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2章 飞熊破营
得知王允麾下骑兵赶来,身在安邑的李傕立马命李应等人率领余下骑兵赶往闻喜。
闻喜距离安邑并不远,骑兵只是用了半天时间,便来到闻喜,与李利等人汇合。吕布帐下狼骑也没有任何异动,仅仅派出斥候,去查探安邑局势。
同时,奔驰两日的李式也率领飞熊军来到蒲坂。蒲坂作为汉军北军的辎重屯放之处,也有千余守军防备。
守将望着呼啸而过的魏军骑兵,大惊失色。这些魏骑从哪来的,难不成安邑已经丢了?
随即,点燃烽火,向驻扎在蒲津渡口的大军主力汇报。
蒲津渡口东岸,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地带,王服带着一万五千余将士,便在此地驻扎。近日来周军几次试图搭建浮桥的行动,全都被己方给破坏。再加上,对岸的周军没有几条船,王服也不由放松了警惕。
每日便是训练兵卒,这些新兵至今连旗号还都看不懂呢。也就欺负一下周军无法越过大河天埑,否则早就完犊子了。
北军营寨,正是最基础的五营。前营顶在河岸边,防范着周军渡河。左右两营,拱卫中军侧翼。后营屯放辎重,供民夫休憩。四座营寨,将中军牢牢围在中央。
“报,中侯!不好了,斥候来报,言蒲坂城上点起大片锋燧!”
帐下北军司马王寅寻到正在观阅士卒作训的王服,神色匆忙汇报。
王服眉头一紧,问道:“蒲坂锋燧?立即派斥候查探大营后方,集结诸军,坚守营寨!”
“诺!”
司马拱手退下前去召集兵马,王服也率领亲卫,向后营行去。
蒲坂既然点燃锋燧,那就说明有敌军杀来。莫非大阳方向已经败了,徐荣杀过来了?
王服刚出中军营寨后门,离后营还有一段距离,便突然感觉脚下微微颤动。
耳边也紧接着听到了微微传来的轰隆声,虽然未历沙场战阵,可王服也不是笨蛋。当即便明白这是骑兵在行进,于是冲着身旁亲卫吼道:“快去,传令中军击鼓,关闭营门!”
说完,王服便回身,再度进入中军,登上寨墙,眺望远方。
注目一观,果然,平坦的大地上,根本遮不住魏军骑兵。
一道长长的黑影,掀起漫天尘土,蜂涌而至。
后军营寨内的新兵,还在迷茫的望着东面,有些不明白大晴天为何会打雷。不过,好在他们还知道击鼓代表着什么。
带着疑惑,一个个汉兵找寻着自己的队伍,慢慢在营寨后门的空旷处集结。
这时候,他们也终于看到了那尘烟奔袭。
所有人不禁咽了口口水,讶异的看着滚滚尘烟,心中不安的躁动起来。
这是骑兵!
肯定不是自家人!
北军虽然越骑、长水、射声、屯骑、步兵五校编制俱在,但没有一支骑兵。
“敌袭!”
一名军吏斥声高呼。
营寨内迟迟赶到后门的长水校尉,立即招呼麾下兵卒列阵,防守营门。
可现在那些新兵,已经有些心神俱丧了。尤其是当骑兵越来越近,那接连不断的马蹄声,仿佛在锤击着自己的心脏。
“换马,冲营!”
奔袭之中,李式大呼一声,翻身越到身旁战马背上,拔出佩剑,直指汉营。
身旁亲卫也相继传达军令,三千飞熊军迅速换乘战马,扬蹄直来。
“杀!”
数名飞熊军骑士,并马齐齐直撞汉军营门。顿时人马筋骨皆折,粗糙的硬木营门也在这一下撞击中,断了其间几根粗木。若非横木拦着,只怕须弥即断。
在营门后面列阵的汉军吓了一大跳,这些人就这样撞击营门,白白送死?
“快,都给本校堵住营门!”
校尉刚高呼一声,尽力维持着松散不堪的军阵,想要那些步卒顶住营门。
只是无人动步,也来不及了。
“砰!”
又是几名飞熊军打马撞上营门,营门遂断,一骑人马翻滚倒下,滑出数步外,落在汉军步卒眼前。
那骑士早已无了人行,头上皮胄塌下一片,左臂拧在背后,胸膛处几根肋骨穿透皮肉扯了出来。战马更是马脖子都折断了,奇怪的出现在其不该出现的位置。
“杀!”
营门一破,后面慢上三分的飞熊军呼啸冲入营内。挡在前面的汉军步卒,戈矛尽断,人甲俱裂。
只是接战的一瞬间,堵在营门后的汉军便崩溃了。营内其余各部,也相继散乱。就好比一辆飞驰的汽车朝自己冲来,下意识的就会躲开一样。
这一躲,阵型也就不复存在,越来越多的骑兵冲入营内,四处追杀那些逃窜的汉军。
三千步卒,皆沦为鱼肉。
不过,魏骑的打算还不只是如此。杀入营后,一边冲杀着结群的汉兵,一边放火焚烧军营。没一会功夫,整个后营到处都是大火。
随即,魏军骑兵在追杀汉军到其中军大寨后,便纷纷退却。
这么久的时间,汉军中军已经做好了准备。步卒列阵于营门后,前面便是两层拒马,甚至连营门后面也堆积了不少拒马。
不比汉军后营,几乎没有什么准备,骑兵撞开营门,就能够大杀四方。若是冲击这中军营门,只会让飞熊军白白送死。
所以,李式从容的退出汉军后营,来到汉军右营,其也做了不少准备,不给自己丁点机会。但是无妨,反正自己目标并不是这些汉兵。
冲击汉军后营不过是趁其无备,杀他个下马威而已。
至始至终,李式都牢牢记着自己的主要任务。
策马飞奔至汉军前营,列于大河之岸,隔里地相望。对岸的周军早就发现了对岸汉军营内的动静,万余人马已是在渡口集结。
待到飞熊军拦在汉军前营,傅燮立即命人乘舟船搭建浮桥。
这一次,周军再没受到丁点打扰。
两千八百余飞熊军,堵在前营营门,让其内的汉军压根不敢出营与战。
方才这三千骑的威力,几乎所有人都知晓了。不费吹灰之力,便攻破后营,冲杀数阵,焚烧营寨,全身而退。
给他们这些新兵的震撼太大了,他们以前也见过魏国的铁骑。但仍是没有想到,当时看起来很温和的骑兵,竟还有如此暴戾的一面。
王服也没让前军擅动,由于后军被破,全军士气低沉,不宜出战。
只是,这不出战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周军主力渡河。到时候,还是难逃一败啊。
第533章 连锁反应
傍晚,周军用舟船载千人渡河,建了个简单的矛营,防止汉军破坏好不容易搭建的浮桥。
飞熊军也驻扎在侧,没有营寨,没有帐篷。只有那一匹匹站着打盹的战马,以及躺在战马身旁休憩的飞熊军将士。
时不时还会有没睡着的马儿,没事蹭两下身旁伙伴的脸蛋,或是蹬着蹄子观察四周。
不远处也有魏军哨骑,围着整个马群放哨,省的汉军来袭。
汉军大营内,布置不少的火盆,正慢慢的燃烧着,照亮周围数米的黑暗。负责值岗的汉军,更是瞪大了眼睛,紧紧盯着时不时有战马哼哧两声的放向。
王服没打算夜袭,现在他正焦急的想着法子,看看能不能从容退军。
有三千骑兵在侧,自己是别想阻拦周军渡河了。倒不是没了梦想,而是手下全都是训练不足一月的新兵,想要靠他们击败三千精骑,只能想想。
自己手底下要都是训练有素的精锐老兵,仗着人数,还能跟魏骑较量一下。现在,一临战这些新兵就得崩溃。
思索了大半夜,王服还是决定明日退兵,先回到蒲坂县城再说。起码,据守城池,要比守寨来的容易些。
次日,天色蒙蒙微亮,中军及左右二营的汉军,便纷纷汇集撤出营寨,向后方蒲坂退去。
前军汉军仍然坚守在营内,紧紧盯着已经做好准备的魏骑。
李式当然知道汉军主力已经在向蒲坂后退,但并没有阻止。因为,自己要保护着渡桥,接应周军渡河。
只要周军步卒过河,就汉军那点人,轻而易举就能灭掉。
断后的三千余汉军,在过去一个多时辰后,也想要撤离。可飞熊军却突然出动,派出约莫千余骑堵住了向蒲坂县城的官道。
这就让汉军头疼了,看样子自己等人是跑不掉了。
一个个灰心丧气的汉卒,望着大河之上,源源不断踏着浮桥渡河的周军,更加的沮丧了。
傅燮很快就来到东岸,见到了李式。
“飞熊军统帅李式,见过傅将军!”
李式率先行礼,态度很是周到。虽说眼前这傅燮看起来也就比自己大上几岁,但其在周国的地位,可比阿翁在魏国的地位还高。
傅燮拍了下李式的肩膀,大喝一声:“好,真不愧是稚然兄之子,虎父无犬子耶!”
“将军谬赞,式才具不足,堕了家尊威名,惭愧!”
李式谦虚一语,让傅燮不禁笑了两下,言道:“伯恭此言差矣,区区万余汉卒,有何大惊小怪。倒是汝这沉稳谨慎的性子,必然合乎吾家大王,哈哈!”
“那万余步卒,若是坚守蒲坂,怕是难以攻下!”
李式迟疑了一下说道。现在,倒也有些后悔先前过于沉稳了。若是自己率精骑劫杀,必然能再杀伤些退走的汉卒。
傅燮却是摇了下头,冲着李式说道:“伯恭,且记住。凡战,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安邑可是已经拿下?”
“四日前,便已拿下。”
“安邑一失,那些汉卒尚有几分战心?军心一失,蒲坂安可守之?”
“多谢将军教诲!”
李式带着笑意,致谢一声。好吧,自己是没听懂。安邑丢了,那些汉卒难道就不能守城了?
这完全不可能,不过既然傅燮都如此说了,那自己干嘛要强辩!
傅燮与李式聊着河东局势,那边杨儒、赵昂、郭援三人统筹全军。历时一日之久,整个第二军及其辎重,才渡过大河。
随后,傅燮遣人至汉营中劝降。前营内的近三千汉兵,二话不说便弃械投降。
打又打不过,跑也跑不了,不投降难不成还真为了大汉朝送死不成。再说了,他们本来就是魏人,干嘛要为大汉去死。
让傅燮有点恼火的是,那群汉兵居然指名点姓的要向李式投降,全然不顾自己这个周国大将的看法!
李式平白多了三千杂兵,又感觉有些拖累飞熊军,转手丢给了周军,让他们帮忙运输辎重。
随后,周军进驻汉军原营,李式率领飞熊军率先前往蒲坂,散播消息,打击汉军军心。
第二日,傅燮下令拔营,进抵蒲坂城外,打造攻城器械。
城内王服比之昨日更加头疼,安邑居然真的丢了。而且,李傕已经率领四五万大军,进抵闻喜。现在,蒲坂已经成了一座孤城。
今日周军未至前,城外魏军散播了不少消息,大阳的伍琼战死,军卒复附。安邑守军降,郑泰、何颙、杨定等人俱死。
又言,王服伙谋王允,犯上作乱,大逆不道,献其首级者封万户侯,献城者封关内侯,弃械者一律不追究计较。
整个城内的守军,气势大跌,军心萎靡不振。安邑都已经丢了,整个河东就剩下他们这不足一万人了。而在周围,周国和魏国大军,足足有近十万人啊!
周军一到,安营扎寨。
当夜,王服见周军抵达,心知拖延不得,当即率亲卫更换服饰,趁夜出城往北面汾阴逃去。
天色一亮,发现中侯逃走的汉军,当即打开城门,向傅燮投降。
至此,河东南部的汉军,只剩下大阳的伍琼以及箕关的胡珍两部。
而傅燮在收拢降卒后,就地将这一万两千余汉军,编入后勤大队,负责运输辎重。而后,与李式一同,向安邑行去。
身在大阳城外的徐荣,也已经得到李傕拿下安邑的消息。不仅如此,还送来了郑泰、何颙四人首级。
不由大喜。
于是,在今日阳光明艳之际,徐荣再次率大军,来到大阳南城外。
派人将郑泰、何颙首级送入大阳城内,又派人在城外冲着守军高喊。
大家以前都是魏军,生死相依的袍泽,进入又何必刀兵相见。现在郑泰、何颙这些叛贼都已经死了,王允更是带着大军逃到晋阳。尔等此时不杀伍琼,更待何时?
总之,意思八九不离十。
听到魏军嚷嚷不休的汉兵,也一个个都陷入纠结。打是肯定不能再打了,毕竟魏军已经夺回河东,自己等人再与其相抗,只会连累妻小。
于是,所有人看向伍琼及其亲信的目光,全都变了!
