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年冽,我恨我爱你(微虐)
“可是,我爱你啊……我竟然还爱你,哈哈。”
她颠三倒四地说着,一只手死死揪住胸口的布料,最后哈哈大笑起来。
刺耳的笑声,让年冽不复刚才的冷静。
他红了眼质问:“你到底在哪儿!”
宁倾还自顾自地说着:
“早知如此,我从一开始就应该坚决离婚,离你远远的,我为什么要沉浸在你对我的那一点点好里?结果都是假的,全都是假的……”
这些话,冲垮了年冽的理智。
他低吼道:“你不要说这种话,冷静点,宁倾今天的事我会解释,你等我!”
女人不做回答。
隔了十几秒,那边的的风声吹了过来,呼呼作响。
然后,女声轻到没有重量,却充满了恨意。
“年冽,我恨我爱你。”
“如果还有下辈子,我希望我受尽这个世界所有的苦,可就是,不要再让我遇见你。”
电话挂断。
年冽再打过去,已经在通话中。
剧烈的恐惧与害怕冲上来,他无法保持理智。
台上,主持人喊道:“有请我们的新郎上台。”
台下,他怔忡着,一点反应没有。
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陆追低声:“少爷,事情还差一步,您再等等。”
不!
他等不了了!
宁倾她……
强烈的不安快要了他的命。
年冽的脸庞微微抽搐着,扯了领结就要往外走。
“少爷!”
“冽儿,你给我站住!”
年母上前挡住他的去路,还不忘威胁:
“你想干什么,所有人都看着!”
年冽看了隐隐愤怒的年昀庭一眼,再也等不及,嘶哑着喉咙,又带着点惊慌说道:“我要去见她,谁也别拦我!”
他绕开年母,快步往外冲。
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台上的白泱泱。
“冽哥!”
年冽的背影坚决,没有回头。
年昀庭站起,厉声命令:“给我拦住他!”
一群人蜂拥而上,宴会彻底厅乱成一团。
然而,此时的年冽满脑子都是宁倾绝望的哭声,心痛欲裂。
眼前不管是谁,他如同发了疯一般,见一个打一个。
人越来越多,他依然不放弃。
好在,陆追带着人及时赶到,堪堪拦下那些人。
“少爷,您快走!快去救少夫人!”
年冽下巴上一片青紫,眼神渗人得厉害。
顾不上其他,他转而冲了出去。
激烈的混打,伴随着众人的尖叫,在他身后响着。
他如浴血奋战的修罗,终于从战场上退下,要奔向他心心念念之人。
一路还算畅通地到了门口,还没上车,焦急的女声叫住她。
“冽哥!”
年冽停下。
白泱泱提着裙摆,拖着长长的拖尾,头纱不知掉在了哪儿,好端端的头发凌乱垂下。
她眼含热泪走到他面前,乞求道:“你要去哪儿?你又要为了她丢下我和孩子是不是?”
年冽不说话,深黑幽静的眼没有光亮。
白泱泱心急如焚,脸上脆弱不堪。
“不要丢下我,冽哥……不要!今天是我们结婚的日子,你不可以……”
她摇着头,哭得好不可怜。
然而,年冽心中只有那个在电话那头悲伤难溢的女人。
他垂着的双手轻轻颤抖着,眉眼中染上绝情与冷漠。
“别哭。”
第257章:从头到尾,我都没想过娶你
白泱泱愣了下,泪珠挂在长长的睫毛上。
“我不会娶你,白泱泱。”
女人红唇张着,声音不稳:“……什么?”
年冽推开她挡着自己的身子,喑哑却明晰道:“从头到尾,我都没想过娶你。”
他不过,是想在婚礼上揭开她和他父母的真面目罢了。
他一直等,等着这一天。
甚至不惜伤害了他最爱的女人。
白泱泱手脚发软,那一瞬间,她似乎不认识他是谁。
她强装镇定,“冽哥,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听不懂是么。”
年冽回答得很快,脸上的冰冷与焦躁毫不掩饰。
他拿出手机,不耐地点了几下,再递给她一看。
白泱泱的脸色唰的一下,血色褪尽,留下一片惨淡的白。
年冽收回手机,冷漠到渗人。
“你最好祈求她没事,否则,白泱泱,你下半生都不会好过,包括你那个孩子。”
说完,她眼睁睁地看着他上车,从她面前离开。
“……”
她脚底下一软,哪里还有刚才的得意与激动。
她满脑子都想着: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极端的恐惧从脚底升起,她控制不住自己,死死攥着婚纱一摆,才知道自己原来就是被他们利用了。
不管是他,还是他的父母。
刚才,年冽弑杀仇恨的眼神太过可怕,
白泱泱心口幽凉,以为还能有一一线生机,猛地冲进宴会厅。
人群太乱,她左躲右躲,无数人踩过她的婚纱下摆,肮脏又恶心。
跌跌撞撞爬上台,站在最高处,刚看见年母的声音,硕大的屏幕突然黑了。
所有人看了过去。
屏幕适时亮起。
然后,一张张女人的照片亮了出来。
白泱泱的瞳孔猛然收缩。
那女人的身材肥胖,短小圆润,身上穿着廉价的衬衣和短裤,最重要的是那张脸,婴儿肥,五官平扁,淡然无奇,甚至可以用丑陋来形容。
白泱泱突然尖叫:“是谁!快把它关掉!”
然而,并没有人理她。
照片一张张,像幻灯片播放着。
可后面的照片却看得出不同了。
女人出现在一家知名医院,以整容闻名。
而后,女人的脸开始出现变化。
下巴尖了,割了双眼皮,眼角也开了,丰唇、填充鼻梁……一系列变化下来,最终,成了一张完美动人的脸。
所有宾客巴巴看着台上发疯的女人。
“啊!把它关掉!”
“你们不要看,不要看!”
“这不是我!这根本不是我!”
白泱泱疯了似的挥舞着双手,不小心被拖尾绊住,砰地撞在了舞台的尖角上。
疼痛传来,她小心地摸上自己的脸。
“血……我的脸,我的脸毁了!不,不要!”她如同一只困兽,不停地尖叫。
叫声尖锐难听,让所有人不适地捂着耳朵,眼神也开始嫌恶。
人群里,有人说了一句“原来是个整容女,怪不得啊”,她恶狠狠地看过去,嘶吼道:“你在胡说,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吼声刚落,她身后就传来奇怪的声音。
是男女声交叠、或轻或重的声音。
她后背僵硬了。
缓缓转过头,她的脸清晰入了镜头。
而她身上,正有个男人大胆动作着。
第258章:宁倾,你等等我!(微虐)
“年少不娶你的原因竟然是因为这个。”
“你这个女人人尽可夫,还想做梦攀上豪门!”
