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天劫
张让刚刚离去,便有一名小宦官同样走出高大的圆柱,绕过大殿门口的羽林郎,朝着西面而去。
“赵侍郎,不好了!”
小宦官快步来到黄门侍郎赵承的居所,神色惊恐至极。
赵承眉头一皱,颇是不畅,喝声问道:“何故惊慌?”
“赵侍郎,陛下要尽杀高氏一族!”
“什么?”
赵承心中一惊,夜色月光之下,面上表情狰狞不断,又问道:“汝缘何得知?”
“吾先前不是为陛下送夜食吗?离去的时候,听到陛下与张中常侍谈及镇西将军,这便躲在殿外偷听了些许!”
“快,立刻将汝所闻,尽皆诉予吾听!”
“诺,陛下命张中常侍通知虎贲中郎将袁术……”
听完这段话,赵承也陷入踌躇两难之间。陛下命袁术前往高府,看来是抱着尽诛的心思去了。
自己又该如何?
这么几年来,镇西将军对自己的帮助可是不小,不然也爬不到黄门侍郎的位置。
不不,龙怒降下,高子明要么引颈受戮,要么聚兵造反。
不行,不能再与其联系了。
“去,速速将此消息通知高府。切记,莫要让人看见喽!”
“赵侍郎放心!”
赵承也很快回到屋里,将一切与高诚有所关联的东西,全都收集了起来,付之一炬。
洛阳宫城很大,再加上已经入夜,宫中封禁。小宦官费劲千辛万苦,这才走出宫门。随后,直奔高府。
“砰砰砰!”
来到高府门前,小宦官当即拍了几下大门。
夜间守门的高府仆役,当即被吵醒,口中不满的嘟囔着:“谁呀,大半夜的不睡觉嘛~”
宦官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等候,当大门敞开一缝后,这才上前。
迷糊着眼睛的仆役,一看是宦官打扮,顿时清醒了,笑着说道:“不知内官深夜造访高府,可有何要事?小的,这边去通知主家!”
“不用了,马上去告知汝之家主,龙怒已至,速速离去!”
说完,宦官扭头便走,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仆役挠了下脑门,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转头朝着府中后院走去。
“家主已经休息了,有何要事,明日再报给家主不迟!”
仆役被内院管家拦住了,大管家看着这个深更半夜跑到后院的仆役,很是不满。
甚至打算明日便赶走这厮,这内院之中,尽是主家家眷,岂是汝一仆役夜间该进的地方。
“大管家,方才门外来了一位内官,说是让吾转告家主,什么龙怒将至,速速离去。吾也不明白什么意思,但也不敢误了大事,这才至此!”
管家眉头一紧,居然是宫中内官传话!
龙怒将至,速速离去?
不好~
龙岂不是正是天子,天子之怒将至?
“行了,汝且看好大门,有人敲门一概不准打开,某这便去告知家主。”
“诺!”
管家来到高父居室,连连扣门。
“何人?”
高卫翻了个身,朝着门口呼了一声。
“家主,是某高涅,有要事汇报家主!”
高卫不耐烦的叹了一口气,言道:“稍等片刻!”
“诺!”
很快,高卫穿着睡装,挑了件单薄的披风,裹住身躯。
走出室门,高卫就看到高涅满是急虑的管家,正在门口左右走动。
“何事?”
“回家主,刚才家中仆人言宫内有宦官前来,带了一句话!”
“龙怒将至,速速离去!”
嗯?
高卫一愣,片息过后,心中暗道不好。这是陛下要抄了高府?可是为何如此?
高府自岁旦过后,便一直低调行事,更无跳动陛下的念想啊!
“快去请奉孝先生来,还有,唤醒所有家仆、家将,分派武器。另外,再去通知赵卒长,严加防范。”
说完,高卫还是觉得不妥,又言道:“让夫人、纾儿等人都收拾一下,立即躲进暗道之内。”
“诺!”
管家也面色严肃的应了一声。
郭嘉很快就来了,听到龙怒将至一言,就感觉要出大事了。
怎地毫无预兆?
“家主,当速速带领家眷离去!”
一见面,郭嘉急忙说道。
高卫点了下头,正欲说话时,前院传来一声震响。
“砰!”
“不好!”
郭嘉望了一眼,眉头紧促,接连说道:“快,家主速速带夫人等人,进入暗道。暗道直通对面周家,切记……”
“不,奉孝!”
高卫此时倒是异常冷静,笑看了郭嘉一眼,言道:“奉孝,汝还年轻,才华横溢,对诚儿的帮助,可比老夫这班人强多了。”
“'暗道虽然通往周府,可周府可想要藏下这么多人,或是带吾等出城都是极难。奉孝,带着几位夫人还有满满、盈盈快走。一定要保住满满,必要时刻,谁都可以放弃!”
“来人,集结家仆、甲士,随某阻敌!”
“诺!”
郭嘉伫立在原地,望着高卫的背影,直至远去。
危急之刻,容不得自己多虑。
“几位壮士,速与嘉来!”
五名高诚留下来的亲兵快步跟上,直入后院女眷所住之所。
来到姜纾院前,身体虚弱的姜纾正抱着不到三月大的高家嫡长子满满,焦虑的望着前院。
前院的已经时而传来厮杀之声,这可是洛阳城内啊!
清漪也抱着比满满晚了一天的盈盈,与魏氏站在姜纾身后。
“夫人,快随嘉走,所有东西都不要带了,立即进入暗道。”
郭嘉上前说了一声,回身便朝着院落中的假山走去。
“奉孝,阿翁与阿母呢?”
姜纾皱着眉头,抱着满满,边走边问。
郭嘉身形一顿,回头言了一句:“夫人,当以小公子为重!”
姜纾脚下一停,不禁颔首看了眼怀中酣睡的婴儿。
“纾,拜托先生!”
说完,姜纾擦拭了一下通红的眼睛,可还是未能止住眼泪低落。
魏氏在后面,也不禁抓紧了手中两只小手,魏明、魏月。
这才安稳不过一岁,高府怎就遭此大劫?
入口在一座假山之下,需要挪开一人高的山石。五名亲兵当即奋力齐用,打开通道。
三位夫人带着孩子一一进入之后,郭嘉站在通道口,望着身边五人。
“先生快走吧!”
“拜托诸位壮士了,稍后还请劳烦查探周边,旦有仆人、婢女,尽皆杀之!”
“先生放心!”
伍长点了点头,注视着郭嘉钻进密道。
“几位兄弟,咱们都受君侯大恩,如今主家遇难,吾等当以死报之!”
说完,伍长一一看向手下四名兄弟。
“诺!”
“好,封住入口。”
很快五人合力,在此将山石遮住入口。然后几人搜了一遍院落,确定无人后,又走出院落。
杀了几名附近的仆人后,就牢牢守在另外一处院落入口。
第249章 逃!
就在郭嘉等人进入密道之时,前院中,几十名高府仆人,还有先前高诚留下的五十名亲兵,也终于抵挡不住。
虎贲军,本就是大汉精锐。
他们区区百人,能支撑这将近两刻的时间,已经倾尽全力了。
高卫拄着剑柄,这把经常挂在腰间,充当配饰的宝剑。不曾想,还有一日竟能饮人血。
罢了,自己也只能做到这里了!
诚儿,汝可千万要冷静啊!大汉四百年基业,非一日可倾!
“汝便是高诚之父?”
袁术满是羁傲的走到高卫身前,看着这位年近五十,浑身浴血的人,不由轻笑一声。
高卫抬起头,只一眼便认出了袁家嫡子袁术,同样讥讽说道:“某道是谁,原来是袁家二公子啊,哈哈哈~”
“汝这老匹夫!”
袁术一下子火了,自己才是袁家嫡子,袁绍那个庶子何以与自己并论?
“哈哈哈~”
高卫大笑两声,没有说话,迅速提起佩剑,刎颈自尽!
袁术冷哼一声,冲着身边家将俞涉说道:“枭其首级,装盒送入宫内。”
“立即清理高府,将高诚一子一女杀了。至于那几位夫人嘛,先抓起来再说!”
“诺,公子!”
俞涉朝着身后一挥手,数百甲士立即越过地上伏尸,朝着高府后院杀去。
沿途之中,所遇男仆尽皆杀死,女婢则是拉入厢房之中,行不义之事。
“唉~”
听着越来越近的惨叫以及嚣笑声,高母哀叹一声,和身边婢女说道:“哎,小月啊,可惜了汝这芳华。本来,老身还打算让你日后伺候诚儿,却不想竟遭此劫难!”
“夫人,月儿不怕!”
“好好好……那老身,便先行一步了!”
高母缓缓走到白绫之前,踏上木案……
婢女咬着嘴唇,自袖兜之中,取出一把短匕!
……
“砰砰砰!”
郭嘉轻轻叩了一下上面的木板,稍带一会后,没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这才费劲力气推开木板。
回到地面,正处于一间堆满杂物的房间。
随后,郭嘉让姜纾等人稍后一下,走出房门,四处溜了一圈,发现没有什么人。
又匆忙赶回那个杂物间,带着几人,直奔一处院落。
这院落,简单利落,古树一株,正落中央。侧右清泊,其内青株密集。侧左一张白石玉案,上置两三玉樽。
进入房内,古香余韵~
“奉孝,这里是……”
郭嘉点了下头,说道:“夫人,且先好好休息吧。此乃周瑜住处,平常也无人来。”
“唉,也好,不过吾等还是得想办法早日出洛阳城啊。万不可因吾等,致使周家亦遭劫难!”
“夫人放心,嘉明了!”
而此刻,周府的主人周异,正静望着混乱不休的高府。
高高的阁台上,周异握着周瑜的手,轻叹一声:“镇西将军领兵征战于外,国朝天子族诛于内,吾大汉何以至此?哀哉……”
“阿翁!”
周瑜似乎有所理解,看了一眼父亲,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瑜儿,过些时日,汝便会庐江舒县老家吧。为父今岁过后,也该回家养老了!”
不得不说,天子此行,当真是伤了无数忠心汉室之人的心。
虽然多有传闻,镇西将军意欲割据凉州,拥兵自重。可其眼下,毕竟还在为大汉征战,为大汉抵御西羌啊。
纵是再多不是,也当于战后再论不迟。何至于如今这般,大将在外征战,而朝堂却戮其宗族?
周瑜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盯着高府。
不知道,奉孝兄来不来得及进密道啊~
良久,高府这才安静了下来……
周异也转身对周瑜说道:“瑜儿,回去休息吧!”
“诺!”
周瑜同父亲一同下了阁台,拜别之后,便直奔自己院落不远的杂物厢房。
里面没人,密道洞口也完好如初,未曾挪动。
难道,真的没一个人逃出来?
怀着失落伤怀的情绪,周瑜颔首叹气,离开此地。
回到院落,周瑜一抬头,却发现树下似乎有一人静坐。
“奉孝兄?”
多行十余步,周瑜到了近前,一眼便认出端坐玉案的身影。
郭嘉强颜一笑,昂头将樽中酒灌入口中,不由言道:“好酒,当真是好酒啊,真是醉人心也!”
周瑜落座,看着神色不太好的郭嘉,问道:“奉孝兄,府上可还有人逃了出来?”
“有,三位夫人,还有君侯亲子、义子。不过,嘉现在愁的是如何出城啊!”
周瑜皱眉,言道:“不若明日吾以游玩外出之名,带汝等出城!”
“不妥!”郭嘉摇了下头,继续说道:“现在,估计袁术已经发现吾等脱逃,肯定会封锁城门。而后,再奏禀天子,明日天亮之际,洛阳城必然更加严禁。”
说完,郭嘉沉重的看向周瑜,说道:“瑜弟,明日将吾等带至闾间,可否?”
“这~只到闾间,安能存之?”
“没办法,城门肯定轻易不得过,吾等也不想连累周家。”
“那到何处?”
“去马市,那里白日人多繁杂,朝廷不好清查。之后,吾等再想办法出城,绕过里间,直去长安!”
“也好,明日瑜亦会与家父密议一番。家父为洛阳令,还是能提供些许方便之处!”
周瑜说完,郭嘉便起身庄重一礼,拜谢言道:“嘉代君侯,谢过周氏大恩!”
“奉孝兄不必如此,瑜敬佩君侯久矣,义以为先!”
周瑜也回了一礼。
周府外,夜色之中,两名仆役打扮的小厮,站在角落处。望着虎贲军自高府中押解而出的一行人,目光不敢有丝毫懈怠。
“没有三位夫人、小公子,郭祭酒也不在,或许是逃了出来!”
