你爷爷，我爷爷，那么多人都死在他们手里。这么多年来，出去的高卢人也基本都死了，他们害的我们在这里不见天日，这都怨他们。”
“那些维多利亚贵族一天在地面，我们就不可能出去，我们要怎么融入维多利亚？他们要我们放弃高卢语，放弃我们的衣着习惯，生活习惯，要我们加入他们。”
“但是你就算真说维语，做到了这些事情，那些人只要听出你带的高卢口音也会瞧不起你，他们把你当下等人，这就是所谓民族融合的可笑之处，你无论如何都没法加入他们。”
“就像萨卡兹人一样，不，我们甚至还不如萨卡兹人，至少他们还有雇佣兵的尊严和卡兹戴尔做指望，我们连一处地面废墟都无处可寻。”
“这也就算了，我们都想通了，也不打算出去找麻烦。如果维多利亚能享受他们在地面上肮脏的胜利，好好待在那里品尝鲜血美酒，我只会祝福他们早日迎来末日。”
阿德里安说到这里，冷冷的继续指责，“可是现在，他们居然下来了，连这片遗迹的最后一点财富都不愿意放过，如果不是想要索取遗迹里皇后的遗物，废墟里的财宝，他们怎么会下来呢？”
哈娜被说的有些晕晕的，希望平复阿德里安的情绪，嘀咕道：“可是我们也不能杀人呀，战争早就结束了。”
和近东的阿尔西杜林相比，这支杜林族历史悠久，在几百年前首次走出地下，走上地面，被高卢帝国击败后，当时的皇帝很欣赏这些地下小个子。
皇帝赐予了这些杜林在奥尔良的封地，他们因而附属于高卢帝国，作为封臣存在，在四皇战争结束高卢灭亡后，奥尔良杜林重新转入地下，长期以林贡斯遗迹为根据地，庇护余下不愿放弃高卢文明的人民，直至今日。
哈娜不敢置信的说：“我们如果跟他们交流的话……维多利亚人应该不至于对我们展露屠刀。”
“我是奥尔良王室最后的支系，你也是波旁王室仅剩的那道血脉，向我们痛下杀手可是古萨卡兹皇帝都不敢做的恶行，维多利亚人凭什么这样做。”
阿德里安不屑的说：“他们哪有什么人性，波拿巴皇室的遭遇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哈娜沉默不语，想想科西嘉陛下他们家的遭遇，顿时哑口无言。
看到哈娜的表情变化，阿德里安似乎心有余悸，接着说：“对吧，那几个皇子皇女没一个活下来的，可怜科西嘉陛下和维奥妮娜皇后拼命死战，冷酷的狮王也没有半点怜悯。那些孩子犯了什么错也要一起杀掉，可狮王就是那么做了。”
“我敢打赌，我们如果坦白高卢皇室血统，肯定会被杀的半点不剩，弗雷德里克的走狗都是一个样子，你不要有这种蠢事了！就算是我妈，她都要我忘了这茬。”
“只要是维多利亚人，站在林贡斯，这件事本身就让我犯恶心。”
“我们只是在自卫，哈娜，为了奥尔良杜林和仅剩的高卢遗民，这片恶劣的地下净土是我们唯一的东西了。”
男孩真挚且伤心的说完，上前几步，用粗糙干枯的手牵住了杜林女孩，盯着哈娜的眼睛，人身坚定说：“相信我，我会让奥尔良杜林免遭威胁。”
“只要这些人都死在这里，没人会知道他们出了什么事。而且，我们都对瓦卢瓦王朝恨之入骨。为我们的父辈复仇是每个人都该铭记的责任，为了让那些维多利亚畜生永远记住他们做的烂事！”
“就让这些人埋在这里吧！”
哈娜若有所思，被他的话说服了，她不想让自己的轻率害死所有人，眼神逐渐坚定起来，用力点点头，鼓励道：“嗯，不管怎么样，我支持你！”
“虽然不想让父辈的仇恨波及到我们，但是如果战争因为维多利亚再次爆发，至少每个奥尔良杜林都不会退缩的。”
哈娜随后迈步走了回去：“我回去通知议会，让他们组织战争动员，虽然不可能重建起高卢时代的军团了，但至少几支军队是不成问题的。”
阿德里安略有担忧，他们这五十年几乎一点都没有发展，仅能满足温饱都成了难题，虽然话是这样说，但是如果维多利亚人真打算入侵地下，不知道靠着杜林人能不能坚持下去。
要再续前仇吗。
阿德里安自己似乎也拿不定主意，他也不知道，如果这次再输，他们该躲到哪里，五十年前，高卢已经输了一次了，输得什么都不剩，这次又该怎么办呢。
在另外一边，第三连的前进道路上，发生着可怕的事情。
公寓的玻璃窗被打碎了。
几簇巨大的血荆棘涌了进来，就像是血腥的长蛇盘绕在木质窗框上，很快整个公寓都开始躁动起来，附近的植物在咆哮。
就像菲莉达先前说的那样，连长震惊的透过钢铁楼梯的缝隙看到了那些移动的藤蔓，它们“活”了起来。
不一会儿伴随着嘎吱的裂响，一楼处这本就弱不禁风的窗框被巨力碾压，随之碎裂开来，木屑四溅。血荆棘沿着走廊楼梯开始向二楼攀登，那汹涌的血色洪流很快填满了整个一楼的可见空间，令人恐惧。
这些荆棘分工配合的尤其精妙，有些孢芽释放出强酸和腐蚀性液体，将难以切割压碎的钢筋融掉，而那些细长一些的尖刺藤蔓则会径直的穿过去。
两种藤蔓配合紧密，很快它们就用这种方式处理掉了障碍物，以惊人的速度接近猎物。
往往在野外，血荆棘不是那么难以对付的植物，但在林贡斯遗迹的地下特殊环境内，源石浓度极高，这里演化出的血荆棘是如此恐怖。枝干既粗壮又高大，而且灵活敏捷，仿佛这里是天然的饲厂。
“快点，我知道你现在很艰难，要是再不起来，我们就要喂藤蔓了！”连长慌张起来，用力搭了把手。
“啊啊啊！”地上的亨利一边惨嚎，一边在地上挣扎着想翻身站起来。
他前胸的军服布料跟皮肤粘在一起，已经被血染成了深红色：“啊，该死！”
再定眼一看，他身上满是正在滋滋冒烟的活性源石液，还在不断侵蚀，那些露出来的肉已经呈现黑色，亨利带着哭腔，“长官！”
“没事的，冷静点小伙子！我们能安然无恙，女皇陛下会保护我们！”连长用力拉起了亨利。
刚才那个人就是把这些源石液体甩到他身上的。
联想到从四处包围过来的血荆棘，连长心道不妙，明白了什么，肯定是这些源石活化了这些荆棘。
连长现在的心情有点崩溃，转头朝着下面正在试图堵塞通道的荆棘开火。
十几发子弹打断了红藤，汁液四溅，这种火力只能造成轻微的伤害，很快更多的藤蔓补充了缺口，占据了二楼的要道。
“长官？”附近建筑的几名士兵看到了这幅令人震惊的画面，他们瞪大眼睛注视着那栋公寓被血荆棘包围，好似一个恐怖的血色巨人正在逐渐把楼房肢解。
“快快快！开火，你们在等什么？”
士官长气愤的下令，其他士兵这才反应过来，解开保险，拉开枪栓迅速开火，无数子弹飞向远方，打在荆棘从的肉芽上，红色的汁液就好像真的鲜血般四处流淌。
突如其来的战斗在爱丽舍街爆发了。
