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如果你想不明白,我给你时间
他波澜不惊的态度,让宁倾根本想不到,几个小时前,就是他背叛了他的誓言,对另一个女人笑容款款,温柔体贴。
她想嘶吼,想怒骂,痛哭指责……
然而,最让她觉得可笑的是,她竟然什么也说不出!
年冽见她半天不说话,英挺的眉锁住,“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说着,他要探她的额头。
宁倾猛地往后退,避让抗拒的惊恐表情,让他阴沉下了脸。
想着今天挂她电话的事,年冽耐着性子对她解释:“今天工作忙,手机在陆追那里,没接到你电话,抱歉,别生气好不好?”
宁倾荒唐一笑,哭够的眼睛里又萌生出些许水光。
她用尽全部力气,还是没忍住。
抬眸,愤恨又怨气深重地道:“年冽,你现在说谎都这么理直气壮了吗?”
宁倾想不到,他到底要有多大的心理承受力,才能在她面前装作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
年冽凝着她煞白的脸,全身颤抖,眼里没有了柔软光泽。
削薄双唇微抿,低哑道:“宁倾。”
“别再叫我!”
宁倾一把挥开他欲抱自己的双手,红着眼,冲着他吼:
“你根本没有和她分开,为什么要骗我!”
“……”
“骗我就这么好玩是吗。”
宁倾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她在说什么。
她冰凉一笑,苦涩蔓延到心口,钝痛难言。
“年冽,你看着我放软对你的态度,一步步走进你的圈套,任由你欺瞒、三言两语就打发的时候,你心里是不是很得意,嗯?是不是很不屑地在想,这个女人原来这么好骗?”
眼泪如洪水开闸,疯狂往外倾泻,流得满脸都是。
他真的让她觉得,她就是一个任他拿捏、反复欺骗的傻子!
真可笑啊!
她竟然会为这个冷酷无情的男人而心痛!
她对他的避之不及,还有脸上毫不掩饰的痛苦,深深刺痛了年冽。
他的唇张合着,双手僵在半空。
许久,他收回手,眼眸垂下,里头酿着的温情消失,变得不冷不热。
连脸色,都冷淡下来。
他薄唇轻启:“为什么要说出来。”
“……”
年冽低睨着她,浓密的睫毛如同羽扇,阴影落在眼睑处,周身都显得淡漠。
“宁倾,你不说,我们能当成没有发生。”
“她回来,并不影响你和我。”
“如果你愿意……”
啪——
迎面而来的巴掌,甩在他右脸颊上。
火辣辣的痛灼烧开来。
他斜着眼看过去,宁倾悲愤地瞪着他,不可置信地骂:
“年冽,你无耻!”
男人嘴角渗出一丝血迹,可见她用了多大的力气。
宁倾眼睛一刺,瞥开视线。
年冽的舌尖顶了下脸颊,那抹血色,配上他微红的脸,无形中增添了一股妖魅与邪肆。
却也更骇人。
宁倾的指尖掐进手心,咬牙道:“我不可能接受她,所以,离婚吧,年冽。”
“离婚?呵。”
冷笑溢出唇畔,年冽上前一步,粗暴地拽住她的手,将她整个人往楼上拖。
“你做什么!年冽,你放开我!”
他充耳不闻,毫不怜惜地拽着她,进了二楼主卧,往里一丢。
“你记住,离婚这两个字,轮不到你来提。”
阴恻恻的警告落下,年冽睥睨着不服气的女人,寒凉道:
“如果你想不明白,我给你时间。”
“少夫人心情不佳,需要冷静,所以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她出房门一步。”
旁边的佣人大气不敢喘,只能应了声。
宁倾眼睁睁地看到房门关上。
落锁的声音传来,她才不得不相信,她被年冽关了起来。
“……”
无声的冷漠四处弥漫。
女人柔弱的身体终究支持不住,倒了下去。
第92章:我以为年夫人已经到了用苦肉计的地步
晨光微稀。
微凉光线刺透云层,倾洒一地,道路两旁的树梢也挂上绒光,青翠枝桠上有点滴水珠,透亮如珍珠。
云璟一号的书房内,光线不太明亮,空气中烟熏袅绕,宽大书桌上,透明烟灰缸中满满都是烟蒂。
陆追推门而入时,差点被那烟味熏到吐。
他忍着反胃,对座上如雕塑的人说:“少爷,消息已经发出去了。”
“嗯。”
男人回话时喑哑难黯,显然是经过一夜烟草熏染,才会有这样的嗓音。
陆追忍不住问:“那少夫人怎么办?”
年冽狭长的眼下有淡淡乌青,白衬衣的领口被扯开,第一二个扣子已经不知所踪。
袖口随意折起到了手臂处,小麦色的皮肤上有几道浅显的痕迹。
他哑声道:“让人把她看好。”
“是。”
眼皮下坠,闭上充血的双眼。
熬了一夜的疲惫终于释放。
“出去。”
房门被关上。
好久,好久。
等陆追送来换洗的衣装,他才找了件客房洗浴完成。
穿戴完毕,镜子里的他又是那个冷傲矜贵、无人匹敌的男人。
下楼时,经过主卧,紧闭的房门看不见里面的一切动静。
他几番克制,还是没能忍住,问:
“她怎么样。”
看守的女佣低着头,颇为忌惮。
“少夫人昨晚没吃东西,今早也没吃,一直在睡觉,我们叫她,她也不回应。”
“……”
森凉的冷意从身边传来,女佣浑身一抖,一只大掌伸过来。
“钥匙。”
女佣慌慌张张拿出钥匙,递给他。
插进钥匙孔,拧开门把。
里面昏暗一片,憋闷的空气让年冽忍不住皱眉。
床上,那人动也不动。
他想起之前她生病没人发现的事,大步流星迈到床边,扳过她的双肩,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担忧:
“宁倾,你怎……”
对上女人乌黑的双眸,年冽的话断在喉咙里。
她盯着他,平静如斯。
“我还没死。”
他幽冷的目光在她脸上巡了一圈,除了嘴唇有些发白,没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呼吸稳了稳,他薄凉道:“我以为年夫人已经到了要用苦肉计的地步,没死就好。”
针刺进肉,疼痛钻心。
宁倾瞳孔微动,机械而麻木。
“死?怎么可能……”
“既然不想死,为什么不吃饭。”
“……”
“是你以为你这么做能让我心疼,还是想以此威胁我,让我放你出去?”
