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骊山
民夫有序的开始后退,顶而代之的则是一名名第二军将士。
士兵们没有畏惧,几天的一同奋斗,他们发现这些民夫其实也都挺听话的,对自己这些当兵的很是尊崇。
再一想,若是自己当初没有被挑选上,不也是会如同他们一样,做个民夫!
友情谈不上,但这个引子定了下来,日后自会慢慢成长。
民夫们对于士兵的感怀,要更加深刻。以往服徭役的时候,那些军士,哪个不是凶狠狠的。还有那些个看城门的军卒,进个城都要搜刮几个钱。
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第二军这样的军队,能够不辞辛苦的帮助民夫加固河堤,真是从未听说过的事情。
当然,对于军队的最高统帅者高诚,也更加的信服、敬畏!
什么样的将军,出什么样的兵。
这句话放在哪个时代,都不为过。
没有征西大将军,又哪里会有这样不欺压百姓的兵?
民夫撤离的速度很快,毕竟后面那可是洪水在逼着。一大群旱鸭子,对大水总有打心底的畏惧感。
当天下午,高诚便接到汇报,民夫已经抵达长安。正在长安接收物资,其后将会连夜赶往骊山。
随后,第二军将士开始撤离。
收拾好营寨内的兵甲器械,带上民夫们带不下的舟船,朝着长安而去。
抵达长安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留守在长安的人员不少,也有近万人之多。卫戍部队、侯府卫队、衙役,长史府军官、文吏等等。
“职下拜见君侯!”
庞柔上前,朝着迎面走来的高诚躬身一礼。
高诚虚扶一下,言道:“显达不必多礼!”
“真没想到啊,自元常率将军府一众人前往蓝田谷后,留在长安的居然是汝庞显达。好!这些天以来,处事顾筹,尽有条理。好!”
高诚没有看到庞柔是如何处事,但在此紧急关头,从未缺过堤岸处数万民夫以及第二军将士的任何补给、物资,这就是办事的能力!
夸赞之语,高诚从来都不吝啬。这不仅仅能显示自己的爱才之心,还能让下属的进取心大增,不过费费口舌,何乐而不为?
受到君侯夸赞,庞柔嘴角不禁洋溢出一丝喜意。但好在素养不低,急忙掩住心中喜悦,谦虚道来:“君侯谬赞了,柔有今日,多为长史教导之功!”
“不必谦虚,元常是大才,治一关中委实屈才。其眼界自然也高,若非横溢之辈,安能入其眼中。日后,多与元常走动走动,高某可不介意麾下再出一治国之才啊!”
“职下谨遵君侯教诲!”
听了高诚的话,庞柔心思通明,略晓其中寓意,再度拜礼恭语。
“显达,城内的人员,也都准备撤至骊山吧。”
高诚随口安排了一句,转头望着空荡荡的长安城,感叹一声:“长安啊~”
“君侯,长安取长治久安之意,此次大洪,必有天佑!”
庞柔当然知道自家君侯在担心什么,这是长安,是征西将军府施政发号的中心。以前王莽之乱时,就惨遭重创。现在面临这百年难遇的大洪,若是没抗住,那征西将军府恐怕就难办了。
城墙倒是不怕,主要就是城内外的重要建筑,类似旧明堂等有着巨大意义的政治建筑,还有各种皇室宫殿群。
这些在东汉二百余年内,几乎都没有修缮过。面对大洪,鬼才知道能不能抗住。
要是没抗住,那重建的代价太高了。而不重建的话,征西将军府的颜面也就丢了一大半了。
一个势力政治中心的好坏,必然代表着其对外势力的颜面!
高诚心中担心的就是这一点!
想想历史之上,曹丕为啥要迁回洛阳?
许都在曹丕执政期间,非常繁荣,比之当时的长安、洛阳要强上不知多少倍。但,就是没有这些具有历史意义以及恢弘的皇家建筑。
万朝来夏,对于长安、洛阳皇家建筑的震撼,远远超过了许都。
政治代表意义太重了!
还有后世的种花家,为什么选来选去,还是选了北京。
恢弘的紫禁城就是其中一项很重要的原因。
白宫厉害吗?
厉害!
比的上紫禁城吗?
一提北京紫禁城,就给天朝上国平白添了几分光彩!
....
全员撤离,长安正式如同洛阳成为空城。
噢,不对,洛阳现在还有着袁术的不少军队呢!
抵达骊山。
看着恢弘的皇家园林,绿深如海,风景秀丽多姿。
当真不愧崇峻不如太华,绵亘不如终南,幽异不如太白,奇险不如龙门,然而三皇传为旧居,娲圣既其出冶,周、秦、汉、唐以来,多游幸离宫别馆,绣岭温汤皆成佳境。
直入离宫,也就是骊宫。
民夫皆居于山腰处,第二军将士则是择要地驻守。
比如老君殿、老母殿、烽火台等重要地区。只有千余亲卫,戍守在离宫之内,拱卫高诚安全。
至于会不会有人说僭越,高诚才不在乎呢。
现在可不同往日,天下真正乱起来了,两位小皇帝自己都快顾不上了,还顾得了离宫?
要不是因为侯府住的时间长了,懒得再费劲,自己早就住未央宫了。
站在中央主殿的围栏前,一目望尽骊山。
在北边,那里山丘突兀,此起彼伏。或许别人认为那是骊山的正常形态,没有什么大不了。可高诚清楚的知道,华夏祖龙,就静静的躺在那里。
秦始皇陵!
位于骊山北麓!
时代不同,讯息传递的限制,再加上始皇帝进入其中后,大多数知情人都被杀,也就导致几乎没有人知道始皇陵就藏在这里。
里面的陪葬财物非常丰富,还有更加雄伟的兵马俑阵,还有建于地下的宫城...
抬头看着清亮的夜空,一轮明月,在乌云之中探出。
天色放晴,夜色也显得更加清晰透彻。
唉~
老君殿、老母殿、始皇陵。
您三老的尊驾都在这里,希望老天爷看在几位的面上,别把自己整这么惨吧!
第383章 千里泽国
深夜,骊山上数万人,都被轰轰隆隆的巨响给惊醒。
一个个抬首北望,当是大水来了。
相隔数十里,奔腾之声,犹且传来!
高诚也一同常人一样,面对这种已知的天灾到来,自己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等待着它过去之后,再行抢险救灾事宜。
不仅仅是在北面的渭水中,在东面,也相继传来洪水咆哮之音。
没有人能够观望到整个全局,但所有人都能想到这场灾难有多么恢弘!
自天上观来,来自黄河上游积蓄良久的巨大水量,奔腾而下。
至芮乡处,分兵两路。
一支冲垮数里河堤,呼啸而过,冲刷着任何阻拦其势的障碍物。哪怕是那大山,似乎也在漫天遍野的洪水下,微微颤抖。
这一去,便是三百里。
沿途尽没临晋、夏阳、颌阳、重泉、莲勺、栗邑、衙县、万年、高陵、池阳。
左冯诩领县邑一十有二,没其十,仅云阳、祋栩二县存。
大水至池阳而止,一则后继无力,二则为五陵原所阻。
一支继续南下,直冲华阴一带。
夏育所率大军,在略作救援后,便撤其军及诸多民夫,退往太华山中。
而后,更多的大水猛然冲出,一息数百步,转瞬即至太华山。
夏育等人,匆忙进山后,还是被洪水冲了一阵,伤亡不知几何。各部曲,尽散。
越过太华山,大水直冲郑县,奔腾向西。
一没近千里,直至武功郿县而止。
自此,北至梁山,西至斜谷,南至南山(秦岭)、冢领山、太华山一线,方圆千里之地,皆成泽国。
望着数息之间,就冲到长安的洪水。
高诚眼睛都看傻了,这还是自己两辈子以来,第一次见到洪水,还是百年难遇的大洪。
这等威力,何人能阻?
骊山含纳方圆数十里,山体林立,依旧不能阻其势。那长安,仅仅三丈二尺的城墙,能拦得住?
不知道!
现在,骊山众人已经被困在山里了。只能等到洪水退去,才能下山。所幸山中屯粮不少,能支撑数万人月余之久。
而高诚也相信,钟繇不会负自己所望。
骊山已经与外界断绝消息,救灾事宜,全仗钟元常了。
正在蓝田谷的钟繇,也目瞪口呆的望着淹没小腿的大水,心中震撼不已。
这里可是蓝田谷,名虽为谷,可地势比起长安一带平原要高上不少。便是如此,大水依然没下小腿。
真不敢想象,现在的长安一带会是何等场景。
飞鸟丛飞,走兽尽浮,河鱼驰骋,万物哀鸣!
诺大的谷中,五十余万百姓,全都在惊慌的收拾起自己的包裹。谁都没想到洪水会这么大,先前面对官府强硬迁民的不满,也在这一刻转化为感激。
可随之到来的便是满面愁容。
大水袭来,今年地里的粮食,全都没了。这直到明岁此时如此长的时间,该如何度过?
以水充饥?
相对于百姓的惊恐,钟繇在片刻失神后,立即镇定下来。
转头就朝着麾下一众文吏下令道:“立即派出军中斥候,查探消息。再责快骑,分去弘农、右扶风二郡,持某文书,征调物资、人力。还有,挑选擅舟之士,度舟去骊山,寻君侯所在!”
“诺!”
“其余人等,立即安抚民心,整顿居所,先让百姓们安定下来。再分发粮食,以为度日。其间,严加看管,旦有散播谣言、劫掠欺凌者,一律枭首示众。”
“诺!”
“再遣人速去武关,前往荆州蔡氏、蒯氏,向其购粮!”
“长史,可是钱货?”
“去寻衡水都尉,秦都尉自会拨汝钱币!”
“诺!”
“宋将军!”
接连下了几道命令后,钟繇将目光,转向身侧的宋斌身上。
宋斌点了下头,说道:“元常兄,有何用得着斌的地方,尽可开口!”
“好!”
钟繇颔首说道:“宋将军,君侯节杖,正在某帐内。稍后,吾派人取来,还望宋将军速去函谷关,震慑各部!关东局势不明,吾等遭此大灾,必须严之以防!”
“那夫人及公子?”
宋斌一听要远去函谷关,不禁迟疑了一下。自己在这里的主要任务,便是保护姜夫人以及高龑公子。身边更是带着三千精锐兵马,为的就是防止有人趁机作乱,危及夫人、公子安危。
“宋兄放心,繇心中自明!”
“好,吾稍后便去!”
就在钟繇发号施令之际,蔡邕也与几位老友,在感叹着这场洪灾。
“伯喈老弟,现在汝还认为高子明,居大势否?”
羊续身体病恙,先经二月远行至长安。方至不久,便又行蓝田,舟车疲顿,神气也颇是萎靡。
不过,这一问,还是问到了蔡邕。
没有这场灭世洪灾,高子明居于关中,休养生息数年,坐观关东局势,伺机而取益州,成先秦之业。随后,待到中原有变,发关中锐士,积巴蜀之粮钱,兵出函谷,定能一统北方。再之后,略作休息,南向吴楚之地,大可传檄而定之。
结果倒好,偏偏赶上这场大水。
冲垮了关中一年有余的休养,冲垮了关中最好的时机。
经此一损,非五年之功,而不可复先前之声势。
“不,兴祖兄!秦尚有河西之惨败,尚有蓝田之危,可亦能仗其势,而灭六国哉。焉知,高子明不可?”
“非也非也!”
羊续嘴角一扬,蔡伯喈就是在犟!
“伯喈兄,秦奋六世余烈,终成大业。高子明有六世之所望?袁本初、袁公路会给高子明如此长的时间?”
“天下纷争,谁能言之其所必然。当年,高祖皇帝,面对西楚项籍,累战累败之时。谁又能想得到高祖,才是天命之人!”
蔡邕还在强词夺理。
羊续当然明白蔡邕所指,鄙夷的冷哼一声,言道:“伯喈兄以为,据关中龙起之地,便居天下之伟势?何忘光武乎?”
“...”
小心思被看穿,蔡邕也顿时垭口。
确实!
先前周、秦、汉皆是据关中之地,从而望中原,终成帝业。关中这个龙起之地,实至名归。
但在这之后,偏偏出了个光武皇帝,硬生生打破了定天下,非关中不可的传言。
好吧!
