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宴少和年夫人是有什么特殊关系吗?
头顶阳光逐渐热烈,光晕散开。
不知道走了多久,宁倾双腿已经开始酸痛。
身边时不时有人经过,她看了一眼超市的排座,缓缓走了过去。
得到一丝阴凉,宁倾终于喘了口气。
她看向超市排架上摆放的水,干涩的喉微微发痛。
只是,还未等她有动作,一群拿着话筒的人突然蜂拥而至,挤到她面前。
“请问你是年家少夫人宁倾吗?”
话筒怼到面前,陌生的男女挤在周围。
宁倾懵了一瞬间,立刻抬手挡住脸,目光躲避着摄像机。
她否认:“你们认错人了。”
她想走,路被挡得水泄不通。
那些人仿佛有备而来,根本不打算放过她。
“宁小姐,听说您和年少婚后生活并不幸福,年少不喜欢你,对此你有什么话想说吗?”
“以年少的身家,请问您早两年是用了什么办法才和他结婚的?”
“年家长辈不待见你,你以后打算怎样在豪门立足?”
“有知情人称,您有一个同胞姐姐,死于三年前的车祸,有人说是你故意害死她,是这样吗?”
“你为什么要害死自己的姐姐?”
“……”
一个个犀利的问题接踵而至。
犹如一把利刃,不停地剐着她的心。
宁倾脸上血色全无,眼前这些人的脸冷漠而狰狞,凶残到仿佛要扒开她的心来看看。
“宁小姐,请你回答我们的问题!”
“我没有……”
宁倾摇着头,避开凑上来的话筒。
她想逃,却没有生路。
混乱间,有人推了她一把,她踉跄着跌倒。
人群传来低低的惊呼,可没人愿意拉她一把。
咔嚓——咔嚓——
头顶的闪光灯闪个不停,人人都在记录她此刻的狼狈不堪,想着拿到明日的头版头条,无人在意她是否受伤。
她想嘶声力竭地否认!
她没有用诡计让年冽娶她!
她不是故意要害死自己的姐姐!
但她又无比清楚地知道,这些人早已经先入为主,不可能信她的话。
宁倾苦涩一笑,指尖陷进手心,胸腔那处空得让她周身脱力,无力摆脱这困境。
“抱歉,请让一让。”
在她最无助时,人墙外传来一道严肃男声。
宁倾泪眼朦胧,望着人群退开的道路。
那人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屈膝蹲下。
她看不清他,心口麻木不堪,在几乎没有意识的情景中,脱口而出:
“年冽……”
跟前的身躯一震。
宴司辰看着她失神的模样,心情复杂。
他轻声提醒:“倾倾,是我。”
随着这声音,宁倾眼前逐渐清晰。
她呢喃着:“司辰哥哥。”
四个字,让宴司辰的眼波浮动。
他抓着她的手臂,明明是艳阳天,手下女人的皮肤竟然凉得沁人。
宴司辰紧抿着唇,掩不住眉宇间的担忧。
温润的脸忽而严肃,语调却是温柔的。
他问:“地上凉,先起来。”
他搀扶着她起了身,再望了一眼被保镖拦着、不敢再拍照的记者们,眉眼染着丝丝凉。
“我原来不知道,各位的本职工作,就是来逼问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
“……”
记者们面面相觑。
圈内都知道,晏家一家常年居于国外,在国内一直很低调。
宴司辰虽然回来不久,但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出了名的好脾气,如今肯为了宁倾动怒,两人的关系一定不简单。
为了所谓热度,有人冒死询问:“宴少这么关心年夫人,是有什么特殊关系吗?”
第32章:以后,她的事,不用再向我报告
宴司辰寻声看向那人,是一名二十多岁的女记者。
出于最后的礼貌,他冲着她温凉地笑了。
“倾倾是我的年少旧识,在我心里,她是我的妹妹。”
那女记者没想到实情如此,埋下头不说话。
人群噤了声。
宴司辰和宁倾保持着合适的距离,既不暧昧,也不疏远。
他搀扶着她,温和地问:“能走吗?”
宁倾机械地点头,眼中依然没有色彩。
她跟着宴司辰走了两步,却步步都踩不稳。
宴司辰心疼地皱眉,只得道:“倾倾,回去你再怪罪我。”
宁倾沾着水意的睫颤了颤,没有反对。
他低身,将她一把抱起。
在人群的惊讶中,他抱着她放在车后座上,抑制许久的手,最终落在她的头顶。
安慰的话轻柔:“倾倾,没事了。”
宁倾垂着眼皮,呆滞得像个没有灵魂的布偶娃娃。
他叹了口气,说了句“等我一下”,便离开了车边。
身后,保镖举着伞。
宴司辰看着另一人从人群那边跑过来,低头询问:“宴少,这事怎么处理?”
他凝着那群蠢蠢欲动的人,一向温和的五官露出不属于他的戾气。
然而,理智还是要有的。
他道:“我宣布的话不用刻意掩藏,好好提醒他们,今天的事不要写得太过分,不如实的就不要写了。”
若要他们不写,他们当然不会拿他怎么样,但对宁倾就不好说了。
他不能不为她着想。
“那照片……”
宴司辰平淡的眼望着路边的某辆车,那紧闭的车窗,遮住里头那人或喜或怒的情绪。
唇微抿,低声:“我不想看到难看的场面。”
手下心领神会,冲着人群去了。
宴司辰回到车上,宁倾的情绪已经好了很多。
她哑着声喊:“司辰哥。”
宴司辰坐在她旁边,隔着一拳的距离,“吓到了?”
宁倾埋头,默认。
宴司辰怕她多想,转移话题,笑容款款地道:“时间刚好合适。”
宁倾不明白他的意思,他抬手指了指金贵的手表。
时针指向十二点。
“正好,我们可以一起吃个饭。”
宁倾犹豫了。
宴司辰便说:“你一个人回去的话,他们或许还会跟着你。”
他们,指的刚才那群记者。
宁倾心有余悸,揪住衣摆。
宴司辰看在眼里,心疼得褐眸暗了暗,替她做了主。
“去景悦。”
司机应了“是”。
宁倾忙问:“那些人怎么办?”