一人低声说道。
旁边另外一人点了下头,回道:“夫人和小公子及郭祭酒逃出来的话,必然前往马市联系吾等。稍后某便会马市,聚集众人。”
“汝也立即出城,联系城外里间人手,再将此消息送至长安,请宋将军立即支援。还有,消息也加急传报参军,通知君侯,请君侯速速抉择!”
“嗯,好,咱们分头行动,万万不能让小公子有了闪失!”
“放心吧,某知道孰轻孰重!”
……
次日一早。
整个洛阳城,便知晓了高府被抄的消息。同时,虎贲军、羽林军以及卫尉下属的守城各部,全部出动。
周府也驶出两辆车架,朝着闾间马市而去……
第250章 调查司相助
高府及周府都在永和里,出里之后,径直拐向东行,出中东门,就算是出了宫城。
大汉城池多是分为城、郭两部分,而似洛阳及长安这等都城,会多出宫城。
洛阳宫城每至晚间,便行宵禁,论起热闹程度来,远远比不上城区。
出宫城,倒是没有多大的麻烦。周异身为洛阳令,往来城、宫之间,这中东们更是熟悉的紧。
守门都尉仅是随便看了两眼,便让周瑜安然通过中东们。
出城门之后,向东行进不远,进入马市之中。
说是马市,其实就是交易各种牲畜家禽之所。其间,有西域商人,有漠北胡人,有郭区百姓,亦有乡下黔首。
车水马龙,人山人海……
这就是洛阳!
哪怕历史的车轮,即将碾过,也改不了这一刻的事实。
“瑜弟,吾等这便告辞了!”
来到一处略微偏僻点的地上,车内郭嘉向周瑜拱手一礼,再说道:“今日之恩,他日嘉十倍奉之!”
“奉孝兄,小弟又岂是邀恩携报之人?到了凉州,与小弟封书一篇即可。”
周瑜今年十一岁,眼看着也马上就要过十二岁的生辰了。
“哈哈,好,他日有缘,吾等再畅饮叙言,告辞!”
郭嘉说完,扭头就出了车架,环视一周,这才来到后面女眷的车架。
“夫人,吾等速速离去!”
“好,先生稍稍候!”
三名女子带着孩子,一一出了车架,随着郭嘉拐进一条小巷之内。
周瑜在车上一直注视着郭嘉的背影,直至消失的无影无踪。
“奉孝兄,保重啊!”
……
“咚!”
郭嘉带着几人来到一处毫不显眼的木屋前,轻轻叩了一下门。
“何人?”
里面传出一声质问。
郭嘉没有说话,再度叩了一下。
随后,门便开了!
一名壮汉手塞在怀中,轻轻拉开屋门,见是郭嘉后,这才大松一口气。
几人进屋之后,壮汉当即拜礼:“卑职调查司洛阳分部提举子兰见过夫人,见过公子,见过祭酒。”
“不必多礼,怎就汝一人?”
郭嘉略微皱眉。
“回祭酒,此地乃是调查司联络之所,非是驻地。其余人已经在驻地恭候夫人、公子。”
“原来如此,那汝等可有出城之法?”
子兰迟疑了,说道:“某已经与城内游侠联络过了,明日可使三人出城。”
“嗯?三人?”
郭嘉有些不畅,不过眼下也毫无头绪,便说道:“罢了,先去驻地,稍后吾等再具体商议。”
“诺。”
一行人饶了一段路,来到了驻洛阳调查司驻地。
一间小酒楼!
越过前堂,来到后院,果然如同子兰所言,已有二十余人候在此地。
“吾等见过夫人,见过公子,见过祭酒!”
稍微安顿三位夫人去休息后,郭嘉便急不可待的与子铭谈起来。
“子兰,汝且先与某说说,如何出城?”
“祭酒,明日酒楼会出城送酒。游侠史阿会通融城门,让车马出城。”
“这游侠有那么大本领?”
子兰微微一笑,言道:“祭酒不知,这史阿乃是王越之徒,而王越经常行走于庙堂诸公之间,面子很大。”
“除了宫城之外,这城区及外郭,都会予那史阿一分薄面,哪怕是守城将士也不例外。唉,要是放到平时,倒也不会这么麻烦。只是全城戒严,绣衣使四处出动,吾等为了隐秘,也只有行此之法!”
“可送酒车架,如何藏人?”
“车架之内有暗格,稍后某让人在里面垫下丝绸帛布,必不会使夫人、公子不便。”
“嗯好,既然如此,那带三位夫人及公子出城!”
“不行,祭酒必须走!祭酒、夫人和长公子一起,还可带上清夫人。”
“那魏夫人呢?”
“魏主母某会另寻安排!”
郭嘉叹了一口气,说道:“让魏夫人也走,某为家臣,焉能不顾主家?”
“不行,祭酒必须走!某至洛阳前,指挥使便告诉于某,一旦洛阳有变,首要保全主公高堂、夫人、公子及祭酒!所以,祭酒必须走!”
“唉~”
郭嘉不再言语,默默的饮着酒水。
期间子兰离去了一段时间,安排半数手下先行出城,去东门附近,等待几人出城。
一夜无眠。
次日一早,子兰就安排好了一切。郭嘉待姜纾抱着满满,清漪带着盈盈分别进入两车暗格后。
回身看向留下魏夫人及其子女三人,有些不知所措。
“先生勿忧!”
魏氏心中五味陈杂,却又无可奈何。只有强颜欢笑,让郭嘉等人安心。
旁边子兰也言道:“祭酒,放心吧!”
郭嘉这才点下头,进入最后一处暗格。
暗格合上之后,黑暗之中,也能感受到左右狭窄。不过,好在垫有丝绸帛布,倒也没那么难受。
突然,郭嘉感觉上面一震,透过木板进入的一丝光线,也全被挡住。
是酒!
车架慢慢动了起来,越来越快。
三辆马车,拉车九缸酒水,穿街越道,慢慢来到了东门之处。
六名调查司的探子,一脸轻松写意的抵达城门口。
看着一个个汉军士兵,翻过每一个出城人的包裹车架,也没有丝毫紧张。
临到他们,一名打扮似领事的探子,满是掐媚的走动什长身前,言道:“嘿嘿,官长,吾等是悦来酒肆的。”
说完,递上一块牌子以及一个沉重的布袋。
那什长看了一下木牌后,就接过布袋,言道:“这几日洛阳查的紧,告诉史阿,尸体以后再运,先避一下风头。”
“谢过官长,谢过官长,小的回去之后就转告官长善言。”
“嗯~吾等随意看看!”
说完,什长给身边弟兄使了个眼色。
上来三名士兵,别开酒塞,瞅了两眼,也确实没有什么异常。
冲着什长点了下头,那什长才说道:“好了,过去吧,记住某得话。”
“多谢,多谢!”
回到车架上,驭着驮马,缓缓通过幽深的城门洞。
第251章 狡兔三窟
三辆马车刚刚走出城门,城内大道之上一骑飞速奔来。
骑士高呼大喊:“他们乃是高氏逆贼,速速拦下!”
刚刚将一袋钱财收好的什长一听,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出了城门的马车。
随即拔出腰间佩刀,大声喊道:“快,拦下他们!”
十来名士兵立即挥舞着兵刃,朝着马车杀来。
“不好,被发现了!尔等快走,吾三人阻敌!”
马车上另一人急忙取出藏匿的兵刃,一一将车上酒缸砸烂。
又跳下战马,朝着追上来的士兵杀去。
没了酒水的重量,马车速度顿时上升了一大截,飞快奔驰。
同时,城门左右也有十余人冲杀而出,与士卒酣杀一起。
不过,他们虽然阻挡了这什汉军一会。可随着城门楼上的士卒冲下来后,便再也拦不住敌人了。
那名骑士,也绕过战团,追了上来。
此时,车内暗格中的郭嘉已经掀开木板,爬了出来。
“怎么回事?”
“不知道,应当是绣衣使发现了吾等踪迹!”
郭嘉眉头紧皱,扶着马车左侧,有些无可奈何。
刚出城门,这十里外郭可怎么出去啊!
“立即停车,先杀了这追上来的骑士!”
“祭酒,后面还有追兵,吾等耽误不得……”
“听某的,杀了此人后,吾等混入里间,再想办法,马车目标太大了!”
“诺!”
“吁~”
一下拉停马车后,驭者立即取出兵刃,盯着飞快而来的骑士。
其余两辆马车,也停了下来,直接横在中央,而后迅速帮助两位夫人出来。
“快,汝二人护着祭酒、夫人先走,某随后就到。”
“这……”
郭嘉正欲说话,就听见旁边一人回道:“保重!”
那人说完,一把扯住郭嘉臂膀,硬是拉着离去。而姜纾及清漪,也相继跟上,拐入一条小巷之内。
只留下一名驭者,对抗这名骑士。
……
城门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子铭耳中。
“怎么回事?”
子兰不敢置信的问道。
“老大,应该是绣衣使。洛阳绣衣使最多,监控更严。”
“走,速速离去,此地不宜久留,立刻前往下一处据点。另外,派人出城,去外郭,让弟兄们一定要保护好公子!”
“诺!”
“杀!”
随即门外就传来喊杀之声,子铭立马走了出来,只见几名汉兵正与麾下密探纠战。
“尔等阻挡片刻,某先带魏夫人离开!”
“诺!”
身旁几人立即取来兵刃,冲了上去。
子兰也不含糊,回身去寻魏氏三人。
“先生,怎么了?”
魏氏也听到了前院的动静,带着两个孩子走了出来。
子兰沉着脸,说道:“魏夫人,快随某来!”
“诺!”
四人快步走到后院一处偏僻地,一扇小门打开,直通酒楼后面的街道。
没有任何遮掩,子兰带着三人七拐八拐消失在密密麻麻的巷道之中。
几名绣衣使追出小门后,早已不见其身影,也只能不甘心的退回前院。
“御史,这些人应当就是高贼的密探,他们的组织性比我们绣衣使强的多。目前十三州内都发现了这些人的踪迹!”
“不过,这些密探真正重视的只有凉州和司隶。仅是司隶一州,就不下百十密探,其余各州仅有区区不过数人!”
一名身着赤色官袍的人,微闭着眼睛,没有说话,静静听着下属的汇报。
周围绣衣使看到直属长官如此神态,也不禁心中但后怕起来,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唉~吾等绣衣使承三百年,尔等连一区区方兴不过数月的调查司都斗不过吗?”
“调查司?御史所言,指的是高贼麾下的这些密探?”
“不错,其名曰调查司。”
说完,御史皱了下眉,继续说道:“立即下去好好清查吧,那边还没有传来更详细的消息!”
“诺!”
一行人迅速离开,这里的尸体会由洛阳令来处理。
子兰带着三人,一直走了整整一个下午,这才绕回酒楼附近不远处的一家杂货店内。
“老大!”
进入杂货铺,十来人正在整理兵刃,不知道要做什么。
“尔等这是做甚?”
子兰询问了一句,看着铺中诸人。
“吾等看到酒楼激战,在做准备?”
其中一人回了子兰一句。
“嗯,没事了,去给某等安排休息之所。夫人奔波一下午,有些累了!”
“诺,某这就去!”
随着一人来到一间厢房后,子兰突然说道:“老七,是谁建议汝等准备兵刃?”
老七愣了一下,扭头说道:“怎么,老大,有什么不对吗?”
“当然不对,汝莫非忘了当初来洛阳时,指挥使如何安排的?吾等兵刃,非不到万分危急之际,不得显露!”
“去,速速挑两名原先一同来的弟兄,吾等赶紧走。”
老七眉头一皱,疑惑问道:“老大的意思是有人背叛吾等?”
“不确定,但是小心点好!咱们立即去老八那里,明日送夫人出城,城内太危险了!”
“诺,吾这就去!”
老七离开了没一会,便再度归来,身后跟着两个汉子。
“走!”
子兰二话不说,直接领着众人自后门离去。
途间,又寻了一辆车架,一行人立刻远去。
而就在子兰离去不久,一队绣衣使便冲入杂货铺内。
片刻之后,掌管绣衣使的御史,看着尽皆死去的几人,冷哼一声。
“狡兔三窟吗?走,咱们该去老八那里,今日说不定还能一举将洛阳调查司尽皆摧毁呢!”
“还是御史英明!”
……
于此同时,处于外郭区内的郭嘉头疼不已。
自己等人,竟然与清漪夫人走散了!
