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 定关中
187年四月中旬。
高诚将马腾、第五雋、杨儒、魏杰、士孙瑞、杜楷等人的兵马,尽皆收编。
相同的,也给予了这些人及其背后家族不小的回报。
杨儒任弘农都尉,而杨氏一族即出一人,担任弘农郡守。
这些杨氏嫡系肯定看不上眼,毕竟杨彪可是有着父亲遗留下来的政治财产,其子杨修也是闻名京畿的才子。
但,这些交给旁支,来扩大杨氏的威望,杨彪自是乐意。
士孙瑞为右扶风郡守,魏杰为都尉,两家人心满意足。
以前就算是掌握再大的兵权,可得不到这种实质上的政治利益啊。天下很大,世家更多,郡守这等重要的位置,很难轮到这些中等世家子弟来充任。
马腾则是充任河西副都督,担当苏则的副手,日后高诚打算让二人去负责平定凉州。
而杜楷,高诚则是有些踌躇。
杜氏乃是京兆大族,一个长安令自是无法满足,可现在担当京兆尹的乃是名士樊陵。
樊陵这人政治问题很大,他跟十二常侍有着密切的牵连。可如今十二常侍已死,樊陵也是失去了政治上的靠山。
其次,这人的能力是真不俗,治理地方更是拿手。担任京兆尹这些年来,樊陵可谓是兢兢业业,善待百姓,察于安治。
战乱后的长安,能够在短短两年内,恢复八成元气,少不了这位京兆尹的功劳。
最关键的是泾河渠!
樊陵先前在阳陵一带,修剪了泾河渠,泽被数百里。长安的恢复,泾河渠亦是出了很大的力。而樊陵收到的人心,更是多不胜数,甚至有人称呼此渠为樊公渠。
这种情况下,要是把樊陵撸下来,失民心是必然的。可若想将其往上调,高诚又舍不得这么一位人才,跑到董卓帐下。
至于将军幕府,就更不可能了。人家好歹也是京兆尹,又岂会看得上自己这等幕僚之职。
想了想,高诚打算将杜楷放到左冯诩的位置。这个郡,比起京兆尹来说,自是差的不是一点半点,可也绝对比凉州强。
更何况凉州,几乎已经给凉州世家分完了,哪还有位置。
入主长安后,高诚便将幕府建于原城内的大将军府。
谈不上僭越,毕竟这府邸早就没了原本的样子,便是门扁都不知所踪。
宫城,除了未央宫修缮过外,其余尽皆未曾修复。
而修缮未央宫,也不过是将此宫作为长安行宫而已。整座长安城,除了未央宫,再无能够代表皇家的建筑物了。
建章宫、长乐宫,都毁于战火。想要修复的难度,根本不是常年征战的东汉能搞定的。况且,洛阳那边都忙不过来了,哪还有心思忙活长安。
随便整顿一番,高诚就入住了这座豪华的府邸。
占地足有六万多平方米,两辈子了,还是第一次住这么大的房子呢!
“启禀君侯,杜楷将军已到!”
高诚顿下脑海中的臆想,看向外面,言道:“快快入内!”
“诺!”
片刻之后,杜楷一身甲胄,进入这间宽阔的房间内。
“哈哈,仁表啊,本将这府邸还在修缮,让仁表见笑啦!”
“君侯这是哪里话,君侯位尊身贵,尚且安坐。楷一小职,又岂会无立身之地?”
高诚点了下头,也发现自己说的话有些过失。好吧,第一次住这么大房子,还不能让人激动一下!
“仁表,这两日来,君荣他们几人皆已纷纷离去上任,想必汝也该着急了吧!来,看看!”
高诚开了句玩笑,同时拿起桌案上的帛布,递向杜楷。
杜楷上前,接过帛布一看,果然是任命书。
左冯诩?
这个……
看到杜楷有些皱眉,高诚又说道:“樊令府为官清廉,善待百姓,深的人心。故而,本将欲使仁表,先任冯诩郡郡守,待过上两三年,自会另有提拔!”
话说到这个份上,杜楷也知道自己不能拒绝了。毕竟,刚刚投到君侯麾下,就因为官职一事,恶了君侯,那可就白费一番心思了。
“楷非是不自知之人,生平所学不过寥寥,怕是任不得郡守之职。若是君侯不弃,楷愿候于君侯之侧,牵马坠镫,或为一刀笔吏!”
最终,杜楷的回答,依旧不合高诚的心思。
高诚眉头皱起,有些不满的看着杜楷,一言不发。
杜楷自然是感受到了室内的沉寂,瞄了一眼高诚,见其脸色不畅,心中暗道不好,急忙说道:“回禀君侯,末将有一族弟,才学胜末将百倍。治政安民,更非末将所能及也。因此,末将希望君侯能够提拔一下!”
“唔~”高诚轻唔一声,转头换上笑脸,冲着杜楷言道:“仁表缘何不早言之,有如此佳才,本将求之不得啊!”
“多谢君侯,末将这族弟,名畿,字伯侯,乃是吾京兆杜家旁支。此时,正在府外恭候,听君侯传召!”
“嗯?”
高诚愣了一下,带了过来?
那看来应该是有些真才实华了,不然如何面试?
“既然如此,仁表方才,何不携令弟一同入内!”
“来人,速速传杜畿入府一叙!”
高诚冲着外面呼了一声,立即有亲卫应诺而去。
随后,又看向杜楷,继续说道:“仁表不善治政,那不如便随本将之侧,助本将处理军务何如?”
“末将求之不得,谢过君侯!”
“哈哈哈,好!”
眼下,高诚已经明白了杜家的打算。杜家想的便是这京兆尹之位,若是得不到便转而求其次,跟在自己身边。
如此一来,时间久了,自是亲近之人,官爵已经不重要了。而同时,又有家族旁支子弟,外出充任郡守,可谓是一举两得啊!
没一会,杜畿便在亲卫的引领下,来到高诚眼前。
杜畿稍整衣襟,作揖行礼,恭敬言道:“畿拜见征西将军!”
高诚抬目相望,也不禁感觉眼前一亮。
杜畿身材并不高大雄阔,但也是翩形身姿,俊朗非凡。一身袍衣,看起来有些宽大,可又显得那么适合。
一顶进贤冠,一身儒雅气,时而舒展,时而内敛。有礼有节,让人不由生出好感。
“杜伯侯,果真翩翩君子也!”
“君侯谬赞了,畿无名之辈,些许才华,不足为道,难当君子之名!”
杜畿神色不便,拱手相敬,谦虚而言。
第279章 臆想
“君侯,末将还有些军务去处理,这便先行告退了!”
杜楷躬行一礼,趁着此际,找了个借口,打算退下。
高诚也正有此意,毕竟面试这个看起来岁数跟自己差不多的杜氏旁支子弟,杜楷在侧,也确实有些不方便。
“嗯,仁表尽管去忙,晚间切莫忘了来府一聚!”
“诺,末将告退!”
杜楷应了一声,屈身后退,靠近杜畿时,又轻声言道:“伯侯,君侯仁善之人,尽管畅言!”
杜畿点了下头,心中的紧张也是稍去两分。
说不紧张是假的,自己以往可并未接触过太多人,更别说如高诚这般位列征西将军,封万户侯的天下名将了。
待到杜楷退去,高诚看了一眼杜畿,言道:“伯侯且先坐下,吾等细谈之!”
“诺!多谢君侯!”
杜畿虽有紧张,可这一身秉气,丝毫不动,俨然一副严肃之状。
高诚轻轻笑了一下,莫名想起前世应聘的时候。自己又何尝不是这种严谨小心,生怕自己言行出错,得不到别人的认同。
“伯侯,对于当今局势,有何看法?”
这是一道很难的题,可能十个人就会有十种看法。当然,这也是最简单的题,只要猜中高诚的心思,自是不难。
而俗话说得好,人心难测!
杜畿皱紧眉头,呡了一口刚刚斟满的酒水,缓解一下心中的紧张之情,这才开口阔论!
“回君侯,畿以为当今天下,已成东西之争,更似高祖与项羽分庭抗礼之势!”
“噢?伯侯为何会认为如此?”
高诚还是第一次听闻这种想法,有些不解。要知道哪怕是贾诩的来书,以及郭嘉的建议,都是以形成南北之争为主。
“回君侯,畿以为王芬之流,不足成势。其如今尽起冀州之兵,屯于黎阳,威胁虎牢。可大势已成,却又见势不攻。时至今日,虎牢尚在北军之手。”
“而中原张举,聚敛兵马,不入司隶。一旦关东起兵,其必亡之。张举一亡,屯兵黎阳的王芬大军,只能退回冀州。甚至,有可能与关东士族同气连枝。”
“最重要的是,并州丁原!”
说到丁原,杜畿顿了下来。
高诚疑惑问了一句:“丁原?先前奉陛下之命,欲调并州边军南下,支援洛阳。而今,数月已过,其居然连南匈奴都压不下去,可见一斑!”
“君侯,是否小看了丁建阳?畿久居司隶,对于丁原传言所闻甚多。其能力并不俗,亦是熟读兵书,久经战阵之辈!”
“哈哈哈~”高诚大笑了几声,言道:“伯侯太高看这丁原了,既是传言,焉能信之。本将南征北战数年,那丁建阳也只是在司隶打打蟊贼而已,萤火之光,何以争日月?”
听了高诚的话,杜畿不禁苦思了一下,好像是这样啊。自己所听闻的传言,怎么可能比得上君侯所见来的真实!
“倒是畿孟浪了,多谢君侯指点!”
杜畿毫不作伪,恭恭敬敬的与高诚行了一礼。
高诚点了下头,很认可这种态度,对杜畿也有了更大的希冀。
“不过,君侯,畿以为丁原并非没有一争一力。其占据并州,居高临下,手握数万并州边军,精骑无数。一旦压下南匈奴,又能得匈奴精骑不下万数。”
“最关键的是,君侯认为,陛下会就此认输吗?”
高诚眉头一紧,丁原还不会被自己放在眼里。董卓,一定会解决丁原的,不然他老家可就不保了。
主要是陛下啊!
杜畿所言不差,陛下,怎么可能就此认输?
“伯侯以为,陛下有何良策?”
“君侯,最好的法子,莫过于天崩!”
杜畿言语一出,高诚身形一震,不敢置信的看向杜畿。
“当真?”
“不只是陛下,关东士族想的,亦是如此!因为,只有天崩,君侯及董公的威望将一落千丈,甚至背上弑君的骂名!”
“骤时,整个天下,都将与君侯为敌,君侯又如何应对!不过,君侯行了一招妙棋,远离洛阳,倒是能少受些波及!”
高诚咬了下嘴唇,仿佛自语说道:“不不,不对,不对!”
“若是陛下天崩,还有二位皇子,董卓随时可以重新立君。再安抚民心,反污关东一手,便可解之!”
“君侯,奈何关东之人无人信之!”
杜畿摇了下头,反向污蔑,想法是不错。可关东数十郡国,士族的影响力太大了。那些底层百姓,更愿意相信他们头顶上的天——士族!
“其次,陛下若有安排,二位皇子,又怎会依旧身处险地?”
嘶~
杜畿一句话,彻底惊住了高诚。
倒吸一口凉气后,高诚已经顾不得想太多了,匆忙朝着外面喊道:“速速传郭嘉,前来见某!”
“诺!”
陛下啊,还真是好手段!
高诚冷静了一下,不禁感叹了一声。若是杜畿真的猜中了,那眼前的大好局势,倾刻皆崩!
刘宏一死,若是刘辩、刘协不在宫内,弑君的名头,董卓算是背定了。自己远离洛阳,倒是少受了波及,可日后也不好再协助董卓了啊!
此外,刘辩、刘协若非在宫内,必是被陛下着人送往他地。
丁原处!
肯定是了!
丁原手握并州边军,战力不俗,再有皇子大义在……
“嘉,见过君侯!”
郭嘉阔步入内,先是向高诚行了一礼,转头看向同在室内的一位年轻人。
“奉孝来啦!”高诚神气一提,又与郭嘉介绍杜畿:“奉孝,这位乃是京兆杜氏子弟,杜畿,字伯侯。”
“伯侯,方才汝之见解,叙说于奉孝吧!”
“诺,君侯!”杜畿不慌不忙,冲着高诚行了一礼,看向郭嘉。
郭嘉,郭奉孝!
传闻不少,更多的是此人流连章青楼、台之所。
当然,这种人肯定有才华,不然又岂会传遍整个京畿。
“畿,见过郭祭酒!”
“嘉,见过伯侯兄!”
两人见礼过后,杜畿将方才所有测想,尽数言于郭嘉知晓。
听闻后,郭嘉眉头紧锁,思虑良久,却无破局之法。
先前调查司传回的消息,并无异样。而距离上一次传信,才不过区区三日,最新消息再快也还需要五六日,才能传到长安。
“君侯,如今只能以静制动。一旦局势有变,吾等必须保证关中不能乱!”
