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洗手风波(2)
陈昭呵呵一声冷笑:“程序不正义,过程也不正义,左盟主当真是威福自用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喝道:“华山派弟子听令!”
劳德诺、梁发等人一起站起,拱手道:“弟子在!”
“今有嵩山派挟持衡山派刘师弟家人,乱我五岳剑派、同气连枝之情谊,更有玷污盟主令旗之乱命,若是他们敢行大逆之举,便随我上前,与衡山派诸位英侠一起,将这帮贼人诛杀!”
“是!”华山派弟子齐声应诺。
林平之此时在大厅,和师兄们一起,也大声应诺,同时心中激荡:“师父果然仁人君子,即使见到五岳剑派内部不轨,也要匡扶正义,真乃大仁大义!”
刘正风见不等自己表态,岳不群已经代表华山派要和自己共进退了,不由得心怀感激,心道:“人言岳师兄谦谦君子,不想竟有如此侠骨,当真令人钦佩!”
于是昂首朗声道:“众位朋友,非是刘某一意孤行,今日左师兄竟然如此相胁,连华山岳师兄都仗义执言,刘某若为威力所屈,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左师兄不许刘某金盆洗手,嘿嘿,刘某还非洗不可。”说着上前一步,双手便往金盆中伸去。
史登达叫道:“且慢!”令旗一展,就要拦在他身前。
可是他只踏前一步,便觉得一股大力撞来,顿时身不由己,斜斜飞了出去,直接摔倒在地。
同时手指松动,五岳令旗能拿捏不动,掉落在地。
陈昭踏前一步,虚空一抓,一股气流激动地下的五岳令旗,那令旗竟然跳了起来,跃入了他手中,陈昭手指一拨,
扬了扬手中令旗,冷声道:“当年五岳令旗在我华山派手中之时,所行之事尽是侠义之举,何时对付过自家兄弟了?”
此时几百双眼睛都盯着他,见他凌空一抓,竟能隔空抓物,惊愕之余,不由得大声喝彩。
“岳掌门好功夫!”
“岳掌门神威盖世!”
“隔空抓物,这是什么神通啊?”
相比他隔空取物,史登达被陈昭劈空掌击倒,压根算不得什么了。
这一下震慑住了所有人,嵩山派其他人也心惊胆战,齐齐退了一步。
连刘正风也是一怔,不由得说道:“这……这是‘擒龙功’吧?世上居然真的……真的有人会此神奇武功。”
陈昭微微一笑:“在下初窥门径,贻笑方家。刘贤弟还是办正事为妙!”
刘正风向陈昭点点头,双手伸向金盆,突然一阵破空之声传来,一根银针射向金盆,
可是眼看银针就要击中金盆,突然旁边飞出一个酒杯,犹如流星赶月,当的一声,正撞在那枚银针上。直接把银针激开,双双落地。众人齐声喝彩,声震大厅。挥掷酒杯之人,正是陈昭。
刘正风双手浸入水盆,轻轻洗了两下,抬头看着从屋顶跃下三人,轻笑道:“原来是嵩山派费大侠、丁大侠、陆大侠,来了本府,不在厅中喝酒,跑到屋顶日晒雨淋,却是为何?”
费彬道:“奉左盟主之命,不许你金盆洗手!”
刘正风接过向大年递过的毛巾,慢条细理擦拭干净水迹,道:“我已洗手完毕,以后江湖事务再与我无关,费大侠却不用再说了。”
费彬冷冷一笑道:“左盟主未首肯,你这洗手就不算!”
同时看向陈昭:“岳师兄,五岳令旗,代表盟主亲临,你如何这般抢夺?”
陈昭手持五岳盟主令旗,淡然说道:“费师兄,五岳剑派,同气连枝,五岳剑派的盟主,乃是五岳公推,所以五岳盟主乃是五岳剑派的盟主,而不是说,五岳剑派是五岳盟主的五岳剑派!这一点你可要记住!”
费彬一怔,不解说道:“这有何区别?”
“区别大了!”陈昭环视全场,又扫过丁勉和陆柏,看向费彬说道:“五岳剑派的盟主,代表的是五岳剑派的共同意志,五岳内部之事,不受盟主插手。怎么着?嵩山派左师兄连个金盆洗手都要用五岳令旗来管,是想把五岳剑派归入左师兄一人门下不成?今天想阻拦刘贤弟金盆洗手,明天是不是想让天门道长传位给玉玑子道长?”
听完陈昭此言,费彬、陆柏、丁勉三人心头狂震。
他们左师兄的雄心大志,别人不晓得,他们做师弟的,怎么会不知道?
只是没想到这般隐秘的事情,被陈昭一语道破。
但他们三人既被左冷禅看重,自然是心机深沉之辈,心中虽然震惊,面上丝毫不显。
费彬呵呵一笑,开口道:“原来是岳掌门误会了。在下先行赔罪,我等师兄弟奉命前来,可不敢挑动五岳剑派内部纷争,嵩山派决不敢和衡山派有甚么过不去,决不敢得罪了此间哪一位英雄,甚至连刘师兄也不敢得罪了,自然更不敢得罪岳师兄,只是为了武林中千百万同道的身家性命,前来相求刘师兄不可金盆洗手。”
此言一出,厅上群雄尽皆愕然,均想:“刘正风是否金盆洗手,怎么会和武林中千百万同道的身家性命相关?”
“呵呵呵,好一个为了武林中千百万同道的身家性命,当真是大言不惭!若真是为了这般,那为何请出五岳令旗之时,不与泰山、恒山、华山联络?想来你们也没有和衡山派掌门莫师兄商议过吧?没有五岳剑派共同商议,你们有何权力拿着五岳令旗狐假虎威?”
费彬道:“岳师兄,你是谦谦君子,自然不明白旁人的鬼蜮伎俩。这件大阴谋倘若得逞,不但要害死武林中不计其数的同道,而且普天下善良百姓都会大受毒害。各位请想一想,衡山派刘三爷是江湖上名头响亮的英雄豪杰,岂肯自甘堕落,去受那些肮脏狗官的龌龊气?刘三爷家财万贯,哪里还贪图升官发财?这中间自有不可告人的原因。”
陈昭冷笑:“凭你说的天花乱坠,也掩盖不了你们背着其他四岳行那盟主乱命的事实,你再啰嗦一句,我华山派立刻退出五岳联盟,同时向天下英雄好汉声明,嵩山左师兄所谓的五岳盟主令旗,绝不代表华山派的意志。”
费彬闻言一怔,一时间有些张口结舌,竟不知如何回答。
他深知此时被逼到墙角,一句话说的不对,激化矛盾,就有可能导致嵩山派成为众矢之的,为天下英雄所笑。
第61章 洗手风波(3)
陈昭一番话,可以说已经把嵩山派逼到墙角了,只差明晃晃的说嵩山派居心不良,一时间群情议论,所有人都看向嵩山派众人,一个个的脸带揶揄之色。
即使是天门道长、定逸师太这样的五岳剑派内部之士,此刻也对嵩山派产生了大大的不满。
嵩山派要是继续不讲明道理的话,只怕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但嵩山三大太保也是久经江湖之人,只是一个对视,便已经重新确定了方案。
眼下之局,有华山派给刘正风支撑,泰山派和恒山派也是虎视眈眈,更有满厅群雄一脸不善,嵩山派若是想继续持强压人,只怕会被人砍成肉泥。
也就是说,强行动手,就会引起公愤,一个处理不好,他嵩山派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声誉,今日就会毁于一旦。
不过嵩山派这次过来,本来就不是来强行动手的。
他们的打算,就是既讲拳头,也讲道理。
一开始用匕首威胁对方家人,本来就是防止对方不讲道理。
大家都是刀口舔血的好汉,都知道做事不但要成功,还要漂亮!就得占据主动权,正所谓对方要讲道理,那就和他们动拳头,对方要想动拳头,那最好和他讲道理。
想到这里,费彬踏前一步,说道:“岳师兄,你不知真相,所以出手维护刘正风,其实不过是被刘正风所欺骗罢了,一旦道理讲清楚,相信岳师弟定然能够分得清是非黑白。”
陈昭笑道:“你就是有天大的道理,哪怕刘正风做下了和田伯光一样十恶不赦的事情,也不能掳人家眷,在你讲道理之前,先把人家家眷放了,然后声明一下这五岳盟主令旗乃是乱命,否则你就是有天大的道理,就算刘贤弟被迫承认了,华山派也不会同意。”
下面的江湖人士都吃吃笑了出来,这种五岳剑派内部不和,既动嘴又动手的大瓜,当真是精彩之极,平时哪里有机会看到?不枉大家来一趟。
刘正风拱手道:“谢岳师兄为刘某说句公道话。”
定逸师太再一次插话道:“岳掌门此言,大有道理,费师兄,你们要讲清是非曲直,在座的人心里都有一杆秤,但是在这之前,先放了刘府家眷再说。”
此言一出,大厅内顿时人人点头。
毕竟几百上千豪杰在此,里面总有热血之人,看不惯嵩山派强横霸道的大有人在,此刻有人领头说话,大家自然乐的你一言我一语。
就算内心没那么热血的,也看热闹不嫌事大啊。
“是啊,不管怎样,先放了人家家眷再说!”
“就算刘正风有有违正道之举,囚禁人家家人算什么本事?”
“对啊,人家刘大侠要是承认做了什么罪孽,你们自然把他杀了!他要是敢说没做什么罪孽,你们把他一家都杀了,那他到底要说做还是没做?”
“难不成嵩山派要学朝廷,来一个诛九族之举?”
……
群雄议论纷纷,连天门道人、何三七、闻先生这些人,看向嵩山派的表情也已经很不善了。
费彬心里叹了一口气。
知道自己有点操之过急,犯了众怒了。
本来按照打算,他们先挟持刘府家人,再当着群雄和刘正风讲道理,最后再亮刀子,这般刚柔相济,定然能大大彰显嵩山派的威风。
哪知道遇到岳不群这个所谓君子打乱了他们的套路,三言两语之下,非但“五岳盟主令旗”被质疑,令旗还落入敌手,连挟持刘府家人也成了进退维谷的举动了。
放了刘府家人吧,显得嵩山派软弱,容易被欺。
若是退一步,敌人就会进一步,嵩山派的威风也就无法彰显。
不放吧,眼下已经惹了众怒,再用“刘正风与曲洋勾结”的审判刘正风,就有种要挟之下不得不承认的感觉。
和屈打成招有什么区别?
嵩山派是来显示威风,杀鸡儆猴的,不在乎什么屈打成招、杀人盈血,只要以雷霆万钧之势办成铁的事实,就无惧群雄看法。
但这个前提,是做事的时候,不能在当时引起众怒。
否则纵然嵩山派势力庞大,一味硬桥硬马的话,也会举步维艰。
费彬当下冷哼一声,一举手:“放了刘府家人。”
嵩山派众弟子只得收了匕首,刘府家人赶紧退到刘正风身后,由米为义、向大年等人护住。
看着刘府家人失去控制,费彬脸色铁青,内心恼怒不已,不由得看了丁勉一眼,丁勉左右看了看,说道:“左盟主不许刘师兄金盆洗手,是要查清你勾结魔教之事。”
“左盟主?”
不等刘正风说话,陈昭冷冷一笑:“刘贤弟勾结魔教之事,何等事关重大,丁师兄既然口口声声左盟主,那么左盟主有没有将此事告知衡山莫掌门莫师兄?有没有将此事通告泰山派、衡山派和我华山派?”
“这等机密,当然要调查清楚,若是茂然通报,岂非打草惊蛇?”
“天天喊着五岳剑派,同气连枝,遇到这种事关重大之事,却只有你们嵩山派内部行事,其他四派竟无耳闻。这种违背江湖规矩之事,你们居然大言不惭的做了?分明是没把华山派放在眼里!岳某这点看法,不知道天门师兄、定逸师太如何看?”