“祭酒,吾等还是要早些离去为好,此处并不安全!”
旁边探子再一次与郭嘉劝说,只是还是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便是姜纾,也愁眉不展,看向郭嘉,说道:“奉孝先生,吾知汝心中所想,但先生还望以夫君大局为重。”
“吾怀中幼儿,乃夫君唯一的儿子,先生务必要将吾儿安然带去凉州。吾与清漪妹妹,便是身死,也足矣!”
郭嘉咬着牙,思虑了不过数息,便坚其心,定言说道:“夫人放心,嘉必携少主安然至凉州。走!”
第252章 摧毁
子兰等人刚刚来到老八的据点,这里只是一间小小的木屋,什么都没有。
“现在城内就剩下咱们几个人,都想想办法,如何送夫人出城!”
子兰看着两位兄弟,又环视周围,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想当初自己等人率领百余弟兄来到这洛阳城,建立一个个据点,豪气万丈。
可眨眼之间,就被根深蒂固的绣衣使摧毁了将近一半的据点。五十多名弟兄,死的死,伤的伤,所余者仅有五人!
“到底是怎么回事?天子为何突然就杀君侯家室?事前,这洛阳城内没有一丝动静啊!”
老八至今还在迷迷糊糊之中,高府被戮,酒楼被摧毁,杂货铺也尚未可知。
这,是不是太快了?
子兰摇了下头,言道:“吾等也不知晓缘故,不过现在看来,恐怕咱们进入洛阳城的时候,就已经被绣衣使盯上了!”
“不好!快走!”
子兰突然惊呼一声,老八也反应了过来。既然绣衣使知道酒楼与杂货铺,又焉不会知晓此处?
“老大,不必走了!”
旁边的老七突然开口说了一句。
子兰身形一顿,回头紧紧盯着老七,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老七,汝……?”
“吾就是绣衣使!”
老七轻吐一声,随即手一挥,身后两名探子立即拔出腰间兵刃,搭在子兰与老八的脖颈上。
老八刚迷糊过来,冲着老七吼道:“李用,汝怎敢背叛君侯!”
“哼,某本就非君侯之人,何来背叛之说!”
李用顶回一句,继续说道:“君侯错就错在不该多想!两位兄长,汝等且先去吧!”
“噗嗤!”
“杀,把这个魏氏还有高贼义子义女,尽皆杀了,首级送呈御史!”
“诺!”
两名探子手持兵刃,迅速朝着在房内休息的魏氏母子三人杀去。
三声惨叫传出后,李用亦是轻叹了一口气。杀妇孺,非己所愿。
然,天命难违!
三人提着首级,正与奔行而来的御史撞了个正着。
“李用拜见御史!”
御史看了一眼其手中提着的首级,便知事情已经解决了,不由赞扬了一声:“好,真不愧是某之心腹。”
“回禀御史,此乃高贼麾下调查司洛阳分部首领子兰,及其下属,高贼魏氏夫人、其义子义女等人首级。”
“嗯好~稍后某便进宫,回去且候着,官爵封赏必然少不得汝!”
“多谢御史!”
“走,回宫!”
“诺!”
一行人,立即调转方向,朝着宫城而去。
两日后,郭嘉与姜纾及满满三人,在洛阳外郭区的调查司帮助下,终于出了洛阳城。
而清漪及一名暗探,却在出城之际,被拦在城门口。三人暴露之后,当场被诛杀在此!
迟到一步的调查司探子,也只能愤愤归去。
“先生,吾等如何去凉州?此时,怕是往西去的道路,都已设上关卡啊!”
郭嘉点了下头,言道:“去虎牢关,从五社津渡大河北上,再折向河东。河东太守乃是董卓,与君侯有旧。此外,某也有些事情,要与此人商议。”
“诺!”
一路东进,果然如郭嘉所想,沿途关卡查控的并不严。越过虎牢关,一行人进入河内郡。
而此时此际,久居长安的宋斌,也得到了洛阳传来的消息。
高家被满门诛杀!
君侯高堂尽皆故去,军事祭酒郭嘉携三位夫人及公子出逃,至今未有下落。
宋斌一下子就懵了!
怎么会这样?
君侯还在凉州跟韩遂大战啊!
前些时日刚刚送来奏报,已经平定了陇西李相如。河关地区的宋建逆贼,不敢与战,亦是退往高原。
只余韩遂携两万骑兵,与君侯对峙平襄!
这,眼看大战在即,怎么就出了这等事!
“子文,吾等该当如何?”
马腾此时也有些纠结,陛下于此大战之际,诛杀君侯家室。
说明,君侯可能要反啊!
那自己怎么办?
马家世代忠良,若是自己反了,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
打赢了还好说,要是打败了,也逃不过族诛的下场啊。
“怎么,寿成兄以为如何?”
宋斌盯着马腾,心中有些恼火,恨不得现在就整顿兵马,杀向洛阳。
可惜,关中兵马,尽在马腾之手,自己未必调的动!
“前些时日,朝廷传来密令,要吾等关中占据大震关,封锁凉州通往三辅的各个通道。腾,已尽皆遵命!”
宋斌一愣,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马腾的态度很明显了,君侯不反,关中之中便不会动。君侯若反,怕是连关中都进不来啊。
可恨!
马腾小儿,竟于此关键之际,行忘恩负义之举!
当天夜晚,宋斌便领着数百亲信,出了长安城,直去冀城。
而马腾,在城门楼上,看着那离去的背影,亦是叹了一口气。
“子文兄,君侯给不了腾镇西将军之位,而陛下可以!”
数日后,消息送至军前大营。
高诚正在饮酒,与麾下大小将校畅饮。
今日败了韩遂一阵,斩首三千余级。自从收复陇西之后,自己便与韩遂对峙于此平襄城。
十余日下来,日日交锋,可都没占到什么大便宜。谁不想今日天助,竟起风沙,韩遂一部骑兵冲锋之际为风沙所迷,让自己大胜一场。
这算下来,也杀了韩遂四五千人了,自己虽然也损失不小,可怎么着都不亏啊!
“来来,诸位,有苍天之助,吾等何愁不平韩遂狗贼!哈哈哈哈~”
“来,满饮~满饮!”
一樽酒下肚,高诚正欲说话,帐帘却突然掀开。
“君侯~!”
宋斌满面泪流,一入帐,直接跪倒在地,抽泣不断。
身后贾诩也沉着脸,咬着牙,走了进来。
“诩,拜见君侯!”
高诚一愣,疑惑问道:“文和?子文?汝二人怎么来了?还有子文,何事哭泣?”
宋斌一抬首,却不知该如何说,只是再度叩首:“君侯,末将无能!”
高诚,已经感觉不对劲了!
“文和,到底出了何事?”
贾诩一咬牙,愤慨说道:“君侯,半月前,天子命袁术率部,尽诛高府众人。”
“君侯高堂皆已故去,魏氏母子三人因调查司有人反叛,为绣衣使所杀!清漪夫人及君侯长女,出城时暴露了,被守城汉兵所杀。唯有郭祭酒与夫人、长公子,已经逃至河东!”
高诚眨了两下眼,突然扯了一下嘴角:“文和,汝是在说笑吧!哈哈哈哈啊啊啊啊……”
“啊啊啊~!”
高诚怒吼一声,一把将桌案上的酒肉,扫了下去。
突然拔出佩剑,奋力将桌案斩断!
“君侯节哀!”
段煨看着如同疯癫一般的高诚,急忙劝言说道。
“节哀个蛋!君侯,吾等立即起兵,杀向洛阳!”华雄一恼火,将提在手中的酒坛,摔在地上,怒吼一声。
“不错,君侯吾等立即起兵!”
“对,杀了那贼天子!”
帐内众将,一一附和华雄所言,尽是愤慨不已。
大将征战于外,朝堂诛族于内!
高诚缓缓抬起头,看向帐内诸将,面上泪水划过,咬着牙对着贾诩、段煨说道:“段公、文和,先退兵,诸事汝二人负责!”
说完,抬头看着帐顶,仰天长啸:“吾.恨啊~”
“噗~”
一口浊血吐出!
“君侯!”
“君侯~”
第253章 殇
躺在榻上,高诚迷茫的盯着眼前的屏帘,心中一万个不明白。
刘宏一定是知道了自己战前传给夏育的那些话,不然做的其他的事情,还不足以让刘宏感到怒不可斥。
但当时帐内皆是亲信,又有亲兵屏退左右,刘宏又是怎么知道的?
莫非是夏育?
不对不对,如果是夏育的啊,他不可能还为自己保留那今晚骑兵以及数十万牛羊。
那究竟是谁?
罢了,这些先不想了。
陛下啊,您未免也太绝情了吧!
老子可是还在给你们老刘家征战沙场呢,尔等怎地就能……
吾阿翁阿母哪里做过什么事啊?
吾那素未谋面的女儿,他娘的,老子都来不及给她取名字啊!
啊啊啊啊……
高诚愤恨的捶着木榻,抱着被枕,痛哭流涕。
阿翁阿母,都是孩儿的错,孩儿不孝,孩儿不孝啊~
清漪,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高诚突然打了自己几个耳光,脑海中不断想起清漪的面容。
那一刻,她抱着盈盈,一定很绝望,一定在呼喊自己,肯定是这样,肯定是这样。
可,可,我他娘的,居然还在给刘宏狗贼打仗,还在沾沾自喜占了便宜!
哈哈哈哈,真,真是够蠢的啊!
还有魏氏,抱歉。
你夫君因我战死沙场,就连你和你儿子、女儿,也都因我而死。
呵呵~
呵呵~
“噗噗……”
高诚咧着嘴,看起来是在笑。可是,那口中不断溢出的血沫,却是恐怖不已。
“君侯,君侯!”
一名亲卫听到动静,立即走了进来,正看到高诚躺在榻上不断呕血。
“快传医者,快来人啊!”
一声高呼,也惊动了其余人,立即有人跑去将居于侧室的医者请了过来。
医者仅是看了一眼,扭头就去开药,行走间又对傅燮说道:“君侯急火攻心甚重,还望将军多多开导君侯。不然,再出现此等情况,天神难救!”
傅燮满是愁容,无奈说道:“医者放心,某去想办法!”
“唉~”
医者叹了一口气,快步回到自己的厢房,开始配药。
这已经是一月以来,第七次吐血了。
自从诸位将军送君侯回到冀城,君侯便一直神志不清。前段日子,倒是恢复了神志,可是也就出现了这接连不断的呕血之状!
血乃人之精,每日米食不进,长久下去,何以为继!
……
看着侍女给昏过去的高诚喂下药后,傅燮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一筹莫展。
劝君侯莫要伤悲?
这怎么劝啊!
一日之内,高堂双双故去,最喜爱的妾室也离去了,未曾谋面的女儿也一样。
朝夕之间,方有一丝人丁繁盛的家族,就这样顷刻被摧毁。
唉,看来,只有弟妹能劝之了。
“来人,去军营寻贾诩先生。速速将君侯重兵的消息,通知夫人、公子。请其早日赶来,慰候君侯!”
“诺!”
远在河东郡治安邑的郭嘉等一行人,也正准备出行。
与董卓需要商议的事情,也都谈的差不多了。
董卓果然如同君侯所言,心中不尊汉室久矣,可为盟志。
郭嘉单独坐在一辆马车中,一点点的考虑着后面的事情如何布局。
经历灭门之变,君侯心中必然愤慨。而且朝廷怕是已经断去君侯军粮供给,君侯只有举事一途可行了。
只是,天时不在啊!
此际正值天子刘宏势力大幅提升,威望日重。天下百余郡国,忠心汉室者不知几何。
而且,经历连续几年的战乱。大汉帝国虽然耗费极多,可同时也练出了几支久经战阵的精锐之兵。
北面卢植、南面朱儁、东面皇甫嵩,三人手下掌握精兵不下八万之众。
君侯手中,只有区区四万兵马,还缺衣少粮。
董卓倒还算好,剿灭河东黄巾,为其带来大量威望,招募了两万河东健儿。又有原来部曲三千飞熊军,战力剽悍,粮草充足。
或许还有机会吧……
在董卓安排的亲军护卫下,郭嘉等人很快就抵达安定郡。
进入安定之后,所看到的景象,更是让郭嘉心中忧愁万分。
临泾城,安定郡郡治。
城外方圆数十里之内,渺无人烟,耕田尽毁,茅舍也仅余残灰。
“唉,听说镇西将军与李相如作战之际,韩遂引两万骑兵,分别杀入安定以及汉阳。好像两郡之内,耕田水利尽皆被毁了。”
一名董卓士兵,唉声叹气的与郭嘉说道。
他也是出自凉州,家在汉阳,不过早在陇城之战前,就被羌贼给杀光了。
说起来,董卓麾下不少人都对镇西将军敬佩的紧。一来,镇西将军接连击败边章、李文候、李相如等人,保凉州一方安平。
二来,凉州壮儿,无不好勇。似高诚这等敢战能胜的将帅,更是钦佩。
郭嘉点了下头,言道:“唉,是啊,可惜苦了这凉州数十万百姓。”
“如今,朝廷以莫须有之名,定君侯为逆贼,诛杀高氏一族。又断绝君侯大军粮草,吾等这数万凉州健儿,及数十万百姓,何其无辜!”