第280章 并州牧丁原
一些猜测,让高诚的心中,不由得七上八下来。
没办法,高诚知道汉帝刘宏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了这大汉江山,他会不择手段,来维持刘汉的统治。
北伐鲜卑大败,国力空虚,刘宏不惜卖官敛财,保证边军的战斗力,也使得大胜后的檀石槐不敢冒然大举南下。
为了对抗日渐崛起的世家豪强,刘宏扶持了十二常侍,又接连扶持董卓、自己,为的便是压制世家。
黄巾之乱,为了平定战乱,刘宏再开卖官,逼迫十二常侍交出常年所敛财富。或者说,十二常侍,本就是刘宏养的猪仔,以便不时之需。
而后对付西羌,便是国库早已耗空,刘宏依旧不遗余力,想尽办法,来解决军费问题。
这一切,都是为了维持皇室的威严,及统治力。
眼下,高诚真的担心刘宏破罐子破摔啊。自己现在可还没有做好准备,来迎接真正的天下大乱啊!
历史之上,刘宏死于189年,距离现在还有两年之久。按照自己的打算,两年,足够让关中彻底恢复战前经济水平。同时,自己还能训练更多的兵马。
怕就怕事与愿违啊!
大战一起,关中所以的资源都要向战争倾斜,休养生息已成奢望!
三日后,来自并州晋阳的调查司传回一道密书。
高诚接到密书,打开一观,便愣住了。
良久,这才传来一声轻叹:“唉,麻烦了!”
“来人,去将郭祭酒,还有杜府君传来!”
“诺!”
当郭嘉及杜畿来到府上时,一见高诚面色,便感觉事情有些不妙。
杜畿皱着眉头,有些踌躇,事情恐怕真的往自己的猜测发展了。
“奉孝、伯侯,且一观之!”
高诚将这封密书,递给郭嘉,而后便坐在凉亭间自饮。
郭嘉打开密书看了一眼,又传给杜畿。
杜畿看完后,一时间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好。
并州丁原,已经整备太原、西河、上郡、雁门四郡郡兵,且北面五原、朔方、云中、定襄四郡边军,总计兵马五万余人,齐聚晋阳。
这其中郡兵有三万余,多是步卒。而两万边军,尽是骑兵,还是大名鼎鼎的并州狼骑。
位于西河郡的南匈奴,也已经迫于丁原的压力,向使匈奴中郎将投降。
也就是说,加上使匈奴中郎将麾下两千精骑,及匈奴骑兵,丁原手中的骑兵数量超过三万之数。
最关键的是,密书中提到的另外一件事,有天使传诏,封丁原为并州牧,听候晋王刘协调派。
州牧啊!
这便是乱世的开始!
董卓肯定不会如此做,也就是说天使怕是早就到了晋阳,只待丁原全掌并州兵权。
而晋王……
哈哈哈~
陛下还真是好谋划啊!
“主公,调查司并未亲眼见到协皇子,事情还……”
“奉孝不必如此,诚几时胆怯过!纵是协皇子在晋阳,那也无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高诚冷哼了一声,不就是打仗嘛,谁怕谁。爷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什么场面没见过!
“主公英明!”
郭嘉原本想劝慰高诚一下,但此时见主公气势磅礴,威势凛凛之状,也不禁扬起笑容,恭维一声。
便是杜畿也露出笑颜,拱手言道:“主公所言不差,并州虽是兵强马壮,可吾等西凉铁骑也非是无名之辈。”
“更兼主公世间名帅,麾下大将云集,又有董相国相助。丁原想成事,异想天开!”
这个时候就是给自己人打气的时候了,虽然厅内仅有三人,可态度必须统一。
“好,伯侯明日立即上任。到了左冯诩,军政事务,诚尽付于君!”
“畿,必不负主公厚望!”
杜畿拱手,面色坚毅,应了下来。这可是自己第一次当官,而且面临的考验,也非常巨大。
左冯诩临近并州上郡,丁原若攻己方,必取上郡一途,直逼长安。
“奉孝,今日之事,暂且不要宣扬。想必,洛阳也很快就会传来讯息。这几日来,汝先做好说辞,他日本将聚帐时,便看汝了!”
高诚看着郭嘉,语气略显沉重。交给郭嘉的事情,比之其余任何事都重要。
危难之局,士气永远排在第一位。
“主公放心,嘉明白!”
“好!”
“对了,主公,调往凉州的兵马,是否~”
郭嘉突然问了一句,高诚沉着脸,略作思考,便说道:“计划不变!”
“羌贼,乃吾等世仇,必须先灭之,安定凉州。如此,纵是时局再坏,吾等尚有容身之地!”
“诺!”
……
三人浅谈一番后,就各自过去。这件事,丝毫没有传出去。
当天下午,高诚还满是诚意的携带者些许薄礼,来到京兆尹樊陵的府上。
樊陵年近七十,身体倒是颇有硬朗,亲自来到府门迎接高诚。
“樊令君?”
高诚见樊陵亲身出迎,也是吓了一大跳,急忙上前扶着,言道:“诚一小辈,怎当的令君相迎,真是羞煞诚矣。”
樊陵笑着摆了下手,回道:“君侯位贵权重,陵又岂敢仗岁而傲之。此番,君侯光临寒舍,陵心甚喜啊!”
“君侯,请入内一叙!”
“樊令君请!”
两人相携入府,直至书房。
“君侯的意思是,让老夫总理关中、凉州所有政务?”
樊陵疑惑的问了一句,又摇头说道:“唉,不可不可,老夫年岁已高,哪里忙的过来啊!”
高诚笑了一下,继续说道:“樊令君不必忧扰,凉州政务有阎忠、贾诩、杨衡,政务不多。令君还是主抓关中政务,而后抽些闲暇,教导一下凉州方面政务!”
樊陵听了,心中有些异动。插手凉州政务,可是会得罪不少人。但君侯的这个教导一说,那意义就不同了。
教导?
凉州的情况自己根本不熟悉,可能还不如杨衡、阎忠处理的更妥当呢。
也就是,没什么好教导的,不过自己确实是位在杨衡之上了。
“老夫于长安施政十余年,经验也算丰富,凉州杨府君及阎长史,若是有不明之处,自可来书相询,何谈教导一语!”
樊陵话说完,高诚就开心了,此行来的目的达到了。
樊陵厉害吗?
不厉害,他的能力,顶多算是这个时代的二流顶尖。还比不上那些后进之辈,尤其是荀彧、顾雍、诸葛亮这等相才。
但樊陵也很厉害,理政长安长达十余年,这等丰富的经验,比起阎忠、杨衡刚出道的强的太多太多了。
有樊陵指点,高诚相信凉州的恢复会大幅度提升。
不过,这将军幕府闲置了数年之久的长史一职,高诚还是没交给樊陵。
心中最佳的人选,也应该可以归来了!
第281章 请才
颍川。
长社。
这座经历了长社大战的城池,已经恢复了些许繁华。
城内,人来人往,闹市喧嚣。
城外,良田漫野,庄园坐落。
钟府之中。
钟繇,正在凉亭之间,饮茶习字。
所习之字,正是当世大儒蔡邕字帖。
春意盎然,满园青色,雅士端居,习字品茶,兼得一番风味。
写完一副字,钟繇颇是得意的吹了下帛布上的墨汁,满是喜色。
而后微微闭目,闻着这其间墨味,回味无常。
就在此刻,一弦琴音初响,优雅渊长,延绵入耳……
钟繇不禁细听琴曲,入神时亦会摇头附和,颇是享受。
曲罢。
钟繇咂了下嘴,似乎没有尽兴,朝着凉亭对面的一处阁台,高言:“昭姬琴技,当真已得蔡师真传矣。为兄不尝尽兴,何不再施玉指,奏琴音闻之草木?”
“嘁,师兄言笑了,草木焉能听懂这琴瑟之音?”
一声翠丽妙音,隔空传来。
钟繇摇了下头,辩驳说道:“昭姬差矣,琴技高妙者,使人闻之如草木,使草木闻之如人灵,何言不懂之语?”
“哼,钟元常糊弄小女子倒是非凡啊!”
一声老态龙钟,浑厚清亮之语,突然自钟繇身后响起。
钟繇嘴角一苦,回头望去,果然正是蔡邕。
“繇,见过蔡师!”
钟繇躬身,以师礼相拜!
蔡邕一身雅装,颇是傲气的瞥了一眼钟繇,而后言道:“元常,且来将汝所摹字帖,与某一观!”
“诺!繇之劣字,还请蔡师指教!”
说完,钟繇毕恭毕敬的将刚刚所描摹的字帖,交于蔡邕。
蔡邕看了一眼,便收了起来,言道:“还是差了点味道,不过以元常之才,也仅至此了。”
“啊!”
钟繇猛地一惊,急忙问道:“蔡师,繇自知才华不足,还请蔡师不吝赐教!”
“哈哈哈~”
蔡邕突然笑了,而后说道:“元常,邕自幼学文习字,独成一体,汝便是再尽力,又焉过越邕乎?”
“切记,汝需要走自己的路,写自己的字,悟自己的神!”
钟繇细细品味了一番,这才躬身言道:“元常,谢蔡师教诲!”
“儿见过阿翁!”
这时,蔡琰身着淡红粉妆,抱着怀中雅琴,怯步来到亭间。
“琰,见过师兄!”
“唔,琰儿来啦!”蔡邕看见女儿,很是欣喜,根本不等钟繇见礼,就继续说道:“元常非为父弟子,琰儿莫要呼其为师兄!”
说完,蔡邕满是高傲的看向钟繇。
钟繇苦笑连连,也不知该说什么。或许,真的是自己才华资质,不抵蔡师目光所及吧。
“阿翁,儿且先告退!”
“嗯,琰儿先回去吧,为父与元常有些事商谈!”
“诺!”
蔡琰屈身行礼,应声而退,如仙女渐远。
“听闻蔡师在吴会之地,收了一弟子?”
钟繇想起之前听闻,有些不服气的问道。
蔡邕顿时满面春光,笑容根本压抑不住,直言说道:“元常不用羡慕,汝比之元叹,差远矣!哈哈哈~”
钟繇嘴角一抽,这蔡师就是在一直贬低自己吧!
“繇才能自是不足,可亦是闻名乡里,缘何从未闻元叹之名?”
钟繇还是不服!
蔡邕摇了下头,言道:“元常,汝久居颍川,远近闻名。然当年为官一时,无所作为。后又为今征西将军幕僚,却半途而蹙,自此闲于田园,只顾书法字体,全无他物,心中可有所感?”
“这~当年,并非繇……”
“元常,汝可知顾元叹否?元叹自幼,便拜某为师,从未宣扬。其出自吴会四族顾氏,又是某之弟子。然出任之际,仅为一小吏,而后步步稳重前行,听闻最近其已经将任一县之长!”
“县长之职,确实不值一提,但是元常自问,可有元叹这份孰重?更遑论,元叹才华,吴会之地,无人能望其项背!”
“这……”
钟繇被蔡邕一通话,说的满面通红,羞愧不已。
是啊,一怀往日,尽是碌碌无为。自以才华满腹,却无寸土之功。
“唉~多谢蔡师教诲!”
“元常,汝若心明,放下牵挂,脚踏实步,日后所为,必有大成。毕竟,汝确实才华非凡,只望汝日后能时刻谨记老夫这番话!”
蔡邕看着钟繇,郑重说道。
钟繇点了下头,再度躬身行礼,言道:“多谢蔡师,繇不敢忘!”
“好!”蔡邕也点了下头,继续说道:“元常,再有几日,某便要归故土了。这一晃十年之久,沧海桑田啊!”
“繇亦是要恭贺蔡师了!”
说起蔡邕,就不得不提董卓。
董卓入主洛阳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蔡邕这位当世大儒。
自从流放并州,又避祸吴会,一隔十余年,蔡邕的声望却随着漫长的脚步,而真正实现闻名海内。
董卓自是与蔡邕有过一面之缘,那还是董卓随张奂击南匈奴之际。
如今,也正是董卓传蔡邕入洛。
蔡邕自吴会而归,沿途经过颍川,也是想起来钟繇这位一直想跟自己学习书法的才子。
这才出现在钟家庄园内。
“启禀主家,府外有客求见!”
一名仆役,在钟繇与蔡邕交谈之际,跑了过来。
钟繇皱着眉愣了一下,言道:“没看见某正招待蔡师吗?不见!”
“诺!”
“唉,元常莫要如此,还是去见一下吧。”
“这~不妥,蔡师不日归乡,再相见时,已不知何时,繇甚是相惜啊!”
“哈哈哈,他日元常入洛为官,吾二人还不是日日畅饮哉!”
蔡邕如此说,钟繇也只好一改先前决定,冲着仆役说道:“去吧,请贵客至此一叙!”
“诺!”
待到仆役离去,蔡邕皱了下眉,不禁说道:“老夫在此,有些不妥当啊!”
“蔡师这是哪里话,蔡师天下大儒,闻名海内,旁人想见还见不到呢!”
“唔,元常所言倒是!哈哈~”
……
没一会,贵客便至。
“元常兄,许久不见,燮甚是想念啊!”