陈昭侃侃而谈,刘正风自然十分感激。
而天门道长、定逸师太则陷入深思。
而嵩山三太保则怒气冲天。
丁勉同时心里暗暗想到:“这岳不群自从执掌华山派门户以来,一向广结善缘,谨小慎微,对于盟主之令,从来奉命而行,不敢有违,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处处咄咄逼人,非要和我们剑对剑,矛对矛,比这刘正风还要积极?”
当即说道:“岳师兄人称‘君子剑’,我本以为是谦谦君子,如今为何言辞之间咄咄逼人?莫非岳师兄和刘师兄私下往来频繁,有什么把柄落在刘师兄手里?”
陈昭淡淡说道:“仗着嵩山派势大,左师兄为五岳盟主,你们嵩山派就这么狂妄,今天凭着一根五岳令旗,就能拿下刘师弟一家,明天令旗一到,抓了恒山定逸师太一系,后天令旗一到,我华山上下是不是就要跪地俯首就缚?岳某见识浅薄,却也知道防微杜渐的道理。”
声音平和,整个大厅当中,人人听得清清楚楚,字里行间也露出森森寒意。
场中之人均一怔,看向嵩山派的眼神更是不喜。
话说到这份上,天门、定逸二人要还是不明白,那这么多年的饭算是白吃了,他俩对视一眼,心中升起的一点劝和的念头,全部消失。
第62章 洗手风波(4)
嵩山三太保心中恼火不已。
尤其是丁勉,心里头可谓是怒火冲天。
“今日无论如何,也要办成此事,而且也不能让岳不群好过,就算这次收拾不了他,回山之后也要禀告掌门师兄,无论如何也要把岳不群这个伪君子的嚣张气焰给压下去!”
心里虽然恼怒,口中却道:“兄弟们都是粗人,行事有些莽撞,在这里我给诸位配个不是!不过,岳掌门有所不知,我们这次没有没有通告诸位掌门,乃是为了保密,要知道,刘师兄身上牵扯重大,我们此来,也是不得以而为之!”
这次不等陈昭说话,旁边的费彬已经踏前一步,冲着刘正风喝道:“刘师兄,左盟主吩咐了下来,要我们向你查明;刘师兄和魔教教主东方不败暗中有甚么勾结?设下了甚么阴谋,来对付我五岳剑派以及武林中一众正派同道?”
此言一出,群雄登时耸然动容,不少人都惊噫一声。魔教和白道中的英侠势不两立,双方结仇已逾百年,缠斗不休,互有胜败。
这厅上千余人中,少说也有半数曾身受魔教之害,有的父兄被杀,有的师长受戕,一提到魔教,谁都切齿痛恨。五岳剑派所以结盟,最大的原因便是为了对付魔教。
魔教人多势众,武功高强,名门正派虽然各有绝艺,却往往不敌,魔教教主东方不败更有“当世第一高手”之称,他名字叫做“不败”,果真是艺成以来,从未败过一次,实是非同小可。
群雄听得费彬指责刘正风与魔教勾结,此事确与各人身家性命有关,纷纷用狐疑的眼光看向刘正风。
刘正风道:“在下一生之中,从未见过魔教教主东方不败一面,所谓勾结,所谓阴谋,却是从何说起?”
费彬侧头瞧着三师兄陆柏,等他说话。陆柏细声细语的道:“刘师兄,这话恐怕有些不尽不实了。魔教中有一位护法长老,名字叫作曲洋的,不知刘师兄是否相识?”
刘正风本来十分镇定,但听到他提起“曲洋”二字,登时变色,口唇紧闭,并不答话。
丁勉突然厉声问道:“你识不识得曲洋?”他话声洪亮之极,这七个字吐出口来,人人耳中嗡嗡作响。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身材本已魁梧奇伟,在各人眼中看来,似乎更突然高了尺许,显得威猛无比。
刘正风仍不置答,数千对眼光都集中在他脸上。各人都觉刘正风答与不答,都是一样,他既然答不出来,便等于默认了。
过了良久,刘正风点头道:“不错!曲洋曲大哥,我不但识得,而且是我生平唯一知己,最要好的朋友。”
霎时之间,大厅中嘈杂一片,群雄纷纷议论。刘正风这几句话大出众人意料之外,各人猜到他若非抵赖不认,也不过承认和这曲洋曾有一面之缘,万没想到他竟然会说这魔教长老是他的知交朋友。
费彬脸上现出微笑,道:“你自己承认,那是再好也没有,大丈夫一人作事一身当。刘正风,左盟主定下两条路,凭你抉择。”
刘正风宛如没听到费彬的说话,神色木然,缓缓坐了下来,右手提起酒壶,斟了一杯,举杯就唇,慢慢喝了下去。群雄见他绸衫衣袖笔直下垂,不起半分波动,足见他定力奇高,在这紧急关头居然仍能丝毫不动声色,那是胆色与武功两者俱臻上乘,方克如此,两者缺一不可,各人无不暗暗佩服。
费彬转头看向陈昭,笑道:“岳师兄,事已至此,你有何话可说?”
陈昭看着费彬,口气依旧平淡:“当然有话。”
“哦?”费彬一怔。
他本来以为刘正风既然承认了,岳不群自然无话可说,不再插手,是以这么问了一句,本意是想看看岳不群知道自己错误,丢尽颜面的样子。
陈昭负手而立,淡淡开口:“你们嵩山派就算将事情查的清楚,但是没有提前将此事告知我们其他四岳,没有我们四派允许同意的事情,左师兄就没有资格行盟主之事!所以这件事只能算是衡山派的家务事,要处理,也得衡山派莫师兄以掌门人的名义处理此事,其他门派,无权质问。”
“什么?”费彬大怒,叫道:“岳掌门,你敢不认左盟主?”
“不错,你们嵩山派若要插手其他门派内部事务,我华山派便第一个不认左师兄为五岳盟主!”陈昭依旧语气平淡。
“岳掌门!”丁勉大声喝道:“你口口声声说不承认左盟主,实际上是一再偏袒刘正风,莫非刘正风与曲洋结交之事,你也参与其中?”
场中众人有些莫名其妙,不知“君子剑”岳不群为何一再架这个梁子,坚决偏袒衡山派刘正风,好像特意要跟嵩山派为难似的。
陈昭看了丁勉一眼,呵呵一笑:“你们嵩山派再这么行事霸道下去,我虽不想插手你们嵩山派内部事务,但也可以代左掌门处理你这个满嘴胡言乱语的小小太保!”、
此言一出,整个大厅顿时一片安静。
所有人都瞠目结舌,不敢相信陈昭能说出这么霸道的话。
这些年,岳不群身为华山派掌门,行事谨慎有度,待人谦和有礼,从未和人犯过冲突,言语上更是谦逊不已。但他每次展示武功,都显出自己一代宗师的风采,常人钦佩不已。
即使是丁勉,也会知道自己若是和岳不群硬刚,也未必能占上风。
但岳不群武功再高,名声再响,比之嵩山掌门左冷禅,也是大大不如的,按理说他应该与嵩山诸太保以礼相待。
哪知道今日一见面便话不投机,此刻更是训斥了丁勉。
厅内外一片哗然,话说到这份上,华山派这是要硬钢嵩山派了,两派究竟有何矛盾?竟一点脸面也不留了。
丁勉听了怔,竟忘了生气,心中急速思虑,他华山派想要干嘛?
要拉拢衡山派?
打击我嵩山派?
岳不群蛰伏这么多年,觉得实力积蓄够了,自己武功大成了?想要恢复昔日荣光,重新争夺五岳盟主了?
丁勉瞬间想了很多,一时间竟忘了说话。
费彬大怒,上前一步道:“岳掌门,我们师兄弟一直对你以礼相待,不敢稍有相左,你却咄咄逼人,言语之中非但不将我们嵩山十三太保放在眼里,更有无视左盟主之意!想必是岳掌门练了一身绝世武功,费某不才,想要领教一番。”
此言一出,大厅哗然,尽数哗然。
第63章 洗手风波(完)
听闻费彬要挑战岳不群,刘正风第一个坐不住了。
本来听到嵩山派喊出自己和曲洋结交之事,刘正风本自忖今日不可幸免,原打算一死以酬知己,料想在场豪杰,定有照顾家人的,不想大堂形式变幻,瞬间翻天覆地,他居然成了个看客。
他连忙站起身来,对陈昭躬身行礼:“岳师兄,这件事本来因刘某而起,这里又是刘府,正要动手比武,那也是刘正风出手,岂敢劳岳师兄大驾。”
“刘贤弟,我帮你,不是因为你和魔教长老曲洋结交,而是因为嵩山派违背五岳联盟的大义,背义行事,未经其他贵派掌门同意,竟然插手贵派内部事务。这个不正之风,必须立刻打消!要知道,当年我华山派执掌五岳令旗,联盟五岳剑派之时,可从没有插手其他门派事务!”
陈昭将刘正风轻轻扶起,看向费彬:“岳某执掌华山门户以来,一直战战兢兢,不敢让华山派清誉受损,若是日后传出,嵩山派为了杀鸡儆猴,屠杀衡山刘正风满门,而华山派上下一言不发,未曾有半点行侠仗义之举,岂不是坠了华山派创派数百年来的清誉?”
“现在你费彬又向我挑战,岳某若不应战,岂不是让你以为岳某是泥捏的,华山派的招牌是大风刮来的?”
“这样吧,三招之内,你若是输了,你们嵩山派就立刻离开衡山。”
陈昭摆摆手,随口说道。
“三招?”费彬气急而笑。
他费彬乃是嵩山派十三太保之一,左冷禅的四师弟,人送外号“大嵩阳手”,武艺高强,掌力惊人,行走江湖以来,少有敌手。
即使和大师兄左冷禅较量,也能坚持几十回合。
眼前的岳不群居然大言不惭,敢说三招就能击败自己,真是天大的笑话!
难怪你岳不群敢出手拦截,原来是得了失心疯,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啊!
也罢,既然你如此不识抬举,那便让我教训教训你!
嵩山派大举出动,却被华山阻扰,此时拿不拿下刘正风,已经不重要了,嵩山派的威严受到侵犯才是关键!
更加可怕的是,华山派岳不群显露出来的态度,那种丝毫不把嵩山派放在眼里的态度,这种态度,让费彬有些莫名的心慌、
必须把华山派的气焰打下去,不能让华山派这种态度,感染到其他的五岳门派。
“既然岳掌门如此自信,那费某就当着天下群雄面前,多有得罪了!”
费彬说完,大喝一声,踏前一步。
他见岳不群手里只拿着那柄五岳盟主令旗,并未拿出武器,自己自然也不会拿剑,所以只是脚步一顿,一刹那间犹如嵩山巨峰一般,气势威严无比,不知何时,双手一高一低,周身气机转动,似乎有无穷真气。
而陈昭依旧从容站立,面色如常,口中淡淡说道:“不错,出手吧!”
费彬身形一纵,闪电般冲到陈昭面前,挥手一击,一双铁掌便带着风雷之声,似长虹贯日。
在场的近千武林豪杰,大都是走南闯北之人,许多人都见过费彬出手,每次见他对战强敌,都是大占上风,无不彰显嵩山太保的威风,又见陈昭从容而立,都觉得华山掌门岳不群太过托大。
须知道高手相争,皆在毫厘之间,一个骄傲大意,就有可能尽丧一世英名,不由得对岳不群有所担心。
“费大侠好功夫,一招尽显威力,看样子根本不在乎五岳剑派,同气连枝了。”
“本来是华山派挑衅在先,费大侠反击,也是理所应当。”
“我看嵩山派行事霸道,岳掌门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只可惜太过托大!”
众人议论纷纷。
而丁勉、陆柏眼中闪过一丝快意。
他们和费彬的心思一样,华山派但敢阻拦,藐视嵩山派,必须出手压下去!
还是费师弟出手果断!
三招?
你以为你岳不群武功天下第一啊?
别说你,只怕东方不败也不敢说三招之内拿下费师弟!
就凭你岳不群?
既然你敢大言不惭,那就让嵩山派的威压,用你的血祭奠。
却见陈昭面色如常,踏前一步,抬起右手,一掌击出。
“轰!”
一声巨响!
