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丞相的工具人继妻(16)
许时初凭着自己气死人不偿命的利嘴让宴席间所有对她阴阳怪气的贵夫人们都见识了一番她与众不同的本事,愣是没让人占到一丝便宜。
她如今虽然已经贵为丞相夫人,奈何家世不怎么好,也没什么名声,因此那些丈夫位高权重的贵妇人们还是看不惯她,想要用话语刺一下她,谁知道被她一一怼了回去,
也因此许时初一战成名,大家都知道她虽然年轻貌美,但不是个能受气的,还爱自吹自擂,性格一言难尽,是个没皮没脸的,大家对她心中瞧不起,却已经不怎么敢小瞧她了。
中秋宫宴之后回到丞相府,许时初正在内室梳洗,却听见有人来禀报说洛长青来找她了。
“让他在外间等着。”许时初泡着鲜花澡,享受着知春的细心按摩,随口说道,并没有加快速度结束洗澡去见洛长青的意思。
知夏按耐住心急,乖乖地出去禀告给洛长青,生怕洛长青听到让他等会甩袖而去,却没想到洛长青居然真的坐下来了,没有离开。
知夏连忙让人端上清茶和点心,然后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听候吩咐。
洛长青啜了一口茶,打量了一下这房间,发现这里的摆设跟以往已经截然不同,檀木的家具、精美雅致的摆设,不远处的高几上还点着一支袅袅长香。
屋内这典雅精美的装饰,与如今许时初犀利机灵的性情似乎不太一致,洛长青心里想到。
他回来之后听到手下回报许时初在宫宴上的表现,惊愕又带着一丝意料之中的好笑,没想到这个宁远伯府当初鹌鹑似的懦弱胆小的小姐,如今却跟完全变了个人似的,居然敢理直气壮地和众多高门大户的夫人怼起来,还不落下风,实在令他好奇极了。
于是他便到了这里,不过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来见许时初了,找她算账?
并不是的,就算她在宫宴上的行为有些出格嚣张,却并不是什么大问题,毕竟她只是口舌之争,没有做出违规违矩、大逆不道的事,无伤大雅,以他如今的身份,其他贵夫人就算再如何不喜她,也奈何不了她。
——这的确是做到了她入宫前说的“狐假虎威”。
洛长青想到这里嘴角忍不住微微扬起,心情意外地有些愉悦。
他正想着事情,却不知怎么的眼皮越来越重,思维越来越迟钝,一股温和清幽的蜜甜仿佛春天的暖熏温柔地包裹住他,令他越来越困,眼睛不由自主地闭上了……
知夏见男主人许久没有动静,忍不住好奇地偷偷抬起眼一看,却震惊地发现他闭上了眼睛像是已经睡着了!
她顿时不知道该不该喊醒他了,这时候在洛长青另一旁侍立着的贴身侍从书齐也发现主子居然在这里睡着了,震惊了一下,不过很快便平静下来,还对着犹豫不决的知夏轻轻摇了摇头。
知夏立刻便消了喊醒他的打算,只在心里嘀咕老爷不是说在等主子吗,却没想到是跑来主子外间睡觉来了——她是知道老爷从不在夫人这里留宿的。
等到许时初梳洗完毕出来的时候,便看见自己的大丫鬟和洛长青的侍从一人站在洛长青一边,盯着他睡觉。
“咳咳”,许时初轻咳了一声,洛长青居然没醒,她忍不住加重了脚步,洛长青依旧一动不动,亏他坐得这么直挺地睡着了也没有倒下!
书齐见睡着后向来警醒的主子这会儿居然这么大动静都没醒过来,顿时有些惊讶,惊讶后便是尴尬了,于是连忙俯身在洛长青耳边喊道:“老爷!醒醒!老爷……”
喊了好几声,才终于把洛长青喊醒。
洛长青刚醒过来时眼神茫然,等看清周围陌生的环境后很快便想起了自己现在的境况。
不过他脸色很平静,没有丝毫尴尬和不好意思,轻抚了一下自己的衣袖,若无其事地说道:“抱歉,我太困打了一会儿盹。”
“看出来了。”许时初回答道,“这么晚了你不回去休息,还来找我做什么?”
她并不以为洛长青是要“宠幸”他,毕竟他这会儿看自己的眼神清正,没有一丝暧昧的意思,显然对自己没有丝毫兴趣。
洛长青确实对她没有其他心思,虽然她沐浴后长发微湿、脸颊红粉,眼神湿润,目光盈盈,把白天的美貌又提升了几分,像一只鲜艳欲滴的仙桃,格外想让人咬一口。
“听说你今晚说了许多气焰嚣张的话,得罪了不少人。”洛长青问道,看着现在卸了妆梳洗过后格外出尘脱俗,如同出水芙蓉般的许时初,这幅纯真无辜的模样不开口的时候能骗到不少人,可谁知道她一开口却是气死人不偿命呢?反差有点大。
“怎么?你现在来是兴师问罪的吗?”许时初不客气地问道,“我以为你大忙人不会在意这点子妇人间的口舌之争,这还没到影响丞相府的地步吧?”
洛长青看着她没有丝毫后悔的模样,心中叹了口气,说:“没有,只是提醒你要把握尺度,不要太嚣张了,不然人家还以为丞相府的新夫人嚣张跋扈还惹人发笑——倒是会影响我一双儿女的婚事。”
“哦,原来是这样。”许时初恍然大悟,怪不得他连夜过来警告自己呢,原来是怕自己在外面太作,会妨碍洛睿和洛雅清的亲事呢。
“你放心,我有分寸,这便在家修心养性,不会把京城里的达官贵人都得罪光的。”许时粗保证道。
洛长青提醒了她这点之后,便又详细问起之前让她在席间所观察的几位夫人的品性德行来。
许时初答应了他这件事,在与众夫人斗嘴至于,自然便存心仔细地观察过那些夫人的言行,便把自己看到的都说了语言客观公正,并没有发表自己私人的看法。
洛长青听得很仔细,等许时初说完,谢过她之后,便离开了。
“老爷都这么困乏了,怎么不明天再来找夫人说这事?反正不着急。”书齐跟在洛长青身后,疑惑地问道。
“我怕她明天一觉睡醒之后便忘了。”洛长青微笑着说道。
17、丞相的工具人继妻(17)
“对了,刚刚夫人那房间里点的什么香?”洛长青想起自己刚刚在那儿闻到那香味后,便精神松懈,不知不觉睡了过去的事,觉得那香气清幽雅致,好闻又格外令人放松,助眠能力一流,他很是喜欢。
“额……小的不知道。”书齐低头回答道,“应该是夫人自己配的香吧。”他是知道许时初有一家香料铺子,自己也会调香的。
“那明天帮我问问,把我的安眠香换成这种。”洛长青说道,他闻了这香味入睡格外容易,醒过来后也没有脑袋昏沉的不适感,反而浑身轻松,非常精神,比他平时用的熏香好多了。
他位高权重,工作繁忙,日理万机,白天思绪过度,晚上便容易失眠,即使精神十分疲倦了,也很难入睡,所以每天离了安眠香便几乎睡不着。
“好的,我明天便去问夫人。”书齐应道。
第二天,书齐果然亲自求见了许时初,询问她安眠香的事。
“那香叫‘入梦来’,方子是我自己研究出来的,你要是要的话,可以去我的醉香阁里买,至于香料方子就不能给你了。”许时初淡淡地说道。
“那是自然,相爷也只要做好的香,对配方并没有兴趣。”书齐连忙回答,生怕许时初误会洛长青觊觎她的方子。
许时初当然不会觉得堂堂丞相眼皮子这么浅会觊觎她的香料方子,她只是单纯不想把配方泄露出去罢了,而且万一这香洛睿或洛雅清闻着也觉得好,那谁知道洛长青会不会随口就把房子给他们?
这种事关利益的事总是事先说明清楚才是好的。
这天许时初按照以往的习惯去巡店,说来有些寒酸,毕竟她只有两间铺子,但幸好这段时间她把这两间铺子都盘活了,生意兴旺起来,在京城里算是名声鹊起的旺铺了。
说是巡店,其实也不用她怎么忙活,她只是借着这机会出来玩玩的。
如今她出行已经很有大家贵妇的风范了,马车富丽堂皇,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带着出行的人员也不少,走在街上没人敢惹。
许时初掀起车帘子往外看,突然感觉到一股强烈而好奇的视线,她往那一看,见是一个斯文俊秀的年轻男子,正抱着一个胖乎乎的小孩,身旁是个年轻的妇人,像是一家三口。
那年轻男子对上她的视线,便朝她点了点头。
许时初有些奇怪,因为她并不认识这男人,而这个男人却表现得像是认识她一样,还跟她无声地打招呼,对上她这个明显身份不一般的人,眼里也并没有卑微惶恐之色。
只是对视了一眼便没有后续了,许时初也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
“夫君,你认识那位夫人?”那年轻男子的妻子好奇地问道。
“算是认识吧?祖上有些亲戚关系,不过如今没有往来,而且人家的身份地位与咱们是天渊之别了,我们也不打算去攀亲戚。”那年轻男子说道。
“原来是这样啊。”小妻子恍然,然后一脸惊叹地说,“那位夫人长得可真好看啊,像是天上的仙女一样!这样好看身份又高贵,她应该像是活在蜜罐子一样吧?”
“也不见得……”年轻男子说道,“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谁知道她的生活是不是外在光鲜,内里却难言。”
“不会吧?人家可是大官的夫人。”小妻子不可思议地反驳道。
年轻男子轻笑了一声,他是知道这位大官夫人的,出嫁之前默默无闻,出嫁之后经常在外抛头露面,才渐渐被人所知。
不过应该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毕竟如今达官贵人最爱光顾的香料铺醉香阁和读书人最喜欢的厚积书屋都是出自她手里。
许时初到了醉香阁,里面果然客人很多,不过一切都井井有条,伙计们跟夫人小姐们滔滔不绝地推销各种香,客人们则或观看或询问或试闻,没有人闹事。
“母亲,您也在这里?”一声惊呼打断了许时初。
许时初一看,居然是洛雅清,她正一脸惊讶地看着自己,手上还拿着一个香囊。
许时初朝她点点头,微笑道:“我来巡视店铺,没想到你也在这。你看上了什么香跟伙计说一声,我送你,你的小姐妹也一样。”
“这是您的店铺?!”洛雅清更震惊了,她对许时初漠不关心,自然也不知道醉香阁是许时初的铺子。
“是的,你不用客气,看上什么拿就是了。”许时初大方地说道。
“不不,这怎么好意思,我会付账的。”洛雅清连忙摆手拒绝道。
“有什么好意思的,说起来我入府这么久也没送你们兄妹什么礼物,这次就当是补送了。”许时初乐于拿这些香料来给继子女做做面子情,“就这么说定了,不许拒绝!”