刚转过一个假山,一声豪爽高声,直入钟繇之耳。
钟繇有些熟悉,回头一观,顿时就愣住了!
傅燮?
傅南容?
征西将军?
这……
第282章 大丈夫当如是
怎么会是他?
钟繇盯着走过来的傅燮,愣住了神,满是不敢置信。
反观傅燮,快步赶至二人身前,疑惑的看了一眼旁边的蔡邕,却没放在心上。
注视着钟繇,傅燮嘴角一扬,言道:“元常兄,吾等随君侯南北征战,汝倒好,躲在这田野之间,好不快活啊!”
钟繇嘴角一苦,只是憋出一句:“繇,愧对君侯也!”
想起当年那个夜晚,张安身死,君侯初次与袁氏结仇。自己心念家族,径直离去,丝毫不顾君侯及军中将领的感受。
这也是自己再未联系过君侯的原因,无颜面对啊!
可今日,傅燮居然亲自前来~
唉~君侯,您可真是给繇出了个大难题啊!
方才蔡师言语间,希望自己随他前往洛阳,事于董卓,自己也算是颇有意向。
现在,要重新考虑了!
钟繇不禁抬头看了一眼蔡邕,正见其不为所动,自顾自饮。于是,向傅燮介绍道:“南容兄,这位乃是当时大儒蔡师!”
“蔡师?”
傅燮一愣,没听过这个大儒啊!
嗯?
不对,蔡师?莫非是蔡邕?
想到这,傅燮惊讶的看向侧面安坐的这位老者,心中震撼。
“小子傅燮,傅南容,拜见蔡师!”傅燮匆忙行以师礼,拱手相敬,而后继续说道:“先前小子有眼无珠,竟未识得蔡师,还望蔡师勿怪!”
说起当代大儒,唯有蔡邕、郑玄二人,怕是才能当的起这称谓。别者,多是沽名钓誉之辈!
郑玄几乎以一己之力,将这个时代混杂的经学著作,彻底统一。
比如易,在当世,大儒注释者不知凡几。而自郑玄后,仅有其注,畅行四海。
蔡邕,则是以字、藏书著称。其字称飞白体,后传于蔡琰、钟繇,使得大汉所用之字,从隶字进入楷字的时代。
“傅燮,傅南容!吾朝名将傅宽、傅介子之后,师从故太尉刘宽!”
蔡邕微笑着,道出傅燮的来历。
便是旁边的钟繇也没有想到,当年事高诚之际,本就时间不长,只知道傅燮是高诚的结义兄弟,还不知其竟是开国名将之后,更是师从太尉刘宽。
“不想蔡师竟如此通晓燮之履历!”
傅燮也没想到,知道自己全部的几乎只有君侯及义兄,还有自己的亲族,但都未曾与蔡邕有过交集啊!
“吾与汝师,亦是相交,自是知晓!不过,汝师乃是刘氏宗亲,汝为其弟子,缘何助高子明这等乱臣贼子!”
蔡邕一改先前和蔼,突然严厉说道。
钟繇愣了一下,奇怪的看着蔡邕。要说乱臣贼子,董卓也得算上吧。您老人家都打算跟乱臣贼子混了,还好意思责问他人?
傅燮眉头紧了一下,转瞬间,又舒展开来,自信的朝着蔡邕说道:“自古以来,忠义、忠孝难相全。燮不忠不孝,愧对恩师!然,八拜之交,燮当全之!”
“更遑论,君侯起兵,皆是朝廷、天子不义在先。吾等将士,追随君侯,于凉州浴血沙场。而陛下却于后诛君侯家室,杀吾弟妹、戮吾义侄。燮,不服也!”
说完,傅燮昂首挺胸,直视蔡邕。
蔡邕心情平静,径直而问:“汝如此相随,置北地傅氏于何地?有何颜归于家室,面见刘太尉家室?”
“比之吾祖,提三尺剑,纵八千里,扫平天下,封侯拜相而归!”
傅燮意气风发,宏势冲天!
“彩!”
旁边钟繇不禁喝彩,赞扬说道:“大丈夫,当如是也!”
蔡邕也用诧异的目光,看向这个年轻人,不禁感叹一声:“唉~汉室亡也!”
“蔡师?”
察觉到蔡邕神情落寞,钟繇关怀的问了一句。
“无碍,邕有些累了。”
说完,蔡邕径直起身,正欲离去,又盯着钟繇,道出一句:“元常,莫要顾忌太多!”
钟繇点了下头,看向蔡邕的背影,恭敬一礼:“恭送蔡师!”
蔡邕一离开,整个凉亭,就剩下钟繇、傅燮二人。
“南容兄,此次亲身前来,所为……”
傅燮一摆手,打断了钟繇的话语,自腰间囊袋之中,取出一物,言道:“燮前来,意不言则明,元常兄可莫要装糊涂,且先看看此物,元常兄再作决断!”
“嗯?”
钟繇带着疑惑的目光,看向那更小的囊袋,探出手打开。只见,一枚印信,更安安静静的躺在其间。
“征西将军府长史印!”
傅燮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君侯还有一句话,要燮传于元常兄。”
“何言?”
“君,缘何一去处家务,而迟不归哉!诚盼元常,如久旱盼甘霖也!”
听完这句话,钟繇身形颤了一下。
“唉,繇,愧对君侯!当年危难之际,繇以家务为由,弃君侯而独善己身,委实无颜再见君侯也!”
“元常兄,当年吾等势力薄弱,自是当不得袁氏大族。而今,大势终成,元常兄曾弃君侯,今日莫非还要二度而为?”
“这~南容,繇并非此意!”
“如此便好,也省的燮毁了元常兄这温柔乡,把汝绑到君侯面前了!”
钟繇一愣,兀然大笑:“哈哈哈,看来此番,繇是不去也得去喽!”
“那是自然,燮可是君侯面前,立了军令状的,元常兄是跑不掉了!哈哈哈……”
傅燮也是即兴开起了玩笑。
两人放怀欢笑一会后,钟繇将印信推回了傅燮身前,言道:“繇无寸功,焉能受此印信。此番随君侯,繇愿为一刀笔吏,为君侯鞍前马后!”
“谁言元常兄无功了?”
傅燮突然说了一句,听得钟繇疑惑不已。
钟繇问道:“南容此言何意?”
“蔡师啊!”傅燮点明,继续说道:“元常兄若是能将蔡师请至长安,君侯心必更喜!”
“不可不可!”
钟繇当即摇头,言道:“蔡师乃是受董相国之遥,这才自吴会而归。其后尚需回以故土祭祀先辈,吾等焉能误他人此等大事!”
“蔡师十余年未归故土,而君侯大势已成,只要击败关东士族,有的是时间容蔡师归乡。况且,元常此时已是效力君侯,似蔡师这般天下名士,元常忍心日后刀兵相见吗?”
钟繇迟疑了,不错。
眼下君侯与董卓虽是盟友,可争霸天下,又哪有盟友可言,日后少不得要动起刀兵,自己又如何能保证蔡师一文弱之人,安然存下!
战乱一起,那些大头兵们,可不认识什么大儒不大儒的啊!
“还是不妥,不若先问下蔡师的意见?”
钟繇还是不愿行此等之事。
“没事,元常不是言道,蔡师要归故土嘛,吾等同行便是,只要改其途径,过了武关,蔡师亦无法也!”
“可是……”
“行了,行了,元常莫要多言。此事交由燮来办即可,庄外三百骁骑,还逮不住一老者吗!”
傅燮一言而决,钟繇只能苦笑。
真若是调动兵马,蔡师,怕是真跑不掉了啊!
第283章 绝食流
在长社呆了两日。
傅燮得到了许多情报,比如汝南袁氏嫡子袁术,已经在汝南郡治平舆,拉起了近五万兵马。
如今平舆,俨然成了一座大军营,人叫马嘶,日夜不停。这等情况,想不让斥候知道,都不可能。
最主要的是,这才仅仅是一部分。
袁氏还正在发动关系,联络兖豫青徐四州之地,大大小小的世家豪强。
尽是颍川郡这一带,就有数千士族私兵聚集。
得到的消息,傅燮尽数命人迅速传向关中。
而这一天,蔡邕要离去了。
傅燮与钟繇也收拾行装,准备一同离去。
三辆马车,四五十名骁骑护卫两侧,蔡邕没有任何怀疑的上了后面一辆车架。
先前钟繇已经说了,不舍得自己,非要随自己一同去往陈留圉县,拦都拦不住。
唉,真是一个重情之人啊,比之那傅南容不忠不孝之辈强太多了。
怀着归乡的喜悦心情,蔡邕在车架中饮起了小酒。
连旁边护卫车架的骑士,都没有注意到已经发生了改变。
董卓为了蔡邕,当然是派出骑兵来护送了。只不过因为还掌控不了南面的局势,只能用小股骑兵,以免引人注目。
现在这些骑兵,都已经在钟家庄园里躺好了,捆的结结实实。
董卓的骑兵就是飞熊军,正儿八经的凉州大汉。可高诚麾下的骑兵,基本上也都是凉州汉子啊!
口音无变,蔡邕自然是没有在意到。不过,一直趴在窗口的蔡琰,注意到了。
“咦,怎从未见过汝?”
生性平静的蔡琰疑惑的朝着外面高大的骑士问道,有些不明所以。
“小的都是刚刚调过来的,一会还有二百弟兄,都是为了蔡公安全!”
“奥,原来如此!”
蔡琰放下窗板,紧促着眉头,心中总感觉不对劲。这眼看都快要到洛阳了,为何又突然派来这么多骑兵?
虽然疑惑,但蔡琰还是放弃了思考这件事,一会问问阿翁就行了!
熟不知……
钟繇见蔡邕开心,也是与其同架,与其共饮。
蔡邕这位大儒,已经被灌的晕乎乎的了!
出了长社境内,其余的二百余骑,迅速加入这支队伍。
而后,径直拐向西去,加速奔驰。
这一路,颠簸不断,让蔡琰可是受了不小的罪。
也幸好钟师兄善解人意,在这辆专门为蔡琰准备的车架里,放置了一张小木榻。
累了便躺在上面休息,倒也没那么辛苦!
当天傍晚进食之际,蔡琰自然是由人将食物送到车架里,也未曾出来。
而蔡邕依旧醉酒不醒……
次日晌午,蔡邕这次幽幽转醒,望了眼窗外,也未曾在意,只是向旁边的骑士询问道:“壮士,如今到了何地了?”
“嗯?”
骑兵行进中,疑惑的看了眼蔡邕,然后又摆头看了四周一眼,说道:“这个,小的也不知道到哪了!”
蔡邕一时语呃,好吧,自己就不该问这些大头兵,一会还是询问下元常吧。
不过,这一日夜的功夫,想来也应该快到尉氏了。过了尉氏,百余里便是圉县了~
行至傍晚,一行人稍作歇息,准备饭食。
蔡邕也自车架中出来,四处走了几步,缓解一下久坐的酸痛。
进食中,蔡邕问向钟繇。
钟繇顿了下,有些迟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反倒是旁边的傅燮,咬下一口大肉,兑着酒水,咀嚼两下咽下后,大声嚷道:“蔡师,吾家君侯仰慕蔡师久矣,燮自作主张,请蔡师往长安一行。现在嘛,马上就到鲁阳了!”
鲁阳当然还没到,将近三百里呢,两日一夜的功夫,也就行进了二百里出头。
或许,今晚趁夜赶路,明日午时,便能到鲁阳。
“什么!”
蔡邕惊的一跃而起,抬头四望,可又不识得此间何地。
回身质问钟繇:“元常,邕自认待汝不薄,焉能如此坏吾事也!”
钟繇语塞,正欲张口作解,旁边的傅燮就插口说道:“嘿,嚷什么嚷,去长安还能委屈了蔡师不成?”
“傅燮匹夫,当真有辱尔之家门也!”
蔡邕气急之下,破口朝着傅燮骂了一句。
“嗤!”
傅燮身边一名亲卫,瞬间将腰间佩剑拔了出来,直指蔡邕。
“匹夫,粗鲁之辈,邕羞于与尔等同行!”
看着顶在胸前的剑尖,蔡邕咽了口口水,继续骂着。
傅燮有点烦了,冲着那亲卫吼道:“把剑收起来,谁让尔等拔剑的!如此慢怠蔡师,到时候君侯绕不得尔等!”
“去,请蔡师回到车架,酒食送去。日后,无本将军令,不得岀车架!”
“诺!”
亲卫应了一声,收起佩剑,转头向着蔡邕摆了下手势,言道:“蔡师,请!”
“钟元常!”
蔡邕盯着钟繇,一声怒吼,钟繇不得已,只好扭身,不敢直视蔡邕。
见钟繇如此模样,蔡邕心里更是火冒三丈!
一摆衣襟,扭身离去!
次日。
轮到傅燮头疼了!
“还是不肯进食?”
傅燮瞪着眼睛,问向回来禀报的士兵。
士兵嘴角一苦,言道:“将军,卑职可是好话歹话全都说了,这老家伙就是不肯吃!”
“啪!”