第三百七十八章 新遇难者
在发现情况后，士官长迅速指挥第2步兵班飞奔过来。
三名士兵在班长的带领下端起自己的武器，从左侧率先赶到公寓楼下，班长示意几名士兵停在这里，前面有不太妙的东西。
两人高的荆棘丛……
如果这能被称之为植物的话，那也太可怕了，其轮廓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将手电筒照过去，才看见那被源石扭曲的植物到底是多么丑陋。
而且还有更多的血荆棘正在靠拢，他们纠缠在一起，形成的聚合体看起来坚不可摧，在荆棘丛附近不断释放出颜色恐怖，浓郁的黄色瘴气，地面都被这黄色分泌物融化成了粘稠的浆状物质。
在感知到附近的生命时，这一坨血色荆棘丛开始朝他们的位置爬行翻滚过来，就像是大风天的风滚草，让他们目瞪口呆。
“该死，这怪物从哪冒出来的？”
班长定下心神，握住自己的步枪不可置信的骂道，三个人均是一脸震惊。
此时有一名士兵忍不住抬起头，叫道，“长官，凯尔连长在上面，三楼！”
“先别管他了。”班长胆寒的后退几步，死死盯着眼前的血荆棘。
与此同时，楼上的状况也不太妙。
连长急出了一头冷汗，他在与血荆棘近身搏斗，几条细长的藤蔓从他的肩头掠过，差点刺中眼睛，他动作迅速，反手抬起枪口，朝着那怪物开了数枪。
被打爆的藤条落在地上，还在鲜活的跳动，让连长心下一阵作呕。
在K式突击步枪猛烈的火力倾泻下，连长把扳机按死，数十发手枪子弹发射过去，这个半人高的小荆棘丛很快被打成了一坨令人作呕的碎片。
不过下面还有前仆后继的血色荆棘，就像是无穷无尽的恐怖蟒蛇朝着眼前涌来。
“这样不行，我们没有那么多子弹！”亨利靠在墙角，捂住自己流血的伤口绝望的喊道。
“真狗屎。”连长深吸几口气，沉着的迅速把腰上的的三枚木柄手榴弹缠在一起绑住，随后拉开了其中一枚的引线，朝着楼梯口丢了过去。
“亨利，你那该死的手雷是打算带回去喂给你妈妈吃吗？”他回头喊。
“好，尝尝这个，婊子养的！”
亨利闻言给自己鼓气，也用力抽出拉环，在墙壁上狠狠一磕，跟着连长丢出了自己的爆雷。
轰！几秒后，楼梯口迅速燃起猛烈的火球，几枚手雷的威力是如此之恐怖，在三楼的楼梯口蒸发出了一个禁区，并且炸断了连接的楼梯。
不过连长发现一件尴尬的事情，这些吃人的植物很显然不打算罢休，他们打算靠着数量直接从二楼堆上来……
眼看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连长回头看到了窗外，自己的人在跟这些怪物交火，他看了看这里距离地面的高度，斟酌道：“跳跳跳！”
“快快快，不想喂怪物就跳下去！”
亨利震惊万分，在身后，血荆棘几乎无视了他在几秒前扔出的火焰爆雷，以出奇恐怖的姿态吸收了火焰，让猩红的荆棘丛更加恐怖起来，在火焰的照耀下摇曳，一个叠着一个，似乎快要接近三楼了。
“长官，但是下面是……我会摔死的！”
“你要是不跳，我们肯定完蛋，跳了至少还有可能活！”连长刚说完，瞬间感到恐怖的东西缠住了自己的脚踝。
亨利眼神惊惧，看到连长在边缘被两三个蔓延上来的荆棘缠住，吃力的举起枪，生怕误伤到对方：“我要射击吗？”
连长抽出军刀，迅速砍断了身上的束缚，此时他的小腿被两三个荆棘划伤，那里变得血肉模糊，皮肉外翻还在凶猛的淌血，他只好抬头喊：“动作快点！”
“好吧……神主保佑，可莉莎殿下保佑，我要是摔不死，回去绝对买几张赎罪券。”
亨利咬了咬牙，暗暗嘀咕着，翻身从三楼一跃而下。
在战友的震惊的注视下，他落到地面惨叫一声，挫伤了膝盖骨。连长随后也跟着跳了下来，两个人艰难的在空地上站起来，一瘸一拐的朝着远处的步兵班跑去。
“嘿！嘿！班长，凯尔连长跳下来了！我们快走吧！”
“我看到了！”
班长没好气的喊着，他眼前的血荆棘被附近的生物吸引，几个卷须瞬间紧弓，调转方向朝着班长扑了过来，发出凌厉的破风之声。
上面附着恶心的粘液，植物表面的锐刺就如同野兽的尖牙般。
无需怀疑，被这种天然的放血槽勾住皮肉，一定会把整块肉都活活撕下来。
班长眼疾手快，没等眼前这一坨荆棘丛靠近就拉开枪栓，直接瞄准了主动扑上来的血荆棘，扣动扳机！
砰的一声，枪口炸出烈焰，荆棘饱满的汁液随之四处飞溅，爆的班长满脸都是。
威郡步枪9.72毫米口径的子弹显然对脆弱的植物来说威力强劲，这发子弹贯入荆棘丛，在里面钻出一条伤痕之路。
半自动步枪保证了二十发弹夹可以连续扣动扳机直到打光全部子弹，所以他们的火力并不弱。
被打断的荆条颓然落在地上跳动着，荆棘丛似乎愤怒了起来，一发弹壳冒着淡淡的硝烟滚落在地，落在地面发出叮的脆响，滚了几滚。
班长后退几步，随手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粘液，愤怒的吼道：“开火，打爆这些操蛋的鬼东西！”
砰砰砰！连续几枪打光了20发的弹夹，班长瞧着眼前更多的怪异植物，咬牙从口袋里掏出了另外一个。
三名士兵也跟着举起枪，又连续扣动扳机，将眼前张牙舞爪的几条枝干全部打碎，很快这刚才还在嚣张的半人高荆棘丛就被三名步兵解决掉了。
“保持警惕！那边还有更多！”
“连长？你们怎么搞的？”
班长上弹后重新拉栓，意外的看着亨利身上的伤。
“快、快他妈跑！”连长咬牙切齿，他的伤势相比亨利轻多了，“你是不是觉得我们没事了？”
就在这个时候，班长才看到街道尽头跑来好几名士兵，他们每个人都面露惊恐，好像见到了超出他们认知的恐怖存在一样。
仔细一看，班长也被吓得魂飞魄散：“我的天啊！”
在黑暗中，原来他们后面跟着十米高的荆棘丛，看不清到底有多少血红枝须在里面交叠。
如果刚才那个两米高的都让班长顿感压力，那面对这头小山包一样的怪物，他已经没有勇气继续呆下去了。
它的移动速度也出奇的凶悍，一般人奔跑的速度竟然都拉不开距离。
其中落在最后面的那名士兵把枪都扔了，但也没能免于死亡，跟在后方的血荆棘洪流将他扑倒，手臂粗细的荆棘直接卷住了他的脖子，随后两个小一点的钻进了耳孔和身体里，他整个人都被穿的浑身是洞，七窍流血两眼失焦，很快身体彻底被淹没，也跟着被撕成碎片。
不过他的死亡拖延了血荆棘丛的前进步伐，但也仅仅是一瞬间，为其他12名士兵的部署争取了时间，他们成功就位了，建立了一条防线。