陈昭的右掌,后发先至,直接劈在费彬双掌之上。
费彬只觉得双手一震,虎口开裂,一股巨力撞击而来,自己根本抵挡不住,不由得向后退出。
他连退几步,方才稳定住身形,心中震撼:“这岳不群内力好深,除了左师兄之外,实乃我平生所仅见,而且他一上来就全力以赴,难怪豪言三招就能击败我!”
“岳掌门内力精湛,费某掌法不及,只能亮剑了!”
费彬凝住身形,忽地拔剑在手,一招仙人指路,击向陈昭。
他这一招看似简单,但后有十五种变化,每一种变化都能让自己避开对方内力,且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陈昭呵呵一笑,手中令旗一扬,顿时旗杆破空之声大作,犹如风雷一般,轰然向费彬射去。
费彬脸色凝重,瞬间招式变幻,挥剑抵挡那杆令旗。
他是嵩山派高手,剑法精湛,变招、挥击一气呵成,当真是妙在毫巅,可是剑身一触令旗,忽然护身一震,只觉一股沛然无敌的力道从剑上撞来,根本不可抵挡,不由得右手一松,长剑落地,身子也急向后飞去。
“师弟!”
“师弟!”
托塔手丁勉和仙鹤手陆柏见状,脸色大变,急忙飞身而起,一起抓住费彬。
饶是如此,三人还是后退了两丈远的距离,方才站住脚步,
到这个份上,在场众人已经看出,费彬已经被岳不群击败,而且仅用了两招。
众人哗然,而费彬三人也不由得一阵骇然,一起想到:“岳不群内力好深,虽然未必比得过掌门师兄,但也不可小觑。不过今日之事,只怕难了!但我们即使要走,也得给在座群雄心里埋一个刺!不能让他好过。”
心里这般想,丁勉对陈昭拱手行礼:“岳掌门,你武功高明,我师兄弟三人不是对手。但刚才刘正风也已经承认,他和魔教长老曲洋相交莫逆,这件事终归要处理,不知道岳掌门有何高见?”
第64章 莫大先生
丁勉的心思,陈昭怎会不知?
他当然不会轻易中计,所以淡然说道:“刘正风和曲洋结交之事,就请衡山掌门莫师兄处理,华山派、泰山派和恒山派可以在一旁见证,在座的英雄豪杰们也可以旁听,而你们嵩山派犯了大错,就请离开。等这件事解决之后,由莫师兄安排人去嵩山向左盟主告知一声。”
他也不问丁勉的意见,转头看向天门道长和定逸师太,笑道:“这是岳某的一点浅见,不知天门师兄、定逸师太有何高见?”
天门道长毕竟是一派掌门,哪怕再急性子,再没脑子,此时此刻已经完全明白过来。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刘正风,又看了一眼丁勉,缓缓点头,说道:“岳掌门言之有理。再怎么说,刘贤弟也是衡山派的,咱们五岳剑派同气连枝,可也不能轻易插手其他门派事务,贫道以为此事交给莫掌门处理,最为妥当不过。”
定逸师太也低声诵了一句佛号,道:“岳掌门此言乃是正理,贫尼无不赞同。当务之急,还是请莫掌门到场吧!”
陈昭点点头,又对在场的名望较高的几位成名前辈说道:“张副帮主、夏老拳师、铁老老、潘帮主、白大侠、卢大侠、闻先生、何先生,你们都是在场诸位英雄豪杰当中,最受人尊重的前辈高人,刘贤弟此事,也确实与武林中千百万同道的身家性命有关,岳某想请大家一起见证此事如何解决,不知诸位可有异议?”
他是请这几位前辈同意“大家一起见证此事如何解决”,而不是只请这几位“留下来代表大家”。
而在场诸位近千位武林豪杰,哪个不想看后续发展?
这几位前辈也是在武林中混成人精的老头子,知道只要他们点头,基本上相当于把嵩山派逼到墙角。
因为岳不群话里话外,就是说嵩山派对于此事有私心,必须回避。
但话又说回来了,嵩山派眼下已经落到这个地步了,他们说不说话,同不同意,已经无关紧要了。
就算左冷禅日后找麻烦,那也只是找华山派岳不群的麻烦。
他们这几位老前辈是挨不到的。
所以他们当然不会违逆众人的想法,当下连连点头,不说二话。
丁勉、陆柏、费彬三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没从对方眼里看出什么好办法来。
眼见事情已经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丁勉也知道继续闹下去,除了让嵩山派更加丢人现眼之外,对刘正风一点伤害也起不到,只得对着众人拱了拱手,,最后说道:“既然在场的诸位英雄都这么说,那嵩山派只能后退一步,丁某回去,自然会将这里的事情一一回禀给左盟主,请他老人家定夺。”
说完,他率先转身,其余人紧紧跟随,就要扬长而去。
“且慢!”陈昭缓缓开口。
等丁勉等人回过头来,陈昭淡淡的说道:“丁师兄,麻烦你回去告诉左师兄,此次嵩山派背着其他四岳,拿着五岳盟主令旗行事,有伤五岳剑派同气连枝之情谊,我以华山派掌门人的名义,要求左盟主两个月内,对此事做一个解释。”
“你!”费彬勃然大怒,踏前一步。右手按住了剑柄。
“费师弟!”丁勉立刻喝止,只是淡淡开口:“岳掌门此话,我等一定会带回嵩山,告辞!”
嵩山派众人走了。
但近千余武林豪杰却没有走。
他们也不想走。
刘正风再次深深施礼:‘多谢岳兄仗义执言,使我刘家免遭杀戮。’
陈昭看向刘正风,说道:“刘贤弟,你虽然已经金盆洗手,但此事关系重大,我们依旧当你是衡山派之人,想必你没有意见吧?”
刘正风苦笑一声:‘多谢岳兄。我对此并无意见。我和曲大哥结交,本来就触犯了衡山派门规,按照道理也该由莫师兄执行门规。’
陈昭呵呵一笑:“你有这般认识,那就再好不过,我想今日之事,肯定瞒不过莫师兄去,说不定他就在府中!”
说到这里,他扬声道:“莫师兄,还请现身!”
此言一出,即使在人声嘈杂的大厅内,所有人也都听得清清楚楚,仿佛就在每个人的耳边说话一般。
众人顿时一静。
便在此时,众人耳中传入几下幽幽的胡琴声,琴声凄凉,似是叹息,又似哭泣,跟着琴声颤抖,发出瑟瑟瑟断续之音,如是一滴滴小雨落上树叶。
众人都是心头一震:“潇湘夜雨莫大先生到了。”
但听胡琴声越来越凄苦,正当众人闻者伤心,听者落泪的时候,琴声突然止歇,厅门口一个瘦瘦的人影走了出来。
只见他骨瘦如柴,双肩拱起,真如一个时时刻刻便会倒毙的痨病鬼,没想到大名满江湖的衡山派掌门,竟是这样一个形容猥琐之人。
“刘正风拜见掌门师兄!”
刘正风上前一步,对莫大先生躬身施礼。
莫大先生不理他,左手握着胡琴,双手向陈昭拱了拱,说道:“岳掌门,多谢你今日仗义执言。”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才是五岳联盟的本意,其实在场诸位豪杰,只是一时间被嵩山派蒙蔽而已,如今明白过来,都反对嵩山派的霸道作为。”
其他人:“……”
莫大先生又和诸位打过招呼之后,这才看向刘正风,眼神当中不带半点神色:“师弟,你与曲洋结交,此时关系重大,当着在座的上千英雄豪杰面前,详细说来。”
“是!”
刘正风又对莫大先生施礼,请他坐下,又请众人落座,方才说道:“曲大哥和我一见如故,倾盖相交。他和我十余次联床夜话,偶然涉及门户宗派的异见,他总是深自叹息,认为双方如此争斗,殊属无谓。我和曲大哥相交,只是研讨音律。他是七弦琴的高手,我喜欢吹箫,二人相见,大多时候总是琴箫相和,武功一道,从来不谈。”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笑,续道:“各位或者并不相信,然当今之世,刘正风以为抚琴奏乐,无人及得上曲大哥,而按孔吹箫,在下也不作第二人想。曲大哥虽是魔教中人,但自他琴音之中,我深知他性行高洁,大有光风霁月的襟怀。刘正风不但对他钦佩,抑且仰慕。刘某虽是一介鄙夫,却决计不肯加害这位君子。”
第65章 接着喝接着乐
刘正风一番话说出来之后,群雄越听越奇,万料不到他和曲洋相交,竟然由于音乐,欲待不信,又见他说得十分诚恳,实无半分作伪之态,均想江湖上奇行特立之士甚多,自来声色迷人,刘正风耽于音乐,也非异事。
知道衡山派底细的人又想:衡山派历代高手都喜音乐,当今掌门人莫大先生外号“潇湘夜雨”,今天还没出场就先奏了一曲,现身后又是一把胡琴不离手,有“琴中藏剑,剑发琴音”八字外号,刘正风由吹萧而和曲洋相结交,自也大有可能。
定逸师太道:“刘师弟此言差矣。你将曲洋视为君子,风光霁月,但谁知道他是不是卑鄙小人,想要施展种种诡计暗算与你?魔教的可怕,倒不在武功阴毒,还在种种诡计令人防不胜防。”
天门道人点头道:“师太所言极是,刘师弟,君子之过,如日月之食,人所共知,知过能改,善莫大焉。这次嵩山派虽然有错,可你这行为,也是大大的不对,声色娱人,可也要站稳立场,以某之见,你当和那魔教妖人曲洋划清路线。”
刘正风并不置答,目光射到岳不群脸上,道:“岳师兄,你是位明辨是非的君子,刘某之事,天门道长和定逸师太都有见解,你却怎么说?”
陈昭道:“刘贤弟,倘若真是朋友,我辈武林中人,就为朋友两胁插刀,也不会皱一皱眉头。但曲洋身处魔教,到底是把你当朋友,还是包藏祸心,笑里藏刀,口蜜腹剑,那可就不好说了。不管怎么说,魔教害我正道英雄无数,在座的诸位,有的父兄被杀,有的师长受戕,一提到魔教,谁都切齿痛恨。咱们五岳剑派所以结盟,最大的原因便是为了对付魔教。就算这曲洋真的因为音乐与你相交,他和他身后的魔教,也是我正道英雄的敌人,见面必定杀之而后快的。”
群雄听他侃侃而谈,都喝起彩来,纷纷说道:“岳先生这话说得再也明白不过。不管魔教中人如何与人结交,他们中都是无恶不作的大魔头。”
声音嘈杂之中,莫大先生眼睛微闭,不发一言。
刘正风叹了口气,待人声稍静,缓缓说道:“在下与曲大哥结交之初,早就料到有今日之事。最近默察情势,猜想过不多时,我五岳剑派和魔教便有一场大火拚。一边是同盟的师兄弟,一边是知交好友,刘某无法相助那一边,因此才出此下策,今日金盆洗手,想要遍告天下同道,刘某从此退出武林,再也不与闻江湖上的恩怨仇杀,只盼置身事外,免受牵连。去捐了这个芝麻绿豆大的武官来做做,原是自污,以求掩人耳目。哪想到左盟主神通广大,刘某这一步棋,毕竟瞒不过他。”
群雄一听,这才恍然大悟,心中均道:“原来他金盆洗手,暗中含有这等深意,我本来说嘛,这样一位衡山派高手,怎么会甘心去做这等芝麻绿豆小官。”
刘正风一加解释,人人都发觉自己果然早有先见之明。
刘正风续道:“魔教和我侠义道百余年来争斗仇杀,是是非非,一时也说之不尽。刘某只盼退出这腥风血雨的斗殴,从此归老林泉,吹箫课子,做一个安分守己的良民,自忖这份心愿,并不违犯本门门规和五岳剑派的盟约。”
天门道长的师父就是死在魔教手中,他闻言哼了一声,说道:“刘贤弟,你要置身事外,那姓曲的魔头却又如何不置身事外?”