“嗨!”
士兵气愤的拍了一下大腿,紧绷着嘴唇,一言不发。眼神之间,尽是不甘之色。
凉州人,自打武帝迁数十万户至凉州、河西四郡。几百年下来,人口不仅毫无增长,反而年年减少。
打了几百年的仗,还不是为了给刘汉江山守门。不论战胜战败,凉州人得到过什么?
只留下数千里残垣断壁,横尸荒野!
“什么人?”
前头车架突然高呼一声,打断了郭嘉的思绪,目光不由自主的望了过去。
只见一名骑士,飞快奔来。
及近,这才发现骑士身披甲胄,内罩赤衫,正是大汉帝国士兵的标准打扮。
“尔等可是君侯夫人贵驾?”
骑士停下战马,盯着这两辆车驾,问道。
“正是,汝乃何人?”
这里是凉州境界,不出意外的话,这汉兵应当是镇西将军麾下。
“在下乃是夏将军麾下斥候,可否容某拜见夫人?”
“可!”
这时,郭嘉也走下车驾,应了一声。
骑士跳下战马,来到郭嘉身前,迟钝了一下,这才拜言:“卑职拜见郭祭酒!”
“嗯!”
郭嘉点了下头,回头冲着车驾内的姜纾言道:“嘉,恭请夫人!”
姜纾在里面,整理了一下仪容,又自侍女手中,接过满满,抱入怀中,抬步出驾~
第254章 三军云集
“卑职见过夫人、公子!”
“汝为何人麾下,仅尔一人?”
姜纾怀抱满满,面色清冷,问向眼前这汉兵。
汉兵摇了下头,言道:“回夫人,卑职乃夏育将军麾下斥候司马,某之部曲尚在三里开外,不敢惊扰夫人!”
自从高氏一族几乎被赶尽杀绝的消息,传到北地郡富城的时候。夏育就已经知道事情的发展,超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在军中,也将全军将校、军官、士卒尽皆告予,依旧听从镇西将军府号令。
很多人虽然不明白这将军与君侯分分合合搞什么幺蛾子,可他们要么本就知晓其中秘密,要么就是夏育亲腹,自然也不会有所他想。
“夏将军身在何处?”
“回夫人,正在泥阳,恭候夫人贵驾!”
“好,还望将军引领吾等。”
“诺!”
到了这一步,董卓麾下亲军,也将护卫工作,交给了夏育部署的骑兵斥候。随后,原路折回。
而这一行车驾,也在百余骑的护卫下,缓缓朝着北地郡泥阳县而去。
沿途快骑,早已飞奔驰过,将消息送往泥阳以及冀城。
抵达泥阳,夏育早已躬身亲候。
“育,见过夫人!”
姜纾将怀中婴儿交给旁边侍女,也屈身致礼:“妾身见过将军!”
“夫人,请先入城休憩。育已将消息,送往冀城,君侯也终于不用再担心了。”
夏育也是松了一大口气,河东董卓与君侯有定下姻亲,即眼前姜氏之弟,肯定会好好照应。可就担心,穿过上郡时遇到麻烦。
还好,一路平安归来。到了泥阳,一万骑兵护卫左右,定会安然无恙!
“这位便是郭祭酒吧?”
夏育盯着姜纾身侧的少年,不禁问道。
郭嘉轻微一笑,言:“嘉见过将军!”
“哈哈哈,果然是少年英杰。可惜,当初在洛阳,未曾与郭祭酒谋面。眼下,正是大军之中,又不能饮酒!”
夏育对郭嘉很客气,也很佩服。听说,这家伙可才年仅十五六岁啊。以前在洛阳时,没少为君侯排忧解难。现在危难之际,更是保着夫人、公子逃出生天。
“将军何必急矣,待到冀城,再饮酒不迟!”
郭嘉面笑心不笑,对于以往喜好的酒,也没了什么兴趣。高氏突遭劫难,自己未能将清漪夫人及主公长女救出来,已是万死之罪。
还谈什么饮酒啊!
和夏育一同来到泥阳县府后,姜纾便下榻于此,早早休憩了。连日奔波,谁都疲倦,更遑论其诞下子嗣也未过去多久。
郭嘉倒是在与夏育,在前堂殿内,坐着闲谈。
“报!”
“启禀将军,调查司派人送来密报!”
夏育眉头一皱,接过令兵递来的密报,打开一看,顿时微张口唇,双目无神的囔囔道来:“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快,速去通知夫人!”
“诺!”
郭嘉心知不妙,一把抢过密报,这一看,也心惊胆战。
“君侯病重,望将军速遣精骑,助调查司迎主母至冀!”
这……
这……
这,该如何是好?
郭嘉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最坏的局面,一旦君侯病故,整个镇西将军府连及凉州,都将面对分崩离析之局。
“夏将军,速速整顿甲骑,再联络君侯义兄苏则、傅燮,亲腹众将。一旦事情有变,当扶公子!”
夏育眉头一紧,立刻就明白了郭嘉的心思,言道:“奉孝放心,育知晓如何做!”
此际,容不得夏育多想。朝廷那边不用说了,自己身为高诚麾下头号大将,早就列入必杀名单了。自己必须要保证镇西将军府不会崩塌,不然面对朝廷,毫无还手之力!
就算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的妻儿家小,也只能如此了。
军令下达,聚集在泥阳的近万骑兵,立即整顿出营。而刚刚休憩不久的姜纾,也红着眼睛,咬着牙,抱着儿子,随夏育来到军前。
“立即出发,双马互换,不到冀城不得停驻!”
底层士兵不知晓发生了何事,军令如此,也一一照行。
不过一日夜功夫,大军就越过临泾城,没有停歇,直奔街亭。
冀城之内。
贾诩、宋斌、傅燮、苏则四人,也聚在一起。
“夏将军已经传回书信,夫人及公子,正随大军日夜奔赴冀城。最多五日功夫,就能抵达冀城!”
贾诩率先开口,看其余三人都大松一口气后,继续说道:“所以,这几日,一定要保证君侯不得再动怒。子文,明日汝寻医者询问一下,看看有没有能让君侯昏睡几日而无害的药物。”
宋斌点了下头,说道:“行,参军放心,斌明白!”
“好,南容,这是城内依附耿鄙的世家豪强名单。调查司会配合汝,一日之内,务必肃清冀城,吾等要以防万一。”
“好,早就想清理这帮杂碎了!”
傅燮冷着脸,对那些作祟的家伙,充满愤恨。
贾诩又看向苏则,郑重言道:“文师,明日解除段煨兵权,汝要掌控冀城外的两万五千将士。哪怕杀个血流成河,也在所不惜,某只要汝掌控兵权!”
“问题不大,城外大军,仅是吾河西四郡兵马就有八千余。其余各部,也多是君侯心腹将领统帅。只是,某以为,还是不要解除段煨军权,动静太大了!”
苏则回了一句,贾诩听了后,也陷入沉思。
良久,这才说道:“那也好,不过段煨这几日不能再留在军营里,让他进城!”
“嗯!”
“对了,张彝凌有消息了吗?”
“至今还没有!”
张任自从进入高原一带,便再无消息传回,让几人不由得愁了起来。
三千精锐铁骑,放在眼下,太重要了。不论是对抗继续施压的韩遂,还是日后举兵,都举足轻重。
更何况,张任,可是一员不可多得的大将啊。
“先这样吧,来,咱们再都想想办法,去哪搞粮食。”
贾诩此言一出,三人顿时苦着脸,愁眉不展。
粮食,嗨……
第255章 养病
昏迷。
想要让一个身体虚弱不堪的人,陷入昏睡状态,太简单不过了。
宋斌找了医者,就得到了一句回答,打晕就行了。
好吧,还真没有别的法子。
蒙汗药,还没出现呢。
所以,最简单的就是打晕。
不过,好在医者也是济世良医,在告导宋斌轻击脖颈何处最好后,也赞叹了一下这个妙法。
对于君侯现在的身体状态而言,昏迷就是最好的。只要不多想,那就不会心生郁气,也就不会出现急火攻心之状。
而时间,又是消磨伤痛最好的良药。
五天下来,姜纾终于随着夏育等人风尘仆仆赶来。
一进城,便直奔高府。
而夏育,则是望着挂在城头上耿鄙的首级,嗤笑一声。
可惜,君侯的安排,都没有用上。也是,杀个手无寸铁的文生,哪用得着这么麻烦。
不过,杀了一州刺史,可就明明白白的向朝廷宣战了啊。
没有进城,夏育立即赶到城外军营。一万骑兵的进驻,让几日来有些晃动的军心,重新稳固下来。
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军中这几日变动很大。有不少人被带走了,再也没见过。有人说那是调查司在杀绣衣使,也有人说是贾参军在清除异己。
可是,他们都有些不信。
君侯被朝廷定为逆贼的消息,早就传遍三军将士了。他们没有一丝异动,依旧紧凑在镇西将军旗下。
高氏一族几近族灭的消息,他们也知道,他们也愤恨。
君侯带着他们打了多少胜仗,不就是为了刘家的江山吗?可如今,吾等艰苦御敌,朝廷却杀了大军主帅家小。
最关键的是,君侯被定义为逆贼,他们也自动成为了逆贼。征战数月之久的功劳,全都没了,朝廷不会给一分赏赐。
而且,听人说,朝廷在两个月前就断了大军粮草。
真是让人凉心!
他们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们在等,等君侯出面,告诉他们该如何做!
……
姜纾一手抱着满满,一手轻轻推开屋门。室内两名侍候左右的婢女,见有人进来,不禁望去。
还没来得及质问,便看到那女子身后跟着宋将军,顿时没了言语。
她们不是傻子,宋将军几日来天天呆在君侯身边,她们岂会不认识。
眼下宋将军跟在那女子身后,恭敬有礼,让人不由自主的想到传说中的君侯夫人。
“郎君~”
看着高诚憔悴、消瘦的面容,姜纾再也忍不住,哭泣着低呼一声。
到了榻前,姜纾将满满递给那婢女后,一下歪倒在地上。
一双玉手,在薄薄的单被中摸索,终于握住了那凉的吓人的手掌。
“郎君,郎君汝醒醒啊~”
姜纾将高诚的手拉了出来,贴在脸颊,落着清泪,不断低泣:“郎君,纾儿和满满来看汝了,汝也看看吾等啊!”
宋斌也忍不住抽泣了两下,咬着牙,突然想到一件事。自己之前,好像刚把君侯打昏过去吧,有一个时辰吗?
额……
“夫人,君侯只是昏了过去,万勿伤怀,以贵体为重啊!”
宋斌急忙上前,拱手言道,又给旁边婢女使了个眼色,示意其扶起夫人。
“夫人奔波劳累,且先休憩一番。君侯醒来后,奴婢立即禀告夫人!”
婢女搀着姜纾手臂,缓缓站了起来。
姜纾似乎没有听到一般,只顾望着躺在床榻上的高诚。
浓浓的药味,更是让自己心疼不已。
“夫人,医者言,君侯此刻万万不可再生伤怒之气。夫人如此,怕君侯醒来看到后,亦会伤怀,不利于君侯安复啊!”
宋斌无奈,只要如实相告。
闻言,姜纾擦拭了一下面容,转身看向宋斌,问道:“子文,君侯的病势到底如何了?”
“夫人放心,君侯只是急火攻心,只需静养即可。只是,前些时日吾等劝不了君侯,君侯每日伤怀度日,病情这才日渐加重。”
“现在夫人及公子安然归来,想必也能让君侯不再心伤,可安心养病矣。”
姜纾眉头一紧,问道:“子文的意思,妾身明白了。”
“夫人且去休憩一下吧!”
