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5章 诛心之问
“你是不是觉得，非要我跟你睡一觉，你才能得到更好的机会？”
余文钢又笑着开口了。
挖人过往及内心是一件技术活，需要用到很多技巧，包括突袭、直接、犀利等。
而在直接和犀利这一点上，在他这种王者级别的老牛虻面前，刘璐这种大姑娘级别的，勉强能算得上是青铜级的就不错了。
于是乎，刘璐又被他这简单粗暴甚至粗俗的一句给弄懵了。
弄了好一会，她才笑着接了一句：“难道不是吗？”
只是在她的笑容里，却有那么一丝丝的不自然。
余文钢却摇了摇头说：“我真要是把你给睡了的话，可能会给你一些经济方面的补偿，可机会这东西，你想都别想。”
刘璐：“……”
余文钢又问道：“知道为什么吗？”
刘璐只能摇了摇头，她确实不懂其中的逻辑。
“因为在我看来，把个人私欲跟公事混为一谈，是最愚蠢的做法，明明可以花点小钱来解决的事情，为什么要去影响动辄数千万上亿的大投资？这不是愚蠢是什么？”
刘璐：“……”
花点小钱来解决？
你口中的小钱是多少？几万？几十万？几百万？
你这么说，是不是意味着，谁想靠睡你来获得机会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她不得不笑道：“老板，你这算盘未免也打得太精了一点吧！”
“所以啊，在理想这里，谁也别想通过搞歪门邪道的手段来上位，不仅是我，也包括严则纯他们，谁要是因私情而影响工作，那他在理想的日子基本上是混到头了。”
余文钢又说了一句。
刘璐又楞了一下。
很明显，余文钢的这一说法，又有点颠覆她的认知。
这是要在理想系杜绝潜规则的节奏？
在娱乐圈里混，一点潜规则都不玩，这可能吗？
对此，她表示怀疑，于是笑道：“老板，你这一想法是不是太过于理想化了一点？”
“对啊，所以理想才叫理想嘛，要是理想会跟现实同流合污的话，又怎么能称得上是理想？”
余文钢又语带双关地回道。
刘璐再次楞了一下。
若不是余老板提醒，她还真没想过，理想集团为啥会叫理想，这么说来，余老板的目标是打造一家近乎理想化的企业？
在这家企业里，没有潜规则，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尔虞我诈，一切都会尽可能公平、公正？
这可能吗？
她的认知再一次受到了冲击。
因为不知该怎么接，她只能楞楞地看着余老板。
余文钢也短暂地沉默了。
但他的脸上却再次露出了笑容。
挖人隐私确实是一个技术活，因此在认知上的冲击也是必要的，而他刚才的这番话，就是相当于一个洗脑的过程，目的就是为了颠覆刘璐的认知。
那接下来，可以开始深挖了。
他又笑着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快二十六了，再不奋斗就老了。”
刘璐也笑着回道。
原本问女人年龄是一件很没礼貌的事，但这得看是谁在发问。
余文钢又问道：“你还记不记得，你在我这个年纪时，脑子里在想什么？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得靠出卖自己的肉体去换取上位的机会吗？”
最为犀利的问题来了。
刘璐的笑容一下就僵住了。
靠出卖肉体来换取上位的机会？
毫无疑问，这对她来说，其实是一个带有羞辱性的问题，就算余老板这么问本意并非是为了羞辱她，可还是会让她觉得尴尬。
“要不要说得这么直接啊？”
她尬笑着接了一句，可她的记忆还是被带入到了数年之前，刚进大学的时候。
那时的她是什么样的？
应该是比现在的汤佳茗还要单纯一点，除了有上大学后的新奇和兴奋之外，根本就不会去想太多的未来，更不会有现在这么强的功利心……
一想到这，她又楞了一下。
余老板之所以这么问，是在提醒我完全变了吗？变得早已不像原来的自己了吗？
“余董，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子吗？”
她苦笑着问道。
“是啊，你有没有发现，绝大部分人在年轻的时候，都是很单纯的，可一旦步入社会之后，很快就会变得面目全非，变得连自己都讨厌，你有这种感觉吗？”
余文钢又诱导道。
挖人内心确实不容易，也好在他有着前世的经验，可以通过一定的言语技巧来引起他人的共鸣。
此时的刘璐确实被共鸣了。
是啊，我是怎么一步步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的？要是七年前的我看到我现在的样子，恬不知耻地想靠出卖肉体来换机会，会不会鄙视？
肯定会的！
这么说来，我真的变得连自己都讨厌了起来吗？
她忍不住扪心自问起来。
更多的记忆涌入了她的脑海之中。
大一的时候，她确实啥都不懂，一门心思只知道学习，去参与各种社团，努力去提升自己，让自己变得更优秀。
到了大二大三，随着接触面变广，接触的人变多，想法也开始有了改变，开始羡慕那些获得了很好的锻炼机会，或找到了好工作的师兄师姐，并且同学之间也暗暗有了竞争跟比较。
到了大四，则更是变得现实了很多，开始想未来、想发展，想要一份好工作。
不过总的说来，没出校门之前的自己还算是比较单纯的，甚至还有些过于幼稚和理想化，把未来想象得过于美好。
谁不曾想，一步入社会后，生活便迎面给她泼来了一盆接一盆的冷水。
……
随着回忆的深入，刘璐的表情又变得僵硬了起来，甚至脸上还夹杂上了一丝痛苦。
是的，她承认，自己确实变了，变得跟数年前的自己面目全非。
可这能怪她吗？
若不是经历了社会的毒打，经历了血与泪的教训，谁又愿意变成连自己讨厌的模样？
“老板，你真的好讨厌，为啥要跟我说这个？”
她有点抗拒地说道。
之所以抗拒，是因为在她的记忆中，又那么一些不情愿去回想的事。
余文钢却笑道：“我这是在帮你，我不得不提醒你，现在的你，其实是跟理想的文化格格不入的，若是不反省跟改变的话，未必能在理想走得太长远。”
刘璐：“……”
这是要剖析我的节奏？
PS：这几章写得很一般，没有写出我想要的那种感觉，大家凑合着看吧。
第996章 往事不堪回首
要不要跟余老板分享自己的过往？
刘璐正在认真考虑这一问题。
当人年轻时，是很愿意跟朋友们分享自己的事的，包括心事，可一旦成熟后，渐渐的就不再愿意把自己的心事诉说给别人听，实在有自己想不通的事，也是通过时间来慢慢消化。
哪怕是在痛苦中煎熬。
之所以如此，其实并不是自己变得封闭了，而是这个社会太残酷，每个人都生活得很不容易，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烦恼与痛苦，慢慢地大家就会发现，对着别人诉说与抱怨其实也无济于事。
关心我们的人，诉说只会让他们更担心，不关心我们的人，他们只会看笑话，真正能帮助我们的就只有自己，只有自己努力去改变现状。
这是刘璐这些年来慢慢所形成的认知，因此，她其实是不太愿意跟人分享和诉说的。
可现在余老板似乎对此很感兴趣。
那要说吗？
想了想，刘璐决定试试。
一个人在憋了太多太多心酸事以后，其实是会憋得慌的，并且还会觉得孤单，之所以不愿意倒出来，不是不想倒，而是没有合适的对象。
余老板是一个合适的对象吗？
应该是。
最起码，他应该不会是想听我的笑话！
而且，刘璐确实也想跟一个有思想的人来好好交流一番，剖析一下自己，看看自己到底是怎么变成连自己都讨厌的模样的。
“你是不是觉得我太过于急功近利了一点？”
刘璐又开口了。
作为一名专业素养相当强的主持人，她的沟通能力是毋容置疑的，因此她知道，既然是自我剖析，就应该从最关键的点自省开始。
“有点。”
余文钢也没有掩饰自己的观感。
“其实这也不能完全怪我，因为这个圈子就是这样的，不管是同学还是所谓的朋友，彼此之间，没有太多的真实情谊，更多的是攀比和炫耀。”
刘璐立即又接上了，开始描述自己的经历。
她的描述是从自己的大学时代开始的。
在刘璐的学生时代，其实还是有着很多光辉点的，比如说她从小就成绩优秀，高中一毕业就考上了京城最为有名的传媒大学，然后在大学里，她又成为了同学中的佼佼者。
个人形象出众，学习好，专业素质强，热衷于参与社团活动……这些优点的存在，让她成为了同级同学中极为光彩夺目的一个。
那时的她，是自豪的，可这种自豪也就只延续到了毕业之前。
毕业前，该考虑就业的事了，如果有可能的话，谁都想留京城，进有名的电视台或电台，向着名主持的道路进发。
也就在那个时候，刘璐发现，综合条件最为出色的她，却因为缺少背景和关系，没法在京城找到让她心仪的工作，无奈之下，就只好南下，来了粤省电视台。
这一结果，不能说好，也不能说差，但却让她意识到了，在如今这个社会，要想获得成功，个人能力和综合条件反而不是最为重要的，更重要的是关系和背景。
这一点，在她工作后似乎更加得到了印证。
刚进电视台时，刘璐还天真地以为，凭借自己的能力和个人综合素养，只要她努力，理应很快就会成为同龄人中最为出色的那一个，可现实很快又给了她一记又一记的耳光。
从工作能力上来说，她确实是出色的，哪怕是一开始的相亲交友找工作的生活服务类节目，再到介绍各地风土人情的旅游类节目，再到整个城市文化传播与风云人物专访，她都干得非常出色，很少在工作中犯错。
尽管那时她干的都只是一些边缘性节目的主持，甚至连固定岗位都没有，但她相信，每一点付出都会给她收获，每一个转换都将是华丽的跳跃，让她成长为名主持。
机会肯定是有的。
在电视台干了大半年之后，临近节目岗位大调整时，台里一位很有实力的副台长找她了。
那时的她，还以为是自己的优异表现获得了领导的肯定，要给自己加胆子了，可结果却是狠狠地给了她一记耳光。
机会确实是有的。
但代价却是付出她自己，当领导的情人。
当她听领导委婉地暗示这一点时，那时的她，有的只是一种恶心的感觉。
别说她当时已经有男朋友了，就算没有，她能忍受领导那肥头大耳、满身油腻的恶心模样？
很自然地，她拒绝了。
那时的她还有的是傲骨，不屑于拿身体去换机会。
可傲骨铮铮的代价，却是各种打压和被穿小鞋，在台里的年轻主持里，她明明是能力最出色的那一个，可机会却永远也轮不到她。
她就这么被边缘化了差不多又是两年。
在这两年里，她并不是没有尝试过去找别的关系，可她找的那些又能有几个好人？要么是不愿意得罪副台长，要么就是对她有非分之想，需要等价交换。
一次次的打击之下，刘璐忍不住想：要是我长得一般该有多好啊！
可就算是她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但她也还咬牙坚持着，不愿意糟践自己，因为除了工作之外，她还有爱情。