“太恶心了,这种人跟妓有什么区别?怎么还有脸活在这个世上?”
“……”
打斗声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句句刺耳的辱骂。
白泱泱满手血迹,茫然又恐慌地盯着所有人。
“不是我,这不是我!”
年母从人群中走出,来到她面前。
看她如此疯魔,眼中一丝不忍都没有,反而是冰冷的失望与绝情。
白泱泱却以为她是来救她的。
她跪着爬过去,揪着她的裙摆。
“伯母,这不是我,一定是有人陷害我!您会相信我的,对不对?”
陆管家一脚踢上来,白泱泱吃痛松手。
年母与年父互相对了一眼,然后道:
“你这种不知检点的女人,还妄想进年家,简直恬不知耻!”
“……”
“还好,我们冽儿及时看清了你的真面目,否则我们年家往后就要沦为所有人的笑柄。”
年母满脸冰冷,“来人,给我把她抓住。”
白泱泱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还有你的孩子。”
陆追不知何时等在旁边,将化验单甩在白泱泱愣忡的脸上。
然后当众宣布:
“这是孩子的DNA鉴定,她的孩子,不是我家少爷的。”
一时间,议论声此起彼伏。
白泱泱脑子里轰的一声,什么东西塌了。
而后,她想到什么,竟然哈哈大笑起来。
妆花的脸上全是眼泪。
“你们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是你们让我接近他,是你们想一辈子控制他,明明就是你们……啊!”
一巴掌落在脸上,唇角裂开,立马渗出血迹。
陆管家严厉道:“你这个三流戏子,亏得我家夫人喜你疼你,你竟然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
白泱泱眼睛红得像厉鬼,魔怔似的仇怨道:“就是你们!是你们逼的我!”
年昀庭冷冷下令:“无需多言,送她进警局。”
“是。”
女人被强行拖走,一袭纯白婚纱已经肮脏得不成样子。
白泱泱悲凉大笑着,笑声越发吓人。
“他什么都知道了,你们高兴不了多久的。”
“我的报应来了,你们记着,你们迟早会受到报应的!”
“我诅咒你们,我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们年家!”
凄怨的诅咒回荡在厅内,众人心里起毛,当着年家父母的面,又不敢表露什么。
年父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阴沉来形容,年母只能摆出一副很可惜、也很痛惜的模样,同所有人做了个简单的解释,而后与年父消失在了宴会厅里。
这场闹剧,总算是结束了。
*
另一边,年冽开着车,以惊人的速度在街道上奔驰。
他不停地打宁倾的电话,总是不通。
间隙中,他看到年澈发来的地址,和视频链接。
他不小心点进视频里。
远远地,那娇小瘦弱的女人坐在桥上,几乎看不清。
可他一下子就认出了她,是宁倾!
心痛到无法呼吸,他眼前突然一黑,喉咙里竟然传来腥甜。
接着,前面的庞然大物撞了上来。
年冽只能猛打方向盘,可还是与它相撞。
车体翻倒。
剧烈的撞击与疼痛,在体内翻江倒海。
他却凭借着毅力,从车身爬了出来。
浑身是血,周围有人指指点点。
他像是全靠着一口气,捂着痛到麻木的胸膛,眼前有液体淌下,流进了眼睛里。
“宁倾,不要……你等等我。”
他拼了命,不顾路人的阻拦,拖着重伤的身体,麻木地,向着那方去。
血顺着裤脚流下。
地上,满是蜿蜒的血水。
第259章: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走下去了(高虐)
*
江上,冷风呼啸,像刀子一般割在摇摇欲坠的女人身上。
她没有知觉,抱着仅剩一点电量的手机,向自家父母打了最后一通电话。
“妈……”
宁母声音嗡嗡的,许是在睡觉。
“倾倾?是你吗?”
她突然惊喜,宁倾却笑着流泪,“是我,妈。”
“你在哪里?你还好吗,最近过得怎么样?孩子呢?孩子还在不在……”
一连串的问话,宁倾都没有回答。
她的心疼到极致,噬骨冷窜过四肢,一次又一次,直到血液都凝固。
她哭着说:“妈,对不起。”
“倾倾……”
“如果不是因为我,我们一家人会好好的,是我不够懂事听话,总是惹你和爸爸不高兴,是我的错。”
宁母缓缓意识到不对劲,“倾倾,你怎么突然说这些。”
“对不起,对不起。”
她捂着嘴巴,哭到上气不接下气。
宁母忧心的追问一声接着一声,宁倾死死咬着牙关,淡淡血腥味上来。
她充满愧意地说:“妈,如果有下辈子,我不要再做你们的女儿了,我希望,你和爸会过得好,没有我,你们会过得更好。”
宁母恐慌,“倾倾,你不要胡说!告诉妈,你现在在哪儿,妈妈来接你回家!”
宁倾摇头,一遍又一遍地道歉。
在宁母的挽留中,她挂断电话。
手缓缓垂下。
冰冷的风裹挟着淡淡的雾气,扑了她满脸。
她看不清周遭的一切,脑海中一片混沌。
迷蒙间,她再次拿起快要关机的手机,手摁出去一个号码。
那个号码,她已经几年没有拨通过。
听着那熟悉的嘟嘟声,宁倾笑了,眼里一片死寂。
电话一如既往地没人接。
她张着惨白的唇,一手捂着肚子,孩子正不安地踢着她的肚皮。
宁倾双眼无神,冲着眼前的空气。
“姐姐……”
无人回应。
她笑得比哭还难看,“对不起……车祸的事,对不起;
和他在一起,对不起;
爱上他,被他伤害,对不起;
所有的事,我都对不起你。”
低低的哭声从喉咙里挤出,沙哑而悲哀。
“我应该听你的,我怎么会这么笨,你明明都是为了我好,是我没有听你的话,所以我受到报应了。”
“……”
宁倾缥缈的声音传来,“姐,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走下去了。”
“小嫂子!”
一道熟悉的男声,传进宁倾的耳朵。
她机械地转过头,看向陌生人群。
她已经出现幻觉了是吗?