若是高诚在这里,肯定更加鄙夷羊续。
刘秀这等位面之子,别说王莽了,自己这个穿越者,都不敢说能跟他掰手腕~
第384章 数千里之灾
这场酝酿了三个月之久的洪灾,所造成的危害不仅如此。
大水一涌而下,泰半水量自芮乡、华阴两端缺口冲出。但仍有不少大水,继续沿着大河河道,流向下游。
陕县,最终没能逃过此劫。
在这地势转圜蹊跷之间,河堤的作用已经无法拦住那奔腾而过的地上悬河。
大水一漫数十里,淹没周边三四个县。
随后继续向东。
由于中国地势自西向东,逐渐由高转低,雨季的形成亦是如此。
九月份的天,正是豫州、兖州、冀州等部分地区的雨季末期。洪水,越往下游去,水量聚集的也愈加丰富。
这一去,便是遥遥数千里,直至青州。
连绵雨天,正在京畿地区与屯驻在虎牢关的张邈作战的袁术,亦是匆匆撤军往汝南而去。哪怕是张邈、曹操等人,亦是放弃虎牢关,退回陈留,准备各项事宜,抵抗大洪。
京畿地区还好,人口早已经被迁往河东安邑,百里无人烟。
大水一漫而过,几无所得。
雄伟的虎牢关城,也被洪水没三尺有余。
过了虎牢,关东一片平坦,千里之地,皆化为泽国。
袁术在汝南,面对这等大洪,也只能尽力而为,减少损失。
同时,召集徭役,加固淮河堤岸。
因为,淮河一带的雨季刚过不久,正值水量充沛。万一大水冲入淮水,袁术也怕汹涌的淮河一越而出,与大河两面夹击自己啊。
袁术实力雄厚,历年所囤积的钱粮众多,口众又居诸雄之首。不论是在物资,还是人力上都足够用。
可陈留的张邈、曹操就没这么幸运了。
大水一漫而过,千里之地,无可挡之。
张邈、曹操看着那汹涌的大水,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他们可不如高诚先前做了这么多准备,处于战争期间的两人,哪里有那时间迁移百姓!
这沿河百里,数十县邑,近四五十万口,不知能存下多少。最关键的还是粮食,兖州产粮区,几乎尽在大河南岸二三十里之外,皆没。
颗粒无收,几成必然!
还有青州。
青州刺史臧洪,也没有想到这大水,居然如此汹涌。
大河流经青州平原、济南、乐安三国,自己本屯兵马于高唐,跟南下的公孙瓒所部田楷交战。依大河天险坚守,可谁知大水冲过高唐,高唐倒是无恙。
只是后面却遭殃了...
大水一决堤坝,直入漯水,与其同进。
连漫济南、乐安、齐国数十县,临淄都没能逃过这一劫。
如此,也就罢了。
自己损失不轻,可高唐囤积不少粮草兵马,还能继续与田楷交战。只是,那田楷先前为了渡过大河,尽刮渤海、清河、平原三郡舟船。
大水一来,其身处平原,却没有受到太大的损失。而且,趁着大水涌过,数百里泽国,尽为其有。一时间,千舟齐渡,万帆高扬,越过大河直去临淄。
臧洪身在高唐,所有舟船不过二三百之数。心中也知晓大水漫过,三郡百姓、兵马尽皆离散,想要拦住田楷的进攻,已经不可能了!
由此,渡舟北上,退往冀州袁绍处。
而北海郡守孔融,先前刚好回了北海国。可北海兵马,尽在高唐,田楷携大势而来,孔融也只能俯首献城。
冀州袁绍,亦是苦不堪言。
大河淹了两岸数百里,冀州又哪里能躲得过去。
后方老家被没,袁绍率大军屯在界桥,也是心急。尤其是当臧洪逃了过来后,心中更是火上浇油。
青州被田楷攻破,局势已经开始对自己这个联盟大家庭已经不利了。
兖州诸雄,亦遭大水破坏,恐怕无力北上来援。青州被破,徐州牧陶谦的大军,随时都能北上,亦或者趁着兖州虚弱,发兵攻打其诸郡国。
原本非常好的战略部署,全被一场大水给冲的零零散散。现在,恐怕必须要主动寻求公孙瓒决战,以定胜负了。
胜了自然是没得说,可若是败了,那就大势去矣。
这种选择题让袁绍很是纠结,拿不定主意。
这一日,三军诸将会帐。
袁绍满面愁容,看向帐内神色各有差异的幕僚、将校,感怀言道:“唉,诸君,自董贼反叛,吾炎汉朝纲失常。先帝崩于前,幼帝走于后,幸得天子英明,委绍以重任,匡扶汉室。”
“绍不才,赖天子厚爱,诸君捧拱,得以聚天下英杰,奉诏讨贼。战经久月,终复洛阳神都。谁成想,吾那不成之弟,于绍心怀怨恨。家门不幸,兄弟成仇,以致义举半途而废。所幸,诸帝护佑,董贼败退河东,不敢东视。”
“天子日渐神武,幽冀万民安康,钱粮富足,只待天时,便可挥百万雄师,以复朝纲,定鼎汉室江山。唯恨那袁术,竟趁此机,勾结公孙贼寇,南北相兵,逼吾汉室。又逢天降大灾,没千里之土,妖孽横生!”
“绍心感无力,已无措矣!”
袁绍垂头丧气,连连叹气,不知其意。
唯有许攸,挺身直出,拱手敬言:“大将军何出此丧气之言哉,若无大将军,并州丁原逆贼,早早发兵东进。吾大汉,焉知存乎?今有大将军,率吾等忠义之士,西攻丁原、董卓、高诚,北抵公孙瓒、南抗袁术、陶谦。战事虽有不利,可皆非战之过。实乃逆贼群生,吾等难以一合荡清!”
“还望大将军振奋士气,率吾锐士,先破公孙,再败袁术,而后西定朝纲!”
许攸最后补上一句,让袁绍恢复了不少神气,眸含深意,其情切切:“子远一语,复振吾心啊!”
“望大将军振吾军心,率吾锐士,先破公孙,再败袁术,定鼎朝纲!”
帐内其余人,也齐声喝来。
袁绍复其神采,大喝一声:“好!承蒙诸位以待,绍必不负之!”
说完,袁绍转头看向头号幕僚田丰,问道:“元皓,时至今日,先前大势为洪水所憾,吾等可与公孙战否?”
“明公,欲战否?”
田丰眯着眼睛,紧紧盯着袁绍的面庞,反声相问。
袁绍眉头一皱,思忖片刻,言道:“欲战,又欲不战。两相抉择,实难取也!”
“丰有一言,奏请明公!”
第385章 公孙兵界桥
“明公,若是不战,拖延逶迤下去,吾等可占优势?”
田丰又是一问,问的袁绍心疑更甚。还好,只听见其又说道:“不,青州为田楷所据,公孙瓒与袁术、陶谦三人来往通畅,不复往日之困乏。公孙之军粮所需,陶谦一人足以供之,再无他忧。”
“反观吾等,兖州诸郡及吾冀州魏郡等富饶之地,深受洪灾之害,急需安抚救助。吾大军屯于界桥,已有数月之久。先前所行分公孙瓒威势之策,也皆有功成。公孙范困于渤海,田楷束于青州,袁术亦为大水所阻,不得寸进。”
“现今,吾等既无后顾之患,又弱其兵。更兼训练日久,甲士精足,刀矛锐利,正是一击破敌之时!而若是继续拖延,各地灾情不断,后继乏力,再无此良机也!”
一番话说完,袁绍听明白了,田丰想打!
只是,能打的过吗?
别看自己手底下兵马不少,五六万人,可论精锐比不上公孙瓒的百战之兵。
最重要的是,公孙瓒有骑兵,自己没有啊!
不说那闻名天下的三千白马义从,便是八千余幽州铁骑,就足够自己头疼的了。
“吾军兵多,然公孙瓒精骑颇多,何以胜之!”
袁绍紧蹙眉头,又问向田丰。
田丰冷哼一声,言道:“明公,公孙瓒精骑虽广,然能比拟西羌乎?数年前,征西将军于长安,以九万步卒,迎战羌骑十万,步卒二三十万,亦能胜之!”
“现吾有兵卒五万,甲胄弓弩具备,以战公孙瓒两万之兵,何不能胜?”
田丰这么一说,袁绍顿时就不高兴了。
高子明是什么东西,不过是西锤一边将,打了几场胜仗而已。
自己难道不比他强吗?
“好!”
袁绍想到这,立拍桌案,大喝:“传令三军,整军备甲,三日后吾等过河,北击公孙!”
“主公英明!”
田丰嘴角洋溢,恭维一句。
还真是没有想到啊,现在拿征西将军来使激将法,效果这么好!
袁绍生性虽然并不果决,可一旦决定后,定会行之,再无疑虑。
此后两日,袁军整军待旦,磨刀利刃,只等将令一下,便可过桥北上,以迎公孙。
第三日一早,袁绍击鼓聚将,商论出兵事宜。
刚进半程,外面便驶来一快骑,直入中军。
“报~”
一路高喊,令骑毫无阻碍的进入大帐之中。
“启禀大将军,斥候来报,公孙瓒已发大兵南下,不出半日,其前军精骑,便至界桥!”
令骑汇报完毕,当即退下。
袁绍闻言,眉头一舒。
正欲说话间,只听见下方许攸彩喝一声:“真是天佑明公也!吾等本欲寻公孙以战,却不想其自送上门来。如今,吾军休养数日,兵精良足,士气高虹。而公孙远行疲倦,军粮不济,必为吾等所败!”
闻言,袁绍不禁满面笑意,与许攸说道:“哈哈,子远啊,吾等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啊~”
“是是,是攸心急了,多谢明公教诲!”
以逸待劳,兵之决要。
公孙瓒得到青州被臧洪拿下的消息后,不由得有些大意,轻兵冒进了。
不过,面对这种诱惑,谁都不想放弃。
这个时机太好了,大水淹没两岸数百里,冀州南部、兖州北部皆成泽国,消息断绝,内患无穷。而反观自己等人,虽然军粮不济,可一来能以田楷舟船自徐州运粮,二来大不了速战速决!
公孙瓒有这样的信心,麾下这一万余精骑,就是自己的取胜所在。
拖延下去,纵然不错,可以补充足够的军粮。但亦会给袁绍整顿后方的机会,一旦让袁绍缓过劲来。即便自己击溃界桥的袁绍主力,那袁绍依旧能够仗着魏郡、河内等地,与自己周旋。
现在,只要击败界桥的袁绍大军,冀州一战可定!
当天下午,袁绍领诸将及亲卫出营,至河岸边,观望公孙瓒之军势。
只见对岸精骑奔腾,宛若雷声滚动,狼烟四起。披甲戴胄,纵马持戈,煞是威风。
万余骑军之中,独一部最与不同。
战马,皆白马。骑士,尽披银甲,戴白樱,持矛带刀配弓弩。
白马义从!
威震东北胡虏的白马义从!
耀武扬威~
哼!
在骑军之后,万余公孙瓒军的步卒以及征召的数万民夫,正在搭建营寨。
目光所及,尽是尘烟漫漫,灰灰蒙蒙中,旌旗隐现。
“公孙瓒之骑兵,真天下精锐也!”
袁绍看着依旧在自己等人眼前奔腾耀武的骑兵,不禁感叹了一声。只可惜,自己的冀州精骑,却是尽损于孟津一役之中。
“确实精锐,此等精骑,足与董卓帐下原飞熊军,高诚麾下的西凉铁骑相提并论!”
颜良目光亦是在紧紧盯着那三千白马义从,虽然未曾见过董卓的飞熊军还有西凉铁骑。但是从韩猛的只言片语间,自己也能感受到其之强大。
而现在,这白马义从,也是如此。
静默无言,全不似周围骑兵一般,大呼小叫。而是阵型严谨,军容不乱。
韩猛叹了一声,言道:“白马义从,飞熊军,西凉铁骑。听说并州丁原帐下大将吕布,率领的也有一支精骑,号为并州狼骑。此四骑,乃天下骑兵之骁锐,不知何时吾冀州,也能有如此雄兵!”