早在上大学期间，她就有了一位极其出色的男朋友，并且因为能力出众，还获得了留在京城发展的机会。
尽管因工作的原因不得不异地相恋，但两人早已有了将爱情进行到底的约定，一旦解决距离上的问题，两人就会步入婚姻。
这也正是刘璐上进的重要原因之一，她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在一个好的岗位上积累足够的名气，然后再次获得进入京城媒体圈的机会。
可现实偏偏又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一年多之后，她的男友跟她提分手了，然后又有消息传出来，她的前男友早已跟圈里一位大领导的女儿好上了。
这就是她所相信的美好的爱情！
刘璐感觉自己的认知彻底被颠覆。
于是，她开始改变自己。
“你信不信，我之所以能进严导的节目组，获得主持《生存大挑战》的机会，就是用身体换来的？”
在讲了自己的一连串故事之后，刘璐已这样一记反问结束了自己的讲述。
在她的脸上，早已挂上了泪痕。
余文钢：“……”
第997章 老板，我突然又想……
就这点破事？
在听了刘璐的故事之后，此时的余老板是这么想的。
在他看来，刘璐的那些事还真不算啥了不得的大事，根本就用不着掉眼泪，更用不着遗忘初衷，彻底去改变自己，变成如今这个模样。
听了她的故事，要不要给予她一些回报？
他开始考虑这一问题。
人其实应该少管闲事的，只不过作为过来人，他很清楚，其实有的人本质并不坏，之所以变坏，或者变得让人讨厌，其实是因为错误的认知而走错了路。
在他看来，刘璐就是如此。
在这种情况下，若是能遇上一位睿智的良师益友来给她指点迷津，或许还能救。
那就救救她吧！
本着故事不能白听，听了得付门票钱的原则，余老板决定又多管闲事了。
“想听听我的看法吗？”
余老板开口了。
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你行不行啊？”
刘璐破涕而笑，拿起纸巾抹了一下脸上的泪痕。
敢质疑我？
余老板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你之所以变得不像原来的你，总的来说，有两大原因。
“第一，遭遇职场潜规则，但却无力反抗，最终选择了妥协。
“第二，经历了情感创伤，失望过后，选择了自暴自弃。”
余老板的人生导师模式开启。
颇感意外的刘璐瞪了瞪眼睛，回应道：“可以这么说。”
余老板却又说道：“其实这只是浮于表面的原因，真正的原因还在于你自己。”
转折就这么来了。
刘璐的好奇心也再次被勾了起来。
对她来说，今晚能把那些不愿意跟人说的糟心事对余老板倒出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她并没有指望在这方面余老板能帮到她。
毕竟余老板还太年轻了一点。
可现在，余老板却摆出了一副人生导师模样，这确实让她有些难以置信。
行不行啊？
带着几分质疑，她笑道：“那你说说看。”
“原因之一，没有公主命，却强做公主梦，得了公主病，这病得治。”
余老板又开口了。
刘璐：“……”
这像什么话？
她有点不乐意了，委婉地提醒道：“老板，要不要说这么难听啊？我哪有什么公主病？”
余文钢却没有理会她的反驳，又开口说道：“在童话故事里，故事里的主角不是公主就是王子，在故事听多了之后，人人都渴望做公主或王子，你得的就是这种公主病。”
刘璐：“……”
这次她总算听明白了，余老板这是在暗讽她好胜心太强，老是想当主角。
这么一说，倒还真是有点！
在承认了这一点后，她不吱声了，继续等待余老板的下文。
“可是大部分人都忽略了一点，人从一生出来开始，就已经被分了阶层，真正的公主和王子，天生就是富贵命，用不着做啥努力，就能享受荣华富贵。
“而对那些出生于普通人家的人来说，他们想变成王子和公主，付出千百倍的努力也未必能实现。
“在这种情况下，一旦抱有过高的欲望，失去平常心，反而会扭曲自己。”
余老板的下文来了。
刘璐：“……”
这是在说我的欲望太过于强烈，强烈得有些不切实际吗？
她开始认真琢磨起了余老板的这番话。
好像还真有那么一回事！
她承认，从小就一帆风顺的她确实有一颗争强好胜之心，始终想让自己成为鹤立鸡群的那一位，这种好胜心，在学生时代倒还没什么，可一旦步入社会，确实让她的想法和行为都变得扭曲了起来。
若不是自己一门心思想成为名主持，重新回京城，会变成今天这样子吗？
若是自己甘愿当一名普通主持人，用得着糟践自己吗？
若是自己没有太过于强烈的成功欲望，用得着夜敲余老板的门吗？
苦笑了一声之后，她接受了余老板的这一说法，开口说道：“还有呢？”
“原因之二，有着改变命运的想法，但却缺少‘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的勇气。”
余老板的第二点原因又来了。
刘璐：“……”
为啥非得把话说那么深奥？
这样逼格是有，但真的很难让人听懂啊！
她不得不笑道：“老板，小女子才疏学浅，你能说得直白点吗？”
当然可以。
“遭遇职场潜规则，确实是一件很糟心的事，弱小的你，确实也很难反抗，可问题是，除了反抗与妥协之外，就没有第三条路吗？”
余老板的解释紧跟着就来了。
这下确实好理解多了，刘璐问道：“你的意思是说，我可以选择离开电视台？”
“对啊，在电视台呆得不开心，选择走人就是了，只要你真正有才，在哪里都可以混得开，可你却留恋电视台那点资源，没有破釜沉舟、重新开始的勇气，这又能怪谁？”
余老板回应道。
刘璐：“……”
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
她很想反驳，但却缺少反驳的理由。
“还有，在情感方面也是如此。”
余老板又开口了。
“一个当代陈世美而已，被他抛弃了又如何？你用得着为他去作践自己？难不成在天底下你就找不到比他更好的男人？”
紧接着又是一问三连。
刘璐：“……”
好像又很有道理哎！
一个为了往上爬而抛弃自己的男人，不是当代陈世美又是什么？
趁早被这样的人给抛弃，应该是我的幸运才对吧？
她承认，当初选择向台里的某位领导妥协，以获得新的机会，确实有在遭遇情感创伤之后，破罐子破摔的报复意愿，可现在想来，确实连自己都觉得恶心。
只不过……
若不是那样，能得到主持《生存大挑战》，从而结识余老板，转投理想的机会吗？
刘璐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她很想以此来反驳余老板一番。
但却又突然意识到：我若是以此去反驳，岂不是又证明了，我对成功的欲望太过于强烈？
她再次愣住了。
她突然发现，余老板的这一番话，还真有几分人士导师的模样，虽然未必能完全开解她，彻底改变她，但也足以让她反思上一番了。
这也太厉害了一点吧！
她又呆呆地看着余老板，开始走神了。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什么样的男人最有魅力？
外表，气质，才华，气度，幽默，浪漫……
刘璐可以列举很多很多，而对她来说，最为有吸引力的，莫过于才华，因为在这世上，真正有才，有才得让她佩服的男人并不多。
现在的余老板绝对能算一个。
最为关键的是，他几乎拥有了完美男人所必备的全部优点，除了在她面前不够浪漫以外。
于是乎，她又开始心神荡漾了。
“老板，我突然又想睡你了，这一次，我不图任何回报，就是单纯地想睡你，哪怕明天被你撵跑也无所谓。”
一句大胆至极的话又突然从她嘴里冒了出来。
余文钢：“……”
第998章 近乡情又怯
第二天一早，在告别节目组之后，余文钢又即将踏上了新的征程。
要回家了！
从遵义到西山并不算远，总共也就四百多公里的车程，若是顺利的话，他跟老任一家人还能勉强赶在中午时分抵达，然后在西山吃上一顿久违的西山风味午餐。
开车的自然又是余文钢。
至于老任，又是坐在了副驾驶位上，说是负责来陪余文钢聊天，以免他长时间开车犯困走神。
聊点啥好呢？
车刚一启动，老任就开始琢磨起这一事情。
能聊的话题其实很多很多，可刚一上车就聊公事是不是有点不太好？
多次因此被姚琳嫌弃的老任这一次吸取了教训，决定把话题从八卦开始。
“哎，文钢，昨晚刘小姐在你房间好像呆到很晚才走吧？你们是不是干了啥坏事？”
他就这么开口了。
对于余老板是否好色这一世纪谜题，好奇的不仅是姚琳，也包括老任，昨晚自从刘璐进入余老板的房间后，夫妻俩就一直在留意着对面的动静。
结果呢？
结果是刘璐八点多进去，然后直到晚上十一点多才离开。
孤男寡女的，紧闭房门在里面能干啥？
老任原本还想着昨晚再找找余文钢，聊聊西山之行的一些琐事的，但却不得不因此而放弃。
现在，他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八卦之心。
“你猜？”
余文钢却是回了这么一句。
对于昨晚后来所发生的事，实属只能意会不可言传，因此不管发生了什么，他都不可能给老任夫妻透露半个字。
说实在的，连他也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又做了一回好人，给刘璐当了一回人士导师后，竟然又被她勾引了！
这女人胆子实在也太肥了一点吧？
对此，他能怎么着？
唉，好人难当啊！
他只能如此感慨。
不管后来发生了什么，他都是不可能让自己成为老任夫妻之间的话柄的，因此在给了一个遐想空间无限大的答案之后，他立即又说道：“你是不是羡慕妒忌恨？真要是羡慕的话，等下次姚姐不在，我带你出来嗨一下，多介绍几个美女给你认识。”
老任：“……”
这小子说话怎么这么浑呢？
这天没法聊了！
因为这话实在是没法接，他只能讪讪地笑了笑。
后座的姚琳又不乐意了，怼道：“哎，文钢，你怎么这么坏啊？你自己坏就罢了，非得把老任给一起带坏吗？小心我扒你皮。”
“姚姐，你家老任都几十岁的人了，他要是自己不坏，我能带坏他吗？所以啊，你最好还是把他给盯紧一点。”
余文钢又笑着回了一句。
老任：“……”
怎么那么多酒都封不住你的嘴？
引火烧身的他不得不出声道：“停停停，刚才那问题当我没问。”
老任突然发现，开车的这混蛋在出来溜了一圈之后，好像越来越难对付了，这么发展下去，该如何是好呢？
算了，还是聊正事吧！
为了避免继续引火烧身，他转移话题道：“对了，这次回西山，你准备呆多久？”