一日无事,当夜。
大阳城内守军叛乱,诛杀伍琼及其亲信校尉两人,司马、军候、十余人,亲卫五百余人。
而后,开城献降!
第534章 两军徐聚
大阳一破,徐荣也再无顾虑。
收拢这七千余兵马,就地成军,编入大部,浩浩荡荡的朝着安邑进发。
后方郭汜也立即率壮勇三千,进驻大阳。余下的四五万民夫,也携带粮草,渡过大河。
同时,快骑携郑泰等人首级飞报长安。
若是大王醒了,得知大军收复河东,枭叛贼首级,必然欣喜,有利病情。再则,魏军势如破竹的胜利,或许也能使周国朝臣改变看法。
而此时,匆忙赶至临汾的大汉司徒王允,早已面色全无。
吕布信骑快报,将王允心中的丁点希冀,打了个粉碎。
安邑丢了,大汉朝刚刚定下来的国都,天子尚未入驻,便再次被逆贼给夺了去。连带着囤积在安邑的七百多万石粮草,全都化为虚有。
也得亏当初运往离石的二百余万石军粮,被自己私自扣下,屯在临汾这座河东重镇内。要不然,现在七八万人全都得饿着。
局势骤变,现在绝对不能再冒然南下了。
于是,在临汾城外的军中,王允召集诸公卿,商议军事。
黄琬、陈纪、周奂、郭全、鲁旭、王隗、王懋、张扬、王凌、王盖、王欣、伏完等人,满聚一帐。
“现在的局势,想必诸位也都大概清楚了,都说说吧,吾等如何行事!”
王允开口询问,希望能够从众人的想法中,来判断到底是战,还是不战。
帐内黄琬,出列言道:“王公,依琬之见,当退回并州。先前吾等复河东之地,然立足不稳,这才导致魏军反扑之际,叛者云集。李傕前军已入安邑,想必徐荣大军也即将抵达。琬担心,周国见吾等颓势,亦会发大军啊!”
黄琬说完,帐内顿时一片寂静。这样也太丢份了,刚定下的国都,天子还在半路上,就被人夺了去。现在,大军坑都不吭一声,退回晋阳?
王允明白黄琬的意思,那就是河东人心不附,离叛者甚众。现在已经不能将目光再死盯着河东了,要赶紧稳固并州。否则,失势之下,难免并州无人复叛。一旦并州生变,大汉朝廷可就又只能颠沛流离了啊!
话是这个理,可王允总感觉不甘心。
于是,问向张扬:“稚叔,穆顺在上党,能聚多少兵马?”
张扬立即拱手回道:“司徒,穆顺现有部曲五千余。若在上党募兵,半月之内,可得兵万余。”
“好,那便命其募兵,静待号令,随时准备南出天井关,配合胡珍绞杀樊稠、张济所部。命大将军率精骑遮掩胡珍后路及大军左翼。卫将军,立即整顿兵卒,吾等进驻董池陂。再去传诏车骑将军、镇西将军立即率众南下,驰援吾等。”
王允话音刚落,陈纪便言道:“王司徒,纵是唤来白波军、黑山军,吾等也不过八九万之众。魏军、周军如今亦有六万兵马,久持之下,于吾等无益啊。不若,趁徐荣未至,遣兵马尽掳民众迁至临汾,以为不备。”
王允眉头一横,瞥了一眼陈纪,这说的什么话,难道咱们就铁定打不赢这场仗吗?
不过,如此也好!
王允仔细考虑一下,还是认同了陈纪的话,又安排说道:“让大将军分出兵马,迁河东之民。”
“诺!”
而后,一群人又商议半响,决定先让陛下行驾退避襄陵。
安排既定,王允当日下午便率随行的两万步卒南下,朝着董池陂而去。陈纪、黄琬等人则指挥着天子行驾及家眷等,折返襄陵。
吕布也很快得到了王允的命令,不禁思索起来。
这两日来,自己与对面的近万魏骑,也交手了两三次,皆胜。斩首不多,只有千余级。然后,魏将便再不与自己交手了。
嗯,现在掠民可以好好谋划一番,说不定还能再杀些魏骑呢。
“魏续,汝率万骑人马,掳掠百姓,记得小心防备。吾率余下兵马,遮掩汝部。若遇魏骑来攻,纠缠即可,等待本将驰援!”
“诺!”
随即魏续便率领一万狼骑,开始驱赶附近百姓,往北面的临汾而去。
两日之间,闻喜以北的十余万百姓,被驱赶至临汾。途间,还遇到了王允亲率的步卒,亦是安排兵马协助。
同时,徐荣大军也是日夜兼程,总算是抵达安邑城外。
城内李傕和傅燮,皆出城相迎,进攻河东的大军全部至此。
大军在城外扎营,与周军营寨相连。安排好军中事宜后,徐荣便与李傕、傅燮相携入城。
“稚然,吕布和王允的大军已经到了?”
进入屋室之内,几人方方落座,徐荣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李傕点了点头,说道:“王允率步卒屯于董池陂,约莫两万人。吕布率精骑游离于侧,亦是两万人。现在,并州骑兵正在掳掠闻喜以北百姓,皆赶至临汾。李利与吕布交手了几次,损折千余骑。”
“嗯~闻喜北部百姓,皆被掳了去,想来吕布也很快就会对南面的百姓动手吧!”
徐荣似乎自语说道。
李傕答道:“不出所料,当是如此。不过,末将以为,这怕是吕布想要借机诱吾军精骑出战,所以便让李利避之。”
“这样,明日让李利出战,把吕布伏兵调出来。而后,稚然汝亲率飞熊军及余下五千骑,反伏其部。吾与南容,率步卒进驻闻喜。”
“也可,只是听闻那吕布率并州狼骑纵横北原,若是此战失利……”
李傕这一顿纠结,顿时引起了徐荣的注视,只闻其言道:“怎么,稚然还怯了吕布那厮不成?骑兵胜败与否,王允也夺不回安邑了,何须忧虑。”
“哼,某岂会怕了吕布小儿。明日某便会会这小儿!”
李傕心下一横,愤慨说道。
“善!”
徐荣赞了一句,看向傅燮,言道:“南容,这安邑城,不若便由周军防守如何?”
闻言,傅燮笑了一下,说道:“文良兄这是何意,吾周国将士亦是七尺男儿,岂会怯战乎?”
徐荣的小心思被傅燮识破,不由干笑一声,说道:“南容,此战必是恶战,若是周军损失大了,吾也不好与周王交代啊!”
“文良兄好意燮心领了,但是手下的小崽子几年没割过首级了,好战心切啊!”
“唔,哈哈哈……好好好,那荣便另择一部兵马守之。吾等同袍,齐力破敌!”
“多谢文良兄了!”
“嗨,当是荣与稚然,要谢过南容率军助吾啊!”
第535章 铁骑交锋
几支骑兵,奔驰而过,直入闻喜南部。
沿途所见百姓村镇,皆分出兵马杀入。焚烧屋舍,驱赶百姓向北。有不从者,便会被当即杀死!
在杀戮的威逼之下,大多数百姓都选择了服从,任由骑兵驱赶着往北面走。心中充满了对这些兵卒的憎恨,他们赖以生存的故土没了,他们那眼看着就要丰收的谷栗,也都惨遭破坏。
可他们无能为力,也不敢去反抗……
大半天下来,魏续手底下派出的骑兵纷纷赶着百姓回到临时集结点。这里位于闻喜县正东二十里处,大将军埋伏的兵马,则是在十余里开外。
“将军,各部都已经回来了,没有发现魏军骑兵。另外,今天掳掠了两万余百姓!”
一名校尉上前汇报。
魏续点了下头,一如前两日般,了无兴致的说道:“行了,准备回去吧,看来今天魏军还是不敢出来!”
“诺!”
万余狼骑很快便继续驱赶着那些百姓,朝着北面的大营赶去。到了那里,交给步兵就行了。后续的事情,可用不着他们骑兵操心。
魏续行在军中,望着广袤原野,心中的警惕性越来越小。尤其是在距离董池陂大营只剩下十里之遥时,更是彻底松下了心。
然而就在这时,布置在外围的游骑,飞马赶来,高声汇报:“魏骑自西面杀来了!”
魏续脑袋当即震,心中不由大喜,这帮王八蛋终于动身了!至于魏骑从哪杀来,有多少兵马,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集合,准备迎敌!”
麾下将士纷纷调转马头,脱离开百姓人群,聚集成三个攻击集群。
“进!”
中军将旗稍动,三千余骑便躯马漫步向前,左右两翼也随之而动。
越往西去,也就越能感受到那不断颤动的大地,直到肉眼可见敌军骑兵。
相隔数里,黑压压的一片魏军骑兵,也正在缓缓而来。阵线不似狼骑这般,分成左中右三军,而是径然一体,如同排山倒海一般压来。
处于魏骑之中的李利,也在端望着对面并州狼骑的阵势,心中不由惆怅了起来。魏骑打不过狼骑,这是没法反驳的事实。现在,就只能看援军什么时候能到了。
南面二十余里,正处于狼骑斥候的侦探范围之外。
李傕带着五千余骑,正在向北面行进。他们是一路尾随狼骑而来,相距较远,使得狼骑并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
“将军,发现汉军令骑了,向东而去!”
一骑快马,飞奔至李傕面前,汇报完了,纵马离去。
李傕暗自笑了一下,冲着身边的族弟李应说道:“阿弟,式儿到哪了?”
“不出意外,应该已经到界山东麓了,最多半个时辰,就能支援利儿。”
“好,那吾等便去会会吕布小儿吧!”
“诺!”
李应当即下去传令,身后的大军没过一刻,便调转马头,向着东面行去。
斥候更是一片片的撒出去,来捕捉吕布伏兵的位置。
回到魏续与李利处,两军越来越近,及近二里,稍作顿下,整理阵型。
片刻后。
一声大喝响起,点燃压抑至极的战局。
“杀!”
魏续斥喝一声,手中宝剑,直指对面魏骑。将令一下,号角遂起,三军齐齐一动,纵马疾驰。魏续也在亲卫的护持下,提起马速。
汉骑一动,魏骑之中的李利,也大喝一声:“杀!”
随即,跃马上前,身先士卒。身后八千余魏骑,也轰然起速,相对冲杀而去。
一时间,号声疾厉,平坦大地上两片黑压压的人影,席卷而来,迅速接近,直至如同排山倒海般撞到一起。
“杀!”
铁骑交锋,只在片刻。
碰触间,宛若秋风扫之落叶,人马俱翻,不计其数。然两军将士皆视若无睹,前赴后继,纵马横冲。
高嚎的喊杀,低沉的嘶吼,号角的低鸣,刀剑的碰撞……
所有的声音都暂时被压制了下去,战场之上,只有那奔驰战马踏裂大地的声音。隆隆的平地惊雷,颤颤的山峦原野,都在烘托着这最是震撼人心的惨烈厮杀。
铁骑交战,无疑是冷兵器时代最惨烈的战斗。在这热血沸腾的战场上,落下战马就是死路一条。而且,兵种特性所铸造的狭路相逢勇者胜,让所有将士都更加凶悍。
一名名汉骑、魏骑交错而过,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一合交错,两军铁骑互换位置,转而调转马头,再次相向奔驰杀来。
激烈的喊杀声,经过那霎那间的停顿,再度吹起厮杀的号角。
魏骑一如方才全军紧随将旗而动,结伴冲锋,直向迎面杀来的汉骑中军。汉骑阵型不变,依旧以死伤惨重的中军,来硬抗魏骑的冲击。左右两翼,掠魏骑两侧,削其边角。
“杀啊!”
再度迎面撞上,数量几乎少了半数的汉骑,更是如同瀚海飘舟,接连被打翻在地。而魏骑阵型边缘,也再度被汉骑削薄一层。
两军大马,呼啸交触,又迅速分离,回到最初的起点,顿马相望。
军阵中央,已经是尸横遍野,有马尸,有人尸,错杂交缠。
稍顿阵型,魏骑之中,泰半皆是披伤在身,紧紧绑着环首刀的臂膀,也轻微颤抖起来。而对面的汉骑也没好到哪里去,看着一样顽强的魏骑,迅速汇拢。
中军伤亡太大了,最多再有两个回合,可能就要全军覆没了。所以,魏续也不得不与魏骑用同样的阵型,来场真正的硬碰硬。
感受着宁寂战场上带来的巨大压力,所有人都剧烈起伏着胸膛,夹紧马腹,握紧战刀。
“杀!”
“杀!”
厮杀声骤响,都不需要将官校尉再做什么指挥,所有人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那就是杀敌,将拦在自己面前的敌骑杀死!