自嘲一笑,然后,跌荡着站了起来。
“宁小姐!”
一道怯生生的女音插进,宁倾摸着肚子看过去。
女生不顾身边男人的反对,甩开他的手,往桥上走了两步,劝阻道:“您不要这样,不要为了任何事情伤害自己,这不值得!”
宁倾淡淡地看着她,脸色惨淡苍白,缥缈到让人碰不着。
女生很紧张,“这个世上还有很多你值得留恋的事,还有你的孩子,他一定想看看你,看看这个世界,你不要跳,好好活下去不好吗?”
宁倾出了神。
孩子……
可孩子也是他的,留给他……
不,他已经不需要了。
宁倾惨然一笑,真诚对着那女子说道:“谢谢你。”
然后,她往前走了一步。
尖叫声起。
她背过身,衣摆袂袂,在风中飘扬。
手机滑落到地上。
她张开双手,笑靥如花,有着解脱的快感,也有心碎的凄凉,但却美得让人心惊。
“再见了。”
她闭上浸泪的眼,身子向后倒去……
第260章:追着她跳了下去!(高虐)
“啊!她真的跳了!”
人群传来惊呼。
“嫂子!”
年澈从人群里冲出来,往她扑过去,却与她的手相擦而过。
宁倾浑浑噩噩,冰冷的水扑打在身体上,像砖块砸在身上,又硬又痛。
无数江水冲进耳朵、鼻腔、嘴巴里,她飘荡着、挣扎着,胸口窒息,肚子疼得快失去意识!
没事的,会解脱的。
宁倾,你再也不必承受那些煎熬与痛苦了。
放手吧。
如此,她只是摸着肚子,抱着对孩子唯一的歉意,连挣扎都不再有。
眼睛死死闭着,就这么消失在了湍急的河流中。
“嫂子!”
年澈扑倒在地上,那只手悬空,嘶喊着,眼眶红了。
另一头,重伤的年冽在桥的这岸,捂着鲜血淋漓的胸膛,刚冒出头,却远远看见女人坠落的身影!
他双眼赤红,怔怔地盯着那道身影被江面吞噬。
他好像不敢相信,低头看向手机。
屏幕中,纤弱的女人已然不在!
“宁倾!宁倾!”
那一瞬,他的心疼得好像炸了开,高大身躯抖得如同筛子!
有记者注意到他。
“这不是年总吗,怎么不在婚礼现场?”
“啊,他身上好多血!”
“……”
有人诧异,有人惊叫。
所有人看着他,右脚以诡异的弧度往外弯折,胸口是大片大片的血,一身纯白西服被糟蹋得不成样子,更别说他那张脸!
年冽听不见他们的话,只像着了魔一样,拖着腿往那桥上奔!
浑身散发着悲恸毁灭的气息,让人群自觉地让出道路。
他推开拦路的设施,看见趴在地上痛哭的年澈,以及滚落到一边的手机。
他像是什么也没看见,惨白薄唇抖了抖,走到年澈面前,捡起地上的手机。
显示在通话中。
他没看清备注,下一秒,手机因为没电而息屏。
年澈注意到他来,起了身,半跪在地上,以极其复杂难黯的眼神看着他,“哥,对不起。”
年冽望着江面。
风冷极了,想必那江水也一定凉透了。
他平静异常,问:“她人呢。”
年澈死死握紧拳头,手掌心因刚才扑到地上,被粗粝的地面磨出了血。
他极其不忍地说:“嫂子…她……跳下去了,对不起,是我没拦住。”
年冽没有立刻回答他。
年澈抬头看向他,见他以那样空洞无神的眼,望着薄雾朦胧的江面。
他心里咯噔沉了一下,以为他会做什么,年冽却侧过了身。
他很平静,甚至连眼泪都没有。
“你去报警,调动年家所有人力和关系,让人救她。”
年澈彻底站了起来,对于他这般模样,说不出话,“哥……”
“快去。”
他神情很宁静,只是观察细微之下,便能看见底下濒死的灵魂与毫无求生的意志。
好像,他整个人已经因为宁倾而死。
他的削薄双唇轻轻抿着,“晚了的话,就找不到她了。”
年澈很不放心,又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能走到一边,拿着手机要打。
令他没想到的是,他刚转身,人群又是一声惊呼!
男人染血的西装外套孤零零地悬在桥体边缘,随时会随风坠下!
一身血色的他,追着数分钟前的她,决绝地跳了下去!
第261章:宁倾,我求你,不要死(高虐)
“哥!哥!”
年澈撕心裂肺地喊,但无法阻止。
水面被炸开,激起剧烈的水花和波浪,打在厚重的桥底座上。
那黑色的浪潮像巨型怪物,男人高大的身影几乎被瞬间吞噬殆尽。
剧烈的疼痛在体内炸裂,好像有一只手,撕开了他的胸膛,将冰冷的水往他身体里灌。
明明再等一等就好了!
他就要揭开白泱泱的面目,毁掉父母为钳制他而下的这步棋,再利用他们的所作所为,扣留下他们手中所有的权利……
那样,他就再也不怕她被伤害,就能永远留她在身边!
他的计划是万无一失的,可她却非要用这样惨烈的方式来告诉他,他留不住她!
非要这样诛他的心,让他后悔一辈子!
为什么,为什么她不肯信他最后一次?!
宁倾,你等我救你!
宁倾,我求你,不要死!!
宁倾,宁倾……
年冽凭借着可怕的毅力,浮出江面。
一望无垠的江上,波涛汹涌,他看不清周围,满脑子都是她,笑的,哭的,娇俏的,绝望的……
心痛到彻底失去知觉!
“宁倾!”
一声撕心裂肺的高喊,被淹没在浪潮翻卷之下。
江面,又恢复了人们看上去的那般平静。
桥上,年澈抱着头,满脸通红,悲伤难溢。
“哥,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一边的记者都被吓到了,再也没人出声。
“我已经报警了。”
一名女生走了过来,满脸是泪,是刚才那名小女记者。
“很抱歉……”
她刚说出这话,年澈便一把甩开她。
“你少在这里假惺惺地跟我说什么抱歉!你们不是要拿新闻吗!现在他们都跳下去了,你们高兴了?!”