“看情况吧，估计呆不了几天。”
一提起家乡，刚刚又小胜一回的余文钢却突然变得兴致索然了起来，根本就不像一个渴望归家的游子。
这叫近乡情又怯。
若是余老板是个普通人，那他回家基本就没有压力可言，该吃的吃，该玩的玩，想呆多久就呆多久。
可问题是现在他是大名鼎鼎的余老板，西山的财神爷，等他一回去，就不知有多少人要见，多少事要谈，而且大部分都还是未知的，这跟之前的轻松游完全不一样，让他压力很大。
若是说现在的余老板还有死穴的话，回家算是一个了。
没办法，家乡对他的过去知根知底的人太多太多，让他有点放不开手脚，像在外面时那么肆意妄为，并且，上面还有一位喜欢盯着他念紧箍咒的梁老师，也让他心里发毛。
正因为如此，在玩得痛快时，他根本就懒得去考虑回家后的那些糟心事。
可现在却不得不考虑一番了。
这次回家，得干些啥？
其实也没太多正事，无非就是陪着老任去逛一下正在规划中的职业技术培训学校，然后再到农机厂及新址逛上一圈，再陪西山的地方领导吃上个一两顿饭。
当然，最重要的，是跟以余建国同志为代表的西山农机厂的技术人员谈上一谈，探讨一下汽车零部件产品生产转型的可能性。
至于具体的合作洽谈之类的，应该用不着他跟老任太过于操心，因为华为早已安排了专业的团队驻在西山，专门来跟进这些事情。
可就算是这样，余文钢也还是心里发毛，因为他这次回去，根本就没法隐身，势必会有见不完的人，忙不完的应酬。
“顶多三天吧！”
他即刻又加上了一句。
因为不想被过多的滋扰，他决定了，绝不在家里多呆，找借口尽快逃回江陵去。
……
西山这边，因为余老板即将返乡的消息，确实在大肆张罗了，一大早，谢苗荣就把梁如松召到了自己办公室，吩咐道：“梁主任，你去农机厂接一下余副厂长跟梁老师，来跟咱们汇合。”
余老板携华为任总来西山，市府这边自然得隆重安排一番。
必然说中午肯定得有一场接待宴，哪怕余老板他们到得再晚，大家也必须得等，那样才像话。
还有，迎来送往，迎上一番也是必须的，为了向华为的任总表示尊重，谢苗荣决定亲自带队去市郊国道上起码迎上十公里。
这阵势，一点都不亚于上面的领导下来巡视。
可是在谢苗荣看来，这却是必须的，因为就算是上门的领导下来，也不能像任总那样，给西山带来新的发展机会。
只不过这一安排还存在一个小问题，那就是万一任性的余老板不配合，直接驾车回家了咋办？
根据上次在江陵的经验，谢苗荣不得不防这一点，于是乎，他不得不利用梁如松，想出了绑架老余同志和梁老师这一招。
事情又要搞大了！
第999章 梁老师飘了
在过去的这一个多月时间里，老余家又发生了些许的变化。
首先，是老余同志又升官了，从原来的技术处余处长，升为了主管技术和生产的余副厂长，在农机厂已事实上停产的情况下，他也不能闲着，必须带领厂里的技术团队，来跟华为的人一起研究技术转型一事。
其次，是农机厂即将改制的消息也早已在农机厂传开，大家也都知道了，是因为老余家的儿子有大出息了，才给了农机厂一个起死回生的机会。
于是乎，老余家瞬间就成为了农机厂的新贵，风头盖过了因贪腐被抓了起来的李厂长，也盖过了新上任的吴厂长，想上门一见的人络绎不绝。
老余倒还好，他并没有因为升官而发飘，不管是遇到谁，简单地打声招呼可以，想问没谱的事门都没有，一声嘿嘿就能将人拒之于千里之外，然后把主要精力投入到了工作当中，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宠辱不惊。
梁老师却是有些飘了！
这一段时间以来，她算是深刻体会到了被人尊重的滋味，一出门，就会有着络绎不绝的人来主动跟她打招呼，而一回到家，就经常有熟悉或半生不熟的人主动来串门。
“梁老师，在家呢……我刚从乡下回来，带回了一些土鸡蛋，特意拿点过来给你和余厂长尝尝。”
“梁老师，我乡下侄子刚打了一头野山羊，送点过来给你跟余厂长尝尝鲜。”
……
登门的人，都会拎着一些价值不算高，但绝对有特色的小东西，然后嘴里说着类似的客套话。
这算是行贿受贿吗？
当然不算。
换做是别人，这来来往往的人一多，绝对会嫌烦，但梁老师却是不会。
以往的她，几时受过这样的尊敬？
因此，她特别享受这种被人尊重的感觉，但凡有人登门，正处于假期之中的她，必定会先把人留下来，先茶水瓜果招待一番，再天南海北地扯上一番，受尽了恭维之后，再回赠一些等值甚至价值更高的特产，以示礼尚往来。
这种感觉真好！
若说稍有不如意的地方，那就是大暑假的，别家的儿女都回来了，而她家那浑小子却不肯归家，而老余一忙之后，就弄得她只能四处找人闲聊来打发时间。
要是能再多生一个该有多好啊！
在独守空房时，她时常忍不住这么想。
还好，昨天她已经得知了消息，那混蛋终于肯回来了，于是今天一大早，她就开始忙碌了起来，准备弄一顿丰盛的午餐，来接待第一次来西山的任总一家。
按照西山的风俗，来了贵客，去饭店请客是没有灵魂的，必须在家里弄上一顿丰盛的，才足以表达诚意。
家里做就家里做！
对此，梁老师不仅不嫌麻烦，反而非常得劲，因为在现在的老余家，也只有这样才能显示她的价值了。
“要不是任总一家人来，我绝对用一碗面条把你给打发了！”
梁老师一边忙碌着，一边腹诽起那不着调的儿子来。
她确实心里有点气。
整个暑假都快要完了，那混蛋这才肯回来？
若是工作忙倒也罢了，他倒好，先去外面逛了一大圈，这才顺路回一趟家，然后还说在家里只能呆两三天！
梁老师气的是这个。
儿子虽然有出息了，可是在梁老师眼里，再有出息也是她儿子，不能不顾家，否则就白养了。
然后她接到了二哥梁如松的电话。
“啥？中午市里要接待他？还让我跟老余一起过去接他？他是不是要翻天了？”
在得知最新消息后，梁老师忍不住冲着电话里咆哮了起来。
这让她有一种被横刀夺爱的感觉。
那浑小子一回来，能被市领导接待，算不算有面子？
算。
可问题是，市里的接待就不能搁到晚上吗？哪有还没着家，就半道把人截去之理？
对此，梁老师肯定是有点意见的。
更有意见的是，市领导竟然还让她跟老余一起去郊外接那混蛋！
哪有当父母的去迎儿子之理？
对于市领导的安排，梁老师不好直接抱怨，就只好把怨气撒到了儿子身上。
准确地说，是先撒到了二哥梁如松头上。
梁老师确实飘了！
在余家发迹之前，她虽然不是省油的灯，但好歹在大哥二哥面前，还不至于如此大嗓门得理直气壮，可现在，她却有了大嗓门的底气。
大哥想发财，不得靠咱家那浑小子吗？
要不是咱家那浑小子，二哥能升官吗？
这就是她的底气所在。
事实也证明，她的飘是没问题的，最起码大哥二哥并不会因此而对她有意见，比如说现在，哪怕她在咆哮，二哥也只是在电话里笑着解释说：“不是接文钢，是接任总一家。”
“这还差不多！”
梁老师算是勉强接受了这一解释，然后勉强饶过了二哥。
接下来该干嘛？
当然是联系老余同志，做好去接人的准备。
“老余，咱家那小子真的能翻天了，我刚接到二哥电话，说市里让我们一起去西郊接他……”
被剥夺了接待大权的梁老师，自然还得在老余这里再吐槽一番。
只可惜在老余这里，她是永远也飘不起来的，不仅飘不起来，偶尔还得挨挨批，比如说现在，老余在电话里又开始批她：“接就接吧，有啥好抱怨的？任总一家来了，咱们去接一下不是很正常吗？”
老余同志的语气不重，但批评意味很强。
批评她没有大局观。
这让挂了电话的梁老师又气不打一处来。
我是说不该接任总一家吗？
我的意思是说，那小子是跟任总一家一起来的，这会弄得我们是去迎他似的好吧！
作为老师，尤其是语文老师，梁老师是挺在意这些点的，只可惜在威严的老余面前，这些话却没法说。
于是乎，气氛之下，趁着等老余回来的空隙，她拨起了混蛋儿子的电话。
“喂，到哪了呢？现在你还挺威风了嘛！”
梁老师又冲着电话咆哮了起来。
母老虎又要发威了。
第1000章 新的任命
他娘的，竟然又凶我！
还正在归家途中的余文钢又苦笑了一声。
经过近三个小时的长途跋涉之后，他离家已经不算远了，马上就要进入湘省境内，进入西山市范围之内，他没想到，竟然会在这个时候老娘来了一通电话，又把他没头没脑地训斥了一顿。
被训斥的原因也算是被他知道了。
为了迎接老任的到来，西山市竟然搞出了大阵势，并且把他老爹老娘也抓壮丁了，老娘因此觉得不爽。
那怪我咯！
他早就知道，这次回家，西山这边的阵仗一定不会小，可他还是没想到，市府那边竟然连先回家的机会都不给他。
不过对此他也表示理解。
体制内嘛，基本都是这套做派，尤其是在内地贫困地方，地方政府为了能拉到一点投资，别说迎上个十里八里，就算是奔波上千里，求爷爷告奶奶的事也干得出来。
主政地方其实也很不容易！
作为曾经的半个体制内人，余文钢确实理解这一点，因此，哪怕他因此又被梁老师给抱怨上了，也并没有太过于生气。
可理解归理解，想让他因此而牺牲自己，接连去应付他们，是不太可能的事。
那怎么办？
余文钢又开始想甩锅的招。
他突然意识到，在经历了这一次旅游之后，自己的境界似乎又提升了那么一丢丢。
换做是在以前，他肯定会对梁老师没道理的呵责耿耿于怀，要么先在电话里跟她顶上几句，要么会将此事怪罪到西山市那边，可事实上，现在的他心里啥波澜都没有。
难不成在经过这趟旅游之后，咱真的悟透了，已经达到了断舍离的高深境界？
所谓的断舍离，是几年之后将会在心理学领域出现的一个全新概念。
“断绝无意义的烦恼，舍弃多余的东西，离开对欲望的执念，放下，人生才能走得更远。”
这就是断舍离概念的核心。
这一概念被推出之后不久，很快就被誉为人生最顶级的自律，而被众人所追捧，其中就包括前世的余文钢，也时不时对自己说，要学会断舍离。
可事实上，想做到真正的断舍离何其之难？
没有足够的人生感悟是不可能做到的。
而现在，在经历了这次旅游之后，他似乎已经摸到了一丢丢门道。
这趟旅程确实让他收获了不少。
比如说沿途美丽的风景，给了他久违的轻松感，让他的心情彻底放松。
又比如说沿途的感悟，让他解锁了新姿势，抛弃了大多数的顾虑。
再比如说给刘璐当了一回人士导师之后，在劝她放弃不切实际的欲望的同时，其实也教会了他自己，学会把很多事情给看淡，无需去强求。
这些感悟，确实无限接近于断舍离的真正内涵。
断舍离！
余文钢一边驱车，一边念叨着这几个字。
在此之前，他一直觉得，乡情是一样极其重要的东西，因此，哪怕他再烦应酬，可是面对家乡人，也还是百般忍耐。
可现在他却在想，真有那么重要吗？
并不然！
乡情这东西，从人情味的角度来说，肯定是重要的，可若是太过于看重它，到了变成负担的程度，那就是过了。
就比如说今天，是跟家人团聚更重要，还是顾及乡情更重要？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对于现在的余老板来说，以他的身份和地位来说，已经不需要太在意太多的东西了。