韩猛一番话,说的周围众人无不点头认同。冀州一望千里,多是平原,极其利于骑兵作战。
而对抗骑兵,最好的办法当然还是骑兵。
可是,话是这个理,但袁绍现在也没有办法啊。
原先自己出重金,自刘虞处买了一万战马,组建五千精骑。结果倒好,还没显出威力,全搭在了孟津。
现在,自己就算有钱,也不好买到战马了。
倒不是刘虞不卖,而是没有多余的战马,来供应袁绍。
面对公孙瓒还有丁原,刘虞的压力要大上更多。尤其是丁原麾下两万精骑,还有南匈奴部骑为其羽翼,足有三万余骑。
而他自己手里,只有那区区数千投靠的胡骑。要不然,与吕布的那一战,也不至于败了。
“哼,某倒是以为公孙瓒之白马,实乃插标卖首尔!”
就在诸人感叹之间,一人突然出言,甚是桀骜……
第386章 鞠义
高呼者正是袁绍麾下大将鞠义。
鞠义本是韩馥麾下,在投靠袁绍后,便一直随着大将颜良,留守冀州。如今,战事一起,鞠义心中自是想建功立业,以图封名。
正值袁绍及周围诸将,为公孙瓒之精骑所震撼之际,鞠义却是没有任何感觉。
年少处羌地,居西凉,那才是骑兵真正的战场。
千里平原,数十万战马奔腾,羌骑游斗,汉骑神威。
比起那有着‘凉州大马,横行天下’之称的西凉精骑,幽州骑兵还是要差上三分。
当今天下,骑兵最众者其一北胡鲜卑,控弦之士二三十万。可惜,分崩离析,内乱不休。其二便是东西二羌,自匈奴之后,二羌是唯一一个与汉民族相战八十年之久的民族。
其间虽多有降伏,可有屡屡复叛。
对于东汉帝国来说,东西二羌的危害,远远超过了鲜卑。
现在嘛,几近灭族。
段颎、高诚灭二羌,靠的就是凉州大马,关中锐士。
鞠义见过不少胡骑作战,也见过西凉骑兵作战,多熟骑斗之法。来到冀州后,苦于帐下无骑,只得训练一支精锐部队,以制骑兵。
先登死士!
“主公,末将有破白马之策。他日阵战,定使公孙煞颜!”
接着上一句话,鞠义又是一说,让袁绍感觉很是疑惑。
须知帐下诸将,观白马之势,皆愁眉苦脸,毫无应对之法。可这鞠义一降将,居然大言能破白马?
自己手下也没有骑兵啊,那这鞠义的信心自何而来?
不等袁绍发问,鞠义便率先请之:“主公若信义,他日大战,以义为先锋,诱白马来攻,末将必献严纲之头,敬于主公!”
“好,明忠(自己想的鞠义字,不然没法称呼,查了半天都没找到,谁有更好的,可以留言)有此之志,绍静候捷音!”
大战当前,袁绍自不会折损麾下大将心气,一便应允鞠义。
稍后,诸将回营。
次日,袁绍在帐内,收到了公孙瓒所下战书,意于三日后,于界桥会之。
公孙瓒急于求战,袁绍也乐见于此。毕竟,早一天击败公孙瓒,全复冀州,自己在这场洪灾中的损失就越小。
三日时间,两军各做休整,备足兵甲,只待大战一起。
临战前夜。
袁绍聚集诸将于帐,商讨布战事宜。
“公孙瓒麾下泰半精骑,若败公孙,当先破其骑众。而欲破骑众,必先溃白马!”
田丰一语直指公孙要害所在,话音刚落,鞠义便言:“田长史,末将麾下有强弩八百之士,明日大战,列阵于前,诱白马相攻,必能破其众!”
“怕就怕公孙瓒不上当,又该如何?”
颜良皱着眉头,看了一眼狂言肆出的鞠义,问到了点上。
这一问,顿时让鞠义也挠头不已。
说的再好听,想的再完美,可人家白马义从,不攻自己所部。自己八百强弩之士,便无用武之地。总不能说,让一群弩兵,冲击骑兵吧!
“既然是诱敌之计,那还是要看如何诱之!”
沮授倒是嘴角一扬,继续言道:“吾等军西岸,公孙军东岸,隔清河相望。而吾军皆步卒,擅于守,公孙皆精骑,利于攻。明日大战,其必然以步卒搭桥渡河,以抵西岸。骤时,主公率颜良、韩猛等大将,战其步卒。而后以文丑将军居丘地护卫左翼,鞠义引强弩居平原护卫右翼。”
“公孙瓒见步卒受阻,必然遣精骑攻吾之翼。而白马又为其精锐之骑,不出意外,其见鞠义将军兵少,而相攻之。只要鞠义将军能破白马,那公孙瓒必败无疑!”
毫无疑问,沮授几乎将整个战役的过程给想了个透彻。先不说真实战况会不会如此,仅仅是这头脑,就让帐内一群人敬佩不已。
况且,沮授所言,也甚是合乎情理。纵是其中有变,肯定也变不到哪去。
因为公孙瓒急于速战速决,想要破自己等人,就只能渡河来攻。而其麾下步卒仅万余人,根本不可能突破数万袁军的防线。如此一来,除了拿骑兵冲阵,别无他法!
“好,那便尽依公与之言。明日列阵,各部俱依军令行事,不得擅动。此战,事关冀州存亡,望诸君共勉之!”
袁绍也认为沮授分析的很合理,当下立断,言明其决心。
帐内诸将,无不拱手应诺!
在清河对岸的公孙瓒大营内。
素有威望的白马将军公孙瓒,亦是正在与麾下几员大将,讨论此战如此胜之。
帐内公孙瓒一袭银甲,正值三十余岁壮年之时,意气风发,神采飞扬。其身后立其子续,亦是银甲白袍,英气俊朗,颇是不凡。
而下方则分是长史关靖、从事单经、大将严纲三人。
“主公,依某之意,吾等不应如此急躁。袁绍居冀州,敛其民心,实力深厚。现在虽被吾等占据渤海、河间、清河三郡,但这三地多有叛者,以响袁绍。如今,后顾之忧甚重,轻兵冒进,急于破贼,实乃兵家大忌啊!”
关靖很不想来界桥打这一仗,因为胜算太低了。
渤海、河间、清河三郡都被己军占据,可是内中叛乱层出不穷。公孙范数千兵马,根本镇压不过来。若是说,全军在界桥,渡河攻袁绍,那还有着不少的胜算。
可田楷大军远在青州,想要驰援,如何度这千里之地?
现在局势可谓是一片大好,田楷所部占据青州,连通徐州陶谦。大军只需要老老实实的消化冀州三郡,取其富庶,以供军需。不出两年,便能仰仗冀州、青州之财富,足军足粮,而不是像现在这般,依赖徐州。
甚至,还有机会出兵北上,先灭了后顾之刘虞。骤时,袁绍拿什么对抗坐拥精骑数万的己军?
“士起不必多言,瓒心中自有所思。”
公孙瓒皱着眉头,回决了关靖的谏言,继续说道:“冀州、兖州、青州俱发大水,自顾不暇,此乃吾等灭袁绍最佳时机。不然,日后袁绍及其诸盟,休整完毕,必然群体而攻吾。袁术远在两淮,无力相助。所以,这一战,吾等必须要胜!”
“清河上有桥,明日严纲汝率白马义从,率先过河,以震慑袁军。随后,关靖率步军紧随,渡过河岸后,列阵以待,同时搭建浮桥。浮桥一成,续儿汝便率余下的八千精骑渡河。三军未皆过河之时,任何人不得擅自进攻。若袁军来犯,只需严防即可!”
“主公,不妥!”
第387章 界桥之战(上)
“主公,白马义从为吾军精锐。若率先渡河,后无援兵,又居于窄桥之上,不能驰骋,为袁军所攻,必败无疑!”
“那便早早过桥,只要过了界桥,袁绍步卒如何追得上吾之白马!”
公孙瓒不以为意,肃声令下:“便依如此,明日大战,各部务必奋勇向前,以争此胜!”
说完,公孙瓒转身便入了后帐之内。
关靖叹气一声,一时不语。
初有小胜,便骄傲自大如此,此战难矣~
“关长史,阿翁这两日为了渤海那边的事情,亦是烦躁不已。今日语气颇重,还望长史勿怪!”
公孙瓒走了,倒是其子公孙续言行有礼有节,安慰关靖两句。
“是啊,士起兄,渤海那边叛乱从生,吾等皆为之苦愁。主公一时生怒,莫要在意!”
旁边的单经,亦是劝了一句。
在公孙瓒势力之内,若公孙瓒以威严得望,那关靖便是以文治得望。
关靖苦笑一下,言道:“无妨无妨,主公训导,乃应有之事,靖岂会心生怨念。不过,公子有礼据,擅勇谋,主公之幸,吾等之幸啊!”
“长史谬赞了,续一小儿,焉当长史之语!”
公孙续拱手谢礼,谦虚而言。随后,又向关靖问道:“对了,关长史,吾等与袁军战界桥,为何黑山张燕,丝毫不动?如此,岂合盟誓?”
“公子,黑山张燕,兵力虽是不弱。可其军不习战阵,不合律己,独好斗勇。袁绍只需遣一大将,便能阻之。更何况,袁术南归,张燕怕是有些心忧其处境,不敢再动刀兵!”
“唉!若是有张燕攻袁绍之后,吾等必胜无疑啊!”
公孙续亦是作叹一声。
他虽然年岁轻轻,不过二十出头,但也是少年便入军伍,随阿翁征战,历经数十。明日大战,说真的,一点都不好打。
骑兵,不应该用在攻之敌正,而应出于敌奇啊!
...
次日。
卯时未至。
公孙瓒大营内,精骑立出。
三千白马义从一马当先,直奔界桥之上。其后,追随着八千辽东铁骑,相继而行。
在昨夜回去后,公孙续又劝了一番自己的父亲。公孙瓒心中也知晓,自己让白马义从,单独过桥,委实有些冒险。
只是,被关靖抬的有些下不来面子,所以才心生闷气。现在儿子一劝,立即当夜改变主意,重新安排了一下。
这才有了现在八千辽东铁骑追随于后的局面。
公孙瓒大营内的响动,自然是引起了袁绍军斥候的注意。一番打探后,当即报向后方袁绍。
袁绍得知消息,眉头紧蹙。
“公孙瓒欲意何为?”
“当不是出奇,公孙瓒应该是想要用骑兵,掩护步卒渡河!”
袁绍刚问一句,沮授当即言来。
“那如何应对?”
“各部俱依计划行事,大战在前,万不可朝令夕改!”
“好,传令各部,出营列阵,兵临界桥!”
“诺!”
公孙瓒骑兵一动,袁绍也当即下令营内各部兵马出营。
两军锋芒相对,鼓声滚滚,旌旗飞舞。
五万袁军,出营之后,各依昨日所谋布阵。中军由袁绍亲领,大将颜良指挥三军,下有韩猛、淳于琼、焦触、张南、张郃、高览等一众大将,各司其部。
左翼为大将文丑,率部万人,多被木楯戈矛,以防骑兵冲击。右翼为大将鞠义,有其本部强弩兵八百之士,而后袁绍又调三千弓手相助。
三军阵列,四五里之内,甲士云集,戈矛林立。
“进!”
一声大喝,鼓声再度响起。
袁绍中军先动,大纛高扬,其后中军各部当即列阵而行,声势浩荡。
左右二翼,稍慢三分,与中军成品字形同进。
当袁绍大军抵达桥前五里,列阵伫下,凝望着对面万余铁骑。
三千白马,位居其中,正冲袁绍大纛。八千别骑,列于左翼,人嘶马嚼,声势不下袁绍五万大军。
而在其后,界桥之上,万余公孙瓒军步卒,以及分配上兵刃的民夫,正在通过界桥。又有一部兵马,择木筏以渡河,搭建浮桥。
半渡而击之,自是最好。
可那足足高达一万的骑兵,让袁绍放弃了这个想法,静静的等待着大战将起。
一个时辰后,两座浮桥搭起,正处于界桥左右。
公孙瓒大纛自界桥过河,来到军前。
万余步卒,已经列好阵形,只待令下,便可前行。而一万骑兵,则是分居步卒两翼,虎视袁军。
“进!”