“……”
年澈愤恨地扫过那一众人,“你们冷漠得像魔鬼!你们只会吃人血馒头,如果刚才有人报警,事情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胸腔堵塞着,窒痛难言。
年澈红了眼,眼泪忍都忍不住。
所有人沉默了。
警车鸣笛的声音越来越近。
他粗喘着气,眼见人群散了开,一名男子和一对夫妻冲了过来,眼熟得很。
宴司辰扶着宁母,宁母满脸悲痛,已经顾不得和年家的隔阂,冲上来抓住年澈的人。
“倾倾人呢?她在哪儿!”
年澈看着她的脸,认出她是谁。
喉咙更是痛到说不出话。
他不敢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宁父望着江面,“年澈,我女儿呢?”
年澈不敢看他们,悲戚越过眼帘,“对不起,我没拦住嫂子。”
宁母眼前一黑,身体往后倒去。
“倾倾,我的倾倾……救她啊!为什么,还是走到这一步了啊!我的天,把我女儿还给我!”
宁父听到这话,身形不稳,年澈要扶,被他伸手阻止。
宴司辰悲郁至极,愧疚难耐,心痛无比。
他无意看到新闻,也是一眼就认出了宁倾!
那时候宁家父母给他打电话,让他去接他们,如果……如果他当时没有耽误那些时间,是不是就能阻止她?!
“让我去死,换我去死吧!不要伤害我的倾倾了,为什么她的命要这么苦啊!”
宁母挣扎着,要冲下去,被宴司辰死死拦住。
“宁姨,您不要这样!”
宁母心疼难忍,哆嗦着说:“早知道当初就该报警……早知道我们就该离他远远的。”
她忽然看向年澈,眼神仇视,死死揪住他的衣领。
“全都怪你们年家!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们,你们都是魔鬼,来索我们一家人的命!我现在把命给你,你把倾倾赔给我!”
她对着年澈又抓又挠,年澈没有反驳。
“对不起,阿姨。”
事情到了这一步,谁也没有预料到,包括他哥……
陆追带着年家的人全都赶来了,包括年父年母。
他快步走过来,把宁母和年澈分开。
看着满脸木然的年澈,他心里不好的预感十分强烈。
可他还是强装镇定,自带颤抖地问:“二少爷……少爷呢?”
年澈毫无生气地看着他,眼眶又红了。
他没说话,抬起无力的手,指向底下滔滔江水。
“……他追我嫂子去了。”
第262章:你女儿的生死,与我们年家何干
一句话,掀起轩然大波。
宁母的哭闹停止了。
宴司辰震惊地看过来,包括一向冷静高尚的年家父母。
年母顾不了形象,“年澈,你刚才说什么!”
年澈眼里慢慢溢出泪水,悲伤四溢。
陆追站立不稳,当即差点倒下。
“少爷……跳下去了?”
他似信了,又好似不信。
年澈双眼通红地看着自己的父母,愤然道:“你们总是逼他,逼他跟我嫂子离婚,逼他娶别的女人,现在好了,你们终于如愿了。”
“……”
“往后,再也没有人任由你们摆布了。”
年澈晃荡着站直身体,一步步向年母年母走来。
年母被他的话惊住,年父却是除了刚才那一瞬间的惊讶,而后还是那冷漠绝情的模样。
“你胡说什么!”
年澈冷笑,“难道不是吗?”
年昀庭嘶喊没给他面子,抬手就是一巴掌。
“你别忘了,我永远是你们的父亲,就算你们死了,我也是年家的主人!”
年澈不若平时的唯唯诺诺,昂起了头,“这个家早就不是家了,有本事,你把我也逼死。”
“混账!”
年昀庭气得要再动手,被年母拦住。
“救冽儿,昀庭,快让人救冽儿啊!那是我们的儿子!”
年昀庭握住年母的手,侧身对陆管家说了话。
“把人遣散,赶紧派舰队去找!”
“是。”
很快,宽阔的江面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打捞舰队。
半小时后,年冽被找到了。
他因重伤,又在江里游了那么久,导致体力透支,陷入昏迷。
年母让人把他送去医院抢救,随即人要撤走,宁母却不干了。
“你们干什么!还有我女儿……”
“你女儿的生死,与我们年家何干?”
冷漠的话,让宁母眼泪泛滥。
她推开宴司辰,走到高姿态的年母面前,“你说的是什么话?如果不是因为你儿子,倾倾会做这种傻事?”
她现在竟然还想撇清关系!
简直恶心至极!
年母脸上没有波动,姣好面容仅有的,是对年冽的担忧。
她冷冷道:“他们两个早就离婚了,你女儿的生死是由她自己决定,跟年家的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年澈站在一旁,只觉得这话荒唐。
“妈,你在说什么,我嫂子……”
“年澈,住嘴。”年昀庭开了口。
而后,走到宁母面前,高高在上,衣服睥睨众生的姿态。
“我听说,今天您女儿特意追到了婚礼门口,可见是您女儿追着我儿子不放。”
“你!”
“至于她寻死的事,没人知道原因。”年昀庭低低看着她,没有一点人情味,“如果真是跟我儿子有关,她也已经达到目的,我儿子跟着她跳下去,重伤昏迷不醒,这难道还不够吗?”
宁母从未听过这样厚颜无耻的话,指着他你了半天,差点被气到晕过去。
宴司辰听不下去,“年叔叔,您儿子做过什么事,您身为他的父亲,应该全都知道,说这样不负责任的话,您就不怕外界都说年家势大欺民吗?”
年昀庭睨着眼前激愤的年轻人,不紧不慢地开口:
“宴家小子,说话要注意分寸,就是你爸站在我面前,也不敢这么跟我说话。”
第263章:宁倾死了
“……”
宴司辰脸色一黯。
宁父中午从桥边走了回来,一步比一步重。
他走到年父面前,这个好不容易盼回一个女儿的中年男人,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再一次失去了她。
“年先生说话,请尊重事实。”
年昀庭看着他。
“这些年来,到底是我女儿追着你儿子不放,还是他缠着我女儿,没人比我们更清楚。”
年昀庭的脸难看了下来。
宁父气势铺开,带着对这一家人的恨与悲愤,以及对自己女儿的爱与愧疚,望着眼前这身居高位的男人,没有半点惧怕。
“年家是家大业大,可当初的事,倾倾忘了,难道我们做父母的会忘吗?如果不是你儿子,我们不会失去愫愫,如今更不会要再次失去我的第二个女儿!”