“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宁倾的紧张这才得以缓解些许,“谢谢你,司辰哥。”
宴司辰温柔地凝着她,“要谢,等一会儿吃完饭再一并谢吧。”
车缓缓驶离闹剧现场。
超市外,人群逐渐散去。
路边某车厢内,气温骤降,冰寒迫人。
陆追大气不敢出,看向后座上脸庞冷到极点的男人,“少爷,各大媒体都打过招呼了,以后不会再有人追少夫人的新闻了。”
“……”
年冽的冰冷视线,追随着女人乘坐的那辆车,直至不见。
“少爷,少夫人她……又被宴少带走了。”
男人唇角微勾,笑意嘲弄无比。
沁凉的话语落下。
“以后,她的事,不用再向我报告。”
第33章:倾倾,你想不想跟年冽离婚?
景悦。
某一私人包厢内。
环境清雅,桌上摆满了精致可口的菜品。
宁倾和宴司辰双双沉默着,房间里只能听到偶尔发出的碗筷碰撞声。
宴司辰看着异常平静的宁倾,起身,用公筷夹了只虾到她碗里。
宁倾猝然抬头,眼中有被惊醒的波澜。
宴司辰的心被猛地戳了戳,软了下来。
他轻声:“怎么了,还是心不在焉的。”
宁倾不愿让他担心的,想笑一笑,奈何自己无论多努力都笑不出。
轻叹声响。
宴司辰说:“倾倾,你不用这么勉强自己。”
“……”
“开心就笑,不高兴便哭,你一向如此,怎么反而长大了,情绪反倒还不如以前那么纯粹了?”
许是听到他说起从前,又或许是因为刚才那群记者的连番质问,又或者……是在孤立无援时,她没想到自己脑海里的第一个人竟会是年冽……
她觉得荒唐,更为此而感到深深的无力与悲哀。
置她于那难堪境地的人,她竟然会在潜意识里认为,他会突发善心来帮她!
宁倾为自己的妄想而不耻。
“……”
她捏着筷子的手微微颤抖,用力到指腹硌出纹路,仍不知痛一般下力。
宴司辰发现,置于大腿上的手欲抬起阻止她自残般的动作,最后终是放弃了。
气氛由安静,转而变得沉重。
宁倾放下筷子,微红着双眼,“抱歉,司辰哥,这次又让你看我笑话了。”
面对她故作轻松的语气,宴司辰挤出了笑。
“让我看到也没关系。”
“……”
宁倾垂眸,避开了他的眼睛。
宴司辰神色一黯,嗓音很轻:“倾倾,这次回来,好像我每次遇见你,你都像过得不太好的样子。”
某些刚埋下去的悲伤翻涌而出,几乎湮灭宁倾的口鼻。
她呼吸很轻,很慢。
“是啊,自从我醒来之后,全世界都变了。
姐姐不在了,所有人都觉得是我害死了她。”
宁倾低低说着,言语飘忽。
“爸妈怪我,不知全貌的记者怪我,就连我的丈夫也在怪我……”
她一笑,悲凉伤感,却也动人万分。
“其实有时候,我也是这么想的,如果不是我,姐姐她就不会死。”
“……”
宴司辰的手紧紧握成拳,眼眶微红。
女子的愧疚、悲伤和绝望,在她这寥寥数语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可她以前,从来都是天使般美好的存在啊。
如今,却被毁成这样。
这里面,甚至,有他的一份。
他心如刀绞,脸庞煞白,女人幽幽的话传来,击溃了他最后的防线。
“如果她没死,或者死的人是我,一切可能会不一样……”
“不会!”
宁倾怔住,看向语气激烈的男人。
宴司辰隐忍着,眸中泛着红,咬牙问:“倾倾,你想不想跟年冽离婚?”
宁倾张着唇,很意外他说出的话。
“司辰哥……”
“我可以帮你。”
宴司辰不再克制,握住她的手腕,似要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来。
“只要你是真的想跟他离婚,我就可以帮你!”
他的手滚烫如铁,桎梏住她。
话语急迫,好像现在不说就再没机会说一样。
“倾倾,你要知道,所有事都不是你想的那样,宁愫的死不该怪你,那只是意外,而且……”
砰——
包厢的房门被一脚踹开。
“而且什么?”
第34章:老婆,你老公在这里
年冽站在门口,黑眸掠过内里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千层骇浪翻腾而起。
“……”
门外,经理和陆追都在,看着里面的场景,没人敢说话。
场面凝滞,几乎结冰。
“陆追。”
男人一震,立马会意,挡在经理面前,不让他干扰三人的谈话。
门被关上。
年冽迈着长腿,颀长的身材在坐着的两人面前,尤其高大迫人。
宁倾哆嗦着唇,要说些什么,年冽却先发制人。
他扫了一眼桌上的菜色,脸上冒着森森寒意,生人勿近。
“宴少真是好兴致。”
宴司辰自然地松开宁倾,戴着精致名表的手靠在桌沿,虚虚地握着。
他微仰头,与年冽对视。
语调不甘示弱。
“年少总也是。”
年冽大手一抓,拖过长椅,置于身后。
他坐下,自然而然地交叠长腿,往后倚靠在椅背上。
“宴少是我老婆的年少相识,你既是她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
“……”
他点了一只烟,夹在指间,周身如帝王般的气势强硬又冷削。
宁倾斜对着他,感受不到一丝来自于他的友好。
他冷冽的眼从她脸上一恍而过,宁倾下意识地垂下眼帘,避免了与他对视。
年冽身上的冷更冽了。
他问:“两位刚才是在聊什么,说说,让我也听听。”
他这痞里痞气的姿态,一时间,让宴司辰不知作何反应。
宁倾讨厌他这态度,清亮眸里布满凉意,“你别用这种语气和我们说话。”
“你们?”
尾音微微拔高,宁倾后背绷紧。
年冽冷笑,“老婆,你是不是认错了人,你老公在这里。”
“……”
宁倾浑身不可抑制地抖了抖。
不是因为老婆这二字甜蜜,而是因为她听出他的威胁和警告。
烟蒂燃了半截,灰烬坠在木色地面,碎成微尘,再也看不见。
年冽的唇畔挂着薄凉的笑,“没有话说了是么,那就跟我走。”
他变脸如此之快,起身越过那么远的距离,一把扯住宁倾的手臂,动作粗暴,毫无怜惜。
宁倾脸色白了。
宴司辰突地站起,握上年冽的手臂,重声阻止:“年冽!”