如若不是他话里的嘲讽,宁倾差一点就以为他还在关心她。
轻勾唇角,即使不施粉黛、脸色苍白,她依旧如同一只精致的娃娃,漂亮到让人心惊。
她说:“你放心,我不会自作多情,更不会去死。”
她好不容易才活下来,还带着宁愫那份,她怎么能这么轻易就去死?
恶狠狠地、如视仇人一般盯紧了他,脸上却笑着。
“没离婚之前,我绝不会死。”
年冽的下颌猛地收紧,手下力道重下。
她的表情一点都没变,就那么固执地、魔怔一般死死望着他。
无力,席卷全身。
年冽松开手,退开床畔。
“既然你这么想,那便是极好的。”
第93章:你可真是深情,我都要感动了
他的声音太冷,冷到宁倾分辨不出他是真的希望她别死,还是只是在讽刺她。
“……”
年冽收回目光,往旁边一扫。
在宁倾的惊呼中,拿走了这个房间唯一的通讯设备。
“年冽,你还给我!”
她跌跌撞撞下床,但没吃饭的身体根本没有多大力气,脚下一崴,直直栽到他身上。
年冽捏着她的手机,手腕一抬。
宁倾怒瞪着他,“那是我的手机,你干什么!”
男人优越的身高是先天优势,只是那么举着,她踮着脚都够不着。
扑在他胸前闹腾,她咬着牙,憋红的脸近在咫尺。
年冽眸色深了深。
下一秒,冷脸嘲讽:
“为了一个手机,年夫人不惜用美色勾引我,不错。”
最后二字落下,宁倾顿住身子,脸蛋一白。
年冽没有看她,只把手机递给了身后的陆追。
而后推开她,道:“别想了,不管你怎么做都没用,也别妄想有人会放你出去。”
“……”
“你没想清楚之前,谁都不会来帮你。”
宁倾努力稳住身形,看着男人要离开的背影,憋红了眼,“你让我想明白什么?”
她揪紧睡裙的裙摆,忍着想夺门而出的冲动。
施施然笑了,泪珠坠落。
“是让我接受她,从此保持着这扭曲的三人关系,还是要我装作不知道,继续做你听话懂事的妻子?”
喉间颤栗,话语不清。
却悲伤到无法自抑。
年冽回了点头,只是侧着脸,清晰的侧颜泛着沁人心脏的冷漠和不耐。
“该想清楚什么,你心里清楚。”
模棱两可的话,还是刺伤了她。
宁倾边哭边笑,任由心中鲜血横流,眼泪在脸颊流淌。
一句话,戳穿了他的冠冕堂皇,
“呵,你是想关着我,叫我不要出现在你和她面前,免得打扰你们互诉衷情、情意绵绵吧?”
“……”
那双清亮眸中,此刻已染上灼人的红。
年冽的后背蓦地僵住。
宁倾唇边的嘲弄更盛了。
“你可真是深情,连我都要被感动了。”
她将手背朝着他,把那枚他送她的永恒之心亮出来,笑容艳丽而耀眼。
“你独一无二的爱,还是送给她吧,我不稀罕了。”
她不会再相信他虚伪到让人作呕的话,哪怕一句。
狠狠拔下戒指,用力一抛。
粉钻在空中滑出一道抛物线,砸上男人硬挺的后背,发出轻微闷响。
“……”
窒闷传遍整个空间,空气似乎停止涌动。
好半响,他神情寡淡地丢下一句:
“随你怎么想。”
转身,没有犹豫地离开。
门锁落下,跟着垂下的,还有宁倾唇角的弧度。
闷痛和难受无声无息,穿透她的四肢,疼得她站不稳。
泪水在眼眶打转,她抬手狠狠抹掉,转而看向那边敞开的衣柜。
里面挂着的,是他的衬衣西服,和她的洋裙套装。
前段时间的美好历历在目,都让她忘了,他本质里就是个冷漠无情的人。
她对他……又抱着什么样的期颐和希望?
不过是自找罪受,活该如此!
宁倾走过去,发泄似地将他的衣服全部取下,丢在地上。
而后,头脑眩晕,捂着脸颊,滑跪在地上。
第94章:没有你的允许,谁敢散播这种谣言!
——
宁倾被关了整整一周。
这一周里,除了给她送饭的佣人,她谁也没见过。
楼下汽车的声音也再没响起。
给她送饭的女佣三缄其口,不管她问什么,她一句话都不透露。
她知道,一定是年冽交代过。
她也猜得到,他这么多天不回来,无非就是去见白泱泱了。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男人日日返回,车都远远停在路口,每一次都走着路回来。
她以为他不在,其实,他就在书房和她隔壁的卧室中,从未晚归。
外面,风起云涌,变幻莫测。
她的世界,平静麻木,却安稳如初。
*
宁倾被关的第八天,年冽等来了年家老宅的人。
古香弥漫的大堂中,两排太师椅相对摆放,雕花红木柱各震一方,稀世珍草栽种在年代久远的青瓷盆中,四周每一样摆件都价值连城。
“跪下!”
中气十足的吼声落下,威慑力极强,打破了堂内平静的气氛。
年昀庭和宋婉坐在正对堂前的高脚红木椅上。
他一手把在扶手上,威严脸上是掩不住的怒火冲天。
年冽站在大堂中央,修长高大的身躯直直站着,俊美五官波澜未惊。
年昀庭看他这倨傲的模样越发来气,怒吼道:“我让你跪下!”
男人敛了敛眼皮,不动声色。
“你……”
宋婉起身来到年昀庭跟前,按住他的手,温温柔柔地劝:“昀庭,你不要动怒,气着身子不好,好好跟儿子说就好。”
她回转来,蹙了秀眉对年冽道:“冽儿,不要惹你父亲生气,有什么话好好说,你……”
她话还没说完,年冽便低身,折腿跪了下去。
年昀庭刚敛下的怒火又升了起来。
他眯着眼问:“年冽,你这是存心要跟我和你母亲对着干?”