军令一下,公孙瓒军齐齐涌动,向着对面的袁军阵形走去。
行约二里,与袁军相隔一里之地,伫阵相对。
公孙瓒在大纛之下,回头看了一眼尽在咫尺的清河。哼,还真是够阴损啊,想逼着自己破釜沉舟吗?
夹着战马腹部的双腿,略一用力,公孙瓒手握缰绳,缓步走向阵前。
对面的袁绍,见公孙瓒孤身出阵,亦是乘上战马,行出阵中。
两人相隔数十步相视,神情各异。
“公孙伯圭,朝廷待汝不薄,何故勾结袁术宵小,纵兵叛乱!”
袁绍先声夺人,直接给公孙瓒扣上一定谋乱的帽子。可公孙瓒却不吃这一套,鄙夷的哼了一声,言道:“袁本初,汝杀吾之弟,瓒引兵前来,只为替弟报仇雪恨!”
“两军交锋,多有流矢,绍亦是无意。又遣人厚葬其,另择汝从弟范,补为渤海太守,仁至义尽矣!缘何又发大兵,犯吾冀州,杀吾子民,毁吾良田!”
“私仇国恨,如若不报,何称大丈夫!话不多言,袁本初,汝吾刀兵相决!”
跟袁绍这世家子,又混迹庙堂十载之久的人言论大义,公孙瓒心中自知不敌,当即撂下一句狠话,转身回阵。
袁绍嘴角颇是得意的扬了一下,亦是回到阵中。
两位诸侯一回望楼,当即令下,鼓声骤响。
公孙瓒万余步卒,掺杂着大量民夫的阵形,开始向袁绍军阵前行进。
而袁绍亦是以弓手出阵,射住阵脚,备足羽矢,只待发号。
第388章 界桥之战(中)
“放!”
眼见公孙瓒步军军阵进入射程,袁军弓弩手校尉当即下令放箭。
一时间,矢如雨下,射翻不少公孙瓒士卒。
连发三矢之后,弓弩手撤回阵中,身后阵线前压,横在瓒军之前。大盾竖起,戈矛架上,凛凛锋刃,让人望而却步。
不及两军交锋,瓒军弓弩手亦是开始与袁军阵内的弓手对射,互有伤亡。
两军侧翼兵马巍然不动,静待时机。
军阵撞上,无所出奇,两军将士互奋武勇,焦灼酣战。
战场尘烟滚滚,箭矢乱飞,旌旗时起时伏。厮杀声,响彻方圆,左右为之震撼。
袁绍观望着战局,满是轻松写意。公孙瓒军威极盛,然盛在精骑。论起步卒,与自己麾下赵地男儿尚要差上一筹。
自己中军阵线,三万七千余人,列阵二十有三,纵横皆深。更兼甲士经久训练,熟悉战阵之法,军纪严明,甲胄齐全。反观公孙瓒麾下,除了万余人久经沙场之辈,余者尽是民夫。
幽州边地民风虽悍,可终究未曾接受长时间的训练,战力不足。阵型看起来更是闲闲散散,多有交耳附和,左右擅动者。
不到两万步卒,想冲破自己步军防线,哪有那么容易。
对面的公孙瓒没有着急,只是静静的等待着战局发展。
久经战阵的公孙瓒,深知临阵斗兵,不可急躁。
步军的发挥,并不如意,至少要比自己心中想的差上太多了。尤其是民夫的上阵,尽管安排在最后面的一排军阵上,依旧不可避免的影响了精锐部队的发挥。
但,也就这样了。
击败袁绍,公孙瓒可没指望这些步兵。地处幽州,步兵一般都是作为防守城池所用。与那些羌胡交战,步卒只会连累骑兵。
两军主要将校的目光,也都没有放在对方中军身上,而是观察的两翼的情况。
鞠义、文丑。
严纲、公孙续。
四人都在阵中,注视对方,距离遥远,看不到其军旗号,不知对方主将是谁。
或许是天意如此,原本打算观察公孙瓒军部署后,再决定鞠义所部放在何处。却不想,两者天生注定,一在其军右翼,一在其军左翼。
正在对面!
连调整部署都不需要了。
严纲望着对面区区三四千人,冷笑一声。这袁绍,当真看不起自己麾下的白马义从?居然只派三千人阻拦,哼!
而鞠义,则是盯着那三千白马义从,目不转睛。身前木楯之后,八百身披轻甲,手端强弩,腰配环首刀的先登死士,正严阵以待。
身后还有袁绍派来支援的两千弓兵,以为张弛,补充强弩发矢空隙。
袁军左翼文丑所部,领军一万余人,木楯、大盾、戈矛手依次而列。后方亦有两千弓手,压住阵型。
八千精骑,对于一万步兵来说,是个很大的挑战。
即便是步兵结阵之后,骑兵冲阵伤亡会很大。可那需要数量远超对方骑兵兵力的步兵,像现在这样两军兵力几乎等同,那几无胜算!
不过,这场战事的关键在中军。
至始至终,袁绍都不认为鞠义能够仗着八百强弩和两千弓手,能够击败白马义从。因为,全军主力,皆集中在中军。
而两翼,实际上只是起到牵扯的作用。只要能够从中军突破,任凭公孙瓒再多骑兵,也只能退走。
如果说想的最多的,恐怕就是公孙瓒之子公孙续了。
作为公孙瓒势力目前的唯一继承人,又与父同在沙场。公孙续,不得不多多思考一些。
拦在自己前面的只有一万步卒,袁绍不会这么傻。毕竟也是闻名天下的人物,即便没有经历过沙场的人,也不会认为万余步兵,能够对抗八千精骑。
至于白马义从对面的数千袁军,怎么可能如此部署。
这么少的兵力,袁绍就不担心自己中军被击垮?
不可能!
也就是说,袁绍一开始就打算倚仗中军兵力众多,来击溃阿翁的中军!
看来,要多做些准备了。
“报!”
“公子,主公有令,立即进攻袁军侧翼,务必破其众!”
公孙续点了下头,回身冲着副将说道:“稍后,某引五千骑破阵。汝率三千精骑压阵,若是本将破了敌阵,亦或中军有异,立即挥师攻袁军中军,明白吗?”
“公子放心,末将晓得!”
公孙续点了点头,转头大吼一声:“传令下去,随本将冲阵,杀!”
“诺!”
片刻之后,瓒军右翼八千精骑,一阵涌动,数千精骑飞奔而出。
战马仅跑百余步,便被提高到最大马速,狂奔而来。
文丑凝眉一皱,望着前方突然荡起的大片尘烟,视线几乎全被遮挡。隐约间,只能看到旗帜舞动,骑兵闪身而过。
“迎敌,誓死不退!”
文丑轻声一语,身旁旗令官当即传达军令。
军阵立即响起一阵阵呼声。
“嚯嚯嚯!”
“御!”
几乎在转瞬间,五千铁骑一头撞上文丑军阵。顿时人仰马翻,高大的木楯,给公孙续造成了不小的烦恼。
不过,木楯再怎么厉害,也扛不住战马的冲撞力。
公孙续一马当先,亲率亲卫部曲,杀入步军阵中来回冲突,甚是勇猛。
但文丑大军死战不退,一次次拦住骑兵的冲击。虽是伤亡惨重,可阵线充足。倒下一人,立马就有人顶上去,两军杀的天昏地暗。
就在公孙续率大军冲入文丑阵中时,瓒军左翼由严纲率领的三千白马义从,也开始冲锋,直指袁军左翼的鞠义所部。
鞠义眼角一眯,轻而一笑,下令说道:“敌至七十步而发!”
“诺!”
接到指令的弓弩手们,当即搭箭上弦,沉稳静候号令。
“敌至七十步!”
严纲亲率兵马,冲锋在前。方方充抵,鞠义阵中便传出一阵阵吼声。
“放箭!”
八百先登死士突然起身,倚靠木楯,手端强弩,临阵两矢。其后两千弓手,已发三矢。
白马义从具为轻骑,面对袁军弓弩,虽然心中早有准备,可还是被突然出现的八百先登强弩,射的人仰马翻。
与步弓曲射不同,强弩多平射,威力巨大。七十步内,就算战马披上马甲,也扛不住。
而且,这八百强弩的射速太快了。几乎第一矢发完,方才十息空挡,就立发二矢。步弓发三矢而强弩发二矢,前所未有。
三千白马义从,几乎在一瞬间被射翻了七八百人,损失惨重。
便是主将严纲,亦挨了一箭。
可不等严纲及众多白马义从回过神来,整顿阵型,鞠义阵中八百先登却是骤然杀出。
身无片甲,仅着衣袍,手中无弩,却夹单刀,亲面精骑,犹无所惧。
第389章 界桥之战(下)
严纲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幕。
一名名先登死士,飞身而入白马义从之中,刀身划过,宛若砍瓜切菜一般,将自己麾下最精锐的部队,尽皆砍翻在地。
怎么会这样?
白马义从可是精骑啊!
即便是因为瞬间遭受惨重打击,伤亡无数,冲锋之势受阻的情况下,也不应该如此不堪!
可事实正是如此!
突然损失惨重,让所有的白马义从都有点懵,直到那些步卒近身之时,方才醒神。可战马速度已经被拦下来了,想提速根本做不到。只能放弃长矛,转而抽出配刀,与先登死士纠缠。
坐在马背上,自然是没有踩在地上灵活。
那先登死士似乎很清楚这一点,身无片甲,极为轻便。且多是俯身砍马腿,一击即走,根本不回头看自己的目标是什么状况。
或许死了,或许没死。
没死的,自然还有身后的弟兄帮忙补刀。
行云流水!
尤其是鞠义,更是如此,带着亲卫,身先士卒,左右格杀,飞速来到严纲面前。
两位看了对方将旗良久的大将,终于知道对方长什么样了。
“狗贼受死!”
严纲为之大怒,纵马提矛冲向鞠义。
可鞠义脚踩地面,脸上讥讽一闪而逝,转为镇定,一对冷眸看着冲杀而来的严纲。
正所谓,怒不兴兵。更何况这严纲,名为大将,部曲突受重创之际,不思整顿阵形,反而恼羞成怒,单骑冲杀,以身犯显,枉为之。
公孙瓒用此人为大将,焉能不败!
眼看严纲近前,鞠义仍旧巍然不动。倒是身后亲卫,十余人挺身而出,直面严纲。又有数十人飞身行出,准备阻拦其亲卫。
其中,三人直冲严纲正面。其一攻其面庞,其二攻其胸膛,其三攻其腰腹。而又有三人,分居其后,一人瞄准马腿,另二人分剁严纲左右腿肢。
最后四人,自两翼绕开,以图攻其后,合围之。
严纲坐下战马直面冲来,硬生生将正前一人撞飞两丈之外,倒地吐血不止。而后手中长矛,更以左手,刺入一人面庞,脑颅尽碎。右手瞬间拔出佩刀,隔开捅向自己腰间的兵刃,回头砍在其背。
不过双手难敌四拳。
严纲虽然勇猛,连斩三人,可坐下战马却没这么灵巧。
刀锋砍过,正中马腿,刀入三分,险些尽断。战马身体一阵晃动,差点没带着严纲一头扎在地上。
慌忙中,严纲提起没有马镫束缚的右腿,刀光闪过,正砍在马腹上,划出三尺长口,血流不止。而因为单边马镫的限制,严纲左腿之上还是挨了一刀。所幸有护腿遮挡,未曾被一刀斩断。
战马身受重创,行动不便,又被绕后四人追上。其中二人攻严纲后背,二人攻战马。严纲左右作挡,又斩两人。
只是其余三名鞠义亲卫,也一同围上,连人带马一同戮之。
严纲身披坚甲,纵是身披数创,亦如无恙。可战马,却再也支撑不住,被接连砍马蹄之后,立足不稳,翻身倒地。
身在其上,严纲一跃而下,偏偏左腿有伤,猛震之下,剧痛袭来,一时竟没能站起身来。鞠义亲卫见此时机,当即再度围上严纲乱剁。
鞠义就这样看着严纲被一点点砍成肉泥。
至于其亲卫,尚被阻在十余步外,难以寸进。
严纲鲁莽,置亲卫于不顾,单骑冲杀,实为取死之途。
严纲亲卫也没想到,他们的主将会突然冲杀出去。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严纲从冲出来,到被砍成肉泥,尚不足百息时间。
而且,亲卫又被鞠义亲兵作阻,根本上不得前。
主将一死,白马义从失去最高指挥,短短片刻间就开始溃败。
余下千八百余骑,调转马头,开始朝着中军后撤。
瓒军左翼大败,鞠义自不会放弃此时机,当即率余下的四五百人,继续冲杀,直指瓒军中军大纛。
远在中军的公孙瓒,一直都在观望严纲率领的白马义从作战。袁绍军阵,右翼面对自己麾下最精锐的白马义从,却只布置二三千人。
公孙瓒想到了那里会是袁绍最精锐的部队,可万万没想到白马义从会被等同数量的步军,给杀的溃败至斯。
“严纲误吾也!”