这个步兵班实际上也被眼前的情况吓懵了，士官长带着这些步兵，艰难抵挡从四面八方蔓延过来的藤条。
他们刚刚抵达这里就看到了这头怪物，朝着这东西疯狂射击。
“射击！快打爆它！”
着急的士兵喊道，一共8名士兵站在这里，不断朝着那怪物扣动扳机，他们紧张万分，知道自己无路可退，只要丢下武器回头，那么肯定会被藤蔓淹没。
子弹飞速掠向藤蔓，但显然他们的火力不足，一枚火球飞向它也无济于事。那些如鬼魅般的植物让没见过世面的步兵感到一股由衷的胆寒。士官长暗暗骂娘，他后悔到肠子都青了，把重机枪和坦克留在了后面。
他们所能做的就是不断扣动扳机，让凶猛的火力迟滞这些怪物的前进速度，平心而论，倾泻出来的子弹也在一定程度上遏制住了血荆棘的扩散。
一个威塞克斯步兵班组由12名士兵组成，装备一挺轻机枪、3把K式突击步枪和8把威郡半自动步枪，外加一支火焰喷射器，这样的火力已经不断太弱了，所有士兵火力全开，每分钟可以倾泻超过800发子弹。
在五十米左右，这些荆棘的枝干就无法继续前进了，跨过这条线的触须都会被射杀，很快这里堆了满满一层残骸，士官长满头冷汗，他很清楚只要到了换弹的时刻，他们就完蛋了：“手雷！”
嗖嗖嗖，六枚手雷飞了过去。
爆炸掀起的气浪掀飞了不少荆棘，在洪流内洗刷出了几块空地，但就像是水流回流一样又被迅速填平。
血荆棘还是淹没了这些人，由于缺少机枪火力的支持，当大部分士兵打光子弹，来不及换弹就被荆棘淹没了，来不及向后拉开距离。
很快连长目睹了血腥的场景，这些人的肢体被活生生扯开，心下绝望无比，这个班距离他们的位置不到一百米。
当这些植物越过了火线，抓住了这些士兵后，他就知道，那个步兵班完了。
一个被荆棘钻进体内的士兵死前拉响了身上的手雷，眼球血红：“威塞克斯万岁！”随后在爆炸中化作血雾。
荆棘丛内烈焰舞动，很快那一点点的亮光也被盖灭了。场面尤为血腥，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士官长没有后退，他跟这些人一起死在了里面，践行了自己的勇气。
“连长！”另外4名士兵趁机跑了过来，哭爹叫娘的加入了逃亡队伍，他们已经连回头的勇气都快消失了。
连长咬了咬牙，心想这个时候再不跑，还留着看什么戏呢？
亨利朝着他们露出微笑，他知道，自己这个状态是跑不掉了，坐在地上平静的说：“把炸弹留给我吧。”
“长官，很高兴与你们一起。”
连长沉默片刻：“你有什么没完成的事，或者愿望吗？”
亨利思考片刻，眼里含泪，苦涩说：“没有了，我来自林恩郡，希望女王陛下照顾好我的家人。”
“你们都是英雄。”连长说完，丢下了自己的全部手雷，他带着几人远远就开始向后狂奔。
来吧，来吧，亨利咬了咬牙，抓住战友们给他留下的东西，直勾勾的盯着朝他扑来的荆棘海洋。他想过自己会死在内战中，可能也会死在索恩河，但他唯独没想到自己会葬身于此，死在这个默默无闻的废墟里，命运无常……
“为了威塞克斯和女王陛下。”亨利闭上眼睛，拉开了引线。
在此期间，连长在后撤途中不忘拽出自己的通讯器：“这里是第2连的凯尔，我们在A11号区域遭遇攻击！”
“有人受伤，重复一遍，我们的防线崩溃了，A11区域遭遇袭击！”
“总部，听得到吗，请求空军支……呃，换成火炮支援吧，这里有个我们没办法对付的怪物，丽舍街的血荆棘群落活性化了，炮兵就位没有？”
“坐标358，如果炮兵准备好了，朝这里开火！火力覆盖，这些植物到处都是，让其他部队也都离开遗迹，这里现在是交战区！”
总部的通讯员先是一愣，他不明白这些士兵遇到了什么东西，为什么打一点源石虫还需要炮兵支援。
但是本着尽职尽责，他没有丝毫犹豫的回复说：“抱歉长官，炮兵还在部署。”
连长听到这句话心都凉了。
“但是……”年轻的通讯员似乎有些焦虑，“别担心，坚持几分钟，我们会派出无人机支援你们！”
“非常感谢！”连长松了口气，无奈的挂断了通讯。
客观来说，深入林贡斯的威塞克斯步兵都装备了通讯器，协同程度较高，参与过索恩河战役的皇家近卫步兵团也算身经百战，来这里探索遗迹，大部分士兵都认为真是大材小用了。
不过现在，他们只后悔自己怎么没把重武器扛过来，冒失的决定导致被这里恐怖的血荆棘打的猝不及防。
轰！
身后传来爆炸的巨响，连长的心沉了沉，想起士官长，想起亨利，他突然有种暴怒的杀人冲动，随后是一阵抽走灵魂般的痛楚感：“他妈的！”
班长时不时回头看去，发现血荆棘还在跟着他们，安慰道：“长官，还是先回去比较好，其他人肯定也遭到攻击了。”
“我们还没甩开那些怪物呢。”他担忧的说道。
“快快快！朝坦克那边跑！”连长恶狠狠的喊道，心下满是悔恨，盯着后方紧追不舍的荆棘丛林。
“我倒要看看这怪物倒底能不能扛住高爆弹！”
1097年1月25日，林贡斯遗迹的回收行动出现了意外，第2连首先出现了14人伤亡，同时这里暴躁的血荆棘群落开始从广泛的地界攻击所有生物。
这也是林贡斯遗迹在四皇战争后的五十年内，首次出现新的遇难者。
第三百七十九章 燃烧的遗迹
林贡斯一下热闹起来了，到处都是枪声和爆炸声。
伴随着源石虫被射杀的惨叫，亦或者人的惨叫，大多数深入林贡斯的步兵都完蛋了，血荆棘从四面八方快速靠近，只携带轻武器的步兵根本无法抗衡，被轻易绞杀致死。
放眼望去，一片腥风血雨。
许多士兵也忘记了禁止使用爆炸物的命令，一些平台不堪重负，在火力倾泻下坍塌破碎。
林贡斯外层的隔离桥和破旧的城区平台被爆炸波及，千疮百孔，遍地是坑，这也影响了遗迹整体的稳定性。
砰！轰！
嗖嗖嗖！
在事情发生后，他们身后的菲莉达就察觉的事情的不妙。
她要求所有人集结在一起，除了两个班没有及时脱身之外，其他人都成功与坦克汇合了。
黑爵坦克即刻开动碾过来，车载机枪沿途开火，将附近的小股荆棘压制在原地，与步兵一起构成了无法逾越的子弹风暴。
“射击那个大家伙！”士官冷声喊道。
坦克主炮冒出烈焰，一发势大力沉的高爆弹飞向那个足足有四米高的聚合体，将碎屑和枝干残骸炸的四处飞溅，炮弹的所有力道和弹片都被植体所完美吸收了。
几十名步兵跟着坦克一同前进，枪口喷吐火焰，他们坚定的履行着掷弹兵的职责，朝着远处的怪物扣动扳机，机械性的开火，成千上万发子弹击中聚合体的身体。
不过看起来，聚合体虽然体型被打的越来越小，但还是保留了一定的形状，没有立刻溃散。