姜纾点了下头,便带着满满离去。将近十天的日夜奔波,一个弱女子又哪里能跟粗犷的凉州汉儿相比。
夜间不知几时。
高诚慢慢的睁开了眼眸,轻轻喘着气,看着明亮的房间,有些恼火。
这宋子文在搞什么鬼!
想到这,高诚不由得想抬起手臂,揉一下饱受摧残的后脖颈。可惜,浑身无力,连动弹一下似乎都难以办到。
这宋斌,哪根筋搭错了,老子一醒来就给再击晕过去,有意思吗?
唉~
这样也好,省的自己老是呕血。再这样下去,自己怕是真会呕血而亡吧。
只是,自己忍不住总会想阿翁阿母啊!
阿翁!
孩儿给您丢脸了!
呜呜……
情不自禁下,高诚不由得又哭出了声。
倚在床榻边睡着的婢女,突然猛然惊醒,迷糊的环视一圈。
目光转到榻上,正看到君侯在哭泣,心急之下伸手抬起高诚的脑袋,一个手刀砍在后脖颈上。
高诚懵了,停止了哭泣,感受着酸酸麻麻的后脖颈,艰难的歪过头来,看向这小婢女。
小丫头迷茫的与高诚对视一眼,有些愣住了,怎么没晕啊?
啊!
自己做了什么?
“啊,啊,君侯饶命啊。奴婢一时心急,看宋将军如此做,便……”
“君侯饶命!”
脑子瞬间清醒的婢女,当即正身跪下乞饶。
高诚抽了下嘴角,宋子文,你给老子等着!
“无妨,起来吧!”
“君侯~”
婢女眼角含泪,有些害怕的看了高诚一眼,又急忙低下头去。
看着这小丫头的模样,高诚情不自禁的咧了下嘴角,开玩笑似的说道:“来,亲我一下,我就绕了你!”
“啊!”
婢女不敢置信的抬起头,看向高诚。
天呐,这可是君侯啊!名震天下,位高权重的君侯哎!
怎么办?
自己亲还是不亲?
亲的话,好害羞啊~
可是,不亲,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这个机会?
高诚亲眼目睹了婢女的面色变化,时而羞红漫布,时而蹙眉焦灼,交换不断。
“罢了,吾~唔!”
高诚还没说完,一对甜甜的樱唇,便盖在嘴唇上。
四目对视……
婢女眼睛愣了一下,可爱的转了一圈后,又躲躲闪闪。
有那么四五息后,婢女才一脸害羞的起身站到一旁,低着头,一言不发。
高诚回味的舔了下嘴唇,突然又是叹了一口气。
婢女神经反射似的又举起手刀,看了一眼后,又悻悻垂下。
高诚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对了,君侯,夫人及公子已经来了!”
婢女这才想起,急忙说道。
高诚歪着脑袋,看向婢女,有些不敢相信,轻声问道:“当,当真?”
“嗯嗯嗯,奴婢这便去请夫人和公子!”
婢女连连点头,又匆忙跑了出去。
躺在榻上的高诚,也试图着自榻上坐起来,只是徒做无用之功。
纾儿!
还有我儿子!
啊,坏了,儿子的名字还没想好呢!
怎么办,怎么办!
唉,都怪自己。儿子一出生,非要自己起名,结果挑了几个名字,只是一时没定下来。之后,大战一起,自己就给忘了!
叫什么好呢?
高进?
唔,不行,不行,得用生僻字。
自己以后可是要打天下,坐天下的人。自己死了,就是儿子坐,得用生僻字。
高龑?
飞龙在天!
就用它吧,为了儿子,老子就不信打不下来这天下十三州!
高诚嘟着嘴,使劲的点了两下头。
而后,又突然傻笑了起来!
哈哈,我儿子!
第256章 高氏嫡长子
“砰!”
就在高诚傻笑之际,房门突然被推开,一声响动,引得高诚不由歪头看了过去。
“郎君!”
姜纾嘴角一瞥,直欲哭泣。可到了末了,又想起宋斌的话,给憋了回去,轻咬着嘴唇,快步来到榻前。
“郎君!”
“纾儿!”
姜纾抚着高诚脸颊,一直轻咬嘴唇,忍住让自己别哭。
只是那通红的眼睛,却被高诚看的一清二楚。
高诚奋力抬动双臂,只是没能抬起来,安慰说道:“纾儿,别哭,千万别哭。”
“嗯嗯,郎君,纾儿不哭,不哭!”
姜纾紧绷嘴,强颜笑了起来,一把扮住高诚双肩,趴在身上。
高诚嘴边,正是姜纾左耳,轻轻的说起悄悄话来:“纾儿,你们平安归来,真好,真好!”
“郎君,妾身好怕啊!”
姜纾轻咬了一下高诚耳垂,道来一句。
高诚点了下头,继续说道:“不用再怕了,有夫君在,日后谁也伤害不了纾儿和我儿子,谁也不行!”
“嗯!”
姜纾抱的越来越紧……
婢女看了一眼,亲密的两人,也有些失神。缓缓的退出屋内,伫立在门外,看着月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夜过后。
天色刚刚亮起,宋斌无视倚靠在走廊柱子上睡着的婢女,愣头愣脑撞进屋内。
动静还不小,门一下子被推开了。
“宋子文,给老子滚出去!”
高诚听到动静,当即就醒了,略微一扭头,就看到宋斌大大咧咧的跑了进来。
急忙一把揽过单被,遮住姜纾,同时大声怒斥。
宋斌一愣,抬头一看,连忙又低下头,匆匆说道:“诺诺诺!”
仓皇逃出。
退出门外,宋斌还小心翼翼的将屋门关上。
呼!什么情况?
宋斌拍了一下脑门,叹了一口气。这君侯病还没好,就开始巫山云雨啦?
夫人可还正在旁边厢房呢啊!
“奴婢见过将军!”
同样被惊醒的婢女,紧绷着嘴,给宋斌行了一礼。
宋斌一愣,看向婢女。
嗯?这婢女不是应该在君侯房内吗?
嘶~卧槽,卧槽!
那君侯榻上到底是谁!
不会是夫人吧?
完了完了~
宋斌苦着脸,生无可恋的离去,一边走还一边自语连连。
没多久,城内诸位将军就知晓高诚醒来的消息,纷纷前来探望。
此时,高诚倚靠在榻上,正笑嘻嘻的逗着怀中的小家伙。
稚嫩的脸蛋,眼睛倒是不小。躺在高诚怀中,也一点不哭闹,自己摆弄着两只小手,似乎玩的很开心。
时而莫名的嗷嚎两嗓子,反正说的啥没听懂。时而又咯咯的自己咧着嘴笑,也不知道这小孩子的脑袋里都装的啥!
高诚饶有兴致的哄着小家伙,虽然人家不搭理,可也一直没有放弃。
郭嘉、贾诩等人见到这一幕,也不禁欣喜。
“吾等参见君侯!”
高诚自然也看到了几位亲腹的到来,依依不舍的将怀中孩儿,交给他母亲。
姜纾亦是识趣的退出室内,转向偏房。
“唉~诚受此打击,心力折损严重,多亏了诸位不弃啊!”
“君侯这是哪里话,吾等身为臣属,自当为君侯解忧!”
阎忠回了一句,继续说道:“天佑君侯,幸得夫人及公子安然归来,实乃吾凉州大幸!”
高诚点了下头,也开口说道:“是啊,若非如此,诚尚不知几时能醒!”
“对了,将这些时日的情况都与某说一下吧!”
“君侯刚刚开始好转,还是莫要操心军政民务了,有吾等在,出不了什么事!”
杨衡担忧的看了一眼高诚,似乎暂时还不能下路。这个时候,还是要多多静养的好,毕竟是主心骨啊!
“无妨,诚也是打算先静养。只是,这不了解下局势,心中委实不安!身系数十万军民安危,诚不敢忘!”
“君侯,自君侯昏迷之日,吾等便遵君侯安排,退兵至冀城。那韩遂先前失利,不敢来追。回到冀城后,韩遂才引兵前压。现在,吾等还在对峙。”
“严颜将军率领三千将士,正坚守氐道。不过,韩遂兵少,也无危急。夏育将军已经引领近万精骑,抵达军营。待君侯病体稍安,吾等随时可以击溃韩遂。”
“冀城这边,城内耿鄙一党以及军中绣衣使,诩已经尽皆清理干净。冀城、上邽两县百姓,也已经号召起来,看看能不能修缮耕田,抢回点粮食。”
“临泾那边,也是一样,不过吾等还是要做好缺粮的准备。关中那边,马腾已经叛变了,大震关被关中兵占据。黄河渡口、散关、陈仓也皆有重兵把守。”
“武都郡已经接收完毕,郡兵以及口户正在整理,这两日想必就会送来。”
贾诩一口气说完,随后静静的望着高诚。
高诚略微有些明白贾诩的意思,就是想告诉自己,凉州已经尽为镇西将军府所有。唯一的后患便是韩遂,只要击败韩遂后,大军随时可以东进。
只是,真要反吗?
枪打出头鸟!
说起来,造反的人已经有不少了,可是他们乱不了大汉的天。自己一旦造反,首先名望上便会一落千丈,可能成为人人喊打的对象。
可不反的话,这人心就聚不起来了。
贾诩已经表态,阎忠刚才也是表明了态度。其余人,看样子,也是跃跃欲试!
“奉孝,汝怎么看!”
高诚不禁将目光,转向来到冀城的郭嘉身上。
郭嘉嘴角一扬,徐徐道来:“吾凉州眼下虽有缺粮之危,但可自荆州、益州收购。韩遂之流,无非仰仗骑兵之利,而今吾幕府拥精骑一万,败之易尔。”
“凉州三千里疆域,南连益州,东出关中,北结并州,西并西域。民风彪悍,勇士无畏,铁骑纵横天下而名扬。”
“君侯,何须担心?”
高诚眉头紧促,心中还是踌躇,这可不是小事啊,当三思!
“此事,日后再议吧。眼下重要的是白事,家父亡躯远在洛阳,诚无能,不能得之。然家父亡魂,不能在洛阳了,当迎回故居!”
阎忠点了下头,言道:“君侯至孝,吾等岂能相阻。明日职下便安排人打理陇县城外君侯祖地。”
“唉~”高诚叹了一口气,言道:“可惜,诚身兼重则,不能亲自为父守孝,嗨!”
“君侯心系军民,军民又焉有不解之理?”
“也罢,日后诚披孝军前,略尽孝心吧!”
“君侯英明!”
第257章 清君侧
数日后,高诚终于能够下榻走动了。身体虽然依旧虚弱,但也正逐渐恢复,这对于整个镇西将军府来说,都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祖地那么还没有准备完毕,高诚率先巡视三军将士。
在军营中,来回走动,让更多的士兵知晓自己并无大恙。
士兵是什么心态?
他们也欣喜,因为主心骨就是君侯!
他们分属于苏则、段煨、夏育、严颜等诸多将领管辖。可他们,始终都知道这支军队真正的底气。
正是有着威震天下的君侯在,他们才始终保持着必胜的信心。纵是多有小挫,但他们依旧相信,君侯会带着他们走向辉煌。
这也是古代军制最大的特色,兵为将有!
凉州兵,现在就正在慢慢往这个方向发展。统帅是凉州人,将领大半也是凉州人,下面校官士卒,更是十之八九都是凉州人。
一连两日下来,高诚都在军中呆着,自己必须时刻保证在军中的威望。
之后,祖地准备好了,高诚也披麻戴孝,来到祖地。
陇县高氏祖地,并没有在战乱中遭到破坏。挖人家祖坟,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最招仇的。
陇县一带成为安全的大后方之后,高家也安排了仆役,日夜照理。
今日,一队队士兵,腰缠桑麻,列于道路两侧。高诚携姜纾、高龑,亲自祭奠。
一切礼仪行式自是遵秦汉之制,而后又与冀城高府,披黑挂白,受城内诸家前来祭奠。
七日时间一过,衣冠冢入土安葬!