就以西山这边为例。
在此之前，他还觉得，自己的父母在这边，他自己也是生于此长于此，因此还得顾及在当地的口碑。
可现在转念一想，口碑这东西真有那么重要吗？
以他现在的身份和地位，就算他变成一个无情之人，西山这边又能拿他跟他的父母如何？
他敢保证，没人敢动他父母分毫。
这么一来，就应该断绝一些无意义的烦恼了。
比如说无谓的应酬！
他又开始琢磨了起来。
所谓断舍离，并不是无脑地把所有的一切都通通抛弃，而是得巧妙地利用各种方式和手段去做取舍。
就比如说回西山，不想应酬可以，但没必要弄到翻脸不认人的程度。
这样一来，他就需要有人来帮他承担一些不想去承担的事。
可问题是，现在又有谁能帮他承担？
老任？
那肯定是不行的，老任代表的是华为，而他身上的标签，分量更重的是理想。
只可惜现在理想没人可以代表他。
没有就现抓呗！
他立即开口说道：“姚姐，关于上班的事，你考虑得咋样了？”
“啊？我还没想好呢。”
后座的姚琳又一脸懵逼。
“你确定一定要当一个黄脸婆？真不怕跟不上历史的潮流，然后被老任所嫌弃然后再抛弃？”
余文钢立即又说道。
为了能替自己找到代言人，他又不惜采用了离间计。
老任：“……”
我是不是太无辜了一点？
姚琳却回道：“我也不想啊，可问题是我又能做啥呢？以我现在的身份，也不太适合再在华为做什么吧？”
这就是姚琳的顾虑。
其实在听了余文钢的说辞之后，她已经心动了，不想继续再做个黄脸婆，可身为任夫人，她却需要避嫌，不能让华为的人觉得她跟老任是在开夫妻店。
这就是她的难处。
“在华为不合适，那就来理想啊！
“老任好歹也是理想的股东，你代表他来理想，当一名副总裁，主管人事行政财务之类的，一点问题都没有啊！”
余文钢回道。
为了给自己找到一块新的挡箭牌，他不惜又抛出了巨大的诱饵。
姚琳可用吗？
当然可用。
能做到老任秘书之人，在人事行政财务方面应该是精通的，并且对于现在的理想而言，尽管吴鹰的加入，已开始让理想在朝着又企业文化的集团公司方向在发展，可毕竟理想的根基实在是太浅，因此余文钢相信，姚琳的加入，一定能给理想带来一些新的东西。
比如说华为的那一整套还算先进的管理经验。
因此，他又把主意打到了姚琳身上。
老任：“……”
喂，你个混蛋，打我老婆主意之前，能不能先征求一下我的意见？
余文钢却又说道：“姚姐，你别犹豫了，你想啊，万一哪天老任干了对不起你的事，那他在华为那些资产你是别想了，可是在理想这边，有我配合，我保证属于他的那些，全都给你弄到你跟姚思为名下去。”
老任：“……”
第1001章 真正的用意
姚琳就这么被任命了！
老任没想到，余文钢这混蛋，嘴皮子这么一张，就真把他老婆给安排上了，甚至还威胁他，说他要是敢做对不起姚琳的事，还把他在理想的股份全给姚琳和姚思为。
这是不是太那个了一点？
股份的事情倒是一句玩笑话，没有他的签字授权同意，那么弄还是有点难度的，只是这任命，他不知自己该赞成还是反对。
事实上，他其实是并不太反对的，因为余文钢的这一安排，若是事先征求一下他的意见，也许他也会赞成。
作为理想的股东，他确实也应该派一名代表在理想任职。
而理想的行政副总裁这一职位，也确实挺符合姚琳的，因为这样的一职位用不着经常出差，在姚思为马上要上幼儿园了的情况下，也不会太影响她去照顾姚思为。
而从能力上来说，做了他多年秘书的姚琳绝对也是足以胜任的。
因此，他其实觉得这是一个相当不错的安排。
可问题是，这混蛋，能不能稍稍尊重一下我，提前跟我打声招呼？
这弄得老任相当郁闷。
不过还好，姚琳对他倒是蛮尊重的，在明明已心动的情况下，还知道先征求他的意见：“老任，你觉得呢？”
老任：“……”
我能说不同意吗？
郁闷之下，他只能瓮声瓮气地回道：“还行，你自己看着办。”
让他意外的事情紧接着又来了。
“那就这么定了，从现在开始，你就是理想集团的姚副总裁。”
接话的并不是姚琳，而是正在开车的那混蛋。
紧接着，那混蛋又说道：“老板安排给你的第一项任务，就是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由你代表理想集团去跟西山地方的领导去接洽。”
老任：“……”
怪不得这混蛋急着赶鸭子上架，原来又是要当甩手掌柜了，这安排，真是没谁了！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对于这一安排，姚琳倒是无所谓，她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又岂会犯怵去跟一小地方的官员去打交道？
只是她还有点不太习惯余老板的这一风格，问道：“那你呢？”
“我当然是回家当孝子孝孙啊！
“我这么大一老板，怎么能自降身份去跟这些小官僚打交道？够资格骚扰我的，现在起码得高官的才行了吧！
“老任，你说对不对？”
正在开车的混蛋又信口开河道。
老任：“……”
还要不要点逼脸？
郁闷之下，老任已经不愿意去给这家伙当一合格的捧哏了。
可突然身居高位的姚琳却配合道：“那是，想见余大老板，就算是高官的，也得提前预约才行。”
然后她又问道：“那姚思为呢？谁管啊？”
“当然是丢给她奶奶去管啊，别忘了，她也是我小闺女，到了小爸爸老家，怎能不让奶奶稀罕一下！”
那混蛋还在信口开河。
老任：“……”
这混蛋，把我老婆变成他的下属不说，竟然还要霸占我女儿？
他又一次被余文钢的这一轮看似杂无章法的操作搞得没脾气。
不过话说回来，自家宝贝女儿能被这家伙如此看重，也是值得欣慰的，因此他无奈地笑了笑之后，没有再吱声。
久不工作的姚琳在得到新的职位之后，却是有点来劲了，兴奋地问道：“财务那边也归我管吗？需不需要先跟吴总通个气啊？”
也怪不得她如此来劲。
别看理想现在的规模还不如华为，可是按照老任的说法，按照理想现在的趋势发展下去，在未来还真未必会比华为弱。
这就很了不得了。
想想看，假如姚琳重新出山，是选择回华为上班的话，有没有可能坐到华为集团副总裁的位置上去？
根本就不可能！
事少，权力大，前途无量……这样的工作让姚琳去哪里找第二个？
这让她觉得，自己一旦把这工作给干好了，就再也不用活在老任的光环之下了，而是变成了一位有资格跟老任平起平坐的成功职业女性。
在姚琳看来，这一点才是最为重要的，至于把老任的股份变到她名下之类的，她根本就没想过。
当然，也正因为权力远比她期待的大，这也给了她一定的压力，尤其是担心吴鹰那边，会对此有意见。
“等回去再跟他说吧，他应该不会有意见的。”
余文钢却是一脸的无所谓。
应不应该提前跟吴鹰打招呼？
理论上应该。
只不过这一任命是他为了临时抓壮丁而起意的，因此已经来不及提前跟吴鹰打招呼了。
不过问题应该也不大。
在现在的理想集团这边，因为集团本身还只是一个壳，并没有具体的业务，因此人员配备得并不充足，除了统管的吴鹰以外，人事行政部分是归邹曼妮在管，财务是归汪玉在管。
可不管是邹曼妮还是汪玉，都起点较低，并没有大集团公司的任职经验，因此，给她们配上一位经验更为丰富的上司也是有必要的。
而吴鹰这边，随着理想集团的发展规模越来越大，完全由他大权独揽，缺少必要的制衡也是不健康的。
在这种情况下，由代表老任的姚琳去当他的副手，是再理想不过的安排。
余文钢相信，对于这一安排，吴鹰应该不会有意见。
就算有，也得憋着！
其实他的这一安排，虽然突兀了一点，但还真不是心血来潮，也不单纯地是为了去制衡吴鹰。
相反，他还有把吴鹰从繁琐的事务中解脱出来的想法。
为啥要解脱他？
因为接下来的吴鹰会有太多的事情要忙。
第一件要忙的重任，就是帮理想信息正式启动电子商务。
随着校园卡系统的大面积铺开，电子商务的大环境将基本成熟，是时候来正式启动电子商务这一主业了。
论复杂程度，电子商务业务的运作，不知比校园卡系统和校内电子商务要复杂多少倍，对于同样缺乏经验的陈博来说，若是没有吴鹰的帮助，又怎能应付得过来？
这还只是其中的一点，别忘了，理想旗下还有着理想文化和理想影视两家全资子公司，腾讯这家投资公司，以及即将启动的操作系统板块。
这些都需要吴鹰去操心。
不仅如此，随着理想账上的钱越来越多，这些钱怎么个花法，也得需要吴鹰花心思去操心了。
在这种情况下，不把吴鹰解放出来怎么行？
这绝对是一绝妙的安排！
余文钢得意地想着。
车离西山市区也越来越近。
第1002章 荣归故里
为了迎接华为任总的到来，西山这边还真是搞出了不小的阵仗。
市里这边，上次去江陵考察的那些人，只要职位里带了一个长字的，这次几乎又全来了，此外还得加上代表农机厂的吴厂长以及新上任的余副厂长。
除此之外，为了推进跟西山的项目合作，华为也派过来了不少前期人员，现在，这些人员的几位核心，也被市里一起请了过来。
然后在两台警用摩托的开道下，七八台车，近二十号人，一起抵达了西郊外，在国道边停了下来，开始耐心等候任总和余老板的到来。
车队当然是提前来的。
现在正值酷暑，并且还是中午时分，天上的太阳火辣辣的，地表的温度几乎高达近四十度，因此大家自然只能呆在车里来等，靠车里的空调来隔绝车外的热浪。
在车队里，有一台车是相当惹眼的，那就是余家新买的那台奥迪A6车。
对于西山这种穷地方来说，就算是当官的，也没啥好车可坐，职位低一点的，只能坐普桑或桑塔纳两千，市领导级别的，也只能是国产奥迪100或蓝鸟、丰田之类的，哪怕是谢苗荣，座驾也只是一台皇冠。
这么一来，余家这台每天都被老余擦得锃亮的奥迪A6就成了鹤立鸡群般的存在。
此时这台奥迪车里，就坐着老余同志和梁老师，以及负责跟余老板保持联络的梁如松。
“怎么搞得跟接省领导似的啊？”
等人是一件极其无聊的事，因此梁老师得找点话来打发时间，而老余同志又是个闷葫芦，因此坐在副驾驶的她，只能扭过头去找她二哥说话。
“嘿嘿，整个西山，恐怕只有咱家文钢拥有这样的待遇了。”
梁如松笑着地回道。
若是在外人面前，梁如松是绝对不会说这样的话的，因为这样实在是太不谦虚。
可是在自己妹妹妹夫面前，他却没太大顾忌了，甚至于说，他还得通过这样一种方式，来证明他跟余老板还有妹妹一家之间的亲密关系。
在过去的几个月里，梁如松都经历了啥？
先是从里水镇调到了市里，在招商局挂了一个副局长的职位。
然后从江陵回来之后，市里把招商局的局长给调走了，让他当上了代理局长。
所有体制内的人都明白，梁如松这是沾了余老板的光。
梁如松自己也知道。
那有什么关系？有本事你们也弄一位这么牛逼的外甥出来啊！