洛雅清只好接受了,许时初又跟她说了几句就去找掌柜说话了。
“雅清,这位就是你父亲续娶的夫人啊?”洛雅清身边一位脸圆圆的姑娘看着许时初的背影,好奇地问道。
“是的。”洛雅清回答。
“那她看起来还挺好相处的,也大方,这里的香料都不便宜,她还让我们随便选!”圆脸姑娘兴奋地说道。
“你呀,就是太天真!”另一个长脸的姑娘轻嗤一声,说道,“人家只是拿些不稀罕的小东西来收买你,你就落套了!我跟你说,这些当人后娘的最会演戏了,你信不信雅清在这里真拿了东西不付钱,转身她回去就会跟洛丞相暗示雅清贪小便宜……”
圆脸姑娘瞪大了眼睛:“不会吧?她看着不像那样的人啊。”
“怎么不会?我那后娘不就是这样的?当着外人的面表现得对我多好多大方,等背着人就明里暗里地跟我父亲说我刁蛮任性、心思恶毒!”长脸姑娘愤愤不平地说道。
洛雅清沉吟了一会,发现许时初好像并没有耍小手段算计她和哥哥,但万一呢?她于是决定并不要许时初白送,一定要付钱才买这里的香。
许时初并不知道自己随手的小心意被继女这么防备,不过就算知道了也会无所谓。
18、丞相的工具人继妻(18)
巡视完醉香阁,许时初便往厚积书屋去了,她是边逛街边走着去的,并没有坐马车。于是等路过一条比较安静的巷道时,便在拐角一户人家半掩的院子里,看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人。
那人是当今陛下嫡亲弟弟顺义王的嫡幼子周文存,正是原主那辈子里洛雅清心心念念的心上人。
原主在回宁远伯府的时候意外地遇见了这位周文存正和同窗的遗孀拉拉扯扯,似乎有不伦之情,于是等洛雅清在洛长青面前表示心仪周文存的时候,她便如实告知了洛长青这件事,洛长青一查,自然就知道了周文存的风流艳事,便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周文存当自己女婿的可能。
为着这事,洛雅清可恨死多嘴的原主了,认为原主是见不得她嫁给如意郎君才在她父亲面前乱进谗言、污蔑周文存的,目的是要毁掉她的幸福,因此在后来原主被洛长青父子厌恶的时候,没少对原主落井下石。
可怜原主告知洛长青这件事,真的只是为了讨好他们父女,哪里想到却适得其反,反而令洛雅清恨上她的多管闲事了呢?
想到这里,许时初便垂下眼眸,既然多管闲事反而没好下场,那她又何必去当这个讨人嫌的人?况且洛长青也早就说了,他子女的亲事不需要她来干涉,那她何不只作壁上观,当个乖乖置身事外的好继母?
“公子说是很怜惜妾身年少丧夫,可最近可是很少来探望妾身了……是不是早就忘了妾身……”娇娇怯怯带着哀怨婉转的女声从那院子里传出来,另外又有一个男声连忙安慰:
“怎么会?我这不就来看你了吗……看你这小脸瘦的,可不要太哀伤,要注意保重自己的身体才是,想必李兄在地下得知你的状况也不会安心的。”
许时初在心中嗤笑,这周文存还好意思说,要是他那位同窗得知自己的遗孀被他照顾照顾着就照顾到了床上,不知道棺材板还盖不盖得住?
如果周文存是真的看上了同窗的遗孀,那你好歹给人家一个名分啊,可惜嘴上说着怜惜,实际上不过拿人家当外室来玩弄而已,不过是见色起意,在外倒装得像个正人君子,连洛雅清那样的都被他框住了。
许时初嘲讽一笑,便全当自己什么都没看见,带着下人们赶紧离开了这不清净的地方。
两个陪嫁铺子的生意日渐兴旺之后,许时初手里的钱多了起来,她没有花在其他地方,反倒是组起了一个专门搞外邦生意的商队。
不管什么时候,搞外贸的利润都是非常可观的,即使在这古代搞外贸比起物流、交通都方便许多的现代来要困难许多,但也正因为这困难,外贸这生意就没那么多竞争者,因此要是能搞起来,市场就根本不是问题了。
许时初一开始当然不会大张旗鼓,而是拉起一个个小商队搭上有经验有门路的大商队先小打小闹地进行一段时间,跟着累积经验、探清门路,再来自立门户。
当然,那些大商队不可能把这些商业机密告诉别人,这就要靠小商队自己机灵了。
许时初因此精心挑选了不少对她忠心耿耿又心思活络的商队成员,给足了他们见机行事的自主权,让他们投石探路。
忙过了生意上的事,许时初刚闲下来,便接到了安德大长公主的赏花宴会邀请。
安德长公主是当今陛下的姑姑,如今连孙子都是娶媳妇的年纪了,可想而知这赏花宴也不过是变相的相亲宴。
洛雅清作为位高权重的洛丞相唯一的掌上明珠,自然是安德长公主给自己孙子看上的重点孙媳人选。
许时初作为一个“已婚妇人”,当然对这什么赏花宴毫无兴趣,奈何洛雅清大小姐也要选婿,作为一个工具人,洛长青自然要她尽自己的职责,带继女去相看的。
于是许时初带着洛雅清去了公主府,安德长公主嫁给了上一任镇国公,现任镇国公是她儿子,孙子则是镇国公世子了,从身份上来看,与洛雅清倒是挺相配的。
可惜洛雅清没看上他。
到了宴会上,许时初跟着各位贵夫人们赏赏花、吃吃点心、喝喝茶、聊聊天,听听别人的暗嘲明讽或者阿谀谄媚,因着她是丞相夫人,阿谀谄媚之言远比暗讽多,所以她这会儿倒是心情挺愉悦的。
这边已婚妇人们进行无聊的交际,另一边未婚的少男少女们则蠢蠢欲动,隐晦地在看中的异性面前展现起自己的容貌才华来。
吟诗作画、谈天论地是基本的操作,投壶射箭之类的运动也没少。
“洛姑娘论的诗意真是别具一格,丝毫不落俗套,果真是玲珑心思!”一句满含惊叹的沉雅男声突然从一帮小姑娘身后冒出来。
正在和小姐妹们谈论诗词的洛雅清毫不意外地,一眼就看上了摇着扇子,一身白衣风度翩翩的优雅贵公子周文存。
周文存身形修长,容貌俊美,一双波光粼粼的桃花眼温情脉脉,看谁都一片深情,特别是当他专注地看着谁的时候。
于是被他专注地看着的洛雅清脸上一下子就红了,害羞地低垂着脖颈,不好意思地低声说道:“这位公子过奖了,小女不过是随口一说的浅薄之言,难登大雅之堂的。”
“洛姑娘怎么如此自谦?如果你的言论都是浅薄之言,那谁的话能是高深的?洛姑娘才华横溢实在令周某自愧不如。”周文存油嘴滑舌地夸奖道。
他一个万花丛中过的人,早就练好了一番哄骗小姑娘的甜言蜜语,这会儿这番手段用在洛雅清身上自是手到擒来。
像洛雅清这样有个大权在握的父亲的姑娘,本身长得又不错,性格也温顺不任性,周文存自然是想先下手为强的。
有一位高权重的岳父可太重要了,别以为他是皇帝的侄子就能前程无忧了,可有实权和没实权的皇族子弟地位可是区别很大的。
周文存知道自己没什么大本事,所以就更想娶一个对自己有助益的妻子了,而洛雅清是最好的人选。
19、丞相的工具人继妻(19)
正当周文存勾搭洛雅清的时候,许时初也遇上了几位皇子妃,她们对出身不显的丞相夫人倒是很客气,只是话里话外都有要拉拢许时初的意思,这令许时初有些不耐,于是便早早与她们分开,自己一个人逛起安德长公主的花园来。
安德长公主府里的花园自然是百花齐放,争奇斗艳的,这时节正是菊花盛开的时候,因此花园里最多的是各色菊花。
不过这在院子里都栽满了各种花卉的许时初来说,并不算什么,毕竟她院子里种的光是兵乓菊就有粉色、黄色、白色、酒红以及绿色的。
“你老看我干什么?”许时初忍无可忍地问道,转身盯着在自己不远处的一位年轻夫人。
那年轻夫人见自己被抓个正着,脸色一红,不好意思地说道:“洛夫人请见谅,夫人容貌仙灵美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我实在是没忍住便多看了几眼……是我冒犯了。”
许时初听了,柳眉一挑,这年轻夫人眼神清正,语气诚恳,显然说的是真的,她立刻便明白了,原来这是个颜控啊。
许时初自己也是个颜控,况且这夫人只是多看自己几眼,对她又没有恶意,于是便道:“没关系,我也喜欢看美人,你爱看便随便看吧。”
反正她又不是男人,多看也不会有人说她贪花好色。
“我夫君是礼部侍郎,我姓李,我很喜欢夫人醉香阁里的熏香,几乎每一种我都收藏了,每天换一种,每一种都沁人心脾……自从你家的醉香阁开了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在其他香料铺买过了……”
李夫人是个大方和善的女子,看上了许时初的颜,便滔滔不绝地围绕着醉香阁吹了一波,关键是她吹得格外真情实感,让许时初都不好意思打断她。
“真不知道夫人你手下的调香师都是多聪明的人,能调制出这么多种类的新奇香料,许多我都闻不出是什么材料做出来的,哦,对不起,我并不是觊觎夫人你的香料配方!我、我只是随口一说……”
李夫人急忙解释道,脸都憋红了,生怕许时初误会她在打探香料配方。
许时初见她着急的模样,笑了一声,说:“放心,我没有误会,而且就算你真的知道了配方也调不出我店里的那些香,毕竟有许多原材料只有我自己才有的。”
“真的吗?那夫人您真是太厉害了!”还不到双十年华的李夫人带着稚气感叹道,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许时初。
许时初被她那双狗狗眼看得心里一软,嘴里的话便不由自主地说出来了:“我的院子里种了许多用来调香的新奇的花,你要是想看便可以来看看。”
“那真是太好了,我想看!”李夫人不等许时初懊恼自己刚说出来的话。便迫不及待地应道,“那夫人我可跟您说好了,我改天会下帖子去您府上的。”
“行,你来就行了。”许时初见她这么高兴,想着接待一个小粉丝并不是什么大问题,便答应了。
她到了这个世界后忙着调养身体和做生意,并没有花时间在交际上,因此她此时居然连一个称得上是朋友的都没有,恰好这个李夫人还算单纯真诚,许时初便觉得有这样一个说得上话的小伙伴也是不错的。
跟兴致勃勃的李夫人约好了拜访的时间,许时初便走到了荷花池处,正巧就看到周文存在花言巧语地撩洛雅清,而其他小姑娘也都被他俊美风流的容貌和“文采斐然”的才华所吸引,个个面红耳赤。
周文存那浮夸而丝毫不上心的讨好也只能骗骗涉世不深的小姑娘了,如果此时要是有一个稍微年长些的人看到他的神情、听到他的言语,都能一眼看出他的不真诚,可惜这里只有许时初这个注定不可能插手继女亲事的“长辈”看到。
许时初转身就离开了,并不去打扰人家年轻男女的交流。
长公主赏花宴过后的第三天,礼部侍郎李夫人便依言上门来拜访许时初了。
她刚进了许时初的院子,便惊艳地瞪大了眼睛,呆呆看着院子里色彩缤纷、争奇斗艳的鲜花。
一片紫色的麦穗般的花、仿佛串串风铃一样粉色花、倒挂着像是金钟般的红色小花、婴儿拳头大小圆圆的黄色花球……
李夫人仿佛进入了一个全是鲜花的仙境里,目之所及都是各种颜色娇艳夺目的花朵,装点得世界都缤纷夺目起来,令人看着便觉得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哇!这些都是什么花?”李夫人震惊过后,便顾不得进正堂去与许时初见面,就围着那些盛开的花转悠起来。
许时初理解她一进门便被这花中仙界般的景色所迷,也不与她行什么虚礼,干脆让丫鬟们把茶水点心都搬到院子里的凉亭里,那里可以观赏到院子里的各种花草。
许时初看着李夫人像只蝴蝶般在花丛中穿梭,并没有打断她,一直等到她把院子都转了一圈,意犹未尽地过来,才说道:“你要是喜欢,我可以送你一两种,让你自己回去种。”
李夫人顿时激动地握住许时初的手:“真的?那真是太感谢了!这里的每一种我都喜欢……”然后她突然便神情低落下来,下心地瞄着许时初的神情,“我不知道挑哪两种,可不可以每一种都要啊?”