见白马义从损失惨重,败退回阵,公孙瓒不禁大怒怨之。
“传令左翼,直冲袁绍大纛,务必枭其首级!”
白马义从的迅速惨败,公孙瓒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右翼的八千铁骑身上了,中军的攻势已经被阻下了。现在正全力抵挡袁绍军阵的进攻,右翼若是再打不开局面,这场战斗,只能败退了。
而公孙续此时率领五千精骑,已经冲破文丑大军的阻拦,正来回冲杀,以图溃其军。可文丑身为袁绍麾下大将,所部也是袁军精锐所在。
公孙续一时,难以击溃。尤其是文丑将旗所在,更是冲不进去。
“公子,中军传来旗号,吾军左翼已败,将军命公子,当即冲击袁绍大纛,以枭其首!”
“什么?”
身处亲卫之中的公孙续,正在指挥麾下精骑,冲击文丑将旗。闻言,不由一愣,抬头观望南方。可目光所及,尽是袁军军阵、旌旗乱舞,根本看不到全局之况。
严纲败了?
怎么可能?
那可是白马义从,怎么会败?
统帅精骑,公孙续自然知道白马义从的实力,三千人击溃自己这八千铁骑,都有可能。可,现在居然败了?
“来人,立即召集各部,随本将冲击袁绍大纛!”
“诺!”
心中虽疑,然公孙续也知道现在局势不利,当即下令聚集各部。
随后,数千精骑绕过文丑将旗,飞奔其后的袁绍中军。
袁绍处于望楼之上,看到了鞠义大败白马义从,心中大喜。也看到了公孙续率领大军,冲击而来。
“贼右翼何人为将?”
“文丑将军所报,其将将号公孙。然公孙瓒正在贼中军,公孙范在渤海,公孙越已死。若是不差,当是公孙瓒之子公孙续!”
田丰略作推测,继续说道:“唉~公孙瓒出身军伍,有勇无谋。不过其倒是生了一良子,文武俱全,仁孝闻名幽冀,甚是不凡!”
“哦~这公孙续竟如此得元皓盛赞?”
袁绍嘴角一扬,彷佛开玩笑的说着。
田丰也突然笑了,与袁绍说道:“此子当得,不过纵是其天资横溢,也难揽今日其之所败!”
“哈哈哈!”
闻言,袁绍又是一阵大笑。
确实,白马一败,公孙瓒必败无疑。
这一仗,自己已经赢了!
第390章 界桥之战(终)
公孙续率领数千精骑,直冲袁绍中军大纛所在。而余下的三千骑兵,则是攻打其左翼,以缓解己方步军的压力。
袁绍对于公孙续并没有太看重,甚至连这冲破文丑军阵的三千余骑也没有太重视。
酣战良久,其军已疲,马力更是不甚充足,战力大减。而自己身边依旧有着一万余人丝毫未动,严守大纛,能冲的破?
“轰~”
数千骑一头撞上整齐的军阵,马蹄飞驰,刀剑戈矛相加,转瞬间便冲破其一军阵。
后面紧随而至的骑兵,当即顺着缺口,继续向前冲击。
袁军士卒也在拼死抵抗,左右两侧完好的军阵,见无敌骑来攻,立马向中间围去。
一匹匹战马载着骑士飞身而过,但在那两侧戈矛乱戳之中,仍有不少将士被刺翻倒地。
双方伤亡一时剧增!
“杀!”
在此关键时刻,公孙续再次身前士卒,率领亲军,冲锋在前,鼓舞军心士气。
公子且勇,安能怯之!
一个个瓒军骑兵,宛若打了鸡血一般,根本不看两侧缓缓挤压上来的袁军。而是径直驾驭着战马,冲锋陷阵。
“砰!”
又是一个军阵被破。
袁绍看着有些势不可挡的数千骑兵,不禁咽了口口水。方才的轻视也早已不见,尽成忧心。
“大将军,还是暂避一下敌骑锋芒吧!”
身后的田丰突然说了一句话,让袁绍惊讶的不得了。
暂避锋芒?
如今三军交战,大纛一动,军心必然有失。而自己若是退走,先前的一切便成了无用之功,唯败一途!
田丰素来多谋善智,这局面不会看不清,可为何要劝自己暂避锋芒。
田丰直视袁绍疑惑的目光,继续说道:“大将军若无必死之心,那还是暂避锋芒,保存实力的好!”
“临阵斗兵,大丈夫自当心怀死志,以争胜也!焉有弃三军而不顾,仓皇逃窜之理!”
袁绍心里明白了田丰的意思,心一横,撂出狠话。
“主公英明,既如此,何不前移大纛,以明主公之志,振吾军心!”
袁绍话音刚落,田丰急忙就接上话语。
袁绍还是愣了一下,不是吧?
真要上阵前?
方才公孙续所部骑兵士气大奋,将卒无畏死尔,连破六阵。今距大纛,也不过二百步,三阵之隔。
别说袁绍了,谁都明白自己等人轻敌了。本以为只要解决了公孙瓒的白马义从,这仗基本就赢了,可谁也没想到公孙续居然如此善战。
军心不复,后退者比比皆是。
“好!便依元皓。传令大纛前移,三军将士,斗死于前,不得退怯!”
军令一下,大纛前行,袁绍等人也乘上坐骑,来到阵前。
袁绍和其大纛的到来,顿时让袁军士气复振。
公孙续眼看着即将攻破的军阵,渐渐又稳固了下来。袁军士卒,也不再似方才,惊惧不安,畏死如虎。反倒是宁死不退了,仿佛受了什么刺激。
“公子,是袁绍大纛前压了!”
一员校尉,浑身浴血,与正在搏斗中的公孙续吼了一句。
公孙续一刀砍死冲上来的袁军,抬头一望,只见这军阵之后不远,一杆大旗突兀而起,上书‘大将军袁’。
“弟兄们,擒杀袁绍者,赏千金,封万户侯!”
公孙续心中一喜,原本需要再破三阵,才能杀到袁绍身前。可其现在居然自己前来送死,哪有不取之理。
封赏一出,瓒军士气又振。
从军打仗,拼的不就是钱和爵位嘛。
尤其是现在这种时刻,要是真能砍下袁绍首级,便能封侯!
“杀!”
两只士气高昂的兵马,丝毫不顾身体的疲倦,继续酣战。
而正面步军的交锋,已经分出胜负了。
公孙瓒刚刚分出一支兵马,击退自侧翼追杀而来的鞠义部。可一转头,正面己方军阵已经开始支撑不住了。
数个阵型开始散乱,无数袁军步卒,以及挺着长矛,攻入阵内。
兵力不占优势,民夫又战力不足!
“唉~”
再一抬头观望,又看到续儿率领大军,于袁绍大纛附近激战。
可半个时辰过去了,依旧没有任何实质性战果。
战至此时,马力尽乏,续儿已经没机会突破袁绍的防守了。
“传令,鸣金收兵,命公孙续率精骑断后!”
“诺!”
金锣一响,处于全阵后排的民夫们,便立马急不可耐的朝着后方跑去。只有那残余的数千百战精兵们,一边抵挡袁军的进攻,一边徐徐后退。
切入袁绍步军侧翼的三千精兵,也汇合白马义从,开始掩护步军撤离。
至于已经攻入袁军阵中,正朝着袁绍杀去的公孙续,也只能哀叹一声。望着四面八方分别包围上来的袁军,无奈下令退兵。
冲时易,退时难!
等到公孙续杀出袁绍军的包围后,身旁竟只余二百骑,余者尽殁其中。
“走,过桥!”
步军主力已经在三四千骑兵的掩护下,过了界桥,回到东岸。如今正在桥西作阻,为公孙续争取时间。
公孙续一到,所有骑兵立即摆脱袁军纠缠,留下一小部断后,主力驶过界桥。
...
袁绍并没有下令追击,穷寇勿追,这一仗已经是大胜了。不仅仅重创了公孙瓒麾下的白马义从,还杀伤了其军泰半骑兵。而自己的损失,只不过是区区万余步卒。剩下的四万将士,酣战良久,气力损耗颇大,也没有必要着急一时。
而公孙瓒在回营之后,统计了下损伤,顿时心疼不已。全军原本一万一千余骑兵,现在竟只余不到四千人。步卒更是损失过半,民夫倒是伤亡不多,可他们也没什么用!
三日后,公孙瓒退兵至龙凑。
而后一边打探袁绍军情,一边派出公孙续率领余下骑兵,前往渤海支援公孙范。同时,又遣使召集青州田楷所部兵马。
龙凑,位于渤海、清河、安平三郡夹角,处于渤海西南边落,又毗邻青州。
而袁绍此时,却是转头亲身去了魏郡,安抚受灾百姓,救助难民。
界桥之战结束后,整个天下似乎都平静了下来。
袁绍在救助魏郡受灾百姓,公孙瓒在默默的舔着界桥的伤口,青州田楷也在募集粮草、丁壮,所需日久。
袁术看着淮河,心惊胆战,不敢趁此机再出兵。生怕大军一动,后方淮河爆发。曹操、张邈在兖州,竭尽全力去救灾,效果不佳。
徐州陶谦默默无闻的给公孙瓒又送了十万石军粮,自己反倒是派兵死守各要道,丝毫没有出兵的打算。
并州牧、晋汉大将军丁原,正秘密筹谋着相王事宜。日夜间,信骑不断,往来河东。连带着一向喜欢高调的董相国,近来也低调下来。
高诚,则终于从骊山中出来了。
洪水退去,留下一片狼藉!
第391章 救灾
征西将军府下辖的关中弘农、左冯诩、京兆尹、右扶风四郡,在这场大洪中,被没县邑高达三十有七。
仅是粗略估计,受灾人数就足有近八十万口众,十二万户之多。
主要还是长安一带,聚集居民众多,大洪一漫,便是五十余万口南避蓝田谷。
还有其他县邑、村镇,照着户薄一查,就能大概知道受灾人数。
这还不是最关键的,关键是数十万顷良田被毁。即将就能收获的谷栗,全都泡在里面了。
关中今岁所产,立减八成有余。又有百万灾民,嗷嗷待哺。
粮食的问题,让高诚等人都快愁白了头发。
长安府库积蓄的五十万石粮食,虽然保住了,可根本不足以支撑百万人所食一月。更遑论,这么多难民,若是起了民乱,只会更加麻烦。
待在殿内,高诚满目愁色,下方郭嘉、钟繇等文武官员,也都是束手无策!
“粮食的事,先不提了。五十万石粮草,怎么着也能够吾等撑上一月!”
越想越烦,高诚将手中竹简一丢,当即言道。而后,转头一想,继续说道:“稍后某与河东去封书信,或许可以减缓一下。另外,眼下还有不少要事需要吾等做。正所谓,大灾之后必有大疫。”
“防止疫病,是目前最重要的事。如今,没了粮食,家园尽毁于大水,百姓们已经快要撑不住下去了。若是再生大疫,关中必然民乱四起,唯以求活!”
“所以,从今日起,不管是关中还是关东、荆州、扬州、益州,都给某派人去请良医。同时,吾等也不能坐以待毙,一定要将防疫所重告知全体军民。不饮生水、不食死肉、不往亡地!”
“君侯所言甚是,防疫之事,乃重中之重,任何人都不得轻松大意。各郡各县邑,务必告知任何一位百姓。莫要以为,疫情只害生民,不祸吾等!”
钟繇接着高诚的话,一脸的肃重,冲着身后一群长史府诸曹事言道。
高诚点了下头,与钟繇说道:“元常,此时大可使人以白石浆,书于各城、各道、各坊。墙壁、林木、告牌等皆可言之,百姓们也知晓疫情之害,不过多不知如何防疫。所以,还需要派遣文吏,走遍诸郡县,传之于民!”