对此，梁如松是不太在意的，但为了避免引起公愤，在外人面前，他还是相当低调的。
可是现在在妹妹妹夫面前，就不用在意那么多了，相反，他还得高调一点，来向妹妹妹夫证明，自己跟他们是一家人。
他也确实为外甥感到得意。
试问，在这个西山，还能找出第二个能让几乎所有市主要领导出动，并且还警车开道的人吗？
梁老师却还是谦虚道：“美得他……这待遇是给任总的。”
这就是区别。
站在梁如松的角度，舅舅跟外甥之间还是隔着一层距离，因此他需要捧外甥，才能拉近距离。
而从梁如意的角度来说，余文钢再牛，那也是她儿子，因此哪怕是在自己二哥面前，也还是得谦虚一点，才符合逻辑。
“这个还真不一定。”
梁如松出声纠正。
“你想啊，任总的身份固然尊贵，可他毕竟不是西山人，要是没有文钢，他是不可能太关照西山的，而文钢就不同了，是西山人不说，现在身份地位还未必比任总弱，你说市里会更看重谁？
“再说了，华为跟西山的合作是有限的，除了职业技术培训中心和农机厂的项目以外，西山想得到华为其它的投资非常难。
“文钢这边就不一样了，等他以后发展得更好了，作为西山人，他不照顾西山还能照顾哪里？
“因此，市里表面上迎的是任总一家，可实际上接的还是咱们文钢，在整个西山，也只有咱家文钢有这个资格了。”
他的解释紧跟着也来了。
梁老师细细一琢磨，还真是那么个理。
这让她顿时也有了自豪之心。
是啊，在整个西山，还有谁回家，能享受警车开道，那么多市领导迎接的待遇？
只有咱儿子好吧！
这要是在厂里传出去，那她这个当妈的，会羡慕死多少人啊？
这让梁老师瞬间就觉得倍有面子，心底的不快也一扫而空。
梁如松分析的还真是没错。
此时，在场的另一台车里，谢苗荣跟刘*长也正在讨论着，讨论的是等任总和余老板到了之后，行程该如何安排的问题。
表面上讨论的是如何接待任总，可话题却更多地集中在余老板身上。
在谢苗荣等人看来，任总就是来走个过场而已，不管西山怎么安排，都不会影响西山跟华为现有的合作，关键反而是在余老板这边。
为啥这么说？
这是因为，华为跟西山的两个合作项目，职业技术学校已成定局，地址已经定下来了，华为的第一期资金也已经到位了，师资人员也在陆续到位中，预计在今年下半年，就可以招生开课了。
而农机厂项目这一块，华为的意向也已经明确了下来，要明确的只是改制后的生产方向的问题，西山根本就用不着担心已煮熟的鸭子会飞。
人都是现实的，体制内的人也一样。
站在谢苗荣和刘*长的角度，他们并不指望再从华为那边挖到新的油水，自然也就不会绞尽脑汁去想如何去让任总满意，或者通过这一机会挖掘新的投资机会啥的。
余老板这边就不一样了。
现在的余老板多牛啊！
若是说一个多月前，余老板手头还没啥现金的话，那现在的余老板手头起码握着五亿美金的现金，并且手下的几家公司还日进斗金。
这样的大财主西山去哪里找出第二个来？
因此，哪怕这次余老板回西山，哪怕西山这边暂时不向他推荐新的投资项目，那也得先把他侍候舒服了，以期未来。
必须高规格接待，给他一种荣归故里的感觉，让他喜欢上回家的感觉！
这就是谢苗荣和刘*长正在讨论的。
第1003章 就这么任性
竟然弄出了这么大的接待阵势？
这未免也太夸张了一点吧！
临近西山市区时，从跟他保持联系，确定他位置的梁如松嘴里，余文钢得知了具体的迎接规模。
这就让他有点不乐意了。
他原本以为，也就市里的几位主要领导，再加上他父母，大家一起吃个饭就够了，现在西山弄出这么大的阵势来，连开道的警用摩托都用上了，这是要干啥？
昭告整个西山，余大肥羊回来了吗？
这下余文钢可是不乐意了。
他即刻把车停了下来，对后座的姚琳说：“姚姐，接下来这段路你来开，把姚安娜给我。”
“这不马上就要到了吗？还让我来开干嘛？”
姚琳不解地问道。
“嘿嘿，我得让他们见识一下，余大老板有多不好打交道！”
余文钢毫不迟疑地下了车，走向了后座，帮一脸错愕中的姚琳拉开了车门。
老任：“……”
这混蛋，又要特立独行了！
凭借他对余文钢的了解，他意识到，接下来似乎会有不那么友善的事情发生。
果不其然，这混蛋一坐到后座上，抱起姚思为之后，又朝已坐到驾驶位的姚琳吩咐道：“一会的接待宴，你代表我参加一下吧。”
“那你呢？干嘛去啊？”
“我当然是带我小闺女回家，让她奶奶给她做好吃的去啊，外面的东西有啥好吃的？奶奶的味道才是最棒的！”
余文钢笑着回道。
老任：“……”
回老家了，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地方？要不要做这么绝啊？
一时之间，他不知该如何来劝这任性的家伙，他也有点弄不明白，西山那帮人又怎么惹到这家伙了。
问题在大约十分钟之后有了答案。
原来是嫌迎接阵势搞得过大！
看着乌央乌央等候在路边的那一大群人，老任即刻就明白了原因。
呵呵，西山这帮人，应该是马屁拍到马腿上去了！
秉着对余文钢的了解，他很清楚，余老板应该是嫌这迎接阵势太过于高调了，弄得跟接上面大员似的。
殊不知，余老板最不喜欢的就是高调。
“呵呵，咱们下吧，先帮余大老板顶上一波。”
他即刻乐呵呵地朝刚把车靠边停了下来的姚琳说道。
被迎来送往惯了的老任，也觉得这迎接阵仗太夸张了一点，但也不至于到厌恶的程度，因此，在明白了余文钢的用意之后，他很自觉地当起了挡箭牌，主动跟姚琳下车，走向了满脸笑容地迎过来的谢苗荣等人。
至于余大老板，则慢慢悠悠地从后座下了车，双手紧抱着姚安娜，像个陌生人一样，眼睛都不带斜的，绕过了人群，走向了站在队伍末端的梁老师和老余同志。
他完全忽视了主动向他打招呼的任何人，然后隔着大老远就朝梁老师喊道：“妈，看我给你带回来啥了。”
这一幕，即刻就把西山市一行人给搞懵了。
怎么会这样？
正常来说，不是该先跟谢*记和刘*长打声招呼，然后再探望家里人吗？这余老板怎么反过来了？这是不是太不懂礼节了一点？
正在跟老任还有姚琳打招呼的谢苗荣和刘*长也有点懵，即刻陪着老任夫妻走向了余大老板那边。
此时的梁老师也有点懵。
这浑小子……怎么会来这么一出？
还有，他抱着的这小姑娘是谁？
她确实也被弄懵了。
在这个年代，知道老任私事的人其实并不多，在场的这些人，都只知道老任这次是带着家人来的，但谁也不知道，他妻子会那么年轻，更不知道，他竟然还有那么小一女儿。
包括梁老师，余文钢也没跟她说过细节。
因此，她只能懵懵地问：“这小姑娘谁啊？”
“我女儿啊，怎么样，可爱吧？”
余文钢嬉皮笑脸地回道，与此同时，他又朝怀里正好奇地看着梁老师的姚安娜吩咐道：“小宝贝，快叫奶奶。”
“奶奶~”
姚安娜倒是非常配合。
可这却更是把梁老师给整懵了。
这混蛋，啥时候整了个女儿出来了？就算他能上天，也不可能在短短的一年之内整出一个两三岁的女儿来吧！
倒是站在一旁的老余同志反应了过来，问道：“这是任总女儿吧？”
“对，不过已经被我认成干女儿了。”
余文钢笑着承认了。
此时，西山体制内的那些人也围了过来，包括老任和姚琳，也主动跟老余及梁老师打起了招呼。
至于谢苗荣等人，则吩咐问候起了余老板。
余老板又啥反应？
脸上倒是笑嘻嘻的，谁跟他打招呼，他就笑着朝谁点点头，至于双手，还是紧紧地抱着姚安娜，根本就没有伸手跟谁握手的意思。
我搭理你们。
可就是不跟你们说话，也不跟你们握手！
然后等老任跟自家父母寒暄过后，他又冲着梁老师说：“妈，我可是跟姚安娜说过了，你做的菜可好吃了，咱们赶紧回家，你给她弄点吃的去吧。”
围着他的这些人即刻就懵了。
余老板竟然说要回家吃？
市里不是在迎宾馆准备了招待宴吗？这是不打算给面子的节奏？
这就尴尬了。
人家余老板可是打出了给小姑娘弄好吃的幌子，这让大家怎么说？
尴尬之中，谢苗荣只能赔笑道：“余董，市里已经在迎宾馆准备了一些家常菜，这大中午的，先随便去吃点再回家吧。”
他也算是看出来了，不知哪里惹余老板不高兴了。
“你们好好陪陪任总吧，我就算了，开了一上午的车，有点困了，得早点回家，叫老妈随便给我弄碗面条吃好睡大觉。”
这一次，余老板总算回应他了，只可惜回应的却是不容置否的拒绝。
紧接着，余老板又转向了老余和梁老师。
“爸，你也留下来陪陪老任吧。”
“妈，走，咱们回家，给我和你孙女弄吃的去。”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在懵懵的梁老师指引下，走向了自家那台奥迪车，然后把姚安娜往梁老师手里一递，自己则钻进了驾驶室……
他真就这么走了。
带着梁老师，姚安娜，还有任家的小保姆小谢。
“这……”
谢苗荣懵了。
大家也全都懵了。
第1004章 有人欢喜有人忧
彩虹屁的滋味还是相当不错的！
要不要再爆点猛料，然后惊爆大家眼球，再来享受一波彩虹屁？
余文钢乐滋滋地想道。
想了想，他觉得还是算了，毕竟现在十拿九稳的就是彩铃业务的合作，至于股份置换和自己出任华为小灵通研发中心院长的事，在未正式公布之前，都还存在一定变数，因此暂时还是不要大肆宣扬为妙。
当老板的得稳一点。
“行啦，少拍马屁，我不吃这一套。”
他虚伪地喝止了大家的闹腾，然后接着说道：“这笔钱估计春节过后就能到位，因此各位，还是多花点时间去想想怎么来花这笔钱吧。”
他用了一种另类的方式来鞭策大家，做好明年的发展计划。
这也正是他召开这次会议的最重要目的。
春节过后，不管是理想信息还是理想文化，都得正式上业务了，在此之前，因为公司资金不宽裕，所以大家还有些畏手畏脚，而现在不差钱之后，余文钢当然就不想因为钱的问题而制约两家公司的快速发展。
至于大家会不会大手大脚？
不可能的事。
陈博不敢，俞一尘不会，汪玉也是一个合格的守财奴，任何花钱计划不经她严审一番，并且有余文钢的首肯，谁也别想从她那里要到钱。
新创公司就得如此，哪怕有了钱，也不能大手大脚，毕竟这钱不是割韭菜割来的，而是实实在在挣来的，每一分钱都要用到点子上。
“接下来宣布另一件小事。”
余文钢干脆利落地开始了下一个话题。
他的风格就是如此，什么事都是点到为止，谁要是理解力低下，领会不了他的意思，那迟早是被淘汰的事。
“过几天，华为可能要来江陵这边新成立一个研究院，办公场地暂时用咱们高新区那里的，因为他们人生地不熟的，因此，邹总，纪灵月，你们准备一下，很多事情到时需要你们过去帮忙，先帮他们顺利安置下来。”
这是任正非跟余文钢的约定。
因为临近年关，因此华为本部那边，在年前只会派于厚林及少数几个技术人员过来，先把研究院的框架搭起来，并解决后来人员的安置问题，然后在年后才开始大规模派人过来。
一家大型研究院的成立，从研究院注册到人员安置，是有很多琐事的，余文钢可不希望于厚林等技术人才把时间浪费在这些琐事上面，因此只好在理想这边调人过去帮忙。