傅燮对着士兵的脑门上的头盔拍了一巴掌,说道:“什么老家伙,这可是当世大儒。君侯见了,也得恭恭敬敬的叫一声蔡师!”
“是是,蔡师。只是,这以后该怎么办啊?现在才到鲁阳,离散关还有数百里地呢,真的会饿死啊!”
一说到这个,傅燮也头大起来。
自己擅自将这老东西绑了出来,要是半路饿死了,那骂名肯定是君侯背。当然,自己也跑不掉。
唉~
“罢了罢了,尔等把吃食放到车架里就行了!老子还不信,饿得狠了,他还不吃!”
“诺!”
又是一日功夫。
傅燮毫无神气的找到钟繇。
可钟繇去劝慰时,状况正是惨烈如斯。
一壶酒水,全都洒到了钟繇身上。吃食,也都被扔出了车外。
一名士兵将那些丝毫未动,沾上了不少尘土的吃食捡了起来,收入怀中。
这一幕,蔡邕注意到了,但火气上涌之际,哪有心思搭理这事。
至于钟繇,早就狼狈而逃了!
第284章 边军自述
当天夜间。
钟繇寻来了满是不开心的蔡琰,来帮忙劝解蔡邕。
对于钟繇、傅燮擅作主张,将自己父女二人带往长安,蔡琰也是心中很是不满。
自己已经数年没有回故土了,阿母和阿妹还在泰山。此次回去,阿翁定然会接回阿母、阿妹。
可眼下,圉县是回不去了,只能跟着钟繇等人,前往长安。战乱之际,滋生出了遍地的劫匪。先前有着董相国派来的兵马护卫,一路倒也安然无恙。
而自己与阿翁若是孤身回去,怕是躲不过那些劫匪。
也罢,或许还能亲眼见到那闻名天下的征西将军呢!
随后,蔡琰便趁着车队停下休息的时候,来到了蔡邕的车架上。
彻夜长谈~
次日一早,一行人吃朝食的时候,蔡邕终于啃动口吃饭了。
一双老目,在蔡琰楚楚可人的注视下,不甘心的留下两行浊泪。
而看到阿翁进食,蔡琰垂着的心,也终于落了下来。
饭饱之后,蔡邕冲着前面的钟繇大声吼道:“钟元常,给老夫拿酒来!”
钟繇没有任何迟疑,自傅燮那取来两囊酒后,慌忙跑了过来。
“蔡师~”
“哼!”
蔡邕冷哼一声,压着火气说道:“钟元常,若非看在吾爱女的份上,老夫定要让汝等带去长安的唯有枯骨!”
钟繇心中苦意上涌,羞愧难当,躬身行礼言道:“蔡师,待到长安,繇定亲自上门谢罪!”
“哼!”
蔡邕冷哼一声,不再说话,拉下窗口的挡板。
没一会,蔡琰出来了。
“琰,见过师兄!”
蔡琰神色看起来也是很疲倦,两眼通红,显然也是痛苦过。
钟繇愧疚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昭姬,此次实乃繇之罪过,多谢昭姬了!”
“师兄这是哪里话,阿翁不进食,琰身为儿女,又岂能不尽心尽力!”
“唉~昭姬,汝先去休息一下吧,过几日就到武关了。”
“琰,告退!”
蔡琰屈身行礼,独自朝着那辆属于自己的车架走去。
休息大约一个时辰后,车队再次开拔。
行进途间,蔡邕望着车外的景色,连连叹气不止。
旁边的骑士,一边嚼着昨日已经干枯难咽的肉食,一边盯着四周。
“蔡师,为何一直叹气,难道去长安不好吗?”
或许是听那叹气声听得烦了,也或许是这两日蔡邕搅的所有人心神不宁,让这位骑士说气话,也是充满了戾气。
蔡邕又叹一声,说着:“唉,十余年不能归乡,尔焉知某之心切!”
“嘁,俺戍边十三年,追随君侯征战三年,十六年时间都没回过家呢!”
骑士鄙夷的嘲讽了蔡邕一句,而后突然神色落寞了下来,感慨说道:“何况,家早就没了!”
蔡邕闻言,心里不禁触动了一下,有些不知该如何接话。
“俺是凉州汉阳人,住在陇县周边,跟君侯乃是同乡。不过,俺家从俺记事起,就很穷,天天连饭都吃不饱。”
“俺八岁那年,就去给附近的大户放牛牧羊,管一顿饭。家里倒也能省下点吃食,养活俺阿弟、阿妹,倒也过活的还行。”
“十三岁的时候,大户家就不要俺。因为吃的多,他们又找了一个七八岁的小孩。俺没办法,就去当了兵,在北地郡,离家好远的!”
骑士或许是心意上涌,也或许是想好好讲这些憋在心里的事说出来,一张口毫不停息。
而蔡邕,也在静静的听着,这是大汉帝国最普通的黔首的经历。
“一开始,军队嫌俺小,不要。俺是哭着求着,这才当了一员辅兵。干了六年,赶上了北伐鲜卑这等大事。”
“俺们这一部,也是死个七七八八。俺嘛,运气好,仗着劲大,弄死了两个鲜卑狗,跑回了咱大汉。”
“之后,部曲要整顿,补充兵员,俺也终于当上正兵了。从那之后,每年、每月、每旬,都要跟鲜卑狗打。”
“这一打就是七年!”
说到这,骑士叹了口气,继续说道:“然后,就是西边的羌狗叛乱了。”
“俺们得到消息的时候,还是夏育将军到安定、北地调兵,征募壮勇。那时候陇县已经被二十万羌狗围死了。”
“俺们都没迟疑,北地大半的兵力全都南下,因为俺们很多人的家小都在凉州。但,太快了,俺们都不知道发生了啥,羌狗就杀到陇县。”
“羌狗和鲜卑狗这些胡人都是一个样子,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在安定,跟着夏育将军,一战灭了东羌,那真是杀的叫一个爽啊!”
“可等我们到了陇县的时候,陇县内城也已经被攻破了。城外光羌狗的骑兵就有好几万,步兵更是多不胜数。”
“跟其余几部汇合后,俺们也就才四五万人,一大半都是壮勇,善战者不过区区万人,根本无力去救援陇县。”
听到这,蔡邕不禁问了一句:“那陇县,后来怎么样了?”
陇县之战,乃是高诚真正扬名之际,以万人之兵,力抗二十万羌贼数月之久。
“陇县?听说俺们到的时候,陇县早就断粮了,甚至俺们这些救援的部队都时不时吃不上饭。陇县的守军,俺不知道有多少,有人说一万,也有人说两万。”
“等羌狗放弃陇县,杀入关中后,俺们进城了!俺阿妹还活着,她知道俺在北地边军,自己一个人找到军营的。俺见到她的时候,都不知道说啥。”
“之后,俺妹就给俺说了陇县之战发生的事。外城破了,守军兵力不足。君侯就下令,将全城所有十二岁以上男子,二十岁以上女子,尽皆编入守城军。”
“俺阿翁、阿母、阿弟,都在里面,听说他们就躲在坊间,伺机去杀那些羌狗。阿妹那年才十五岁,他们这些年轻的女孩,都被君侯给藏在地窖里,直到俺们入城,她们才出来。”
“陇县惨的很,城外羌狗的尸体从地上,一直堆到城头,尔这等天下大儒肯定没见过那场面。俺戍边十三年,自认为也是尸山血海爬出来的锐士。可看到那城外堆积尸体,俺自己都后怕!”
“城外还好,都是羌狗的,城内,咱汉人的更多。多到俺们仅是清理一条街道,就收敛足足一两千具尸体。其中,羌狗不到二百,其余的都是百姓!”
“之后,很多袍泽都找不到他们的亲人,几乎都被羌狗杀光了。那时候,军中全是悲伤凄凉,所有人都想杀羌狗报仇!”
“再后面,军中传出了一些谣言。说是那些贪官们把羌狗逼反了,郡兵跟羌狗打没打过,这才让羌狗一口气打到陇县。幸亏君侯带着一万兵马,及时赶到,在陇县拦住了羌狗。”
“还有就是,北军死活不南下西进。那年十一月的时候,北军就平定了黄巾之乱,而直到到俺们来到长安,他们北军才到没多久,还一来就吃了败仗。”
“俺们跟北军打了很多架,要不是君侯管的严,俺们是真想杀了北军那帮孙子!要不是他们拖延不进,陇县岂能被迫,十万军民又怎么可能尽皆殉城。”
“即便是君侯,那也是拼到了最后一刻。华雄将军、君侯、阎行统领,都是孤身而出,身边连个一伍之卒都没有。傅燮将军,更是在俺们进城后,从死人堆里扒出来的!”
“之后丰镐大捷,那一战,打的很累,杀的也很累。三四十万的羌狗还有黄巾贼,愣是被俺们不到十万人,杀了个精光,哈哈哈!”
“而后,君侯又带着俺们回到凉州,继续跟羌狗打仗。当时,朝廷连一分钱一丁点赏赐都没给。北军那帮打不胜仗的孙子,倒是得了不少赏赐。”
“可君侯还是要带着俺们打,不为别的,就图杀光羌狗,给父老乡亲们报仇。汝说,俺们有错吗?没有赏赐,君侯用仇恨提士气。没有抚恤,君侯逼着那些世家掏钱。俺们不还是为了他老刘家拼死拼活!”
“结果倒好,天子小儿竟然在大战之际,杀了君侯一家。若非如此,当时俺们就把韩遂给杀了!”
“俺们谁不知道大兵进洛阳犯忌,可俺们不服!君侯待俺们这些当兵的,没的说!俺们也不能不给君侯报仇雪恨!”
“尔等这些不问世事的读书人,道理一说一大堆。有人说君侯生性残暴,杀人盈野,俺们说不过你们。可论杀羌狗,你们算个屁!君侯带着俺们,便是杀再多人,俺们也乐意!”
说完,骑士昂着头,看向蔡邕的目光,嘲讽似乎更多了。
蔡邕也不反驳,他说的没错!
他们这些读书人,讲道理没几个人能讲过他们,但轮到上阵杀贼,怕是连个匹夫都不如!
从这一番话中,蔡邕受益匪浅,也看清了许多。
自己是真没想到,傅燮,竟然也有如此傲人的经历。
陇县城破,被人从死人堆里扒出来,哈哈哈~怪不得啊,怪不得这家伙一点都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一点都不把朝廷放在眼里。
在那种城破之际,苦盼的援军迟迟不到。也许,那一刻傅燮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心中只想多杀一两羌贼。
可却又侥幸存活,又怎会对朝廷生起好感?
还有高诚,他是世之名将,但他终究不是神。为了守城,为了保存更多的人活下来。他不惜将全城的人都武装起来,他也不惜身陷死地。
但他活了下来,更加的意气风发,丰镐一战,力破数十万贼兵,威凌天下。
随之而来的便是朝廷的背叛!
还有眼前这位壮士,戍边十三年,征战三年,十六年来,历经大小战事无数。
战功不知道,但蔡邕肯定知道,他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死亡边缘!
无疑,他运气很好,更多如同他这般默默无闻的人,倒在沙场之上,连马革裹尸都没有!
还有那陇县百姓,十万军民齐赴死,无人以怨!他们只想活下去,只想撑到援军到来,活下去~
第285章 过武关
这一夜,是蔡邕这十年来,最难忘的一夜!
他自己从未想过这些底层百姓的困苦,因为也想不到。
自小接触的人便是非富即贵,官宦子弟。即便是家中的那些仆役,他们在蔡府的照顾下,也是生活的很好。
然而,这西北之地的百姓,蔡邕从来不知道,也从未去过凉州。
那种不当兵没有出路的思想,根深蒂固!
西北边鄙之地,文学根本不存在底层贫苦百姓的脑海中。
况且,中原腹地的寒门子弟都已经如此凄惨了,更遑论西北这地方的寒门子弟?
而当兵打仗,拿的是命换来的钱财。每一次战斗,都伴随着无数人的死去。
边地无宁日!
这是自大汉朝建立以来,直至今日,所有人都知道的一件事。
打跑了匈奴,来了鲜卑,来了西羌、乌恒,北方边地到处都是胡虏。
即便是和平时期,没有大战爆发。但在那漫无边际的边境线上,汉军戍卒依旧再与胡虏交锋,只不过不为人知罢了。
他们所为的只是那莫须有的建功立业,封侯拜爵罢了!
汉承秦制,独独没有继承秦朝的耕战军爵制度!
毕竟秦朝还有着武安君这种自底层士卒,一步步走上巅峰的人物。而大汉,除去开国将领来,没有一人!
他们最多也只能到达军候一职,再往上的司马、校尉,都被世家子弟、官宦子弟占据。
因为这些人都读过书,识得字!
大汉帝国时值今日,并非一蹴而就,早已病入膏肓啊!
神仙难救!
独自躲在车厢中,蔡邕思考了足足一个夜晚。
也明白了与自己同为当世大儒的郑玄,到底是何想法!
圣人曾言,有教无类!
自己先前一度言及钟元常眼高手低,可现在看来,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非英智之才,自己都看不上眼,哈哈哈~
可笑啊!