“君侯放心,繇明矣!”
“此外,针对疫情一事,段司马也要做好布筹。一旦某地发出疫情,立即将兵封锁各道,万万不可使疫病散播出去。必要时刻,吾许汝生杀之权!”
高诚面色狠厉,又跟段煨安排说道。
段煨也知疫情之危害,毫不迟疑,应诺接下军令。
“另外,关中遭大洪所害,房舍尽毁。百余万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吾等也不能坐而观之,第一军、第二军、骑兵军、各郡兵等整休完毕后,立即出动,帮助百姓重建家园。”
“告诉诸将士,他们是关中人,是关中百姓的兵。此次救灾,某就看着哪一军表现好,便授予子弟军之号!”
听完高诚所说,段煨眉头一皱,言道:“君侯,第二军和骑兵军还好,几乎没有什么损伤。可第一军遭受大洪最大,损失最为惨重。仅是没死、失踪兵员,就高达四千七百余人,夏军将更是身受重创,至今昏迷不醒!还有各地郡兵,尤其是受灾县邑守军,几无幸免。”
高诚冷哼一声,对夏育很是不满。为了防止华阴决堤,自己调去了足足四五万民夫,比长安这边还要多。可这么多人,还是让渭水决堤。
若不是杜畿自上游,决开大河堤岸,缓解华阴压力。恐怕,这场大水早就把蓝田谷给淹完了。
不过,夏育现在身受重伤,虽然不知道因为啥。但,此刻已经不适合处责他了,甚至还要嘉以奖赏,来安稳军心、人心。
“夏军将~这样吧,稍后某上书陛下,请封其为仁侯,以嘉其抗灾之功。第一军将士拼死阻拦渭水决堤,又提前示警,为吾等争取了不少时间,尽皆赏之。阵亡及失踪将士,一律按阵亡处理,许烈士之号,建碑华阴决堤口,以奋三军!”
“君侯英明!”
段煨恭言一句,心中替夏育松了一大口气。老夏这一回,是真的幸运。要不是赶在这形势不利的点上,恐怕君侯砍了他都不足以泄愤。
现在,得了个侯爵之位,日后虽然不能再掌握军权,但也总算是一个最好的结果了。
“君侯,杜畿的事,怎么处理?”
说到夏育,自然就跑不掉杜畿。
钟繇嘴角略苦,提出这个更加让人头疼的难题。反正,自己是不知道如何处理。
高诚猛地瞪了一眼钟繇,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你钟元常都没法子处理,我就有了吗?
原本还打算不提这事,先把杜畿摁在候府里窝个几年,避避风头。然后再找机会继续重用,这样的话,时间会慢慢消去不少影响。
可现在,钟繇一提,也不得不做处理了。
“对于伯侯一事,元常怎么看?”
高诚一脚把皮球踢回去,闪的钟繇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
思忖了片刻,才言道:“君侯,杜伯侯一事,有功有过。功在决上游之水,保长安要地。过则在,左冯诩尽受殃及!不若,以功过相抵如何?权且平调!”
高诚摇了摇头,言道:“不妥!伯侯行事,虽是为了长安。可长安终究还是被大水所没。反观其过,致使左冯诩十余万百姓受灾,困于水火之中。功是攻,过是过,不可抵!”
功过相抵是封建时代的一个大弊端!
“这样,杜畿致使十余万民受灾,罪不可赦。立即派人前往左冯诩,将杜畿押回长安,某亲自定夺问罪!”
高诚咬了下牙,还是狠下心来说道。
不惩不足以慰民心!
杜畿的想法是好的,是为征西将军府考虑,为自己考虑。只是,自己身为一方诸侯,又是此危急时刻,绝对不能使民心不增反降。
杜畿是有才,自己也很想培养一番,擢以重任。但,有时候,亦会迫不得已而为之。
“君侯,这……”
钟繇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君侯的处置。
这真是……
唉,早知如此,何必为了下面那群官吏天天上奏,来提这茬呢!
这要是害的杜畿身死,那长安令杜楷、京兆杜氏,还不得跟自己没完啊!
第392章 京兆韦杜
当天下午,长安令杜楷求见高诚。
所为之事,自然是杜畿一事。
高诚与杜楷言谈了半日,使得杜楷丧气而归,应当是得到的结果并不合心意。
上午的时候,自己正在城外,组织百姓清理大水冲来的杂物,重整家园。
没想到,仅仅是一个上午的时间,自己族弟就已经被决定了命运。
杜畿,京兆杜氏旁支,少孤,继母苦之,以孝闻。
大汉以孝道治国,杜畿的孝自然是名扬乡里。便是京兆杜氏嫡支,亦以为其傲。
杜氏新一代子弟中,有才华的唯数杜楷、杜畿二人。先前,二子皆为一地重臣,杜氏颇有复兴之望。
可如今,比自己才华还要余上数倍的杜畿,竟然命运至斯,杜楷哪能不着急。
而后,京兆杜氏一族族长杜翕,与韦氏一族族长韦端二人,联手前来。
京兆杜氏,城南韦氏。
杜翕早年为官,后鉴于庙堂之高,妖孽横行,忠言难进,便辞官回到乡里,一心教导子弟。
现今年岁方不过四十有余,正值壮年之际。而韦端与其年岁相差不多,两家早为世交。此时,不知又达成了什么协议,竟然联手而来!
高诚听着下属的汇报,脑海中不禁想起先前所看的关中各望族简册,思忖不定。
关中世家众多,名望传于天下的亦不在少数。
京兆韦氏、杜氏,杜陵张汤世家、留侯世家、萧望之世家、冯氏,扶风又有窦氏、马氏、耿氏、苏氏,弘农有杨氏。
这些世家都是当前顶级世家,杨氏更是与袁氏同为四世三公。
除此之外,还有一大堆中小世家。
留侯世家就不说了,冯氏、窦氏、耿氏都是两汉国戚。张汤世家、萧望之世家是其祖先因功封侯,得以成世,而后世代为官。
扶风马氏就是马腾家族,也是大儒马日磾的家族。不过,两家最后不知怎么闹得,反正从来不见有所交集。同时,这也是马超常喊自己世代公侯的原因,人家有这个资本叫。
噢对了,还有金日磾的家族,不过现在有点声名不显的意思。显然不打算参与这场乱世之争,打算独善其身。
苏氏就是义兄苏则的家族,苏武之后!
其余中小世家就是魏杰、第五雋等人一流的家族。整个关中,为自己所用者,十不过二。
但现在韦氏的出现,似乎有点别的意味啊。
对于这些家族的人才,高诚是真的想要。关中各郡、征西将军府各职多有空缺。
正所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在后世,极为普遍的教育,能够让大多数普通人有通往成功的道路。但是,在这个时代,可以说出身就决定了一切。
不是世家中人,很难得到良好的教育,很难学习各种知识。自己很幸运,出生在小世家中,可高氏世代有人为官,有人经商,缺不了钱财。再加上又混进世家的圈子里,书简还是有能力搞到。
要不然,估摸着自个也会跟大多数西凉鄙夫一样,不识俩字!
而且,跨过这个天埑,也让自己的仕途发展还算顺利。只是家族威望的不足,也导致现在关中各大世家,根本看不上自己。
他们还在等待,看看自己是否有能力,有资格发展到足以让他们认为可以投靠的地步。
“走吧,奉孝随吾前去一见!”
高诚看着在一旁颇是轻松写意的郭嘉,轻言一句。
郭嘉眼角一睁,言道:“君侯,跟这些世家打交道,还是您合适。嘉可不行,若不,某去请元常兄来?”
高诚嘴角一抽,啪的一下猛拍桌案,大喝一声:“来人,给某将郭奉孝绑起来。”
说完,又冲着郭嘉狠厉说道:“今个汝去也就罢了,不去也得去!”
“额……”
郭嘉一阵语塞,看着已经进入殿内,有些不知所措的两名亲卫,只好叹上一声。
见郭嘉屈服,高诚手一摆,让亲卫退下,嘴角微扬。
自己也不想见世家这些老东西,跟他们勾心斗角太烦人了。
……
“翕(端)见过君侯!”
杜翕、韦端见了高诚,行了一礼,又转头冲着高诚身侧的郭嘉,拱手一笑见礼。
“嘉见过二位长者!”
杜翕、韦端身为长辈,又名望深厚,可以不向郭嘉这个小辈行礼。但郭嘉却只能躬身行礼。
高诚则是点了下头,言道:“诚与仁表以兄弟相称,二位叔伯无需多礼!”
姿态放得很低,高诚也不介意,就当自己礼贤下士了。
“不可不可,礼不可废!吾等为民,君侯为主,焉能乱哉!”
韦端倒是欣然接受了高诚的低态度,对于这位君侯的好感也多生三分。
只是杜氏一族,颇重礼节,杜翕更是不敢违背礼制。
这么一说,让高诚不知该如何接口了,只好转移话题,直接问道:“二位今日前来,可是有何要事?”
杜翕看了一眼韦端,拱手言道:“回禀君侯,老夫听闻君侯新铸五铢钱。不怕君侯笑话,杜氏屯钱不多,愿出三千万钱置换,还望君侯允之!”
“这……”
高诚眉头一抬,这是买命钱啊。正如杜翕所言,杜氏的存钱必然不会超过五千万,甚至可以说这三千万钱已经是掏了老底了。
杜翕见高诚这么一迟疑,又紧接说道:“启禀君侯,杜氏家资多为劣币。还望君侯能够允之,换以五百万即可!”
两句话两个意思,先前杜翕愿意白掏三千万钱。可高诚一迟疑,也想到了其中关键。那就是极易让人看出意图,于声名不利。
或许君侯担心的就是这一点,于是又改口言以劣币换新币!
旁边的韦端也趁机言道:“君侯,韦氏一族,亦愿出五千万劣钱,置新钱千万。所为者,子康也!”
高诚嘴角扬起一丝笑意,摇了摇头,言道:“三官通宝是五铢钱,含铜皆在五铢至五铢半间。新钱与旧钱置换,该是多少,便是多少。这一点征西将军府早已明令告知,焉能失信。”
“韦康之才,诚亦久闻,因恐威望不足以服人,也久久未至韦府拜访。不过,正所谓有其子必有其父。若二位叔伯心往,诚愿意以将军府从事请之,何如?”
杜翕、韦端当即皱眉,陷入沉思。
第393章 博弈
嘁,真当小爷是傻子吗?
玩金融,你们这群老头子能玩的过小爷!
高诚冷哼一声,嘴角一扬,反将了二人一军。
这两人,表面看来,以大量钱币,换取少量新钱。似乎给人一种白送自己钱的意思,意图保杜畿一命。
可这两人若是不提置钱一事,自己还以为他们前来,只是为了保杜畿身家性命。但现在,意图颇多,更有一石三鸟之想。
八千万旧钱换一千五百万新钱,征西将军府表面上赚的盆满钵满。可实际上,亏大了!
先不说征西将军府已经明令告知百姓,旧钱不论劣伪,皆等同置之。一旦跟韦杜二氏换了,那就是失信了。
新钱刚出,便已失信,还能有何作为?而且还会牵扯到征西将军府本身的信誉,自己手中的利器,岂不是瞬间化为伤己之兵。
除此之外,若是能够保下杜畿,再使韦康入仕,全是一举多得。
韦杜二氏不仅得了好名声,还赢得了杜畿、韦康,多付出的代价只有八千万身外之物而已。
可是杜翕、韦端万万没有想到高诚对于新钱的事,如此敏感。仅是片刻间,就看清了何谓利弊。
反倒是一手以将军府从事请之,让二人看起来有些心动。
韦杜二氏当然是有想法进入征西将军府高层领导班子,毕竟钱是一回事,仕途和家族又是一回事。
不论是二人,还是高诚,都将看起来关系密切的的钱和官职,分而论之。
说白了,新钱对世家的影响是有,可不算太大。
毕竟世家之所以能够生存,靠的便是世代为官。之所以屯钱众多,也是为了打通关节所在,而非根本。
更何况,现在高诚一旧以新钱等同置换旧钱,两家反而回赚上不少。最关键的是,还有从事的职位。
征西将军府最高级为将军,其下长史、司马各一,其下从事二人,其下掾属二十九人,其下令史及御属三十一人。
坐上从事,自然也就一脚迈入了高诚势力的顶级领导层。与贾诩的参军、钟繇的长史、段煨的司马、郭嘉的军事祭酒同一层次。
俸禄虽然不如,可实际掌控权职,也是不小,又参政谋议之责,非常重要。
先前使出此计,打算破坏新钱的筹备,他们也只是不相信征西将军府会真的等同置换。生怕君侯又搞出什么劣币,来收敛钱财。他们也只是面对未知的新钱,站在自己的利益角度上考虑问题。
实际上,就是官府信誉不足,导致了这一问题。
现在,高诚都已经拿出从事的位置了,钱就算是劣钱,那也不亏了。
“难得君侯看重,杜韦二氏,稍后便使人送钱至铸钱署,兑换新钱。只是杜畿一事,君侯可否法外开恩,且给畿儿一个机会!”