负责人事行政的邹曼妮，以及对这些事轻车熟路的纪灵月就成了首选。
“好的。”
正开心不已的邹曼妮一口就答应了。
纪灵月却嘟了嘟嘴，有点不情愿地回道：“他们成立研究院干嘛用咱们的地方啊！”
余文钢一听就知道，这小秘书不仅不乐意高新区的地方被他人占用，而且还不太愿意过去帮忙，只是不敢明着跟他对着干而已。
越来越不把我当老板了啊，我又没咋地你！
他酷酷地回道：“不好意思，这家研究院一成立，院长大人就是你老板我！”
天哪，我怎么又说出去了？
不是说好了暂时不说的吗？
看来，我这爱得瑟的臭毛病还是一点没改啊！
他立即又强行按捺住了把另一件更劲爆事情说出来的强烈欲望。
众人：“……”
华为江陵研究院的院长？
怎么没过几天，这臭不要脸的老板身上怎么又多了一层身份？
牛逼大发了！
不过对于在场的大部分人来说，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很多，因此大家早已见怪不怪了。
于是，想象中的一波彩虹屁并没有到来。
…………
余文钢这边在开会，刚飞回深圳的任正非一回到公司，所干的第一件事也是召集大家开会。
严格来说，早在飞机飞离江陵之前，他就已经提前让秘书通知了相关人士，比如说公司高管、董事会成员等。
他开会要讨论的无非也就是那么几件事：
彩铃业务的合作；
成立江陵研究院，专攻小灵通业务；
和理想集团进行股份置换，终止美国公司的收购谈判。
这几件都是重要且紧急之事，有些甚至需要立即就动起来。
他在第一件事上并没有遇上太大的阻力。
当他把彩铃业务的内容及前景简单讲述了一下之后，这一业务立即就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可，尽管一亿的一次性授权费用有点高，但华为并非承受不起，因此也就没人明显出声反对。
哪怕是对余文钢很是不满的李一南，也只是张了张嘴，活生生地把话给咽了回去。
第二件事……
任正非稍稍把秩序调了一下，他把第三件事拆开，先跟大家讲终止被收购洽谈的决定。
这事稍稍遇到了一点阻力。
反对声来自于少数有公司股份的元老。
只不过在这件事上，公司内部原本就存在两种不同意见，有股权的元老坐等被收购，将股份变现去过安生好日子，而年轻一派则斗志昂扬，不希望公司被收购，尤其是卖给霸权国家的公司，很想破釜沉舟、同舟共济血拼一场。
因此，就算有反对声，可这事最终也还是顺利通过了。
第三件事……
押注小灵通业务，成立江陵研究院之事，任正非也把它给拆分了，微调了一下顺序，先说押注小灵通业务之事。
这次他一出声，立即又遇到了阻力。
而且反对声还几乎是整齐划一的一片。
领头的正是他所器重的李一南。
哪怕他把余文钢的道理复述了一遍，李一南也还是坚持认为，小灵通业务是一项过时的技术，注定不会有太强的生命力，华为在它身上押注是错误的。
对此，任正非颇为头疼。
处在他这个位置，他当然不可能像余文钢当时跟他解释那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来详详细细地分析一番不下注小灵通业务的严重后果。
因此，他只能稍显霸气地说道：“这事就先这样吧，先小规模地投入一部分力量去做研发，边走边看形势再说。”
李一南总算不出声了。
但任正非能看得出来，他脸上明显露出了不悦的表情。
这家伙真的很自负！
任正非忍不住想起了余文钢对李一南的评价。
这可是让他头疼了，因为接下来还有几件事，估计遇到的阻力会比这个更大。
可阻力大又如何呢？
他能退缩吗？
“另外，我还决定了，在江陵成立一个新的研究院，把小灵通的项目放那边去弄。”
任正非硬着头皮把这一句说了出来。
还是带着一丝不容反驳的霸气。
“什么？不是吧！”
可李一南还是跳了出来。
第1005章 爱真是会转移的
这混球又开新公司了，并且还拍起了电视！
梁老师突然觉得，自己的思维似乎又有点跟不上儿子的节奏了，这让她这个娘该怎么当？
这对梁老师来说，还真是个大问题。
别的当妈的，把儿女从小养到大，是一步一步成长起来的，因此当妈的也有个逐渐适应的过程，知道到了什么年龄阶段，就采用什么样的相处方式。
而到了她这里，中学之前倒还好，可这小子一上大学之后，就一飞冲天，高得让她这个当妈的都不知该如何去当了。
这就好比放风筝。
人家养小孩的，是把线一点一点的放，永远也不会失控，而到她这里，直接连线都没了，这还让她怎么放？
就好比说现在，儿子回来了，梁老师却不知跟他聊啥了。
聊他在学校的成绩？
都当起大老板了，连学校的校长院长都捧着他，聊那个还有意义吗？
聊他的工作？
动不动就开一家公司，弄的都是她不懂的，往来的资金以亿……这又让她怎么聊？
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话题。
这种感觉还真憋屈。
无奈之下，她又只好将注意力转到了怀里抱着的姚安娜身上，又问道：“小宝贝，除了鱼鱼，你还想吃啥？到家后奶奶立即就给你做。”
“嗯……我还想吃鸡蛋。”
姚安娜瞪大了眼睛想了一下，又奶声奶气地回道。
在吃的方面，不到三岁的小孩子能想到的确实还不多，哪怕是老任的女儿，平时吃的其实也跟普通人家的小孩也没太大的区别，无非是鱼、蛋、鸡、牛肉、羊肉这些高蛋白的东西，以及水果之类的，因此姚安娜也只能挑最熟悉的来报。
不过对梁老师来说，这已经够了，因为在姚安娜身上，她又找到了掌控自如、很有存在感的感觉。
“好好好，一会奶奶就给你做，做鱼鱼，炒鸡蛋。”
她乐呵呵地回道。
西山就这么点大，回家也就那么一会的事情。
一回到家，梁老师就进了厨房，乒乒乓乓地忙了起来。
别看现在已经大中午了，可菜是早已准备好了的，因此炒几个菜对她来说，也就是一小会的事情。
还不到半个小时，几个精致的家常菜就端上了饭桌，一个红烧鱼，一个薄片黄瓜炒土鸡蛋，一盘胡萝卜丝，外加一个农家小炒肉。
前三个菜，全是为姚安娜准备的，最后一个菜，则是为自家混球儿子炒的，那是他的最爱。
尽管在见到儿子之前，梁老师口口声声说用碗面条打发他，可真回来之后，却舍不得如此虐待他了，若不是时间有点晚，她恨不得再多炒几个菜，把他给撑爆。
这就是母爱。
口是心非的母爱。
当然，这一餐的主角还是小安娜，成功晋级为干奶奶的梁老师，几乎把自己全部的爱都倾洒到了姚安娜身上，啥系围兜、剔鱼刺，甚至亲手喂的事都被她给包揽了。
至于混球儿子，你自生自灭吧，爱吃不吃。
余文钢倒不在意这个。
对他来说，只要梁老师不在他面前念紧箍咒，就已经是万幸了，哪里会去吃姚安娜的醋？
在吃这一点上，他倒还真没忽悠梁老师。
别看他现在不差钱，完全有资本天天在外面吃大餐，可外面的大餐再美味，一连吃上很多天的话，也还是会腻的，会让他惦记老妈亲手做的一顿家常饭。
毕竟那是从小就习惯了的味道。
因此，在没有喝酒的情况下，他也给足了老妈面子，连干了三大碗饭不说，还把清盘的任务也给揽下了。
这倒又让梁老师舒服了不少。
对一家庭主妇来说，所做出的菜能被人清盘，绝对是最大的成就感。
唯一遗憾的是，她生的是儿子，而不是贴心的女儿，因此，在拒绝了前来做客的小谢的好意之后，洗碗收拾桌子的事情还是得她亲自去干。
唉，要是再有个女儿就好了！
或者，那混球赶紧找个媳妇，然后再生个姚安娜这么可爱的孙女也行啊！
孤独地在厨房里清洗着盘子时，梁老师又忍不住如此想道。
这么一想，她就更是觉得姚安娜可爱了，洗完碗收拾完桌子之后，她又把自己全部的爱倾洒到了姚安娜身上。
“小宝贝，吃饱了没有啊？想吃什么水果啊？”
“葡萄，苹果，火龙果，芒果……”
姚安娜又一次报起了她所熟悉并且还能想起来的各种食物。
在这个物流还不够畅通的年代，西山这边，属于热带水果的火龙果和芒果之类的水果是没有的，但葡萄和苹果余家是有的，因此梁老师又忙碌了起来。
洗水果，削皮，切小块，葡萄去皮去籽……
又全被梁老师一手包揽了，并且一小块一小块往姚安娜嘴巴里塞，边塞还边问她一些很幼稚的问题，比如说多大了，有没有上幼儿园，喜欢什么玩具之类的。
至于自家儿子，再次被她彻底忽视了。
原来爱真的会呼叫转移！
余文钢忍不住想道。
这还真是让他有点意外。
自从在车上接了梁老师的咆哮电话以后，他就觉得，这次回家，又免不了要承受一顿梁老师的紧箍咒，谁知梁老师只是在车上质问了那么一两句之后，竟然就轻轻放过了他。
为什么会这样？
是因为姚安娜的出现，让她有了新的寄托和管教对象吗？
这对他来说，还真是个全新的发现。
在前世，他对自己这个老妈可是又爱又恨，爱的是割舍不了的母子情，以及从小到大的养育恩，恨的是她的爱多管闲事，把他的生活管得一团糟。
而到了这一世，因为惯性，他还是把这种爱恨心理带了过来，因此再次跟梁老师在相处过程中产生了冲突。
他其实是不想这样的。
没有哪个当儿子的，愿意把自己母亲当敌人对待，之所以成为敌人，那一定是相处过程中出了问题，没有找对正确的方法。
难不成，正确的方法就是弄个小孩出来转移她的注意力？
那咱是不是先随便找一个，生一两个出来给她玩玩？
他忍不住如此想道。
第1006章 老余的烦恼
原来爱真的是会转移的！
余文钢突然发现，自己好不容易回一趟家，为了陪老妈，他甚至故意推掉了市里的宴请，结果在多了一个姚安娜之后，自己竟然被空气了。
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
百般不是滋味！
好在这种被无视的状况并没有持续太久，就在他们吃完之后没多久，老余同志就回来了，带着前来拜访的老任夫妇。
很显然，因为他的缺席，老任夫妻也没跟市府那帮人做过多的纠缠，在象征性地吃了个饭之后，就以拜访余家为由分开了。
这也很正常。
老任这次来西山，也就相当于一次普通的考察而已，并不涉及到正式的商业谈判，因此也就没有任何硬性的行程规定。
并且，余老板的任性不给面子也是极有震慑效果的，当老任提出饭后要来老余家拜访时，市里都不敢派人陪同了，生怕因此让余老板觉得侵犯了他的私密空间，又惹他不高兴。
于是乎，余老板和老任又能多得半日安宁。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偷得浮生半日闲。
安宁归安宁，但也不能真的啥都不做，尤其是在有老任这种闲不住的人在的情况下，在老余家才坐了一小会，一杯茶过后，他就提出来，让老余带他去现在的农机厂逛上一逛。
这也是应该的。
这次老任来西山，要逛的地方有三个地方，一是旧农机厂，二是新厂选址，三是职业技术培训学校，按照跟市里的约定，明天老任会在市里的陪同下去考察新厂选址及职培学校，那今天就顺带看看农机厂好了，反正有老余在，也用不着市里派人陪同。