他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一句句都是充满血泪的控诉,以及他作为父亲最深沉的、隐忍的爱。
宁父眼睛通红,额上的青筋微微凸起。
“如今你儿子救上来了,你们就能说我女儿生死都与你们无关,可如果没有你儿子始乱终弃,又转头关着她,切断她和我们的联系,吊着她和肚子里的孩子不放,她怎么可能会心死!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
宁父的眼中积了泪,却没有落下。
他浑身颤抖个不停,指着那江,“那是我女儿啊!”
“……”
霎时间,在场的人都被他的话震撼了,没有人开口。
这冷冷的桥上,凉风肆虐,无言的父爱感染着所有人。
年昀庭没多少心理波动,声音依旧冷冽,还带着点嘲意。
他对着身后的人吩咐:“让人把她女儿的尸体捞起来给他,免得所有人认为,我年家不近人情。”
宁母愤怒反驳:“我女儿没死!”
年昀庭没有接话,只以一种“你可以继续自欺欺人”的眼神,看了剩下所有人一眼,便叫人压着年澈离开。
宁父站在冷风中,全身凉到没有一丝力气。
宁母扑进他怀中,哭得稀里哗啦。
“宁成峰,我们女儿……倾倾怎么办啊!”
男人眼中掠过深重的心痛,却不敢轻易显露。
他拍着宁母的后背,“没事,倾倾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你不要急。”
宁母摇着头,哭到说不出话。
宴司辰满眼心痛,掩饰不住,却也只能望着那江面,卑微地乞求能有奇迹发生。
然而,事实证明,奇迹并不是人每次都能碰到的。
……
宁倾跳桥后的十二个小时里,舰队和警方紧锣密鼓地在上下游打捞。
宴家的舰队也加入,整个江上是白花花的一片。
……
宁倾跳桥后的第三天,舰队一无所获。
……
宁倾跳桥后半个月,江上的舰队船只所剩无几。
……
又两个月后,距离鄢城几千公里的出海口沙滩上,发现一名无名女尸。
身形硕大,皮肤水肿发烂,早已经面目全非,唯有那高高隆起的肚子能看得出,是一名孕妇。
最终,经过警方的DNA鉴定,是宁倾无疑。
……
三天后,尸体被送回鄢城宁家。
……
再三天后,宁家为其举行葬礼,一时间轰动了整个鄢城。
出殡前半小时,宁家门外聚集了无数记者与媒体,争相要获得宁家父母的一个确认。
可葬礼举行时,门外的所有记者突然全都消失不见。
宁家父母虽然疑惑,却罕见地没有问是谁做的。
或许,他们都知道。
只是,不愿再跟那人扯上一点关系罢了。
第264章:她的尸体不是已经找到了吗(微虐)
*
已经是深冬,细碎的雪花飘飘洒洒,落了满地。
天空大雪纷飞,银装素裹,整座城好不宁静,美得魄人。
那座尚未完工的桥,偶尔还会传来有人跳桥的传闻,无奈只能做封闭处理,什么时候再动工尚未可知。
桥的这一岸,只剩枯枝的树上,雪花附着在枝桠之上,开了一树银花。
桥的石护栏旁,停着一辆黑色豪车。
车身已经覆盖了满满一层的积雪,可见已经停了很久。
灰暗车窗内,隐隐能映出男人刀削斧刻的面容,鼻梁高挺,眉骨突起,右侧还有一道淡到快看不见的疤。
“少爷,您身子还没恢复好,还是不要抽烟了。”
陆追劝阻,男人不听。
唇齿间的白雾清清淡淡,不甚清晰地吐出两个字:“无碍。”
他推门,下了车,右腿还不太利索。
陆追忙扶他,被他拒绝。
恣身站在护栏前,望向远处,目光悠远。
冷气入喉,他止不住地咳嗽。
陆追拿了大衣,披在他肩上,“您不能受凉。”
年冽一手揣在口袋里,一手夹着烟。
略微嘶哑地问:“她爸妈怎么样了。”
陆追僵了下。
这是年冽重伤之后,刚从医院醒来的第二天。
他错过了宁倾的死讯,错过了她的葬礼,错过了那之后的所有一切。
这也是他醒来后,第一次提到关于宁倾的事。
陆追低头,“自从少夫人……宁夫人身体情况一直不太好,宁先生请了长假,在家照顾她。”
身侧,男人好久才传来一声“嗯”。
陆追顿了下,又说:“宴少时不时会去探望二老,不过我听说,他私底下还在让人找……少夫人。”
“陆追。”
他怔住,巴巴地看着年冽的侧脸,欲言又止:“少爷……”
他幽深的眸远眺,与落在肩上的皑皑白雪相比,静得如夜色。
年冽将半截烟摁灭在护栏上,转身。“回去吧。”
他太安静了。
静得,让陆追觉得害怕。
他追过去,上车,启动离开。
半途,陆追小心地问:“少爷,回医院吗?”
他不敢确定年冽的心思了。
后座上,满脸半敛着眉眼,淡而冷。
甚至,没有一点生的气息。
他缓缓启唇:“去看守所。”
“……”
陆追不敢违抗他的命令,于是转道,换了方向。
*
鄢城看守所。
探视区灯火通明。
年冽坐在那里,隔着铁栅栏,看着狱警将手戴镣铐的白泱泱带了出来。
短短数月,女人不复从前的光鲜亮丽,头发杂乱,面黄肌瘦,一身狱服穿在身上,显得空空荡荡。
很明显,她遭受了非人的待遇。
白泱泱见来人是他,除了震惊外,脸上还有深深的惶恐与不安。
“我已经这样了,你还来做什么!”
为什么还不肯放过她?!
狱警上前按住她,“老实点。”
女人哆哆嗦嗦,怕极了,不敢再造次。
她看向几乎没什么变化的年冽,开口便是嘲讽:“怎么,她死了,所以你来找我?”
年冽望着她,一点反应都没有。
白泱泱却是笑,“我听说,她的尸体不是已经找到了吗,全身都腐烂了,肚子里的孩子也死了,连个人样都没有。”
第265章:我以为你会很伤心,白婷
陆追站在后面,惊慌地看了一眼年冽,立马喝止她:“你住口!”
白泱泱看他还是面无表情,“啧,我以为你会很伤心,没想到……年冽,你对她的爱,也不过如此而已。”
“……”
“不是抛弃我要去找她吗,结果她还不是死了,哈哈。”
“年冽,你这辈子也有失败的时候。”
“绝望吗?哈哈,绝望就对了,你就该体会一下这种滋味!”