随后,紧接而来的便是高龑的百日宴,高府又大邀宾客。
趁此时机,高诚也正式给小家伙授名龑。
百日宴一过,留给高诚的时间便不多,自己必须要决定到底如何来走日后的路。
……
高诚书房内。
高诚位列于首,其下左右,名士云集,将校林立。
贾诩一马当先,为文士之首,其后依次是杨衡、阎忠、郭嘉、李肃、李相如、李瓒、梁永、赵宽、庞沐、尹栎、尹奉。
武将以段煨为首,其后分是夏育、苏则、傅燮、宋斌、梁兴、李堪、候选、马玩、段俚、段颐、段琼、华雄,以及新任将校庞恭、赵昂、武都人王灵、李俊。
张任与程银,深入羌贼腹地,至今踪迹不明。严颜则是在氐道,正守备陇西郡。
除此几人外,镇西将军府数的着的将领,全都聚集在此。
“诸君,洛阳发生的事情,想必大家也都已知晓。如今,关中、司隶粮草断绝粮道,又有韩遂虎视在侧,诸位可有何策论,尽可道来!”
高诚话说完,郭嘉便接了一句:“局势不利,但并非无破局之法。吾等已自荆州、益州购粮二十万石,三月后便可至冀城。”
“眼下,嘉以为可以屠宰牛羊牲畜,配以谷栗为食,先击败韩遂,而后东出。”
高诚点了点头,东出的话,自己不适合说。自己说了,那就是表明了要干朝廷,连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君侯,吾等是否可以联合韩遂、宋建?”
下面梁永突然插了一句,使得屋内有几人面色很不好看。尤其是段煨,更是瞪大了双眼,盯着梁永。
贾诩、郭嘉都只是暗自叹气,不知如何来说。联合韩遂、宋建,仅以军事论,无疑是最好的情况。
有了两人数万骑兵相助,君侯杀进洛阳轻而易举。而后,面对汉室的反击,也将游刃有余。
只是,局势不允许大家单独以军事为出发点。
韩遂、宋建麾下几乎都是羌贼,持续两年的汉羌之战,让许多人对羌人都深怀仇恨。
联合韩遂等人,势必降低君侯威望,为之不妥。
“不可,韩遂、宋建乃是叛贼,吾等岂能与其合流同污。更兼汉羌之间,血海深仇。诚身兼数十万凉州百姓寄托,焉能与之和?”
“陇县十万亡魂,尚在看着本将!先诛韩遂!”
高诚一瞬间就做出抉择,同韩遂和好,自损根基。
段煨闻言,也是上前一言:“君侯所言不差,羌贼杀吾百姓,坏吾乡土,某与韩遂狗贼,势不两立!”
“既然如此,夏育将军,汝麾下骑兵可堪一战?”
贾诩突然问向夏育。
夏育皱着眉头,咬着牙,高吼一声:“可!”
“好,韩遂在城外有精骑一万,尽托于将军。”贾诩与夏育说完,扭头看向高诚,言道:“主公,如今距洛阳之变已有三月之久,再拖下去,只会让天子准备更加充分!”
“另外,调查司在洛阳,看到了皇甫嵩、卢植、朱儁三人!”
“噢?”
高诚突然笑了,说道:“看来陛下心思很大啊,这是要削兵权啊!”
“不错!不过,吾等也必须抓紧时间了,一旦天子亲腹掌握镇北、镇东、镇南幕府精兵,大势必去!”
高诚呼出一口浊气,看向郭嘉,说道:“奉孝以为如何?”
郭嘉知道高诚的心思,想反却缺少了一丝信心,需要自己来补了。
“主公,某与河东董卓已经约定好了,大军尽可越过关中,走上郡入河东,而后出河内渡孟津,直击洛阳。董府君亦会率军相助,事后,吾等占据关中,董公占据京畿!”
嗯?什么时候的事?
高诚惊讶的看了郭嘉一眼,脑子里开始考虑着得失。
有董卓的话,胜算无疑增加太多了。因为,河东距离洛阳太近了。
自己占据关中,董卓占据京畿,倒也可以。一旦攻破洛阳,不论自己与董卓是掌控朝廷,还是尽诛刘汉,都会遭到关东反扑。
有董卓挡在前面,无疑能给自己争取更多的时间!
“此外,冀州刺史王芬与陈蕃之子陈逸,中山国相张纯、泰山郡守张举,调查司都已经联络上了。”
贾诩也站岀身来,继续说道:“荆北士族虽不然同事,但可以为吾等提供粮草。孙坚,也有联络,只是其意不明。”
高诚苦笑一声,感情自己这两大谋士已经把能做的都给做了啊!
“好,那吾等便起兵,清君侧!”
第258章 东进
“时值天下不平,内有宵小猖獗,外有蛮夷为祸。当今天子,英明神武有为,然朝堂诸君,尽为妖孽,不事天下,不躬君王事。”
“袁氏四世三公,权倾朝野,结党营私,滥用职权,阻碍贤明。大将军何进,屠户之辈,无勇无谋,不喜司明,唯好攀结,冢中枯骨。宦官十二常侍,污言蔑语,妖惑君王,贪婪粗鄙,残害忠良,实乃秦之赵高。”
“当今乱天下者,唯此三也。诚,自军中起步,得天子厚爱,身居高位,日夜三省,复图兴汉。然朝有妖孽为祸,阻碍贤名之志。”
“诚无能,愿行天下不轨事,将起兵,清君侧,拨乌云,揽明月,照庙堂。天下有志者,当不惜身,尽忠国事,报孝国朝,以凌明志!”
凡出师,必有名!
清君侧,啧啧~
高诚看着亲自写的这篇檄文,不禁赞扬的摆了摆头。
中华几千年间,有点文化造反的有几个不是顶着清君侧的名头。
短短三个字,就将自己摆在道义的制高点。同时,又痛骂那些傻吊一番,好不痛快!
郭嘉饶有兴趣的读了两遍,也不禁对自家君侯敬佩。这清君侧,真是奇谋哉,哈哈……
袁氏四世三公,权倾朝野,阻碍贤明,一口气就将所有的寒士子弟的心拉过来了。关东士族,把控朝野官职百余年,多少寒家子弟报国无门。
大将军何进,这批判的就是外戚。大汉的外戚,谁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乱大汉者唯国戚与宦官,肯定能恶心一下天子。
最关键的十二常侍,这可是实打实的事实,谁也改变不了。
这篇檄文,讲的就是事实。
朝堂诸公,便是想反驳,也只有拿造反来说话。可吾等不是造反啊,而是为了大汉,为了天子,清君侧啊!
“主公英明,有此檄文,义之在我不在彼也!”
高诚点了下头,清君侧就是这样。哪朝哪代没几个奸贼呢,没几个名望深厚的老臣呢。
有奸贼,那清君侧的名义就成立。
当然,这主要是混淆视听。不能拉拢天下所有人,那也绝对不能让敌人拉拢所有人。
“檄文的发布不要太着急,本将要檄文入朝之时,大军抵达孟津!”高诚紧盯着與图中洛阳上面的孟津。
“那就先秘密发兵,趁着天子还没准备好,吾等汇合董卓。大军抵达河东,檄文便可发放!”
贾诩点了下头,出其不意嘛,理解。
“当昼伏夜出,谨防绣衣使!”
郭嘉补充了一句。
旁边的段煨也提了一句:“沿途郡县怎么办,吾等不可能躲过所有人的视线,尤其是上郡,不在吾等和董府君控制下啊!”
段煨话自是有一番道理,高诚不禁问道:“上郡太守是谁!”
“勉昂!”
嗯?
高诚一愣,还有姓勉的?这听都没听说过啊!
“这人什么底细?”
“十二常侍张让的人,出身寒门,投了宦官,这才坐上府君之位!”
“那就不管他了,想来也是一庸碌之徒!”
高诚一摆手,无视了勉昂,继续问道:“吾等昼伏夜出,就算是在上党被发现。等消息传到洛阳,咱们也到河东了。”
“那,便依此而行?”
段煨问了一句。
“韩遂,夏育,本将就交给汝了。冀城留下三千郡兵防守,其余兵马,尽随本将!三日后,北上!”
“诺!”
室内众人,齐声高喝,一个个都有些激动。
杀入洛阳啊,这可是贼刺激的事情啊!
敲定大半计划之后,高诚也再次回到姜纾身旁,珍惜这短短的三日时光。
此去洛阳,胜了还好说,败了,这娘俩也只能远走河西四郡了。
自己还真是不负责啊!
不过,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凉州偏僻,不进则亡啊!
为了妻子、儿子,自己必须主动出击,坐以待毙不可取!
三日后,夏育出城,率领骑兵,与韩遂战了一场,说不上谁胜谁败。
羌骑技术精湛,汉骑甲具精良,双方都有优势,拼了个两败俱伤。
各自损折数百骑后,就拉开了。
而夜晚,城外大营内,三万两千余步卒,尽皆出营,朝着北面街亭而去。
行军数日,抵达高平。
曾避难于北地富城的数十万牛羊及牧童们,也再度偷偷摸摸的回来了。当然,现在侦查范围更远了,以防韩遂骑兵来袭。
“牛羊日后再送吧,现在主要是隐蔽。不过,这些牧童……”
“将所有十岁以上牧童尽皆抽调出来,配齐甲胄、战马!告诉他们,给高某打仗,少不了钱财牛羊!”
高诚看着那些骑马追赶牛羊的牧童,狠下来心来,道出一句。
身旁郭嘉,也望了那几个牧童一眼,说道:“还得让他们束发易服!君侯秉承大义,不能有所非议。”
“可!”
高诚一发话,身后自有人应诺去做。
在湫渊呆了一日后,两千名十余岁的牧童被挑选出来,束发易服。
在他们看来,换身新衣服很开心。比起以前那藏满跳蚤的羊毛衣来,不知好了多少倍!
至于束发,就更没什么了。
他们只是奴隶,哪有那么多要求!
牧马童,便是他们这支特殊骑兵的名号。
他们都只是孩子,他们可能没有任何战斗力,但是,局势如此,他们现在也无力扭转自己的命运。
战争是恐怖的,不仅仅针对那些浴血沙场的战士,更多是这些平民百姓。
有了两千骑兵,大军的行进速度又提了三分。
骑兵的侦查距离,比起军中步兵斥候来,要强上不少。
没办法,所有能骑马作战的士兵,基本上都交给了夏育。便是高诚的亲卫军,也足足抽调半数之人。
军中有战马骑乘的仅剩下一众将军及其亲卫,以及随军运送物资的后勤。
庚寅年,乙酉月,己丑日。
一八六年,八月初五!
高诚率领大军,进入上郡,拉开东汉末年的序幕……
第259章 入河东
上郡,立于先秦,属三十六郡之一。汉立之后,郡国大增,上郡也分出不少县邑,立为他郡。
可这些变动,依旧改变不了上郡重要的地理位置。
西汉年间,上郡的重要性丝毫不亚于长安,因为它就是长安的第一道防线。
千里无险塞!
不论秦汉,建都长安,上郡就一直是屯兵要地。秦直道,便是在此地延绵北上。
火烧甘泉宫,就是大汉帝国上郡失守的一大严重后果。
景帝病重,大汉帝国刚刚经历七王之乱,大量边军调往内地,监控中原。匈奴趁机叩边,数量稀少的边军抵挡不住。
而匈奴大军便是自上郡,一路南下,直奔甘泉宫。
若不是渭水拦截,以及汉军各路大军将近,长安也必受威胁。
这便是上郡的重要性。
一旦北方边军拦不住游牧民族,其足以在短时间内,跨越上郡千里之地,直抵长安。
当然,自东汉迁都洛阳后,上郡的重要性便一降再降。尤其是匈奴分裂,北匈奴远走西域,南匈奴归附大汉。
北方又有朔方、五原、云中为防,上郡就更显得不是那么重要了。甚至,就连身边的北地郡,都比不上。
全军将近三万五千人,目标很大,高诚不得已选择了一条更远的路。
隐蔽,才是这场战争的关键所在。
大军携带牛羊,自湫渊北上,出左谷,直向东抵达归德。
这里是洛水支流的末端!
而后,顺洛水南下,走定阳,向东百三十里,就是黄河。
两个月的行军,大军终于抵达这黄河边上。
身后数万将士,倒是一个不少。不过,一个个尽是疲倦不堪,哆哆嗦嗦。原本缀在身后的十余万牛羊,也都吃了个精光。
这是大军断粮的第四日。
期间,若不是劫掠些村落镇邑,怕是根本撑不到这黄河边。
有了劫掠,大军踪迹,也自然而然的就暴露了出去。
高诚不知道现在消息传到哪里,也许还在上郡郡治肤施徘徊,也许已经朝着洛阳而去。
可,不重要了。
渡过采桑津,就是河东。
那是大军也无需在遮蔽身形,径直杀向洛阳即可。
黄河渡口,自是凶险。
幸运的是,大军到此之时,已经是十月天了,天气骤寒。
黄河没有冰冻,但比起平常要好上不少。
船只,河东有。
董卓在河东,早就盼着高诚的到来。
先前天子召令自己入京,迫不得已去了一遭。而后,李儒联络河东白波军造反,河东大军自然是抵挡不住。
便是河内张扬率军相助,也被白波军击败。之后,天子刘宏或许是看出了董卓的打算,便放董卓回到河东。
董卓此刻心情很不爽,因为回来的太轻松了。天子,几乎没有任何要求,就将自己放了回来。
到现在,刘宏那讥讽的笑意,还浮现在董卓眼前。
不知道是天子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计划,还是说,天子认为大局尽在掌中。
“主公,镇西将军大军,已至黄河,在采桑津。”
“走,吾等速速前去!”