心中决议既下,杜翕表达了杜氏愿从将军府的态度。末了,还是担忧杜畿,为其请之。
“伯侯一事,诚心中自有计较!”
高诚可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都以为自己会杀了杜畿呢。年纪轻轻,便才华横溢,理政一方,颇是得手。
这种人才,自己怎么可能杀了。征西将军府本来就缺人呢,岂会自折羽翼。
杜翕和韦端没有得到高诚的具体表态,心中还是忧虑。可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说下去也问不出什么来。
两人闭口不再提杜畿之事,而是说起救灾事宜。
“君侯,此次大水灾患甚重。如若有用的到吾韦杜二氏的地方,还请君侯尽可言之!”
韦端话音刚落,高诚便说道:“唔,说起来,还当真有一事需要二位叔伯相助。吾关中田亩新粮、积蓄之粮,尽殁于大水。韦杜二氏,身为积世之家,人缘广布。还望二位叔伯能够多多动用关系,为吾关中购进粮草。一应钱财,俱由征西将军府出。何如?”
杜翕眉头一紧,言道:“此次大患,所祸甚广,关中、京畿、兖州、豫州、冀州、青州都受波及。此时有余粮者,唯荆扬益徐四州之地。冀州或有余粮,可正处战乱,袁绍必不使其出。荆州、益州,皆可购粮。扬州刘繇,至今仍在江北,无处可得。徐州陶谦,两淮袁术,皆不会与吾等。”
“荆州那边,某等着人与黄、蔡、庞、蒯四族联络一番,且看能否得购。益州的话,恐怕就麻烦了。张鲁居汉中,决断益州通寰,想要从益州购粮,需先服张鲁!”
高诚点了下头,轻嗯一声言道:“这样,荆州蔡瑁、蒯良与吾有些渊源。某与二族使者一同往去,或可事半功倍。汉中的话,某稍后再作他想。”
“如此甚好!此外,颍川各族,或许君侯可使郭祭酒联络一番!”
杜翕转头看向郭嘉,略带一丝笑意。
闻言,高诚也看向郭嘉。
“……”
郭嘉嘴角一苦,拱手说来:“君侯,嘉又非颍川大族,与那些世家哪有什么交集啊!”
“奉孝不诚也。颍川郭氏,名门望族。更遑论,奉孝与荀氏子弟相交莫逆,还有颍川陈氏子弟,皆有往来。何言无所交乎?”
韦端笑意十足,带着一丝玩笑,与郭嘉说道。
好吧,这一下家底全都被捅了出来,想狡辩也没法了。
高诚对于这些倒不甚在意,与郭嘉的相处数年,自己根本就没拿其当做臣子看待。而是更恍若朋友一般,从来也未曾强使郭嘉做什么事情。
郭嘉的出身,高诚当然知晓,颍川新生代子弟,有几个不认识郭嘉郭奉孝的。尤其是荀彧、荀攸二人……
哎,对了,现在荀彧的下落倒是有了眉目,在冀州袁绍处。可这荀攸哪去了,都好几年没有消息了。
难不成,已经跑到老曹那边去了?
唔,看来有时间得个郭嘉谈谈啊。人家的谋主,都是可劲的给自家主公拉人。这奉孝倒好,一个劲的吃喝玩乐,不务正业可不行哎。
嗯,明天就找奉孝好好喝一顿!
想到高诚不禁点了几下头,正好被郭嘉看到,心中以为自家君侯意愿如此。
也罢,就厚着脸皮,给郭氏送封帛书呗。
成不成,再说。
“二位长者所言甚是,嘉稍后便遣人往颍川走一遭!”
第394章 仁义之师
后面连续一个月的时间,整个关中都在舔着天灾过后留下的创伤。
耕田被毁,地里泥泞不堪,可老百姓们还是光着脚,从淤泥中扣出一根根栗杆,将能够找到的任何栗穗都收集起来。
然后抗回仍在重建的村庄。
村庄,处于地势略高的地方。老者和壮妇扛着砍回来的一人之高,手臂粗细的木头,把村子外围围了起来。
妇女们则是把那些捡回的栗穗,一片片的摆好,任由太阳暴晒。
新建的屋舍,看起来很是粗糙。粗木的毛边都没有修整,上面覆盖的草枝也林林散散,杂乱不堪。
不过,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一丝笑容。这是大灾过后,得幸而寸的喜悦。
很快,临近傍晚,村庄内冒出一股股炊烟。饭食,就是那些栗米,加上一些同样幸存下来的野菜。
而就在这个时候,村庄的远处,回来一群青壮年。一路上,有说有笑,甚是开心。
走进后,才发现这些人身上都背着一个饱满的布囊,里面装的正是粮食。
他们在给官府做工,已经有好几天了。自从把自己的家园重建之后,他们就应从官府号召,开始修缮道路、河堤、沟渠。
每天二十钱,是新钱,听官府的人说是叫三官通宝,足足的五铢钱。
而今天是他们攒了几天的工资,找官府买的粮食。
百二十钱一石。
价格比以往就涨了那么几钱,这要是放到以前灾年,一石粮不要个千八百钱,根本不可能。
所以,君侯是真的仁义爱民。
尤其是这新钱,还能用家里的寸的旧钱来换。官府不管是劣币,还是良币,全都是一枚置换一枚。
回到村里,村民们看着青壮们带回的粮食,喜极而泣。
那些地里才能扒出多少东西,而且还不知道能不能吃。洪水来前,他们带走的好粮,现在全都在供应孩子吃食,自己则是吃这些可能变质的粮食。
不仅如此,每一位青壮,还都带回来一溜子肉。肥瘦相间,看起来食欲大增。
“这是君侯赏赐给咱们的,说是苦了咱们大人,也不能苦了孩子!”
这是高诚的原话,所有粮食以及肉食,都是宪兵在负责分发。当地官府,根本插不上手。
事实上,根本不用说。
这些可爱的百姓,有了肉,哪怕自己不吃,也会留给孩子。
“君侯仁义啊!”
这是一位老丈,在摸到这块一斤来重的肉条时,感而言之。
对于他们这些黔首来说,一年都未必能见到肉沫。
然而,对于高诚等人来说,只不过是一餐之肉食罢了。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快快,将士们要走了!”
就在此时,一名孩童在村里奔走,口中高喊不断。
所闻者,尽皆出舍,相问不断。
“怎么回事!”
亭长出了门,一把揪住那孩童的衣领,禀着老脸问道。
“啊,放开我啊。张耶,是村西头的部队要回长安了。”
亭长眉头一皱,当即松下手臂,阔步朝着村西走去。
此时,村口已经聚集了很多百姓了。
望着西边一小堆黑色的人影,村民们情不自禁的向前走去。
直到相近时,站在路边,目不转睛的盯着即将走来的士兵。
“队率,是老乡们!”
这话当然是学自自家君侯,或者说是君侯下了军令,要如此称呼。
队率,掌五什之兵。
“立!”
五十来人当即停下,静候队率发令。
“立即整队!”
“嚯!”
士兵们熟练的两人一排,结成略微长点的队伍。
“行!”
“砰!”
所有人脚步一同抬起,又齐齐落下。
不过,当走到村民面前时,俨然已经没了整齐的踏步声。不过,队形却煞是严整威武。
“立!”
又是一顿。
队率看着亭长亲来,也走了上去。
“王队率,何故如此急也!”
队率嘴角一扬,带着温和的笑意,言道:“老丈,军令既下,某不敢不从啊!”
“嗨,如此着急,吾等都来不及谢过将士们啊,于心不安也!”
亭长颇是后悔,怎么就没早点打探一下将士们什么时候回去。倒也好准备一番,犒劳下辛苦月余的将士啊。
这一个多月来,这队兵马,便一直在帮助附近五个村庄,重建家园。又修缮道路,又修沟壑,还要一边震慑盗贼。
而其无任何所取,一应军需,都有县里面的大官们发放。
“王队率,乡亲们没什么东西。今个,孩子们刚刚带回来些肉食,便予于将士,聊表心切!”
说完,亭长从一村民手中接过竹篮,里面盛放着二十来根肉条。
队率当即握住亭长欲探出的手臂,言道:“老丈,汝等心意,某代将士们心领了。不过,君侯有军令所下。老丈也不想看着某,因此而受责吧!”
“这……”
亭长脸上一阵踌躇,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乡亲们,近日来,多谢乡亲们照顾。为某与诸将士洗衣缝补,某代将士们谢过诸位!”
队率上前一步,朝着在路边静静观望的百姓们,高言一句。而后,躬身拜礼!
“使不得,使不得啊~”
……
礼毕,队率没有说话,只是憨厚的笑了一笑。朝着亭长拱手示意,转头大喝:“立!”
“嚯!”
“行!”
“嚯!”
五十余人,踩着土路,自村民面前,昂首挺胸而过。
这一走,便不再回头,直至远方~
“甲士如斯,威赫如斯也~真仁义之师啊!”
亭长注目远眺,口中有感而发。
自周秦汉三朝来,何时曾见如此仁义之师!寻常兵士,不劫不掠,已是王师。此月交处,方知何谓王者之师。
这一幕,不仅仅发生在这个小村庄前。
在整个关中四郡,皆是如此。一支支调派而出的队,接到军令后,齐齐向着本部所在集结。
第一军、第二军、骑兵军,还有郡兵……
数万将士,宛若王师,仁义之风,见者无不叹言。
这种仁义,并非初始即有。而是完全靠杀,杀出来的!
大汉的军队好到哪去,或者说封建时代的军队,都是一个样子。
没了严苛的军纪,一个个就撒欢了。
他们没有军饷,没有战事爆发,想搞外快,只能从老百姓手里口。
边地的兵还好,毕竟不仅仅是部队穷,老百姓更穷。内地就不行了,那些郡兵啊啥的,哪天不欺负百姓,还真是怪事了。
第一军、第二军以及骑兵军都还好,毕竟大半兵员都是关中本地人。军民计划中的各条军令一下,基本上没几个人敢犯头。有怨言的,也都被军务队的人叫过去,好一顿思想教育。
但那些郡兵~
要不是高诚叫停了一下,宪兵们能给杀光了!
最严重的一次,宪兵更是直接请令调来军队,围住八百人的一校郡兵。
尽皆枭首示众!
劫掠百姓,奸**女。
分配予其部的两千余百姓,余者不足其三,死不足惜。
经此事发后,宪兵司也发现郡兵军纪极差,当即严查。
自弘农,直至右扶风。
胆敢欺凌百姓,收纳百姓物品者,一律斩首示众!
立杀近两千人。
别说郡兵了,第一军和第二军的将士们都快吓傻了。
一个个谁也不敢再不拿那军民条例当一回事了!
第395章 军民九例
“为吾之兵,自当仁义,就吾王师。王师所成,必有其因。今有九例,三军诸君,恭耳且听:
其一,军令如山,方正吾威。
其二,不纳一物,不取一什。
其三,严处劫掠,严惩奸淫。
其三,态度温和,不骄不纵。
其四,买卖公平,不许逞霸。
其五,借物当归,有损则赔。
其六,不许打骂,护佑百姓。
其七,行处之余,尊老爱幼。
其八,军民一家,鱼水之情。
其九,擅有违者,一律枭之。”
郭嘉驾驭着战马漫步,口中吟唱着君侯所下军民九例。
目光呢,也不禁又瞥向前方,行进间的一队之兵。
身旁?