刘正风微微一笑,道:“曲大哥早已当着我的面,向他魔教祖师爷立下重誓,今后不论魔教和白道如何争斗,他一定置身事外,决不插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倘若正道众人与他为敌,他当尽力忍让,决不与人争强斗胜,而且竭力弥缝双方的误会嫌隙。曲大哥今日早晨还派人来跟我说,华山派弟子令狐冲为人所伤,命在垂危,是他出手给救活了的。”
此言一出,群雄又群相耸动,尤其华山派、恒山派诸人,更交头接耳的议论了起来。岳灵珊忍不住问道:“刘师叔,我大师哥在哪里?真的是……是那位姓曲的……姓曲的前辈救了他性命么?”
刘正风道:“曲大哥既这般说,自非虚假。日后见到令狐贤侄,你可亲自问他。”
陈昭苦笑一声:“大丈夫恩怨分明,这曲洋救了我大弟子一命,华山派只能欠他一个人情,如此一来,我也不方便说什么了。莫师兄,你是衡山派掌门,这件事该当如何处理,还请你定夺吧!”
大厅中寂静片刻,莫大先生叹息一声,说道:“你和旁人音律结交,原也不违反衡山派门规,也不违反五岳同盟要旨,然则你结交之人乃是魔教长老曲洋,再肝胆相照,也与门规、与江湖规矩相冲。”
“然则你心思通透,举办这个金盆洗手仪式,又无邪恶之举,我总不能学那秦桧,来个‘莫须有’?这样吧,我以衡山派掌门的名义,要你安顿好家人、弟子,与那曲洋远远地隐世避居,改头换面,绝不在人前现身!”
“我这么定夺,师弟可有意见?”
“掌门师兄安排妥当,正风并无异议。”
“既然如此,那你尽快执行吧!”
莫大先生说完,转身便走,一曲“潇湘夜雨”在大厅外响起,渐渐远去。
他当着上千豪杰面前,奏曲而来,奏曲而走,毫不拖泥带水,甚至也不和众人告别,就这么余音淼淼,不见踪迹。
当真是隐士风范。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莫大先生来去如风,没有一个人心里怪罪。
大概是因为他武功高强,又是一派掌门的缘故吧。
待曲声渺渺,再也听不见踪迹之后,刘正风站起身来,手里举着一个酒杯,大声道:“诸位好友,刘某承鄙派掌门下令,不日就会隐退,再难和大家相会,若是大家还当我是好朋友,就请满饮此杯。咱们接着喝接着乐!”
第66章 贤弟与我华山有缘
群雄很是看了一场大戏。
只觉得当真过瘾。
这风云变幻的,有文仗有武仗,着实精彩。
更精彩的是五岳剑派内讧,这让无数人大呼不虚此行。
近年来,魔教龟缩不出,东方不败坐镇黑木崖,已经很多年没有下山了。
而五岳剑派这么多年来好生兴旺,也引起不少人眼红。
但嵩山派强势,五岳盟主左冷禅又是江湖上少有的雄才大略的人物,大家都以为五岳联盟会长长久久的继续下去。
没想到今天华山派今天强势出头,狠狠打了嵩山派一巴掌,显然是处心积虑,如果没有准备妥当,没有相当的实力,如何会如此行事?
于是一些老人想起来很多年前,江湖上流传的一句话:
“拳归少林,剑出华山!”
可不是嘴里喊出来的,是一柄柄长剑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一众江湖宿老们,都若有所思。
他们关注的重点,已经不是一个刘正风的死活问题了。
而是,延续了二十五年的五岳剑派的现有秩序,似乎受到了挑战。
刘正风一家幸而得免,心里的压力顿消,大笑道:“因为刘某私心,耽误了大家吃喝,天幸有诸位好友依旧相信刘某,喝了这杯酒,请各位朋友莫怪,我刘正风代为赔罪,今日就舍命陪君子,不醉不散,上酒席!”
刘府上下顿时沸腾起来,好酒好菜流水般送上,停顿的宴席再次开始。
第二天一早,昨晚狂灌了两百杯酒的刘正风,又精神抖擞来到华山派院子,陪着华山派众人一起用早餐。
陈昭道:“刘贤弟既已宣布隐退,不知将来作何打算?欲往何处?”
刘正风转头看了看院子周围,有些落寞叹道:“这里是不能住了,不知岳兄有何建议?”
刘正风已经完全反应过来了。
昨日嵩山派杀气腾腾,只要用语言拿住他与曲洋结交的事实,就是屠灭他全家,一干江湖人士也不会干预。
幸得岳不群出言打断,又仗义出手,他一家子才得以保全。
反观相处了几十年的师兄莫大,直到事情结束了才过了收了一个尾。其他衡山派弟子,辈分大的一个都没现身,辈分小的全都闭嘴不言。
这种反差,让他唏嘘不已,心里也有所决定。
“出了这档事,刘某也无处安身,现在想想,只能托庇于华山,刘某想和曲大哥一起,在华山隐居,不知道岳掌门可否收留?”
收留?
当然要收留啊!
要想壮大华山派,除了深固根本之外,还得结交统一战线。
刘正风已经金盆洗手,若是隐居华山,虽然不能算增添战斗力,但是临近危急的时候,自然也不会袖手旁观。
曲洋也是一般。
而且刘正风和曲洋若是隐居华山,就如同千金市马骨一般,展现出华山派博大的胸怀。
既然要中兴华山派,就得走好政治路线。
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把敌人搞得少少的,这才叫政治!
什么,你说我收留曲洋这样的魔教人物,居心叵测?
你有没有搞错?我不但武功通玄,而且真的在收留曲洋这样的魔教人物啊!你还说我居心叵测吗?
所以陈昭微笑道:“刘贤弟能在华山隐居,乃是华山派的幸运,难怪我与刘贤弟一见如故,原来刘贤弟与我华山有缘!”
“哈哈哈……”
两人大笑一番,陈昭又道:“这件事毕竟关系重大,刘贤弟已经和莫师兄沟通好了吗?”
刘正风苦笑道:“昨晚酒宴结束,我又去找了师兄,师兄大度,知道我有意隐居华山,也没有怪罪,我门下不愿走的,都会转入师兄门下。”
陈昭点点头道:“莫师兄重情重义,真是我辈楷模,不过此间尚有一事,我那大弟子令狐冲尚不知踪迹。”
刘正风忙道:“岳师兄不用担心,我已经安排门下弟子四处寻找,只要令狐贤侄现身,我们必定能找到他。”
话音刚落,刘正风的一个弟子已经快不进来,禀报道:“师父,岳师伯,米师兄已经找到令狐师兄,原来他被仪琳小师太救出群玉院,在城外瀑布处养伤,现在身体已无大碍,米师兄安排了担架,抬着他回来,先派遣弟子起钱来报讯。”
陈昭还没说话,岳灵珊已经站起身来,惊喜的叫道:“真的吗?太好了,大师兄安然无恙!”
其他华山派弟子脸上也露出喜色。
陈昭连忙向刘正风表示感谢。
半个时辰之后,令狐冲被几个衡山派弟子抬进来,陈昭走过去,仔细的检查了一下令狐冲的气色。
令狐冲所受剑伤虽重,但得恒山派治伤圣药天香断续胶外敷、白云熊胆丸内服,兼之他年轻力壮,内功又已有相当火候,在瀑布旁睡了一天两晚后,创口已然愈合。
这小子既然无碍,陈昭也不在意陆大有和岳灵珊的狂喜之情,沉声道:“还好有恒山派圣药,你总算捡回一条命来!对了。仪琳小师太可安好?”
最后一句话却是问的米为义。
米为义忙躬身道:“回禀岳师伯,仪琳师太已经回到定逸师伯身边,安然无恙。”
“那就好!”陈昭点点头,又看向令狐冲:“冲儿,你无法无天,这一次可吃了大亏啦!伤势可好了些吗?”
令狐冲道:“是,好得多了。”又道:“吃一次亏,学一次乖!”
陈昭哼了一声,道:“你早已乖成精了,还不够乖?”
说了几句,便吩咐陆大有照看令狐冲,便出了房间,和刘正风继续探讨相关事宜。
如此在衡山镇待了五六天,刘正风变卖了家宅、田产和店铺,遣散了仆役,将几个不愿意离开老家的弟子送到莫大门下,只带着家人和米为义、向大年两个弟子,收拾好行程。
而令狐冲的身体也养的差不多了,众人便一起结伴上路。
陈昭心里明白,那曲洋必定就在不远处跟随,但毕竟正邪有隔,他也不便现身,陈昭也不会随便点破。
一行人乘了一艘大船,向北进发。
到得豫西,改行陆道。
不一日到了华山玉女峰下。林震南夫妇、刘正风一家人都在山下小镇客栈住下,准备买房买田,在此安居。
华山派众人则想山上进发,高明根和陆大有先行上峰报讯,华山派其余二十多名弟子都迎下峰来,拜见师父。众人便一齐上山。
第67章 左冷禅
嵩山,峻极禅院,嵩山派的议事大厅。
嵩山派一代门人都是齐聚一堂。
而高居主位的,自然是嵩山派的掌门人,五岳剑派的盟主,正道三大高手之一的左冷禅。
他是武学上不世出的天才,于剑道、掌法、内功均有绝高造诣。
若仅仅如此,嵩山派上下虽然对他敬佩,但还不足以心悦诚服,
他还是第一流的谋略家,决策力及执行力方面几乎无可挑剔,于因敌制胜、逐个击破一道尤有心得。
他当年步步经营,从继承嵩山派掌门,到被公推为五岳盟主,再到威震江湖,再到后来拉拢各方好手,令各路奇人异士甘听调遣、冒大不韪,其领袖魅力毋庸置疑。
这十几年来,他以一人之力集合五岳派与日月教对抗,更是奠定了无与伦比的威望。
此时,丁勉、陆柏、费彬三人垂头丧气,立在大厅中央。
丁勉道:“掌门师兄,师弟无能,未能完成重托,丢了嵩山派和掌门师兄弟的颜面,愿受惩罚。”
陆柏和费彬一起拱手施礼,道:“兄弟无能,愿受惩罚。”
左冷禅脸色冷峻,扫过众人,心中无喜无悲。
对于嵩山派和左冷禅来说,诛杀刘正风满门,是他们迈向合并五岳的第一步,按照道理来说,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但是这第一步迈出,非但没有成功,反而引起了其他四岳的而忌惮,这对于高傲的五岳联盟盟主左冷禅来说,实在是不吝于一个耳光狠狠打在脸上。
不过左冷禅是何等的枭雄?
师弟们是严格按照自己的战略意图行事的,一直把对敌的目标订在刘正风身上,对其他门派都是客客气气。
谁能想到,一向谨慎的华山派岳不群居然杀了出来,直接像一根钉子那样硬顶,还一针见血的指出了嵩山派的背后真意,一起你了其他门派的反弹,导致功败垂成。
这不是几位师弟的错误,而是自己对岳不群这个人判断失误。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说道:“三位贤弟,不必难过,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胜败乃兵家常事,谁也不保证一路顺风,有胜无败。”
他背着手,在大厅中慢慢行走。
“这么多年来,我成为五岳盟主,众兄弟们也成为‘嵩山十三太保’,各个名声大振,威震江湖,难免有些自得意满。”
“长久以来,华山岳不群小心翼翼,轻易不敢得罪人。”
“泰山派彼此内讧,面对我们嵩山派根本无力抵抗。”
“衡山派实力不断削弱,和我们相比总是不断后退。”
“恒山派更是从不反驳我们嵩山派的意见,总是极力配合。”
“所以我们嵩山派在江湖上风光无二,江湖上人人敬重。所以一时间大家都骄傲自大,连我也把这些江湖人物看低了。”
“现在想想,华山派虽然势微,但底蕴毕竟深厚无比,潜力巨大,江湖上就曾有‘拳出少林,剑归华山’之说,我们什么时候都不应该轻视。”
他顿了顿,又在大厅内走了几步,又道:“二师弟,你说岳不群两招击败费师弟,第二招说发挥的内力,你们三人都挡不住?”