董卓此刻便在北屈县,这里距离采桑津渡口最近。
一行人迅速赶到渡口,只见早已准备好渡船的董卓军,正摇着船,往来运送高诚大军。
高诚带领郭嘉、段煨等一众大将,一下船,便看到了左拥右簇的董卓。
“仲颖兄!”
“子明贤弟!”
高诚拱手行了一礼,言道:“许久不见,诚甚是想念兄长啊!”
董卓也客气了一下,言道:“贤弟如此,兄亦是同尔。”
两人略微客气一番后,便互相介绍身旁之人。高诚这边郭嘉,董卓早就认识了。
能够下定决心,与高诚一同起事,也是少不了这郭奉孝的功劳。
段煨不用多说,凉州武将出身的人,没几个不知晓这位大佬的。傅燮、苏则,董卓也是听闻徐荣等人没少谈起,知是高子明结义兄弟。
其余几人,在董卓眼中,便算不上什么了。
而董卓这边,首席谋士自然是李儒。郭嘉在河东月余时间,跟着李儒可是相处不少,予以的评价也是非常之高。
主要大将是牛辅、徐荣、董越、胡珍、杨定五人,皆为中郎将。
牛辅不多说了,与李儒一样,为董卓女婿,嫡系中的嫡系。其掌握的兵马,也一直是五人中最多的。
而且,牛辅虽然不怎么样,可手下将领牛掰啊。西凉集团后期四大军阀,尽在其麾下当校尉。
徐荣,能力可以算是整个董卓阵容里,最强悍的,没有之一。这一点,哪怕是董卓也承认,每次打仗都是仰仗徐荣。
不过,徐荣的地位不高,也是不争的事实。其出身幽州,非凉州人士。其二,其不争功,不夺利,沉默寡言。同时,这也是董卓信任他的最大原因。
董越,这人底细不详,但颇受董卓重视,应当是陇西董氏支系子弟。
胡珍、杨定,算是董卓半个心腹,跟随董卓征战多年。但身为外姓之人,肯定比不上董家自己人。
大军进驻北屈休整,高诚与董卓率领帐下诸将,也开始了第一次集体会议。
“贤弟,吾等入洛,可有何良策?”
董卓看向并排而坐的高诚,脑海中不禁想起来天子那奇怪的诡笑,有些担忧的问向高诚。
“朝中妖孽频出,为祸朝堂,吾等义而伐之,清君侧。除了诚与兄长外,尚有冀州刺史王芬、中山国相张纯、泰山郡守张举等人呼应。”
“不过,既为联盟,自当有所盟誓!”
高诚说完,李儒不禁问道:“那,镇西将军以为,何人可为盟主?”
“文忧这是何话,子明贤弟是召盟者,又是吾等之中官职、威望最甚者,盟主之位,自当子明贤弟任职!”
李儒话刚落,董卓就凝重神色,冲着李儒一阵吼。
李儒也急忙行礼致歉:“是儒考虑不周,还望镇西将军责罪!”
责罪当然是不可能了,这李儒不是自己手下,又是李儒女婿,自己怎么能打他脸。
高诚笑了一下,看着董卓和李儒唱着红白戏,毫不在意,言道:“诚当不得盟主之位!其一,仲颖兄、王芬、张举、张纯,诸君皆是名望深厚之人,诚年岁最轻,焉能跃而居上哉!”
“其二,诚之才,决于沙场,联络诸军,调协盟部,非诚之所能。故尔,诚可为一大将,为盟军攻坚拔寨即可!”
“其三,诚与朝堂诸公,仇恨深矣,不妥当,不妥当啊!”
郭嘉也站起身来,附和高诚言道:“吾主所言不差,如今英杰荟萃,南下清君侧,扶朝廷,自当由威望厚重之士,充任盟主。”
“以嘉观之,非董公不可。董公年少之际,便征战沙场,至今三十年,武威震传凉、并、幽、冀、司隶北方诸郡国。更兼陛下信任有加,忠于国事。故,非董公,不可率吾等也!”
董卓嘿嘿一笑,又急忙按耐住心思,言道:“奉孝所言,当不得真,不过是诸位捧奉罢了。盟主之位,以卓看来,还是等诸君会盟之时,再议不迟,再议不迟啊!”
第260章 以直报怨
自高诚率领主力大军东进之后,整个凉州就只剩下区区两万人马,来面对日益严峻的羌族压力。
冀城之内,贾诩与杨衡、阎忠三人,依旧坐镇此地。这里是镇西将军幕府,经营已久的唯一据点,不能轻易弃之。
三千郡兵,防守诺大的冀城,问题还是不大。毕竟,城外韩遂也仅有一万余精骑,对阵夏育率领的一万两千骑兵,根本无力进攻冀城。
夏育这近两个月来,一直在和韩遂对峙,小战打了三十余场,两军各有伤亡。
夏育不着急,自己麾下的骑兵,自己再清楚不过了。除开那自精锐大军抽调的两千精锐外,其余一万皆是新丁。
用这种小阵仗,慢慢来练兵,再合适不过。
而韩遂,就更不着急了。不仅冀城这边毫不尽取,连狄道那边,也停止了所以动作。
现在韩遂有自己的心思,中原大战之际,才是自己腾飞之时。
高诚已经率领主力大军消失了,那必然是东进去了。具体情况,韩遂不清楚,但也能猜出个大概。
中原的战局,影响着四周,包括凉州。
高诚败,身死族灭,凉州顷刻可下。天子败,那高子明必然会面对更为激烈的关东士族反扑,战事再度扩大。
凉州的兵,高子明要么调到中原,要么就只能招募新兵来与关东士族作战。
反正,无论如何,自己的选择都很多。
必要时刻,不在乎投靠高子明,出兵中原助阵。或者,投靠天子、关东士族一方,击高子明腹背。
到了那时候,自己或许就能够扒去逆贼,这层外衣了!
狄道的战事不再焦灼,让严颜也是大松了一口气。
一万羌骑,他们攻城是不怎么样,可人数毕竟摆在那里。
每日一战,让人烦不胜烦。
如今,接连半月,羌贼不再攻城,应当是损失不小,失了锐气。
唉,现在也联络不上冀城,也不知道君侯到哪了,希望天佑君侯吧!
放弃巴郡太守之位,自己跑到君侯帐下,甘为一俾将,为的还不是日后有更好的前途。
眼前,确实有机会封侯拜将,封妻萌子。但,君侯必须胜!
凉州东部,战火停歇,而西部依旧在如火如佘。
河西四郡,面对西域胡人的进犯,有些力不从心。太多的士兵和丁壮,调入东部,让四郡的守备力量,一降再降。
阳关、玉门关,两处封锁西域的重要关隘,已经告破。敦煌郡郡尉只能招募老弱,上城协助守城。
更多的胡贼越过敦煌,杀入更加富饶的酒泉、张掖、武威三郡。
一时间,河西四郡颇是风雨飘摇。
河西四郡南面的青海高原之上,半年来毫无踪迹的张任,正冲杀着眼前,最后一个羌人部落!
其麾下的三千精骑,眼下只有不到半数,面对对方三千余羌骑,却是丝毫无畏,挥着战刀就冲了上去。
羌骑一阵轰攘,没有人策动战马,只是恐慌的望着对面冲杀来的恶鬼,不由自主的后退。
残余下来的几个羌族部落首领,无奈的对视一眼,苦意连连。
自从率领两万大军,带着近二十万的老弱妇孺,进入高原,躲避高子明锋锐,已有七八个月了吧。
而现在,两万大军,只剩下三千。二十万牧民,更是只余下寥寥一万来人。
这支汉骑,完全是自地狱冲出来的恶鬼啊!
第一战,汉骑以以计谋火烧连营。当时正值五月份,高原之上冬意刚过,枯草密布,新草未生。
一把大火,烧了数万牧民,以及所有人的粮食,近百万牛羊。
一把大火,烧了三天三夜,延绵方圆三百里。
而汉骑也追杀了三天三夜,没有停歇,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战果就是五千余勇士战死,十万牧民尽被屠戮。
而后自然是不服,一万五千精骑,对阵区区三千汉骑。就算是当年那一汉当五胡的汉骑,也能拼光吧。
结果,一战惨败,折了三千余人,汉骑折损不过二三百骑。
之后,第三战、第四战、第五战……
数月之久,他们与汉军骑兵接连交战不下二十次,无一胜绩……
逃亡数千里,无数牧民饿死,累死,战死!
换来的不过是汉骑半数伤亡。
眼前,自己等人的心气,早就被汉骑杀了个干干净净,再也提不起来了!
“要不,再问问能投降不?”
一个部落首领,实在受不了,再度开口问道。
“怎么会,那张任已经杀疯了,上回投降,被这贼厮屠了十几个首领。此际,他已经胜券在握,安肯接受吾等归降?”
“那就拼了,决一死战!”
“拼,打不过啊!再说了,现在这些人都是咱们西羌各部落的种子,都死在这,部落那就真的亡了啊!”
“既然不想打,那就逃吧。咱们分散逃,去发羌,去西域,都行!只要离开这西戎氐羌地,汉骑肯定不会再追来!”
“发羌到处都是雪,咱们牛羊都死光了,还能走到发羌?”
一个首领,向南望了一眼,那里是人类的禁地。即便是他们,往那发羌去,也会感觉呼吸困难。最关键的是,到处都是雪山啊!
昆仑山山脉和巴颜喀拉山脉,阻隔了通往发羌的便捷通道。想要过去,要绕很远,还是在山中和沙漠中绕道。
两座连绵万里的大山脉交接处,昆仑山口。
那是唯一的道路。
其余道路,要么北上经西域绕上一大圈,自西入发羌。要么自汉地益州北部,进入发羌。两者,都需要经过汉人的地盘,不可行。
“走,去昆仑山口。留下一千勇士,阻拦汉骑,吾等速速离去。”
做出决定后,羌人大部,当即策马向后奔驰。
留下的一千勇士,也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不过,这一次的死,不再是毫无意义。他们是为了西羌诸部落的种子而战,早晚有一日,西羌会再度崛起,为他们复仇。
“杀!”
一千羌骑,愤怒一吼,朝着那血海深仇的汉骑杀去。
他们杀光了数十万的牧民,杀光了所有的牛羊,他们是恶魔,也是唯一的仇人。
汉骑在张任的率领下,拉下血红的面罩,一身布满血迹的盔甲,死亡绽放!
没有声音,汉骑只是握紧手中的刀柄。
这场战争,是复仇的战争。
他们见过太多被羌贼屠戮的村落、镇邑、城池,他们见过那倒在血泊中的老人、孩子、女人,他们也看到了那一排排炫耀功绩的首级。
以直报怨!
这便是大汉,民族初次觉醒的唯一理念!
第261章 天下共逐之
三日后,高诚同董卓各率诸部兵马,抵达河内郡治,古魏国国都安邑。
在安邑整顿粮草辎重,甲具器械,旌旗羽帜,传书檄文等。而后,合兵一部,径直向东,沿王屋山,出箕关。
两军合计兵马七万之数,其中马军五千余骑,步军五万余,弓弩一万五千余。
又征召民夫高达二十万,负责运输大军粮草辎重,多备刀矛,亦可随时上阵。
数十万人,连绵百里而行,旌旗羽帜铺天盖地,声势浩荡,震慑三河大地。
其中羽帜之上,多言‘忠义报国’、‘清君侧’、“扫荡妖孽”、‘复振炎汉’等自语,蛊惑百姓。
如此大的阵仗,自然是传到了洛阳城内。然而,为时已晚。
清君侧,讨伐朝堂奸佞的檄文,只比这条消息,晚了半日送到刘宏眼前。
檄文,刘宏看了,一眼就认出了这是高子明的笔迹。毕竟,整个大汉帝国内,能把檄文写的白话言文掺杂的,也只有朕的镇西将军了。
不过,刘宏并不担心。
虽然没有料到高子明居然从河东郡而来,但自己只需要将镇守函谷的大军,调回来防守孟津即可。
自河东直取洛阳,唯有孟津一途。
时值冬日,大河也即将进入冻期,看来高子明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了。
“可曾探的高逆兵力?”