唉~君侯啊,您至于吗?
只见高诚一身破布麻衣,戴着斗笠,驱着驽马,赶着一辆载满粗木的马车。
身上满是泥泞不堪,尤其是一双草鞋上,泥沙密布。
方才高诚专门寻了一处道路上有淤泥的一块地,让准备好的马车陷进去,然后就等着这支过来的兵。
不出意外,果然其队率见状,下意识的就让士卒上前帮忙。完事之后,高诚还取出几枚劣币,让将士们弄点小酒喝喝。
一个个看着那铜币,简直跟看见砍头刀似的,匆忙谢决后,便归队继续前进。
“君侯,将士们都走远了,不必再赶着这破玩意了吧!”
郭嘉无奈的看着慢腾腾的马车,照着速度下去,到了县城,恐怕城门早就关闭了。
高诚点了下头,冲着身后的一名同样打扮的亲卫使了个眼色。随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准备喘口气再说。
郭嘉见此,也不再着急,亦是跳下战马,取出酒囊,递给高诚。
高诚看了下酒囊,又瞥了眼郭嘉,言道:“禁酒令,汝不知?”
“额……”
郭嘉刚张口准备说话,顿时被噎在喉咙,悻悻的收回酒囊,取出水囊,递给高诚。
高诚接过水囊,猛喝了两口,冰凉镇口。
不知不觉已是十月,天气每过一天,就严寒一分。倒是方才使了不少力气,浑身热量充沛,经这凉水入口,煞是清爽。
“君侯,天下大乱,大行仁义,会不会使将士们戾气不足,难慑宵小?”
郭嘉用着平常的口气,说着好像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高诚点了下头,这一点确实会有影响。可一支军队,靠的是杀戮来威慑别人吗?
不,是战功!
“奉孝,往常天下人所提秦地、凉地之兵,多言粗鄙,不知礼节,生性暴虐,好杀嗜戮。可从今天起,他们才是真正的王者之师,方不愧筑三朝之劳!”
郭嘉摇了下头,言道:“何止三朝哉,以嘉观来,再筑新朝,未尝不可!”
“哈哈哈~那便奉孝吉言了!”
高诚很是心悦,有兵如此,何愁万民不定。
“走吧,吾等也该回蓝田了!”
看到远处阎行率领亲卫过来,高诚起身拍了下衣襟,与郭嘉言及一声。
随后,一行人直奔蓝田。
蓝田县,位于蓝田大营北部三十里。
如今,第二军的军部,便设立在此。
先前使军济民,第二军负责的正是京兆尹各县邑。第一军则负责弘农郡,骑兵军一师之兵,负责左冯诩,一师负责右扶风。
左冯诩受灾虽然,然人口本就少有。右扶风人口不多,受灾亦是不重,骑兵军一军之兵,足以应二地之需。
有了军队的参与,各地重建工作进行的非常顺利。再加上大大小小的宣传,至今未传出有疫情爆发之地。
日后嘛,天寒地冻之下,疫情就更加不容易发生了。
一场抗洪,让所有百姓都重新认识了征西将军府的新军,也深度了解了他们的君侯是一位多么爱民的主君。
各军已经开始向其军部靠拢,最终将会回到原驻地。
今天,是第二军的大好日子。
一月之察已过,由长史钟繇、从事杜翕、韦端、宪兵司庞恭、军务司李肃联手提名第二军,授予子弟军之称。
时隔数日,这则原本就没打算隐匿的消息,早就传遍了第二军各部将士。
现在,高诚要去的地方,就是蓝田县,第二军军部。只待汇合其军部后,一同回到蓝田,聚集全军将士,荣耀相加。
到了蓝田,傅燮率领麾下诸将校,前来相迎。一个个虽然绷着脸,可任谁都能看出那笑意十足的皮肉。
子弟军之称,自然有一番深意,他们也都了解。但是,这还不是最重要的,而君侯亲赐军号,才是最关键的。
第一军成军的时候,君侯亲授军旗,自此第一军更是号三军之首,谁人不羡慕三分。
到了第二军的时候,将军府直接派人送来一面军旗,让第二军自行处理。
嗯~最后,傅燮为了不丢面子,还是专门求爷爷告奶奶的请来了段司马,为第二军主持授旗仪式。可这,总归是差了第一军一筹不是。
如今,没想到啊,终于等来这一天了。他们一群将校,比士兵们要高兴更多。毕竟,士兵得了此荣耀,也就是一奋荣耀。而他们得到的则是资历,独有的资历!
就在高诚与傅燮等第二军将校,聚宴之时,远在高陵和弘农的张任以及第一军新任军将严颜,各有作态。
张任气的饭都快吃不下去了,现在这面子可就丢大发了。
自己一向自称君侯亲腹,最信大将。麾下精骑,也常号冠之三军,事实也正是如此。
可现在倒好,第一军授军旗也就罢了,第二军现在又得了子弟军之号。那傅燮当初还求着段煨给他们第二军授旗,自己拉不下脸,什么都没捞着。
原本还打算趁着这次机会,挣回点面子呢。结果倒好,子弟军之称,还是没捞到。
想要反驳吧,可看看眼前宪兵司送来的三军处罚通报,顿时气丧。
一个月来,第二军受罚之人只有三人,而受嘉奖之人高达二百七十余人。第一军受罚八十九人,受嘉奖四十六人。
唯独骑兵军,受罚之人多大三百六十七人,受嘉奖的一个都没有。
“这帮兔崽子,连个马都管不好,还当什么骑兵!”
张任怒不可斥,受罚者三百余人,八成都是因为战马偷吃百姓东西,或者战马撞坏百姓物品等等。
“啪!”
张任一拍桌案,起身出室。
不好好教训这帮小兔子崽子,日子没法过了!
第396章 子弟军
严颜是在夏育受责之后,接任的第一军军将之职。至于狄道那边,则是由大将段俚过去负责。
军改沸沸腾腾,虽然还没进行到凉州那边,但严颜早就有所钻研。
如今,出任第一军军将,自然是不敢放松大意。在抗洪一事中,也多次身前士卒,体桖军民。短短一月时间,便收了不少军心。
不过,面对马玩、杨秋这等资格还要老的大将,自然是有些难以拿下。毕竟,这俩人听闻先前便有些不服夏军将,严颜可不认为自己比夏军将威望还重。
短时间内,是不可能让马玩、杨秋心服口服。但有军令压制,也不会出现什么问题,最多跟司机抬抬杠。倒是严颜,久居蜀地,脾性温和,与马玩、杨秋这种性格粗犷的人形成鲜明对比。
只要二人不犯自己军将威严,严颜也乐于跟俩人谈道理。时间久了,马玩和杨秋就扛不住了。
他俩说不过严颜啊!
两人都是边将出身,从底层一点点靠着战功爬上来的,大字也认识俩。可始终比不上严颜,严颜虽然家道中落,可好歹也是蜀地世家出身,有着良好的知识教育呢。
今天,严颜找来了马玩、杨秋二人,拿着长史府下发的处罚通报。
“唔~吾等身为第一军,这次居然被傅燮这小子给赶上了。不知二位有何感想!”
严颜语气平淡,似乎并没有把这件事看的太重。
可马玩、杨秋就不一样了,本性粗犷,若是严颜呵斥几句,咱厚着脸皮也就过去了。但现在软刀子磨人,说的两人面上一阵通红。
“吾军先前受大水冲击,损失甚是不小,将士们军心难定,也就,也就多出了些许事!”
马玩硬顶着严颜的目光,强辞狡辩。
“嗯!”
严颜点了下头,略作沉思,由突然说道:“君侯下令为遇难将士铸碑书文,某心甚感之啊!”
马玩微微躬着的身躯,顿时一个踉跄,一言不发。杨秋也低下脑袋,眼睛狠狠瞥了一下马玩。
事情都这样了,还狡辩啥呢,不净是没事找事!
严颜没有去看二人的作态,依旧自言自语道:“嘿嘿,骑兵军倒是比咱们惨,张任那小家伙恐怕要气急败坏喽!”
看到骑兵军的数据,严颜突然露出诡异的笑容。马玩和杨秋,也急忙笑颜附和了一下。谁知严颜转头又说道:“唔~不过,战马是比人难管点!”
“额……”
马玩、杨秋已经陷入石化。
“军将放心,末将这便回去整肃军纪!”
看着严颜一直带着笑的面庞,杨秋率先受不了了。当即大喝一声,扭头离去。
马玩尴尬了一下,也只好大作诺词,退出帐外。
看到两人离去,严颜面上笑容转瞬即逝。
唉~
子弟军!
谁能不羡!
不过,事已至此,第一军绝对不能再如此下去。第一军成军比第二军早,论训练时间,也远超第二军。
现在,军纪方面已经被第二军超过了,就不知第二军的战斗力是否已经超过第一军。
唉~
以后第一军要是成了名不副实,那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
天气晴朗,风和日丽。
第二军将士已经全部回归蓝田大营,聚集于校场之中。
高诚与傅燮等人,也都站在这个曾经伫立的高台上,注视着下方横竖成列,静默无言的第二军将士。
“子与弟,前言系亲属之。然有今日,吾第二军,以仁义称,敬关中百姓如父老。即曰父老,故为子弟。望诸君且后,如与前时,护吾家国,佑吾父老,不愧子弟之号!”
高诚一身赤甲,立足高台,声若洪钟,传遍四方。
校场之间,一万六千余甲士,顿声高呼:“护吾家国,佑吾父老!”
“取旗来!”
一声而下,当即有亲卫端来军旗。
高诚接过,又看向下方军阵前伫立的傅燮,昂首高问:“傅燮何在?”
“末将在!”
等待了好些时日的傅燮,此刻心情最为激动。今年岁二十有八,正值雄心壮志大生之际。
“今授旗于汝,万莫负之!”
高诚亲手将军旗,交到上前的傅燮手中,口中又叮嘱一句。
“君侯放心,末将岂敢负子弟之名!”
傅燮接下军旗,慷慨而言。随后拜谢高诚后,转身回到军阵前。将这面用将士们一个月的爱民换来的旗帜,高高悬起。
授旗完毕后,事情只是进行了一半。
高诚又命数十人上前,人手端着一托盘,上覆红绸。
掀开红绸,十枚拇指大小的铜质勋章,正躺在其间。
这勋章,非常简单,不过是其间穿红绳,刻印着子弟兵三字。但配合此情此景,仿佛又不甚简单。
“此为子弟勋章,为此次抗洪中,表现优异的将士们,专司而制,以嘉其志!”
高诚捏着一枚勋章,冲着下面的军阵喊道:“第二军军务长何在?”
“末将在!”
一名文秀清气的年轻人站了出来,拱手行礼应道。
“嗯~且上前来,第二军在抗洪中表现优异,而受到嘉奖者名册,汝可备有?”
“回君侯,末将早已备妥!”
“好,司名而佩!”
“诺!”
紧接着,军务长便拿出名册,依次点录。但凡受点者,皆至高台。
高诚更是拿着勋章,亲自为这些将士挂在脖间。而后,又一一嘉奖、鼓舞,以慰其心。
那些大头兵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经历的一切。
君侯是何人?
那可是威震天下的名将,冀城侯!
传言乃是星君转世,天宿下凡。更有传者言君侯诞出之际,八方虹异齐现,实乃天人庆贺。
现在,自己不仅距离如此之近的看到敬慕已久的君侯。更是由君侯,将那勋章挂上,何等荣耀加身啊!
至于台下的人,那酸醋味就更别提了。一个个眼睛红溜溜的,恨不得从那军务长手里,把名册抢来,写上自己的名字。
待二百七十余人,尽皆授下勋章后。
高诚非常满意的点了点头,冲着下面干巴巴望着自己的大多数士兵们,高吼道:“诸君,即日起,凡拥有子弟勋章者,出则可号子弟兵。日后,本将亲卫,一律自子弟兵中选取。”
“此勋章下发全军所有受到嘉奖的将士,此时没有得到,也无需心急。待日后,只要爱护百姓,保护父老乡亲,受以将军府嘉奖者,皆会授此子弟兵勋章。”
下面的傅燮却是一阵皱眉,照这样说来,岂不是第一军也有人得此勋章?
那第二军都得到子弟军的军号,往后出门在外,也不能称呼自己为子弟兵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