这一点费彬最有切身体会,他踏前一步道:“正是如此,掌门师兄,我与他交手,一开始便用了七分力,但他似乎只是挥洒一掌,便将我击退,其深湛内力,简直深不可测,师弟平生仅见,只在掌门师兄之下。”
“不可能!”左冷禅摇摇头,沉吟道:“岳不群武功虽高,但以他这些年在江湖上的出手来看,不可能达到这个地步!”
“华山派的武功是很高的,紫霞神功也是很厉害的,但岳不群绝无可能达到这一点!”
他一边说着,一边细细琢磨。
其他人都凝神静气,不敢发出声来,生怕打扰了他的思路。
良久,他忽然顿住脚步,对费彬道:“费师弟,你仿效那日与岳不**战的招式,向我进攻。”
费彬知道掌门师兄想推演岳不群的武功,当即说道:“是!掌门师兄,师弟得罪了!”
他脚步一顿,一刹那间犹如嵩山巨峰一般,气势威严无比,不知何时,双手一高一低,周身气机转动,似乎有无穷真气。
然后身形一纵,闪电般冲到左冷禅面前,挥手一击,一双铁掌便带着风雷之声,似长虹贯日。
只见左冷禅,踏前一步,抬起右手,一掌击出。
“轰!”一声巨响!
两人掌力相交,费彬只觉得双手一震,虎口开裂,一股巨力撞击而来,只撞的自己根本抵挡不住,不由得向后退出。
他连退几步,方才稳定住身形,微微沉吟说道:“掌门师兄,岳不群当时的招式和内力,与现在相差不大!”
“这就是了!”左冷禅点点头,笑道:“你中计了,这岳不群虽然将你击退,但实际上并不是依靠内力,而是招式的巧妙。”
“他这一招本是剑招,却非他华山气宗的招式,而是剑宗的武功,看似平平无奇,实则包含三大变化,而最后看似与你対掌,实际上是凝聚一点,攻你弱点……”
左冷禅侃侃而谈,又比划一番,将这一招的特点、招式详细说了出来。
众人这才大悟,不由得连连赞叹。
华山剑宗的这一招式,当真既巧妙又凌厉,还一定程度上弥补了内功的不足,当真厉害。
“掌门师兄,华山岳不群明明是气宗掌门,却用剑宗武功,岂不令人齿笑?”汤英鹗说道。
“汤师兄想多了吧,如今华山只有气宗,哪来的剑宗?岳不群就算使用剑宗武功,那也是华山派的武功啊,旁人又能说什么?”有人质疑道。
“我听说华山剑宗并未死绝,有几个残余隐居于世,想来他们看着岳不群独占华山,心中定然不服。”
“他们若是武功胜过岳不群,早就杀到华山去了,现在躲起来隐居,还不是因为实力不足?心中不服又如何?”
“我们可以做剑宗的后盾,让他们给岳不群捣乱!”
几个师兄弟纷纷说道。
“不错!”左冷禅忽然插话,大厅内顿时安静下来。
“华山剑宗的那几个人,武功到底能否比得过岳不群,得先找到人才行。英鹗,钟镇?”左冷禅说道。
“在!”汤英鹗、钟镇连忙站起身来,躬身听令。
“安排人,细细探查剑宗隐居所在,查到之后,请到嵩山来!”
“是!”
“既然刘正风事件被岳不群给阻拦了,那么接下来我们会好好地应付一下华山派!”左冷禅眉毛一扬,双目之中闪过道道寒光。
第68章 宁氏一剑
华山玉女峰,华山派驻地,有所不为轩。
令狐冲插科打诨过程中,给大家讲了了一场精彩淋漓的武学对攻战。
田伯光贪花好色,坏人名节,可以说罪大恶极。
但他横行江湖十几年来,无数人对他恨之入骨,但是到现在却活的好好的。
概因这厮反应快,轻功好,武功又高,尤其是一手快刀,几乎可以算作当世一流水准,即使青城掌门余沧海出手对敌,一二百招之内也擒不下他。
泰山派的天松道人,一招之下便受重伤。
迟百诚更是一招都挡不下来,当场死于非命。
但令狐冲为了救仪琳,却分别在山洞和回雁楼两次与他搏命交手,都活了下来。
但是已经可以看出令狐冲的武学造诣,算是江湖年轻人一代的翘楚了。
陈昭是有机会杀掉田伯光的,但考虑到这厮会成为令狐冲的磨刀石,所以没有杀他。
但他在回雁楼上做过手脚的。
他不但救了泰山派迟百诚,还悄悄地给了田伯光一击。
十个时辰之后,田伯光会终生不举。
……
宁中则听完令狐冲的描述,说道:“你来试验田伯光的快刀,让我看看。”
只见令狐冲拔出佩剑,脸露微笑,懒洋洋的打个呵欠,双手软软的提起,似乎要伸个懒腰,突然间右腕陡振,接连劈出三刀,当真快似闪电,嗤嗤有声。众弟子都吃了一惊,几名女弟子不约而同的“啊”了一声,林平之则直接目瞪口呆,不能自已。
令狐冲以剑代刀,使出来恍似杂乱无章,但在陈昭、宁中则眼中,数十招尽皆看得清清楚楚,只见每一劈刺、每一砍削,无不既狠且准。倏忽之间,令狐冲收剑而立,向师父、师娘躬身行礼。
岳灵珊微感失望,道:“这样快?”
宁中则点头道:“须得这样快才好。这一十三式快刀,每式有三四招变化,在这顷刻之间便使了四十余招,当真是世间少有的快刀。”
令狐冲道:“田伯光那厮使出之时,比弟子还快得多了。”
陈昭点点头:“这田伯光刀法凌厉,快捷非常,难怪能在江湖上活了这么久还没死,果然有独到之处。不过这刀法恐怕不是师父亲传,而是他师父为他量身打造的。”
宁中则知道师兄闭关半个月,将本门武功仔细的滤了一遍,结果悟出了本身武功的至高境界,进而武学大进,对于武功的见识也有了更高的认知,当即问道:“师兄有何高见,请说。”
陈昭含笑道:“我听冲儿刚才描述他二人交手经过,本以为他是大别山奚家快刀和相州陈氏快刀的结合,但看了冲儿现场演示之后,倒觉得他这套快刀以内力为支撑,练的是足少阳胆经,分明是护手铁钩一脉的路子,所以我很怀疑,田伯光的师父是外门高手,见田伯光擅长使刀,就为他量身打造了这一套武功。”
宁中则点点头,心中略有所悟,随即侧过身来,从一名女弟子腰间拔出一柄长剑,向令狐冲道:“使快刀!”
令狐冲道:“是!”嗤的一声,长剑一挥,势如闪电,绕过了宁中则的身子,剑锋向她后腰勾了转来。
宁中则弹身纵出,更不理会令狐冲从后削来的一剑,手中长剑径取令狐冲胸口,也是快捷无伦。
令狐冲也不挡架,反劈一剑,说道:“师娘,他挡得住。”
宁中则道:“好,再来!”
刷刷刷连刺三剑,每一招都是华山剑法,但是每一招都快捷无比,却有清清楚楚,招式准确。
令狐冲同时还了三剑。两人以快打快,尽是进手招数,并无一招挡架防身。瞬息之间,师徒俩已拆了二十余招。
二十招之后,令狐冲渐渐处于下风,时常被宁中以剑抵喉。
每当这个时候,令狐冲就道:“他挡得住!”
到后来无暇说话,就以摇头示意。
宁中则长剑使得兴发,突然间一声清啸,剑锋闪烁不定,围着令狐冲身围疾刺,银光飞舞,众人看得眼都花了。猛地里她一剑挺出,直刺令狐冲心口,当真是捷如闪电,势若奔雷。
令狐冲知觉一股罡气压来,无力躲避,不禁大吃一惊,叫道:“师娘!”其时长剑剑尖已刺破他衣衫。宁中则右手向前疾送,长剑护手已碰到令狐冲的胸膛,眼见这一剑是在他身上对穿而过,直没至柄。
岳灵珊惊呼:“娘!”
只听得砰砰砰砰之声不绝,一片片寸来长的断剑分射两边墙壁,尽入其中。
宁中则哈哈一笑,缩回手来,只见她手中的长剑已只剩下一个剑柄。
陈昭看向两边墙壁上露出的断剑,不由得暗暗点头,心道:“我闭关半个月,悟出华山派武功的至高境界,没想到和师妹说了一些,她的内力进境如斯,比之以往更强,果然悟性有助于提升武学修为!”
“不说别的,内力将直劲化为横劲,剧震之下,将一柄长剑震得寸寸断折是她本来能达到的境界,如今却能操控每一片断剑分射两边墙壁,这其中的内力之深,操控之深,已经可以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想到这里,陈昭笑道:“师妹,你内力精进如此,却连我也瞒过了。”
宁中则笑道:“大师兄过奖,雕虫小技,何足道哉!”
令狐冲瞧着地下一截截断剑,心下骇然,才知师娘这一剑刺出时使足了全力,否则内力不到,出剑难以如此迅捷,而崩断剑身,分射墙壁,这中间内劲的运用之巧,实已臻于化境,叹服之余,说道:“田伯光刀法再快,也决计逃不过师娘这一剑。”
在岳灵珊娇嗔顽笑当中,陈昭给宁中则这一招取了一个名目,叫做“无双无对,宁氏一剑”,宁中则嘴上谦虚,心中却是十分满意。
岳灵珊这时候插话道:“爹,你也创出几招‘无比无敌,岳家十剑’传给女儿,好和大师哥比拼比拼。”
和岳灵珊互动一番之后,陈昭又道:“明日林总镖头夫妇上山,我们到时候举行平之入门仪式,德诺,提前做好准备。”
第69章 讲故事
第二日,在华山派众人和林震南夫妇的见证下,陈昭举办了林平之的入门仪式,还请刘正风列席,做了一个旁观。
此事之后,大家欢饮一场。
宴饮结束,陈昭安排劳德诺送刘正风下山。
待他们走后,陈昭引宁中则、林震南、令狐冲和林平之进了书房,开口道:“林总镖头,平之已经入我华山派门下,有些事倒要说清楚了,这辟邪剑谱的事情,你们知道多少?”
林震南叹道:“岳掌门,林某独坐福建,开了一个福威镖局,以为天下英雄不过如此,直到面对灭门之局面,才知道那是井底之蛙。我林家的辟邪剑法,且不说和贵派相比,就是和青城派相比,那也是萤火之虫对比日月之光啊。”
陈昭淡淡一笑:“江湖上有一件秘闻,你以前不知,现在想必听平之说起过,但是余沧海却是知道的,当年余沧海的师父长青子少年之时,曾败在令祖父远图公的辟邪剑下?”
林震南苦笑着点点头,却没说什么。
他和林平之再会之后,从儿子口中听说过劳德诺在茶馆述说的往事,知道当年祖父很少黑白两道无敌手,华山派和青城派的首脑人物都猜不透辟邪剑法里面的奥妙。
通过这件事,他不由得想起了林家的一条祖训。
这个祖训却时时刻刻出现他心里。
“福州向阳巷老宅有林家祖物,祖父远图公留有遗训,凡林家子孙,不得翻看,否则有无穷祸患。”
林震南敏锐的意识到,这林家祖训说的事情,极有可能是辟邪剑谱的奥义。
但普天之下,向阳巷老宅只有他们林家三人知道,但这条祖训只有他一人知道。
只要他不说,便无人知道。
但内心到底有没有寻找的想法,却让他踌躇万分。
陈昭见林震南只是苦笑,没有说什么,心里当然明白对方的小九九。
当下微微一笑:“前段时间,我曾翻阅鄙派前辈笔记,无意中发现一件几十年前年的往事,和贵我两家以及《辟邪剑谱》有缘。”
众人听他要讲述前尘往事,无不心中一震,忙凝住心神,准备细听。
尤其是林震南林平之父子,听到自家家传武学和华山派都能扯上关系,更是仔细。
“林总镖头,你可听说过《葵花宝典》的名字?”