女人阴冷地笑着,诡异中还有几分痴傻。
陆追怕年冽被刺激,俯首说道:“少爷,她精神好像不太正常。”
年冽的眼皮阖了阖,漆黑双眸如同幽静的一汪深湖。
“别装了。”
白泱泱的唇角抽搐。
年冽睨视对方,“我来,是想问你一件事。”
白泱泱眼角跳动,收了那夸张的笑,没有表情道:“我不知道,你不必来问我。”
她起身,要往里走。
“值么。”
两个字,让女人停住脚步。
年冽端坐在椅子上,姿态不高不低,也没有任何动怒的迹象。
他又缓又慢地启唇:“只因为她以前救过你一次,让你活到现在,你甘愿为她守口如瓶,就算变成这样也在所不惜。
值么,白婷。”
女人窄小的后背僵直,手上的镣铐因为抖动而轻轻碰撞,发出叮叮的脆响。
年冽黑眸幽深,挡不住其中的锐利。
“你这么相信她,可到现在她也没让人来救你,你还不明白……”
“你闭嘴!”白泱泱再次情绪激动,转而走过来,拍在桌上。
“她不会不管我的!她说过,只要我按照她说的去做,她会给我我想要的一切!”
年冽眸色如墨,嗓音愈发低哑。
“她不会来救你。”
“她会救我,她不会丢下我的!”
白泱泱双眼红透了,狰狞的脸上,那块疤丑陋无比。
她恍惚想起,十五年前的夜晚,她在垃圾桶边找吃的,是那个穿着雍容华贵的女人,温柔拉起她肮脏的手。
那时候,她觉得她好漂亮,好温暖。
女人抹掉她脸上的污泥,说了一句:“真漂亮的女孩,叫什么名字?”
她愣愣望着她,“白婷。”
“婷婷,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她看着她价值不菲的裙衫,和她脖子上耀眼发光的祖母绿宝石项链,向往之情油然而生。
于是,她点了头,上了那辆豪车。
从此,一辈子都握进那女人的手掌心。
年冽连嘲讽都懒得嘲讽,表情始终淡淡的。
“如果自欺欺人有用,你可以继续骗自己下去。”
“……”
他敏锐的目光乍现,揭开她自我欺骗的谎言。
“白婷,你该知道,她什么都不缺,唯独缺的,是人情味。”
毕竟,她对他这个儿子,也能想尽这样龌龊肮脏的手段,让他和他爱的女人分离,只为了继续掌控他的人生。
白泱泱摇头,大声吼道:“她不会!”
听到确切的答案,年冽也没有继续和她周旋的心情。
起了身,准备要走。
白泱泱砰的拍在栅栏上,“你给我站住,年冽,你给我说清楚!她不会不要我的!”
第266章:有时候人活着,并不比死轻松
年冽的脸庞好像瘫痪了,一丝别的表情都没有。
白泱泱伸出一只手,要抓他,却怎么也抓不到。
她的脸卡在两根铁柱中,挤得变了形,她依旧不管不顾地尖叫:
“你在骗我!她不可能不要我,她说过的,她把我当亲生女儿!”
“她让我整容我都整了,那一刀刀都割在我脸上,把我整成那个鬼样子,你知道我有多痛吗!”
“是她让我接近你的,你早就知道……你也算计了我!你们全家都害了我!”
“年冽,不要走……我爱你…我是爱你的,你救救我!”
最后,女人的声音变成了乞求与哀嚎,凄厉如厉鬼。
年冽脚步没停。
狱警的呵斥声响起,女人痛嚎了几声,没了声音。
走出看守所,陆追才喘了一口气。
里面的气氛太压抑逼仄,他有点受不了。
转头看向身边的男人,如神祇般的俊容没有波澜,深邃眼眸盯着路灯下的雪,微微出神。
“少爷,要不要让人……”
他提议,年冽的目光总是冷淡的。
“不用。”
陆追滞了滞,他以为,他家少爷会恨那个女人恨到骨子里。
如果没有她的直接介入,他和少夫人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年冽眉间染着风霜,眉尾似凝了冰,脸部轮廓泛着深冬的凉意。
“陆追,有时候人活着,并不比死轻松。”
他垂了眼皮,嗓音寡淡。
“让她活着赎一辈子的罪,比让她死更难受。”
那个女人,也是个可怜人。
但,并不值得原谅。
就像他自己一样。
他对宁倾犯过的错,就算再死一次,他也无法偿还。
既然如此,那便不还了。
大概,她也不想让他跟她一起,脏了她下辈子的路。
陆追隐隐察觉到他身上悲凉的气息,像死人一样。
他心里难受极了,然后曲膝,跪在厚厚的雪上。
“对不起,少爷!是我当时隐瞒了您关于少夫人的事,所以她才会……对不起!”
昏黄路灯的照耀下,两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年冽的右腿开始痛了,脸色微微发白。
恍惚间,陆追提到的那个人,他差点忘了她是谁。
好半响,他才道:“与你无关。”
陆追眼睛胀痛,“您要怎么惩罚我都行,但是您不要这么折磨自己,少爷,你难过就哭吧,不要憋在心里!”
他怕啊,怕他少爷就这么垮了!
年冽淡淡瞥了他一眼,“混账话。”
“……”
“我没那么容易去死。”
听到这话,陆追沉下心来,眼角却红了。
他少爷的意思,是要活着赎罪?
赎到合适的那天,他便追着少夫人而去?
年冽有些疲倦,揉了揉眼角,“站起来。”
陆追才艰难起身。
“天冷了,回去吧。”
他往马路那方走去,修长身形在这几个月躺病床的经历中,似乎变得削瘦羸弱了不少。
陆追抹了抹眼角,说了声是,跟了上去。
两人回了医院,年冽早早就睡下了。
之后,他的一举一动都无比正常。
他配合医生,努力恢复身体,似乎怀揣着一股气,要做些什么,才让他有这份毅力。
陆追当然知道支撑他的是什么。
可年冽身体恢复得越快,他却越来越害怕。
他不禁想:为少夫人报仇之后,少爷还会做些什么?他还能这么平静地活下去吗?