跪在地上的男人后脊挺直,即使跪着,身上那股矜冷傲气也并未褪去。
年冽说:“我怎么敢。”
年昀庭看着他,眼底的阴霾和震怒根本藏不住。
他偏头看了宋婉一眼,女人姣好的面容已经有些苍白。
他看着眼前的儿子更是不顺心了。
宋婉勉强笑着,“冽儿,你不要这样,起来说话。”
说着,她要去扶他。
年冽启唇:“我了解您,您不必假好心管我。”
这用词,让宋婉心头一痛。
她无措地回头,看向座上的男人。
年昀庭很是心疼,伸手拉过她的手,握在手心。
狠声指责年冽:
“这么久不回家,回来就是气你母亲,你真是我的好儿子。”
男人垂着眸,神色不清,语气冷而疏淡:
“您也不会无缘无故叫我回来,有事便直说。”
年昀庭又要动怒,被宋婉按住手背,冲他摇头。
他按捺着怒火,俯视着地上的男人,将一旁桌上的报纸扔了下去。
“这是怎么回事,给我解释清楚。”
报纸落下,第一页正好朝上,硕大的标题用红色字体写出,任谁都不可能注意不到。
“清纯女星与年家少总一同现身医院妇科,知情人称已怀孕两月有余”
年冽瞥了一眼,淡淡道:“自媒体乱写。”
年昀庭砰地砸在扶手上,“说谎也要有个度,这东南一片,没有你的允许,谁敢散播这种谣言?!”
第95章:怎的我的每一个孩子,都入不了你们的眼?
他儿子什么样,他清楚得很。
年家家大业大,谁敢在他眼皮底下胡乱编造这种谣言来抹黑他?
唯一的可能,就是得到了他的默认!
否则,就是他故意……
“不是谣言。”
没等年昀庭多想,年冽冷静出声说道:
“我不打算瞒您和母亲,这事是真的。”
砰——
一个青花瓷茶杯砸下来,撞在年冽眉骨处。
不出三秒,汩汩的血如泉水,簌簌流出,顺着他突出的眉峰流下,滑过眼皮,沾上睫毛,甚至流进了眼中。
“冽儿!”
女人失声尖叫,平日的温婉镇静全然不在。
宋婉冲过来,双手无措,心疼得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疼不疼,怎么流这么多血?我的天啊,这是做什么?”
她眼眶泛出眼泪,却在对上年冽的视线时,突地滞住。
他黑眸深深,隐匿着千万种情绪,又好像目空一切,什么都没有。
似乎连痛都无法感知。
宋婉嗫嚅着唇,说不出话。
她身后,年昀庭怒火滔天。
“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年冽看也没看宋婉一眼,“您让开。”
“……”
女人僵硬着身子,挪步到一边。
他看向座上的男人,没有半点畏惧和害怕。
腰板笔直,声音依旧淡淡:
“我说,泱泱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我要让她生下来。”
年昀庭脸色气到涨红,那凶狠的眼神紧紧盯着地上的人。
“你是不是疯了?她一个三流戏子,身世、样貌和品性,就没有一点配得上我们年家!更不配做我孙儿孙女的妈!”
年冽忽而一笑,漆黑眼中看不见任何温情,说出的话却万分柔和缱绻。
“我愿意跟她一起,不管她配不配得上。”
“……”
“我只想要她。”
年昀庭被他这话气到喘不过气,愤恨地指着他,“我看你是魔怔了!”
他浑厚如洪钟的声音对着对头一喝:“老陆,给我上家法!”
宋婉一惊,花容失色道:“昀庭,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话好好说……”
“说什么!”
年昀庭狠声一吼,再压抑不住脾气。
他猛地起身,“你看看他这个不要命的疯魔样子,就是被那个女人迷昏了头!”
一条红木实心戒尺被陆管家送上来,一方吊着红色挂穗,握把处用麻绳缠绕着,颇有几分庄严与肃重。
戒尺在前,年昀庭背着手,走到年冽跟前,居高临下冷漠道:
“我和你母亲不可能允许那个女人生下我们年家的种,你必须给我尽快处理掉,不要坏了年家的名声,听见没有!”
年冽笑容诡异,话语荒诞到极致。
“怎么我的每一个孩子,都进不了您和母亲的眼?”
“……”
一旁,宋婉身形呆住,脸上的慌张就此僵硬,眼中掠过惊惧和复杂。
年冽眼皮往上一掀,完美脸庞微微扭曲,凸显出一丝诡秘和奇异。
他勾着骇人的邪笑,眼神渗得人发慌。
“我当初要娶宁倾,你们不许,到了如今又要我跟她离婚,现在我打算跟她离了婚,和泱泱在一起,你们还是不高兴。”
他眸中涌动着可怕的暗潮,语调不轻不重。
“爸,妈,究竟要我怎么做,你们才能满意。”
第96章:这个孩子,我一定要他留下
宋婉心痛难忍,保养极好的面庞刻着深深的痛楚。
“冽儿,我和你爸是为了你好,她现在是什么都不知道,但如果有一天她想起什么来,你觉得她会原谅你吗?”
别说其他,就单单是宁愫身上发生的事,就够那女人要死要活。
她当然管不了她怎么样,可她儿子不能被那个女人拖累!
“那是我的事。”
年冽直挺挺地跪在地上,血色晕染了半边脸庞,挡不住那份他骨子里的妖冶与阴霾。
宋婉恨铁不成钢,巴巴地望着他,“你总不能是又爱上了她!”
“……”
“她姐姐的事在前,你怎么能……”
她心急如焚,说不下去了。
年昀庭推开宋婉,表情阴狠可怕,严酷的眼神根本不像是在看自己的儿子。
“死性不改!我和母亲把你培养至此,你想一辈子毁在宁家人身上,也不看看我们同不同意!”
年冽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终于是压抑不住,血色浸染的眸中,弑杀而血腥。
从未表现出任何怨怼的他,此刻的脸上,恨与怨交织。
他一字一句道:
“你们杀死我孩子的时候,也从没问过我的意见。”
“年冽!”
吼声震天。
他浓密长睫煽动,遮盖住里面铺天盖地的暗色。
低哑道:“这个孩子,不管你们要,或不要,我一定要他留下。”
他的音量不大,说得上是平静。
但就是这样的冷淡,彻底惹燃了旁人的怒火。
“好啊,好啊。”年昀庭气得声调颤抖,抄起陆管家手中的戒尺,“不愧是你,年冽!”
见过无数风浪的男人,一生从未经历过失败,却在自己养育的儿子身上体验到挫败的滋味。
年昀庭这一生,都没这么窝囊憋屈过!
他不允许任何人,挑战他的权威!
就算是他儿子也一样!
“三年前为了宁家人跟我倔,如今又为了那个戏子,你是翅膀硬了,觉得年家除了你,就没有别人可选了是吗!”