这样更好。
对老任和余老板而言，他们跟西山这边是甲方乙方的关系，若是有市里的人在，有些话还不太方便说，而老余则属于自己人，不管是想了解什么，还是想交代什么，都是可以信任的。
于是乎，余家父子俩又陪着老任夫妻俩下楼了。
至于梁老师，还真的在家里承担起了照顾姚安娜的重任，以免她一会困了要午睡之类的。
一行四人开始在农机厂里四处溜达，边走边聊。
说起来，连余文钢自己都很久没有好好逛过农机厂了，而要不了多久之后，这里的大部分地方就会成为历史，因此别说是老任夫妻这种第一次来的，就算是他这个正牌的农机厂子弟，也都看得很仔细很认真。
农机厂确实很快就要成为历史了！
说起来，在新中国成立后的这几十年里，在特殊的历史时期，还衍生过不少让人怀念的独特文化现象。
比如说在京城那种地方，就有一类特殊人群，被称之为大院子弟，而在地方，也有一种类似的人群，叫大厂子弟。
这是两类带有明显时代标签的特殊人群。
相比大院子弟，大厂子弟的生活、身份自然差了好几个层次，但同样作为特殊时代背景下的产物，照样会成为余文钢他们这一代人，以及上一代人无法磨灭的记忆。
就以农机厂为例。
在过去，农机厂可是效益好、福利好的国营大厂，因此它也具备了其它国营大厂的几个共同特点。
一是占地面积大。
在农机厂军转民之初，大概八十年代初，当时这里都还属于西山市的西郊，因此西山市直接把一块面积多达七八平方公里的土地都划拨给了它。
而随着城区的扩张，十几二十年过去之后，这里也早已成为了城区的一部分，可农机厂的面积却并没有因此而缩减。
过去的土地不值钱，而现在，这么大的地方就值不少钱了，这也就是农机厂就算连年亏损，暂时也还能勉强苟延残喘的原因。
二是社会基础设施和福利设施完善。
在农机厂内，一共分为两个区域。
一是生产区，包括生产车间、办公大楼等。
二是生活区，包括职工宿舍区、职工食堂、职工医院、公共澡堂、电影院、子弟学校、商场、银行、娱乐场所等。
可以说，但凡是农机厂的人，就算不出农机厂，也能轻松解决从生到死的各方面的需求，而且，厂里数千职工再加上家属，总数多大上万人，就因此融合成了一个特殊的封闭王国。
只可惜这个封闭王国已快走到了历史的尽头。
若是没有华为的介入，用不了三年，农机厂就会倒闭，然后土地被国家回收抵债，宿舍区也会因为旧城改造，逐渐被补偿拆迁，封闭王国就此分崩离析。
对此，余文钢能做什么？
他改变不了太多。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继续给大家一份收入稳定的工作的同时，还勉强把生活区这一片给保住，让彼此熟悉的大家不至于各奔东西。
至于生产区的那一大片土地，是保不住了的，按照华为和西山市的约定，那一片土地在厂区搬迁之后，就交还给政府，去解决农机厂原有的债务问题，以减轻合作企业的负担。
因此，这很可能是他最后一次来看农机厂的全貌，事实上，哪怕是生活区这一带，他以后来的机会也不会太多了，因为要不了多久，连余家都会搬到新购的别墅去。
他忍不住问道：“爸，等咱家搬了以后，你跟老妈会习惯吗？”
这对老余来说，还真不是一个那么好回答的问题，但他想了想之后，还是回道：“应该还好吧。”
紧接着，他跟儿子分享起了自己的感受。
在购买别墅之时，其实老余也想过这个问题，在他当时看来，大别墅好是好，但很可能会住得不习惯，原因就在于，别墅周边没了那些熟悉的同事和邻居朋友。
一个人在第一个地方长时间生活了之后，他的生活里不仅只有家人，还包括邻居朋友，上下班之余，早晚出去逛一逛，跟熟悉的邻居朋友聊聊天、下下棋，也是生活的一部分。
可老余没想到，他原本所熟悉并喜欢的那种生活状态，却随着他身份的变化发生了改变。
在去江陵之前，他是余工，然后就算被破格提拔为余处长，但也还勉强属于工人阶级中的一员，因此大家对他的态度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可是从江陵回来之后，他又从余处长变成了余副厂长，变成了厂里的领导阶层。
阶层一变，烦恼就随之而来。
第1007章 好人确实是会有好报的
老余又能有什么烦恼？
老余没有，但余副厂长却有。
在农机厂深陷困境、面临倒闭时，因温水煮青蛙的效应，大家都是麻木的，抱着过一天算一天的想法，一如既往地过着。
包括老余所熟悉的那些同事和邻居朋友，也并没有觉得农机厂的倒闭有啥大不了的，大家的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哪怕生活拮据了一点，也不会影响大家原有的轨迹。
可是当农机厂将被改制的消息一传出来之后，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华为是啥？
是国内鼎鼎大名的民营企业，其效益跟待遇，远超大多数国企！
因此，对于农机厂将被华为收购，成立新公司这一消息，厂里并没有太多抵制的声音，相反，绝大部分人都把这当成了新的希望。
当人在一点一点步入深渊时，绝大部分人都是麻木的，可是一旦看到了生的希望，就全都变得活跃了起来。
任何事情，在传来传去中，都是会变味的。
比如说关于华为投资农机厂之事，在厂里就传出了很多的消息。
流传得最广的一则消息，是华为是民企，民企不可能像国企那样，给所有人都保证铁饭碗，因此合作有一个重要前提，那就是对农机厂进行裁员，只留下其中一部分人。
这消息一出，农机厂的很多人就慌了。
尽管被裁员之后，按照政策，理应会有一定的补偿，可对于一个家庭来说，那点补偿又能解决什么问题？
能比得上长期稳定并不菲的收入吗？
传来传去之后，厂里的大多数人都已经知道，华为作为国内有名的民企，给员工的待遇远比国企要高得多。
在这种情况下，又有谁愿意成为被裁员的那一个？
不想被裁的话，那怎么办？
还有另一个传言随之而来，那就是农机厂能有这一机会，是因为老余家的儿子有出息了，才促成的这一机会，也正因为如此，老余才被火线提拔成了副厂长。
并且还有消息说，等合并之后，厂里那些当官的，通通都会被裁掉，然后让老余来当新厂的厂长。
这么一来，老余同志就成为了农机厂的香饽饽。
不想自己被裁的话，该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
送礼呗！
中国是一个很讲人情的社会，而人情这东西，在大多数时候都是带有功利性的，于是乎，往老余家送礼的人开始变得络绎不绝。
若是送些土特产之类的也就罢了，可问题是还有不少送烟送酒送钱的，这让老余如何是好？
现在的老余家会差这点东西吗？
再说，之前李厂长还没下台时，老余最反感的就是行贿受贿这种不正之风，现在轮到他自己了，又怎么可能犯？
收是肯定不会收的，可送的人一多，就算是拒绝，也是一件很烦人的事情，尤其是碰上关系熟一点的人，在拒绝的同时还不伤人感情，就得大费口舌。
这样一来，弄得老余平时都不敢在家里呆了。
想来想去，他就觉得，等别墅装修好以后，还是住那边去会更清净一些，最起码一点，离得远了，别人想找上门也就没那么方便了。
至于平日那些熟悉的老同事老朋友，反正现在农机厂不会倒了，平时在工作中还见得着，也就不会因此有什么遗憾。
然后下棋聊天啥的，现在老余又有得忙了，又哪有那么多闲功夫去想那个？
这就是老余权衡过后的想法。
别看老余同志平时话不多，可一旦儿子主动问起来，他就会变得很有耐心，一五一十地把这些原因都给讲了出来。
在跟儿子交流这一点上，他跟梁老师确实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只是余文钢在听到这个后，会有啥感想？
他不知该如何来形容。
在前世，当他具备条件之后，并不是没出资给父母改善居住条件，虽然别墅没有买，但好歹也在西山位置最好的地方给他们买了个大四房，居住条件还算过得去。
可住上了新房子的老余同志是怎么说的？
“这房子好是好，可住得一点都不如农机厂的旧房子舒服。”
这是老余唠叨得最多的一句。
之所以这么认为，是因为新房子这边，他农机厂的那些熟人朋友都不在了，他想找个聊天下棋的人都找不到，觉得寂寞。
这种情况，一直到住了好多年，他又在周边认识了一些新的朋友之后，才逐渐改变。
而现在，老余同志竟然不觉得跟熟悉的邻居朋友住一起有那么重要了，这是为什么？
是因为当领导了，阶层发生了变化，想法和需求也不一样了？还是因为当了副厂长之后，他有了新的精神寄托，不再觉得跟老熟人聊天下棋有那么重要了？
或许都有。
余文钢原本还想着，若是老余同志还像前世那样，怀念跟邻居朋友们住在一起的感觉，那他干脆再赞助一点钱，再在农机厂给他们换上一套大一点的房子。
现在看来是没必要了，因为老余告诉他，在他提拔为副厂长之后，厂里原本打算，将原来李厂长住的那套大四房分配给他，可是被老余拒绝了。
这是安心去住大别墅的节奏。
他只能感慨，人啊，真不能缺少精神寄托，否则干啥都觉得没劲。
就以老余为例。
前世时，当他发迹之后，从生活条件上来说，余家其实过得也不差，在西山市都称得上是中上水平，唯有一点，那就是农机厂倒闭之后，被提前退休的老余变得无所事事了。
他整天能干的，就是陪梁老师逛逛菜市场，跟人下下棋，偶尔去钓钓鱼之类的，这看起来过得很悠闲，可实际上，却彻底没了精神寄托，所以过得并不快乐。
而这一世，余文钢别的也没多做，只不过是救了即将倒闭的农机厂一把，然后让老余当了领导有事干有追求了，看他现在过得多开心多带劲？
看来，好人确实是有好报的！
余文钢又如此感慨。
对他来说，有些东西是花钱买不到的，比如说父母亲的快乐，若是能让他们快乐，就算花上再多的钱又如何？
看来，唆使华为来投资农机厂这事还真是干对了！
只不过还有一个问题。
现在老余当了领导之后，那些送礼的人也把他给搞烦了，这个问题又怎么解决呢？
他又暗暗琢磨了起来。
第1008章 现实往往比戏剧更夸张
没用多久，余文钢也算是体会到了，为啥收礼也能收出烦恼来。
他记得之前回来过年时，虽然也有邻居朋友上门来送东西，可还算得上是正常的人情来往，那这一次呢？
这一次，他只不过是陪老余，还有老任夫妻在农机厂逛了一大圈，在众人面前露了个面，然后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把他给彻底整懵了。
按照计划，晚上这一顿是会在家里由梁老师做上一大桌家常菜来招待老任一家，因此在逛完农机厂之后，老任一家也并没有离开余家，而是在余家跟老余聊起了农机厂改制后转型的一些想法。