刘宏神色不变,看向大将军何进。
何进当即出列,回道:“启禀陛下,高逆与董贼大军汇合一处,扬言三十万精兵南渡。不过,高逆麾下最多五万之兵,而且关中传信尚有近两万人在与韩遂纠缠。”
“而董贼虽然私自募兵不少,可也最多三万之众。余者二十多万人,应当只是民夫!”
“嗯,那大将军可有何安排?”
“陛下,吾等京畿之地,函谷关有兵一万,洛阳八塞八千兵。城外北军五校三千精锐,南军五部五千人。城内羽林军、虎贲军、宿卫军、缇骑、执戟、南宫卫士、北宫卫士、左右都侯、诸宫门司马、十二门城门校尉部,合计兵力五万余,皆是久经沙场,精悍之士!”
“嗯,如何防卫孟津渡口及平津关,大将军有何建言?”
五万之众,更兼洛阳城池高大,拥民百万,随时可征召壮勇十万人。七万人想要渡过大河、孟津、平津关,攻打洛阳,简直痴人说梦。
只要守住洛阳,并州兵南下断其归路,东面驻扎兖州的两万北军及两万关东锐士,自虎牢进入洛阳。南方两万精锐入洛,高子明唯有败途。
“启禀陛下,臣欲以车骑将军苗为大将,调度函谷关及南北两军,进驻平津关和孟津,两万之兵,足够使逆贼望洛兴叹。”
“洛阳城内各部兵马,由大将军府调度,加强洛阳守备,防止有宵小趁机作乱。兖州征东将军府四万精兵,臣已发去文书,着其速速经虎牢进入洛阳。”
“征南将军府荆州孙坚所部及驻吴会之兵,也将在三月之内,回到洛阳。征北将军府驻冀州巨鹿的两万精兵,亦会即刻南下,经黎阳与征东军会合。”
“如此也好,那此战,便由大将军指挥,诸卿务必尽力相协,早日平定叛贼!”
“臣等遵命!”
朝会一散,刘宏便回到寝宫,对高诚与董卓的叛乱,丝毫不以为意。
这天可是大汉的天。
四百年天下,早已深入人心!
清君侧?
倒是好名头,可惜……
真当所有人都是傻子吗?
然而,事实上,这世间有许多人都是傻子!
有的人是真傻,而有的人则在装傻!
高诚与董卓大军一动,冀州也掀起了热火朝天的清君侧,举大义!
冀州刺史王芬,在第一时间就响应檄文之邀,聚刺史部众人,联络下面各郡国。
中山国相张纯当即聚兵,南下冀州州治高邑与冀州刺史王芬会合。清河国内,故党人之首陈蕃之子陈逸,亦是联络清河国、巨鹿郡、赵国、魏郡、安平郡(国除了)以及豫兖青徐四州郡国党人势力。
兖州泰山郡郡守张举,更是联络泰山群寇,一同举兵。
长沙大盗区星也聚拢宗族、山民、贼寇,起兵响应。
便是刚刚消匿一阵子的黄巾诸贼,也再度复起。
河东白波军郭太、青州管承、黑山张燕、汝南刘辟等也哄哄嚷嚷,插上一脚。
当高诚与董卓率领大军出箕关,刚刚进入河内郡时。不过十余日功夫,整个北方似乎全都反了。
冀州大地几乎再无一片炎汉之土,王芬、张纯、陈逸及各郡国郡守、国相聚兵高邑,合计兵马竟不下十万众。
原本征北将军府驻扎在巨鹿郡的两万精锐,还没来得及收到朝廷调令,便已土崩瓦解。
无数世家召回军中子弟,泰半兵马被拉走,成为士族私兵。余下的一万人,面对高邑逼来的十万大军,在冀州刺史王芬的号召下,加入了清君侧的大队伍。
至此,冀州全反。
驻扎在兖州的四万汉军精锐,也并非如同刘宏所料想一般。
除了两万北军精锐,家小尽在司隶,接到朝廷调令后,立即发兵东进外。余下的两万人,一样,被士卒吞并,尤数张邈、张超兄弟。
征南将军府,孙坚率领的两万大军,在抵达汝南后,不再北上。吴会一万精锐,更是连长江都没见到,就被四大家族召回各郡。
而同时,居于并州美稷的南匈奴也再度造反,攻杀了并州刺史张懿。并州陷入群龙无首之样,面对南匈奴的叛乱,手忙脚乱,有心无力。
关中长安的马腾,也听宣不听调,坐拥三万兵马,观察战局。
这还不是让刘宏更加生气的,那些党人虽然一同叛乱,但他们距离都很远。
只要两万北军抵达,京畿七万大军对阵高子明的七万兵马,胜算依旧很高。
可是,朝中的局势,让刘宏的心,跌落谷底。
十二常侍背倚皇室,自然是不敢有所动静。大将军何进,已经命自己回到老家,说是避乱,可真正的心思,猜的到。
最重要的是袁家,袁隗使羽林中郎将袁术,回到汝南,言是聚拢部曲,发兵勤王。又使袁绍北上冀州,不知做甚。
刘宏想要惩戒袁家,可是袁氏二子尽皆出走,自己得到消息时,为时已晚。
袁术不用说了,拉拢兵马部曲已成必然,至于勤王?呵呵……
而袁绍……
怕是去跟党人陈逸、王芬谈条件去了吧~
袁氏积四世之功,终成关东士族首领,心思也开始变成行动了。
朝内,大量的世家子弟,开始返回故乡。
几乎,
没有人看好,
这个垂垂老矣的大汉帝国!
或者说,他们都在等待着高逆与董贼入朝,而后发兵勤王。
成就,属于他们的大业!
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
原来,高子明,还算一位忠臣啊~
原来,这朝堂诸公卿,尽入高子明所言~
哈哈……
刘宏跪坐在殿内,眼角布满血丝,神情恍惚不定,宛如这大汉一般,毫无生气。
第262章 孟津会盟
战事并非一触即发,尤其是眼下局势不明,高诚与董卓也有些迟疑,不敢妄动。
七万精兵和十余万民夫,聚集在河内军河阳县境内的孟津北渡口,连营五六十里,南望中原。
这里便是孟津,周武王会八百诸侯之地。
十一月中旬,冀州刺史王芬、中山国相张纯、泰山郡守张举、党人陈逸,纷纷派人前来孟津。
盟誓,也随着时间渐进,即将开始!
在此之前,最重要的依旧是选取盟主,以统筹全局。
董卓当仁不让,在高诚的大力支持下,几乎没有任何争议,便坐上了盟主的宝位。
三日后,封坛,其上列五方旗于四周,置兵符将印于中,侧竖白旄、黄钺。
董卓整衣佩剑,在诸人的陪同下,一同走上土坛。不过,董卓立于坛中央,其余人依次列于坛阶之上。左右甲士聚集,旌旗舞舞。坛下,七万精悍之士,执矛竖戟,甲衣在身,列阵恭候。
董卓躬身三拜,这才回过身来。
“盟主威武!盟主威武!盟主威武!”
数万人齐齐骤喝,声势如虹。
老董露出迷人的笑容,欣喜的看向坛下数万人齐聚,不由得生出指点江山的意味。
不过,好在董卓脑子还没有被喜悦冲糊涂,知道眼前乃是关键时刻,不能胡来。
手势摆了一下,场下连绵不绝的山呼之声,戛然而止。
“汉室不幸,朝纲失统。权臣凌于庙堂,阉贼霍乱宫室。妖孽横行,蛊惑至尊,虐流百姓。卓及镇西将军秦亭候高诚、冀州刺史王芬、中山国相张纯、泰山郡守张举等诸君,俱社稷沦丧,纠合义兵,共赴国难,并清君侧!凡吾同盟,齐心戮力,以致臣节,并无二志。有渝此盟,俾坠其命,无克遗育。皇天后土,祖宗明灵,实皆鉴之!”
盟誓言毕。
董卓率先取出随身短匕,割破掌心,置于酒樽之间。
而后,侍者端着酒樽,纷纷来到会盟诸君面前,取其掌血。
樽中酒,已成血红!
待侍者回到董卓身侧,又有人抬上三牲六畜,供而奉之。
董卓两指浸血,一敬黄天,二尊厚土,三启祖明。
最终,又浸血,于面上落下两道血印。坛下诸人,也纷纷效行。
歃血为盟!
“清君侧,扶天子!”
礼毕,董卓高呼一声。
高诚等人当即共应:“清君侧,扶天子!”
声音传下,力士高呼,直至数万大军军阵之间。
“清君侧,扶天子!”
“清君侧,扶天子!”
“清君侧,扶天子!”
……
声音渐传渐远~
会盟既罢,自然要宴饮。
反正今天是别想商议进军之事了!
一夜畅饮之后,第二日半晌,一个个才缓过劲来,来到中军大帐,开始议事。
董卓率先发言:“诸位,此次攻打洛阳,并非易事,还望诸君协心共进,万勿以私利而废公!”
“盟主放心,在下来前,吾家主公已经说了,诸事盟主尽可安排,吾等必然从命!”
冀州刺史王芬的使者,只是一无名之辈。起码,王芬头号谋士许攸,就没来!
其次,王芬手下还有陶丘洪、华歆、周旌三人为谋,武将有鞠义、张颌、高览、程奂、赵浮五员大将。
没错,日后韩馥手底下的大将现在几乎都在王芬麾下。韩馥,也只不过是在王芬自杀后,接受其政治遗产罢了。
“好,那本盟主,便发号施令了!”
“镇西将军高诚!”
高诚闻声而起,躬身应诺。
“着汝统帅孟津大营七万精锐,择日渡河南下,具体事宜,由汝抉择!”
“诺!”
“冀州刺史王芬,统帅黎阳大营,携中山国相张纯、陈逸等郡守国相,及十万大军,南渡大河,至官渡,攻虎牢关!”
“诺!”
王芬使者立即上前应命。
“泰山郡守张举,统领豫兖青徐四周之士,或会合冀州刺史同攻虎牢,或攻鲁阳。”
“诺!”
“本盟主便坐镇中军,协调各部!此外,此战胜后,国朝必少不了诸忠义之士的赏赐!但,谁若是不从军令,坏吾盟大计,卓必不轻饶!”
“吾等谨遵盟主号令!”
大致策略安排妥当后,王芬等人的使者,纷纷归去。
孟津大营,也只余下高诚与董卓。
“子明,汝以为这些人,能成事吗?”
董卓,对王芬等人,抱的期望不大。一群文人墨客,打仗是他们能搞好的?
“仲颖兄,何必多虑。吾等原先便没指望他们,只不过是让其助助声势罢了。现在王芬等人,能拦住东进虎牢的两万北军即可!”
“这倒也是,子明汝还别说,党人倒是有那么一番手段啊。朝廷八万精兵,顷刻间土崩瓦解,竟只余下两万北军勤王,哈哈……”
董卓不由大笑了几声,朝廷突然没了六万大军,难道不该欣喜吗?
反观高诚,却没有那么乐观!
跟朝廷打仗,高诚没放在心上。如今,朝中善战者,唯有皇甫嵩、朱儁、卢植三人,可此三人尽被大将军何进打压,不能统军。
而陛下,居然以大将军何进为主帅,何苗镇守孟津南岸及平津关?
这两人,不是高诚看不起他们,而是他们真的让人看不起啊!
不过,关东世家,在吞并了四万余人的朝廷精锐后,实力大增啊!
尤其是袁家,孙坚停在汝南不进,摆明了就是在等袁家的命令,那可是足足一万骁锐啊。
有了这一万精兵,充任军中低层军官,袁家顷刻间就能拉起五万可战之士。更遑论,兖州世家也吞并了两万精锐。
“仲颖兄,日后关东士族必然其声讨伐吾等,那才是吾等恶战啊!”
董卓点了下头,很认同。
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关中、关西就是跟关东不对付。
“无妨,只要掌控朝廷大权,关东士族,也未必不可战胜!”
“但愿吧!”
高诚感叹了一句,紧接着又说道:“仲颖兄,若无他事,小弟这便去召集诸将,早日渡河!”
“可,贤弟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