听到陈昭提问,林震南摇摇头,说道“在下一门心思经营福威镖局,见识浅薄,对于江湖上的事情稍有耳闻。”
陈昭又看向令狐冲,后者会意,开口道:“弟子听师父说过,《葵花宝典》是武学中至高无上的秘笈,可是失传已久,不知下落。”
陈昭微微一笑:“你倒是好记的,不过为师那时候也是见识浅薄,这《葵花宝典》是武学上的高深秘笈倒也不假,至高无上就谈不上了。”
“不过这部秘笈的确非同小可,一旦练成此功,无敌于天下是肯定的。这部《葵花宝典》,武林中向来都说,是前朝皇宫中一位宦官所著……
“百余年前,这部宝典为福建莆田少林寺下院所得。其时莆田少林寺方丈红叶禅师……并未练成……”
“多年之后,鄙派有两位师兄弟……看到了这部《葵花宝典》……当下二人分读,……后来回到华山……一加印证,竟然牛头不对马嘴,全然合不上来……红叶禅师当下派遣他的得意弟子渡元禅师前往华山,劝谕岳蔡二位……后来磨脚知道,将那宝典夺走……渡元禅师还俗……取名为远图,后来娶妻生子,创立镖局……他立身甚正,吃的虽是镖局子饭,但行侠仗义,急人之难……”
陈昭缓缓开口,将《葵花宝典》的故事说给了在场的诸位。
“师父!”林平之从震惊中醒悟过来,忙道:“你说我曾祖父的武功“辟邪剑法”,是从《葵花宝典》上悟出来的一小部分?可是我家剑法,确实没有什么秘籍心法啊?若是有,家父怎么会没有传给我?”
说着他又看了林震南一眼。
林震南嘴角动了动,却没有说什么。
陈昭笑道:“辟邪剑谱,源自《葵花宝典》,而葵花宝典,归莆田少林寺所有,我华山派前辈窃取之后,被魔教夺走!便已和我派无关。远图公师从红叶禅师,就算从《葵花宝典》里面悟出武功,只要红叶禅师没有追究,旁人也说不得什么。”
听他言语中没有将林家辟邪剑谱据为己有的想法,林震南心里松了一口气。
但他毕竟经营日久,算是老生意人,该有的心思和城府不在旁人之下,所有依旧面色如常。
只是微微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躬身施礼,道:“林某无能,不能练成先祖武功,遭到青城派灭门,所幸妻儿无恙,现在只能托庇于华山门下,只盼着平之跟着岳掌门认真学武,刻苦不坠,早日练成上乘武功,不坠了华山派的威风就是。”
“林总镖头客气了。”陈昭怎么会不清楚林震南的心思,却也只是随着他说道:“华山派创派二百多年,一向是行侠仗义,不群一心想着光大门楣,平之根骨不错,只要用心钻研,日后必成一代高手,说不定我华山派,还需要平之维护。”
林平之忙道:‘弟子定然不辜师父所望。’
“好好好!这件事算是说开了。”陈昭捋须笑道。
他当着宁中则、令狐冲的面,把这件秘闻说给林氏父子听,其实就是想告诉在场的几位,他岳不群对辟邪剑谱,没有觊觎之心。
因为这则故事当中,华山派前辈得到这套武功的方式很不光彩,林远图的法子虽然也上不了台面,但他毕竟是红叶禅师的得意弟子。
莆田少林寺都不追究,华山派自然也没资格追究。
那几十年后,岳不群也自然不会对《辟邪剑谱》有兴趣。
要不然,他也不会说这个故事。
只要这几位明白了这个道理,江湖上的风言风语,自不必在乎。
日后有人当着令狐冲或者林平之的面说他岳不群的坏话,这两弟子也一定会以为对方挑拨离间。
解决完此事,陈昭才对着令狐冲道:“冲儿,你身上伤势已经痊愈,该对你的错误进行惩罚了!”
第70章 紫霞神功
令狐冲这趟衡山之行,确实是他一段难忘的经历。
老实说,救仪琳、战田伯光,让他在正道群雄那里很是增添了一笔光彩的履历。
至于口花花的,根本不值一提。
但陈昭依旧决定效仿原本的轨迹,责罚令狐冲上山面壁。
一来陈昭打算传授他“紫霞神功”。
此时的令狐冲已经二十多岁,神清气足,武功在五岳剑派年青一代弟子当中算是出类拔萃,是到了学紫霞神功的时候了。
二来嘛,当然是为了独孤九剑了。
当然借口也是现成的,他真的和田伯光在酒场上称兄道弟了。
当日傍晚,令狐冲拜别了师父、师娘,与众师弟、师妹作别,携了一柄长剑,自行到玉女峰绝顶的一个危崖之上。
危崖上有个山洞,是华山派历代弟子犯规后囚禁受罚之所。崖上光秃秃的寸草不生,更无一株树木,除一个山洞外,一无所有。华山本来草木清华,景色极幽,这危崖却是例外,自来相传是玉女发钗上的一颗珍珠。
当年华山派的祖师以此危崖为惩罚弟子之所,主要便因此处无草无木,无虫无鸟,受罚的弟子在面壁思过之时,不致为外物所扰,心有旁骛。
令狐冲进得山洞,见地下有块光溜溜的大石,伸手拍了拍,说道:“石头啊石头,你寂寞了多年,今日令狐冲又来和你相伴了。”
坐上大石,双眼离开石壁不过尺许,只见石壁左侧刻着“风清扬”三个大字,是以利器所刻,笔划苍劲,深有半寸,思索片刻,便盘腿坐下。
师父让他上山面壁,其实是让他专心练功,这一点他是心知肚明,所以将心头杂念去掉之后,便专心练功。
练了半响,他忽然一声长啸,倒纵出洞,在半空轻轻巧巧一个转身,向前纵出,落下地来,站定脚步,这才睁眼,只见双足刚好踏在危崖边上,与崖缘相距只不过两尺,适才纵起时倘若用力稍大,落下时超前两尺,那便堕入万丈深谷,化为肉泥了。他这一闭目转身,原是事先算好了的,既已打定了主意,见到魔教中人出手便杀,心中更无烦恼,便来行险玩上一玩。
他正想:“我胆子毕竟还不够大,至少该得再踏前一尺,那才好玩。”
就在此时,忽听到背后有声音传来:“刚上山不到一个时辰,你就开始胡闹玩耍了?”
正是陈昭的声音。
令狐冲转过身来,却见崖旁站着五个人。
分别是师父、师娘、梁发、陆大有和小师妹岳灵珊。
他老脸一红,连忙上前施礼:“师父,弟子贪玩了。”
陈昭呵呵冷笑:“这思过崖寸草不生,没有其他值得玩乐之处,你就在此玩大冒险,可知道善泳者溺的道理?”
“弟子错了,再也不敢了。”
陈昭摇摇头,对陆大有道:“还不把你大师兄扶起来!”
陆大有连忙上前,将令狐冲扶起来。
目光在他脸上转来转去,过了好一刻,才叹了一口气道:“冲儿,师父为什么让你在思过崖面壁一年,你可知为何?”
令狐冲忙道:“弟子举止倾覆,不够稳重,难做师弟师妹表率,师父让弟子面壁一年,是为了磨砺弟子的心性。”
“没错,可今天下午上山,此刻天还没亮,你就在这里玩耍,若是一个不慎,坠崖身死,岂不被人耻笑?”
“是,弟子知错了。”
宁中则忙道:“冲儿刚刚上山,心态还没调整好,若是他能马上改正错误,那还需要面壁一年吗?”
他说完这话,又对令狐冲道:“冲儿,你师父向来谆谆告诫,要你用功练气练剑,罚你在思过崖上独修,其实也并非真的责罚,只盼你不受外事所扰,在这一年之内,不论气功和剑术都有突飞猛进,你可知道你师父用心良苦?”
令狐冲大是惶恐,低头道:“弟子知错了,今日起便当好好用功。”
陈昭道:“武林之中,变故日多。我和你师娘近年来四处奔波,眼见所伏祸胎难以消解,来日必有大难,心下实是不安。”
他顿了一顿,又道:“你是本门大弟子,我和你师娘对你期望甚殷,盼你他日能为我们分任艰巨,光大华山一派。你可明白?”
宁中则笑道:“冲儿,还不叩谢师父?你师父答允传你‘紫霞功’的心法了。”
令狐冲心中一凛,道:“是!多谢师父。”便要跪倒。
陈昭伸手阻住,笑道:“紫霞功是本门最高的气功心法,我所以不加轻传,倒不是有所吝惜,只因一练此功之后,必须心无杂念,勇猛精进,中途不可有丝毫耽搁,否则于练武功者实有大害,往往会走火入魔。”
梁发、陆大有、岳灵珊三人听得大师哥将得“紫霞功”的传授,脸上都露出了艳羡之色。他三人均知“紫霞功”威力极大,自来有“华山九功,第一紫霞”的说法,他们虽知本门中武功之强,无人及得上令狐冲的项背,日后必是他承受师门衣钵,接掌华山派门户,但料不到师父这么快便将本门的第一神功传他。
陈昭背着手,渡了几步,又道:“我今日在这思过崖上,当着你师娘、师弟和师妹的面,传你紫霞功,盼你心无旁鹭,刻苦修行,一年之后,待根基稳固,我自会让你下山。”
“是!师父!”
“现在我先教你紫霞神功第一章,你听好了,天下武功,以练气为正。浩然正气,原为天授,惟常人不善养之,反以性伐气。武夫之患,在性暴、性骄、性酷、性贼。暴则神扰而气乱,骄则真离而气浮,酷则丧仁而气失,贼则心狠而气促。此四事者,皆是截气之刀锯,舍尔四性,返诸柔善,制汝暴酷,养汝正气,鸣天鼓,饮玉浆,荡华池,叩金梁,据而行之,当有小成。”
他将总章说完,又让令狐冲背诵了几遍,待背的滚瓜烂熟了,才进了山洞,将上乘气功练法的详情,如何“鸣天鼓,饮玉浆”,又如何“荡华池,叩金梁”细细讲了一遍。
直到令狐冲彻底清楚明白了,陈昭这才点头,对令狐冲道:‘从今晚开始,你便安心修炼,只需一年,当有小成,到时候斩杀田伯光,亦不过是小菜一碟。”
他在这山洞里面看了看,瞧见了“风清扬”三个字,淡淡一笑,随手一掌,从大石头上劈下一块圆滚滚的小石子,用中指、无名指、小拇指夹住,“风清扬”三个字旁边,刻下“令狐冲”三个字,比划端正大气,深有两寸。
第71章 传授
“师父!”令狐冲见状,不由得震惊无比。
要知道华山石壁坚硬,以利刃刻字,尚且需要高深内力,而用小石子,即使用高深内力刻字,也实在是千难万难。
非大高手不能为。
一时间,令狐冲对师父佩服的无以复加:“师父修习‘紫霞神功’,又到了更高的境界,随手拿小石子刻字,便胜过本门前辈高人。”
陈昭看了看“令狐冲”三个字,又看了看“风清扬”三个字,呵呵一笑:“冲儿,你可知道‘风清扬’是谁?”
令狐冲对于华山派的了解,完全来源于自己的师父师娘。
师父师娘不给他说,他当然不知道。
不过既然师父问了,做弟子的当然会回答。
“师父,弟子猜测,他多半是本派的一位前辈,曾被罚在这里面壁的。祖师爷是‘清’字辈,这位风前辈可能是我的太师伯或是太师叔。这三字刻得这么劲力非凡,他武功一定十分了得。”
令狐冲猜测着说道,然后又拍了一下师父的马屁:‘师父不用利器,只用一颗小石子,随手刻字,便比这位太师叔要深,足以可见,师父的内力已经超越诸多前辈,达到一个新的层次了。’
“呵呵。”陈昭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只是说了一句:‘从今日起,你便好好修练紫霞神功吧。’
“是!师父!”