“真是见鬼！它都挨了上百发子弹了，怎么看起来没什么作用。”扣动扳机的士兵狠狠骂道，后退几步。
另外一名掷弹兵眼神颤抖，只是幻想一下自己有可能被这头尖刺巨兽抱住，就不可接受了：“别让它再接近了！”
轰！黑爵坦克又开了一炮，炮弹砸的那荆棘巨兽一个趔趄，轰出一个凄惨的大洞，爆裂溅射出来的各种外皮都落在地上。
突然，一道明黄色的巨大光束横向贯穿了荆棘躯壳，菲莉达的法术不断重创其底盘的稳定性，将它横向撂倒在地。
在反复的火力倾泻下，几十秒前还在前进的血色巨人才不甘的摇晃着，颓然倒了下去，砸在地上显出一个深坑，伴随着地动山摇的声音，剩下还具有活性的荆棘也在无数人的射击下失活了。
菲莉达回过头，看见另外几个聚合体巨兽又开始朝这里进发了，更多的藤蔓从四面八方扭曲的蔓延过来，让人头皮发麻。
“该死，打死一个，又来好几个！这些东西怎么没完没了的？”
士官有些疑虑，打完一个弹夹后快速上弹，用冷冽的视线注视着阴影处爬行过来的孢子肉芽，面前的残骸已经堆成了小山包。
第二连的士兵集结程度在这里无疑很高，40多名步兵在这个纵道完全展开，伴随一辆坦克，形成的火网让小部分荆棘丛吃了大亏，它们在这里损失了好几个聚合体也没能突破防线。
这看起来激怒了血荆棘，它们的攻势似乎缓和下来，很快有人发现地面正在被溶解，露出下城区的漆黑洞口，有藤蔓从脚下一窝蜂冒了出来。
菲莉达顿感恶寒，用闪烁着绚芒的光刃蒸发了近处的荆棘，观察着周围的情况，果断挥手示意：“后退，所有人沿着主干道排列，它们的数量很多，不要让任何东西通过。”
“啊啊啊！”
有几名士兵在掉头后退的途中被藤蔓拽下深渊，也有人被喷射出来的明黄色腐蚀液击中。
在连队内出现减员后，附近的士气明显动摇了，坦克缓缓后退，阵线因为火力不足开始溃散，菲莉达忍不住开始担忧起来，这样下去阵线如果垮掉，所有人都得被荆棘绞死在这里。
要用天灾级法术吗。
菲莉达只迟疑了片刻，虽然考虑到这脆弱的遗迹很可能会被炸上天，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但无疑是眼前的情况更紧急。
“坚持十分钟，然后你们后撤。”菲莉达开始凝聚一个拓印法术。
士官愣了愣，随后快速点头，让士兵们把手雷攥在手里。
连长带着另外几个人，姗姗来迟从小路赶来这里，他忍不住有种心酸的感觉：“嘿，别开枪，我们在这里！”
“是凯尔连长，别开枪……哦见鬼，他们后面跟着什么鬼玩意儿？”
士官震惊的大吼起来，“大人，你快看那个！”
第2连的士兵们被震撼了，足有三层楼高的荆棘丛堆叠成巨兽，发出刺耳的某种声音，跟在连长后面，无情碾碎着沿途的事物。
菲莉达愣了愣，意识到这样下去所有人都得埋在这儿，只好取消了拓印法术的预备。
取而代之的是浮现在法杖上明亮圣焰，菲莉达将其甩到天空分散开来，铺天盖地的砸在地上，清空了这里的空地。随后又甩出一道明亮的湮灭光线将面前的整个平台切割开来，顺便燃尽了所有进入奥伦兹领域内的荆棘。
她无奈的朝着其他人喊道：“撤退，撤到总部附近的防线去！我们人手不够！”
很快，菲莉达跟着轻盈的跳过分界线，身后的这个平台被雾刃法术拆开。
当几个聚合体爬到区块上时，其本就摇摇欲坠的结构不堪重负，将其整个丢入了下层深渊，坠入了深邃的黑暗中。
透过漆黑深坑中那锋利的荆棘丛林，菲莉达似乎能在一片欢快的掠动声中，隐约听到受难者死亡时的尖叫……
难以想象下层有多少血荆棘盘踞在里面。
“可恶，我们在里面的人都死了。”菲莉达不甘的瞪了一眼身后的遗迹。
连长扶着钢盔，迅速跑过来拽她，急切说：“快走，大人！要是死在这里就没机会报仇了！”
几个步兵跳上坦克，整支队伍狼狈的向后撤退，逃跑途中，坦克上的掷弹兵看到在附近的高层建筑上，有一个人影闪动而过，时刻跟着他们。
“嘿！那里有其他人！好像是个杜林！他在跟着我们！”这名士兵惊讶至极，举起枪瞄准，打算开火。
“杀了他！”士官恶狠狠的喊。
“血荆棘之所以动起来，肯定是他们干的！”
“别开枪！”连长闻言大惊，慌忙抓住对方的胳膊，他开了一枪，但是没有击中。
在他们上方，被一发子弹掠过前额的杜林显然被吓到了，那灼热的烈风给他以极度的惊恐。
他后撤几步，把自己掩蔽在了高楼内的房间里。
“白痴！不允许对其他人开火，这是女王陛下的命令！”连长朝着两人大骂道。
士官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这都什么时候了？那个是不是人都不一定！哪有正常人能在林贡斯活下去？”
“闭上你的嘴。”连长郁闷的咒骂一句。
……
在第三近卫师的指挥部，前线各处混乱的情报正在如雪花般飞向这里，联络站快被蜂拥而至的前线长官打爆了。
所有连队都声称他们遭遇了袭击，伤亡迅速攀升。
鲁本师长用匪夷所思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通讯员，吼道：“如果我没听错，你说我们的部队在前面被一群植物袭击了？他们是怎么啃下你们的子弹的？”
“呃，是的师长，而且我们的大多数部队都被血荆棘冲垮了，那些活性群落相当恐怖，规模庞大。”通讯员立正紧张说。
参谋长顿了顿，然后跑到地图前，“等等，我们该建起一道防线，如果那些东西真的打算冲过来。”
“快点，通知二线部队收缩兵力，全都退回来，马上！”
“让炮兵开火，那些血荆棘的数量已经泛滥成灾了。”参谋长生气的下令道。
几个参谋闻言讥讽说：“早知道我们应该带点农药过来。”
听完这话，师长才深知事情的严重性，让总部驻守的一支连队做好部署，他们慌慌张张的在射击位就绪，将四挺蛇鳞机枪依次纵向部署在阵地前。
在那些血荆棘冲到师部前，这里得做好准备才行。
第三百八十章 烈焰线径
阿德里安欣喜的跟在血荆棘后面漫步，亲眼目睹了那些维多利亚人是怎么被碾碎的，轻松无比，他们不过如此。
这让他感到尤为舒畅，看样子这些入侵者很快就会被消灭了。
在庞大的血荆棘钻出遗迹，朝着敌人的方向继续延伸时，他都是这样想的。
“阿德里安！”
跑到面前的杜林侦察兵吐出几口寒气，身披轻甲，慌张的喊道：“他们的武器好厉害！有些不对劲啊！”
“我看到了，他们用的武器看起来像是拉特兰铳。”阿德里安回答说。
“拉特兰铳？我怎么不记得那东西有这么厉害？”