也就是把余文钢所说的那一套，传输到老余概念里去。
这很正常。
老余作为农机厂的技术带头人，必须彻底领悟华为在汽车领域的未来规划。
不正常的是来自外界的干扰。
到了农机厂下班时分，也就是五点半过后，余家的门开始不停地被敲开。
送礼的大军开始登门了！
前面说过，像农机厂这样的大厂，基本上就是一个特殊的封闭王国，这样的封闭王国有一个什么样的特点？
那就是大部分人都相互认识，谁跟谁都能攀上关系。
打个比方说，老余原来在技术处上班，那技术处的人都算得上是余家的老熟人，然后技术处又会跟各大车间打交道，各大车间的很多人也就成了余家的老熟人。
再比如说，梁老师在子弟学校当老师，那整个子弟学校的老师都是余家的老熟人，然后梁老师又教过无数的学生，那这些学生的家长也就成了余家的老熟人。
然后再加上余文钢自己，既有从小一起玩的小伙伴，还有从幼儿园到小学的同学，这些也都成了余家的老熟人。
这么一算，这老熟人就多得数不清了。
若是老余家只是普普通通，那倒还好，就算余文钢从外面回来，顶多也是少数真正的老熟人上来串一下门，打算招呼就很了不得了，根本就不会有太多人拎着礼物上门。
可现在呢？
老余家不仅发财了，还成了决定农机厂未来命运的关键！
于是乎，那些所谓的老熟人，就开始挖空心思想着如何上门来套近乎、刷存在感。
套近乎，刷存在感是不能空着手的，也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
现在理由又有了：文钢回来了！
这还了得？
结果是在这一晚，余家的门都快被敲烂了，很多余文钢熟悉的，或者有印象但名字都叫不出来的，纷纷前来登门。
“听说文钢回来了……”
开口基本上都是以这句开头，然后把手里拎的东西一亮，说是土特产啥的，给文钢尝尝鲜，或者带到江陵去之类的。
紧接着又是一句：“哦，有客人啊，那我就不多打搅了。”
然后把东西往门口一放，连老余同志想拒绝都来不及，人就不见了踪影。
可能是已经得知老余家不收贵重东西的缘故，送来的倒不是啥贵重物品，大多是一些土特产，或者是一些不会伤筋动骨的烟酒之类的，可问题是这数量未免也太多了一点吧？
还没到开饭的点，余家客厅的地上就摆满了东西，多得连脚步都挪不开了。
真的很夸张。
夸张得连余文钢都难以置信。
对此，他又能说什么？
这能算是老余家受贿吗？
还真谈不上是行贿受贿，顶多只能说是一种被放大的单方人情往来，若是太过于生硬的拒绝，反而会显得余家不近人情。
国情就是如此。
可这样的国情，却是把余大老板搞得难受了，因为这弄得他想安安静静地跟家人一起招待老任一家吃顿饭都不成。
“呵呵，文钢，你这一回来，弄得你家还蛮热闹的嘛。”
在酒兴不停地被打断之后，连老任都忍不住调侃了起来。
余文钢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上一次，当梁家汶跟他去江陵，津津乐道地讲起很多人连夜排队给李厂长送礼的情景时，当时他还觉得梁家汶的话稍稍有些夸张，那样的情景应该只会在电影或喜剧里才有。
谁知，类似的事竟然在今天发生在了自家身上。
这就是所谓的现实往往比戏剧更夸张吗？
还有更夸张的在后头，晚饭吃了没多久，农机厂的新任厂长吴厂长竟然也登门，手里拎着两瓶酒一条烟。
跟别的送礼人不一样的是，他并没有搁下东西就跑，而是大大方方地进了门，嘴里嚷嚷道：“哈哈，老余，难得你家文钢回来及任总到来，我必须得厚着脸皮过来蹭一杯。”
连厂长都给副厂长送礼来了！
而且还送得如此堂而皇之，这让老余还有余大老板能说啥，能将其拒之门外吗？
当然不能。
好歹现在正值华为跟农机厂并购进行之中，人家作为厂方代表，来会会资方代表很正常吧？
只不过余文钢知道，吴厂长的登门，绝对不是简单的拜访那么简单，而是来摸底来了，并且不是为了替农机厂摸底，而是为了替自己的前程摸底。
为啥这么说？
因为在合作条件里，华为这边按照余文钢的意思提出了极其硬性的一条，那就是新厂的人事权将归属于华为，尤其是重要领导岗位的人事任命，必须得到华为的认可。
这么一来，普通职工倒没事，反倒是农机厂那些当官的未来就有点悬了。
按理说，像吴厂长这种当官的，就算不能继续在合作厂当领导，政府也会给他安排新的去处，可是在整个西山，在事业单位体系内，又还能有哪个地方比得上华为所投资的未来农机厂的发展前景？
因此，吴厂长有想法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过吴厂长的到来倒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前来送礼的人相对少了一些，估计大家都觉得，当着正厂长的面给副厂长家送礼，并不是一件多么敞亮的事。
总算能稍微清净一点把这顿饭吃完了！
不过余文钢知道，这种现实比戏剧更夸张的事还只是刚刚开始而已，若是不想点办法解决，估计接下来的几天余家都没得安宁。
该如何是好呢？
第1009章 万物皆可用
此时的吴厂长在想什么？
正如余老板所料，他确实是为了个人前程而来，正在琢磨着如何来开口。
作为体制内的事业单位干部，他就这么想留在农机厂？
这是必然的。
今年才四十岁，比老余还要小上几岁的他，正值年富力强时，然后在农机厂原厂长出事后，被上级领导紧急调来了农机厂，接任了新厂长的职位。
他个人是怎么形容这次调动的？
救火队员！
在他的职业生涯里，已经经历了数次这样的事，从西山最早破产的纺织厂，再到前几年被重组的钢铁厂，然后到这次的农机厂，每一次，有烂摊子需要收拾时，上级领导就会想起他这位正牌大学本科经济管理专业毕业的救火队员。
他的十几近二十年的职业生涯基本上就是这么过来的。
大学毕业后，他来了西山，被分到了当时效益还算不错的西山国营纺织厂，然后从厂里的普通科员干起，一点一点往上爬，然后在十来年之后，好不容易爬到了纺织厂副厂长的位置，纺织厂就面临倒闭了。
纺织厂临近倒闭时，门路宽广的厂长早就铺好了后路，去到了一个更有油水的位置，然后上级领导就把纺织厂的烂摊子丢给他来收拾。
说实在的，一家国营大企业的破产清算还真不是一件人干的活，大量债主得打发，即将下岗的职工得安抚，上级领导那里还得给出一个还算过得去的交代……
在这种复杂局面下，负责收拾烂摊子的厂长只能夹着尾巴做人，就算辛辛苦苦把烂摊子收拾完了，最终也只有苦劳而没有功劳。
事实证明也是如此，在顺利收拾完纺织厂的烂摊子之后，没有太深背景的他，并没有因此获得更好的安排，而是回到国资委被闲置了一段时间之后，又被派往了钢铁厂继续收拾烂摊子。
然后收拾完钢铁厂，又回国资委闲置了一年多，就又被派来了农机厂救火。
吴厂长相信，若是没有华为的投资，农机厂最终也难逃破产倒闭的命运，而他自己，则又会在完成救火工作后，再次回国资委喝茶看报纸，然后等待下一个救火单位的到来。
这是他想要的生活吗？
若不是他前些年的工作并没有积累太过于深厚的资本和人脉，以及稍稍缺少了那么一点点勇气，他早就辞职下海了。
他早就已经明白，在西山这种地方，受体制和资金的局限，国有企业是没有前途的，因此，心有不甘的他，早就想为自己寻找新的前程。
现在机会似乎来了。
他没想到，农机厂在面临倒闭之时，竟然会绝处逢生，遇上华为这么一家大救星。
华为是谁？
来自国内一线大城市的知名民营企业，以技术先进、管理先进、资金雄厚著称，有了这样一家实力企业投资，转型生产汽车零部件的农机厂会没有前景？
因此，已接连当了好几次救火队员的吴厂长不想走了，他想留在农机厂，来博一份新的前程。
可这事并由不得他，也由不得西山市里，而是得看华为这边的态度。
毕竟华为早就声明了，新厂的人事任命权必须得归华为所有，而吴厂长虽然是农机厂的现任厂长，可是在华为眼里，他又有啥价值？
先不论背景，他的价值还比不上对农机厂更为熟悉的余副厂长好吧！
他倒不是想跟余副厂长争权，而是想给自己争取一次公平竞争的机会，只要能留下来，让他在新厂做一名中高层管理人员他也乐意。
于是，在思来想去后，在明知余大老板似乎很难打交道的情况下，他还是硬着头皮登门了，因为一旦错过这次就会，就很难再有下次。
要知道，任总可不是那么容易见到的，而他要想在新公司里有好的发展，得不到任总的认可那将是很难的事情。
只是该怎么开口呢？
吴新民，也就是吴厂长好歹也是四十岁的人了，气还是沉得住的，因此，在晚餐期间，他只是厚着脸皮敬了几杯酒，并没有急于开口。
一直到饭后茶余。
“任总，有些问题我想冒昧地请教一下。”
吴新民开口了。
“请说。”
“等农机厂改制完成后，关于人事去留问题，华为这边是怎么考虑的，厂里很多同事都在担心这个问题。”
思来想去之后，吴新民决定还是问得直接一点比较好，当然，他推出了大家来当一块挡箭牌。
这可是一个相当敏感的问题。
如此敏感的问题，老任又岂能轻易表态？
作为老狐狸，他立即说道：“这事你问我可是问错人了，你得问余董，在华为，所有的新业务都归余董管，连我都得听他的，包括汽车产业。”
他很不厚道地把事情推到了余大老板身上。
这倒是吴新民所没想到的。
他虽然是农机厂的厂长，但离华为以及余老板之间毕竟还隔着好几层，因此信息并不算太灵通，根本就不知道，余老板不仅是理想集团的大老板，而且在华为的地位也是如此尊崇。
连任总都得听他的？
他愕然地看向了余老板。
余文钢直接给了老任一个鄙视的神情。
啥事都得听我的？
我向来只负责拿主意，根本就不管具体的事务好吧！
他很想揭破老任的不厚道，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华为进军汽车产业这事，也确实会归在他旗下，因为除了他以外，再没有其他人能准确地把握未来的发展方向，这么一来，在这事上由他来表个态也不算啥大不了的事情。
只是这态该如何表？
他很清楚，吴新民关心的不止是农机厂大众的未来，更多的应该是考虑自己的前程。
这么一来……他想留下来！
余文钢立即就推断出了这一结论。
这就有点意思了！
余老板立即又来了一点点兴致。
要知道，吴新民作为农机厂改制小组中的重要成员，没理由不知道华为在人事任命上的要求，在这种情况下，他还厚着脸皮上门来问具体细节，要是没想法那就怪了。
竟然是一位舍得抛弃铁饭碗的厂长？
这就是余老板产生兴致的原因。
这也让他忍不住想，这位吴厂长是不是可以利用一下，利用他来解决一下农机厂改制问题中的各种麻烦？
余老板又起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