再次碰撞,更加恢宏激烈,所有的骑兵,都围绕着这区区三四里长的战线中央撞去。哪怕是身前是自己日夜相处的袍泽,若是慢了三分,也会被身后快骑撞翻在地。
更多的骑兵,踏碎脚下的尸身,撞进对方骑兵之中,接着战死,接着是下一个。
短短片刻间,两军便陷入死循环。所有人都挤在这条战线上,围着将旗冲杀,可就是冲不过去。哪怕是用再多的人去堆,对方也亦是如此。
一时间,竟打成了步兵战阵的惨烈战况。
可是谁都不敢轻易晃动阵型,拉开战线或是将兵侧击,都不敢。
谁的阵型稍微松弛一分,都会被对方接连不断的骑兵杀入阵中,甚至造成被分割的局面。
便是李利,也是被一名汉骑撞下战马,幸好亲卫护持,这才没被乱马踩死。翻身上马后,再端望局势,不由心痛不已。
这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里,少说也死了千余人了。两军阵线交接处,都垒起了一条半人高的尸墙。
可所有人还在不断踩着尸体堆,往上面顶去。
第536章 两败俱伤
“杀!”
两军前赴后继,仍是不罢干休,似乎不砍倒对方将旗,就不算完。
魏续和李利,已经完全失去了对战局的控制,对部队的指挥。
后方大量被堵住去路的骑兵,不自觉的就往两侧散开,准备包抄敌军。可对方,也是这么想。
于是,人马越散越开,阵线越拉越长。
直到稀薄到两军骑士,可以错身掠过,调换位置。
这次中长休息的时间更久,因为阵型太松散了。同时,也由于眼前战场上堆积的尸体过多,李利主动退至南面,让出战场空间。
魏续也不服输,当即聚拢人马后,再度来到魏骑相对位置。
“杀!”
“杀!”
两军再次冲锋。
“杀!”
突然一阵阵喊杀声响起,让两军将士皆为之错愕!
李利眺望一眼,大喜,高吼道:“飞熊军来了,杀啊!”
“杀~”
得知援军杀到的魏骑,明显军心一奋,奔驰的战马也似乎更快了三分。
魏续在冲锋之中,也是看到西北面突然杀出的数千骑兵,心中立知中计。
可眼下,调转马头向东撤走,已经不可能。最多再有二十余息,便要短兵相接。此时撤走,无疑是任人屠戮。
“杀过去!”
两军再此碰撞在一起,可此次汉骑的战斗力略将,所有人都无心恋战,想着冲破敌军阵型撤走。
然而,这一切都被李式看在眼里,也清楚了汉骑主将的打算。
随即,立马率军调转马头,绕过侧面冲来的友军阵型,往南而去。
汉骑交战近半个时辰,马力如此消耗之下,肯定是跑不过体力充沛的飞熊军。
所以,魏续再率军交合过后,立即带着余下将士折道向东。若是能够遇到大将军所帅兵马,或有希望再战。否则,就只能溃败而逃了。
李式也相继折道,追杀魏续。李利则是在交合过后,立即整顿兵马,未作追杀。
而在战场东面十二三里外,吕布和李傕也亦是杀的如火如佘。不过李傕兵少,只有吕布麾下半数。
战局稍有不利,李傕便退兵而走。吕布若追,则继续后撤。吕布若去驰援,则又再回身杀来。
搞得吕布是一个脑袋两个大,迫不得已只好分出三千兵马,由张辽率领,去支援魏续。而自己则率余下六千余人,来追击李傕帐下。
追逐战中,魏续等帐下数千败兵,几乎用尽了最后的马力在赛跑。可依然没能跑的过飞熊军,毕竟飞熊军战马体力充沛。
时不时都有兵马被魏骑追上,砍翻在地。这一连五里,魏续都不知道平白损失了多少人马。
“停!”
魏续驻马停下,身旁骑兵也纷纷停顿,整个撤退的汉骑,也都停了下来。
三四千骑望着魏续,只听到其高声喊道:“弟兄们,跑也跑不掉了,跟他们干!杀!”
“杀!”
正所谓将有必死之心,士无贪生之恋。
魏续身前士卒,一马当先,身后几千败军也是破罐破摔,怒吼着纵马朝飞熊军迎去。
“哼!”
李式看着这些想要濒死一博的汉骑,不由冷哼一声,当即说道:“左右侧击!”
“诺!”
冲向汉骑的飞熊军立马阵型两分,让出了汉骑直面冲来位置,反倒击向汉骑两翼。
魏续见势不妙,当即招呼将士偏转马头,冲击左翼飞熊军。可紧接着右侧的飞熊军也呼啸而下,直击汉骑后腹。
不少汉骑纷纷掉头,迎向自后面冲杀来的魏骑,可也有人想要遵从号令,进攻左侧魏骑。
阵型,顿时大乱。
魏续率众冲击李式所在的左翼兵马,可右翼兵马却在后掩杀,直杀的汉骑人仰马翻,四散而逃。
很快,魏续便带着两千余人,与飞熊军左翼兵马交错而过。余下的一两千人,或死或逃,已然崩溃。
现在魏续知道自己方才的指挥失误了,但事已至此,也无法再倒回时间。再加上半数兵马溃败,只能调转马头,继续向东奔逃。
飞熊军立即追了上去,行不至三里,魏续等人便遇到了紧急来援的张辽所部。
两军汇聚之下,李式也停住兵马,遥望片刻后,调头离去。
追击李傕的吕布,再追出十几里后,也不再追杀,带兵向董池陂赶回。
李傕并没有回头纠缠,这么长时间了,想必式儿也该助利儿击溃了那万余汉骑了。
这一仗,还是自己赢了。
带着得意的心情,李傕仿佛打了打胜仗一般,飞快的回到了闻喜城外。
可到了闻喜,才发现,这一场谁他娘的都没赢。
原本有点欣喜的心情,也再看到伤兵的一瞬间,烟消云去。
很快,李傕便把李利、李式叫了来,询问一番战斗经过后,一巴掌便拍在了李利的脑门上,直呼的李利一阵头晕目眩。
要不是看在李利身披数创,左臂还吊在脖子上,李傕真想一刀砍了这侄子。
跟着自己打了两年仗了,都学狗肚子里去啦?
明知道要不了多久,飞熊军就会来援,干嘛非要跟汉骑死磕。
死磕也就算了,但也不用跟步卒那样,用人命来填阵线吧。
人家步卒死了就死了,半年后就能再训练一批。你小子手里的骑兵,那可是每个三五年都算不上精锐的啊!
别说李傕了,就连吕布再回到董池陂了解战事后,硬生生抽了魏续十几鞭子。
次日一早,徐荣与傅燮才率领近四万步卒,抵达闻喜,与驻扎在此的五千魏军步卒汇合。安邑,则是交由贾逵率领投降的一万两千余北军守城。
大军营寨扎好后,徐荣看着手中的战报,又看看面红耳噪的李傕,长叹一声。
将目光瞥向跪在帐内可怜巴巴的李利,欣然说道:“行了,伯义起来吧,下次可莫要如此大意!”
李利扭头,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旁边的叔父李傕。
李傕冷哼一声,冲着李利喊道:“哼,看某干甚,徐将军让汝起身,汝便起来!”
“诺,诺!”
李利急忙应了两声,匆匆回到李式、李暹、李进等人身侧落座。
而后,徐荣便与李傕说道:“稚然,这一战吾等损失将士近五千骑,利儿余部也都悉数带伤。尚能战的骑兵,也就七千余骑,可能当并州狼骑否?”
李傕思忖了一下,答道:“此战吾军虽损失不小,可汉骑必然损失更大。尤其是魏续所率那万余骑,逃走着不过两千骑,也多披伤。汉军能战精骑,也就八九千骑罢了,足以当之。”
“好,那本将便放心了。”
徐荣心中一宽,又问向傅燮:“南容,周军将士可准备妥当?”
“这是自然,文良兄放心!”
“那既然如此,后日派人送去战书,吾等邀天子会猎于此!”
第537章 对峙
周魏大军在闻喜城北十里外,将营盘稳固妥当后,已是两日之后了。
临近午时,徐荣才派人往王允大营内送去战书,约以明日会猎。
在收到战书的第一时间,王允连看都没看就将其烧了。
明日?
郭太和张燕的兵马,还都在百里外呢。自己这两万步卒,凭啥跟对面足足近五万拼。汉军都是原本的晋国兵马,确实训练有素。可人家魏军可周军也没差到哪去啊,怎么算这胜率都太低了。
而且,还有徐荣这位大神坐镇。论起来,王允在军中真找不出能与徐荣对抗的将帅。吕布,更强的是指挥骑兵作战。对于步卒列阵而战,基本上没丁点经验。
俗话说的好,礼尚往来。
王允也很快给徐荣回了一封免战书,意思很明白,本司徒就是窝在大营内不出战。尔等贼子若是有信心,那就来进攻营寨吧。
事实证明,对于龟缩不出的王允,徐荣还真没有什么好办法。
看着手中这张免战书,徐荣并没有灰心丧气,转头问向李傕:“稚然,汾阴、皮氏那边,可有汉军驻扎?”
“有,斥候昨夜探报,王服在逃到汾阴后,募集了约莫两三千人,就躲在汾阴城内。”
李傕回了一句。
徐荣垂下脑袋,略微沉思了数息。又抬起头看向傅燮,稍带些迟疑言道:“南容,汝率部围攻汾阴,稚然率精骑劫其援军,如何?”
听到徐荣相问,傅燮点了下头,也没多想,说道:“打汾阴小事一桩,那王服败军之将,新募三千兵马,估摸着都是些壮勇。只是,燮以为那王服未必会死守。毕竟,王允也并非无谋之辈。”
“无妨,收回汾阴后,汝便继续向北攻打皮氏。荣只是要将汉军给逼到一块去,免得其等四处流窜。”
徐荣神秘一笑,说的话就更加让李傕和傅燮摸不着头脑了。
见两人疑惑,徐荣又解释说道:“哎呀,王允聚集屯在董泽坡,吾等大可使精骑去袭临汾、襄陵等地嘛!别忘了,吾等粮草充足,可那王允就未必了。只需将谷田一毁,便是王允再手段通天,也只能退回晋阳。”
“可是这……所需要的时间也太久了吧,而且吾等也要防范王允同样做。毕竟,掳民都干的出来,更别说毁坏田地了。”
傅燮皱着眉头,这的确是一件麻烦事。因为,要王允和徐荣都这么想的话,那今岁河东的粮产起码要减少一半,甚至都有可能将河东北部全都给打烂。
徐荣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但并非不可解决。只要自己手底下的骑兵足够多,那吕布就不敢胡来。起码,安邑以东的大片产粮区可以保证不受骚扰。
而这个法子,就需要周国帮忙了。
“南容,吾希望周王能够将彝凌所部调来。多出一万五千骑,吕布绝对不敢深入腹地。另外,所用军粮、民夫,皆由本将来操办!”
傅燮看着徐荣,低声说道:“文良兄,此事吾最多替您给大王说几句好话。至于能不能调来彝凌所部,燮也没有什么信心。毕竟,屠各胡和南匈奴主力犹在,大周也需要彝凌的骑兵军,来保护长安安危。”
“这吾知晓,如若不能,那也无妨。只要能守住安邑,那王允就拿吾等没办法!”
徐荣不可避免的有些许失落,只是一想到周国帮自己等人已经足够多了。归根结底,周国与魏国虽是兄弟之国,可亦是同为天下割据势力。身为盟友,能够尽到这份上,已经算是古之未有了。
要是换成陶谦那种人,自家早就被吞并了。
比如说现在,幽冀边界的战事已经停了下来,袁军彻底将易县南、东、西三面给围了个实实在在。
只有北面,韩猛的八千余兵力实在太少,日夜受公孙续的骑兵纠缠。若不是有着颜良率领冀州骑兵遮掩,韩猛早就被迫撤军了。
而冀州骑兵再与幽州骑兵的交锋中,也大多处于下风,只能勉强维持北面的封锁。
但若是易县城内公孙瓒要撤,还真拦不住。
唯独让袁绍感到欣慰的那便是公孙瓒压根就没有撤军的念头,而且还往易县运送了不少的粮草。自己倒是看着这些粮草进入易县,也没做阻拦,或者说也拦不住。
这不是关键,袁绍不怕公孙瓒在易县屯粮,怕的是其突围。只要其不突围,蓟县要不了多久就是自己的了。到时候,南北夹击之下,公孙瓒靠着区区一易县,如何阻挡冀州洪流?