杜林侦察兵摇了摇头：“那武器差点在几百步外杀了我，拉特兰人造的小玩意儿，至少在五十年前还没这种威力。”
“可能是技术进步，又或许……”
阿德里安闻言萌生出些许不安，枪支在几十年前还没有那么发达，现在已经能轻易夺人性命了。但那又怎么样呢，没人能阻挡这种数量的血荆棘，他们要么灰溜溜的滚出林贡斯，要么就跟这座遗迹陪葬。
“小心点，我们继续前进，看看维多利亚人有没有灰溜溜逃走。”阿德里安说。
那侦察兵挠了挠头，不安的跟在他后面：“一定要小心。”
这时，飞速扩散的血荆棘丛也抵达了威塞克斯军队的面前。
“他们来了！”
威塞克斯步兵蹲在掩体内，目光凛冽，几发照明弹飞向半空，驱逐了无尽的黑暗，照亮了下方的血色长河。
“快点，把机枪搬过来，就放在那里，记着点，一会儿那帮蠕动的杂种就要过来了。”
维多利亚阵地前沿，三辆黑爵坦克排列紧密，横向部署在这里。数十挺机枪上满了子弹，紧张的步兵把子弹箱和炮弹相继放在高台上，每个人都拉开了枪栓，步兵们意志坚定，高呼维多利亚万岁。
在步兵上方，可莉莎跟师参谋长站在一起，超过1200名步兵都就绪了，他们构成了弧形阵地。数名军官向女王保证，没有任何怪物能接近这里。
吉尔伯特不安的站在一边，他担心林贡斯里面正在发生的事情会惹恼维多利亚人。迷迭香若有所思的观看着这幅画面，判断这些怪物威胁不大。而菲莉达则闷闷不乐，思索着该如何清理掉这些攻击性植物，唯有可莉莎和梯也尔各自想着各自的事。
“这怪物都打到面前了。”梯也尔眼神有些惊慌，他没听说过遗迹里面还有这种怪物。
“很奇怪。”迷迭香嘟哝了一句，打量着荆棘从的路线，“它们看起来完全是没什么缘故就展露攻击性。”
“你觉得正常吗？”
“当然不正常。”可莉莎抿起嘴，心里相当不高兴，“完全是意外之灾。”
梯也尔插了一句，还是掩饰不了他胆小的本质：“如果可以，我们要不要先上去？”
迷迭香有些奇怪：“你不是当过兵吗？怎么总是这么怕死？”
梯也尔闻言一脸严肃：“这不一样，身为威塞克斯部长，我要为自己的生命负责，这是为了国家。”
迷迭香听完心下微妙，她学会了，下次等到不得不逃命的时候她就这么说。
“陛下，它们来了。”菲莉达无视了这两个人的互动，心不在焉道。
可莉莎叹了口气，在这种环境下，她也穿上了贴身的深蓝色军服，显得有些不安：“真没想到会遇到这种事，那些勇敢的士兵因此而死。”
菲莉达显得有些无奈，她感觉女王就是太把这件事完全当成自己的事了，但实际上，这么多人来到这里，真没几个是在意女王的事。
如果遗迹能顺利被拉出去，那么死在里面的人也不算白白牺牲，这算是一次伟大的探索，林贡斯的秘密难道不算是激动人心的事情吗？
就在几分钟前，两个考古专家还痛心疾首的找到师长，要求他不要开炮呢，原因是这有可能损坏林贡斯的结构，这样的话就少了很多意义，菲莉达默默腹诽。
可莉莎稍作镇定，从自怨自艾中回过神，站在高台上皱起眉头，目睹了这些扭曲的植物朝着阵地爬行而来是怎么一副景象，“……真是壮观。”
转过头瞧着参谋长，她坚定的说：“士兵们，这里就交给你们了，让这些怪物消失，不然这些肆意扩散的血荆棘迟早会威胁到地面的。”
“是的，女王陛下！”参谋长立刻大声回答，放下了望远镜。
“重机枪组向前压，给它们打回去！炮兵开火！让它们见识见识厉害！你们一个都不要放回去，最好让我看到尸横遍野！”
等待已久的步兵立刻动了起来，面对这样的血腥丛林推进过来，他们要是说不紧张是假的，在攻击命令抵达后，所有连长就立刻朝着下方此起彼伏的叫喊道：“射击！自由射击！”
“为了威塞克斯和女王陛下，她就在后面看着你们！”
“这就给你们吃点好的！狗屎东西！”握住重机枪把手的步兵大声骂道，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顿时窜出的灼热火舌就拉出了一个遥远的距离，无情扫过了400米之外的荆棘。
“希望他们也能抗住火焰弹。”几十名拿着火钻步枪的士兵站在了阵地的最前沿，士官讥笑说。
连长鼓捣着自己的能量棒，冷着脸抱怨：“我之前都没想过能用上火钻，这帮该死的东西居然能让我们这么狼狈。”
“开火，为第二连的兄弟们报仇！”他恶狠狠的喊道。
阿德里安看到了敌人的阵地，他们的人数不多，数百人排列在几个用钢铁和木板搭成的平台上，就像是一座小堡垒，这让他立刻神游天外，想起了父母曾经对他讲的领主城堡。
很快，这座堡垒就运作起来了，上面发着暖光，然后是无数闪亮刺眼的光辉。
阿德里安愣了愣，只有在很久很久以前，他才在无数术士同时释放源石技艺的盛景上看过这幅画面，那是法术的伟力，是凡人所不能及的领域。上百发火球朝你飞过来时，他就有过这种感觉，并认为普通人组成的军队这辈子也不可能做到。
然而现在他只能感觉到子弹呼啸飞过的恐怖力道，并找回了曾经面对法术军团才能感受到的震撼，阿德里安发出惊叫，但很快就被枪林弹雨的刺耳轰鸣声淹没了。
天啊！维多利亚人来的个个都是强大的术士吗？
阿德里安惊恐之极，不理解之余，发现自己距离战区实在是有点太近了，这里是地狱，是屠宰场。
一发炮弹伴随着尖锐的破风声，落在旁边很近的位置，爆炸飞散出来的破片割断了身边成片的荆棘，让他脸色发白的跌在地上，更多的子弹落在附近，打出滚滚白烟。倒下的树木粗细的荆棘主干上满是窟窿眼，阿德里安就这么被荆棘留下的残骸埋了，挣扎着被压在了下方。
火钻步枪打出的迅猛火柱在荆棘丛内爆燃，法术步枪对这些生物的杀伤尤其良好，火钻队列只射击了三轮，眼前的荆棘丛就已经陷入了烈火。
黑爵坦克也开火了，几发榴弹撞出了一道火焰之路，随后是无情的子弹倾泻。后方的火炮阵地也开始了轰鸣。整个阵地如同大型的机械堡垒，朝外喷吐火焰和硝烟，伴随着砰砰的悦耳韵律，这是一场无情的屠戮。
荆棘丛停止前进了，它们依然在不依不饶的向着人类的方向涌动，但那道凶猛的火墙在无形中阻止它们的推进，倒下然后燃烧。
火炮阵地射出的榴弹不断的落在这里，每一发都能带走成片的根芽。很快这些聚合体就被打的支离破碎，不成样子的在地面熊熊燃烧。接着会有其他不知死活的荆棘孢芽前仆后继的上来，然后继续被子弹打烂，打碎。
“哦，这份差事真是无聊，植物就是植物，不管长成什么样都是没脑子的东西。”
机械扣动扳机的步兵喊道，一开始他们还比较紧张，但当发现血荆棘压根就过不来时就松了口气，“我们好像在打靶子！”