答案,不得而知。
第267章:年冽夺权
*
半个月后,年冽出院了。
出院那天,他没有回云璟一号,也没有回年家老宅,而是去了年氏。
没人料想到他已经醒了,也没人知道他恢复得这样快。
所以当他迈着长腿,阔步走进会议室时,所有股东都惊了。
年澈激动地起身,“哥!”
年昀庭一个眼神,他又坐了回去。
年冽向众人点头示意,再看向主位上的男人,“爸。”
年昀庭手里捻着珠子,神情中掩去恼怒。
“怎么突然来了公司,身体好透了?”
年冽点头。
对这个刚去了半条命的儿子年昀庭不好说什么,“找位置坐。”
然而,年冽没有动作。
年昀庭皱眉,不怒而威,“年冽。”
年冽的视线扫过众人,淡淡启唇:“正好董事们都在,那我就直接表明立场了。”
他长身玉立,站在偌大的会议桌旁,连一个正式入桌的身份都没有。
年昀庭很不高兴,“年冽,董事会上由不得你胡闹!”
年冽回:“当然不是胡闹。”
“……”
他看着年昀庭,视线微微往下,没有从前假装的恭敬与谦卑。
“我有些东西,想给各位董事看看。”
他一招手,身后,陆追带着一排保镖,齐刷刷地走进来,把手中厚厚的文件交到每个股东手里。
然后,稳稳站在各个人的身后,很像是威胁。
年昀庭死死瞪着面无表情的儿子,“你想干什么!”
年冽不说话。
年澈翻看着手里的文件,一页又一页,虽然看不太懂,但是他还是看懂了最后一页股份占有的部分,惊得他拿不住文件!
“哥……”
议论声与惊讶声传来。
年昀庭脸色涨红,暗觉不妙。
年冽从陆追手里拿过一份文件,递给年昀庭。
“您也应该看看,好好看看。”
年昀庭愤怒夺过,翻看了两页,神情凝重,最后彻底僵硬。
“年冽,你!”
他竟然敢私自收购公司股份!
相比他的激动,年冽冷静如初。
“是,各位没看错,我父亲在年氏的占股为百分之四十二,而如今,我手里的股份,是百分之四十三。
这句话的意思,想必各位都明白。”
窃窃私语的声音小了。
年冽的双手按在桌上,气场炸开。
“从今天起,我,才是年氏的最高掌权者。”
一句话落下,万籁俱寂。
董事面面相觑后,刚接收这个信息,年冽便施压逼问道:
“各位对此有意见么。”
“……”
“既然没人发言,就代表是默认。”年冽起身,扯了扯西装领口,“往后,希望各位积极支持我。”
如猎鹰一般锐利的眼,落在年昀庭身上。
“父亲,您也是。”
年昀庭气得双手发抖,还没说什么,所有董事全都站了起来,齐声道:
“听凭年少差遣。”
年昀庭左看右看,没想到这群老家伙说变就变,指着他们,“你们……你们……”
年冽点头,“感谢各位认可。”
他凝着气到说不出话的年昀庭,眸色暗沉。
陆追上前宣布:
“各位董事可以先行离开,召开新一届董事会的时间,少爷会寻时间,到时会通知大家。”
所有人知道,接下来是这对父子的修罗场,逮着机会就挤出会议室。
很快,不相关的人都退出,只留下几人。
年冽对不知所措的年澈道:“年澈,你出去。”
第268章:不要再妄想不属于您的一切
“可是……”
“出去!”
年澈看着势同水火的哥哥和父亲,插不上话,只能被陆追领着离开。
门一关上,吼声震天。
“年冽,你怎么敢的!?”
他怎么能背着他架空自己的权利?!
年冽看着震怒的他,不发一言。
年昀庭拍着桌子,手按在文件上,“你可真是我的好儿子,拿着年氏,你到底想干什么!”
年冽冷冷淡淡,“不干什么。”
“……”
他凝着男人,眸底的微光沉浮。
“您年纪大了,回老宅和母亲颐养天年更好。”
“混账东西!”
文件劈头盖脸甩过来,年昀庭气得站不稳,面容十分扭曲。
“我身体行不行,由我说了算!”年昀庭颤颤巍巍指着他,“你现在连夺权都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年冽,你学得够好啊!”
“我养你这么多年,我还没死,你就要逼我下位,怎么,是要为了那个死了的女人报仇?”
年冽脸色沉了沉。
果然是为了那个女人!
就是死了都要祸害他们年家!
年昀庭气得不轻,深呼吸好几次,才堪堪稳住愤怒的情绪。
下意识地下着命令:
“年家以我为天,没有我能有你这个逆子!你最好找一个合适的解释,把今天的事向董事说清……”
“爸。”
突然一声,打断了他的话。
年昀庭目眦尽裂,他讨厌任何人违抗他!
“够了。”
年冽缓步走到他面前,看着从未对他有过一丝温情的父亲,想着在老宅中度过的凄凉时光。
他从未,得到过他父亲的一丝爱。
他在他们眼里,就应该是任人摆布和掌控的傀儡罢了。
他曾经念过那么多年,直到宁倾出现才告诉他:年家,就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他深受其害,如今,也把她害到丢了命。
悲凉染上眼角,年冽看年昀庭的目光也越发冷肃。
纵横商场几十载的男人,竟然也被他这样的眼神威胁到了!
年昀庭瞪着他,“你这是什么眼神!”
年冽慢慢敛下眼皮,话语轻得不能再轻。
“事情已成定局,如果您还想要年家的颜面,就跟他们一样承认我。”
“不可能!”
年冽脸上没有变化,“那您就别怪我了。”
年昀庭心里感觉不妙,“你到底想干什么?”
年冽背身对着他,已经没有半点情面可讲。
“陆追。”
门被推开,陆追身后站着几个彪形大汉,“少爷。”
“把董事长送回老宅,从今往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踏出一步。”
年昀庭不敢相信他会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可他被人压住双手时,他才知道,眼前这个儿子是狼,是匍匐多时、隐忍多年的孤狼!
只为给他致命一击!
“放开我!”
年昀庭慌了,但仍旧不肯承认自己失败,威严大喝:“来人,给我把这个逆子捉住!”
他身后的人没一个敢动。
年昀庭慌得看来看去,“你们愣着做什么,跟他一样反了天了!”
没人听他的。
年昀庭后知后觉,心口升起一股后怕。
他看向平静地站在落地窗的年冽,不敢相信他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策反他多年的心腹!