年冽动也不动,如同一尊塑像,除了微微起伏的胸膛,几乎感觉不到他的气息。
“不是还有年澈么。”
他的目光下坠,眼中没有焦距。
“您可以让他继承年家。”
冷不丁地这么两句话,把年昀庭和宋婉都打懵了。
“冽儿……”
“……”
见他死也不改变态度,年昀庭终究忍不住,抄起戒尺,往他背后一掷。
闷响声重,年冽眼也不眨。
年昀庭狠声问:“我再问你最后一次,那个女人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你怎么处置?你到底认不认错?”
“……”
眉骨伤口不再流血,血浆沾在眉上,红到发黑。
年冽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无声的抵抗最是坚决。
年昀庭不再忍耐,捏着戒尺,一下下地甩在男人身上。
后背,肩胛,腰上,手臂上。
每一处,都用尽了全力。
那戒尺每落下一次,火辣的刺痛就传来,而后是如同灼烧的痛楚,从伤口扩散开来。
疼痛蔓延。
那痛像刺刀钻进肉里,翻来覆去搅动,深入了骨髓,疼到心跳失控,几欲停止。
然而,面对这样的酷刑,他只是垂着眼睑,下颌紧绷,硬是没出一点声音。
于是,抽打一下接着一下。
响彻堂内。
第97章:为什么不直接送去医院?
抽打声持续了许久。
躲在门外的年澈终于听不下去了,冲进来,“别打了!”
年昀庭和宋婉看过来,年澈躲开他们的眼神,踌躇不定地走到年冽身后。
只一眼,他就不敢再看了。
他瞥开头,声音有点抖,显然是怕的。
“别打了,再打下去会出事的。”
“那也是他活该!”
年昀庭胸膛起伏,喘气声极不均匀,一下重过一下。
他手中两指宽的戒尺,已经染上斑斑血迹,从中间那地方已经裂了开。
地上的男人已经不如此前那般硬气,身体弯得像一张弓,后背衬衣撕裂,伤口斑驳,皮开肉绽,血色淋漓,让人看一眼便心惊肉跳。
空气中染上血腥气。
整个大堂的气氛凝滞,肃重。
年昀庭依旧冷酷。
“你到底认不认错?”
“……”
宋婉支持不住,嘤咛着撇过头,哭出声。
年澈看着固执着不发一言的男人,又是气,又是心疼。
明明之前他和嫂子还好好的,突然就冒出来个什么小三,还怀了孩子!
怀孕就他妈算了,他哥竟然死活要让她生下来?!
那他嫂子怎么办,嗯?
年澈单膝顿下,偏头看着垂首的他,隐忍着劝:“大哥,到底怎么回事?我不相信你跟那个什么泱泱真的有关系,你快解释清楚!”
“……”
年澈咬牙切齿,“你说个话,说你跟那个女人没关系,她的孩子也不是你的,你说啊!”
半响不曾动过的男人,微微侧过脸,苍白到几近透明的脸色,让年澈心里发紧。
年冽无神的眼,幽幽看向他,青紫泛白的薄唇张阖,却一个字没吐出来。
年澈捏紧双拳,一向清澈明朗的脸上,对他的敬重全没了。
“年澈,让开。”
头顶,颇具威慑力的话落下。
年澈死死咬着腮帮,起身,退开。
年昀庭没有半分心疼和不舍,冷漠的视线锁在年冽身上。
“不知道错,就给我一直跪着,什么时候想好了,什么时候再来找我。”
戒尺被狠力掷于面前,跟前的人影走了开。
“他没想通,就跪到想通为止,这次,谁也不许替他求情!”
痛。
火一样燃烧的痛。
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全是紫红到皮肉翻飞、血流不止的伤口。
年冽耳边忽远忽近,感官尽失。
眼前阵阵发黑,额上冷汗坠落。
一点支撑下去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惨白的唇蠕动了下,说了句什么。
然后,高大的身躯晃荡着,颓然倒地。
*
夜晚,近零点。
夜空漆黑,月亮和星星躲开乌云背后,整座城市陷在暗色中,一丝光亮不见。
马路上,一辆黑色豪车正以脱缰野马般的速度,疯了似的往一个方向去。
云璟一号外,陆追急着下车开门,脸色沉重地和年澈把后座的人搀扶下来,进了庄园。
佣人被他们这阵仗整懵了。
年澈不复平时的嬉皮笑脸,冲着佣人吼:“小心点,别碰他,赶紧去叫医生!”
一客厅的人才看到男人背后的惨状,吓白了脸。
扶着人进了一楼楼梯口的卧室,年澈和陆追看着他身上惨烈的伤势,擦了擦额上的汗。
陆追沉着脸,“二少爷,为什么不直接把大少爷送医院?”
第98章:少爷把少夫人关起来了
送回来有什么用?
年澈目光复杂难黯,想起他哥在丧失意识前跟他说过的话:“送我回云璟一号。”
他想不明白他顶着这么重的伤,为什么要回来。
他回来的理由,除了他嫂子,还能因为谁?
可如果是这样,这一切都不对了。
全乱了,全乱了!
年澈双手插进头发中,烦躁到疯狂蹂躏自己的短发,来回踱着步。
最后,他才问:“我嫂子呢。”
陆追皱着眉,“在二楼。”
“去叫她下来。”
这是最后一次。
如果他哥真的是个渣男,想家里红旗不倒,外头彩旗飘飘,他保证第一个上手揍他,可现在……
年澈看着昏迷不醒的男人,忍不住妥协了。
然而,陆追没有动作。
年澈看他,“你看我做什么,去叫人啊。”
他现在是一点耐心都没有。
陆追欲言又止,“大少爷把少夫人关起来了,说……没有他的允许,不准任何人放她出来。”
年澈揉搓短发的动作顿住,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他是疯了吧他!”
他嫂子做错了什么,要被这么对待?!
陆追不敢多说,言语隐晦。
“最近外面关于大少爷的绯闻传得厉害,他怕少夫人听了会受刺激,所以……”
“所以他就把她关起来了?”
年澈觉得荒唐极了。
陆追低着头,“夫人在和大少爷闹离婚,大少爷也是没办法。”
年澈好笑到说不出话。
他头一次觉得他哥是他妈个混蛋,如果不是他现在重伤躺在床上,他真的会下手揍他。
狠狠剜了年冽一眼,他才冷笑着回头:“不让我嫂子下来,我也没办法。”
“……”
“总不可能指望我们几个大男人来照顾他,不让我嫂子来,他身上衣服你去脱?”
陆追动了动嘴巴,挣扎之意很明显。
年澈眉头一挑,“呵,反正是他不听爸妈的话,他要出了事,真没人管,送他回来已经是我最大限度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他扭身就往外走。
“二少爷!”