蓟县周边的局面,要比之前还要差上许多,哪怕是有着赵云的三千白马义从相助,可依然难以有为。
塌顿的三万部落骑兵,已经在蓟县外围兜兜转转好些天了,可就是抓不到白马义从。交锋不下数十次,每次都不能歼灭白马主力,让塌顿兴头上的火气更是浇油般升了起来。
一生气之下,塌顿也不管那么多了,攻破了蓟县东面不远的新城,逮到了燕汉天子刘辩。而且,还准备派人给袁绍送去,以此来引出白马义从。
身在蓟县的邹丹,对于天子被乌桓掳去,没有丁点办法。城内这点兵马和丁壮,能守住城就不错了,根本不足以出城和骑兵交战。
况且,蓟县要塞居庸关日夜告急,那才是心头之患。毕竟,塌顿再多骑兵也只能在蓟县城外打转,想要攻城先准备三个月吧。而刘和与刘备不一样,准备充足,步卒众多,具备攻破居庸、蓟县的可能。
幽州的局势对于燕国来说,几乎处于无法翻身的地步。青州的田楷,更是已经被曹操围的快要山穷水尽了。几次突围,都没有成功,反倒是损折了不少人马。
而作为燕王公孙瓒的盟友,齐王陶谦趁机出兵拿下了北海和东莱二郡。这两郡已经是田楷最后的希望了,毕竟虽然被围城了,可这两郡时不时总能输送些粮草兵员不是。
结果现在倒好,陶谦把两郡一占,不发一兵一卒,坐视着田楷的灭亡。
身为楚、燕、齐三国同盟的老大,两个小弟之间的龌蹉,袁术这个老大哥看都没看一眼。一对眼珠子,正盯着庐江郡治舒县,就差没瞪出来了。
九江郡已经被刘勋大军占据,面对据有长江天险,屯兵牛渚的张英没丁点办法。于是调派了两万大军,去舒县帮助孙策攻打此城。
结果,数日后,舒县仍然坚毅不倒。
孙策本来手下就有三万多兵马,攻城日久下,损失了约一万人。现在多了两万援军,更是接连强攻,只落了个损兵折将的下场。
袁术心中的扬州攻略也就是暂且先夺下江北的庐江、九江二郡,之后再徐徐图之江南。不成想,一个舒县卡在了喉咙眼!
第538章 魏王卓
河东局势传回长安,顿时激起千层浪。
别说那些朝臣百官了,就连高诚自个都没想到,这王允居然如此不经打!
从徐荣率大军抵达茅津,到现在也就过去半个多月,就一口气给打到了安邑。数万汉军或死或降,县邑望风而降。
天啦噜!
只是,魏军形势一片大好,对于周国是好是坏还很难说。
高诚很快便将贾诩、郭嘉两位智囊召到书房,询问对策。
“文和,奉孝,汝等怎么看此事?”
高诚问完,贾诩便言道:“大王,魏军关键在于魏王,魏王无恙,那魏国便可复先前之势。若是魏王有恙,徐荣便是打到晋阳,也无济于事!”
“不,未必会皆系于魏王一身!”
贾诩话音刚落,郭嘉便急忙反驳,说道:“现在魏军收复河东,尚据河南。若是魏王有恙,恐怕也会另有其人代魏王而据其土!”
贾诩眉头皱起,看着郭嘉言道:“奉孝是说,徐荣很可能……”
“嘉也只是猜测,不过徐荣的可能性不大。魏王是西凉人,魏军军中诸将,也皆是西凉人。徐文良一外州人士,想要扛起这面大旗,没那么容易。”
“那便是李傕、郭汜了!”
高诚敲着桌案,哒哒作响,脑海中也在想着历史上发生的事情。董卓死后,西凉军群龙无首,李傕自然而然就被推到新的统帅这个位置。但是,这里面有个关键,那就是历史上的徐荣,投降了王允。
“不出所料,当是李傕!”
郭嘉点了下头,回应高诚,而后又接着说道:“河东一战,若战报所言不差,无疑是李傕功劳最重。而且,徐荣似乎也在预防不测,让李傕在军中树立威望!”
“所以呢?李傕有那个能力,顶替魏王的为主吗?”
听到郭嘉的话,高诚敲击桌案的指头,不由快了几分。李傕上位,那对于周国来说可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毕竟,谁也不知道其对周国是什么看法。高诚,也从未考虑过李傕。
从西河退回长安,自己所做的一切,其实都只不过是做给徐荣看的罢了。魏军之中,威望最重的便是徐荣,没有之一。
李傕,这几年来,也不过是在给徐荣打下手而已。郭汜,是董卓心腹,总管宿卫,于军中威望并不高。至于樊稠、张济,他俩只不过是牛辅手下将军。
现在郭嘉却告诉自己,徐荣有意树立李傕的威望,这就让人很不开心了。感情,自个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打水漂玩的?
郭嘉说完,也不禁陷入沉思,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头啊。贾诩这个老狐狸的表情,也是凝重起来,不时的掐着胡须,思索着可有破局之法。
书房内,突然寂静起来,只剩下外面鸟儿的欢叫。
“大王,吾等所猜测的一切,都是建立魏王病情加重的基础上。如果魏王无事呢,那一切对咱们周国,益处还很大!”
想了片刻,贾诩突然说道,让高诚与郭嘉吊起的心,不由松了一下。
“来人,去看看魏王今日病情如何了!”
高诚当即冲着书房外唤来一声,外面阎行应下。
谁知,还没半刻时间,阎行便匆匆跑了进来。
“大王!”
阎行的突然进来,让三人都错愕了一下,尤其是看到阎行面色凝重后,高诚的心一下子就给吊到嗓门,急忙问道:“彦明,怎么回事?”
“寿安殿侍卫来报,言魏王殿下醒了,精神很好!”
阎行刚说完,高诚不由大松了一口气,方才当真是被阎行给吓了个半死啊。
“呼,魏王醒了是好事。走,吾等同去探望魏王殿下。”
高诚招了下手,便欲带几人前往寿安殿。
可阎行却是脚步一抬,前移半步,低声言道:“大王,宿卫言魏王有些异常!”
“嗯?”
高诚疑惑的盯了一眼阎行,蓦然想起来一种状况,可又坚定的告诉自己绝对不可能。
“启禀大王,魏王苏醒,欲请大王相见!”
书房外,一名宿卫扬声高呼,高诚当即起身,向外走去。
宿卫打开殿门,高诚踏步而出,来到那宿卫身前问道:“汝在寿安殿宿值?”
宿卫有些不明所以,愣了片刻,随即急忙跪地行礼言道:“卑职拜见大王!回大王,今日卑职值寿安殿宿卫。”
“告诉孤,魏王情况,究竟怎么样了?”
盯着这宿卫,高诚面色肃重,横眉竖目,沉声质问。身上威严戾气四散,周围都弥漫着那浓浓的杀意。
守卫在书房外的众宿卫纷纷跪地,颔首不敢言语。
处于高诚身前的宿卫,更是手脚无措,颤声言道:“回回大,回大王,魏王,魏王看起来很好!”
答完,宿卫不禁咽了一口粗气,只感觉肢体无力,寒毛林立。
只见高诚愈发火气上涌,冲着那宿卫冷哼一声,阔步离去,直奔寿安殿。
贾诩和郭嘉及一众宿卫紧随其后,阎行路过那宿卫身前,盯了两眼,说道:“且下去吧,无关尔等!”
宿卫这才晃晃悠悠的起身,连喘粗气,问道:“统领,那魏王若是死了,吾等值守寿安殿的宿卫……”
“哼,大王如何决策,尔等便如何做!”
阎行冷眸相视,话毕,转身就走。
一行人迅速穿过殿室,掠亭过阁,很快来到寿安殿。
殿前园林,沟渠之侧,亭榭之间。
地位尊崇的魏王正跪坐在一张香案前,摆着甜点、吃食、美酒,左右几位宫女侍奉着。
身后,一女子却是满面泪痕,咸洗憔容,天见犹怜。
而董卓却是丝毫没有在意,问道:“白儿,周王可至否?”
董白不能言,只得颔首摇头示意,美眸中泪水又不受控制的流下。
董卓不知是看见还是未曾看见,摇了下头,长叹一声。
而就在这时,姜叙转了过来,言道:“祖父,大王来了!”
“噢!”
董卓眼前一亮,望向园中道路交拐之处。果然,高诚很快便出现在董卓珠目之中。
高诚也正好触目看到坐在凉亭中的董卓,心中不由一沮,看向身后的几人,摆了下手。
贾诩、郭嘉皆拱手应礼,徐徐退下。阎行迟疑了片刻,亦是退后三步,背身伫立。
如此,高诚才抬步走进亭榭。
使了个眼神,示意侍候在旁边的宫女退下。而后,来到董白身前,言道:“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有孤和伯奕呢!”
董白闻言,先是看了眼高诚,又回头注视着祖父,身形未动。
“白儿,祖父无事,回去休息休息吧!”
董白身形一僵,眼角泪水止不住的往下落。可也知道祖父与周王必有要事交谈,自己身在此处委实不妥。
最终,暗叹一声,躬身退下。
第539章 承嗣
阁楼亭榭,青松绿水,山石垒筑。亭下溪泉,汩汩掠过底石,带起清脆流响。
溪中锦鱼,相携游戏,荡起层纹。周林苑鸟,或鸣,或翔,平添三分愜景。
上亭之内,一老一壮,把酒相持,对视无言,笑意颦颦。
一壶美酒饮尽,二人方作罢休,抬目掠景,轻声细谈。
“子明,孤身渐差,怕不久于人世矣!”
说到这,董卓情不自禁的又捏起酒樽,却突然想起,樽中酒水已尽,不由苦笑两声。
高诚两眸专注着眼前这个老头,心中惆怅不已,言道:“仲颖兄,如今徐荣率大军业已夺回河东,郑泰、何颙等贼逆之首,也送至长安。魏国复势关键之际,正需仲颖兄掌柄,布号施令,重振旗鼓,何故言此妄语?”
董卓面色一僵,随即便甩了甩头,笑意布斥面庞,说道:“好啊,好啊,徐文良不负孤也。只可惜,孤大限已至,不能持之社稷矣。”
“仲颖兄~”
高诚还欲再言,却被董卓打断,只闻其接着说道:“子明勿用多言,老夫岁五十有五,已是知命弥留之际。只可惜,老夫年少从军,建功立业,谋划庙堂,得封魏王,立宗作祀,成以社稷。此生功名利禄,颇有多溢,独有一憾!”
听到这,高诚也明白董卓想要继续说什么了,可又委实没有什么好的法子,只能继续听其言语。
“子明也知,老夫老来得子,雄图壮志复生,欲为此子留下一片基业。可此子不逢时啊,偏遇王允狗贼作乱,丧于乱兵之下。今时魏国社稷,竟无人以继。徐荣收复河东,孤心甚慰,魏国全基复存。固有一愿,问之子明……”
董卓说完,看向高诚。
高诚掩面叹声,言道:“仲颖兄的意思,吾知晓,只是姜氏如今业独此子。”
“子明,老夫就要走了,并没有想那么多。魏国能留下个宗庙即可,老夫也只想身死之后,能有个人敬奉血食。至于河东和河南两郡,孤会留下遗诏,命徐荣、李傕、郭汜从子明之命。甚至,魏王之爵也大可撤之为侯,可否?”
看着董卓那哀求的目光,高诚实在难以下定决心。姜秉,便是姜叙目前唯一的儿子,嫡长子,也是姜氏一族的继承人。
此子已经快两岁了,而在这期间,不论是董白还是河阳翁主,都再无动静。由此,不得不担心姜氏一族可能独有此子。若是过继给董卓,那万一姜氏绝嗣了怎么办?
所以,高诚迟疑了很久,才言道:“兹事体大,还是唤来伯奕与白儿,问问其意见。若是其二人愿意,诚必使其尊魏王号,承魏国社稷、宗庙,但只食安邑。其若是不愿,待日后白儿再有所出,诚亦不负此诺。”
高诚的话说的很直白,没有带着什么真诚和虚伪,只有利益。可也正因为如此,董卓也深信不疑的点了下头。
自己现在在乎那么多吗?不在乎……
魏国强大与否,都很快与自己无关。当年魏国与周国相依相靠,也只不过是局势所迫。时间久了,感情深了些,号为兄弟之国。但实际上,两国结盟的同时,也都限制了对方势力的发展。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有了两家分晋的谋划。甚至,这场分晋的计划哪怕没有王允叛乱,在晋国灭亡后,两国也将大打出手,分出个高下来。
所以,自己死后,魏国是否还拥有河东、河南二郡,没有意义可言。自己需要的不是势力的强大,而是宗庙社稷、董氏一族需要有人继承。
否则,纵是魏国再强,董氏一族在自己手中绝嗣,自己又还有何颜面,面见阿翁阿兄?
