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出城
“杀!”
华雄再度挥舞厚背大刀,将刺向自己的数把长矛斩断。
有力的大腿猛夹座下战马,同时又有刀矛刺中。这马儿受痛下,一口气撞开十来名羌兵后,这才翻倒在地。
华雄马术非凡,见战马将倒,及时跳了下来。纵目一观,四下皆是羌兵。
相随的百骑将士,已经淹没在羌兵的人海之中。
战马虽倒,却是将华雄送到了城门附近。
求生欲望之下,华雄挥舞大刀,连斩数人,来到门洞前十步。
到了这里,华雄迟疑了一下。只见城门关闭,门洞之内羌兵将所有空间占据,想要自此出城,千难万难啊。
未多作想,华雄刀锋一转,杀向左侧,直奔通往城头的石梯杀去。
这短短不过三十步的距离,华雄不知砍杀了多少羌兵。手中厚背大刀,已满是缺口,浑身甲衣更是鲜血横流。
其中,大多是羌人的血,但也少不得自己的血!
华雄再度使出全力,将面前的羌兵劈成两半。随即硬挨一刀,砍死一人。再横刀一划,刨开两人腹部,血肠溢出。
上前一步,刚刚举起大刀,华雄却是一愣,眼前居然无人矣!
急忙快步跑了几步,回首横刀,跟随在审核的羌兵急忙一顿,不敢上前再与这人厮杀。
“哈哈~蠢贼!”
华雄大笑两声骂道,声若洪磊,血目凝视,转身收刀,走上城头。
身后最近的羌兵只敢慢慢挪移,生怕眼前这人回首一刀,将自己劈了。
近百勇士的下场,已经告诉自己,这汉将非一般人所能敌。
上了门楼,华雄顺着女墙下望,只见那尸山尚存。
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奋战近两月之久的陇县,还有那依然在激战的内城。华雄狰狞了一下面庞,最终顺着尸山跑下城头。
后方羌兵只敢持弓射之,稀稀松松的箭矢被华雄躲过大半,仅有中二三箭,皆是轻伤。
远离城墙后,华雄迅速朝着西北方向跑去。直至夜色降临,才发现了一片小树林,窜了进去。
而夜色同样将陇县内城弥漫!
盖勋手持佩剑,官袍浴血。身旁数百将士齐聚刺史府,死守此处据点。
临近西城的武库方向,残余的二百甲士靠在墙角,喘着粗气,趁此时机休息片刻。
凉州都尉拒守的粮仓,已经被羌兵攻占。其尸首两分,成为了羌兵的功劳。
内城一片糜烂,无数羌兵涌进这些富贵豪华之家,翻寻着其中值钱物件。
城内大户逃走的并不多,因为在当时谁都没想到羌人竟能盛势如此。不过,这些富户之人,几乎尽皆惨死,余留下的不过家中孺子。
面对炫目的财宝,没人不会不会动心。无数羌兵开始四处搜寻宝贝,这也使得盖勋等人残喘片刻。
此时高诚已经醒了,两目无神的望着这残垣断壁。阎行和一个叫胡埠的陇县城内生人,呆在旁边。
“君侯,先休息片刻吧。待到子时,吾等再翻城而出。”
阎行轻声说了一句。
高诚没有回话,自己该说什么?自己该怎么办?多少人因自己的意气之争而送命?
为了区区一座城池,十余万人相葬!
真的值吗?
……
夜深人静之下,高诚发现自来到这个时代就是一个错误。
数年前,牛头山一战自己大意之下害死了数万将士,韩迁赵胡子身死。去年颖川之战,张安身死。宛城之战,数万俘虏被自己杀戮一空。
时至如今,十万军民身死陇县。华雄、傅燮、盖勋生死不知……
这从军短短不过五年,死在自己手上的人,怕是已经不下五十万了。
呵呵……五十万?
真不敢想象,前世五十万块钱都不是自己能挣得了的。现在,五十万人因自己而死~
这究竟是自己的错,还是老天的错?
仅仅为了铺垫乱世到来,就要数百万生灵为之而亡吗?
……
“君侯,君侯!”
高诚猛然睁开眼睛,只见阎行正在身旁。晃了下脑袋,没想到自己刚才居然睡着了。
“君侯,子时已过,咱们趁机出城。”
阎行拿起长矛和佩刀,胡埠也收好物件,率先探出房门,端望片刻后,又扭头低声说道:“没人,走!”
高诚拔出腰间佩剑,小心翼翼的侧身出屋。身后阎行亦是小心不已,观察身后动静。
跟着胡埠七拐八绕,三人来到一处断壁残垣之下。
“君侯,前面便是城墙,那里有一处藏兵洞,可以从里面直上城头。不过,小的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人驻守!”