随后几日,蔡邕再无怨言,每日除去吃喝,其余时间都躲在车厢中,翻看着随身携带的书札。
自己藏书万余,只可惜尽在陈留圉县老家存放。毕竟远行千里,携带委实不便。
希望,日后能够有机会取回这些藏书吧!
这一行,便是六日功夫,抵达武关!
武关,作为关中的南大门,高诚自然不会轻视。足足三千精锐士卒,驻扎在此,拱卫武关关城。
出了武关道,蔡邕便见到了这座不下于虎牢关的南北要塞!
武关关城经过几个月时间的加固,最高处足有十五米之高,俨然已经超过洛阳城部分城头。
更兼关墙依山而建,左右悬崖峭壁耸立,旌旗摇摆。
关城城门打开,一名校尉打扮的汉子带兵上前。傅燮、钟繇二人,也已是出了车架,领着几名亲卫靠近。
“武关都尉韩五拜见将军!”
“韩都尉不必多礼,本将奉命出行而归,都尉还需速速开关!”
傅燮点了下头,冲着韩五说道。
韩五应诺一声,然后说道:“将军,礼不可废,还请将军出示印信、关防文书!”
傅燮嘴角一抽,冲着身边亲卫使了个眼色。
亲卫当即策马而回,至车架旁取出关防文书。
随后,傅燮解下腰间随身佩戴的印信,连及文书一同交给韩五。
韩五只是略作检查,便还给了傅燮,口中还带着歉意说道:“傅将军,职下也是无法。君侯组建了宪兵,督察军纪军法,还望将军海涵!”
“宪兵?”
傅燮疑惑的嘟囔了一声,接过印信,也不再管这件事。
毕竟,自己早已经不再担任中护军了,军法军纪轮不到自己插手。
通过武关,其后便是坦途大道,要不了三五日功夫,就能抵达长安城了。
此时,长安城中,高诚也在观阅宪兵的成效。
跟后世宪兵一样,为的就是督检军法军纪,属中护军统辖。
现在的中护军由凉州庞氏子弟庞恭,这人标准的西北汉子,外貌雄壮而又不失英气。
可以说高诚自个都有点羡慕这家伙,谁让自己身型略显消瘦呢!
毕竟,每个男人,都想要拥有八块腹肌啊!
话虽如此,可庞恭能够坐上中护军这等重要的位置,并非仰仗着高诚的看好。其自身亦是熟读兵书,在军中这一年多来,也学到不少。
比起一同进入将军幕府的尹奉、李敬、梁宽、赵衢四人,显得更加出色。
冀城本七大世家,可姜家早已毁于战火,只余下孤儿寡母两人。姜家旁支又分散开来,根本没有拿的出手的人物。
姜叙今年才不过十四岁,等到明年高诚就打算把这位妻弟带在身边,好好培养一下。
杨家嫡子杨阜,年岁比姜叙还要小一岁,根本上不得战场。
其余的便是赵衢、庞恭等五家嫡系子弟了。
李敬粗犷有力,只是不好习字读书,最多一陷阵之将而已。赵衢、庞恭、梁宽三人倒是文武全才,可惜赵衢、梁宽二人比之庞恭还是差了一筹。
尹奉的话,貌似更加喜欢处理政务。军中闲杂事务,现在几乎都交给了李肃、尹奉二人。
凉州这一代小辈里,出色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而偏偏关中又刚刚平定,关东蓄势待发,眼看大战将起。不知胜负的情况下,关中士族也不敢冒然将子弟送至征西将军幕府。
唉~人才不足!
这便是高诚眼下最大的困境。
没有足够多的人才,就无法调换辖区内的官员。事到如今,各州郡之内,使用的依旧都是以前朝廷任命的官吏。
而仅仅更换郡守,用处并不明显,牵制太多了。
只有打赢这场关东与关西的战争,自己势力才会得到更好的发展。
宪兵,就是高诚祭出的法宝。
军纪永远都是提升军队战斗力最显然的法子,只要军纪足够好,哪怕是一群老百姓,也可堪一战。
自古以来,军纪败坏的部队,从来没有什么好结果。
眼前,这几乎堆成一座小山的竹简,便是一月内宪兵的成果。
有聚众斗殴,有欺凌百姓,有奸**女,有肆意杀人,甚至有杀良冒功之辈!
这还都只是严重的,轻微事件更是多不胜数。
杀是肯定不能杀!
眼下军队刚刚经历洛阳之战,士气还保持在昂扬状态。大战来临,自己可不能自毁军心。
不过,赏罚分明,也务必到位!
聚众斗殴,杖责。
欺凌百姓、奸**女、杀良冒功,坏吾军名者,一律剥爵,编入轻兵营。
轻兵营,也就是敢死队,一旦干仗,他们就是冲在最前面的炮灰!
此外,军纪的事情,高诚也想好好修改一番。
十七禁令五十四斩!
多是用于战时,而平常时期,基本上是由将领一言而决。
这很不好!
或许将领心情好,升了官爵,说不定再大的罪都能网开一面。也或许将领心情不好,稍微一点小毛病都会落个枭首的结果。
战时法令,高诚打算依旧沿用十七禁令五十四斩。而平常时期,必需再准备常时法令。
第286章 常时法令
“诸位,近日来宪兵司的成果,本将就不多说了吧!尔等皆是带兵之人,军纪败坏如斯,可有言论?”
三日之后,高诚将军中大半将领,都叫到了府上,来商量制定常时法令一事。
一番话,委实说的一应宿将颔首不语。
宪兵直接归属将军幕府管辖,他们这些带兵将领,也只能看着宪兵一个个惩罚麾下将士。
自己也压根帮不上忙,说不上话。不许的话,那些宪兵更是敢跟你对着刚,大不了闹到君侯面前,一点都不虚这些带兵将校。
到君侯面前打官司?
许多人都不敢,说白了还是自己理亏。
眼下,亦是如此。
手底下这么多兵,哪能不出一两个渣子。就连阎行也是憋红了脸,满是羞愧。
其余各部曲的士兵也就算了,犯点事,惩戒一番就过去了。大战在即,君侯也不可能大规模杀手底下的兵啊。
可亲卫队居然也有人闹了个大篓子!
几个人喝了点酒,把人家酒肆给砸了,还硬生生打死了店家。
这等事情,影响力可以说太大了。
高诚昨天气的,差点没拿剑戳阎行两下子。
现在好了,君侯名声败了,自己原本的军爵也削个一干二净。那几个混蛋小子,如今正披麻戴孝,跪在人店家灵堂上。待那店家入土之后,还要编入轻兵营。
“怎么,一个个先前不都挺厉害的嘛!本将才多久没在营内,就成了如此乌烟瘴气之所?打仗的时候怎么没见尔等这般厉害,欺负老百姓倒是威风大作,啊?说话啊!”
高诚狠狠的拍了几下桌案,斥责声更是直接传到外面。
守在屋门外的亲卫,都不禁哆嗦了一下。
见众人不说话,高诚更是怒火中烧,大声吼道:“看看尔等是如何管教的,吃拿卡扣,这也就算了。本将看在弟兄们辛苦的份上,也不作计较。但是,奸**女,肆意杀人,汝等就这样给老子带兵的?”
“要不是眼下大战在即,老子全他妈砍了!如此作为,与那些杀入凉州、关中的羌狗有什么区别!”
“以为自己打了些胜仗,立了些功劳,就应该在百姓头上作威作福吗?”
堂下众将愈加不敢吭声,谁都能看出来君侯正在气头上,这会说话只会火上浇油。
不过,郭嘉可是敢说啊!
“君侯,消消气,消消气!咱们刚刚打赢了洛阳之战,又不费吹灰之力平定关中,都是大家的功劳。”
“近来,稍有松懈,出了许多问题,日后吾等严加防范即可!”
高诚冷哼一声,瞄了郭嘉一眼,顺着话说道:“哼,今日,唤汝等前来,有几件事安排一下!”
“其一,每部军中成立特编宪兵队,纠察军纪。宪兵队人员,从各部抽取锐士,交换相替。将军府宪兵司随时抽调人员,下到各部督察。一旦发现有违犯军纪者,先当部宪兵队队官,而后各级直属官长也一律严惩不贷。调查司随时监督宪兵队,有徇私枉法者,报备本将。”
“其二,将军府成立军务司,军中各部建立军务队。军务队负责处理军中日常事务,负责军中日常生活作风。日后士卒外出,必须经过军务队队官批示。将校出行,必须报备军务司!”
“眼下宪兵制度,已经施行一月,下面就是加强军中宪兵素质,严格督察军中军纪。军务司目前尚未成立,李肃,这件事就交由汝与尹奉来办,可能做到?”
高诚目光盯向李肃。
李肃不慌不忙,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下说道:“君侯,成立军务司简单,将军府内幕僚众多,随时都可以。只是,要在军中建立军务队的话,末将希望君侯能够调派更多文吏。”
“军中事务,虽然比不上政务复杂,可也并非不识字者,所能行之。还有各种报备、文书等,都需要文吏来办!”
高诚点了下头,皱着眉说道:“此事难易,本将心中明了。不过如今,本将没有那么多文吏调派与汝。先自军中挑选识字者,再寻些先生,边做边学!”
“诺!”
李肃苦笑着应了一声,就知道君侯手下没文吏。如今,将军府内斗缺乏大量文吏,来处理日益渐多的事务。
只是,那些大头兵就算是认识字,也根本没有任何处理军务的经验啊!
“宪兵队及军务队的组建,各部将校军官、士卒,务必全面配合,不得有误!”
“诺!”
堂下诸将,齐声应诺。
稍后,段煨站了出来,言道:“君侯,军中成立宪兵队、军务队,恐怕会对部队主官造成掣肘啊!”
“段公放心,这种情况本将亦是考虑过。稍后,段公自是知晓。”
高诚回了段煨一句,继续环视着诸将,说道:“接下来,就是军法的事了!”
“如今吾军之中,以十七禁令五十四斩为军法。此法用于战时,倒是不错。可常时,再行此军法,难免会让士兵压力倍增。”
“因此,本将与郭祭酒及诸位幕僚,商量数日后,决定下发战时法令及常时法令。”
“战时法令,便是战争其间所行军法,十七禁令五十四斩依旧不便,但本将要加上几条。”
“一,临战之时,唯军中主官令,抗命不从,不服官长者,杀!”
“二,临战之时,军务队、宪兵队等辖属权归当部主将。任何事务,皆需向当部主将汇报,不再上报军务司。”
“三,临战之时,军令如山!即便军令有误,依旧不得改之!”
“诸位可有疑惑?”
三条增加的法令,说不上很好,但无不强调了军中主将这一条。
尤其是第二条法令,高诚委实担心宪兵队在战时不顾战场行事,依旧严格执法,而主将不能为之。
这种情况无疑会大大降低主将在军中的威望,于战事不利,于军心更不利。
“诺!”
段煨听到第二条的时候,心中的担忧也已消去不见。宪兵队的权利,更多是表现在平常时期了。
至于最后一条,谁都没有疑虑。在这个时代,军令的强调,比之后世要强太多了。军令一下,哪怕是死也得去。因为,不去依旧是死!
“常时法令,用于非作战时期军法。详细条例本将就不一一讲诉了,稍后会将诸多条例制成布告,宣布三军。在这里,本将只说几点最主要的。”
“一,违抗军令,不服管教者,一律削军爵,编入轻兵营。”
“二,欺凌百姓,坏吾军名者,一律削军爵。”
“三,肆意杀人、杀良冒功者,一律削军爵,斩首示众。”
“四,营中酗酒,聚众斗殴者,削军爵一级,杖责五十。”
“五,流岗窜哨,不司其职者,杖责三十。”
“六,擅自外出,带刃出行者,杖责三十。”
“七,无令调动军士者,以谋逆论处!”
这是主要针对最近士兵频繁外出,惹是生非,而着重强调的七条法令。其余的法令,高诚是不想说了,太多了。
常时法令大多数根据战时法令,而相对的降低惩罚度修改而来,又有些专门针对的特加条例,足足一百余条。
想要一条条叙述,高诚感觉自个能累死在。更何况,有些也没背下来啊。
昨天刚刚修订好,难不成还指望自己今个就全都背的滚瓜烂熟?
万一哪条说错了,跟稍后发的布告不同,那就难办了!
第287章 失败的指挥体系构想
“常时法令、战时法令,所执行的时期段不同,军务司也要随时根据实时情况,来进行执法。”
“本将没有别的要求,但是,不得徇私枉法,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功是功,过是过,不得相抵!”
“军法司也要根据日后不断出现的各种问题,进行上报,而后吾等再依拒实情,修订法令!同时,在功与过这方面,军法司要与宪兵司严密配合,明白吗?”
“诺!”
宋斌与庞恭二人,齐声应诺。
军法司先前的权利太大了,论功归军法司管,论过也是军法司官,各种军务还是军法司管辖。
权利太大,也不好!