“子明,多谢。老夫,会与文良留诏。”
“嗨~那,便唤伯奕了!”
“嗯……”
董卓点头后,高诚便冲着园中小道呼唤一声:“彦明,传姜叙及其妻室。”
“诺!”
阎行听到招呼,立马闪出身形,拱手应诺。正欲离去,只闻高诚又言道:“对了,再派人去请王妃至此,再添些桌案。”
“诺!”
阎行看了眼亭间二王,再度行礼应下,转身离去。
很快,相距不远的姜叙与董白,便来到亭间。几名宿卫,也携桌案、坐垫至此。
两人见礼过后,高诚便言道:“且坐稍后,待王妃至!”
约莫两刻钟,姜纾这才姗姗赶到。
一至亭间,便见到姜叙夫妇亦在,心中便有所想。与董卓、高诚见礼后,姜纾也落座于高诚之侧,俯身躬礼问道:“大王,不知唤妾身前来,所为何事?”
高诚看了眼董卓,又注视姜叙片刻,言道:“纾儿、叙儿,魏王的事,想必汝二人也清楚。孤欲以秉儿,承魏国社稷、宗庙,续陇西董氏一族血脉,供奉血食。不知,汝二人意下如何?”
高诚落音,董卓不由吃惊的看向高诚。心中不由暗叹,子明果然大仁大义。
其以孤命,使秉承继。而非借己之言,请其过继。
姜纾闻言,眉头顿时一紧,一时间也有些难以抉择。若是夫君拿魏王的名头来说此事,自己大可推辞。可夫君是以周王的名义,更像是下达命令。
“大王,妾身以为……”
姜纾刚想婉拒,话未言半段。只见姜叙突然起身,来到亭中,拱手言道:“外舅祖、姊夫,叙已与贱内商量过了,愿以秉而承董氏之嗣。”
说完,姜叙给了自己老姐一个歉意的眼神。
姜纾也顿然落座,不解的盯着自己弟弟,秉儿可是姜氏嫡长子啊!
高诚闻言,欣慰的冲姜叙点了点头。姜叙并不知道自己的意思,而自己也不知道姜叙何时便决定如此做。但,这份孝义,足以敬之。
因为,姜秉是姜氏嫡支的嫡长子,纵是姜叙拒绝,也无可厚非。
董卓更是激动的探出手臂,摇摇颤颤。老目之中,也有点滴浊泪滚动。
“叙儿,老夫无以为谢啊!多谢!”
董卓擦拭了下眼角泪珠,拱手向姜叙连连致谢。
姜叙急忙回礼言道:“外舅祖,孩儿以奉孝为先,天经地义。况且,孩儿与白儿尚岁轻,日后不愁男丁。”
董白在侧,亦屈身行礼,默默点头。
“真是,真是好孩儿啊……得此孙婿,老夫死而无憾矣!”
正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得到姜秉过继,董卓的心情无比舒畅,在亭间更是与高诚、姜叙感言颇多。
第540章 弥留之际
未至傍晚,不过正午之际,亭间余下的董卓、高诚、姜叙三人,正欲进膳。
膳食未至,董卓便突然昏倒,连唤不醒。
哪怕心中猜到了先前董卓可能只是回光返照,但高诚的心还是不自禁的揪了一下。
匆忙呼唤宿卫,将董卓抬回寿安殿榻内,又遣人将宫内医者尽数传来。
紧闭的寿安殿正殿门外,高诚和姜叙皆是焦虑的在殿外来回走动。魏国留在长安的卫觊,以及先前至长安传讯带来叛贼首级的伍习,也都相继入宫,来到寿安殿外。
“周王,大王怎么了?”
卫觊一到,当即躬身见礼,又询问高诚董卓情况。
高诚神色落寞,叹了一声,与卫觊说道:“伯觎,嗨~”
见周王如此作态,卫觊身形一颤,迷茫的摇着头,口中喃呢连道:“不可能,不会的,不会的……”
如今,河东局势一片大好。若大王骤薨,消息传至军前,真不敢想象魏军是否还有一战之力。而且,大王无嗣啊,魏国难道就要绝了吗?
很快,在殿内滞留良久的医者们便出来。他们是真不想出来,是真不希望魏王有事。一旦魏王薨了,谁知道他们会不会被震怒的大王给一口气全砍了。
毕竟,这死的终究不是常人,而是一个当今天下,地位尊崇的王啊!
一名老医者,步履瞒珊的来到高诚面前,长叹一声,躬身行礼道:“大王,魏王已是弥留之际,老朽等人实在无能为力啊!”
闻言。
高诚缓缓闭上双眼,一手扶着晕眩的额头,心中如同刀绞。
自己与董卓,相识仅数年,相见不过几十次而已。但是,这份情谊却始终扎在心底。
没错,历史之上董卓确实暴虐,权倾朝野,夜宿宫廷,屠夫、国贼等等骂名皆集于一身。可现在的自己就好到哪里去了吗?
天底下骂自己屠夫,骂自己国贼,骂自己粗鄙武夫,骂自己竖子小儿的人还少吗?
身处乱世,本就没有几个好人!
无非是胜者王败者寇罢了!
但是,董卓于己有救妻救子之恩,有助己报家仇之恩。
想当初,相约举事,会师采桑,共兵南下,齐渡平津,同入洛阳。而后,携手抗衡关东,或大胜,或惨败,皆并之。
离石相王,不过三岁,竟成今日这般!
王允狗贼,当真可恨!
可恨!
“王允小儿,孤誓杀汝!”
高诚昂天长啸,须目贲张。咬牙切齿,十指紧握,转身冲着身后阎行说道:“去传令,命张任、严颜立即整兵东进。命宋斌,备齐羽林、虎贲,随孤出征!再使阎相,立即筹备白衣白甲,孤要披麻征讨王允小儿!”
说完,拂袖而去。
旁边的卫觊,在经过半天的发愣后,也被周王长啸惊醒。随即,立即与伍习说道:“伍将军,将大王之事,报于徐荣、郭汜、李傕三位将军!”
“长史放心,末将这就回去。”
伍习拱手应下,屈身退走。
姜叙也是神情痴愣,长叹几声后,便来到卫觊身旁:“伯觎兄,请随某来!”
“伯奕?”
卫觊不明所以,可见姜叙理都不理,只顾往他殿而去。当下,望了一眼殿内,也抬步相随。
很快,两人便来到与寿安殿相邻的寿成殿内。此时寿成殿姜纾与董白二人在此,她们已经知晓魏王昏过去的事了。只是,介于女儿身,不宜至寿安殿。
姜叙与卫觊一到,面上表情都很难看。两女也一观即知,恐怕魏王凶多吉少了。
董白骤然起身,来到姜叙身前,昂着头可怜楚楚的看着姜叙,刚干涸不久的眼眸,再度流出泪水。
“唉~”
姜叙注视着细君的憔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能长叹一声。
“呜呜~”
董白再也忍不住了,低泣声逐渐变成伤心欲绝的哭泣。姜叙怜惜的将董白揽入怀内,轻轻拍着其背,安慰说道:“无事无事,还有夫君在呢!”
姜纾摇着头,亦是叹了一声,提身离去。
只留下卫觊一人,看着这对夫妇,也自觉的退出十余步,背身伫立。
良久,在姜叙的安慰下,董白的哭泣声才渐渐停止。喉头仍旧不时的抽涕,擦拭了下面庞上的泪迹。
“伯觎兄,这是魏王遗诏!”
姜叙说完,从董白手中接过遗诏,呼唤一声。
卫觊当即转身,诧异的看着姜叙手中帛布,快步前来。
“魏王……”
“祖父今晨苏醒时,便留下此诏。只是,魏王印非在身侧,所以以手印印之。”
不等卫觊发问,姜叙便言道。
卫觊不由看向董白,董白点头应之,同时拿起郎君手中的遗诏,交到卫觊手上。又用手指心,示意无假。
卫觊这才打开一观,顿时大惊失色!
若非是下面血指印,又有董白为证,卫觊真不敢相信这是魏王所言。
“伯觎兄,今日魏王请周王作准,以吾子姜秉,承嗣魏国社稷、宗庙,董氏族祀!”
姜叙又是一言,让卫觊抬目相望,心中也荡起涟漪,问道:“当真?”
卫觊的起疑,姜叙并不在意,是个人都会生疑。但,这一切周国确实没有做什么。
“叙旦有半句虚言,必使宗族绝之!”
姜叙一个毒誓,吓了卫觊一大跳,匆忙言道:“伯奕万万不可如此,觊浅薄,竟疑之周王,罪过。稍后,觊再向周王请罪。只是,不知承嗣之事何时立之,周王又如何待吾家世子?”
“叙已报之家母,明日便可承嗣,骤时还需伯觎兄为魏王证!”
“觊万死不辞!”
对于姜秉承嗣之事,卫觊非常在意,果断言道。
“另外,周王欲续尊魏王秉,许于安邑立下魏国社稷、宗庙,供奉血食。使魏王秉,居长安,于家室之中,立董氏宗祀,食邑安邑,与国同休!”
姜叙一言一语,将先前高诚许诺与董卓之事,尽皆告之卫觊。
卫觊摇了摇头,自责说道:“可怜卫觊有眼无珠,竟疑之周王。望眼天下,何人有周王之大义哉!”
放眼古今之史,但凡立国制,建宗庙者,国亡后,几人复得本贵?
皆为之削爵!
而周国,亦只是王国。周王,亦只是王!
纵然嗣王尚幼,可一王国之内,却两王共存,非胸襟纳海者不可为之。
“不妥,一国岂能二王之,于周国不利!伯奕贤弟,速带觊面见周王!”
第541章 定议
高诚回到宣室,便派人去请阎象、钟繇、段煨、贾诩、郭嘉五人前来,商量往河东增兵之事。
只是,这一等,却是等来了姜叙、卫觊两人。
姜叙领着卫觊,通禀过后,进入室内。
高诚疑惑的盯着两人,言道:“伯奕、伯觎,可有何事?”
卫觊上前一步,执礼躬身:“周王,觊有一言,请周王纳之?”
“噢,伯觎有何话,但言无妨!”
高诚带着笑意,和气的与卫觊说道,随即便凝视了姜叙一言,肯定是这小子多嘴了。
“启禀周王,自魏王卧病之际,周王于魏王无微不至。前吾魏军攻河东,周王亦拒百官之谏,悍然助吾魏国。今魏王旦夕,又得大王相助续继,于魏之大恩,觊感激不尽。”
卫觊先是道谢一番,随后又接着方才的话说道:“周王,方才外臣闻姜将军所言,欲以公子秉嗣王位,余以为不妥。正所谓,天无二日,人无二主。周王待吾大魏亦是恩义并天,魏国上下难以为报。公子秉虽承魏国社稷、宗庙,然当降爵侯之,焉能与周王同起并坐?”
说完,卫觊躬着的身躯再度下弯。
高诚端望着卫觊,着实没有想到卫觊会这么想。按着常理而言,魏国将校肯定希望董卓的继承人能够继承王位。而这个王位,也是自己与徐荣、李傕、郭汜利益交易的关键所在。
自己给姜秉一个王位,保存魏国的社稷和宗庙。来换取河东、河南两郡的控制权,以及魏国的所有兵马。
所以,卫觊的谏言,并不可取。虽然一国之内二王并存,确实会对周国产生些许影响。但这个影响很容易解决,日后称帝就完了啊!
用一个王位,来换取周国整体国力翻番,怎么算都不亏好吧。
可若是拿侯爵来换,万一徐荣等人不乐意呢,那岂不是又要多上些许麻烦!
“伯觎所言,孤心里清楚。但,孤决议已定,不容更之。周国、魏国,兄弟之国。孤答应魏王,要存其王国社稷,那姜秉在过继之后,就必须是魏王!”
高诚带着坚决的口气,目视卫觊说道,眼睛都未曾眨一下。
“周王,此于礼不合,于周国社稷不利啊!觊斗胆,请周王降魏世子爵。待周王九五之际,再后进之不迟!”
卫觊徒然伏身于地,跪礼相请。
高诚急忙起身,阔步来到卫觊面前,俯身扶起卫觊,看着其说道:“伯觎速起!嗨!伯觎啊,天下大势,无人敢言必能君之。孤,亦不敢小觑天下诸雄。存魏王王位,便是日后周国有变,魏国也能以侯国继之。若孤降魏王为侯,日后唯恐社稷不存!”
“周王,万不可出此言!”
卫觊心头一惊,着实没有想到周王还有这么一方面的考虑。紧接着,又言道:“周王仁厚,溢于九州,君明臣贤,必能安定天下!”
“哈哈~那可就需要伯觎露才三分相助,如此,孤方觉可安天下!”