连长打出一发火焰弹，准确穿过了荆棘的肉芽，迅速给自己的火钻步枪装填能量柱，教训说：“打这些东西可比打约克佬轻松多了。”
“珍惜吧，这可能是全中陆最好玩的射击游戏了，练练你们的枪法，不要到时候在前线丢人。”
“威兰！给我子弹！”机枪手红着眼睛，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打出了多少发子弹了，两千发？三千发？反正他只知道被自己杀掉的荆棘堆成了小山包，上面满是鲜红的汁液，地面上堆积的弹壳不计其数。
十几分钟之后，血荆棘的尸体就这里壮观的散落着，铺满了林贡斯的锈蚀地基，这里寂静无声，只有无数冒着滚滚浓烟的深坑。几发照明弹依然机械性的发射出去，给所有人都看到了这幅惨状。
“维多利亚万岁！”端着闪亮刺刀的掷弹兵站起高呼，齐步迈出了掩体。
师长鲁本满意的看着战场：“前进，士兵们，让这些婊子玩意儿知道挑衅人类的下场！”
阿德里安跌跌撞撞的从荆棘残骸中爬出来，他身上都是细碎的小伤口，那是被附近的荆棘划伤的，有一些也可能是飞溅的弹片所致，他觉得自己现在还能活下来就是幸运的事情了。
失败了，血荆棘没法赶走他们，在意识到这个绝望的事情后，阿德里安尤其绝望。
他气喘吁吁，头晕目眩之际试图钻回废墟，侥幸在火力倾泻下生还的杜林也是一样。
由于距离遥远，没几个人注意到他们，后面的维多利亚兵专注于战场的遗迹。
“阿德里安，这里！快点过来！”两个杜林侦察兵焦急的挥着手，他们之间还有一段距离。
就在此时，可莉莎一眼就看到了下方的几个影子，朝着废墟的边缘逃去，惊讶道：“菲莉达，快给我步枪，这里居然有人。”
拿到枪后，屏息瞄准，她瞄准了其中的一个人，犹豫片刻，扣动扳机朝着那里开了一枪。
砰！
阿德里安趔趄着倒在地上，一开始没有多少感觉，他还在奇怪于为什么自己突然摔倒时，腿骨处钻心的疼痛才让他叫喊起来：“啊！”
“坏了！”两个杜林人惊呼道，“快把他拉回来。”
“来不及了。”另一个杜林苦着脸，看着远处的维多利亚步兵飞速跑来，“我们快走，回去告诉别人！”
几分钟后，阿德里安便成了俘虏，当两个维多利亚大兵把他抬回来的时候，军医说他全身狼狈，神志不清。
第三百八十一章 爱丽舍宫旧事（一）
行动暂时被叫停了，这次袭击给整场探索行动蒙上了一层恐怖面纱，没人想再刺激更多的血荆棘了，废墟里到处都是恐怖的呼呼声，那是藤蔓和荆棘之间发出的摩擦回响，在黑暗中更是相当渗人。
他们抓住了几个俘虏，但是这些人都只字不言，用让人费解的敌意态度面对他们，这让不少维多利亚士兵很是恼火。
后续增援很快就到了，截止到2月初，地下兵力就增长到了一个师左右，同时派遣了更多的坦克和防空车，数量增加到了十辆左右。
拉莫斯的工程队把这里修建的愈发完善，加固平台，拓展外墙，由铁丝网和部分钢板组成的前沿防线让这里看上去更像是完备的地下基地了。
可莉莎与几个参谋官研究，认为现在继续前进相当危险，因为一进入遗迹就会遭遇血荆棘攻击，那样的话又会出现伤亡。
火力覆盖又遭到一些学者的强烈反对，他们不希望古遗迹遭到破坏，希望战火不会延续到这里，他们的抗议也是上面高卢人的看法，考虑到这些舆论因素，陆军没有重新部署攻击。
参谋部从不少士兵嘴里都听说了传言，林贡斯内出现过人影，尚不清楚他们的来源，这个消息传到了女王耳朵里。
“你亲眼看到，遗迹里面还有其他人？”可莉莎在师指挥部内叫来了相关人员，如此问他。
连长大方承认：“没错陛下，我们在撤退的途中，可以肯定有人在跟着我们，而且他们没有被血荆棘攻击。”
另外一名士兵面对女王有些拘谨，支支吾吾说：“真奇怪，当时连长阻止我开枪射击，因为殿下您说不能对有可能的幸存者开火。”
“所以我就没击中对方。”
可莉莎听完思索片刻，难道是林贡斯人？
她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他们是能重新出现在这里，按理来说五十年过去了，就算当初有一些市民能活下去，这座废墟里也不应该存在大量人口。
除非这里还有什么外部援助，但她不理解，一个在地下深埋二十多米的古废墟，环境还是如此艰苦恶劣，能有什么外部援助。
“很好，没有问题了，你们可以走了。”可莉莎没有得到答案，只好平静说。
这两个人走出去后，站在旁边的菲莉达笑笑说：“看起来有很大可能，就是这些人导致了血荆棘群落的活化。”
“林贡斯里面还有人，我们都要接受这个现实，而且我们也确实抓到他们了。”
“嗯，问题在于，他们似乎很有敌意。”可莉莎揉了揉脑袋，“你怎么看？”
菲莉达愣了愣，回答道：“我还能怎么看，我们抓住的那几个小子是一句话都不打算说，比你想象的还要顽固，眼神看起来好像要撕了我。”
所以这又是个问题，士兵们有可能在地形复杂的遗迹里遭遇他们的偷袭，那样的话情况会更加复杂。
由于阿德里安和另外几个被抓的杜林只字不言，这让调查陷入了僵局，想要搞清楚林贡斯内那些人的身份，他们似乎也是唯一的突破口了。
菲莉达只好表示先饿着那几些俘虏几天，然后再审。塔里博局长提出要让安全局严刑伺候，她觉得，暂时还不需要打的俘虏血肉模糊，于是拒绝了这个建议。
第二天的会议上，军官们各执己见，吵嚷不休，对林贡斯僵局展露出不耐，这么耗下去也不是个事情，有参谋官出了个主意，“既然担心被他们偷袭，我们为什么不劝里面的人主动走出来呢？”
迷迭香摇头，认真道：“你打算怎么劝，我们连他们要做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可能也不知道我们打算做什么。”
“语言不通？”参谋官愣了愣，考虑到实际操作上的问题，随即闭嘴不言。
“殿下，我们根本不需要做这些没用的事情，干脆开炮把他们全都轰上天算了！”鲁本满腹怨气，他觉得在这里浪费时间是一件很没意义的事情，如果里面的人不打算合作，那就让大炮说话算了。
“这样不行。”可莉莎一口回绝，想到后续影响问题，有点头疼的想了想，从会议室站起身，闷闷道：“各位，今天先这样吧，我们再想想该怎么妥善的处理这件事。”
走出会议室，今天似乎有个好消息，菲莉达等在门外，看到可莉莎后她露出微笑，开门见山的说：“有一个杜林俘虏开口了，他表示愿意合作，这是梯也尔用一块面饼办到的，但是比较有趣的是，他说的是高卢语。”