“……”
“你弄疼她了!”
年冽的笑意更甚,深邃五官荡漾着些许疯狂,甚至有些扭曲。
“她是我的女人,疼不疼有我关心,宴少是找不到女人玩了,所以管起我老婆了?”
宁倾震惊地看他,他……他竟然说得出这么难听的话!
“年冽,你在说什么?”
她觉得憋屈的同时,委屈得眼睛都红了。
“在你眼里,是不是所有男男女女聚在一起,都是为了做那种不堪的事?”
年冽不说话。
宁倾荒凉一笑,水意在眼中弥漫,“也对,你连自己的妻子都会怀疑,还会相信谁?”
他冷硬道:“你要是真把自己当我的妻,就该知道分寸。”
宁倾反问:“你在外面绯闻满天飞的时候,有把自己当成我的丈夫吗?”
年冽咬紧牙关,怒火将他的黑眸染红,“那你以为,他是什么人?”
“好人。”宁倾凝着他,定义道:“比你好的人。”
“……”
年冽狠狠闭上眼。
他知道,再跟她说下去,他会控制不住自己。
待他双眼再睁开,里面已是冷寂一片。
他看向不语的宴司辰,狠戾中夹着恶意:
“他上午才在酒店和好几个女人见完面,现在又在这里和你私会,宁倾,你眼光真是不错。”
第35章: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算什么
讽刺的话是对着宁倾讲的,却轻易让宴司辰乱了分寸。
他慌乱地撇头,看着女人,“倾倾,不是那样的!”
“我相信你。”
宁倾很冷静,并未表现出不信任他的模样。
她回应得太快,宴司辰的解释卡在了喉咙里。
宁倾紧紧地盯着年冽,反唇相讥:“你睡过的女人,难道少了吗?”
年冽冷冷睨着她,原本在指间的烟蒂摁进了手心。
痛,并让他保持漠然。
然而,他的沉默,在宁倾眼里成了默认。
她的眉宇间都是讽刺,说话的话比利刃还伤人。
“你有什么资格指责别人?”
一声冷笑,从年冽菲薄的唇中溢出。
“那你呢。”
“……”
“早上刚去老宅见了我母亲,回头就跟他出双入对。”
年冽抬手指着宴司辰,眸色猩红。
“宁倾,你判断人好坏的标准,原来还要因人而异。”
宁倾哪里听不出他的嘲讽,苍白的小脸绷紧了,“我和司辰哥什么也没做,不怕人非议,不像有的人,心思龌龊,看什么都龌龊。”
这隐喻,谁又听不出来?
年冽面若寒霜,心中的疲乏,让他不想再当着第三个人的面同她计较下去。
否则,场面只会越来越难看。
他抓住宴司辰的手,用蛮力逼着,一寸寸往下。
“到此为止了,宴司辰。”
“你想做什么?”宴司辰心脏隐痛,固执地同他暗地里抗衡,“我不许你伤害倾倾……”
年冽眯起眼,“你以什么身份来阻止我。”
“……”
宴司辰骨感的下颌收紧了。
心里生出一股无力。
这是他对比起年冽来说,最薄弱的一环。
不论如何,年冽都是她名正言顺的丈夫。
而他,什么也不是。
可他怎么甘心……
不!
他不能输给他!
好胜和不甘这两种情绪交织,宴司辰再次扣紧男人的手腕,平稳中裹着暗暗的强势:“我是她哥哥。”
年冽倏然浅笑,颠倒众生,却又好似在笑他的愚蠢。
他启唇,戳破他的自欺欺人:
“没有血缘的哥哥,算什么。”
什么东西在他心口碎裂开。
宴司辰阻止的力气小了,年冽垂首,轻轻一抚,他的手便松开,无力垂下。
年冽轻而易举地将宁倾扯进怀中,宴司辰的眼睛刺了刺。
表面的和平不需再维持。
“拿捏清楚你的身份。”
年冽冷酷警告:
“你,最好不要再找她。”
“……”
“不管以什么理由。”
冷漠的话落下,年冽不顾女人的挣扎和反抗,强硬地拥着她,开门而出。
宴司辰想追,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迈不出那一步。
刚刚还剑拔弩张的气氛陡然消失,剩下满室寂静。
他垂眸,眼里的伤痛显而易见。
颤抖的手抬起,摸上额头,上面已是冷汗涔涔。
他眼角发红,陷入沉思。
她刚才脱口而出的信任,究竟是因为真的相信他,还是因为……她根本不在意那件事情是真是假?
而那个男人对她这么不好,她还是把他当成依靠。
是他不够好,所以倾倾才不喜欢他,是吗?
一个又一个貌似正确的理由,都掩盖不了从男人身上散发出的凄凉和悲哀。
宴司辰笑着,愈发地苦。
他像慢动作一般,缓而慢坐下。
犹如雕塑,许久没有动作。
第36章:我不喜欢你提离婚两个字,懂么
宁倾被年冽攥着手,一路拽回了云璟一号。
一到客厅,他扯着她便甩在了沙发上。
“宁倾,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
他警告过她,不许再跟宴司辰接触。
她不仅不听,甚至跟他一起用餐!
宁倾的脑子有一瞬间的眩晕,抬头就是怒喝:“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年冽上前一步,抬起单腿,跪在她腿侧,捏住她欲挣扎的手。
由上而下,压迫性极强。
“我是你的丈夫。”
宁倾冷笑:“什么丈夫?在外面和别的女人勾三搭四、绯闻四起的丈夫吗?”
“……”
“我不需要!”
年冽一直以为,自己是个理智到近乎冷酷的人,即使真有人惹火了他,他也能在很短时间内平息波动的情绪,然后冷静解决问题。
和从前一样,他以为他也能冷静解决掉今天这件事。
甚至在回家之前,他都是这么认为的。
然而,此时此刻,在宁倾说出这句她不需要他这个丈夫时,他平静的心湖被再次打破。
寒凉如深冬的话,出自他口。
“你再说一遍。”
宁倾哀怨到极点的眼瞪着他,一字一句:
“我说,我不愿意和你在一起,我要和你离婚!”