听到卫觊恭维一句,高诚也回敬一语。
卫觊屈身退之两步,拱手一礼:“还请周王稍后两日,待世子承继后,觊必代大王报周王大恩,鞍前马后,不敢辞也!”
“伯觎,真忠士!”
高诚看着这位比自己大了几岁的才子,由心而赞。
“多谢周王盛赞,觊尚有补余,不敢当之!”
卫觊谦虚一句,又言道:“还请周王恩许,容觊先行面见魏王世子!”
“伯奕,随伯觎去姜府,准备事宜。另外,带白儿好好回去休憩,这些时日她辛苦不少!”
“大王放心,臣省的!”
“嗯!”
随后,姜叙便带着卫觊,再度回到寿成殿。不仅是董白,连姜纾也闻讯一同出宫,前往姜府。
接下来,高诚没有等候太久,阎象、段煨等人便来到宣室。
“臣等拜见大王!”
“几位爱卿,何必如此多礼,快快入座!”
几人一到,正事也立马被提到口边。
“想必汝等也该知晓了,魏王最多撑到明日。孤打算往河东增兵,击败王允,全并魏国二郡。”
高诚话语一落,贾诩便言道:“大王,还是那个问题。万一魏王薨去,魏军自立门户,吾等岂不是白白忙活一场?”
“不不,先前孤与魏王谈了良久。以姜叙之子姜秉,承继魏王社稷、宗庙。来换取徐荣、李傕、郭汜等人的归顺!”
高诚将之前的交换,与贾诩道明。
贾诩皱了下眉头,没有多说。反倒是郭嘉问道:“大王,姜秉承继魏王位?与大王平起平坐?”
“正是如此,否则不足以安魏军之心!”
高诚盯着郭嘉,眨巴了两下眼,示意别起什么反驳意见,这是好事。
郭奉孝也是聪明人,立马就相通了其间关键,嘻哈着脸朝高诚拱手一礼,大声言道:“今天下群雄并起,百姓流离失所,汉天子不施仁义,无道暴虐,致使天日昏暗。群雄不义,纷战不休,使万民朝夕无安。唯大王道丰德盛,美政毕举,天威炜煌,仁厚义重,无能及者。臣斗胆,恭请大王即皇帝位,持之文武,荡平天下,化洽兆民,刑德四海。”
“噗!”
高诚差点没给憋出内伤,看着躬身请进的郭嘉,真想给他脑勺来一下。现在是开玩笑的时候吗?
便是方才闻姜秉袭魏王爵,与大王并坐感到非常不恰当的阎象和钟繇,也不禁愣了一下,不敢置信的看着郭嘉。
似乎,也并非不可啊!
“大王,臣以为奉孝所言不差。周国之内,岂能容二王并之,于礼制不合。唯大王进之,方可肃君臣之制!”
钟繇亦是附和一声,拱手言道。
阎象迟疑了一下,还是站了出来,反驳说道:“大王,诸君,象以为,此时称帝为时过早啊。吾大周据之雍凉地,郡不过十四,民不及四十万户,比之汉时,十之一也。况今汉天子临制于晋阳,正统未失,国体尚存。冒然进之,恐为天下共图,实为不智!”
旁边听了半响的贾诩,当即陷入两难之间。不可否认,阎象说的很对,现在不是大王称帝的时候。可若不称帝,这二王并存,君臣之制有失,恐滋宵小。
倒是段煨,迷迷糊糊的咳了一声,说道:“大王,诸君,吾等还是商议增兵之事吧!”
高诚当即借坡下路,趁机说道:“段公所言甚是,此事权且不议,先议增兵!”
郭嘉嘴角扬着笑意,退回座位,没有多说。大王这么明显的心思,谁看不出来啊。都打算封姜秉为魏王了,这是一个王能做的到吗?只有天子才有这个资格不是吗?
咦,最近是不是又忘了什么事?
第542章 魏王卓,薨!
“大王,增兵并无问题,只是民夫调动不得。”
阎象一口道来增兵的关键所在,打仗出兵,民夫是必不可少的。运输粮草需要他们,安营扎寨也需要他们。甚至,连保护粮道沿途设立的据点,有了足够的民夫后,能够节省大量的兵力。
毕竟,民夫虽然列阵而战不行,可防守营寨、城池还是用得上。
高诚摇了下头,言道:“安邑储存的粮草足够,而且大军就在闻喜,距离甚近。吾军只需要击退汉军的进攻,守住安邑即可。至于民夫,河东足以供应。”
“既然如此,臣无异议。”
阎象没有再拒绝,附声说道。
钟繇、贾诩等人也相继点头,先前不出兵是着实没想到汉军这么不经打。现在安邑都到手了,再不打那就有点对不起魏军的拼命了。
段煨同样赞同,顺变多言了一句:“大王,那蓝田、武功、华阴三地的屯田,臣便命第五雋出兵收之!”
“恩,当如此!”
出兵之事定了下来,几人也迅速回到官衙,布筹此事。
当天夜间,寿安殿便传来噩耗。
魏王薨!
心里早有准备的高诚暗叹一声后,便命人为魏王整理遗容,准备梓宫、冥器。同时,又派人通知已经出宫的姜叙、董白、卫觊等人。
而后,发信骑向河南、河东二郡传达恶讯。
第二日一早,姜叙等人迎魏王遗体出宫,临时于姜府布丧,以便周国朝臣百官吊唁。
亦是在此时,在魏王卓停遗之前,姜秉正式过继给其外祖董卓,担起董氏一族的延续重任。
次日,高诚率文武百官,至姜府吊唁魏王。而后回宫,于宣德殿内,敕令董秉承魏王贵位,食邑安邑,许立社稷、祀宗庙。
接着魏国新任国相卫觊,代魏王秉上请周王,为魏国先王加魏太祖孝武王。
按照商议好的步骤一步步来,最终,董卓获得了绝对美称的谥号。魏太祖孝武王,简称魏武王。
这些原本都应该禀于汉朝天子,毕竟自己、董卓、丁原三人封王,名义上还是汉天子所敕。但现在嘛,汉天子已经除了这三国,自然再无君臣之义。况且,就算汉天子网开一面,给不给董卓加谥号都难说。
上头没有地位再高的人了,也就只好由高诚代为加谥、庙号。
搞定这一切后,由周羽林中郎将姜叙,与魏国相卫觊陪伴魏王秉,恭迎先王柩车回归河东。原本驻扎在武功的张任部,也担任起护卫任务,率军一同前往河东。
而高诚则是在安排军政要务后,于次日率羽林、虎贲二禁军,前往第一军驻扎之所潼关。
不论是姜叙、卫觊等人,还是高诚、严颜等人皆是自风后津渡过大河。
风后津,因风后之名而起,其陵寝正在此地,亦称风陵渡。
风陵渡与蒲津渡是自关中前往河东最方便的两个渡口,也是最近的。而徐荣选择茅津渡河,则是为了拉大汉军的防守范围。因为,即便是从风陵渡渡河,也一样要北上路过蒲坂。
现在蒲坂为魏军所有,自然没有那么多事情,择近而行。
八天后,高诚率军自此渡过大河,踏上河东的土地。
而此时,董卓柩车已经在前往蒲坂的路上了。
消息,早就传到了处于闻喜城外的魏军大营。
第一个消息,是伍习亲自带来的,魏王危在旦夕。这个时候,傅燮率周军占据汾阴、皮氏,直逼王允大军后路的好消息,也彻底失去了味道。
徐荣、李傕、郭汜、裴茂、贾逵等人的心全都吊了起来,为他们的王上担忧。
甚至,徐荣考虑到可能军心不振的情况,还派出信骑,让傅燮率军退回来。
而第二日,快骑便送达魏王薨的消息。同时,也送来了姜叙之子姜秉过继董氏,更名董秉,承继魏王王位,食邑安邑,立社稷、宗庙,以及周王代授先王董卓魏太祖孝武王的消息。
徐荣等人的心中,除了悲切外,又掺杂了一丝别样的情绪。
当天夜晚,徐荣派人传讯身在安邑的裴茂、贾逵等人,前来闻喜。
而噩耗不断,徐荣在半夜中被李傕叫醒,随即便见到一名浑身浴血的信使。
东面樊稠、张济二人败了,被张扬麾下一员大将,率众奇袭给杀的大败亏输。一万五千余人,或死或逃,所剩无几。而这已经是五日前的消息,至于现在情况如何,犹未可知。
天色一亮,徐荣便将樊稠、张济兵败的消息甩到一旁,带着李傕以及数日前来到军前的郭汜,回到闻喜城内,等待着裴茂、贾逵的到来。
未至正午,裴茂与贾逵便快马赶至闻喜,寻到徐荣。
几人坐在官衙中一间屋室内,屏退左右,清退侍卫。
“魏王薨了,安邑那边可已经做好迎接先王柩驾的准备?”
当务大事,还是董卓丧礼为重,所以徐荣率先问起裴茂。
裴茂当即拱手回道:“徐将军,所有事宜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了。陵寝那边,也已经派人查验了!”
“好,现在无论发生什么事,任何人都不得干扰恭迎大王柩架之事!明白吗?”
徐荣冲着室内众人大声吼道,同时着重看了两眼李傕和郭汜。
只是伍习却突然言道:“徐将军,周王以董秉承魏王位,虽许立国祀庙,可却又有食邑安邑。周王,是不是想要吞并吾大魏?”
这些话,在长安伍习自知不能说。可现在在河东,大可言之。
徐荣眉头一紧,转头望向李傕、郭汜。只见其二人果然诧异过后,皆露出不忿之色。郭汜倒还好些,虽有不满,可念及周王先前作为,有些不信伍习所言。
唯独李傕,咬牙切齿之后,拍案而起:“文良兄!”
徐荣冷哼一声,冲着李傕斥道:“坐下!”
李傕一愣,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下来,慢慢说道:“文良兄,周王虽对吾大魏恩典不薄,可趁此之机,夺吾魏国基业,文良兄可不能坐视不管啊!”
“李傕,休得胡言!”
徐荣眼眸一横,注视着李傕,捋着胡须,威严凛凛,而后言道:“稚然,周王仁厚,岂是吾等所能非议。安邑之变,先王及吾等所在安邑亲属,皆被王允狗贼残害。如今,先王故去,得周王照顾,方能有承继社稷之人。吾等为人臣,自当遵王命。”
“可……”
李傕还想反驳,只是话到嘴边,又道不上来。于是愤叹一声:“嗨!”
旁边裴茂却是出来言道:“诸位将军,茂在安邑,来时便收到信骑所报。大王已随先王柩驾,将抵蒲坂,随同的还有周国张任麾下骑兵。另外,周王御驾亲征,率两万兵马于后,渡过大河,正北来之。”
裴茂话语一落,室内顿时沉寂。
谁都能够看得出来,周王必然要借此机会,并之魏国二郡。甚至,不惜亲自率军前来,以备万全。
第543章 并国
六日后,魏王秉抵达安邑城西三十里外。匆匆自闻喜赶回,等候良久的裴茂,立即率安邑诸官吏,出城相迎。
同时高诚率兵屯驻盐池边上的盐监,不再向前,自己需要给魏国臣吏一个商量的时间。过于逼迫,只会得不偿失。
傅燮也率领第二军将士,从容退回闻喜城北的军营。
待到傅燮归来,徐荣也命令诸军起拔,后退至闻喜左近,重新驻营,与闻喜县城成犄角势。而后,诸将赶回安邑,只留下李式、李利等人统制大军。
扎营在董池陂的王允,也终于等到了最后一支援军。黑山张燕,率众五万赶来支援。至此,王允手下拥有步卒九万,并州狼骑约莫一万两千骑,整整十万大军。只是真正的精锐只有骑兵和两万汉军,白波军和黑山军皆是训练不精,甲胄不齐,战力也就一般般。
闻喜北部诸村镇的百姓,也悉数迁治临汾。临汾城内,更有陈纪等人招募壮勇守之。哪怕是先前傅燮率兵马逼近,王允都没调一兵一卒去增援。
现在周、卫大军一退,倒是让王允有些失措。莫非徐荣猜测到张燕即将赶来,且暂避己军锋芒?
面对这种情况,王允也不着急,一边命令着陈纪派人往晋阳运送粮草。一边又命令白波军至临汾,协助陈纪等人,将能迁走的河东百姓,尽数迁至并州。
同时,又责其派遣别部,护卫天子及诸卿官返回晋阳。
这一场仗,王允不打算再耗下去了。徐荣大军聚集,真要打起来,即便自己胜了那也定是惨胜。尤其是现在,斥候已经得到高诚亲自率军四万余,即将抵达安邑的消息。
周魏两国兵马,也将达到十万之众,而且皆为精锐之兵,远非白波军、黑山军所能比拟。
所以,这一场仗,还是不打的好。退回晋阳,休养生息。而后,传檄天下,联合讨贼,更是方便不是!