可莉莎心里咯噔一下，这似乎证明了什么，跟她想的不谋而合，连忙追问：“真的是高卢人？”
“……是的。”菲莉达停了几秒钟，眼神略微难堪，发现女王怕什么就来什么，“而且听梯也尔说，这些杜林都是奥尔良人，他们在地面已经很久没看到过奥尔良杜林了。”
“原来是都躲到这里来了。”
可莉莎握住下巴想了想，看起来解释的通了：“好吧，他们要做什么？”
“还是您去问他们吧。”菲莉达无奈。
当天，可莉莎在临时牢房里就见到了那个杜林，他穿着一件短小精炼的灰色披风，下身是相似的紧身长裤和系带短靴。对方用一口令人费解的高卢语说着他们的事情，梯也尔充当翻译，一边把这名杜林的话翻译成维语，一边再把女王的话翻译给他，两面开工，忙的满头大汗。
这名杜林把奥尔良杜林的事完完整整的告诉了可莉莎，并且表明了现在这个地下林贡斯“遗迹”的归属，它仍然属于高卢帝国，维多利亚军队进入遗迹的做法在他们看来等同于入侵，于是才有了这场战斗。
他们称呼自己“遗民”，并且在废墟内还设置了议会与相关的执法地，拥有守卫这里的军队，遗迹废墟里面并不是毫无秩序的。
跟在女王身旁的塔里博有些不悦，直言不讳：“侵略？虽然这么说很不礼貌，但是你们只是在废墟里苟延残喘，我们还真看不上你们这块地方。”
那侦察兵听完翻译，轻蔑的回答说：“不好意思，虽然林贡斯现在很破旧，摇摇欲坠，在我们看来也比你们的地面狗窝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你知道地面世界目前在干什么吗？”塔里博阴恻恻的笑了笑，“你们这群蠢蛋，我要碾死你们根本不会费什么功夫。”
侦察兵杜林嘲笑说：“当然，你们被血荆棘追的屁股尿流的影子，我会刻到家族墓碑上的。”
“好了，都闭嘴，局长先生，快闭嘴吧你们。”可莉莎忍不住叫停他们的争吵，随后专注的盯着这个小个子的脸。
“我是威塞克斯女王，这支军队的负责人，以我的名义保证，你们不会遭遇残杀，更不会被迫害。”
“战争已经结束了，我也不希望高卢和维多利亚再起冲突。正相反，我们可以来帮你们，我个人也希望林贡斯能重见天日，如今我们需要建立起新的维多利亚，过去的恩怨应该消失了。”
“不知道这样说，能不能让你们打消敌对情绪？”可莉莎用真诚的语气说。
那杜林闻言有些许犹豫：“我并不相信你，菲林，你们为什么要来这里呢？这里对你们没有任何意义。”
可莉莎皱起眉头，她可以想出一百个理由告诉这个杜林，但是她稍加思索，便直接告诉对方：“我有可能继承你们的皇位，而且我现在理论上也是你的皇帝，你为什么不接受我呢？”
游禽的右眼，是的，高卢皇冠的一半，可以这样说。
杜林用复杂的眼光瞧着可莉莎头顶的珍珠饰品，那是维奥妮娜皇后的冠冕碎片，为什么皇冠会出现在她的手里，他只能把原因归咎于维多利亚人在炫耀他们的小把戏。
“那是我们的皇冠，但没有高卢人会承认的，维多利亚人把皇冠从我们这里夺走，还想让它有什么意义么？”杜林侦察兵怒火中烧，口吻不屑。
可莉莎摆摆手道：“我想梯也尔已经告诉你这个问题了，我不是维皇，与前维多利亚更没有关系，狮王与高卢的恩怨我并不知情，你不承认我是高卢皇帝并没有关系，但我希望你至少不要对我抱有敌意，因为我对你们没有敌意。”
“如果我真的是来赶尽杀绝，那么我会直接下令开炮，或者其他很多办法把你们跟这里的遗迹一起埋葬。”
杜林沉默下来，随后说：“或许是这样，那么你们下来就是为了继续窃取这里的财富咯？”
可莉莎心下暗暗嘀咕，这鬼地方能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犯得上挖坟来找，她轻轻咳了几声：“我来这里也是为了寻找有关于我的身世，这对我比较重要，对你们的意义也可能如此，因为这关乎皇冠的正统性，表面上来看是这样，这样说，不知道你能不能好受一点？”
杜林闻言，他的语气毫不客气，指着梯也尔冷笑道：“我不承认那个高卢走狗给你的称号，科西嘉陛下留下的帝国不是由维多利亚走狗继承的，无论你怎么说，也改变不了这一点。”
这话不只是让可莉莎尴尬，梯也尔也尴尬起来，他们一个成了维多利亚走狗，另一个变成高卢叛徒了，虽然他们都不认为自己跟前维多利亚有什么关系。
塔里博早就不耐烦了，他恨得牙痒痒，要不是女王禁止，真想把这些不知好歹的高卢崽毙了。
到了晚上，他们勉强达成共识，这名侦察兵答应帮他们传递消息，可莉莎希望跟遗迹里面的高卢人好好谈一谈，最好能让他们和平走出来。
说到头来，可莉莎认为不管自己的身份如何，林贡斯遗迹里面的人也都属于新维多利亚的一员，从保存古迹的角度，这里也撑不起下一次战火了。
第三百八十二章 爱丽舍宫旧事（二）
在得知林贡斯遗迹内的情况后，可莉莎试图与这里的奥尔良杜林修复关系，这也是在吉尔伯特的建议下进行的，他自愿和梯也尔与一些高卢人充当交涉人员。
在此之前，吉尔伯特都相当惶恐，担心遗迹内的抵抗会激怒维多利亚人，带来更可怕的灾难，好在女皇陛下相当理智，没有让士兵胡来。
不过他们的俘虏里面遇到了一个刺头。
阿德里安早就做好了光荣赴死的准备，他向这些人透露了自己的波旁后裔身份，光荣的高卢皇室继承人，从法理上讲，波旁王室无疑对高卢皇冠拥有强宣称。对维多利亚人表露出了十足的蔑视。
他执拗的拒绝承认维多利亚人进入遗迹，尽管其他杜林侦察兵都屈服了，他也不打算改变主意。
并且这个男孩声称，如果放了他，他也一定还会继续战斗到死的，有生之年都不会停止，可以说摆足了态度，这幅傻样把菲莉达弄得不知所措。
在这股大义凛然的氛围下，她要是真的用雾刃把这个人烧成灰好像显得有点太小气了，而且高卢皇室的身份确实唬住了不少人。
在泰拉世界并不同于地球，这个时代，还没有布尔什维克或者法国大革命等相似的事件对皇室大杀特杀的前例……敢这样做的没一个有好下场，对皇室成员大开杀戒仍然是全世界公认的恶行。
只有李澄这位杀神不怎么要脸，基本把萨尔贡旧苏丹能砍的全砍了……这也导致希之翼的名声不好，在贵族眼里的形象普遍较差，不过李澄根本不在乎这一点。
这确实让一部分人无法理解，几个参谋官都来劝过他，但是他仍然表露了自己的决心。
阿德里安表现的很是冷静，而且面对锋利的三棱军刺也毫无惧意，甚至脸上的表情表现出了嘲弄，静静说：“不，你搞错了，维多利亚人，你搞错了我的决心，忽视了我的意志，我跟现在的地面高卢人完全不一样。”