一只大掌猛地袭上她的颈。
宁倾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逆光之中,眼前的男人分明还是那张脸,却阴寒到让她心惊肉跳。
年冽神情冷酷,毫无感情。
手下,却在不断地用力。
宁倾皱眉,另一只没被束缚的手掐上他的手腕,“放开我…年冽,呃……”
男人漆黑眸里没有光,好似一尊雕像。
“我不喜欢你提离婚这两个字,明白么。”
“……”
窒息的感觉在胸口缓缓堆砌,越来越明显。
宁倾的脸涨红,手上几乎没有力气跟他抗衡。
此刻,她如同一只渺小的蝼蚁,他只需要手上用力,就能把她碾死。
恐惧和害怕终究是爬上了心头。
宁倾眼角缓缓地,溢出一滴泪。
手垂了下去。
就在她以为她会死在他手里的时候,年冽突然甩开了她。
“咳咳……”
氧气进入肺里的一瞬间,宁倾如获新生,剧烈地开始咳嗽起来,生理性的眼泪狂往外飙。
强烈的咳嗽声入耳,年冽的意识回笼,微颤的手缓缓垂在身侧。
“从今往后,不要再见宴司辰。”
宁倾边流着泪,边点头。
她怕了,她真的怕了。
他就是个疯子!
刚才的某一个瞬间,她真的以为他会把她掐死……
年冽的手握成了拳,“以后老宅的人再过来,你不要再去。”
宁倾捂着脖子,发不出声音,只能再次点头。
“……”
年冽伸出手,向她的脖子而去。
宁倾惊惧地往后退,眼尾挂着泪珠,狼狈却仍是要躲避他的触碰。
他的眸光暗了,喉咙里逼不出一句话。
半空中的手收回。
转身,迈步,离去。
宁倾望着他远去的身影,大口呼吸的声音慢慢才停止。
好半天,她才止住浑身颤栗,要起身端桌上的水。
手一伸出去,上头斑点的红让她伫目。
哪里来的血?
第37章:不到我死的那天,他不可能关心我
在全身寻了一圈,除了淤伤,没有发现伤口。
宁倾不愿深想,颤颤巍巍地回了二楼卧室。
熟悉的地方,让她周身有了一点回暖的迹象。
她累极了,也怕极了。
掀开被子的一角,钻进去。
外面艳阳高照,她躲在没有开窗的房间里,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好久好久,沉沉睡去。
——
宁倾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暗了。
她脑子是懵的,混混沌沌从床上下来,拉开窗帘,开窗,瞅着窗外的夜色。
微凉的风吹来,她才发觉,她浑身都被汗水湿透了。
犹豫了下,去了浴室。
洗完澡之后,宁倾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脖子上的淤紫更明显了。
抬手摸了摸那一圈淤伤,悲凉溢出唇角。
镜中的她,苍白,无力。
像只没有灵魂的布偶娃娃。
宁倾下了楼,打算随便做点吃的,填一填难受的胃,谁知刚下去就遇到进门的陆追。
“少夫人。”
他跟她点头示意,手上提着的袋子,有些眼熟。
宁倾没有太多精神,“有什么事。”
他会来,只有受了那个人的命令。
陆追说:“这是少爷在御桂坊为您订的餐,还请您趁热吃。”
他把一盒盒饭菜摆在桌上,盖子掀开,香味四溢。
“还有这个。”陆追从袋子里拿出一盒药膏,“这是治淤伤的药,一天三次外敷,可以抹您腿上的伤和……”
脖子上的伤。
这话,陆追没有说出口。
他把药膏一并放下,抬头看她。
宁倾的视线扫过那些精致的菜品,冷淡地回:“知道了。”
陆追凝着她,欲言又止。
她看着他,“你还有事?”
陆追犹豫着,还是劝道:“少夫人,您不要跟少爷置气了,今天上午,少爷原本让我掉头回来接您的,结果您却跟着宴少走了,少爷在意您,所以才会生您的气……”
“在意?”
宁倾微扯唇畔,看着他的目光都变得异常尖锐。
“陆助理,你怕是弄错了,不到我死的那天,他不可能关心我。”
如他所说,他要是真的在意她,会任由她在他眼皮底下被记者围攻?
如果不是宴司辰及时出现,她也许已经被逼疯了。
宁倾不再言语,动筷夹菜,放入口中。
那些美味,现在于她而言,味同嚼蜡。
在陆追的注视中,她将那些菜尽数吞咽下腹。
十分钟后,她放下筷子,充斥着凉意的目光看过来。
“吃完了,你可以回去交差了。”
陆追知道她误会得厉害,却不知从何解释起。
想着她那近乎自残的进食速度,他犹豫着,要替她收拾餐桌。
宁倾挡住他,“不用了,你走吧。”
“……”
陆追走了。
宁倾终于忍不了胃中的饱胀和难受,冲进卫生间,吐了出来。
刚才吃得太急,她空荡的胃怎么受得住?
宁倾从没想过,吃饭竟然会成为一件这么难受的事。
待她吐完之后,脸色已经苍白得像个女鬼。
疲惫席卷上心头,是从未有过的累。
她洗了一把脸,睫毛,微颤。
泄露了她的麻木和哀伤。
晃荡着,从卫生间出来。
经过餐桌时,残局仍等着她收拾。
并不走心地把打包盒收紧垃圾袋,在看见那盒完好未开封的药时,宁倾滞了滞。
下一秒,她的手一挥。
药膏掉进桌下的垃圾桶。
第38章:司辰哥,以后你不要再管我了
宁倾浑浑噩噩过了一晚。
期间噩梦连连,醒来之后,却不知道自己梦见了什么,枕头上全是眼泪。
她换下枕套,一早的心情压抑得难受。
上午,她接到了宴司辰的电话。
“倾倾,是我。”
彼时,宁倾躺在阳台上的躺椅上,无神的眼凝着底下马路上,时不时掠过的车辆和人影。
“司辰哥。”
“你还好吗?”
宁倾垂下眼帘,微刺眼的阳光从她长睫倾泻,呈现出一种脆弱易碎的美。
她声音有点嘶哑,“挺好的。”
宴司辰似乎听出她心情不郁,问:“倾倾,昨天回去,他为难你了是吗?”
宁倾突然想起年冽对她说过的话。
“从今往后,不要再见宴司辰。”
他那么排斥宴司辰,如果她继续跟他联系,万一被年冽知道……会怎么样?