年冽的眉眼冷漠,比此前的他更甚。
“老宅适合养老,您和母亲就好好待在老宅,不要再妄想任何不受您掌控的一切。”
第269章:往后,你都不要再来了
话落,年昀庭手中的佛珠突然断裂。
血红色的珠玉落在地上,清脆的声音一下又一下。
年昀庭被带走,送回年家,严加看管。
可年冽却感觉不到一丝解脱和高兴,反而倍感压抑。
止不住咳了几声,口腔传来咸腥味。
陆追连忙拿出药要给他,他抬手拒绝。
“少爷,董事长生病退位的消息已经放出去了,公司也做了紧急公关。”
他终于如愿以偿,摆脱了年家掌控。
为何……他还觉得心如此痛、如此空?
年冽心知为何,调整了下情绪。
在陆追的百般劝阻下,他没有去医院,而是直奔某个地方。
站在熟悉的小区外,年冽心神恍惚。
再回到这里,他感觉自己在做梦。
心口的窒痛很明显。
年冽缓了缓,才提起沉重的步伐,踏进小区的大门。
摁响门铃,他静静地等着。
没多时,门开了。
来人看见是他,立马拉下脸,“你来干什么。”
没等他说话,宁母直接道:“我们家不欢迎你,你走。”
她欲合上门,年冽抬手抵上门板,嗓音晦涩。
“妈……”
“谁是你妈!”
宁母情绪很不稳定,忍不住嘲讽:
“我当不起杀人犯的妈。”
年冽脸上的血色褪了个干净。
屋内,宁父听见声音,走了过来,“是谁?”
宁母面色铁青,“没谁,就是晦气。”
年父却一眼看见了年冽地身影,诧异了下。
而后,“身体好了啊。”
年冽喉间苦涩,“已经好多了,爸。”
听到这声爸,宁父晃了晃神。
宁母听不下去,“倾倾已经去了,年冽,你不必在我们面前装模作样,她这辈子不会原谅你,我们宁家也不会!”
剧痛袭来。
年冽的身形晃了晃,好在陆追及时扶住它。
他的唇色近乎惨白,颤抖着说:“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人都不在了,你能不能不要再来打扰我们一家,你是想让倾倾死都不安宁吗!”
宁母的一句句控诉,如这世上最锋利的刀子,在他心上刮了又刮。
宁父扶着激动的女人,神情也不好看。
他对着年冽说:“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了。”
这拒绝,诛透了年冽的心。
他的眼中波澜起伏,“爸妈,我只是想看看她……”
“她不需要你的探视!”
“可我需要。”
年冽脸色苍白,双眼却通红。
他死死抵着门,即使胸腔的疼痛炸裂,他也没有松手。
向来英明决断、杀伐果决的男人,脸上流露出不属于他的卑微乞求。
“爸……不,叔叔阿姨,请你们让我看她一眼。”
就一眼。
宁母坚决不同意:“不行!”
年冽胸膛剧痛,腥甜泛上喉咙。
他还是不管不顾,“您让我见见她,我保证什么事都不会做。”
“……”
宁母说什么都反对,还是宁父理智,问他:“你可以进来看她。”
男人如死湖一般的眸,燃起了星火般的希望。
宁父却道:“但是年冽,你要答应我,这次看过她,往后,你都不要再来了。”
第270章:就由你来送倾倾最后一程(微虐)
猛烈的痛楚如同电流,窜过四肢。
他没有表情,又好像悲戚过度。
宁父神情并不好,“你如果不同意……”
“我同意。”
他的确,没有再来打扰她的理由。
血腥味泛起来,他控制不住,溢出唇角。
宁父一看,紧紧皱了眉,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宁母不乐意宁父的做法,气得转身就进了里面。
宁父让开身体,“进来吧。”
年冽点头。
“你不用换鞋了。”
他也呆不了多久。
心知对方如何想的年冽,心痛得无以复加。
宁家的装束整体都没变,地方小小的,布置却很温馨暖人。
他跟在宁父身后,走到客厅一角。
那一处摆放的灵位,灰白照片上的人像尚不清晰,年冽却无论如何都不敢再近一步了。
宁父从柜上取出三支香,用打火机点燃,然后双手递向他。
年冽没有伸手。
宁父没有不耐,神情凝重了几分,“拿着。”
“……”
他的手重到抬不起,但还是接了过来。
宁父走到那照片面前,温声说:“倾倾,年冽来看你了。”
那历经沧桑磨难的语气,让人听了都难受。
年冽浑身僵硬,身体里仿佛有齿轮一般。
他往前走一步,每根骨头都响一声,整个人都像被拆开重组过一样。
直到,他站在那照片之前。
相框中的灰白照片中,女子还是一副略显稚嫩的模样,眉眼弯弯,向上的眼尾翘着几分魅和冷,唇畔挂着清浅的笑意,顾盼生辉,生动灵活。
“……”
弯下腰。
一拜,两拜,三拜。
他不敢停。
年冽埋着头,眼角涩得发痛,捏着香的指腹摁到生痛。
一口血,被他生生咽了下去。
年父接过香,插在照片前的香炉里,转身离开。
再回来时,手里抱着一个瓷坛。
年冽一眼看过去,脑子里嗡的一下,认出那是什么。
他整个人颤栗着,四肢僵硬,“这是……”
宁父没有否认,低低地说:“她妈这阵子精神不太好,她太舍不得倾倾,我怕我偷偷拿去葬了,她回头会怪我。”
说完,他看了一眼年冽,又看了卧室那边一眼。
将手里的骨灰盒小心翼翼地递到他手里。
接触到坛底冰冷的触感,年冽忽然想起市政大桥下那深不见底的江水,凉透了心。
宁父说:“都说死者为大,要入土为安,倾倾……还是你送她去下葬吧。”
“……”
年冽耳边听不进任何话了。
他想,宁父也知道该如何报复他。
他竟然,让他亲手去葬已经成为一捧灰的她。
他端不稳,却又好像拼尽全力要抱紧她。
模糊的目光向下,落在尘封的坛顶。
“……”
他冷到没有丝毫知觉的手,摸向四周,轻柔而克制。
宁父如何看不见他眼里最深的悲戚与绝望,他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她刚从那场事故中醒来后,是你带她重新回到这里,现在,就由你来送她最后一程吧。”
“……”
压制到极致的痛苦,沁透了周身。
他捧着她的骨灰,精致五官溢满痛苦。
双膝一软,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