当然,也只有军法司,下面各个部曲间,根本没有军法司人员。论功论过,都是由部曲主将遣人汇报,而后由军法司执行。
权利大,还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管理。
这也是高诚要组建宪兵队及军务司的主要原因,最底层的士卒,自己必须要保证时刻能够看到他们。
宪兵队和军务队,就是自己的两只眼睛!
除了军纪一事外,高诚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出现了。
麾下部队,部曲混杂,指挥混乱,俨然也日益加重。
不过现在还好,凉州方面的近三万兵马,以苏则为主将,夏育、马腾为副将的情况下,还不至于出现麻烦。
唯独关中,现在高诚自己都快搞不清手下到底有多少部曲,有多少校尉了。
西凉兵、巴蜀兵、关中兵、收编的世家部曲,收编的原各驻地汉军部曲,杂乱不堪。
这些部曲,有的校尉手底下能有两千人左右,而有的校尉手底下只有两曲之兵,连千人都不到。
高诚很想趁机把军队编制给好好改一改,只是大战即将来临,改军制太重大了,肯定会降低部队的战斗力。
把一群没事干的将领赶出去后,高诚拉着郭嘉、段煨等几名重将,谈起改军制的事情。
“君侯,此时变动,于吾不利啊!”
段煨还是眼光毒辣,高诚只是说了一句军队部曲混杂,就被老家伙看出了心中的想法。
“段公,某亦知晓,所以只是询问一下大家的意见。即便是改,也要等待此次大战过后,彻底安定下来再说。”
段煨欣慰的点了下头,只看这最近君侯的举动,委实有些大兴手脚的模样。自己是真担心君侯心急,想到什么就做什么。
现在看来,君侯还是一同往常的理智。
“君侯英明,说实话,吾等实力愈强,麾下将士愈多,这部曲也就慢慢驳杂了起来!当年丰镐之战时,吾等凉州兵马编制还大多齐全,指挥有度,可谓是兵锋锐利。”
“眼下,郡国兵、关隘守军等等,连老夫都不知道具体数目了!”
段煨说完,郭嘉也开口说道:“确实,部队太多了。就好比郡国兵都尉、守关都尉,他们都不知道自己的上一级官长是谁。因此,大量的郡国军务,也都报到了将军府。”
“吾等亲力亲为还算不上什么,但是日后怎么办?现在吾等只有凉州、关中两地,还处理的过来。以后,再扩大辖域,再加上其余事务,将军府根本忙不过来!”
高诚点了下头,说道:“奉孝所言,正是某心中所想,所以军制日后必须改变。吾等欲争雄天下,只能仰仗军威鼎盛。拼粮草、财富,吾等可拼不过冀州、徐州、两淮。”
“那君侯心中可有对策?”
段煨冒然问了一句。
高诚笑了一下,说道:“某心中已有粗略谋划,也请段公和奉孝参考补充一番。”
“义不容辞!”
“好,本将以为主战部队成立野战军,而各地郡国兵、守关兵等统组成守备军。野战军闲时驻防要地,休整训练,战时充作主力作战部队。而守备军,闲时驻扎地方、训练,战时充作辅兵,随时为主战部队补充兵员。”
“到时,将军府成立野战军指挥部,守备军指挥部,各司其职。”
“不妥,分司两职,虽然互相牵制,但必定掣肘众多,调度不便!”
段煨听完,指出了其中缺陷。
只是,这些都在高诚的意料之中。毕竟,后世人再不济,也不可能没人想得到这个问题啊。
所以,总参来了!
“参军司!到时候参军司会升级为总参军部,负责制定战略计划,负责全军战略部署、辎重调度。战略计划下达前线作战部队主将,具体战术的实施由前线主将来决定。”
“三者互相牵制?”
段煨今天眉毛皱的太多了,这怎么总感觉更加复杂了?还有那战略、战术,什么东西?
“战略部署?”
郭嘉低声自语了一声,疑惑问道:“君侯的意思是说,所有部队的调派权,皆归参军部来负责?”
“不错!”
高诚欣喜的看着郭嘉,自己的想法跟后世军队指挥体系有很大的差距。但毕竟是后世的东西,即便是自己已经用最简便的体系来叙说,郭嘉和段煨还是听得不大理解。
“没错,比如西线主将为苏则,而一支部曲经参军部决策后,调派到西线。那么这支部队在未抵达西线前,所有行动部署皆听命参军部。而抵达西线,编入西线苏则所部后,则听从军中主将苏则命令!”
郭嘉摇了下头,言道:“君侯,太过复杂,嘉尚且不明所以,更何况诸位将军?这参军部、野战军、守备军,确实不错。只是,用不了!”
“啊!”
高诚愣了一下,垂着头,皱着眉,有些不太明白。
这体系很好明白的啊,平时野战军归野战军指挥部统辖,守备军归守备军指挥部统辖。战时,由总参负责调度两方兵力分配嘛。
如此一来,三者互相牵制,打仗的时候有总参压着,又不会出现各部互不支援等等各种毛病。
“君侯,嘉只问一句,兵不知将,将不知兵,如何能胜?”
郭嘉又一句话,让高诚傻眼了。
这句话高诚听过很多次,源自于宋朝的军事体系。
“奉孝,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各部依旧是由他们原先主将统辖,不至于出现……”
“君侯!就如君侯所言,苏都督为西线主将,而自总参部调配的部队,苏都督知道其部主将的能力吗?君侯以为自己是用段公、苏都督、傅将军、严将军等熟悉的大将打仗顺手,还是用新降的关中主将打仗顺手?”
“都是一个道理,若是连主将都不知道麾下将校的能力,又如何能胜?知己知彼,连知己都做不到,何言胜哉?”
高诚有点懵。
郭嘉说的,并不差!
确实,即便是一个将领的资料再详细,在主将看来依旧不如一个长久相处的将领熟悉。
后世,是因为有发达的通讯设施,别说主将指挥各部了。便是直接由总参来指挥,都能够做到。
知己知彼!
这个时代打仗,最重要的就是将领。
就好比现在,士兵们敬畏自己,相信自己。自己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勇往直前。
那些将领也一样,他们都相信自己的能力,相信跟随自己能够取胜。
可是,换一个主帅,那就未必了!
“不错!”段煨脸色凝重,说道:“君侯,奉孝所言,确实如此。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第288章 蓝田大营
晚间,高诚依旧在思考着脑海中构想的指挥体系。
只不过,在自己看来,并非不可行。可在郭嘉、段煨眼中,却是另一番结局。
不过,无论如何,军制必须改变。
大汉帝国的军制体系,与后世最相同的便是部这一级编制。
一部兵马,多则四五曲,少则两三曲,始终保持着一部之兵在一千至两千左右,跟后世团一级编制非常相似。
而在部之上,便没有更大的编制了。多是战事一起,抽调几部兵马,委任中郎将来统帅。再高一级的话,就更类似于方面军的概念。择一大将为帅,调配十部乃至更多的兵力,针对一个方向的战事。
究其原因,还是汉军战斗力不低,一万精锐之士,足以对抗敌方两万甚至三万兵马。而且随着兵力的增加,汉军的战斗力也是成几何倍数上升。
因此,至今为止,大汉帝国出动兵力最多的卢植对抗张角一役。五万大汉正规军,对抗高达三十万左右的黄巾贼,丝毫没有显得吃力。
这种情况,让大汉帝国始终只保持着三万余精锐中央军。其余的都是边军、郡国兵,总数依旧没有超过十万。
兵马少,用部一级为最大编制,倒也不会显得迟钝。因为大多数的边军和郡国兵,都是有其独立编制。
南北军也就三万多人,一二十部兵马,就算是招兵扩编,也顶多增加十部而已。对于指挥者来说,还能调度的过来。
可乱世,无法跟和平时期相提并论。
只看京畿一战,大汉帝国就陷入了无兵可用的地步。
打仗,当然是兵力越多越好!
一旦兵力扩充到十万之数,一两千人一部的编制,不足堪用。建立更高以及的编制,乃是刻不容缓之事。
团上面自然就是师这一级。
师级编制,在周朝时期就已经出现了。天子六师之卒,七八万人。
身在古代,自是不能脱离大时代的背景。
而根据周朝师级编制,一师兵力为一万两千五百人,再加上一些辅助兵种,搞到一万五乃至两万都是属于正常。
很符合高诚心中的想法。
建立师级编制,指挥体系也需要进行改变。总参、兵种指挥部,这不都是顺其自然的嘛,郭嘉和段煨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唉,算了。
既然此途不通,那就另想他法吧。
只是,还有其他的什么体系吗?
……
两日来,征西将军府都在忙碌。
宪兵司正式搬进将军府,在其内办公。每日都是人来人往,忙活的找不到北。
军务司也成立了,只不过跟宪兵司比起来,冷清了许多。诺大的办公区域里,只有可怜的三两只丧气喵。
军务司也急啊,也很想早日把地盘弄得跟宪兵司这么热闹。可人,一直招不来!
军中的那些汉子们,要他们去打架、砍人,一个个热血沸腾。可一听到要坐办公室,全都焉了。哪怕是识字的人,也不愿意!
而在长安周边招募文吏,也是一筹莫展。关中世家,大多数还都没有进行表态。虽然在很多事情上,都对征西将军府唯唯诺诺。
可加入征西将军府,没人擅自前来。
随着宪兵司的大张旗鼓,军法司也成了清闲之所。
常时法令已经下达各部,有犯事的人,也全都直接由宪兵司决定了。每天,只需要将宪兵司送来的记录报备下来。
不过,也有人时不时就跑来军法司坐坐,而且多是军政两界有头有脸的人物。
没办法,谁让军法司跟人家宪兵司的人熟呢,而且军法司司长宋斌,就是君侯妻兄。
宋老大发句话,宪兵司再牛掰,也会给上两分薄面!
随着宪兵司和军务司的成立,庞恭和尹奉两人,也走入征西将军府下辖所有人员的眼中。
出自凉州汉阳士族,不用想都知道这是君侯嫡系之人。
年轻,对于两人来说是一个很大的考验,但同时也是最大的资本。
……
经过几日行进,傅燮、钟繇等人,也终于抵达蓝田。
过了蓝田,不出一日就能到达长安。
蓝田最出名的时候,得于秦朝在此大量屯兵。面对楚国的威胁,秦朝建立了蓝田大营,常备兵力多达数万。
为的便是拱卫长安南面!
而现在,蓝田也是高诚麾下西凉兵的屯兵之所。不过,却不是防备南方,因为在南面还有武关。
高诚自京畿带来的三万凉州锐士,尽皆屯于蓝田。长安城的守备力量,依旧是原本长安驻军,城中仅有高诚亲卫部曲千余人。
三万大军在侧,长安城内的高诚自然不会出现任何情况。
“君侯麾下果多剽悍之士啊!”
钟繇抬首遥望远处蓝田大营,十余里连营,声势浩荡。远而观之,尽是旌旗漫步。其内壮士嘶吼,豪气传扬,武威赫赫!
傅燮自豪的笑了一下,言道:“元常兄,蓝田大营内,正值军卒操练,这才喧嚣之声,延绵数里。”
“噢~不知吾军多是何时操练?”
“每日习阵两个时辰,不论春夏秋冬,不言雨雪风霜!”
自从在凉州日常进行操练后,很多将校也都看到其中好处,省心!
那时候虽然只是操练两个时辰,可大量的运动量,依旧让这些小崽子们没任何心情去耍。
打架斗殴等一些时长发生的事情,也大大减少。
或许是前面的训练,让这些家伙习惯了,两个时辰训练后,依旧生龙活虎,没事就出去捣蛋。
现在嘛,有鉴于最近对这帮家伙放羊式管理,导致大量恶性事件发生。所以,训练时间增加到了四个时辰,只不过傅燮还不知道而已。
“那农忙之际怎么办?凉州经受战乱,劳动力稀缺,大量耕田必然荒废!”
钟繇问向傅燮,傅燮叹了一口气,说道:“元常兄不知,现如今凉州依旧战火连绵。韩遂、宋建之流,时而侵扰,吾军现在只能守住狄道、及冀城周边区域。”
“大半耕田,早就已经荒废了,而冀城及狄道周边的耕田,那些壮妇、老人们,还能忙活过来。”
“凉州竟然糜烂如此?”
钟繇几乎不敢置信,要知道丰镐一战,君侯可是将羌贼主力尽皆击溃啊!
“韩遂、宋建麾下皆是骑兵,而吾军骑兵仅有万余,还皆是训练不久,能守住冀城就已经很不错了!”
傅燮感叹了一句,先前与边章、李文候作战,骑兵损失太大了。不然,只需要有两万精锐骑兵,韩遂早就被灭了!
“不说这些了,南容贤弟,不知繇能否往蓝田大营走一遭,也见见吾等凉州勇士!”
嗯?
傅燮愣了一下,随后欣喜说道:“自是可以,那吾等现在便拐向而去!”
“可!”
第289章 国士
还没有抵达蓝田大营,傅燮等人在半途中,便被一队斥候拦下了!
“前方乃军营重地,闲杂人等速速离去!”