“……”
年澈充耳不闻,离去的步子干干脆脆。
陆追无话可说,看了床上的男人一眼,只能叫来佣人,上楼开了主卧的门。
事实是,宁倾被锁在房里,日夜颠倒,早早就睡了。
只是楼下动静太大,她才被吵醒。
陆追进来时,她就站在床边,清冷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什么事。”
陆追犹豫着,最后说:“少爷今天去了老宅,现在在楼下,您……下去看看吧。”
宁倾的眉心拧了拧,她本想拒绝,但听着他这沉重的语气,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
于是,沉默地,走了出去。
时隔一周,她终于踏出了这扇门。
她以为,应该是等到他的最终抉择了。
只是没想到,看到的会是那样惨烈的场面。
他趴在床上,双眼紧闭,眉头紧锁,脸色惨白乏力,浓稠的血晕染整个后背,一条条伤口裂开,有些已经干涸,但挡不住浓重的血腥味。
她走进去,差点反胃呕吐。
震惊袭上眼帘,宁倾的喉咙轻颤。
“这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会伤成这样?”
第99章:我背不起你家少爷的深情
陆追将她的心疼看在眼里,有些话,却不敢说出口。
“是老爷动的手。”
抿紧唇,忍着心疼。
宁倾垂下眼睫,冷声说:“他受这么重的伤,还带回来做什么?”
直接送去医院不行么?
陆追很老实,“是二少爷交代的,少爷他……不肯去医院。”
宁倾掐进手心,深深一呼吸。
“那也与我无关,我不是医生,治不了他的伤。”
她转身,欲走。
陆追连忙挡住去路,“少夫人,您不要这样,少爷之所以如此,都是为了您。”
宁倾觉得讽刺,难道他和白泱泱在一起,也是为了她?
“陆追,不要什么理由都往我头上扣,我背不起你家少爷的深情。”
甩手,上楼。
陆追心急无奈,却拿宁倾没有办法。
眼看脚步声远去,他深深叹了口气,等着医生过来。
三下两下诊断下来,医生面露难色,“初步看下来,身上都是些皮外伤,额头那儿伤口有点深,但耽搁的时间太久,已经有发炎的症状,有些伤口需要缝合,而且先生在发高烧,还是送医院更好。”
陆追烦恼得不行,只能叫来人搭手,要送年冽去医院。
可还没碰到他,昏迷的男人立刻睁开燃着黑色火焰的眸,不甚清明的眼中是毁天灭地的恨意。
“滚!别碰我!”
生人勿近的气场过于强大,森冷,阴凉。
陆追低声道:“少爷,您伤得太重,必须去医院!”
男人睁着黑到发红的眼,咬牙切齿,“我叫你……滚!给我滚!”
他想起身,却被疼痛灼烧,发出一声闷哼,又倒回床上。
只呢喃着:“别碰我,叫她…我要她……”
陆追憋着一口气,正欲再上楼请宁倾,女人不知何时站在他身侧,脸色凉淡。
“少夫人……”
宁倾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地走到床前,问医生:“他不去医院,说吧,要怎么做。”
一系列反转,让房间里的所有人愣了愣。
宁倾没有太多耐心,蹙紧细眉。
医生赶紧道:“先生是伤口发炎引发的高烧不退,现在先要把伤口清理干净,缝合深伤,然后上药包扎,再挂消炎药……”
宁倾点着头,侧脸看了下他身上的衣服。
白色衬衣已经完全被鲜血染红,时间一长,颜色由红变黑,散发着血腥气,整个人像是从血水里拎出来。
她深呼吸了好几次,在医生的指引下,拿剪刀将他那不叫衣服的布条剪开,露出后背。
原本已经够吓人的伤势,此刻全都展现在众人面前。
有人忍不住,冲出去呕吐。
宁倾压抑着胸口翻上来的酸痛,用消毒液,一点一点地擦拭着每条伤口。
她动一下,身下的男人就颤抖一次。
只是,再不像之前那般激烈反抗,而是默默忍受。
等处理好那些伤口,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
宁倾直了直酸累的脖颈和腰,眼睛正好瞥见垃圾桶。
满满当当的纸巾,染满鲜血。
她原来不知道,一个人流那么血后,竟然还能活下来。
她想嘲笑他,却根本笑不出。
医生给年冽打好吊瓶,交代了几句不要压到伤口便走了。
陆追站在门口,看着床畔的女人。
宁倾起身,冷静的目光与他相对。
“……”
“你来照顾他。”
丢下这句,宁倾要走。
陆追想说什么,她却突然顿住。
目光下移,一只大掌握住她的手腕。
第100章:她真是犯贱,贱到为他心疼
“……”
宁倾不悦,想抚开他的手。
然而,一点用都没有。
她用力挣扎,男人唇中溢出的痛吟,让她停止动作。
宁倾耐着性子,冷脸睨着他。
“年冽,别装了,给我放手。”
他一动不动。
唯有手掌,执拗地握紧她的,仿若枷锁,不让她逃脱。
宁倾深呼吸,脑海里全是他数日前冷酷无情的模样。
忽略掉心间的窒痛,要狠力掰开。
“少夫人,您别这样,会扯到少爷的伤口!”