令狐冲随师父一起出洞,然后恭送师父师娘下山,自己在山上苦练紫霞神功。
回到住处,陈昭沉吟片刻,对宁中则说道:“师妹,冲儿在山上练功,最忌分神,你要叮嘱珊儿,切不可让她送饭上山,否则冲儿功力进展缓慢,那可就不是我华山之福了。”
顿了顿,又道:“真要送饭上山,那也要和大有一起,十天半个月的上去一次也就罢了。”
宁中则笑道:“还是掌门师兄考虑周到,这一点我定要嘱咐好,只是师兄,冲儿和珊儿都大了……”
“这一点我当然知道,冲儿是你我看着长大的,虽然有点举止轻浮,但本质上能分清是非,还算有担当,日后华山派一脉,还得指望他呢。珊儿真要跟了他,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宁中则点点头:“既然师兄都说到这儿了,我也不说什么了!对了,平之的武功,你打算怎么教?”
“该怎么教,就怎么教啊!本掌门传授每一个弟子,不都是量身打造吗?不过平之毕竟情况特殊,我得好好思考一番。”陈昭微笑道。
“是!掌门师兄!”宁中则微笑着凑趣。
第二日,陈昭在指导完每一个弟子之后,将林平之叫来,问道:“平之,你既已经拜在华山派门下,我当然会全心全意的教你,不过我还是想问你,你学武的目的是什么?”
林平之怔了怔,说道:‘学武的目的?’
“不错。”陈昭道:‘常人学武,要么强健身躯,要么纵横江湖,要么是为了自家产业。你林平之本是福建人,家里开着福威镖局,本可以锦衣玉食,结果卷入江湖仇杀,以至于家业被毁,和你爹娘投到华山门下,为师想知道,你现在学武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这关系着为师怎么教你,你可要仔细回答。’
“是!”林平之认真想了想,如实回答:“弟子拜在恩师门下,一开始想救出父母,有朝一日能找余沧海报仇,如今父母已经被师父救下,现在惟一的想法就是刻苦练武,以后不坠华山名头。”
“你若是只是为了不坠华山名头,我会按部就班的教你,一年有所小成,十年可行走江湖,十五年之后,或可行侠仗义,除暴安良。”
“但若是你想找青城派报仇,十五年只怕不够,甚至二十年都不够。”陈昭沉吟道。
“师父,这是为何?”林平之吃了一惊,连忙问道。
我拜师学艺,不就是为了有安身立命的本事嘛?
就是为了不被人再次灭门啊!
结果你给我说二十年内,无论我怎么练,青城派杀我如杀鸡?
那我只能躲到你岳先生的麾下,苟延残喘的过日子?
那我还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
“你练武的时候,青城派也在练武,你修我华山派内功,那余沧海也在修他青城派内功。要知道他可比你多练了几十年,你就算进步再快,又怎么可能在二十年内追上他?”
“所以,你要想按部就班的学武,奋进,二十年内是不抱指望的。”
陈昭解释道。
林平之默然点头。
他知道,师父说的是正理。
但他心里依旧不甘心。
就算自己天赋异禀,就算自己根骨不凡,练一天等别人练十天,二十年内追上余沧海,又能怎样?
自己或许正当壮年,可只怕那时候余沧海都垂垂老矣,差不多都死了。
就算一剑杀了他,又有何意义?
不过他也不是傻子,师傅既然这么问,其中必有深意。
他看向陈昭,后者正捋须微笑。
林平之见状,不由得福灵心至,连忙跪下磕头道:‘师父,弟子贪心,求师父传授我神功,让我早日报仇。’
说完,连连磕头。
可是只磕了一个头,便被一股极其柔和的力道拖住,再也磕不下去了。
随即还不由自主的被这股力量托着,站了起来。
“若是你早点复仇,那就需要每日抽出一个时辰,练一个招式。”
“我这一招,和你师娘的‘无双无对,宁氏一剑’颇有几分相似,但招式凌厉,后劲却不足,甚至根本没有后劲。这是一招毙敌,不成则败的招式。你若苦练数年,或可有所成就。”
说完,陈昭一招手,武器架上的一把剑便腾得飞起,落到他手中。
这一招“擒龙控鹤功”,乃是内功高深、操控精微的体现,林平之看的如痴如醉,羡慕不已,对师父的敬仰,又加深了一层。
这把剑乃是一把寻常的华山派佩剑,剑刃尚在剑鞘之中,陈昭一手握住剑柄,一手握住剑鞘,目视前方。
忽然之间,他突然拔剑、直击!
一道耀目的光弧闪过,陈昭的一招简单却迅捷,如奔雷,如闪电,但却清清楚楚的映在林平之的视线中。
在林平之惊愕的眼神当中,那一剑直直的击中三丈外的一颗大树。
眼前一闪再次,剑已入鞘。
林平之还没有回过神来,却听得“轰隆隆”一声巨响,那棵大树便轰然倒地。
“什么?这一招竟恐怖如斯?”
“平之!”陈昭的声音传进林平之的耳中,让后者回过神来。
“剑术也好,拳法也好,其最高的境界,便是把力量聚集在一点发出去!这一招包含了华山派的招式、内劲的各种运用方法,你掌握了这一招,必定能后来居上,早日达到余沧海的境界。”
陈昭将此招的精义详详细细的给林平之说了一番,最后到:“你每日苦练基础武功之外,还需要抽出一个时辰连这一招。”
“平之,记住一句话,成功,就在于九成九的汗水加上一点天赋。”
第72章 深固根本
江湖中一片安宁。
陈昭没有行走江湖。
倒不是他绝足不下玉女峰,实际上他只是没有离开陕西而已。
他巡视关中,重新确定华山派对于陕西一带的威慑力。
二十多年前,华山派在武林中威名赫赫,华山掌门是五岳剑派的盟主,同时也是关中武林的地下龙头。
大大小小的帮派、商团、甚至是私盐贩子,都得给华山派上供,才能安稳的做生意。
当年即便是日月神教,也不敢将势力轻易涉足关中。
但华山派那一场内讧,势力大衰,对于陕西的地下势力掌控几近于无。
遍布全陕西的良田商铺,也几乎损失殆尽,只剩下山下数千亩。
岳不群战战兢兢二十年,维持华山派的盘子不倒,凭借的是华山派在山下的数千亩良田。
也多亏他武功不错,紫霞神功威力不凡,他“君子剑”的名声响彻武林,否则,只怕连这几千亩地都保不住。
但陈昭来了,自然不能只守着这几千亩地过日子。
再说了,有林震南这样的商业大才为华山派外围势力,也不能荒废了他的才能不是?
所以陈昭时不时的下山一番,以华山为中心,由近及远,到各地大大小小的帮派、镖局、商团友好访问了一遍。
这些地下势力的龙头,一开始对陈昭以礼相待,但是一提到利益分成,各个都是变了脸色。
但陈昭展现出绝世武功之后,他们马上就认清了局势,对陈昭表达了崇敬之情。
很快,华山商社建立起来,林震南为大掌柜,再加上几个退休的华山派管事,又有梁发的哥哥、高根明的父亲,施戴子的表哥加入其中,短时间内便发展壮大起来。
将这一批中立性质的帮派收拢之后,陈昭又亲赴长安,与日月神教陕西分舵的好汉们做了深入的切磋。
很快,日月神教陕西分舵的高手纷纷生病,对当地的掌控急剧下降,各中小帮派纷纷反正,全都倒向华山。
华山派的影响力,也迅速扩大。
为了应付当前的局面,陈昭又带着宁中则,三顾茅庐,将已经退隐的几位师兄弟请了出来。
张不争、赵不止、李不鸣,都是华山派的不字辈。
他们都是气宗弟子,因为当年经历过华山内讧,各自受了内伤,以至于武功停滞不前,不得以只能退隐。
但如今华山派蒸蒸日上,需要他们,他们当然愿意出山。
一方面想回到昔日的集体当中,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挣点养老钱。
所以华山派很快发生了变化。
大约半年前,华山派的驻地玉女峰,还只是四五间粉色的大屋,住着三十多人。
但是现在,早就改造成一栋栋院落了。
不仅华山派的不字辈,连岳不群和宁中则的亲传弟子,也都有单独的房间。
更有典藏阁、练武堂、太华堂等许多专用房间,无不体现出华山派的蒸蒸日上。
“启禀掌门,华洲长刀帮已经收拢了铁枪会,主动提出愿意多交三成贡奉,并献上铁枪会的武功秘籍。”
“按之前规划好的上交就可,至于铁枪会的武功秘籍?我们要它何用?”
“华阴黑虎堂堂主李大海奉上三枚千年人参!”
“他倒是有心。”
“关中镖局愿意多交一千两银子,求取今年的过路旗。”
“他们倒是自觉,不过我们华山派这点信义还是有的。”
林震南一件件的将陕西各门各派送上来的礼单读出来,由陈昭处理。
今日是端午节。
往日不过是华山派内部聚会,但今日却不同了。
这段时间以来,在华山派的领导下,那些各州府的地下势力,成功驱逐了魔教势力,占据了许多肥美产业。饮水思源,又亲眼看到华山派的强大武力,再加上没有人愿意领略一下华山派剑法,当然忙不迭、诚惶诚恐的送礼致敬。
而宁中则和张不争等人坐在一旁,听着这些信息,感受到的是华山派的赫赫神威,心中激荡之极。
张不争平插话道:“这些帮主掌门打得什么主意,怎么瞒得过我们?不过是看华山势大,不敢随便呲牙罢了。若是我们华山式微,也许第一个对华山派生意动手的,就有可能在这些人里面。”
“张师兄不必担心,只要我们华山一直保持这样的发展,这些人绝对会老老实实,指东不会打西,当然,前提还是得有东西喂着,不能断了他们的财路,否则魔教分舵的今天就是华山派的明天。”宁中则说道。
赵不止、李不鸣听了,暗暗点头。
岳不群呵呵笑道:“张师兄,对这些江湖帮派,自然要一手大棒一手萝卜,听话的给根萝卜吃,不听话的就要挥动大棒,恩威并施,才会敬服。但我们永远不能完全信任他们,对他们永远是用之疑之,不断掺些沙子,让他们相互疑虑,互不信任,最后只能依附在华山这颗大树才能生存。”
他身为掌门,这些话果然是高屋建瓴,便是张不争等人,也只有不住点头。
这场生日宴会自然开的热闹。
华山派有钱了,陈昭利用这些钱财,买了许多东西。
然后利用他穿越之前学到的、领悟到的东西,开始打造一些机械。
采用机括之力打造的练武铜人。
可以带动飞石树干的机关。
还有能够迅速启动,将一块必经之地迅速为刀光剑雨的阵法。
都是陈昭用了半年时间,慢慢打造而成。
有了这些机关之力,哪怕遇到大批外敌入侵,华山派总堂也能固若金汤。
甚至不需要大家出手,也足以让敌人全军覆没。
到了这个级别,即便是有劳德诺这个卧底在,陈昭也敢放心大胆的教授弟子上乘内功了。
所以他找了一个借口,命劳德诺去远赴苏州采办太湖奇石,用来给左冷禅送礼,自己则准备好好教授自己的几个嫡系弟子。
比如梁发、高根明、施戴子和陆大有。
他们都是学艺多年,武功小有成就,可以修炼高深内功。
“武功之道,说到根本,不过是内力、速度、和招式的融合,这其中,内力为根本,速度和招式为辅助。”
“今日我传授你们华山派排名第二的‘混元功’,你们要牢牢记住,好生修炼。”
第73章 思过崖
陆大有是岳不群门下弟子,排名第六。
性格很跳脱,喜欢胡闹。
自从衡山一行之后,肩膀上多了一只猴子,把它当兄弟一般养,以至于大家喊他“六猴儿”。
可是这厮居然还引以为荣。
陈昭传授他混元功之后,这厮也不改脾性,有空的时候还带着它兄弟玩耍。
甚至给令狐冲送饭的时候,这猴子都跟着。
这一日,陆大有送饭下山,却是大叫着奔回,脸上绽放着惊喜自豪的笑容。
这思过崖地处华山玉女峰的一处危崖之上,从驻地到思过崖,以陆大有的武功,至少要走半个时辰,哪知道这次身轻如燕,危崖陡坡如履平地,竟然比以前快了两顿饭时间,尤其是下山的时候,全无以往的全心贯注,只觉得轻松如意便下了山,这让他十分惊奇。
不仅如此,一直以来,那只猴子在山林间奔走,都是远胜于陆大有,可是这一次,那猴子竟然追不上陆大有,一直跟在后面吱吱乱叫。
“师父,弟子修炼混元功之后,没想到进境竟如此迅捷我。”陆大有笑道。
“六师兄真厉害!”英白罗羡慕道。
“六师兄的进境,已经超过他兄弟了!”陶钧哈哈道。
“师父说过,是我们有了根基,内力火候已经到了这个境界,所以修炼混元功,才让我们这么快就有所进益。”施戴子道。
“这么下来,大师兄还没有下山,我们岂不是就能超过他?”