许时初淡淡扫她一眼:“你说呢?”
于是李夫人顿时明白自己不能太贪心了,便一脸肉疼地说道:“那我只能好好挑选了,真是好难选啊,每一种都那么漂亮,许多是我从来没见过的品种呢。”
“都是我千方百计从外邦商人那里寻摸到的花种,咱们这里没见过也正常。”许时初云淡风轻地说道。
“怪不得!只是这么漂亮的花都是用来制香的吗?真令人惊奇!我以为制香只会能桂皮、檀木、香柏之类的,没想到还能把这么娇美艳丽的花用上。”
“用花调香有什么奇怪的?咱们这里不是也有常用的桂花、蔷薇、玉兰?这些花也一样的,只是香味不同、制作方法不同而已。”许时初说道。
“说得也是。”李夫人说道,满脸憧憬,“要是我也有这么一个种满各色花草的院子就好了……”
20、丞相的工具人继妻(20)
其实许时初知道李夫人把自己的花园子说得这么独一无二是一种夸张,毕竟在这个时代,达官贵族们有钱有闲,追逐风雅,请专人设计出来的园林景观一个比一个精致典雅,三步一画、五步一景、假山流水、奇花异草,怎么观赏都是一副美景。
可许时初这花园子没有那么多亭台楼阁、假山流水等精致人造景观,只有简单粗暴的一片片五颜六色的花草,期间夹杂着一些也是香木花树类,然而就算这样简单直接的鲜花,当它们一大片一大片盛开的时候,琳琅满目的鲜艳色彩映入眼帘便已经足够令人惊艳了。
李夫人挑花了眼才终于决定要铃铛一样胖嘟嘟的粉色风铃花以及妖艳神秘的矮丛蓝色飞燕草。
许时初让下人把它们移栽到花盆里,便被李夫人当珍宝似的带走了
李夫人得了这两盆珍奇的花,便炫耀地邀请了许多人来赏花,当然她也邀请了许时初这个原主人,只是许时初拒绝了,她要赏花赏自己的花园子就行了。
粉色风铃以及蓝色飞燕草果然让李夫人在赏花宴上大出风头,来参加了赏花宴的夫人小姐们没见过这两种花,一下子便被它们奇异而漂亮至极的模样吸引了,纷纷询问李夫人是从哪里得到这两种花的。
李夫人便得意地说是丞相夫人送自己的,而丞相夫人的院子里种满了各种各样的奇花异草,许多都是本朝各地都没有的、从外域商人那里得来的新鲜花。
她滔滔不绝地描述了一番许时初花园盛开的各种鲜花,满目琳琅时有多么惊艳,步入花丛中便如入了鲜花之境,令人有飘然如仙的感觉。
于是许时初的花园便在李夫人出色口才的宣传下出了名,许多人都想一睹为快,丞相府里立马就收到了许多想要上门拜访的各家夫人小姐的帖子。
收帖子的门房看到这么多想拜访夫人的帖子都震惊了,毕竟之前可从来没有人邀请过夫人或者想要上门拜访夫人的客人,而如今却一下子就涌来这么多帖子,这就很令人奇怪了。
只是等他从来送帖子的下人口中得知那些人来拜访夫人是想要参观夫人的花园子的时候,便目瞪口呆了,不过,一连十天半个月都收到那么多帖子,他便恢复了心平气和。
许时初虽然收到了帖子,却一个邀约都没有答应,她与那些夫人小姐都没有交情,怎么可能答应她们上门拜访的要求?
于是那些夫人小姐们一边百爪挠心,一边暗骂许时初傲慢无礼,居然拒绝她们主动的拜访。
只是不管她们内心怎么想,依旧没有任何一个能得到允许去丞相府参观许时初的花园子。
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于是李夫人作为唯一一个与许时初有点交情的人便被好些夫人拜托了,想请她当中间人当个说客,说服许时初开个赏花宴,好让她们的好奇心满足一下。
“都是你把丞相夫人的花园子说得多么多么美如仙境,勾起了我们的好奇心!但我们又不能去相府亲自观赏,所以你这次一定要说服丞相夫人开赏花宴,让我们一睹为快!”兵部尚书郭夫人理直气壮地要求李夫人道。
李夫人只能懊恼自己多嘴,心中却又有点得意,毕竟只有自己一个人看过丞相夫人的花园呢!
实在是顶不住太多人的请求,李夫人只得又上门去拜访了许时初,把那些夫人小姐迫切想看她花园子的心情说了一遍,请求她开个赏花宴满足她们的好奇心,否则她们一定会不死心的。
“我不喜欢交际,跟那些人也没有任何交情,实在不想打破自己的安静生活来满足她们的好奇心呀。”许时初摇着头说道,“我这些花是用来做香料的,并不是用来观赏的。”
“唉,真的就不能让别人看看吗?开赏花宴只需要一天,一天而已……你这满院子的鲜花要是没有人观赏,那多可惜啊?做香料之前也可以让人多体会它们的美啊。”李夫人不死心地继续劝说道。
奈何许时初郎心如铁,说不愿意就不愿意。
李夫人突然灵机一动:“要不然你开个花铺,把你这院子里的花各搬一些到铺子里卖,这就不会麻烦到你,那些感兴趣的人也可以到铺子里观赏,他们爱看多久就多久。”
许时初眼睛一亮:“这可以有啊!鲜花做成香料是卖,那原花原草又有什么不能卖的呢?多谢你出的点子了,等会儿你走的时候可以挑一种花带走!”
李夫人顿时兴奋得满脸通红,迫不及待地往花丛中走:“我一定会好好挑的!”
送走李夫人之后,许时初便筹备起花店来,花草是现成有的,铺子买一个就行,人员可以找会种花的花匠,铺名就叫百花阁。
百花阁走高端路线,贵精不贵多,只卖稀奇珍贵的花草,每月可售数量稀少,售价当然也不便宜,甚至可以用拍卖来定价。
于是很快,京城中便多了一间名为百花阁的花草铺子,卖的全是别处没有的奇花异草。
百花阁一开张,就迎来了许多达官贵族的夫人小姐们,而铺子里准备的花草更是一摆出来便被人抢光了,让伙计们不得不摆上比较常见的花草来点缀一下店里,好让店铺不显得那么空旷。
这都多亏了李夫人在夫人小姐们之间不遗余力地宣传许时初要开花铺,这才让许时初的花店刚开业就有这么大的人流量。
百花阁的花确实新奇而美丽,令有一种本地花草所没有的异域风情,这就让许多贵夫人小姐们追棒不已,不管是追求风雅还是因为新鲜感。
而女眷们把花草带回家之后,自然也引起了男人们的注意,男人们也是欣赏花草的,否则梅兰竹菊便不会被读书人赋予高洁不屈的意义,于是百花阁一夜之间就在达官贵族之间风靡起来,人人都以拥有一盆出自百花阁的花草为荣,甚至还时不时举办一些斗花宴来比一比谁的花草更美……
这就是许时初所没有预料到的了,赏花宴她是预料到的,但斗花宴?这可就有些夸张了,她都哭笑不得,也不知道算不算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21、丞相的工具人继妻(21)
皇帝也听说了百花阁的花,一天在与洛长青商议完正事后,他突然眼睛发光地问道:“听说百花阁是你夫人开的?”
洛长青点头:“确实是。”
“说是有许多珍稀的花草,许多都是本地所没有的,不知道有没有稀奇一些的菊花?”皇帝最喜欢菊花,他的御花园里也栽满了各种珍奇的菊花,却没见识过外域的菊花,便想见识一番。
“这……臣并不清楚。陛下要是想要,直接让人去百花阁买就是了。”洛长青不甚在意地说道,他对许时初的事不太关注,自然不清楚她的百花阁有没有异域菊花。
“百花阁里就算有那也早就被人抢光了!据说你夫人的花园子里品种才齐全,你回去帮朕直接找你夫人就行了,朕何必去百花阁跟人抢?要是你夫人有,记得给朕带几盆回来。”皇帝毫不客气地吩咐道。
于是洛长青领了这么个旨意,离开宫里回了府,便只好去找许时初了。
上次他来许时初的院子还是中秋节那天晚上,那时候天黑,他根本没注意院子里的花开没开。
而今天他是白天来的,于是一进入许时初的院子,映入眼帘的便是各种艳丽夺目的鲜花,一大片一大片的,一眼看过去就是一片花海,景象甚至壮观惊艳。
洛长青被震得愣了一下,站在路边看向四周的花。
他平时对花草并没有什么兴趣,看到珍稀的,最多是观赏赞叹一番,转头就不放在心里了。
可许时初的这片花海饶是不爱花如他,也感受到了一种震撼的美。
美是不会骗人的,它是人的一种主观感受。
同样一种事物,在不同人的眼中,美丑是不一定的,比如山上的嶙石,傲骨凌然的文士会认为它任由风吹雨打却岿然不动,是一种坚定不移的傲然美;而在粗鄙卑微的樵夫眼里,却是丑陋不堪任人踩踏的山石,何来美?
许时初园子里的这片壮观的花海,却没有人能说它是不美的,那么鲜艳的颜色、形状各异的花瓣还有若隐若现的花香,给人一种极致震撼的美的享受,让人不由地想化身为一只蝴蝶或者一只蜜蜂,飞到花丛里去滚一滚。
洛长青停下脚步观赏了好一会儿,才进去找许时初。
而许时初却斜躺在一张由两棵相邻的树吊起来的吊椅上,那吊椅底座是竹子编织而成的,上面却铺了柔软的布垫子,许时初躺在上面时不时地伸着穿着罗袜的腿摇一摇吊绳,吊椅便轻轻地晃动着,自在又悠闲。
洛长青把她那古怪的吊椅看了又看,想不明白她的脑子是怎么想的,怎么专门想些稀奇古怪的点子出来,偏偏还能歪打正着让自己的生活更惬意。
洛长青看着那吊椅,都想自己也让人照做一个,等休沐时躺在树下看书,便另有一番乐趣了。
身边的丫鬟婆子见男主子来了,连忙跟他行礼。
许时初懒洋洋地睁开眼皮,看见洛长青长身玉立站在那儿,便忍不住开口道:“丞相大人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又来找我了,不会是有什么大事吧?”
洛长青抬手握拳挡住嘴,轻咳一声,他确实是有事才来找许时初的,饶是他脸皮早已锻炼得够厚,此时心中也忍不住有些心虚。
“我有一段时间没来,没想到你这院子都改成花园了,跟之前真是天壤之别。”洛长青说道。
许时初立刻便敏锐地盯着他:“你也是来打我这花园子的主意的?”