“……”
凉悠悠的视线飞过来。
陆追眼神闪了闪,尽量有理有据地说:
“少爷不让其他人近身,您就不要为难我了,今晚只能麻烦您先照顾他。”
宁倾很抵触,“凭什么。”
“就凭您是年家的少夫人,是少爷还没离婚的妻子。”
陆追脱口而出的话,里头那几个字眼,差点让宁倾破防。
还没离婚。
呵。
苦涩入喉,宁倾没了和他争执的欲望,说了句“你走吧,我来照顾他”,便扭头,转身坐在床沿。
陆追看得出,宁倾对年冽不是表面那么厌恶与嫌弃,甚至于还有些止不住的心疼……
旁观者清。
他都知道。
于是,他很放心地走了。
所有人退下,只留他们两人。
房间里,安静到只有他略微粗重的呼吸声。
宁倾望着他的脸,因为发烧,额上全是汗水,为了避免感染,眉骨那块伤并未包扎。
她看着那突出的伤口,血肉往外翻出,深可见骨。
一丝丝疼痛,缠绕着宁倾的心脏,她屏着呼吸,当真要喘不过气。
好半天,那挣扎的葱白指尖,落在男人脸侧。
轻柔,带着怜惜。
宁倾擦拭掉他流下的汗水,终是苦笑出声。
她真是犯贱。
犯贱到为他心疼。
*
浑浑噩噩,意识不清。
全身痛得像去鬼门关走了一趟。
用尽全力,才睁开沉重的眼皮。
年冽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心脏揪紧,黑色瞳孔映出天花板的颜色。
他猛然起身,手上的异样感让他转头。
女人趴在床沿,纤细莹白的手腕被他握在手中,整个人以很奇怪的姿势跪坐在地上,睡颜乖巧。
蓦地,他心口就被填满了。
宁倾睡得并不沉,昨晚他浑身出汗,折腾了大半夜,她刚睡着,她就又听到他的动静。
只是没想到,睁开眼,就看到他柔情万千的眼神。
而后,风云退散,云淡风轻。
无波又无澜。
年冽抿住干涩的唇,“你怎么在这儿。”
“照顾你。”
宁倾动了动酸痛无比的身子,站直。
“别急着生气,是你不让人近身,陆追才让我来的。”
年冽张合唇瓣,他不是想说这个。
宁倾揉了揉肩膀,疲惫的脸上冷静异常。
“能放开我了么。”
年冽握着她的手一整夜,整个手掌一直保持着卷曲的状态,这时想松开,手酸疼麻木。
但是,他明白,他没有理由再留她。
低落掩在了眼皮下,没有被人察觉。
宁倾很不耐烦,“我去叫医生,松手吧。”
下一秒,手腕上的温热体温消失。
她将手背到身后,转身欲快步离开。
她无法面对醒着的他。
无数情绪堆积在胸腔,身上的痛都比不上他难言的心情。
剧烈闪烁的眼睛盯着她离开的背影,任他如何克制都克制不住。
“宁倾。”
年冽突然叫她。
第101章:我说过的那些话都是真的
放在门把上的手蜷了蜷。
她轻声:“什么事。”
“你……”
他说不出话。
宁倾觉得好笑。
回身,远远凝着床上的他。
“我倒是忘了,你说过,没有你的允许,我不能擅自出来。”
她不怨,不怒。
与之前伤心难过的她判若两人。
“抱歉了,我给你叫了医生就回去。”
“站住!”
他再一次叫住她,声音沙哑,情绪略微激动。
经过一夜,年冽的下巴生出些许胡渣,泛着青色,和着本就苍白的脸庞一起,生出几分颓废之感。
他说:“你怨我。”
宁倾扯唇,讥讽一笑。
“否则,我还应该感谢你吗。”
感谢他挑起她生活下去的希望,然后再让它狠狠破灭;
感谢他让她对未来充满信心,又将它轻易撕碎、打破;
感谢他让她信了他的一切,再用别的女人狠狠打她的脸,诛她的心。
年冽挣扎而纠结,神情悲痛却又复杂,让人根本摸不清。
宁倾看着这样的他,语调放软了些,话却足够尖锐。
“年冽,不妨老实告诉你,不管你关我多久,我都不会同意你那种荒唐的做法。”
一口气憋在胸口,宁倾昂首,坚守着自己最后那点尊严。
“我宁愿离婚,也绝不可能接受白泱泱……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话音落下,年冽后背一僵。
痛楚蔓延至全身。
他置在被面上的手颤动,“你知道……”
“对。”
宁倾强忍着满腔酸涩,指尖冰凉,强迫自己理智说道:
“总之,她有了你的孩子,但我们三个人之间的事跟孩子无关,他需要父亲,那我们……离婚,你再跟她在一起,就是最好的。”
“……”
最好的……
他当然知道,怎样是最好。
可是,变数永远都存在,永远无法规避。
而他这辈子,唯一的变数,就是她!
宁倾眼泪就快要掉下来。
她高估了自己的冷静和理智。
她根本,无法忍受他的缄默!
更无法面对默认一切的他!
重新握上门把,急着夺路而逃。
“如果我说,我不想要那所谓的最好呢。”
宁倾低着头,视线模糊。
她笑着,比哭还难看。
“你又想骗我,年冽,就这么好玩吗?”
骗她留在他身边,真的就让他这么有成就感吗?
含着哭腔的话,击破了年冽的理智。
宁倾只听见身后有响动,慌乱无章法的脚步声靠近。
下一瞬,她就落入他的怀抱。
紧窒,而隐忍。
她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动也不敢动。
年冽拥紧了她,即使后背的伤口已经裂开,汩汩血水再次顺着后背流下,他依旧不愿松开。
隐忍到低哑的嗓音响在耳边:
“我说过的那些话都是真的。”
宁倾只觉得冷意从头到脚,悬在眼眶的泪承受不住,顺着下眼睫落下。
她的眼泪滴落在他手背,滚烫,灼人。
直接在他心口灼烧出一个空洞。
年冽心痛欲裂,“宁倾……”
“少爷,少夫人,醒了没有?医生来了!”
门外传来陆追的喊声。
随后,门被推开。
宁倾反应过来,反身,一把推开了他。
年冽踉跄着,才堪堪稳住身形。
门口,她已经夺门而出。
陆追看着两人,注意到地上的一滩血,惊声道:“少爷!”
年冽高大的身躯晃荡了两下,充斥着痛意的眼缓缓而闭。
支撑不住的身体骤然倒下。
第102章:你该不会是怕姐姐吃醋吧
——
接连三天,宁倾都没有出过房门。
即使,门已经不会再被上锁。
年冽重伤的第四天晚上,熟悉的汽车轰鸣声响在庄园里。
宁倾躺在床上,无知无觉。
那声音响起的时候,她条件反射地跳下床,冲到窗边,只看见绝尘而去的车尾灯。
她的手搭在窗框上,眼里水光朦胧,指甲翻飞。
*
城南,某一私人公寓。
门口,一道窈窕身影站在那里,一身高定裙装显得腰身纤细,前凸后翘,脚下八厘米的高跟鞋拉高了身材比例,站在路边就是一道靓丽风景,
白泱泱一脸冷漠地看着对方发来的信息,脚边有几个行李箱。
听到车声时,她赶紧放下手机,换成委屈柔弱。
看着车门打开,她立马冲了过去。
“冽哥,你终于来了!”
她扑进男人怀中,鼻息煽动,似乎闻到一些不同于他平时的味道。
年冽的身体踉跄了一下。
陆追沉着脸,欲警告女人,被他的眼神喝退。
年冽垂着头,一只手虚扶着她裸露在外的后背,问:“怎么回事。”
白泱泱抱着他的腰,面露娇柔。
“我就出去拍了一段时间的戏,这个房东就以为我不在了,竟然把我的房子租给了别人!”