“我们跟维多利亚人是血海深仇，五十年前这座城市的灾难超乎想象，每条街道都是血泊，那些惨剧这不是你们现在所谓的，用战争结束了这么句轻飘飘的话能一笔勾销的。”
“维多利亚狗杂种，有一个算一个，全都他妈该死你知道吗，跟他们呼吸同一片空气都让我恶心！”年纪不大的男孩儿胸膛不断起伏，轻蔑道。
梯也尔听完感觉有点不可思议，搞不清楚这个绿眼睛的小子脑子里究竟装着什么，他原本以为，自己在高卢抵抗组织里面都算是极右翼，反对任何妥协的那种极端人士，已经让可莉莎做出了不少让步。
太神奇了，没想到今天还能碰上比他更极端的。
梯也尔在心里抓狂的吐槽完，只好咬着牙低声说：“该死，你在开玩笑吗，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弗雷德里克那个狗杂种早就死了，他留下的帝国也四分五裂。”
“在这种情况下，现在的维多利亚跟狮王治下的那个国度早就不一样了，瓦卢瓦家的人死的一干二净，德拉克王朝也早就不知所踪了，你还想要怎么样？难道高卢文化就要一直黯淡无光，毫无未来的走向灭亡？”
阿德里安被反绑双手有点不太自在，用力换了一个姿势，恶劣的戏谑反问道：“那又怎么样？每个人都应该战斗至死，也不跟维狗妥协！”
“你啊，你口口声声跟我说，你在为高卢的未来努力，可我看到的就是你跟那个发号施令的菲林婊子点头哈腰，然后连本带利的把高卢卖了！她有什么魔力让你们给她卖命啊？”
“哈！连游禽右眼这样的重要碎片都给了她，我问问你，那是高卢皇冠！维奥妮娜皇后要是知道她的皇冠今天戴在一个维狗头上，不得活过来按死你？”
被阿德里安百般鄙夷，狗血喷头的骂了一顿，梯也尔怒气上头，相当不爽，心想这个乳臭未干的波旁小子真是不知好歹，他怒气冲冲的冷笑道：“好啊，那你又做了什么呢？”
“我……”阿德里安被呛的一愣，还想说什么，但是梯也尔没有给他机会。
“至少我们还能让高卢以这种方式重见天日，你对高卢皇冠领地不屑一顾，就是蔑视了五十年来在地面坚持战斗的所有抵抗组织的牺牲。你以为我们不想要自由，老子在阿兰郡拿着一把长刀跟维多利亚人拼命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
梯也尔微微侧目，胡子拉碴的脸上，那一双眼睛瞪的浑圆，他是真的生气了，语气更为不悦：“你算什么东西？我们在地面流血的时候，你跟奥尔良人就躲在废墟里面，连踏上地面的胆子都没有？你也配得到高卢皇冠？我就是喂狗都不会给你！”
“波旁佬少在这里用你那套白痴主意对我们发号施令了，每个高卢人都很清楚我们在做什么，要不是看在你是王室成员，维多利亚人早就把你这样的拉出去剁了！”
阿德里安气急败坏：“真搞笑！卖国还给你卖出光来了！你再怎么跟我屁话，为你干的脏事涂脂抹粉，你今天把皇冠交给维多利亚人也是在卖国！”
“垃圾，蠢货，目光短浅的小人，历史会证明你干的错事，到时候每一个有良知的高卢人会真正从维狗这里争取自由，然后你和你的跳梁小丑都会被丢到历史浪潮的垃圾堆里！”
“高卢万岁！”
吉尔伯特有点儿听不下去了，他严厉且认真的说：“您误会了，小主人，梯也尔与所有抵抗组织成员都是一样的热爱高卢，正是这份信念支持他们走到今天，委身于可莉莎殿下也是无奈之举。”
“而且……我认为那位陛下有能力构建起一个多元帝国，她可以成为维多利亚、塔拉与高卢人的三元共主，她宽厚仁慈，对各个民族一视同仁。最关键的是她心向高卢式的自由主义，这难道不值得我们效忠吗？”
阿德里安也为自己刚才脑袋一热说出的话隐约后悔，他也不是个智障，当然清楚梯也尔这些人或许是对的，地面上的高卢人没有自己说的那样不堪，但他还是拉不下这个脸。
想一想，他是波旁后裔，还有废墟里的奥尔良皇室，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他都觉得自己或者哈娜更适合带领高卢独立，皇冠应该是他们的。
让他委身于另一个高卢皇帝，这本身就是个天大的讽刺笑话了，于是阿德里安咬牙切齿，死也不肯松口：“无非是你们得到了利益罢了，她今天给你们施舍，你们就感恩戴德。”
“要是明天那位可莉莎殿下又反悔不认人，你们岂不是在屠刀之下，到时候又要来求我上位，我早就认清你们这群投机的保皇党人嘴脸了，蠢货！不让一个真正的高卢贵族做皇帝！你们脑子坏了吧？”
“维狗就是维狗，不可信任，你们连这个都没搞清楚。”
“你……你X的，小崽子，遗民就是遗民，说不好听点就是一群懦夫，不看情况不看形势，你连上面怎么样了都不知道，躲在地下跟我叫嚣反抗，我看你就是个波旁家的纯种大白痴！”梯也尔脸色涨红，他能接受这个家伙侮辱自己，接受不了他践踏他们的事业和理想，气的差点没把手枪拔出来。
“来啊，你有种杀了我，让所有高卢人看看你们的真实嘴脸，让更多同胞觉醒。”阿德里安不屑一顾，他认为自己一点都不怕死。
梯也尔青筋狂跳，别以为他今天不敢宰了这个满嘴脏话的小子，幸好他的两个部下拼命拉着，要不然今天阿德里安真就得当场就义……
菲莉达看着这个混乱的场面，几个人大打出手，吉尔伯特一脸尴尬的原地站着，其他几个维军步兵伸直脑袋看热闹，不明白这几个不知所谓的高卢人为什么说着说着就突然打起来了。
她暗暗叹息，简直不忍直视……看起来谈判失败了。
“你懂高卢语吗？”塔里博突然开口，口吻不善，“那个小子在说什么？我好像听到了陛下的名字，他们在议论什么？”
“我不清楚。”菲莉达说，迟疑片刻接着道：“我想无非是一些抱怨吧，尤其是地上那个波旁家小鬼，看起来很不满的样子。”
“处死吧，看起来他对可莉莎陛下很不高兴，这样的人我们不能留下来。”塔里博冷笑道，用杀意满满的眼神死死盯着阿德里安，把手放在了腰间的皮枪套上，手枪的光泽散发着寒意。
菲莉达疑惑的回头：“这样能行？这会让不少高卢人心寒吧？而且会影响我们跟林贡斯遗民的合作。”
“秘密一点做掉他，没人会知道的。”塔里博阴森的笑了笑，他可不在乎高卢人有什么意见。
“呃……还是先通知陛下吧。”菲莉达想了想，拦住了他冲动的打算，毕竟这也是重大事件，不汇报怎么都说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