宁倾不知道。
但她晓得,他不可能做出什么好事来。
她已经给太多人带来不幸,不能再连累宴司辰。
勉强拉起唇角,声音里染上一点轻快。
“没有的,怎么说我都是他的妻子,他能拿我怎么样?司辰哥,你不用担心我。”
“……”
“你呢?昨天我走了之后,他没有让人为难你吧?”
电话里有细微的电流声,让宴司辰声音听起来有些晦涩,“没有,他还不敢对我做什么。”
“那就好。”
接着,是短暂的沉默。
宴司辰坐在车内,遥遥的目光,透过车窗,落在那栋欧式建筑二楼的某处。
他情难自抑低喃:“倾倾……”
“司辰哥。”
宁倾打断了他。
宴司辰捏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嗯,我在。”
绵软清晰的女音传了来。
“谢谢你这几次的帮衬,如果没有你,我的境况只会越来越难看。”
“……”
“还有昨天的事,也麻烦你了。”
宴司辰低声问:“什么?”
宁倾笑了笑,“昨天那么多记者,拍了那么多照片,处理起来一定很麻烦吧?”
明明闹得那么大的一件事,她今天在网上却没看到一点风声。
能这么为她着想的人,现在除了宴司辰,还能有谁?
宁倾由衷地说:“真的很谢谢你,司辰哥。”
因为隔着电话,宁倾看不到宴司辰僵硬的身躯。
“还有……”
她的声音低了,一股不好的预感袭上心脏,宴司辰呼吸略重,“怎么了?”
“昨天你跟我说的事,我想过了。”
“……”
宁倾几乎仰躺着,望着湛蓝的天,以及时而掠过的飞鸟,视线有短暂的模糊。
她羡慕它的自由。
而自己,却被关在牢笼中,挣不脱,逃不过。
她苦苦一笑,说:“有些事情,我真的改变不了,所以,司辰哥,以后你也不用再管我了。”
“倾倾!”
男人微痛的声音响着,宁倾眼里溢出眼泪,说了一句“我希望司辰哥往后一切都好”,便匆匆挂断电话。
再然后,男人的电话接二连三地打来,宁倾全数挂断,一个都没再接。
她只知道,她不能让他为她得罪年冽。
在某些人眼里,她已经是罪无可赦。
所以,她不能再多一项祸害他的罪名。
宁倾不知,庄园之外,仅一墙之隔,那车上的男人红了眼,心疼懊悔地落了泪。
第39章:宁倾,你不会以为我是在关心你?
晚上,宁倾坐在客厅里发呆。
年冽带着一身湿气回来。
看到客厅里的她,有些意外。
宁倾何尝不意外,在他熟视无睹中,她起身道:“下雨了吗?”
年冽经过她身边的脚步顿下,回头,目光似浓墨。
“那么大的雨声,年夫人难道听不见?”
宁倾面色发白。
“还是说,你在想什么这么入神,所以没听见。”
宁倾两只手搅紧了,“……没有。”
她这般平静乖顺,可不像昨天的她。
是因为今天那等在外面一天的男人,所以伤心难过到对他都生不起气了?
年冽的脸冷了,讽刺道:“这么失魂落魄是为了谁?宁倾,你总不能说,是为了我。”
宁倾张着唇,说不出话。
年冽幽凉的视线从她脖子上越过,不想再跟她说什么。
他迈开长腿,欲走,余光却瞥见某样很眼熟的东西。
皱眉,走过去。
干干净净的垃圾桶里,躺着一盒根本没有动过的药膏。
他冷冽的眼突然又回到她身上。
宁倾忽地慌了,“不是,我……”
一声冷笑,她骤然变冷。
在她慌乱的目光下,男人蹲下身,骨节分明的手探进了垃圾桶内。
昏黄的灯光下,年冽脸上忽明忽暗,宁倾分明看出那是盛怒前的平静。
她嗫嚅着唇,想解释什么,又不知该如何解释。
年冽掂量着手里的东西,来到她面前。
“宁倾,你最愚蠢的地方,就是以为伤害自己就能威胁到我。”
寒气侵袭而来。
“事实上,你能威胁到的,只有那些真正关心你的人。”
他凉凉启唇,睨着她的眸含着冰凉的兴味。
“你该不会以为,我其实是关心你?”
凉意渗入四肢百骸,宁倾被他话里的羞辱激得脑子一空。
她呼吸略重,“我有自知之明。”
她不会自作多情地以为他在意她。
听到这话,年冽眸底的光沉淀下来,化作这夜晚的一缕黑色。
那只膏被抛在桌上,他擦着她的肩而过。
脚步声走远,一楼那间房的门被狠狠甩上。
宁倾抿唇,而后,艰难地移步,上楼。
与男人一番对峙后,她后背上一层冷汗。
去浴室冲洗了一遍,再出来时,房间里站了一个人。
宁倾愣住了。
她浑身只围了一张浴巾,白晃晃的皮肤露在外面,在橘黄色灯光的映衬下,魅惑也诱人。
她揪紧胸前的浴巾,有些紧张地看着身姿挺拔的男人,问:“你有什么事。”
年冽已经换了一身灰色睡衣,俊庞没有表情,头发不似白天那么一丝不苟地竖着,短发略显凌乱,微湿的发梢表示他也刚洗浴完。
这样的他,少了平时凌驾在万人之上的气势,多了一点真实感。
宁倾从不否认,年冽是好看的。
那种好看,是凌厉逼人的那一种,只让他看你一眼,你便会从心里畏惧他、怕他。
只是这怕里,又有对他身上那股冷漠忧郁的气质的向往和好奇,就像是毒药,让你又怕,又忍不住追寻。
飞蛾扑火,不就是如此?