“……”
她柔腻的声音,听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我那么多行李都被丢出来了,现在这么晚了,让经纪人给我找住的地方,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所以只能给你打电话了。”
明明身上的伤口才刚愈合了些,随着女人晃荡的动作,那伤又接二连三地疼了起来。
可除了额头上微薄的汗,一点都看不出他身有重伤。
年冽嗓音淡淡,“嗯,你受委屈了。”
白泱泱抱着他撒娇:“人家肚子里还有宝宝,到底该怎么办嘛。”
年冽盯着她的头顶,女人身上的香水味很重,虽然深幽魅惑,但勾不起他一丝兴趣。
他微微推开她,说:“不用搬,我让陆追跟里面的人谈谈。”
他向陆追示意,对方点头,要进公寓。
白泱泱鹿眸一转,赶紧抬手阻止陆追。
“不要!”
年冽垂下黑眸,看她。
“怎么。”
那敏锐洞悉的眼神,让白泱泱莫名一抖。
她眉头一皱,咬着红唇道:“没用的,那人是我的死对头,以前经常欺负我,还抢过我的角色,她就是想踩在我头上,让我不好过,我刚来跟她谈,她还骂我……”
年冽看穿了她的把戏,深邃眸子敛着淡薄的凉意。
“那我让陆追带你去我名下……”
“冽哥,让我跟你回去吧。”
女人突兀的发言,打断了他的话。
年冽懂了她的意思,看着她的眼中浮着浅薄的笑意。
竟有些渗人。
白泱泱故作镇定,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单纯又无辜地问:“不可以吗?”
“……”
“我只是不想这么麻烦,去你家里借住一晚,应该没关系吧?”
眼巴巴地望着年冽不正常的脸色,白泱泱偏头,“你该不会是怕姐姐吃醋吧,你不是答应我要和她离婚了吗,这么在意她的想法,你是不是喜……”
“可以。”
白泱泱先是一愣,然后喜上眉梢。
“我就知道你疼我。”
吧唧一口亲在男人脸上,她使唤陆追将行李搬上车。
她的暗自得意,年冽看在眼中。
眸光深而幽暗。
第103章:姐姐,冽哥和我只是一场意外
楼下响起声音的时候,宁倾知道年冽回来了。
但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他会把白泱泱带回来。
宽敞明亮的大厅里,白泱泱挽着年冽的手,身后一堆大大小小的行李箱。
佣人们面面相觑,大气不敢喘。
“哇,这就是冽哥平时住的地方呀,品味不错。”
白泱泱环视周围一圈,捂着殷红嘴唇,止不住惊讶。
身边,年冽没说话。
她松开手,绕着走了两步,明亮的大眼四处打量。
年冽对着佣人吩咐:“帮白小姐把行李带去客房。”
几个人上前,和着陆追一起,拉着行李箱要上去。
旋转楼梯上,传来轻微的声响。
白泱泱一眼就看到女人的灰色裙摆,眼中闪过一丝阴毒。
她冲到年冽身边,抱紧他的手臂,撒娇道:“冽哥,我不想住客房。”
年冽神态从容,让人看着却像是宠溺。
“你想住哪儿。”
白泱泱扯唇,笑得很甜。
“你睡哪儿,我就睡哪儿。”
这话一出,整个客厅都静了。
年冽低睨着她,目光一瞬不瞬。
白泱泱还嫌不够,似无意般提起:“人家肚子里有宝宝,宝宝会希望爸爸妈妈一起陪着,在有爱的环境里长大,冽哥,你说对不对?”
年冽眉间微不可见地锁住,似有阴郁。
只是他还未说话,提着行李到楼梯口的陆追传来了声音:
“少……少夫人?”
所有人的目光齐齐看了过来。
身穿一袭灰色丝绸吊带睡裙,脚步蹁跹,姿态高雅,白皙无暇的脸上毫无表情。
宁倾“嗯”了一声,在众人的注视中,缓步来到两人面前。
白泱泱盯着她波澜不惊的表情,笑容恰到好处,“姐姐,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呀。”
这问候,不阴不阳的,听着甚是奇怪。
宁倾掀动长睫,冷清挂上细长眉梢。
白泱泱皱了眉,假装神伤道:“不好意思啊,宁倾姐姐,我住的房子那边出了点状况,一时半会儿住不了了,所以这么晚登门,希望不会打扰到姐姐。”
“这么晚了,白小姐不请自来,确实容易打扰到别人。”
略微冷的语气,惊扰到了女人。
她面露害怕,往年冽身后躲了躲,“我也是因为没有地方去了,才不得已找冽哥帮忙,毕竟他是孩子的爸爸,我……”
“白小姐。”
宁倾突然打断她。
“作为公众人物,你难道不懂谨言慎行四个字怎么写?”
“……”
宁倾陡然一笑,凉意从惊艳的五官倾泻。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说,谁是孩子的爸爸?”
白泱泱小脸唰得白了,咬着红唇,一副马上要哭出来的样子。
“对……对不起,我不是想拆散你和冽哥,孩子的事只是意外,姐姐,你不要生气!”
她摇着头,冲上来,握住宁倾的手,满脸焦急与委屈。
“冽哥和我只是一场意外,孩子也并不在我们的意料之中,我也想过要把他打掉,可是……可他是一条生命啊,我不能剥夺他活着的权利!姐姐,真的很对不起!”
“……”
女人的手紧握着自己的,那逼真的神情,如珍珠般簌簌流下的眼泪,无一不在表露眼前女人的段位有多高级。
她的每一句话,都在诉说自己的无辜。
而她宁倾作为年冽的正牌妻子,如果出言逼迫她,就成了罪大恶极。
第104章:宁倾,别问这种没有意义的话
宁倾讥诮的眼,落在她尚且平坦的肚腹上。
只一眼,白泱泱便满脸恐惧,松了她的手往后退。
她一怔。
下一瞬,白泱泱突然跪下,苦声哀求:
“姐姐,我求求你,不要伤害我的孩子!孩子没有错,错的是我……我可以马上走,再也不出现,求求你不要害我的孩子!”