洛长青眼神游移地一下下,说:“我没有,我只是代表陛下来问问你这里有没有来自外邦的菊花?稀奇些的,不是出自本地的。陛下甚爱菊花。”
许时初没想到自己花园的名声都传到宫里去了,她了然地回答:“有是有,不过我这些花不是用来做香料便是拿去卖的,所以……”她带着暗示的眼神看着洛长青。
洛长青看懂了她的眼神,立刻说道:“你放心,我会给钱买的。”
许时初便满意地点点头,她虽然不介意给皇帝送出一两盆,但送了这次,万一下次、下下次皇帝又看上了她的其他花呢?那她送还是不送?送的话她自己亏大了,不送的话又会得罪皇帝,所以还不如一开始就铁面无私地卖给他,这样他就算心里不满也不好怪罪吧?
许时初下了吊椅,知春帮她穿上鞋子,她便带着许时初往菊花区走去:“跟我来,你自己来选吧。”
“我也不太清楚哪些是本地的哪些是外邦的,你看看宫中哪些是没有的,便挑哪些吧。”许时初说道,只要给钱,她还是挺大方的。
“这种一朵花瓣分为两种颜色的叫紫玉鸳鸯,那种如龙飞凤舞的叫盘龙舞凤,还有那叫玉线银针……那边的是秋水红霞……最边上如婴儿拳头大小圆球的叫兵乓菊……”
许时初信手拈来地一一给洛长青介绍起那些菊花,连怎么栽培、分枝、除虫和下肥都说了。
洛长青听得津津有味,种花并不在他所长之中,因此他听得聚精会神,许时初说起自己擅长的事,就有些滔滔不绝了:“这些菊花长这样都是经过多年栽培甚至嫁接才培育成现在这个样子的,所以跟它们最初最原始的品种会有很大的区别……”
“你不是说这些花种都是从外域商人那里买来的吗?怎么知道它们是经过多年栽培和……嫁接的?”洛长青疑惑地皱起了眉头,看向许时初。
许时初被他清凌凌的黑眼睛一看,顿时心虚了一会儿,忙说道:“那商人跟我说过的,为了成功把花种推销给我。”
洛长青也不知道信没信她的话,不过倒是没有追问下去,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什么叫嫁接?”他从字意上能模糊地明白一点,具体含义却像是隔着一层雾,并不能了解得一清二楚。
“嫁接的意思是把一棵树或者花的枝或芽接到令一棵树或花上,让这两种花或树长成一种,长成的这一种花或树便能把两种花或树的形状融合成另外的一种或同时具有这两种的形状。”许时初也不太记得嫁接的准确意思,便大概地讲了一下。
22、丞相的工具人继妻(22)
“还有这样的栽培方法?”洛长青再是博闻强识也没有听过这样的说法,便不由地对这“嫁接”之法感起兴趣来。
许时初心知不好,这年代嫁接的概念大概还没有出现,她这是又把超时空的概念提出来了吗?她忍不住想捂住自己的眼睛。
洛长青还眼巴巴地等着她继续解释嫁接呢,许时初绞尽脑汁,终于灵光一闪,想起一个词来,便急忙惊喜地说道:“木连理!咱们这里的人叫木连理,木连理是树木自发形成的,‘嫁接’是外域人的叫法,指的是人主动把植物的枝或芽相接在一起。”
她掩饰地擦了擦脑门的汗,终于自圆其说。
“原来是这样,木连理——这我倒是在某本杂书上看过。”洛长青恍然大悟,“不同根的两棵树上的枝干连在了一起,有人还说这是祥瑞,当做奇闻来说的,没想到还有人把这种事用在了花树培育之中。”
“是的,哪里都有聪明人嘛。”许时初呵呵地笑,连忙转移话题,“你帮皇上慢慢挑选吧,我就打扰你了。”
说完,她摘下一朵黄色的兵乓菊,插在自己耳边,便转身轻盈地溜走了,生怕洛长青又问出她不想回答的话来。
洛长青看着她像个跳脱淘气的小女孩一样蹦跳着离开,眯着眼睛,脸颊红粉,唇红齿白的模样,与鬓边鹅黄的花朵相映成辉,清灵妩丽,任是谁看到她都会移不开眼。
洛长青一直知道她改变很多,从外貌到性格都跟之前判若两人,但如今才是他第一次被许时初容貌上的变化所震撼,他的这个妻子,似乎美得惊人……
许时初并不知道洛长青在想什么,她只是高兴又能从皇帝手里宰上一大笔钱。
“我的儿啊,不是娘不帮你去相府提亲,只是我给那许氏送了许多帖子,那许氏都拒绝了我上门的要求,实在是无礼傲慢之极!”顺义王妃皱着眉带着对许时初的不满说道,“我总不能直接就上门去提亲吧?”
这年代去别人家里不提前送帖子是极度无礼的做法,因此当许时初拒了顺义王妃的帖子后,顺义王妃是没办法上门的。
“那怎么办啊?母妃您要是不赶紧给我去提亲,万一有其他人捷足先登,先我一步定下那洛大小姐呢?那我岂不是功亏一篑了?”周文存有些暴躁地说道。
“你不是说你与那洛小姐进展顺利,她已经心悦你了吗?怎么还担心被人抢走?”顺义王妃不解地问道,随后撇了撇嘴,“她不会是水性杨花,又看上别人了吧?”
“母妃你说什么呢?难道你还不清楚你儿子的魅力?那洛小姐单纯又天真,怎么可能逃得过我的手掌心?我只不过是担心洛丞相没问过她的意见就直接给她和别人定下亲事而已。”周文存自信满满地说道。
“我是没法上门了,要不然你找你父王帮你吧,让他直接和洛丞相说,想必洛丞相不会不答应的。”顺义王妃提议道。
她自认为自己儿子家世非凡、才貌双全、身份高贵,能看上洛雅清,是洛雅清的福分,洛长青不会不识抬举拒绝这门亲事的。
“行!那我就找父王去了!”周文存想及早把自己和洛雅清的亲事定下来,便也答应了去找自己的父亲帮忙。
于是这天下朝的时候,洛长青刚出了宫门,挺着大肚子心宽体胖的顺义王爷便笑眯眯地走了过来,说:“洛相啊,今天难得没什么大事下朝早,不如我们找个酒馆喝喝酒?”
洛长青蹙了下眉,顺义王与他一向没什么交情,平时都是点头之交,今天却突然这么热情地来邀他喝酒,没事找他才怪。
就算他今天拒绝了喝酒的邀请,顺义王也会找其他机会和他接触,于是洛长青便没有拒绝,说:“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两人到了酒馆,要了安静的包间,顺义王喝了几杯,便开门见山了:“洛相觉得本王那幼子怎样?不是本王自吹自擂,本王那幼子虽然被他母妃疼宠了些,却是个懂事的,孝顺恭谨,才华横溢,相貌堂堂,他在安德长公主上次那赏花宴上便对令千金一见钟情了,饱受相思之苦,实在忍受不了了才求我来跟洛相提亲……”
洛长青一听他这些话,立刻就沉下了脸:“王爷请慎言!小女的闺誉要紧,请不要说什么钟情、相思!”
洛雅清作为他唯一的掌上明珠,洛长青对她的亲事不知多上心,哪里肯让顺义王这样带着轻佻的话来提亲事?他便有些生怒了。
“哎哎,洛相不必如此,洛小姐才貌双全,本王那小子心悦她不是很正常吗?年少慕艾,说起来也是一件好事,本王那小子与令千金郎才女貌的,实在相配得很,洛相何不成全了这对小儿女?”顺义王不知道是不是酒喝多了,说的话越来越混了。
洛长青再也忍不住了,啪地一声把酒杯重重往桌子上一放,站起身来,面无表情地对顺义王道:“王爷想必喝多了,在说浑话,洛某便告辞了!”
说完,他真的转身便走了,完全没有应下这亲事的意思。
他当然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嫁入皇家,就算是深得皇宠的顺义王府又怎样?顺义王是个贪花的,后院不知道有多少个小妾,弄得府里乌烟瘴气的。
小妾多,庶子女也就多,就算顺义王那幼子周文存是唯二的嫡子又如何?可他跟当了王世子的大哥并不是同一个亲娘,感情能好到哪里去?
女儿那单纯天真的性格,要是真嫁入了情况复杂的顺义王府,还不知道会吃多少亏呢。洛长青一想到顺义王府的境况,就不觉得这是一件好亲事。
然而他是这么认为的,却没想回了府跟女儿一提,便看到女儿一脸羞答答的模样。
“那、那父亲您有没有答应顺义王府的提亲?”洛雅清睁着大眼睛满含期待地问洛长青。
洛长青一看她这表情便暗觉不好,他紧盯着洛雅清的表情,轻声问:“那女儿你想为父答应?”
23、丞相的工具人继妻(23)
洛雅清脸上红扑扑的,看着父亲的表情欲语还休,这已经就表现得很明显了,但姑娘家的矜持还是让她吞吞吐吐地回答道:“女儿、女儿听父亲的。”
洛长青心都凉了,他还不明白小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要是女儿对那周文存没意思,肯定就会说“女儿年纪还小,想陪在父亲身边多些时间,暂时不想考虑亲事”;偏偏对人有意思了那就是含羞带怯地说“一切都听父亲”的了。
因此洛长青听到她这话,立刻就明白自己女儿是真的看上周文存了,他有些头疼地劝说道:
“顺义王府人多口杂,庶子庶女众多,两个嫡子还不是一个娘的,你要是嫁进去肯定会受不少苦……女儿,你听父亲的,咱们找个家庭情况简单些的清流人家,那样的人家重规矩,你过得也能轻松些……”
“可是父亲……”洛雅清有些不忿地说,“顺义王府庶子庶女多那是顺义王爷的原因,跟周二公子有什么关系呢?他自己饱受后宅妻妾、嫡庶之争的痛苦,早就立志不像他父亲那样风流多情,而是专一钟情……我们怎么能用看他父王的眼光去看他呢?”
洛长青听着女儿为周文存的辩解,知道她对周文存已经情根深种,不可能理智地看待顺义王府的事了。
但作为女儿的父亲,他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儿掉进那泥淖一样的王府里挣扎,因此他还是极力劝说:
“男人在婚前说的话有许多是不可信的,我也是一个男人,更了解他们的劣根性。他们说要对自己的妻子专一忠诚的话说的时候也许是真的,但等真的结了婚就难说了,就算他们不主动去寻花问柳,却挡不住有其他女人千方百计地贴上来,他们能抵挡住一次诱惑,但能抵挡住两次、三次甚至十次、百次吗?”
“怎么就不能?父亲你不就抵挡住了?”洛雅清脱口而出道,“您和母亲成亲之后便仅有母亲一人,即使母亲去世了您也继续守身如玉,现在娶了继母也有名无实,从来没有背叛过母亲,您怎么就不相信周二公子也能为我做到呢?”
洛长青看着女儿愤愤不平的表情,简直头都疼了,他以前只觉得女儿小小年纪就聪明懂事,从来没有让他操心过,是再省心不过的好女儿了。
但万万没想到,她却在这亲事上固执叛逆起来,洛长青于是感受到了孩子不听话的难处。
他叹了口气,有些无力地说道:“清儿,为父能洁身自好虽然有和你母亲感情好的原因,但更多的原因则是我的精力和时间都用在了朝廷政事上,公事上已经让我精疲力尽了,我哪里还有精力用在后宅私事上?”