年冽望着扭捏的女人,坐上沙发,话语冰凉依旧:“过来。”
第40章:四个月了,你连这点准备都没有
宁倾抿唇,步子很小地迈过去。
她就裹着一条浴巾,露出纤细匀称的双腿,拘谨地站在他面前。
年冽眼里没有丝毫波动,冷淡又矜贵。
他拍了拍大腿,宁倾疑惑地看他。
年冽掀起眼皮,“躺下。”
“……”
“宁倾,我耐心有限。”
她搅紧双手,深呼吸,躺在他的大腿上。
从这个方向,灯光倾泻而下,光晕晃得她眼睛有点睁不开,好一会儿才适应。
然后,她看清了男人冒着微青的下巴,轮廓分明,脸部线条清晰可见。
年冽微不可见地蹙了下眉,她的双眸清澈,透亮,晕着光圈,好像要看透他的心。
他伸手,按在她眼睛上。
“别用这双眼睛看我。”
宁倾后颈发僵,唇角扯了扯。
见过她和宁愫的人,都说她们俩像到离谱,无论是脸型还是整体轮廓。
除了眼睛。
宁愫的眼似柳叶,眼尾平直,笑时宛如月牙,静时温柔平和。
而她的眼睛眼尾是微微往上的,总有一种冷艳清绝的味道,顾盼生辉间,常常生出些许媚感。
她的眼睛,让他觉得她不像宁愫了是吗?
宁倾这般想着,脖子上突然传来的一阵凉意,让她为之一震。
“……”
年冽低着眉眼,指腹沾着药膏,沿着她脖子上的伤,轻轻晕开。
察觉到他的动作,宁倾打开他挡在眼前的手,“我不用你帮我……”
她要起身,被年冽摁住肩。
“别动。”
宁倾不听,年冽低沉警告:“宁倾,你不会想知道在一个男人的大腿上蹭来蹭去,后果会是什么。”
宁倾全身僵住,胸口揪着浴巾的手更紧。
年冽瞥了她一眼,不再说话。
室内是从未有过的静谧。
宁倾心跳如雷,她耳边只能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以及刻意放缓的呼吸。
这种紧张,来源于她从没有和一个异性这样亲近过。
她甚至无法呼吸。
在她快窒息的时候,男人终于停止。
她翻身而上,素净的脸上慌乱,眼神躲避。
竟然说了一句:“谢谢。”
年冽指尖的余温未散去,晦暗的眼一瞬不瞬地看她。
宁倾脸上有些烫,尴尬又无措地顿在原地。
等到自己稍加冷静,她才抬眸,委婉地说:“时间不早了,我要休息了。”
破天荒的,年冽回她:“好。”
然后,她看着他站起身,扯过桌上的纸巾擦了擦手,动作缓慢有条理,赏心悦目。
他走近,越过她。
在她以为他要出门时,年冽直直走向了她的床,掀开被子躺了上去。
宁倾震惊,“你做什么?”
年冽的声音依旧清清淡淡。
“不是说休息么。”
宁倾不晓得他是不是故意,绷了一晚的神经有点克制不住了。
她忍着提醒他:“这是我的房间。”
“要我提醒你,这栋房子在我的名下。”
“……”
年冽睨着无言以对的女人,寒凉道:“这间房才是主卧,而你,是我老婆。”
宁倾的脸由红转白。
她的倔强,是无声的抵抗。
年冽却说:“以后,我会一直睡在这里。”
一直两字,很重,重到宁倾心口泛起无力。
她脸蛋煞白,深深一呼吸,咬着牙说:“那我……”
走字没有出口,他就为她接下来的话做了回应。
“身为人妻,宁倾,该尽的义务你是知道的。
别告诉我,四个月了,你连这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第41章:领口的一道鲜红
任宁倾如何猜,都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所以他专程回来,就是为了……做那种事?
她一直刻意回避且不去多想这事,也盼着他不要有那方向的想法,毕竟他不缺女人。
可原来,这一天,还是会来。
宁倾眼角泛酸,苦涩无边。
她试图找借口:“我身体不舒服。”
“医检报告上,说你现在身体的各项指标都正常。”
连这个都想好了。
宁倾苦笑,刚才剧烈跳动的心已然冷静下来,好似已经死去。
她迈着步子,一步一步,走到床边。
掀开被子的一角,睡上去。
他的身躯附上来,挡住头顶的光线。
宁倾看不清他的脸,苍白的唇张了又合,最后说:“可不可以关灯。”
年冽的眼刺了刺,幽暗涌动。
他长手一伸,灯光熄灭。
黑暗中,宁倾看不见他,只能凭感觉知晓他的存在。
当他温热呼吸落在她脸上,她浑身抖着,夹着哭腔道:
“我不想怀孕。”
语落,滚烫双唇掠夺了她的呼吸。
辗转,反侧,攻城略地。
他的铁臂按在她的双肩,她吃痛,却忍着一点声音都没发出。
许久,许久。
急促霸道的吻,让宁倾意识不清。
他却从她身上翻落,手臂紧搂着她,像焊进她的身体里。
她翻身背对他,张着唇,大口呼吸。
身后,男人接电话时的话语被湮没在震耳欲聋的心跳里。
挂断电话,他起身,穿衣。
望着她的后背,年冽深邃眼眸变得幽深,难黯。
“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没有等到回应。
他扣好袖口,穿上西装,不再犹疑。
关门声响,人已离去。
宁倾捂着双唇,平缓喘息。
楼下传来汽车发动声,她这才确定他真的走了。
从床上坐起来,浴巾半垮不垮,露出她姣好的身材。
宁倾在黑暗中凝着窗外,长睫如蝶翼,震颤着紧张与慌乱,以及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除了吻。
他没有动她。
即便她分明感受到了他的蠢蠢欲动。
是对她有了怜悯?
头一次,宁倾对年冽这个人产生了质疑。
但仅仅只有一瞬。
她重新躺下,闭眼睡去。
——
——
宁倾以为,年冽那天的话只是随口说说。
然而,自那天以后,他每晚归家,沉默地给她抹药,跟她睡在一起。
他会吻她,也只是吻她。
即使情到浓时,他也是冲进浴室淋浴,回来便是一身凉气。
宁倾不明白他这些做法,他也从不跟她多说什么。
逐渐地,她从一开始的抵触,变得麻木而顺从。
这一夜,他如常回家。
两人没说一句话,他扯开领带和衬衣,进了浴室。
宁倾捡起地上的衣物,他的手机从西装口袋掉了出来。
她低身去捡,一个电话刚好打了进来。
来电显示,白泱泱。
宁倾扯了扯唇角,走到浴室门口,敲门。
水声停止。
男人特有的沙哑声音响起。
“什么事。”
“你的电话。”
宁倾如实回答。
里面顿了顿,“你不用管。”
宁倾的眸垂下,说了声好,转而把手机放在茶几上,继续捡地上散落的衣服。
电话声灭。
宁倾捡起领带,够着衬衣。
领口的一道鲜红,就这么闯入她的视线。
第42章:年少对我可热情了
她的指尖凉了。
宁倾紧紧盯着那抹红,指腹抹过,确实是口红印子。
呲——
茶几上的手机又响了,显示着对面那人的固执。
宁倾回头,看着看着,走到茶几前。
还是白泱泱。
那抹鲜红,灼伤了宁倾的眼。
她不知在想什么,鬼使神差般地,摁下接听键。
“年少,你怎么还不过来?都已经快十点了,你再不来,我就要生气了,要十个亲亲才能哄好的那种……”
女人矫揉造作的声音传来,宁倾手里的衬衣被揉成一团。
女人撒娇撒得正盛时,宁倾冷声对她说:“他在洗澡,你等会儿再打过来。”
白泱泱明显惊讶了,“宁倾?”