她的手紧紧捂着肚子,不顾精致的妆容,哭得梨花带雨,好不伤心。
看着她这样精湛的演技,宁倾维持了一整晚的平静终究是立不住了。
她绷紧了脸,“你做什……”
“够了。”
半天没有出声的男人,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
宁倾后背僵住。
波光透亮的眸,看向年冽。
然而,他并未看她。
只低了身,扶起地上的女人,动作小心翼翼,如视珍宝。
宁倾看着眼前这一幕,心猛然一痛。
白泱泱几乎全身倚靠在他身上,两只手把着他的手臂,而他,侧着的脸显露出温柔神态。
那心疼和怜惜,刺伤了宁倾宁倾的眼睛。
那句差点脱口而出的“他身上有伤”,像皮球泄气,没有说出口。
年冽搂着白泱泱的腰,“泱泱,不要这么激动,想做什么跟我说,不要哭了,嗯?”
温声细语,堪堪止住女人的哭泣。
她话都说不清,瘪着红唇,“我……我和宝宝想休息,我不想看见她。”
这个她指的是谁,在场的人都知道。
年冽拍着她的后背,耐心又细致地哄:“好,我们现在去休息。”
白泱泱却并不想放过宁倾,含泪的眼看着她,“你让她走。”
“……”
宁倾垂在两侧的手,缓而惯性地紧握成拳。
年冽低着面庞,让人看不清神情。
出口的话幽暗冷冽:
“不用管她。”
他扶着娇弱的女人,从她身边经过。
整个期间,没有看她一眼。
宁倾的心脏疼到缩紧,那种无助和悲伤的气息缠绕上来,包裹着委屈与不甘心,勒得她呼吸不匀。
“……”
她站在那里,察觉到四周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
白泱泱的几句哭喊,让她成了那个蛇蝎心肠、不明事理的毒妇。
有人鄙弃,有人怜悯,有人遗憾叹息。
呵。
冷笑溢出绯唇,凉意从心到身。
几分钟后,年冽折返回了客厅。
他站在旋转楼梯之上,姿态冷傲,神态睥睨。
对着众人道:
“泱泱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以后,不管她有什么要求,你们尽力满足,不要惹她不高兴。”
“……”
他冷漠的眸扫过底下众人,“有些事,不该说的,不要议论,别让我听到任何我不想听到的话。”
众人:“是。”
幽深的视线掠过那道身影,转身,欲走。
“年冽。”
他顿住。
宁倾回身。
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她的神色模糊不清。
似凄婉,似悲哀。
她声音轻颤着:“这就是你要给我的证明吗?”
搭在走廊扶手上的十指掐紧。
俊美容颜却无波无澜,冷淡,刺骨。
“别问这种没有意义的话。”
“……”
“很烦。”
男人的身影消失,宁倾身体晃了晃,眼泪盈满眼眶。
锥心刺骨,心痛如绞。
自嘲的笑落下。
身边,陆追担忧地喊:“少夫人……”
宁倾的眼皮坠下,遮住那铺天盖地的心痛。
推开他,呆滞而麻木地上了楼。
那纤细的身影,看上去愈发脆弱与哀伤了。
第105章:这是我们的孩子,我不怕辛苦
早上,八点。
白泱泱穿着清凉的蕾丝边睡裙,伸了个懒腰,从楼梯慢步下来。
餐桌上,男人俊颜完美无双,就算是吃饭的时候,动作也是不紧不慢,清矜而高贵。
白泱泱笑脸盈盈,“冽哥,早呀。”
年冽转头,看她,“嗯。”
顿了顿,温声道:“起这么早,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白泱泱蹭到他身边,也不知是不是故意,朝着他的方向,弯腰闻了闻桌上的早餐。
“睡不着,人家自从有了宝宝,每天早上都睡不了懒觉呢。”
她撩着一边的长卷发,低领睡衣往下滑了滑,领口底下的风景一览无余。
年冽眸色沉了沉,默不作声地垂下眉眼,“你辛苦了。”
白泱泱笑面如花,“这是我们的孩子,我不怕辛苦。”
年冽嗯了一声,随意迎合了她几句,让她坐下吃饭。
白泱泱望着一桌的中餐,不大乐意,“怎么都是味重的东西,我不喜欢,我想吃甜的。”
旁边的佣人走上前,“抱歉,白小姐,厨房没有准备西式早餐……”
“没准备现在就去准备啊。”
白泱泱理所当然,但看跟前那个佣人的眼神明显不友好了。
昨晚年冽才跟他们所有人交代,要对她客气、对她好,今早连个早饭都不满足她。
联想到餐桌上缺的某个人,白泱泱心里更不平衡。
她低叹了一声,情绪低落道:
“本来最近胃口就不好,到了这儿连个早饭都吃不顺心,烦死了。”
佣人怕惹怒了她,看了一眼诸主位上的男人,说:“是少爷交代厨房做的中式,因为少夫人她吃不惯……”
“啪——”
筷子磕在瓷碗上的声音很大,打断了佣人的话。
白泱泱咬唇,看着坐上神色寡淡的男人,“冽哥,你怎么了?”
年冽擦了擦唇,淡淡看向她,“手滑,吓到你了?”
“……没有。”
白泱泱心里不大舒服。
她隐隐觉得,他就是因为佣人提到了那个贱人,所以才故意打断她们对话的。
年冽站起了身,扣好西装下摆的扣子,对佣人吩咐:
“泱泱喜欢西式,以后就都换成西式。”
厨房的人不敢多说,点头应是。
女人神情还有犹疑,年冽来到她身边,倾身一吻,落在她脸颊。
白泱泱掩不住地惊讶。
年冽温柔勾唇,“我去公司了,你在家听话,做点自己喜欢的事,不要累着自己。”
白泱泱有点受宠若惊,结巴道:“好…我,我知道,你路上注意安全。”
他嗯了一声,柔情到了极点。
摸了摸她的头,才起身离开。
餐桌前,白泱泱被他那一吻,惊到飘飘然。
他以前可从来不会做这种事,现在怎么……
虽然觉得奇怪,但想到他最近一直以来的柔情蜜意,白泱泱也不再多想。
客厅门口,正对着楼梯玄关。
年冽走到那里后,便停了脚步。
望着幽暗的楼梯间,他眉心紧锁,问一边的佣人:“夫人呢。”
“我去叫过了,少夫人她……还没醒。”
年冽下意识地担心起她来。
可转念想到客厅的女人,他抿紧了薄唇,克制着转身,大步迈了出去。
*
白泱泱吃完了厨房新做的早餐,宁倾还是没有下楼。
想到那佣人说过的话,她故意让人准备了一份西式早餐,亲自端着,来到主卧门口。
清了清嗓音,柔声喊:
“姐姐,我是泱泱,你醒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