“父亲你说谎!你再忙能忙得过陛下?陛下都有时间宠幸妃嫔,你却没有?还不是自己不愿意!”洛雅清突然低声说了这么一句出格的话来。
“禁声!陛下的私事也是你能拿来说嘴的?”洛长青连忙打断洛雅清的抱怨,他沉着脸道,“父亲不是非要拆散你和周文存,只是周文存确实不像你想象中的那样好,你太天真单纯了,不知道男人有多会伪装。”
洛雅清听到父亲还是这么怀疑自己心仪的人,突然眼眶一红,强忍着眼泪伤心地说道:“父亲为什么对周二公子有偏见?女儿也只是想要寻一个情投意合的人,就像父亲和母亲一样,只有彼此,琴瑟和鸣,父亲难道不想成全女儿吗?”
洛长青看到女儿这样质问自己,心情更不好受了,但终究是爱女之心胜过了对顺义王府的负面看法,因此他妥协了:
“算了,既然你这么喜欢那小子,那我再查查他,要是他没什么品行上的大问题,我就成全你。不过先说好了,要是查出他有大问题,那我是绝对不会答应你们的亲事的!”
洛雅清听了他这话,顿时破涕而笑道:“不会的!不会的!二公子德行厚重、为人处世都是周全规矩的,怎么会有问题?多谢父亲成全……”
她已经笃定周文存没问题了。
洛长青感叹一声儿女都是债,便派人去调查周文存了。
不知道周文存是不是运气太好,又或者因为此时正是与洛雅清议亲的关键时刻,他特意收敛了自己的言行,没有再去小巷子里找他的同窗遗孀,因此居然让他躲过了洛长青的调查。
于是洛长青得到的调查结果显示,周文存为人虽然有些小瑕疵,冲动脾气差之类的,但品性德行上却没什么大问题,才华还不错,相貌更是俊逸非凡,要是抛开他家里那些乱哄哄的争斗,那勉勉强强算得上一个“青年才俊”。
可惜,就是他父亲那糟糕的后宅给他拖了后腿,让洛长青犹豫再三。
毕竟洛雅清要是嫁进顺义王府,那人生的绝大部分都是要在后院里度过的,如果后院争斗不休,不得安宁的话,那她就不可能置身事外,会不由自主地卷入进去。
别说那是顺义王的后宅争斗,不关周文存妻子的事,后宅女人的阴谋算计都是利用所有能利用上的东西,洛雅清不管是周文存的妻子这个身份,还是洛丞相女儿这个身份,都大有可利用的地方,那些女人能放过她?想想都不可能的。
洛雅清跟那些从小在后宅妻妾争斗中长大的姑娘不同,她从来没经历过那些乌烟瘴气,她父亲后院再清净不过了,小时候只有她母亲一个女人,后来更是连一个女人都没有了,再后来娶了继母,继母对她向来是避之唯恐不及的,除非必要,否则根本不与她打交道。
试问这样单纯的她,要怎么防备在宅斗中养蛊一样养出来的复杂女人呢?她不吃亏才怪!
洛长青虽然后院清净,却是知道后宅争斗有多残酷的,你死我活都是常事。
况且不单是后宅争斗,或许还有世子地位之争,周文存头上有异母的已经被封为王世子的大哥,但他真的甘心把世子之位让给大哥,以后当个王府的旁支庶人吗?这可不见得,他是个有野心的人。
24、丞相的工具人继妻(24)
洛长青最后一次劝了女儿,但洛雅清却铁了心认为周文存就是会和她白头携来,一辈子琴瑟和鸣的有情郎。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尽管洛长青不喜欢周文存,但奈何他拗不过疼宠的女儿,因此只得和顺义王暗示同意了两家的亲事。
这一同意,两家人很快就进行了成亲之前的各种步骤,许时初作为丞相府的“主母”,在这种事情上自然要协助洛长青处理和完成三书六礼各项事情。
许时初说起来跟洛雅清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原主那辈子阴差阳错坏了她与周文存的缘分而被她怨恨,那这辈子她就可以一尝所愿,嫁给自己心中的“如意郎君”,只是这过得好坏也与许时初不相干了。
当周文存来相府纳征,送聘礼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年三月初了,洛雅清年纪已经不小,顺义王府希望早些把她娶回去,因此婚期便在年底。
纳征这天丞相府里喜气洋洋的,洛雅清外祖家也来了好些人。
洛雅清外祖家也是显赫的文臣世家,她祖父已经去世,大舅舅柳原如今是从二品的观文殿大学士,二舅舅柳冶则是从三品的御史中丞。
两个舅舅官做得很大,难得的是对洛雅清这个外甥女也格外疼爱,因此纳征这样的大事,他们也带着一大家子亲自上门来了。
洛雅清的舅舅们和表哥表弟自然是由她父亲和哥哥来接待,而舅母和表姐妹表嫂子那就是许时初接待的了。
文臣清流之家的女眷自然是规矩礼仪俱全的,她们对待许时初的态度很和气,完全没有看不起或者敌视防备的意思,客客气气地和许时初谈论亲事的各项事情,既不指手画脚,也没有挑剔不满。
许时初和柳府的女眷们商议完亲事,便离开了洛雅清的院子,没有再打扰人家亲人间的相处。
“清儿啊,你这个继母长得也太好了些,容色太盛……不知道与你父亲感情怎么样?”洛雅清的大舅母见许时初离开了,便不见外地直接问外甥女,洛长青与许时初有名无实这种事外人是不知道的。
洛雅清不甚在意地说道:“大舅母不必担心,她长得再好看又怎么样?父亲最爱的还是我母亲,对她没什么感情,同在一个府里,见面都少。
我和哥哥的事情她也是完全没权利管的,她只管着她自己院里那一亩三分地,府里有她必要出面的事才出来撑撑场面而已。”
因为询问的是向来亲近的外家人,所以洛雅清并没有隐瞒父亲和继母相处平淡的事实,她其实对许时初是带着居高临下的同情和怜悯的,觉得她年纪轻轻却只能嫁给心有所属的丈夫,实在可怜。
大舅母听了她的话却并没有放下心来:“那许氏长得天仙似的,你父亲现在是对她没感情,但以后就难说了,时间长了,养条狗都有感情,别说是一个活生生的大美人了。”
“大嫂说得对,清儿你啊还是太天真,男人就算对一个女人没有感情,也不妨碍他看上女人的容貌,你父亲那么多年都是一个人过的,如今有了个如花似玉又名正言顺的妻子,谁知道他还能忍多久?”二舅母也在一旁附和道。
“不可能的!她都嫁进来快一年了,我父亲还不是没看上她!父亲才不会忘了我母亲呢!”洛雅清嘟着嘴不服气地反驳道,圆溜溜的眼睛瞪着二舅母,想要让她改口。
可二舅母却摸了摸她的头,叹了口气,说:“清儿,如今你还有半年就要嫁为人妇了,你母亲早逝,有些事没法教你,那我就托大了跟你说一说吧。
这世间的男人大多数都是喜新厌旧的,他们的热情维持不了多久,很容易就会移情别恋,所以你成亲之后不要一味地把感情都放在你丈夫身上毫无保留、毫不防备,你要有心理准备,能和丈夫一辈子都恩爱情深自然是最好的,但如果不能,那也不要怨愤哀怨,要学会放下……”
“二舅母!你这说得也不对吧?你和二舅舅、大舅母和大舅舅感情不就很好吗?二舅舅大舅舅大表哥他们都没有纳妾,就更别说我父亲了,连续弦都是为了我和哥哥。”洛雅清皱着眉一脸不赞同地对二舅母说道。
“傻孩子!你大舅舅和二舅舅虽然没有纳妾,可房里却有好几个通房丫鬟,咱们文臣清流之家为了名声也不能多纳妾,闹得像勋贵家一样乌烟瘴气……
你以为你大舅舅和我感情很好?感情再好有了其他女人插足,就再也不可能纯粹了,久而久之就会变得相敬如宾、客气生疏,虽然还有敬重,但终究不是一样的感情了。”
大舅母语重心长地解释道,看着外甥女的眼神担忧得不行,“你现在这样单纯天真,以后嫁入顺王府可怎么办啊?顺义王可是有很多侍妾的,万一那周文存有样学样,以你眼里不容一粒沙子的性格,岂不是能闹得天翻地覆?”
洛雅清却完全不明白长辈的担忧之情,她自信满满,两眼亮晶晶地说道:“周二公子才不是那样的人呢,他说他也看不过眼他父亲那样贪花好色,以后怎么可能那样做来伤我的心?”
大舅母和二舅母听了她的话,互相对视一眼,大舅母只能苦笑着道:“希望是这样吧,要是他做不到对你一心一意,那你也不要怕,总归还有你父亲和哥哥,再不行还有你大舅舅和二舅舅给你撑腰的。”
洛雅清自豪地说道:“那是自然!”
二舅母突然想起来,问:“这门亲事是谁先提起来的?按理说清儿你父亲应该不会同意让你嫁入那样的人家,你父亲和我们柳家都是清流,你怎么就答应嫁入勋贵之家了,虽然那是顺义王府,但以你如今的身人品来说,顺义王的幼子其实是配不上你的。”
“对啊,这其中是不是有谁在捣鬼?是你那继母?”大舅母顿时阴谋论了,“是不是她暗示的你父亲?”
洛雅清虽然对许时初无感,但也不好让她背黑锅,也怕两位舅母不生气就搅和了这门亲事,因此顾不得害羞,连忙道:“不是的,这亲事是我亲自同意的,父亲一开始不想答应,是我说我心仪周二公子,这才……”
25、丞相的工具人继妻(25)
大舅母和二舅母听了她这话更是无语,大舅母皱着眉接着问:“你之前和周文存接触过?”
洛雅清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们之前在安德长公主的赏花宴上谈论过诗词,之后又在外面偶遇到过几次……”
当朝的男女之防并不那么严重,年轻男女同游,只要不是孤男寡女,不出格那就行了,所以洛雅清能在外面遇到周文存。
大舅母和二舅母顿时明白了,自己这个外甥女准是被早就心怀不轨的周文存盯上了,否则哪会这么巧能“偶遇”好几次?
只可惜这会儿亲事的六礼都已经完成了一大半,她们反对也来不及了,况且以外甥女如今对周文存情根深种的模样来看,要是她们真的反对这门亲事,外甥女还说不定会怎么怨恨她们呢,到时候落得个里外不是人。
她们只是舅母,并不是亲母,外甥女父亲都答应了的事,她们有什么资格反对?