汉军没有动静,李式和李利自然也不会没事去寻汉军的麻烦。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安邑这座城池之内。
在安邑魏王宫内,魏王秉正是登位,执掌魏王印。为先王立庙,拜祀社稷。
这一切,都是再由卫觊处理。随后,卫觊身为国相,也全权行使魏国军政。
小小年纪的魏王在被乳母带回内宫后,前殿内的魏国几个首脑人物,便坐在一起,讨论起当前大事。
卫觊、裴茂、裴羲、徐荣、李傕、郭汜,六人相对席坐。
“诸君,这是先王遗诏,命吾等尽附周王!”
卫觊拿出董卓遗诏,交给徐荣,而后一一观阅。
阅毕,卫觊问道:“诸君,可有异议?”
裴茂、裴羲皆不语,魏国臣子何去何从,与他们干系不大。甚至,二人认为魏国并入周国,更是一件好事。
如此一来,周国实力剧增,对于裴氏一族,利益更大。
郭汜仍陷入悲伤之中,无一自拔。或者说,只是现在一丁点都不想考虑魏国并入周国的事。
唯独李傕,刚想站起说话,便被徐荣横手压下,言道:“周王,打算如何对待吾等?”
卫觊带着深意看了一眼李傕,与徐荣说道:“徐将军,先前觊已与周王商议过了。日后,魏国之制,一如灵帝时之制。只保留国相、中尉,由周王任命,辅佐大王治理安邑。三军就地改编为第二骑兵军、第五军、第六军、第七军。徐将军拜为大周左将军,爵大阳侯,任第五军军将。李将军拜为大周平东将军,爵关内侯,任第六军将。郭将军拜为大周平南将军,爵关内侯,任第七军军将。樊稠拜为大周平西将军,爵关内侯,任第五军副军将。张济拜为大周平北将军,爵关内侯,任第六军副军将。”
“裴兄(茂)拜为大周国相左长史,爵关内侯。裴兄(羲)拜为大周太仆寺丞,爵关内侯。至于觊,仍为魏国相,爵关内侯。李式、李利、伍习等军中将校,皆置为少上造,于改编诸军中任师帅、校尉等职。河东余者诸吏,也尽数任于河东,或编入大周诸寺。”
徐荣拧着眉头,暗叹一声,自己的安排倒还算非常不错,变成了县侯。可李傕等人,原本是乡亭侯,却退为关内侯。而且,职位普遍不高。
“卫伯觎,这等可不算善待啊!”
李傕带着极度不满的语气质问卫觊,卫觊瞥了一眼李傕,言道:“李稚然,不知可曾听闻苏则苏文师?”
“自是听过!”
李傕不明其意,点头应道。
“哼,苏文师于周王如何?为其义兄,西凉羌乱,苏文师率众驰援周王。而后与周王南征北战,如今更坐镇凉州数年,靖安一方,可谓是劳苦功高吧?”
说道这,卫觊语气一转,盯着李傕说道:“然其至今仍为安西将军,爵关内侯。若非有河西都督闲职,又有持节之制,与汝又有何区别?目前,周国军方之中,以属徐将军前将军之号最为尊贵,余者皆安、平之将。甚至,第三军军将李堪,随周王征战数年之久,也不过区区中郎将。”
说完,卫觊便不再看李傕,转而问向徐荣:“不知,徐将军可有异议?”
徐荣还未说话,身旁的李傕便言道:“文良兄,吾等随大王打下的基业,难道就这样拱手让人不成?”
“砰!”
“李稚然!汝究竟意欲何为?”
卫觊愤怒的拍案而起,盯着李傕,心中气火上涌。
这时,李傕也不服气,顿时起身言道:“卫伯觎,汝持吾大魏之土,奉承周王,非是与其一丘否?”
“李稚然,汝休得放肆!此乃先王遗诏,尔敢不从,欲反呼?”
卫觊得理不饶人,举着董卓遗诏,顿时唬的李傕不再言语,只是咬牙切齿的喘着粗气。
听到卫觊这么说,徐荣也不禁紧皱眉头,言道:“伯觎,稚然乃先王忠耿之士,启容污蔑!都且坐下!”
“哼!”
李傕气恼的冷哼一声,不甘坐下。
卫觊身旁的裴茂,也低声劝卫觊莫要动怒,坐下慢慢谈。
几人再度坐下,徐荣思索了片刻,问向卫觊:“伯觎,周王可有另意?”
“另意?”
卫觊眯起眼睛,疑惑自语,随后注视着李傕言道:“此另意,觊便是不语,想必诸君也都能意会。吾等不愿,魏国必绝社稷、宗庙,董氏一族必绝祀也!”
话音一落,室内几人皆颔首不语。
徐荣不由长叹一声,摆手言道:“都且先回吧,好好考虑,明日吾等便要拿出个章程。”
“还望徐将军以魏国社稷为重!”
卫觊留下一语,率先离去。紧接着,抱着事不关己之态的裴茂、裴羲二人,也相继离去。
室内,只留下徐荣、李傕、郭汜三人。
第544章 暗潮涌动
卫觊三人刚刚离去,李傕就站起身来到徐荣面前,满是不甘心的看着徐荣。
愤慨说道:“文良兄,卫觊、裴羲、裴茂等人皆是河东士族人士,携河东之地并入周国,其等一无所损,吾等可就不一样啦!”
徐荣摇了摇头,无奈说道:“稚然,汝究竟想要说什么?”
旁边郭汜也看向李傕,两人目光集注,让李傕也有些不敢乱言。沉索了良久,这才轻声说道:“文良兄,此时大王在宫内,旁边仅有姜叙及其亲卫十余人。吾等只需召集城内兵马,必能迫使姜叙拱让大王。骤时,放姜叙归盐池,再命大军退回安邑坚守。有吾等大将在,王允虎视于侧,周王也不敢妄动刀兵!”
徐荣抬首,盯着李傕,质问道:“稚然,若如此做,置河阳君于何地?”
“不错,河阳君可是大王唯一的亲属,吾等不能置其于险地,否则纵是百年后,又有何颜面,见之大王!”
郭汜也不同意如此做,大王对待自己等人可不薄……
两人都持反对意见,李傕长叹一声,看着二人,恨恨的言道:“那尔等言如何行事?不劫持大王,大魏的基业就要拱手让人!”
郭汜不禁垂下头颅,委实也无其他法子。毕竟,大周掌握着魏国唯一的命脉。
“稚然,汝若是对周王的安排有所不满,便与荣道来。明日,吾去盐池,再与周王相商!”
徐荣话音一落,李傕就不乐意了,质疑道:“怎么,文良兄汝也打算降周了?就为了一个区区前将军?”
“也为了大魏的社稷和宗庙,大王故去,总要有人题大王供奉血食!别与荣言劫持之策,荣做不来此等龌蹉之事!”
徐荣看着李傕,一句一句说道,直盯的李傕心里发毛。
“吾等,是为大魏社稷考虑,是为忠诚之士,何以贬为龌蹉之举?”
“周王待吾大魏如何,荣不多言,吾等将校,三军将士,皆看在眼里。忘恩负义,恩将仇报,必为世人唾骂。况且,没有周军支援,吾等能拦住王允十万大军南下吗?”
李傕神色一愣,颔首不语。
徐荣看着李傕,又语重心长的言道:“稚然,吾等降周,并非是坏事。周王雄姿,能与其相抗者,寥寥无几。若是能助周王并统天下,日后尔等封侯拜将不难!”
“哼,傕不在意什么封侯拜将。既然汝等执意如此,明日文良兄便替傕与周王多言一句。李傕,只愿为魏国中尉。告辞!”
说完,李傕坚定不移的离去,只留给徐荣和郭汜一个落寞的背影。
徐荣与郭汜两人对视一眼,皆暗叹一声,无言以对。
片刻后,徐荣向郭汜询问道:“樊稠、张济可有战报传来?”
“未曾,数日前其兵败后,再无音讯。想来,应是孟津被王允军封锁住了。也或许,王允军杀至洛阳,围了洛阳城,消息传不出来!”
郭汜猜测说道,对于徐荣突然关心这个问题,有些不解。
“稍后,派人速去打探河南消息。明日,吾去面见周王,再与其商谈调兵救援之事。”
“也好,洛阳危急,想必周王也不愿失去河南。”
“那便这样吧,先回去休憩。明日,汝前往闻喜坐镇,李式等人……”
“文良兄,汜明白!”
“嗯!”
徐荣轻嗯一声,目送郭汜离去。
而郭汜,在出了魏王宫后,率先回到自己府邸。
此时郭府之内,业已聚集大小将校数十人,郭汜一归,众人皆齐喝道:“恭候将军!”
……
而在裴府之内,裴羲、裴茂、卫觊三人也是聚在一起。
“伯觎,卫氏之难,唉~”
裴羲满是自责的看着卫觊,心中还是充斥着不少愧疚。
“裴兄不必如此,吾家有此难,天命也。幸得觊苟全存身,尚能为继!”
卫觊被裴羲提到此事,心中虽然伤感,但口中却是乐观的说道。
裴羲静默不语,只是自责。闻喜裴氏与河东卫氏在效忠先王后,便一直走的很近。尤其是卫觊的仅比自己兄弟二人年轻四五岁,其才华非凡,河东几无人能及,自是相交甚密。
可谁曾想,竟然遇之此事,裴羲当时费劲心思,才保住裴氏一家老小。而卫氏,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其被王允族灭。
“阿兄,伯觎贤弟,不提此等伤心事了。大丈夫何患无妻,伯觎贤才,何愁家族不振!”
裴茂趁间插了一句,卫觊面上也扬起笑意,高声说道:“巨光兄所言正是,觊才学略有不足,但亦有信心重振卫氏一族!”
“裴氏,定全力助之!”
“多谢二位贤兄!”
卫觊看着裴氏兄弟,心中也明白其意。无非就是在挤进大周朝堂上,卫、裴家能够相依相助。
“伯觎贤弟,方才于宫内时,茂以为李傕不会那么甘心认之!吾等还需谋划一番,谨防有变!”
裴茂说完,卫觊便点着头,应道:“不错,李傕此獠,野心勃勃,素来骄纵。这样,裴兄,尔等速速联络城内兵马,再募集家中壮仆,侯在宫门前。宫内皆是觊带来的先王亲信,足以信之。”
“好,不成问题。不过,此事还要报于周王,请其速速密派兵马相助。万不可使大王与姜叙有失,否则吾等难逃此咎!”
“觊正有此意,稍后某便出城,面见周王。”
卫觊拱手说道,转念一想,又问向裴茂:“安邑城内倒是不用太过担心,觊之所虑,乃是闻喜大军。军中由李傕亲子李式掌军,其子侄李利、李暹等人为辅。若李傕生变,闻喜大军必然南下。”
“哼,无事,只要押下李傕,李式等人也只能束手就擒!”
裴茂狠厉之色略显,顿声言来。
“也好,那便如此行事。吾现在便去周王军中,以备不测!”
“好!伯觎只管放心去便是!”
……
安邑城内暗流涌动,盐监所在,却是平静如常。
盐池,便是处于今运城所在,位于安邑西南。长五十一里,广六里,周一百一十四里,是中国自古以来最著名的内陆盐湖,也是秦汉以来的供盐要地。
河东亦是因此而富,尤其是董卓从洛阳退回安邑后,手握大量钱财,极力开发盐池。西面周国、南面豫州、荆州,东面幽州,北面并州,几乎全靠魏国的盐池来提供食盐。只有青州沿海、东南沿海,煮海为盐,不需要河东供给。
但这个年代的煮盐,极度耗费劳力,产出量也并不是很高,所得牟利比之河东这边要差太多了。也正是因为河东盐的盛行,魏国还从来没有缺过钱。
自己可是想要河东盐池许久了啊,如今,总算是要得愿以偿了。
第545章 盐利
盐池。
夜色未落,高诚与随军的郭嘉,正端望着眼前这片盐湖,激动不已。
河东盐池四周皆是平原湿地,芦苇丛生,水草丰饶,候鸟云梭。
站在这座小土丘上,伫马望去,正见一座座银山拔地而起,又似扇扇玉屏交错相阻,不欲让人一观其面。
高诚眺目,往西南望去,夕阳照射之下,湖面如同披上红绸,又闪闪晶亮,刺眼烁睛。端起右手,横在眉间,再望去又见幽湖蓝水,紫色澄渟,浑而不留,煞是奇景。
“奉孝,观此之景,可有作想?”
高诚不由兴致勃勃的回头看向郭嘉,郭嘉眉头略微一抬,却是言道:“大王,此湖甚静,水流不动,全非安邑城内啊!”