“是我。”
那边沉默了。
宁倾面无表情,“白小姐这么明目张胆地勾引我老公,是不是太不尊重人了。”
白泱泱这几天跟年冽打了好多电话,几乎次次都没人接,心情本就不畅快,现在又对上宁倾,人一点就炸了。
“你老公是谁,该不会是年少吧?”
“……”
白泱泱笑得花枝招展,“宁倾,圈子里都知道,年少从来没有正面肯定过你的身份,真不知道你哪儿来的自信。”
宁倾呼吸轻了,“法律给的。”
白泱泱不恼,“你能拿到他的手机,是他准你接我电话的?”
宁倾僵了僵。
从她的沉默里,白泱泱断定了问题的答案。
她又问:“年少这最近是不是经常回家,可回来不久,又丢下你急着出去?”
宁倾的心不自觉缩紧,“你怎么知道?”
白泱泱试探成功,轻笑道:“因为他来看我了呀。”
“……”
“我在剧组受了点伤,伤口疼,尤其是到了晚上,没人陪着就睡不着觉,年少心疼我,所以每晚都来哄我睡觉。”
宁倾的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
“今天……你们也见面了?”
“当然。”白泱泱娇羞道:“年少对我可热情了,口红都给我蹭掉了呢。”
她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那一刻,宁倾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她以为他天天回来,便是日日跟她在一起,这几天她甚至想着,反正也逃不掉,不如就这么将就地过下去。
可没几天,他就把她这不切实际的妄想给打碎了。
眼里没有你的男人,不管白天黑夜,他都会偷腥。
宁倾深呼吸,语调含着讽刺和高傲:“就算他真的喜欢你又能怎么样?不管他爱不爱我,他都会回到我身边。”
对面的女人生气了,“宁倾,我劝你要点脸!”
“不要脸的人,是你。”
“你一个不受父母待见、又害死姐姐的人,现在还占着属于你姐姐的位置,宁倾,你的良心不会痛吗?你难道看不到宁愫的鬼魂成天就跟在你屁股后面吗!”
宁倾的心脏被戳了一刀,血流不止。
她的脸冷得不能再冷,“让你这种不入流的女人抢了位置,我姐姐只怕会死不瞑目。”
白泱泱突地笑了。
“她要是看到你这个样子,也许真的会死不瞑目。”
“……”
“最疼爱的妹妹和害死她的真凶在一起,你说,你姐姐能安心吗?”
第43章:我不爱你,所以没什么可想
宁倾猛地睁开眼睛,全身血液随着她这句话凝固。
怀里的衣服掉落。
她双手抓着手机,不敢置信地问:“白泱泱,你刚才说什么!”
那头,女人像故意吊她的胃口,“呀,不好意思,说错话了,是我说错了,你不要在意啊。”
宁倾明知道她可能是故意挑拨,却还是忍不住问:“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你知道的,就是我知道的啊。”
“……”
“你姐以前和年少相爱,感情一直挺好,要不是因为你,她没死的话,现在跟年少的孩子应该都有几岁大了……你不就是这么以为的吗?”
“白泱泱,你不要跟我打哑谜,你……”
手里的手机被大力夺过。
宁倾转身,入目的是年冽冷若冰霜的脸。
她发不出声音,一切解释,似乎都显得苍白无力。
年冽看了一眼屏幕,毫不犹豫,挂断。
宁倾下意识想阻止,对上的,是他涌动深黑的双眸。
她双唇动了动,胸口压抑,却装得很平静。
“对不起。”
“……”
她以为他会发怒,男人只从她身边经过,停在衣柜前。
前几天,他让人把他的衣物和她的挂在一处。
西装衬衣和她的裙子放在一起,看上去温馨又美好。
看着他挑选干净衣物的姿态,宁倾心口钝痛,心情复杂难言。
她明知道,当初她是和宁愫一起意外出的车祸,连她父母都那么说,不可能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
可当她听到白泱泱说这样荒谬的话时,她竟然有一瞬间卑劣地希望那是真的!
可年冽那么爱宁愫,又怎么可能会害她们出车祸?
这根本不可能。
理智回笼,起伏的情绪落下,宁倾知道他在生气。
待他穿戴好要出去时,宁倾忍不住问:“你又要去看她吗?”
年冽英挺的眉一蹙。
“她刚才告诉我了,你这些天每天晚上出去,是为了去陪她。”
年冽不答反问:“你信了?”
宁倾低身,捡起散落在脚边的衣物。
“我……”
不管是他之前对白泱泱的态度,还是他衣服上的口红,都表明他很在意那个女人。
她没办法不信。
年冽看穿她心中所想,表情晦暗难懂。
宁倾轻声又问:“年冽,你真的……喜欢她吗?”
他回头,灯光下,她的表情很认真。
薄唇抿紧,喜怒不辨。
“你觉得是喜欢,那便是。”
宁倾抱紧怀里的一堆衣裤,放在沙发上。
“如果你只是玩玩,那另当别论,但是年冽,如果你是真的喜欢她,其实没有必要非得守着什么。”
“……”
“活在世上的人都要努力活着,我姐姐要是知道,她会希望你过得好。”
年冽突然问:“你怎么想。”
宁倾明显滞住。
他望着她,漆黑眸底映出她小小的身形。
“与你姐姐无关,我如果真的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宁倾,你怎么想。”
漫长的缄默。
他站在那里,孤寂又执拗地等待她的一个答案。
那一瞬,宁倾差点以为他是喜欢她的。
那错觉让她觉得荒唐,随即嘲弄地摇头。
“我不爱你,所以没什么可想的。”
第44章:少爷怕影响您,把这层楼清空了
不爱。
何为爱,何为不爱。
宁倾站在阳台上,脑海中挥之不去的画面,是那夜她说不爱时,年冽幽深如湖水的眸,以及平静到让人觉得哀伤的神情。
他怎会露出那种表情?