高根明畅想道。
“想多了,大师哥是我派出类拔萃的人物,师父让他闭关一年,正是让他心无旁鹭,进益更快,要想超过他,谈何容易?”梁发道。
其他人连连点头。
正在这时,陈昭和林平之从旁边走来,见他几人谈笑炎炎,便随口问道:“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梁发等人赶忙向师父致礼,陆大有嘴巴大,抢先道:“师叔,弟子修炼混元功这半个月,感觉提升迅速,上那思过崖如履平地一般。”
“哦。这实属正常,你们基础打的好,自然进步的快。”说到这里,陈昭随口问道:“冲儿这几个月进境如何?”
令狐冲上思过崖已经有八个月。
而陈昭已经有四个月没有上山了。
按照正常道理,以令狐冲的天赋和悟性,八个月的面壁思过之时,不致为外物所扰,心有旁骛,会让他的紫霞功修行勇猛精进,远胜在山下修炼四年。
更何况岳灵珊还动不动随陆大有上山,而林平之由陈昭亲自单独教导,两者不会撞出火花,这令狐冲到然不会有情殇之虞,这练功速度自然突飞猛进。
只听陆大有笑道:“大师哥用功得很,我每日送饭上来,见到他不是在打坐练气,便是勤练剑法。据说攒了不少疑问,要向师父请教呢。”
陈昭扫过陆大有一眼,突然展颜笑道:“很好嘛,冲儿既然有所疑虑,明日我正好上山一趟,给他解惑。”
说完转身离开。
陆大有却是苦笑连连,作声不得。
梁发道:“六猴儿,师父要去指点大师哥武功,你干嘛苦笑?”
陆大有心道:“我能说大师哥最近有点神思不宁嘛!”
口中却道:“没有,没有。”
第二日傍晚,陈昭安排好门下弟子,自己与宁中则一道,带着梁发、陆大有、林平之及岳灵珊四人上了思过崖。
其实令狐冲已经发觉了山洞里面的秘密,有点心神不定,连紫霞神功都不怎么修炼了。
但是事关重大,又不敢随便透露,是以自然不会会告诉陆大有,这一天他还是在思过崖上胡思乱想,忽见几个人形迅速异常的走上崖来,这几人轻功很高,在危崖峭壁之间行走如履平地,凝目看时,竟是师父岳不群、师娘宁中则,带着两个师弟,以及小师妹岳灵珊。
他心中疑惑:“师父师娘带着小师妹,自然行动如飞,只是不知道二师弟、六师弟和林师弟他们怎么也这般迅捷?”
他这几日饭菜都吃的不香,陆大有好几次告诉他正苦练混元功,他都没往心里去,是以一时竟想不起来他们为何轻功大进。
片刻之后,陈昭等人上了思过崖,令狐冲连忙大礼参拜。
陈昭摆摆手,先让岳灵珊服侍大师兄吃饭,待他吃完之后,便伸指过去,搭住他的脉搏,只觉虽然气血充盈,但和四个月前差不多,竟然没有什么进步。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恼怒。
为了让令狐冲收敛心神,集中精力练功,他可是给林平之加了任务量,让他单独练功,隔绝了他和岳灵珊相爱的机会。
还在令狐冲上山的当天,便传授他紫霞神功,为的就是让他安心练武。
陈昭这样做,当然是希望华山派的下一代能够造诣精深,做好继承华山派事业的发扬光大者。
可是眼下的令狐冲,太过于着重儿女情长,真当自己是来思过崖思过的吗?
这帮江湖人,就是没有一颗居安思危、上进苦修的心,二十多岁了还这么不懂事。
他淡淡的道:“冲儿,你在思过崖上这几个月,到底在干甚么?怎地内功毫无长进?”
令狐冲脸色一红,俯首道:“是,师父恕罪。”
岳灵珊道:“爹,大师兄每日待在这思过崖上,没有爹娘指点,这武功当然不会进步了,若是大师哥自行修炼就能进步,那还要拜师干嘛?”
宁中则也道:“珊儿说的是,你四个月没上山,一心鼓捣你的那些机关,冲儿没有你的指点,修为减缓,也是有的。”
陈昭摇了摇头,说道:“我查考他的不是武功强弱,而是内力修为,我已经将紫霞神功的所有关窍全都传授解惑。他只须勤加修习,纵在睡梦中也能不断进步。若是这几个月全心练功,当能进步神速,怎么会这般缓慢?”
令狐冲颇觉羞愧,低头道:“弟子知错了,今日起便当好好用功。”
他心想:“师父让我闭关,本来是让我刻苦修炼,日益进步,可是却不知道本门武功,被人破了一个干干净净,纵然学到了如师父一般炉火纯青的剑术,遇到那些高人,那也是缚手缚脚,绝无抗御的余地,那么这华山武功学下去更有何用?”
陈昭停顿片刻,见令狐冲依旧是一脸羞愧,心道:“难道他还没有发觉那处所在?”
想到这里,微微运起内功,感受着思过崖的气机。
一瞬之间,整个思过崖的丁点风声尽入耳中。
山洞的风声,七个人的呼吸声,嗯?山洞内还有一个空气对流声。
第74章 走上邪路
如果山洞里面有空气对流的声音,那么说明令狐冲已经打穿了那个山洞的薄壁,发现了困在山腹里面魔教十大长老的尸体,以及他们刻在石壁上的剑法。
可是令狐冲为什么不禀告呢?
就算他不敢给陆大有说,现在自己上山了,为何令狐冲还不向自己的师父说?
难道真如某乎里面说的那样,令狐冲自私自利?
这一点,陈昭是不信的。
因为岳不群夫妇将令狐冲养大,把他当接班人培养,肯定是看重他的人品。
不管是正人君子还是老狐狸,都不愿意把一个人品低劣的小人当做接班人的。
就算是黑道枭雄,难道愿意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一心往上爬的草莽帅哥?
当然,令狐冲喜欢隐瞒一些事,主要是心里给自己找了借口。
但陈昭不准备把这个可造之才,未来的金牌打手往外推的。
所以他决定给令狐冲一个机会。
所以他开口道:“我传你紫霞神功已经有八个月,这八个月来,你内力是有所精进,却不知道师娘所授那一招‘无双无对,宁氏一剑’练得怎么样了?这半年之中,想来也已领略到了七八成,请师娘再加指点,为师也看看你的进度。”
令狐冲一怔,心想:“师娘这一剑可没传我啊。”但一转念间,已然明白:“那日师娘试演此剑,虽然没正式传我,但凭着我对本门功夫的造诣修为,自该明白剑招中的要旨。师父估计我在这半年之中,琢磨修习,该当学得差不多了。”
他心中翻来覆去的说着:“无双无对,宁氏一剑!无双无对,宁氏一剑!”
额头上不自禁渗出汗珠。他初上崖时,确是时时想着这一剑的精妙之处,也曾一再试演,但自从见到后洞石壁上的图形,发觉华山派的任何剑招都能为人所破,那一招“宁氏一剑”更败得惨不可言,自不免对这招剑法失了信心,一句话几次到了口边,却又缩回:“这一招并不管用,会给人家破去的。”但当着梁发和陆大有之面,可不便指摘师娘这招十分自负的剑法。
陈昭见他面色有异,嘴上却什么也没说,心中知道他所思所想,便道:“这一招你没练成么?那也不打紧,这招剑法是我华山派武功的极诣,你紫霞功火候未足,原也练不到家,假以时日,自可慢慢补足。不过我四个月未曾上山,今日便要瞧瞧你的功夫进境。”
宁中则笑道:“冲儿,出剑罢!”
令狐冲回道:“是,师娘!”
他刚拔出剑来,便听嗤的一声响,宁中则一剑刺到了令狐冲胸口。
她本来笑容可可,岂知刹那之间,已从腰间拔出长剑,直刺令狐冲的要害。
令狐冲应变也是奇速,立即拔剑挡开,当的一声响,双剑相交,令狐冲左足向后退了一步。
宁中则刷刷刷刷刷刷,连刺六剑,当当当当当当,响了六声,令狐冲一一架开。宁中则喝道:“还招!”剑法陡变,举剑直砍,快劈快削,却不是华山派的剑法。
令狐冲当即明白,师娘是在施展田伯光的快刀,以便自己从中领悟到破解之法,诛杀强敌。
眼见宁中则出招越来越快,上一招与下一招之间已无连接的踪迹可寻。
岳灵珊向父亲道:“爹,妈这些招数,快是快得很了,只不过还是剑法,不是刀法。莫非是模仿田伯光的快刀?只怕田伯光的快刀不会是这样子的。”
陈昭微微一笑,道:“那田伯光武功了得,不仅是你大师兄的劲敌,还是个武林败类,若是有朝一日遇到,当诛而杀之,要用他的刀法出招,谈何容易?你娘也不是真的模仿他刀法,只是将这个‘快’字,发挥得淋漓尽致。要除田伯光,要点不在如何破他刀法,而在设法克制他刀招的迅速。你瞧,好!‘有凤来仪’!”
他见令狐冲左肩微沉,左手剑诀斜引,右肘一缩,跟着便是一招“有凤来仪”,这一招用在此刻,实是恰到好处,心头一喜,便大声叫了出来。不料这“仪”字刚出口,令狐冲这一剑却刺得歪斜无力,不能穿破宁中则的剑网而前。
宁中则手下毫不留情,嗤嗤嗤三剑,只逼得令狐冲手忙脚乱。陈昭见令狐冲出招慌张,不成章法,随手抵御之际,十招之中倒有两三招不是本门剑术,心中明白他已经受到山洞剑法的影响,心中微微叹气。
一个人钻了牛角尖,却偏偏不肯和人述说,难免就成了这个样子。
他修练紫霞功,还分神考虑想着那些有的没的,居然没有走火入魔,正是天生的主角待遇。
令狐冲的剑法虽然杂乱无章,却还是把宁中则凌厉的攻势挡住了。他退到山壁之前,已无退路,渐渐展开反击,忽然间得个机会,使出一招“苍松迎客”,剑花点点,向宁中则眉间鬓边滚动闪击。
宁中则当的一剑格开,急挽剑花护身,她知这招“苍松迎客”含有好几个厉害后着,令狐冲对这招习练有素,虽然不会真的刺伤了自己,但也着实不易抵挡,是以转攻为守,凝神以待,不料令狐冲长剑斜击,来势既缓,劲道又弱,竟绝无威胁之力。
宁中则叱道:“用心出招,你在胡思乱想甚么?”呼呼呼连劈三剑,眼见令狐冲跳跃避开,又是连声催促,最终迫使令狐冲使出了那一招“无双无对,宁氏一剑。”
岂料令狐冲脑子已经钻了牛角尖,使出那一招之后,竟然拖泥带水,十足脓包,顿时恼恨不已,于是心中一发狠,也是除了“无双无对,宁氏一剑”!
结果令狐冲拔出剑鞘,以山洞中看到的那一招,以剑鞘套剑身,夺离宁中则的掌控。且自然而然的剑鞘挺出,将那剑柄点向宁中则咽喉。
陈昭早有准备,伸手一挥,擒龙控鹤功一出,轻轻巧巧的夺走了那柄剑。
令狐冲只觉得浑身一震,腾腾腾连退三步,一交坐倒。梁发、陆大有、岳灵珊、林平之四人只瞧得目为之眩,尽皆呆了。
陈昭叹了一口气,说道:“冲儿,你的武功走上邪路,一味地贪图容易,眼见便会难以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