“嗨!奉孝,与孤相携观景,怡情自然,又何必言此。安邑之事,且待归营后再说!”
高诚被郭嘉扫了下兴,有些不满的冲其说道。
郭嘉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大王,汝等进驻安邑,大军及此。魏军诸将,纵是有人不服,也不得不屈于大势。今时,于此间浪费时日,只会使安邑城内暗潮涌动,予以时机!”
“奉孝,孤需要的是一个安定的河东,数万足以信任的大军。而不是一个面是心非的河东,以及一众心怀怨念的部队。”
“大王,想要收服人心,日后有的是机会,何必苦于一时。只要拿下河东、河南,周国大势既成,魏军诸将纵是面是心非,早晚也为大势所没。”
郭嘉说完,高诚便摆了摆手,不想再与郭嘉辩论此事。转而问道:“奉孝,汝以为日后盐监当如何设之处之?”
“大王!”
郭嘉不甘的呼了一声,见高诚无所动静,也只好说道:“盐铁之利,社稷之重。武帝盐铁官营之策,利益无穷,当重置制。”
高诚没有说话,反而陷入沉思,盐铁官营的制度确实非常吸引人。在汉代,掌握盐铁,基本上就掌握了整个国家的命脉。放眼天下,谁也做不到有粮无盐,延以度日。
但其也有一个很大的弊端,那就是盐铁官营必然导致商业不振。这也是唐宋明清时期,盐铁官营,变成盐铁官商共营。
不比现代官营,古代的官营政策辐射范围更广。盐铁官营,包含的不仅仅是盐铁,还有酒水、布帛等各种生活物资。桑弘羊的盐铁政策,为的是给朝廷开源,弥补财政赤字。所以,对于商业的打击非常严重。
而东汉中后期,已经罢黜了盐铁官营之策,开放民间私营,使得盐铁之政官营、民营并存。然而,得利的却不是朝廷以及百姓,而是世家。
河东盐池每年产生的利益有多大,高诚还不清楚。但是,仅是周国去岁,就花了八千万钱,从魏国购置盐二十万石(均价每石四百钱)。加上周国全部的产盐区,二十五万石食盐才堪堪足之。
周国的盐商是最少的,因为只有张掖、以及西羌地西海旁的盐池产盐。偏偏河西和金城郡的人口少的可怜,再加上西海盐池位于高原,整个周国的产盐每年还不到五万石。
凉州那边有不少商贾都会从益州货殖食盐,供给凉州内部,关中就全指望河东盐池的产盐。二三十万石食盐真不多,以现在大汉一口之家要消耗两石盐来算,大周差的多着呢。
这中间,自然少不了私盐的发展,以及百姓日用食盐的减少。
仅是周国,去岁就出了八千万钱购买食盐,自己获利不到五百万钱。除去运输、售卖等消耗,基本上保证亏不了太多。可魏国就不一样了,盐池是天然产盐区。二十万石食盐,成本价格估摸着都不超过两千万钱。
这么大的利润,河东的世家会不插上一脚?别说老董了,老董还没在河东扎根时,估摸着河东世家与盐池的关系就已经斩不断了。
现在要实行盐铁官营,必然也要给予牵连其内的河东世家足够的代价。
“大王?”
郭嘉见自家大王发愣这么久,担心的唤了一声。
高诚当即回神,立即言道:“不行,盐铁官营不可取,至少现在不可取!”
“那大王打算如何处理?如今盐价之高,若非大王仁厚,使吾关中百姓户户富余。否则,怕是连买盐都是一大难题。”
高诚点了点头,郭嘉说的不错。周国的以工代赈工程仍在继续,包含官路、驰道、河渠、城池等一系列的维护和修缮。所以关中百姓,闲时做工,都能挣取不少的通宝钱,也有了那份闲钱,购买价格昂贵的盐。
四百钱一石,放到关中百姓身上,也就是辛苦两月的工钱而已。可要是放到天下其他百姓身上,那就是一岁的积蓄。甚至,更多的人家是在秋收时,以粮换盐。
“盐价日后肯定要消减,国内的很多工程都快要完结了,根本维持不了那数十万青壮、壮妇日日做工。放心,孤日后另有计较!”
高诚说到这,便不愿意再说下去了。盐铁官营,也不能够实行了。朝廷必须让利给百姓,因为这些年来,周国确实把关中百姓给养叼了。万一日后没了工作,那些失业人员来个游行、集会啥的,还不得让人头疼死啊!
郭嘉嘴角一抽,还真是想要噎死人啊。现在周国国内庞大的务工人员已经成了隐患,幸亏现在赶上秋收了,不然阎相和钟相还不知道要愁成什么样呢。
“走吧,回去!”
原本舒畅的心情,被郭嘉提出一连串紧在眉头的要事,彻底给破坏完了。
高诚也不想再呆下去了,当即调转马头,朝着军营而去。
两人刚回到营寨不久,卫觊便快马赶至。
“大王,臣有要事秉奏!”
一进帐,卫觊连行礼都没来得及,径直说道。
高诚眉头一紧,莫非安邑城内真让郭嘉说中了?
“伯觎,尽可道来!”
“回大王,今日觊与徐荣等人商议魏国并入周国之事。徐荣、裴氏、郭汜皆无所言,独李傕心有不服。而且,闻喜大军皆是由李傕子侄掌控,臣恐有变,特向大王求援!”
卫觊说完,高诚便懊悔的叹了一声,拍着额头,匆忙走了几步。
“这样,伯觎,汝立即奉孤之命,前往羽林军中,调羽林骑连夜入安邑城,谨防不测!孤明日率大军,赶至安邑!”
“诺!臣这便去!”
卫觊一退下,高诚又冲着帐外喊道:“彦明!”
阎行转身入帐,拱手道:“末将在,大王有何吩咐?”
“速命张任率骑兵军将士,兼程赶往闻喜。再派快骑,通禀傅燮,告诉其李傕有变!”
阎行面色一惊,当即应下:“末将这就去!”
“嗯~”
高诚点了下头,轻嗯一声,又快步出营,责一亲卫去传严颜、郭嘉。
嗨,可千万不要玩砸了啊!
第546章 阵仗
等到卫觊率领原本属于姜叙管辖的羽林骑,出盐监大营时,已经是入了夜。
两千余骑行进可不比十余骑纵马,等抵达安异城外时,就已经过了子时。
这个时候,安邑城门早已紧闭。不过,隆隆的马蹄声,也惊醒了夜间守卫城门的魏军将士。
魏卒探出女墙,望向城外,之间外面火把如若繁星,人嘶马嚼之声不绝于耳。
“尔等何人?”
魏卒高呼一问,也没有太多的防范之心。毕竟,这安邑北面有着本朝数万大军在闻喜,东面是大山,南面又有周王行驾在此。若是敌军的话,早就打起来了,怎么可能不声不响的来到安邑城外。
“吾乃当朝国相卫觊,速速开城!”
卫觊纵马上前,冲着门楼上高呼一声,感觉有些奇怪,可又说不上来。
那魏卒也当即吓了一大跳,居然是国相贵尊。于是匆忙回道:“国相稍后,小的去请官长来!”
说完,魏卒便匆匆下楼,越过距离城门百余步的空旷区,来到一间民舍前。
“两位兄长,城外国相叫门要进城,劳烦通禀一声。”
魏卒看着守在门口的两个将士,谦恭的说道。
“嗯,等着!”
一人随意回了一声,进入民舍内。
不一会,只见负责城门守卫的官长便走了出来。盯着那报信魏卒,问道:“可曾看清,是卫国相?”
“这……天色昏暗,不曾看清。不过,想来应该也无人敢冒充国相吧!”
魏卒迟疑了下,实话说道。
“那国相几人要入城?”
“不晓得,城外火把如云,一大片,都是骑兵!”
“嗯?”
官长一惊,眉头紧蹙起来。随即说道:“好了,汝先回去,某稍后便至。”
“诺!”
魏卒应声而退,再度朝着城门奔去。
那官长见魏卒远去,回头冲着亲信言道:“速速乘吾快马,如实通报将军,言事有变,吾先拖住!”
“诺,小的这就去!”
“走,吾等上城!”
……
官长很快就来到城门楼,望着城外,面色也是一变。这兵马可不少,今日国相下午出城,现在便调兵回来,当是去周王处请来援军。
那么,周王的兵马,岂不是也随时即到?
“尔等何人?”
官长心中虽然纠结,但仍是喊话城外。
卫觊不由恼火,近前数步,高声呼道:“吾乃当朝国相卫觊,速速开城!”
“可有凭证?如今汉军压境,卑职不敢疏忽职守!”
城上官长有板有眼的回道。
这个时候,卫觊心中顿时感觉不对劲。出城明明已经与裴羲商量好了,今晚南城门要换上亲信,怎么还有这么多事。
“哼!”
不过,也没有别的办法。城门不开,自己也进不了城。卫觊冷哼了一声后,还是将腰间佩印,递于亲卫。
亲卫纵马来到城下,上面当即吊下一竹篮,亲卫将佩印置于篮中,又吊了上去。
官长察看了一下佩印,确实是国相之印。只是,现在又该如何拖延下去呢?
而且,现在局势看起来有些不妙。国相明显是发现了端倪,这才从周王处请来兵马。现在,恐怕将军才刚刚出动不久啊。
“卫国相,城内宵禁已开,卑职无令不敢开城!”
说完,又将佩印放回篮中,命人放下去。
这下,卫觊那还能不知晓出事了。原本安排的守卫明显已经被换了,当即喝道:“愚钝小儿,周王大军稍后即至。尔等附之恶徒,待周王大军入城,焉能存之?此时弃暗投明,方为正理!”
卫觊把话一说破,城头上的官长以及诸魏卒都是大惊失色。官长是没想到卫觊真的知道将军要反,魏卒则是没想到城内可能有人要作乱!
毕竟,这话从国相口中说出来,城外又有兵马聚集。只要脑子没进水,都能猜到城内有大事发生。
“官……官…官长,吾等,还……还是开城…吧!”
一名低级军吏,见这阵仗,想到可能发生的事情,还是斗着胆子向长官劝言道。
当兵的最怕的就是政变,不论成功有否,但凡与失败者有点牵连,军中自上到下,都不得好。尤其是他们这些军官,很可能全都被当做附逆处理。
这下,那官长也知道瞒不住了,可现在突然又对将军失去了信心。谁知道周王兵马何时到,万一稍后即至,那将军看起来没有丁点胜算啊。闻喜的兵马,想要赶到安邑,再快也得明后天了。
就在那官长迟疑间,只听闻北面亦是隆隆声骤响。
所有人都不禁回首北望。
在这寂静的夜晚,漆黑的的黑幕之中,那声音无疑踏在每一个人的心头上。
站在城头上的官长,心头一松,端目望去,尚且还看不到什么。
不过,现在凉风习习,亦无燥气,肯定不是打雷。那么,定然是北面闻喜的骑兵大部南下了。不然,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动静。
听这声音,只怕不下万骑啊!
没一会,官长再望去时,便能从黑夜中,依稀看到点亮光。
接着,一点点火光腾现,最终汇聚成一条夜色中明亮的长龙。
那轰隆声,也愈加响动!
卫觊心中不镇定了,没想到李傕居然如此果断。闻喜与安邑的距离比盐监还要远上一些,可李式帐下骑兵却只比自己慢上半步。
难道说,李傕这贼厮,进入王宫前便已打算好要行逆举了?
事实上,魏军骑兵确实是在昨日上午,收到军令。
尤其是李式,再收到父亲密信后,更是马不停蹄的南下,隐蔽于城北二十里外。
周军骑兵抵达城外,自然是暴露在魏骑斥候眼中,随即李式便帅兵南下。
自己倒要看看,卫觊、裴茂这两个贼厮,当真敢收押阿翁?
卫觊望着北面一眼望不到头的火光,身躯不禁颤抖了一下,咬牙切齿的注视着那散发出震耳欲聋声响的庞大骑军。
“魏相,还请汝退入中军!”
一名将官突然上前,横在卫觊身前,与卫觊道了一句,肃重的望着北面。
卫觊看了这将官一眼,回头又望向身后,果然周军诸骑,已经尽皆调转马头,摆开阵型,严阵以待。
“稍安勿躁,觊总要见见李式,好好询问一番!”
卫觊倒是胆大,虽然从未上过战阵,可也丝毫不虚。
姜隐不由诧异的盯了一眼卫觊,拱手言道:“魏相放心,羽林骑必护得魏相周全。吾家中郎将和魏王也无需担忧,贼逆不敢动其性命!”
“多谢!”
卫觊回礼一谢。
姜隐面上露出笑意,没有说话,立身于卫觊右侧。
后方,早有快骑奔岀数里,去报大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