而且……她那么顶撞他,他破天荒地没有生气,也没有骂她。
他的反应,宁倾想不通。
自那天之后,她心里也一直乱糟糟的,像一团乱麻理不清。
房间内的手机响了。
宁倾回神,进去。
是医院的电话。
怕是让她去复查身体的。
“喂。”
“宁小姐您好,您二次复查身体情况的时间到了,请问您这两天有时间吗?”
果不其然。
宁倾婉拒:“不好意思,我这几天有点私事。”
“那没关系……”
对方本还很客气,但突然停下来。
里面,似乎有点别的声音。
宁倾皱眉。
对方再说话时,已经换了一种腔调。
“身体复查用不了太长时间,您可以抽空过来的。”
宁倾还是拒绝:“我觉得我现在没问题。”
“有些毛病,不是自己能感觉到的,您还是过来做一下检查,确保身体无恙。”
“……”
“您下午三点过来吧,我已经给您预约好刘医生了。”
电话挂断。
宁倾心里有些不适,但也没多想什么。
等到下午两点,她换好衣服下楼时,看到客厅等着的陆追,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陆追很恭敬:“少夫人,我来接您去医院。”
果然啊。
她的一举一动,都在年冽的掌控之下。
就连自己的身体是否安康、要不要做检查,都要由他说了算。
宁倾表情麻木。
像笑了,又好像没笑。
出门,上车,去医院。
嘉华医院。
医院的大厅里,人满为患,人影攒动。
陆追护着宁倾上了电梯,到七楼。
和楼下不同的是,七楼一个人也没有。
陆追说:“少爷怕其他人影响到您,所以把这层楼都清空了。”
怕影响她?
呵。
应该是怕她的身份暴露,被人认出来会给他增加麻烦吧?
宁倾在心里嘲讽着,走进了刘医生的诊室。
桌前坐着一名穿着白大褂的三十多岁女子,正看着电脑上的病历表,旁边站着两名女护士。
见宁倾进门,她赶紧站了起来。
这人便是刘医生,是宁倾昏迷以来一直负责她病情的主治医生。
宁倾见到这位曾努力帮着她做复健的医生,生出点亲切感。
她勾了点笑:“刘医……”
“年夫人,您来了。”
宁倾的笑忽然就滞住了。
女人走到她面前,全然没有从前的温和,反而拘谨地想扶她,又不敢扶一般。
她殷切地说:“您快请坐。”
“……”
宁倾顺着她的动作,在桌前坐下。
刘医生笑了笑,看了一眼她旁边的陆追。
“陆先生已经向我说明了您最近的情况,看您的样子,身体恢复得不错。”
宁倾眼里的光散了些,“还好。”
刘医生观察着她的脸色,问:“最近有没有遇到不开心的事?心情如何?”
宁倾垂了垂眸。
陆追上前一步,“不用问这些问题,直接给我家夫人做检查。”
第45章:那两年里,花在她身上的钱全是年冽给的
刘医生讪笑,有些畏惧他的存在。
“那您请跟我来。”
宁倾站起,跟着她进了内里的房间。
整个检查期间,除了必要的指令,不管是刘医生还是那两名协助她的护士,从头到尾都没人多说一句话。
一场正常的检查,压抑得让人喘不上气。
陆追在和刘医生说她检查的情况,宁倾趁着机会,说了句“我去趟卫生间”,便逃了出来。
这层楼的走廊上,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宁倾洗了手,踱步走到旁边的看台上。
底下人潮涌动,好不热闹。
相比之下,她身边冷清得可怜。
“喂,刚才那个真的是年家的少夫人吗?”
一道低语窸窸窣窣传来。
宁倾靠在看台的护栏上,身子大部分被挡住,听着那脚步走近,然后,拐进卫生间里。
“不然呢,你没看整层楼都清空了。”
“啧,这些有钱人也真是,搞这么大阵仗,还以为是什么大病,结果就是来复查个身体。”
这话实在酸气,另外一个护士说道:“这就不知道了吧,越有钱,越在意身体好不好,那身体不好,人早死了,那么多钱给谁花?”
“……”
宁倾浅浅呼吸着,两人的声音消失了。
没一会儿,旁边水槽里响起流水声。
“话说,这年家少夫人真长得还挺好看的。”
另一道声继续:“是好看,可惜身体太差。”
“你这话什么意思?”
女人压低了声音,“她在我们医院vip病房都躺了两年多了,前些日子才醒的,而且今天检查出来,我看刘医生的脸色也不太好,估计是她身上的毛病太多,不好交代。”
那女子异常惊讶,“啊?她以前是植物人?”
“你连这都不知道?那我再告诉你件事,你可别告诉别人……”
女人急了,扯着她手催她:“我不会说出去,你快说呀!”
“这宁倾入院的时候还不到20岁,换句话说,她那时候还没嫁给年冽,后来年冽娶她之后,外面都传她家用了什么办法才让一个植物人嫁进年家,说年少对她没感情之类的,
但咱们医院的老护士都知道,当初是年少亲自送她入的院,而且在那两年多时间里,她在咱们医院接受的是最好的治疗,所有花销全都是年少掏的钱。”
轰——
宁倾如同被当头一棒,僵在原地。
他们还没结婚,年冽就送她入了院?
而且她从头到尾花的,都是他的钱?
这怎么可能!
宁倾不敢相信,冷意从脚底层层往上。
她快步走到那两个还在继续说话的护士面前,“你说的,是真的吗?”
两人没想到会有人突然冒出来,而且还正是她们在议论的人,吓得瞬间后退了好几步。
“对……对不起,宁小姐…不是,是年夫人,我们不是故意要在背后议论你的,我们……”
宁倾手握成拳,脸色发白,咬着牙问她:“我问你,你刚才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那名护士身子抖得像个筛子,“我也只是听别人说的。”
“听谁说的?”
“以前的护士,现在已经离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