因此也只能祈祷这周文存是个好的,能一心一意对待外甥女,让她幸福圆满了,否则她们家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顺利订了亲的男女,之后便有更多的机会见面了,洛雅清除了把一部分心思放在备嫁绣嫁衣上,剩下的心思便全都放在了周文存身上,时不时地便来个鸿雁传书,或者相约出游,弄得她父亲洛长青都吃醋地嘀咕“果然女大不中留了”。
继女的婚事用上许时初的地方很少,所以她的生活并没有多大变化,不是忙着吃喝玩乐,便是打理生意,她有钱有闲,过得有滋有味的,比起整天在官场勾心斗角的洛长青滋润多了……
他可还是自己那“入梦来”安眠香的一大买家呢。
这天许时初又去了醉香阁,却不料当到门口,突然斜地里就冲出来一个抱着小孩的女人扑到她面前,不由分说就朝她跪下了。
许时初吓了一跳,跟着来的护卫们连忙上前挡在她面前,不让那女人靠近。
“夫人!许夫人!我夫君先父是渭城肃州团练使,先母胡氏雪梅是您母亲的表姐!我前来是有一事相求!求夫人看在去世长辈的份上帮帮我……求求您了……”抱着孩子的女人红肿着眼,泪流满面地对许时初哀求道。
许时初刚开始听见她的话,一时没明白过来,等她说起母亲,许时初才想起渭城肃州是原主母亲的故乡,又听她说起先母是原主母亲的表姐,便知道眼前这人很有可能是原主的远房亲戚了。
抱着孩子的女人在醉香阁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很快便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眼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许时初便对她说道:“你跟我进去再说。”
那女人便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许时初这才发现她脸色白得一点血色都没有,身形也消瘦得厉害,跪了一会儿就站不稳了。
“知春去帮她抱孩子吧。”许时初吩咐道。
知春便走到女人旁边,伸出手,轻声说:“这位夫人,请把小公子交给我抱吧。”
那女人原本要避开她的手的,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改了主意,最后一狠心把怀里的孩子交到了知春手上。
那孩子怏怏的,眼睛半睁不睁的,一点精神都没有,似乎生病了。
许时初带着人上了二楼的房间,让无关之人离开,这才问那女人:“说吧,你到底有什么事来求我?”
女人眼泪刚停下这会儿便又开始流了,她噗通一声又跪在了地上,泪眼婆娑地说:“我请求夫人收养我的儿子!不需要把他当少爷,只要让他有口吃的、有衣穿,不饿死、冻死就行了……”
“停!你儿子为什么要我收养?你自己呢?你丈夫呢?其他家里人呢?”许时初一头雾水地说道,任是谁被一个第一次见面的远房亲戚上来就要求她收养孩子,都会一脸懵。
“没有家里人了,夫君年少时家中公公婆婆就已去世,族人强抢了家产,是靠不住的……夫君上个月考进士回来后便生了大病,昨天夜里就去了,而我本来就体弱,这些天照顾夫君和孩子已经是靠最后一口气撑着……
夫君去了,我也感觉到我撑不下去了,可我还有孩子……这京城里我们无依无靠,最后只能想到夫人您了……
如果不是无人可托付,我不会麻烦夫人,求夫人看在长辈的份上……”
女人说到后面哭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许时初这才注意到这女人身上穿着白色的孝服,形容憔悴,形销骨立,一看就是久病之人,自己本身有病,还要照顾生病的丈夫和孩子,也真是令人同情,几个丫鬟看着她就感同身受起来,眼里都泛起了泪花。
女人见许时初沉默不语,便以为她不相信自己,连忙从袖袋里掏出一叠书信和一个小小的紫蝶金钗来:
“夫人如果不信,请看看这些书信,这些信件是先婆婆和您母亲在闺阁时通的信,还有这个金钗是您母亲送给先婆婆的礼物。”
许时初接过书信和金钗,看了几页信的内容,又看了那紫蝶金钗,钗子底部刻着一个小小的“欢”字,原主生母的名字确实有欢字。
至于那信上的笔迹——许时初并没有从原主的记忆中发现有母亲的字迹,她根本没见过生母的笔迹,生母留下的东西早就被原主继母和亲爹毁的毁,扔的扔了。
虽然仅凭这两件东西并不能确定这位远房表嫂的身份,但许时初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东西值得别人这么大费周章地算计。
况且这是收养一个孩子,说是收养,但按这远房表嫂的意思,是只要给他一口吃的喝的,不被饿死冻死就行的标准,可见要是想算计她,那就应该求着她给养子一个名分,再好好抚养长大,关系越亲密越好才是。
“你的身体真的治不好了吗?都到了托付后事这地步了?要不然我去请个太医来给你看看吧?孩子还是亲生母亲养着更好,不是吗?”许时初说道,她一个丞相夫人,请太医还是能请的。
26、丞相的工具人继妻(26)
许时初说请太医就请太医,让一个护卫赶紧骑马去太医院了。
远房表嫂连忙感激地说道:“多谢夫人出手相助……小妇人我的身体是沉疴难治,如今是不能好了的,这段日子因为我无法专心照顾孩子,让他生了风寒,如今还没好,要是有太医帮忙看看就再好不过了……”
许时初往知春怀里的孩子看去,他小脸嘟嘟的,脸色却苍白,无精打采,离开了母亲怀抱许久都没有精力哭泣,果然是病了。
“这孩子叫什么名字?几岁了?”许时初问道。
“回夫人的话,我孩儿今年两岁三个月,是四月初三的生辰,他父亲给他起了大名叫杜昭。”远房表嫂连忙回答,生怕许时初嫌弃似的又急忙补充:
“他很乖的,不会闹人,平时很喜欢笑,现在病了才安静下来,不需要人多费心来照顾他的……”
“对了,因为夫君与族人关系不好,所以他这次赴京赶考是把家里最后一点田地都卖掉了,只剩下破败的一间老屋,原本打算中了进士便谋一个去外地任职的官,再不回肃州了的……却没想到他福薄,中了进士却没命去做官……”
远房表嫂又把腰间挂着的荷包摘下来,掏出几张银票以及一张地契,红着眼眶对许时初说:
“这是我们家现在仅剩下的家产了,夫君生病买药花了不少……我知道这点钱是没办法把昭儿养大成人的,所以我只求夫人让他能好好活着长大就行,好歹给我夫君留一条血脉……至于其他的就不多求了。”
她又颤抖着手把那唯一的地契拿起来:“这是咱们现在住的那间小房子,虽然简陋了些,但好歹是我们的家……等以后昭儿大了,请夫人把这地契交给他,让他能有个安身之地……”
她说着说着就又哭起来,满眼哀求地看着许时初。
许时初接过她的银票和地契,郑重地跟她保证:“好,我会把他养大成人,让他读书进学,等他懂事后把这地契给他。”
虽然许时初看不上这点小钱和地契,但只有收下这些,这位临终托孤的女人才能放下一点心。
远房表嫂听见她的话,果然原本死气沉沉的眼睛都亮了,满怀感激地说:“多谢夫人,夫人的大恩大德,我和夫君只能来世再报了……”
也许是最后的心愿得到了满足终于放下心来,她刚说完就“噗”地喷出一口血,便软软地摔倒在了地上,慌得丫鬟们连忙来扶她。
也不知道是不是母子连心,之前一直很安静的杜昭也突然哀哀地哭了起来,哭声有气无力,却伸出一双小手,满脸泪水地往他母亲伸去。
丫鬟们把远房表嫂抬到了卧榻上,许时初走到她身旁探她的脉搏,又看她的脸色,便知道她果然已经到了弥留之际了。
“求、夫人现在把、把我送回我家……让我与、与夫君相聚……”远房表嫂死死地握着许时初的手,哀求道。
许时初哪里会不答应她这个请求,于是连忙让人来抬着她下楼,上了马车,用最快地速度赶往她的家。
等到了杜家,杜家的房子果然小又简陋,却处处干净整洁,也布置得很是温馨,不过这会儿许时初她们顾不上留意这些。
因为杜家正堂正摆着一具简陋的棺材,几个读书人模样的男子正在吊唁亡者,他们一看见来了许多人便震惊又茫然。
一个三十出头的男子一眼看到了被抬回来的远方表嫂,顿时惊了,急忙上前质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杜夫人不是去找亲戚帮忙了?怎么变成这样回来了?”
许时初对他点点头,说:“我便是他家的亲戚,来帮忙办丧事的,我这表嫂本身已经重病在身,现在已经是弥留之际了,她把幼子托付给我之后,便只想用最后这点时间和她夫君相聚。”
那男人一看清许时初的模样,便吃了一惊,许时初身上的衣裳首饰一看就价值不菲,她本人也生得雪肤花貌的天仙模样,一看就是身份地位不凡的大家夫人,怎么会与杜谦(杜昭父亲)这个寒门学子是亲戚?!
“不知夫人是哪家府上的?之前并不曾听杜兄说起他还有这样不凡的亲戚。”中年男子疑惑地问道。
他们与杜谦是关系很不错的同窗好友,杜兼的家世如何他们都是很清楚的,如果他有这样一个富贵亲戚,为何在生病之初不早早地跟这亲戚求助,反而在死后才让妻子去找?
如果杜夫人把孩子托付错了人,那他们怎么对得起杜兄?这位男子心中想道。
“这位郎君请放心,杜表兄是我表姨母的儿子,我们血缘关系是远些了,但确实是亲戚,只是我家在京城,表兄家在渭城肃州,双方隔得太远,多年少了来往才生疏了,我也是表嫂找上门才得知表兄家竟然已经到了这个境况。”许时初避开了自己的身份,简单介绍道。
远房表兄的同窗们这才相信了她。
其实如果不是他这些同窗好友家境不是很好或者家中妻子不好相处,杜谦是不会让妻子把儿子托付给许时初,而是托付给这些好友了。
杜夫人回到家,躺在夫君旁边,握着他的冰凉的手,最后满怀不舍地看了儿子一眼,便缓缓合上了眼睛,去了。
许时初早已有了心理准备,让人买了一具双人棺材,把这早逝的夫妻合葬在一起,让他们生同衾、死同椁。
杜昭年纪小虽然不明白什么是死亡,但爹娘都闭了眼睛任他如何哭喊也没有理睬,他便像是知道了什么似的,使劲了吃奶的力气来哭,他本来就生着病,哭得有气无力、声音嘶哑,令人格外难过。
杜家夫妻的丧事许时初只是简单地办了,只有杜谦的同窗好友以及邻居来参加,她并没有惊动丞相府,毕竟这杜家只是她自己的亲戚。
可是把杜昭带回丞相府这件事,就不能不告知洛长青一声了,毕竟这是人家的地盘,万没有收养个孩子却不告诉府邸主人的道理。
27、丞相的工具人继妻(27)
“相爷回府了吗?”许时初把杜昭带回来的时候问管家。
“回夫人,老爷已经回来了,正在书房里处理公务。”管家恭敬地回答。
许时初便往洛长青书房的方向走去。
到门口时却被门外守着的书齐拦住了:“还请夫人留步,老爷正和下属商议公事,不能被打扰的,夫人有事的话可以晚些再来。”
许时初点点头,被拦下后并没有被羞辱的感觉,毕竟人家在办正事,她问:“那他还有多久才结束?”
“属下并不清楚,夫人要是有要紧事的话,属下可以帮您给老爷带话。”书齐说道。
“不是什么要紧事,就是我收养了亲戚家的一个孩子,要带回我院子里生活的,那孩子的一切供应都会从我自己的店铺收入里出,不会花费相府的钱,这事等相爷结束公务了,你告诉他一声就行,我就不等了。”许时初利落地把事情说完,便不等书齐回答又带着人离开了。
书齐这才看到她身后的丫鬟抱着一个安睡着的两三岁左右的孩子,他一惊,连忙回了句:“属下会如实回禀给老爷。”
杜昭虽然已经看过了太医,但在杜家忙着办他父母的丧事,顾不上给他熬药,所以许时初急着回去让人给他熬药,要不然这风寒拖久了把人拖成病秧子就不好了。
洛长青和下属商议正事商议到了夜幕降临,等人都离开了,书齐才连忙回到书房里,把许时初的事告诉洛长青:
“夫人今天从府外带了一个孩子回来,说是收养的亲戚家的孩子。”书齐说完这句,等刚要说下一句时突然意识到许时初特意指出养孩子的费用她自己出时的隐含意思了。
他是知道这对挂名夫妻的真实关系的,只是没想到夫人居然把她自己和相府分得这么开,不过这不关他一个小小的下属的事。
书齐还是把许时初最后那句话说了:“夫人还说那个孩子的一切费用不用相府出,她自己会出。”
洛长青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是他听到的并不是自己夫人要收养一个孩子,而是听到其他无关紧要的事一样,不甚在意地问道:“是神什么亲戚的孩子?”