斥候什长,看着眼前这一群人,斥声大吼。
二三百人,都是自家人,这点肯定不会出错,不然早就被逮起来了。
不过,自己可没有接到任何通知,说是今日要有人来。
眼前之人肯定是位大官,否则三百骑兵护卫左右,一般人能有这待遇?
可,最近风头正紧。宪兵队那帮孙子,一个个跟千里眼似的,自己还是小心为妙。
傅燮皱了下眉头,凝望着这个斥候什长,非常不满。若说武关拦自己一下,也就算了,毕竟是南北要关,怎么着样子都做一番。
可是自己本身就属于蓝田大营军的一员大将啊,自己的部曲就在蓝田大营。
咋,自个回自个家,还不让进了?
“本将乃是傅燮!”
傅燮?
作为经常伴随君侯左右的大将,又是君侯义兄,傅燮之名自然是全军没有人不知道。
斥候什长嘴角一苦,有些难办了。早知道是大官,却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傅将军。
这眼下可如何是好!
放行,营门那边且不论,单是自己放行,就足够让宪兵兴奋一下了。
可要是不放行,这以后日子怎么过啊!
“将军,不是小的不识趣。只是,只是现在啊,君侯管的严,宪兵队那边也是查的紧。没有通行令,小的真不敢放将军过去!”
斥候什长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傅燮渐渐阴沉的脸色,欲哭无泪!
“哼!本将就问尔等,放不放行!”
傅燮狠话一出,身后的亲卫也纷纷扬起马蹄,略微上前。
他们现在可不知道军中的变化!
斥候什长咽了口口水,震定下来,说道:“傅将军,没有军令,小的不敢放将军通行。何况,即便是小的放行了,将军也入不得营!”
“此言何意?”
“君侯前日刚刚下了命令,没有通行令,任何人不得出入大营!”
“到底是什么通行令?”
傅燮疑惑的问了一句,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才区区月余时间,怎么就管这么严了?
君侯到底用了什么法子,居然让这些士兵都有胆子拦自己了?
“将军,这便是通行令。君侯下达军令后,蓝田大营,上至将军,下至伙夫,人手一枚。如今,长安许多将领都没有通行令,他们也进不了蓝田大营!”
这……
这,这可真是麻烦了!
傅燮挠了下头,心中的火气也下去大半。真硬闯的话,傅燮可没这胆量,君侯可是最看重军令!
回头尴尬的看了一眼钟繇,无奈的摆了个手。
钟繇倒没有不开心,反而欣喜异常。
傅燮的地位,钟繇很了解。君侯本身亲族就少,能够信赖的人不多,傅燮这等文武全才,君侯可不会弃之不用。
而要用,必然是重用。
但眼前,在征西将军府势力中,地位数一数二的傅燮,居然被一个小小的斥候给拦着了。看样子,傅燮好像并未打算硬闯。
这等无视权贵,不卑不亢的态度,钟繇很欣赏。只不过,不晓得这是那什长自身的能力,还是西凉军军纪极言。
若是其个人能力,自是很好,因为自己可谓是发现了一位人才。而若是军纪的原因,那就更好了!
有此等强军,何俱宵小!
“南容贤弟,吾等还是先往长安吧!”
钟繇一句话,也给傅燮解了围,只听见其言说道:“也好,元常兄,吾等改日再来此地!”
钟繇点了下头,两人当即调转马头,引领着车队,继续向长安进发。
此时,消息已经传到了高诚耳边。
次日。
为了迎接钟繇这位大才,高诚将呆在长安城内的心腹之人,全都叫了过来。
雄阔的长安安城门外,一群高官大将聚集于此,两侧甲士护卫,等候着南方即将归来的傅燮等人。
高诚自是一马当先,立于最前。左右分别是军师祭酒郭嘉,京兆尹樊陵。身后宋斌、阎行、庞恭、尹奉、李肃、杜楷等人,领着城内大小官吏伫立。
傅燮及钟繇尚未及城门,便远远望到城门处,拥挤的人群,还有那飞舞的旗帜。
“当是君侯,亲迎元常兄也!”
傅燮转头与钟繇说道,嘴角不禁扬起笑意。
钟繇心中颇是感动,谁都喜欢这种被重视的感觉。不过,自己何德何能,当得君侯如此大驾。
“南容贤弟,快助繇看看,衣衫可整否?”
“哈哈哈……”傅燮看到钟繇那突如其来的紧迫感,不禁开怀大笑,打笑戏言:“不曾想,元常兄竟还有今日之窘迫!”
“嗨!吾等连夜出行,繇如此面见君侯,太过无礼!”
“元常兄莫要心急,君侯可并非俗礼之人,定会谅解元常兄!”
“话虽如此,但繇心中,自愧难当!”
听到钟繇这般说,傅燮也没法,只好勒下战马,让整个车队停了下来。
随后,钟繇借来了蔡琰所带的铜镜,洗面理衫,好一番打扮!
不过,也确实。
清洗面庞后,钟繇也去了些许疲倦,面上更是容光焕发。
车队再度起行!
……
“元常兄!诚盼之久矣!”
傅燮与钟繇近前,高诚策马迎上,半途间下了战马,隔空高叹!
钟繇也当即跃下战马,快步走到高诚身前,躬身作揖,言道:“繇,拜见君侯!繇仅一白身,何德何能当得君侯及诸君出城相迎!”
话音落下,钟繇又向高诚身后众人躬身作揖拜谢!
“吾得元常,如文王得太公也!怎的当不得!”
钟繇没有失礼,毕竟这诸多官吏出城相迎,无论如何也要将身段放低一些。但高诚就没这么多讲究,一对虎目,紧盯着钟繇,口中高赞,丝毫不理会身后之人心中所感。
今日,自己就是要告诉所有人,别拿钟繇不当一回事!
高诚心中自是有一番打算,樊陵垂垂老矣,虽是有心,可力不足。阎忠、杨衡,资历足够,可能力不及。
自己急需一位大才,来坐镇后方,总统凉州、关中两地。
而钟繇,有这个能力!
同时,钟繇听到这句话,已经震撼的说不出话来。
文王与太公!
君侯自比文王,自是心藏雄途伟业。
而以太公比己,己又如何能比肩太公这等大贤哉!
“君侯谬赞了,繇自认才能不足,焉能比之圣贤。但,今时今日,君侯以国士遇繇,繇必国士报之!”
言毕,钟繇退身三步,深躬行拜礼!
第290章 蓄势待发
自从并州的事情传来后,一个多月已经过去了,天子刘宏嫡长子刘辩的消息也传来了。
进封燕王!
皇室宗亲中的刘虞为幽州牧!
前征南将军朱儁迁卫将军,前征东将军皇甫嵩迁左车骑将军,前征北将军卢植迁右车骑将军。
除此之外,其余各地也相继传来消息,刘表为荆州牧,刘岱为兖州牧,刘繇为扬州牧,刘焉为益州牧。
啧啧……
还真是好大的手笔呢!
丁原、刘虞,掌控幽并二州边军,实力不可小觑。又有卢植、朱儁、皇甫嵩三员元老大将,真论起实力来,怕是比自己还要强上一分。
刘表、刘焉、刘繇,刘岱。
这四人算得上汉室宗亲里数的着的人才了。
刘表单骑入荆州,一张利舌,不费吹灰之力,灭了荆南宗族势力。其后,掌控荆州长达三十年,东拒小霸王孙策,北拒枭雄曹操,可谓是一时人杰。
至于后世来回纠缠的刘表无大志,不敢北伐一事。此际高诚有了另外一番看点,荆北四大家。
纵观刘表一生,靠的便是权谋,拉拢蔡、蒯、黄、庞荆北四大家族。整合力量后,以鸿门宴杀宗族数十头领,一宴定荆南。
但同样,随着刘表执权时间越长,四大家族的力量在整个荆州也愈加巨大。刘表后期,基本都在平衡蔡、蒯两家的实力,从而导致根本无力北伐,只能自保。
而刘焉,与刘表很相似,拿下益州的过程,同样是利用分化益州。
东川人士,指的便是因战乱而南避益州的北方士族,他们多聚集汉中。刘焉借助的便是汉中东川士族的力量,杀进西川。
之后,一番权谋打压,愣是把西川压的死死地。直到其子刘璋,与张鲁决裂,丢了汉中老巢。刘璋执政期间,更多是是重用西川人士,这也导致张鲁吸纳大量东川人士,才能够与刘璋分庭抗礼。
刘岱、刘繇两兄弟嘛,能力比之刘表、刘焉、刘表三人就差了不止一筹。这两兄弟,也就治理地方还算有为,论到权谋、征战,就很是乏力了。
当然,高诚现在对着五个汉室宗亲,没有太大的担忧。
刘虞地处幽州,上面还有着刘辩这位大汉帝国第一继承人的燕王。但,幽州想要进入中原,首先就要先取冀州。
而冀州现在可是王芬的老巢,或许还有袁绍!
而刘表即便如同历史一般,轻而易举的拿下荆州,自己还有着蔡瑁、蒯良充作盟友。荆北士族,可是能够看出自己与刘表间孰强孰弱。
刘焉就属于天高地远了,在加上巴蜀、汉中那天然地形,自己就算是想阻拦也做不了什么!
而刘繇,嗯,就给未来的小霸王留着练级吧!
跟汉室宗亲相比,高诚更在乎那些枭雄们的动作。
自打董卓进了洛阳,这两个多月的时间里,可谓是所做甚多。
自己麾下的将校们就不多说了,无不是加官进爵。其亲属更是位列庙堂,封侯拜将。
何苗也是跟董卓一丘之貉,对于投靠自己的人无不是大肆封赏。
但是……
也不知道董卓在搞什么,仅仅是给冀州刺史王芬加封为冀州牧,这还是在丁原成为并州牧之后。
也就是说,冀州刺史王芬忙活了这么久,啥都没得到!
冀州本来就已经是王芬的囊中之物了,刺史职位足够压制各个郡国。即便是升为州牧,也只不过是锦上添花。
而朝堂之间,已经被董卓、何苗二人占满了,压根没给王芬等党人留位置。
再者,连个侯爵都没给,甚至价格荣誉的闲职,也没有!
好吧,董卓是真看不上王芬这帮废物。
十万大军,跟北军两万人,阵战三场,皆败!损兵折将不下两万,而北军仅仅伤亡了不到三千人。
要不是董卓以高官厚禄,招降了盛珨、张显二人,虎牢关或许还一直在汉军手中呢。当然,现在董卓占据了虎牢关,王芬连关都进不得。
气火上涌的王芬,带着大军退回了黎阳。
至于泰山郡张举,董卓还没想好怎么给这家伙点甜头呢,人家自个就给自个封了大官!
自称天子!
啧啧,这把董卓气的啊,咬牙切齿,也懒得再管张举这个蠢货。
自此,由高诚主导,以董卓为盟主的义军,彻底分崩离析。只剩下高诚与董卓二人,貌合神离!
而关东世家,在看到这种局面后,也是大张旗鼓,开始筹备自家事业。
袁术就不多说了,五万袁家部曲前些日子已经进军鲁阳,时刻盯着轩辕关,就等孙坚什么时候赶到了。
其余附属袁家的世家部曲,也纷纷聚兵汝南郡治平舆。
而兖州、青州一带,因董卓一手谋划,欲分化关东士族而撒下的糖果,也成了毒药。
广陵太守张超及其兄长陈留太守张邈反叛,举荐臧洪为青州刺史。
这是自封的,没有经过董卓朝廷的同意。甚至可以说,董卓想管,也管不了了。
原河内太守张扬,先前跟董卓关系还不错,一起打过河东黄巾,但现在已经被渤海太守袁绍拉走了。
张扬在董卓等人起兵后,就第一时间向朝廷求救了。毕竟,几十万人,涌入河内,张扬也很怕啊!
结果,大将军何进让张扬前往并州募兵。张扬到了上党,便不再动了。
现在带着河内兵,并了上党兵,在丁原手下干。只是,前些日子,他又回到了河内,跟了袁绍。
袁绍嘛,就如同历史上一般。董卓跟袁绍闹了气,袁绍出逃,想要通缉其。又担心袁氏家大业大,直接造反。因此,董卓就封了袁绍为渤海太守,先稳住关东士族之首的袁家。
眼下,现河内太守王匡亦是死心塌地的跟着袁绍,两人联系极为密切。
不过,袁绍现在也因为王芬势力,而没有轻举妄动,只是静静等待时机。
所有人,都在等!
关中与关东的大战,就在等一个契机!
时间虚度~
来到公元187年,六月八日,午时之刻。
高诚,正在与当世大儒蔡邕,手谈论道之际,阎行握着一封帛书,匆忙赶来。
“君侯,出大事了!”
高诚拧了下眉,接过阎行递来的帛书,打开看了一眼。
而后,冲着蔡邕微微一笑,起身行礼:“蔡师,小子怕是要处理此事了,还望蔡师莫怪!”
蔡邕倒是没感觉什么,只是冷漠的点点头。
高诚岀府之后,立即与阎行说道:“速速派人请长史、祭酒、司马、樊令君,及一应诸将请来。”
“诺!”