“这……夫人并没有说得太清楚。”书齐低着头回答,不太肯定地说,“也许是宁远伯府里什么人的孩子?”
洛长青却不觉得许时初还会想和宁远伯府的人扯上关系,更别提收养那府里的孩子了,况且宁远伯府那么多人,什么孩子需要她一个出嫁的姑奶奶收养?
洛长青本来不想管许时初这事的,但最近朝廷里局势不稳,那些皇子的势力错综复杂,他生怕相府又被人从许时初身上算计上了,只得耐着性子道:“让夫人过来把这事说清楚一些。”
“对了,让人去查查那孩子的事,省得被人糊弄了。”虽然洛长青不太觉得她会被糊弄住,不过多调查一下也是谨慎的做法,洛长青具备位高权重着多疑谨慎的特点。
洛长青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他用脑太多便有些头疼了,不知怎么的,脑海中突然想起许时初那满院子盛开的花海以及那清雅幽甜、沁人心脾的花香来。
“算了,不用夫人过来了,还是我自己去找她吧。”洛长青说道,虽然天色已黑无法欣赏漫天的花,但香味却是能毫无阻碍地闻到的,去那里走走、散散心放松一下精神也好——洛长青想道。
此时许时初已经结束了晚膳,杜昭也喝了药睡下了,洛长青一来便又得让已经安静下来的下人们开始忙碌地招待他。
“相爷怎么来了?没有听到你那随从转告的话吗?”许时初慵懒地问道,并没有起身行礼,她之前正歪在胡椅上看书——没办法,古代夜晚的娱乐方式实在太少,她只能看看书了。
“听到了,但收养孩子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夫人把事情说清楚些比较好,比如说这孩子的来历。”洛长青捧起新泡的茶,也不嫌烫,凑近闻了闻,是略带清凉气息的薄荷茶,闻之立马神清气爽。
洛长青微眯着眼享受着,平时紧抿的唇角都放松了,感觉之前的疲惫都一扫而空。
来她这里总有些意外的小惊喜,洛长青心里突然冒出这么个想法来。
许时初想着杜昭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孩子,身份来历都是非常清白可查的,因此便直接说道:
“杜昭是我母亲表姐的亲孙子,家里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了,家族也不可靠,他父母相继病死,最后便把他托付给了我,我今天才给他父母办完丧事。”
“他家里是什么人?做什么的?他母族也没人了吗?为什么把他托付给你这么远的亲戚?”洛长青随口就问了一堆问题。
许时初在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他这是要把人家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出来吗?
不过这并没有什么值得隐瞒的,许时初老实回答:“他爹叫杜谦,今年这届的进士,刚出考场就病倒,拖了一个多月就去世了,他母亲那边我不知道,不过他们家祖籍在渭城肃州,所以母族也在那边吧?远水解不了近渴,他们走投无路只能找我这个远亲了。他祖父生前是渭城肃州的团练使,祖上是有据可查的,你要是不放心,再派人去查查就清楚了。”
洛长青沉吟着点点头,渭城肃州,是边疆之城了,地方有些敏感,团练使也涉及到兵权,但官职这么小,能处事的人也都死光了,只剩一个奶娃娃,那些有各种心思的人想算计也算计不了吧?
难道那些人认为我会为夫人的一个远亲之子而做出不理智之事?洛长青在心里嗤笑,把我当成色令智昏之人吗?那也太可笑了些。
想到这里,洛长青已经把许时初可能被人算计的嫌疑排除了七八分,那这孩子的身份大概就没什么问题了。
“既然这样,那夫人想收养便收养吧,他的一切供应都可以用府里的,堂堂相府还不至于养不起一个孩子。”洛长青慢条斯理地说道。
“不用,他是我这边的亲戚,我自己养就行了,欠相府太多我怕他以后还不起。”许时初扯起嘴角假笑道。
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免费的,她不想让杜昭与相府牵涉太深。
“那随你吧。”洛长青不在意地说道。
28、丞相的工具人继妻(28)
两人正聊着,屋里突然传来一阵孩子的哭声,然后哭声由远及近,知春抱着杜昭走出来,焦急地对许时初道:“夫人,小公子突然大哭起来了,怎么哄也哄不住……不知道是不是病情又反复了……”
许时初把孩子接过来,抚了抚他的额头,并没有发热的迹象,这孩子哭得撕心裂肺的,比起白天哭得有气无力的模样要精神多了,因此可以肯定不是病情反复,而是这孩子到了陌生的地方,又没见父母才哭的。
“娘……娘……”杜昭边哭便喊着,许时初有些生疏地抱着他,轻轻地拍他的背,想让他安静下来。
“去找个什么玩具转移他的注意力吧。”许时初见他哭得许久都不停,只得无奈地对丫鬟说道。
她可不会哄孩子。
这时候,一双修长好看的手突然伸到许时初面前,把她怀里哭闹的孩子接了过去。
是洛长青,他熟练地把孩子竖抱在怀里,站起来,轻轻晃着孩子的小身子,声音低沉地对谎称一团,丝毫没有带孩子经验的丫鬟们道:“去把奶娘找来,让他喝奶试试。”
知夏连忙回答:“还、还没来得及找奶娘……牛奶是夫人用来泡茶的,不知道小公子能不能喝……”
许时初当机立断地道:“还新鲜吗?新鲜就拿来给他喝,再煮些蛋羹汤粥之类小孩子也能吃的饭食,他喝了药就睡了,还没吃饭呢,哭得这么狠,应该也饿了。”
周围的人这才哗啦啦地按吩咐去做事了。
洛长青有些头疼地看着这一屋子不会带孩子的主子和下人,孩子不哭的话,她们应该一个也没想起来要喂孩子吃饭的吧?
真是不靠谱的一群主仆!洛长青拍拍怀中逐渐安静下来的孩子想道。
“你准备好孩子的衣服鞋袜这些必备的东西了吗?”洛长青丝毫不带希望地看着许时初,问道。
许时初顿时一呆,眼神飘忽,心虚得声音都轻飘飘了:“没有……我一时没想到这些……不过现在都天黑了,让丫鬟们现做也来不及,还是等明天去买些新的吧?”
洛长青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说:“睿儿小时候的衣服还保存得很好,要是你不嫌弃,我让人给你找一些来?”
许时初忙不迭地点头:“好啊好啊,你儿子衣服的做工、布料肯定都是极好的,杜昭只是穿这几天来过度,有什么好嫌弃的?谢谢你了。”
许时初说得极其真心,她并不觉得让杜昭穿洛睿的旧衣服是侮辱,毕竟只是衣服而已,有些老百姓家还会特意去找别的小孩穿过的旧衣服给自己孩子穿呢,叫百家衣还是什么的。
“不过,你儿子会不会介意自己的衣服被别人穿了?”许时初突然想起这个问题。
洛长青摇头:“有什么好介意?小时候的衣服,他现在又穿不了。”借着便吩咐人去找洛睿的小衣服去了。
知春、知夏找了玩具和牛奶过来,洛长青没有让她们来喂,而是自己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拿起汤匙,一匙一匙地喂杜昭。
杜昭也是真的饿了,牛奶刚碰到他的小嘴,他便迫不及待地吸了进去。
洛长青低垂着头,非常有耐心地喂着杜昭喝奶,修长如玉的手指握着精致的金色汤匙,格外引人瞩目。
许时初盯着那手,脑子里突然冒出一句:真是贤惠啊……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后,她差点笑出声来,连忙捂了嘴,生怕被洛长青发现。
现在人家好歹是帮自己带孩子,还是别嘲笑他了吧?
杜昭吧嗒吧嗒地喝完了一小碗的牛奶,便精神起来,乌溜溜的眼睛望着抱着他的洛长青看,然后歪着小脑袋迷惘地问:“爹?”
“噗嗤!”这下子许时初真的忍不住了,不小心就笑出声来。
“小傻子啊,你连你亲爹都认错了,他不是你爹!”许时初戳戳杜昭的小脸蛋,说道。
杜昭听了,愣了一会儿,仔细辨认了一下洛长青,似乎真的认出了这不是他亲爹,于是他眼睛一闭,嘴巴一张,又哇地大哭起来。
许时初顿时一僵,立刻正襟危坐,装作弄哭了孩子的人不是自己。
洛长青好不容易才把孩子哄好,却又让许时初嘴贱弄哭了,因此他眼神一凛,瞪着罪魁祸首:“你要是再说话就自己来哄孩子!”
许时初连忙捂住自己的嘴,连连摇头,睁着无辜的眼睛示意自己再也不逗杜昭了。
洛长青这才抱着杜昭站起身转着圈来哄他,许时初看着他那无比熟练的姿势,真的相信他一手带大了洛雅清和洛睿了。
真是难得,这时代的男人都默认孩子是归女人管的,男子汉大丈夫才不会亲自哄孩子。可洛长青却不一样,看他现在这幅模样,就知道他绝对是个认真负责的好爹。
没一会儿,香喷喷的蛋羹拿回来了,洛长青又亲自喂了杜昭,把他喂得小肚子鼓鼓,然后又把他哄睡了,一点儿没让许时初和丫鬟们接手。
真是个好奶爸啊,许时初再一次感叹,谁能知道在政坛上叱咤风云的洛相爷,他还擅长哄孩子呢?
临走时洛长青对许时初道:“我看你一点养孩子的经验都没有,还是找个奶娘回来吧,小孩子要好好照顾,不能随便放养的。”
许时初点头如捣蒜:“好好,我明天就去找经验十足的奶娘。”
见洛长青还没走,许时初抬起头问:“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洛长青轻咳一声,说:“我看你今晚那清凉醒神的茶挺好喝的。”
许时初顿时明白了,吩咐知春道:“去把薄荷干茶给相爷拿一罐来!”
人家帮自己哄了半晚上的孩子,是得送份礼物当感谢的,既然他喜欢薄荷干茶那就干脆送他了,薄荷又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于是临时奶爸·洛长青带着一罐薄荷干茶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许时初看着他如青松玉竹般挺直的背影远去,想起他上次来这里便带走了她的各种菊花,上上次来带走了她的安眠香,而这次来,他又带走了她的薄荷干茶……
他这是“贼不走空”吗?
29、丞相的工具人继妻(29)
杜昭的到来并没有给许时初的生活带来多大的变化,毕竟大多数时候杜昭由下人来照顾,许时初只是偶尔逗逗他,和他玩。
要说许时初一下子就能把杜昭当成自己的孩子,那是不可能的,毕竟之前并没有感情,况且许时初灵魂里就是一只兽,她能对一个人类幼崽立马生出母爱才奇怪。
所以许时初一开始只是把杜昭当成亲戚家的小孩,高兴时逗逗,不高兴了就让下人来带,不过杜昭是个招人喜欢的孩子,除了刚来的几天会想念父母而哭喊外,之后就渐渐地活泼可爱起来。
病好之后身上也被喂得肉嘟嘟,他长得玉雪可爱,三头身踉踉跄跄地在院子里到处跑,和丫鬟们玩捉迷藏,天天嘻嘻哈哈的,爱笑得不得了,实在很讨人喜欢,所以许时初渐渐地就喜欢上他了,到哪儿都带着他。
洛雅清出嫁的日子很快就到来了,许时初并不是很忙,毕竟婚礼的事情并不需要她来处理,她只需要在必要的场合出现就行了。
婚礼那天丞相府非常热闹,洛相嫁女儿,京城里有名有姓的人家都来了人,许时初作为名义上的相府夫人,自然要出来和其他夫人交际。
杜昭年纪小,许时初担心府里的人都忙着婚礼的事会忽视他,于是就把他带在身边,当然,这也是因为他乖乖的,见了许多陌生人也并不哭闹。
“哎呦,这孩子是哪家的啊,长得可真好。”勉强算是许时初好友的礼部侍郎李夫人问道。
“是我家远房侄儿,我母亲娘家那边的亲戚,他家里没有人了,现在跟着我。”许时初趁这个机会把杜昭的身份说了出去,以免引起其他不必要的打探。
“真是个小可怜!不过幸好许夫人善良慈悲,这孩子能跟在你身边,也算是因祸得福了。”李夫人摸了摸杜昭的小脑袋说道。
杜昭扬起白嫩嫩的小脸蛋看了这位美妇人一眼,嘟着小嘴巴,抬起小手推开她的手,却并没有哭闹反抗。
李夫人看到他可爱的小模样,忍不住笑起来。
其他夫人也连连称赞杜小公子小小年纪就气度不凡,稳重乖巧……这些夸张的话听得许时初嘴角抽搐,杜昭才两岁多,也亏她们能脸不红气不喘地说出这样的话来。
许时初还要去和其他夫人交际,便与李夫人她们告罪一声,暂时离开了,却不想没走多远就被人拉住了胳膊。
“初丫头,如今当了高高在上的相府夫人,果然就数典忘祖,连娘家都不认了!我们都来了这么久,你也不来招呼,要是我不来找你,你是不是就打算当不认识了?”大伯母尖酸刻薄的话就连珠串似的在许时初耳边响起。
许时初使了个巧劲,把自己的胳膊从大伯母手上挣脱开,才看向大伯母。
快一年没见,大伯母周氏变得更苍老憔悴了,脸上皱纹丛生,两个眼袋快垂到下巴,眼珠子浑浊,法令纹深刻,加上她那神态,整个人凶巴巴的,能吓哭小孩。
相由心生,大伯母老得这么快,想来这一年并不好过啊。
也是,不管她是想让自己的孙女进入相府勾搭相府公子,还是想算计许时初重新开张红火的醉香阁以及厚积书屋,都没有成功,反而被许时初反击得连宁远伯府最后能挣钱的铺子都生意惨淡下来。
宁远伯府的日子因此过得更加艰难,大伯母能不憔悴苍老才奇怪,可惜她根本没机会找许时初报仇,今天她好不容易能光明正大地上丞相府来找许时初,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大伯母说笑了,我当不认识,你还不是一样找上来?说起数典忘祖,我可不敢当,毕竟伯府里的产业可不是我败坏的呢。”许时初笑眯眯地说道,
“也不知道祖宗们知道府里的产业都被你们这些不肖子孙们快败完了,会不会气得从坟墓里爬出来?”
大伯母听到她这么一讽刺,顿时气得咬牙切齿:“你还有脸说?要不是你,家里的铺子怎么会生意惨淡都快倒闭了?都怪你!”
“我可不敢当,我只不过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罢了,谁让你们先打我铺子的主意的?你算计我还不允许我反击?想当贼就要有挨打的心理准备,我已经看在你们是我娘家人的份上手下留情了,否则我能让你们更惨。”许时初笑眯眯地说着狠话。
“还有,我还出嫁前,伯府就入不敷出了,你可别把败家的黑锅推到我头上来,我可不认!”
许时初毫不留情地又说了一句,气得大伯母脸色铁青,都快晕过去了。
“你、你……”大伯母颤抖着手指指着许时初,想要破口大骂,又碍于这里是相府,正办婚宴,不敢闹出来,于是憋得她快翻白眼了。
大伯母停歇了,许时初的继母李氏却不知道什么到了大伯母身边,她搀住快晕倒的大嫂,然后扯出个皮笑肉不笑的假笑来,说:
“你既然知道娘家入不敷出,生计艰难了,作为许氏女,就应该为家里出一份力,不管我们以前怎么样,好歹也把你养大了,难道你不应该报答一下养育之恩吗?”
许时初听了这话,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一番继母李氏,果然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李氏以前看见许时初只会凶神恶煞地责骂羞辱,哪里可能给她一个笑脸?
可现在她不但给了笑脸,还懂得心平气和地拿养育之恩来道德绑架她了!
可惜许时初是会被她道德绑架的人吗?别说宁远伯府以前不把原主当人了,就算伯府真的把原主好好养大,许时初也不可能损害自己的利益,以德报怨来养宁远伯府那一窝窝囊废。
“养育之恩?你是说让我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养大的恩吗?这样的恩还给你要不要?我也照样找人来辱骂殴打你、虐待你啊,这才是我该报的养育之恩呢。”
许时初冷笑着说道,“如果我不是还会做点绣活偷偷出府卖几个小钱买馒头,早就饿死了,轮得到今天你们上门来要我报答养育之恩?!”
30、丞相的工具人继妻(30)
大伯母和继母想要道德绑架许时初,继续利用她,却被许时初冷嘲热讽了一顿,一无所获。
继母李氏原本还想着装可怜,逼许时初同意让他的儿子来帮她管理醉香阁,然后一步步把醉香阁攥在手里,中饱私囊。
哪知道许时初根本不接她的茬,更不可能同意让她那个愚笨阴狠的继弟进入醉香阁来染指她的生意。
李氏气得直喘气也没办法改变许时初的主意,谁让现在是她们有求于许时初,而不是许时初有求于她们呢?
“大嫂,难道我们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那贱丫头自己享受荣华富贵,却一点都不帮咱们吗?”李氏脸色阴狠地问道。
大伯母看着许时初走远的背影,咬着牙道:“不然我们还能怎么样?她现在是一点都不怕我们了,你有什么办法?”
李氏当然也没有办法,再不甘也只能忍着。
突然她想起一件事,连忙问道:“大嫂,之前我们在府里不是商量了让雪柔那丫头住到相府里来的吗?你刚刚还没有跟那贱丫头提起这事吧?”
大伯母冷着脸道:“就算我提了这事,许时初心肠那样冷硬,对娘家没有一点感情,又怎么会愿意让雪柔那丫头住进相府来陪她?”
“那现在怎么办?咱们的计划岂不是没法进行了?”李氏一听,着急地说道,她是知道大嫂想让她的孙女许雪柔嫁给洛丞相唯一的儿子的,只有这样,宁远伯府和相府的关系才能更加亲近,而不像许时初这个不孝女一样恨不得不认自己的娘家。
如果不是李氏自己没有孙女,她还想让自己的孙女上呢,这样才能越过大伯一家,从相府得到更多的好处。
只可惜她没有孙女,就只好把这好处眼睁睁地让给大伯了,李氏想到这里,叹了口气,转念又感叹为什么嫁给洛丞相的不是自己的亲女儿,否则自己当了相爷的岳母,那得多威风!儿子丈夫的前程也不用愁了……
可偏偏嫁给洛丞相的是那个该死的贱丫头!每次李氏想到这个都恨得不行,恨不得许时初早死了,那样她的亲女儿才有机会继续当洛丞相的继室。
她是不会想到洛长青看中的就是许时初身后毫无支撑这个背景,即使没有许时初,他也看不上她的女儿。
大伯母并知道弟媳一眨眼就想了这么多,她冷笑道:“当然不是,难道那贱丫头不同意我们就真的没办法了吗?不是还有一招——先斩后奏?”
李氏瞪大了眼:“怎么先斩后奏?难道雪柔还能不告诉她就自己住进相府?”
“为什么不行?”大伯母阴冷地扫了李氏一眼,“等今晚婚宴结束之前,我们就先离开回府,装作把雪柔丫头落下了,那雪柔就有借口说没法回去,请姑姑收留一夜,只要她能留下一夜,之后不就能继续找借口留下来‘陪陪’寂寞的姑姑?”
李氏听了,不由地佩服大嫂居然能找到这样的办法,“只是那贱丫头肯留下雪柔吗?”她有些担心。
“她敢不留?难道她想在相爷面前留下个不近人情的冷漠印象?就算为了让自己在相爷心中留下个疼爱晚辈的好印象,她都不得不留下雪柔!”大伯母胸有成竹地说道,笃定了许时初不敢在洛长青面前暴露真面目。
她以为自己能料中许时初的心思,可惜她并不知道许时初丝毫不在意洛长青怎么看自己。
因此当婚宴结束,下人来禀报说许大小姐被家人不小心落下了,如今回不了家的时候,许时初顿时就知道宁远伯府在打什么主意了。
她冷笑道:“这么巧?没马车回不了家?那咱们相府不是有好几辆马车?借她一辆就是了!”
那下人领命而去,却不想不过一刻钟,就匆匆回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泫然欲泣的娇弱女子。
“三姑姑,如今天色太晚了,相府离宁远伯府又远……侄女一个人不敢回去……万一、万一路上遇上歹人……侄女可就活不了了!”
许雪柔边说边用手帕轻拭泪痕,柔弱无助地哀求许时初。
许时初瞧她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差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侄女白莲花气质太浓,她许久不曾接触过了,今天猛地一接触,就有些心里不适,恨不得立马打发了她。
“这里是京中内城,住着的都是达官贵人,哪个贼人胆大包天敢在内城闹事?况且我会派护卫护送你回去,你大可不必怕。”许时初无视她莹莹泪光说道。
许雪柔被她的话一噎,眼见示弱苦肉计用不成了,她手帕下掩住的眼珠子一转,立刻有了主意:
“可这、这太晚了,劳累府上的护卫大哥们也不好……况且我也许久不曾见三姑姑了,很是想念姑姑……侄女也盼着留下来多陪陪姑姑……”
这是开始打感情牌了,许雪柔脑子倒是转得快,直接说自己想留下来陪姑姑,可惜姑姑是她想陪就陪的?以前可不见她这个侄女这么孝顺。
许时初对她的心思明镜似的看得一清二楚,对她演的这出戏嗤之以鼻:“不必了,我跟你也不是很熟,以前我在府里的时候也不见你多想想我,如今倒是想念我了。”
她也不继续跟许雪柔废话,直接吩咐下人:“你找人直接把她送回宁远伯府,要是她不愿意,那就绑了送走!”
许雪柔顿时顾不得演感情戏了,惊愕地大喊:“姑姑!您怎么变了?变得这么无情冷酷?侄女只是想多陪陪你,就是因为之前侄女错过了许多时光,所以才想着如今有机会了就留下来补偿您啊……”
许时初不由地佩服地看了一眼许雪柔,果然是个心思玲珑的,承认了以前忽视自己,所以这次就留下来多陪自己当做补偿了?
“捂住嘴带走!”许时初才不管她是怎么巧舌如簧,许雪柔想要借着她这个梯子来勾搭洛睿却是不可能的了。
于是柔弱可怜的许雪柔被许时初毫不留情地赶走了。
恰好洛睿在门口送客刚要回去,就看到一个陌生的小姐被仆从捂着嘴往马车上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