阎行应了一声,安排手下亲卫去通传。
高诚骑上战马,口中喃喃自语一句:“陛下啊,您等了三个月,诚又何尝不是苦等啊!一路走好!”
第291章 父女
蔡邕看着眼前石案上的残局,轻叹一声,捏起一白子,放在它应该方得地方。
“天下大乱喽!”
一句轻语,让刚刚走上前来的蔡琰,不禁身形一顿。
或许是感觉到身后来人,蔡邕回头一看,见是琰儿,也没有说话,只是沉寂的盯着。
“阿翁!”
蔡琰只是看了一眼父亲,就发现父亲状态很是不好,满是沧桑垂暮。
父亲虽然已经上了年纪,年近六十,可这多年来奔波不断,身体倒是非常不错。往日,哪怕父亲遇到再大的事情,也从未出现过如此老态啊!
“琰儿~”
蔡邕低语一句,颔首看了看布满皱纹的手背,继续说道:“唉~一晃十余年过去了,琰儿从当初那个孩提孺子,到现在的豆蔻年华,亭亭玉立,出落大方啊!”
说到这,蔡邕嘴角不禁扬起一丝笑意,满是欣慰的看着蔡琰。可随之,摇头叹气,说道:“只可惜,为父也老啦~!”
“阿翁这是哪里话,阿翁身体健朗,自有百岁之年,琰儿会一直陪伴阿翁!”
听到蔡邕最后一句话,蔡琰不禁落泪,来到蔡邕面前,跪拜行礼。
蔡邕笑了一下,说道:“嘿,琰儿,那可不行!再有两年汝可就要行及笄之礼了。到时候啊,为父要给汝挑一个好郎君!哈哈~”
“阿翁~孩儿不要嫁人!孩儿宁愿留在阿翁膝下奉孝!”
蔡琰一时也没有反应过来,被父亲一句话说的满面通红,只好撒娇以尽孝之名,遮住羞意。
“嘁,不嫁人怎么能行!”
谈起自家闺女的终身大事,蔡邕不禁来了神气,仿佛又回到往日,继续说道:“汝以为汝元叹师兄如何?”
蔡琰捂着羞红的脸,不好意思作答,呡着樱唇,不作表态。
反倒是蔡邕,开始了自言自语:“嗯,顾元叹嘛,年少有为,才华横溢,江右无人能及。出身嘛,吴会四大家族,虽然比不上中原世家,但战乱一起,吴会必是诸英才避战之所。阿翁,也不用担心汝的安全了!”
“不要,不要不要!”
蔡琰捂着脸,摇头不断。
“怎么,琰儿不喜顾元叹?”
“阿翁,孩儿不想嫁人!”
蔡琰羞红了脸,再度说了一遍。
蔡邕点了下头,叹气说道:“琰儿,为父也不想让汝岀至千里之外。只是眼下大战将起,北方十州大地,数十郡国,将再无一宁日。”
“吾翁女二人,居于长安,说真的,为父都不知道高子明这家伙能不能守住这长安城。为父死倒是不怕,可就是担心汝这丫头啊!”
“阿翁~”
蔡琰咬着牙,低泣一声,与蔡邕行了一礼后,继续说道:“阿翁,顾师兄虽然才华满腹,可琰儿对顾师兄一直没有什么感觉!”
“唔,那琰儿心中的郎君是何样的呢?”
蔡琰镇定了下神色,又看了身后一圈,见无外人后,这才说道:“嗯,孩儿希望为了的郎君,不仅才华出众,更要琴棋书画俱全最好。实在不行,那也得吟诗作赋上佳之人。”
“嗯,还要风流倜傥,不惧世俗。最好,还要是那种能带兵打仗,披甲戴胄,威武不凡!”
蔡琰每说一个词,都让蔡邕这张老脸抽了一下。吾之爱女啊,这等要求,天下何人能及?
“还有还有,还要跟阿翁一样,名闻四海,天下之人无不敬慕!”
“……”
蔡邕干咳一声,打断蔡琰这小女孩的臆想,说道:“琰儿,照汝这般要求,倒还真有一人合适!”
嗯?
不会吧!
蔡琰嘴角一苦,自己已经说的天花乱坠了好吧,阿翁还真有认识的人?
“谁?何人?”
“征西将军,高子明!”
蔡邕说完,脸色淡定的看着蔡琰。
“啊?就刚刚走的那个人啊?不行,不行!”
“嗯?为何不行?”
蔡邕质问一句,不等蔡琰说话,继续说道:“高子明虽不似顾元叹这般天资纵横,可亦是熟读诗经子集,又能带兵打仗,为天下名将!”
“可他也就只会打仗啊,虽然他打仗很厉害,可是,可是……”
蔡琰可是了半天,没说出什么话来。
“可是什么~”
“哼,叫汝这丫头没事多多关注下天下风云人物,汝偏不听。”
蔡邕故作严肃,继续说道:“征西将军传闻于世的两篇赋,汝可知晓?”
“不知!”
蔡琰只知道自己很委屈~
“哼,一篇杀胡令,一篇杀人歌,广为天下侠义之士流传。纵是天下无数名士,亦是奉为神作,无人能及!”
“唉~可惜了。征西将军军务繁忙,只作这两篇,实在是被战事耽误了啊!”
“这杀胡令孩儿倒是听过,只是这杀人歌,从未有所闻!”
蔡琰疑惑的问道,杀胡令当年传遍天下十三州,自己也听过一些。可是,什么时候又有了杀人歌?
“哼,那是自然。那篇杀人歌,流传很少,只在吾等当世名士之间传闻。连膝下弟子、家人都未相告。”
“此赋杀气纵横,当年为父闻之,都心神一震啊!”
“杀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屠的九百万,方为雄中雄!哈哈哈哈~豪气万丈!”
“此乃征西将军丰镐大捷之际,坑杀十万降俘时,所做之赋。故而,吾等深感杀人歌太过粗鲁,另称作将军令!”
“不行不行,孩儿要嫁的郎君可不是这般以杀人为乐,肆意屠戮的残暴之人!孩儿这么楚楚可怜,阿翁甘愿孩儿日夜侍奉一个好杀之人吗?万一这人哪天……”
蔡琰不想跟父亲说太多,自己肯定说不过。既然如此,那就撒娇吧!
额……
看着将哭欲哭的可爱闺女,蔡邕也急忙说道:“唉,好好好,咱不嫁就是了。高子明确实有些好杀成性了,不妥不妥!”
“嗯嗯!”
半天没挤出眼泪的蔡琰,使劲的点着小脑袋,口中嗯嗯不断。
不提这父女两人,再说高诚,回到府邸后,径直去了书房。
望着书房内,悬挂于屏风之上的大汉與图,紧紧锁着眉头。
这與图之上,每一坐城池,都标记的清清楚楚,山川水脉,亦有标识!
第292章 天子!崩!
一个时辰后……
“吾等见过君侯!”
高诚回身,看向书房内的伫立的得力麾下,点了下头。
钟繇、樊陵、郭嘉、宋斌、李肃、尹奉、杜楷。
段煨、傅燮、庞恭、华雄、段俚、段颐、段琼、李堪、梁兴、杨秋、马玩以及调任京兆都尉的第五雋。
十余人,聚于一堂。
“诸君,洛阳传来消息。天子……”
高诚顿了一下,叹了口气,轻声:“崩了~”
天子崩了?
在场的人,可谓是表情各异。
樊陵、钟繇有些不敢置信,钟繇还好,在短暂震惊后,立即露出愁容。天子一崩,也就是说,这场大战的契机到了!
反观樊陵,充满皱纹的面庞上,已经老泪纵横。若非此时场景不当,怕是已经哭出声来了。
他樊陵数十年官途,世人皆言仰仗十二中常侍,可谁不晓得十二中常侍就是陛下的人。自己虽然并不死忠大汉,可听闻一路提拔自己的天子驾崩,还是忍不住傷心。
而郭嘉则是神态不变,时至今日,杜畿的猜测,全都中了!
段煨则是唉声叹气,其余诸将几乎都是一副欣喜的模样,跃跃欲试!
他们都知道,天子一死,仗肯定会打起来。不打仗,他们这些从军之人,如何建功立业,如何加官拜爵。
“陛下啊~”
高诚一声嘶吼,面东跪拜,痛苦流涕!
郭嘉一愣,随即也相随跪倒在地,高呼不断。其余人很快也明白了这其中意思,尽皆跪下,朝着东边,或是嘶吼,或是痛苦!
即便是书房外的亲卫,也一一跪礼,延绵岀府!
消息不胫而走,开始向整个长安城四方传递。
哀悼三刻之后,高诚这才擦了下脸上的水渍,回过头来,看向众人,说道:“诸君,陛下龙体久安,却不想突遭天厄。以诚观来,必是那关东狗贼,欲以引战,谋害陛下!”
“君侯,您下令吧,末将等随后恭令,诛杀弑君之贼!”
早已安排好剧本的阎行,愤愤站岀,扯着嗓门向高诚请令。
而后,郭嘉亦是出列,扬言:“君侯所言正是。吾等贤才立于朝堂,关东庸碌之辈不满吾等久矣。陛下在,这般宵小无起兵大义。而今,陛下崩天,其等必然举兵。由此可见,定是这帮宵小谋害陛下!”
郭嘉一番强词夺理,可谓是合了一众将军的心思。
当下,傅燮等将便齐声高喝:“还请君侯下令,吾等整兵顿甲,必诛谋逆之贼!”
钟繇看着这书房里,一群人装腔作势,不禁嘴角一抽。但,不管怎么说,只要对自己等人有利,那它就是事实!
“君侯,以繇观来,吾等还是先行布丧为要!”
钟繇说完,高诚便看向钟繇,点下头,朝着群情激愤的诸位将军说道:“诸君,钟长史所言不差。关东宵小随时可诛,他们跑不掉。但是吾等,万万不可耽误了陛下大礼!”
“钟长史,本将要为陛下守灵七日。为陛下布丧一事,便劳烦汝来操办了。”
“君侯放心,繇定不负君侯所托!”
“樊令君,陛下崩天一事,还需京兆府向关中百姓传达。”
“诺!”
“李肃,军务司这几日收集白布,打造白衣白帜,等候本将军令,随时下发诸部!”
“诺!”
“庞恭,宪兵司立即行动,陛下丧禁期间,不得任何人饮酒聚宴,不得嬉戏欢闹!”
“诺!”
“段司马,向全军所有将士、军吏、校督传达军令。整兵顿甲,随时等候发兵之令!”
“诺!”
“好了,诸位且下回去吧,陛下丧期内,所有禁令,本将就不多说了。还望诸君,莫要犯忌!”
“吾等遵命!”
……
众人离去后,书房间只剩下郭嘉陪伴。
“君侯,可有应对之策?”
高诚叹了口气,说道:“某心中哪有什么谋划,无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
“不是这,君侯,吾等要不要发兵支援董卓?”
高诚眉头一紧,自己心中也难以抉择。按历史上来看,董卓虽然会损失不小,但盟军也灭不了他。
可是,历史已经被改写,高诚不知道会不会出现什么异变。
“唉~不若,掉蓝田大营兵马,进驻函谷关,时刻准备支援董卓?”
“不妥!”
郭嘉想了一下,继续说道:“面对关东士族,董卓必然要全力应对。若是吾等驻军函谷关,必然会使其心中警惕。甚至,董卓很可能不作任何抵抗,直接放弃京畿,让吾等也直面关东士族。”
“不,不会!河东之地,无险关要塞,而咱们有函谷天险。董卓这么做,只会将自己逼入绝境!”
郭嘉也是点了下头,说道:“不过,屯大军于函谷,委实不妥。”
“大战一起,并州丁原定会发兵南下。最有可能的就是以骑兵,奔赴千里,攻打吾等。而以步卒,南下攻河东。”
“所以吾等要严防上郡之地,那就屯兵冯诩郡。如此一来,随时可以策应长安、河东两地。”
高诚看着與图,指着冯诩郡,与郭嘉说道。
“还是不行!”
郭嘉再次否决,上前来到與图前,说道:“冯诩郡虽然山体不少,但丁原骑兵众多。万一出了事,咱们可就没有任何反击的力量了!”
“蓝田大营,不能过渭河北岸。哪怕丢了冯诩,也要保住长安!”
高诚叹了口气,说道:“看来,某还是要去洛阳走一遭啊!”
“怕就怕,去了洛阳,也得不到什么好啊!”
郭嘉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听得高诚直挠头。可偏偏话又不一口气说全,难以琢磨!
……
而就在此时的洛阳,数不尽的白幡铺满整座城池。
天子驾崩,对于普通老百姓打击是最大的。因为他们知道,战争要来了。
他们只是百姓,自然懂不得那些权谋之术,战略布局。可他们知道,每一位天子的逝去,都会给都城带来腥风血雨。
这一次,也同样不例外。
董相国自打进了洛阳,便是权倾朝野之势。如今关键时刻,更是封闭城门,严禁任何人出行。
同时,河东军各部,依旧开始集结,聚拢在洛阳城周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