高诚顺着胡埠的手指,看向前方。黑漆漆的一片,模糊间尚且能看到那黝黑色的城墙。
“君侯,行且先去看看。”
阎行说完,便翻身越过断壁。
高诚急忙低声说道:“彦明小心!”
阎行回头望了一下,拱手一礼。随后又躬身朝着黑暗中潜行,直至再不见身影。
黑夜中,阎行小心翼翼的翻过壕沟,观察良久,继续前进。
很快,阎行便来到了城墙边缘,可是并未见到胡埠所说的藏兵洞。
难道这胡埠带错方向了?
阎行倚着墙边,皱眉想到。随即便摇摇头,应该不会,也有可能是自己刚才走偏了。
贴着墙边,阎行慢慢移动,耳朵更是仔细的听着城墙内的声音。
嗯?
走了二十多步,阎行就停了下来,耳朵贴着城墙。
果然,里面有动静。
再往前走了几步后,阎行就看到了胡埠所言的藏兵洞。
靠近后,阎行探出眼睛,往里面瞅了一眼,并没有岗哨。
然后小步轻挪,偷偷溜进藏兵洞内。
走过一间隔室,阎行看到两名羌人正躲在墙角说话。
……
高诚与胡埠两人眼见将近小半个时辰过去了,还是不见阎行回来,不禁有些担忧。
“君侯,或许阎统领正在藏兵洞那等着,咱们也直接过去吧!”
胡埠说完,紧了紧手中刀柄,看着高诚。
高诚摇了下头,说道:“不妥,夜色太深。若是吾等与彦明错过,那可就更耽误事了。再等两刻,若是……”
“嗯?谁!”
高诚说到一半,突然停顿,朝着黑暗中低声喊了一句。手中的佩剑也渐渐提起,胡埠也匆忙举刀。
“君侯,是某,速速随吾来!”
“是彦明,走!”
高诚拍了一下胡埠肩膀,翻过断壁。而后,胡埠凝视一下后方,也赶紧跟上。
通过藏兵洞,三人迅速的上了城头,正处于一座箭塔之中。走出箭塔,外面便是尸山……
高诚看着这条尸体堆积的路,又望了一下城内,不禁感叹一声。
“真是一将功成万骨枯啊~”
阎行、胡埠二人也不禁回头观望一眼。
“走吧!”
三人很快趁着夜色,沿着尸路下城,随后又找了下方向,朝着西北方向前进。
行有二三里,高诚三人突然停下,缓缓举起手中利器,盯着前方喃喃传来的细微声音……
第144章 归营
听着对面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和低语声,高诚与阎行、胡埠对视一眼,缓缓蹲下身形。
时间一点点消逝,而那脚步声也愈来愈近。或许是对面人不知感觉到了什么,突然停下脚步,一样蹲了下来。
“什长,前面有人。”
蹲在地上,一个年纪偏大,半头斑白的老斥候附到什长耳边,轻声说道。
什长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年轻的很。听完老头子的话,不禁将目光转向其手指指处。
不过,入眼之内,皆是一片漆黑,根本看不到什么东西。
“老头子,真的有人?能有几人?”
虽然看不到,但什长对老头子依然坚信不疑。这老家伙熬了十几任什长了,做斥候二三十年。若不是自己识点字,根本不可能当其上官。
老头子眯着眼睛,回忆了一下自己刚刚看到了反光,自信说道:“不超过五人,应该是两三人!”
什长点了下头,目光看向身后,手势连摆,示意麾下三人向左,三人向右,其余人随自己居中。
简单布置一下后,十人的小队迅速展开,躬着身朝着三十步左右的漆黑处围去。
高诚听着左右前皆传来疾步声,心中一惊,冲着阎行说道:“吾等被发现了,杀!”
“杀!”
阎行一声怒吼,提矛越起,高诚、胡埠也紧接起身。
嗯?不对,说的是汉话?
什长停了一下,冲着三道黑影喊道:“口令!”
这时,高诚与阎行也停了下来。说的是汉话,应当不是羌兵。
自古以来,异族之人言汉语者,大多是其中贵人。普通的牧民可没那机会学习复杂的汉语,而且那些掌权者也不允许底层百姓学习汉语。
“君侯在此,来者何人?”
阎行横矛立身,怒喝一声。
“在下乃张将军麾下斥候,卑职拜见君侯!”什长快步上前几步,抱拳作揖。
高诚松了一大口气,放下了手中佩剑。问道:“这里是哪里,张任大营在哪?”
“张任?”什长一愣,似乎又突然想起什么,急忙说道:“回禀君侯,此地距离大营尚有二十里。前方有吾军精骑斥候,卑职这就为君侯引路!”
“汝不是张任麾下?”
“卑职乃张横将军麾下,隶属于夏育将军管辖。”
“嗯,前面带路!”
“诺!”
小队护着高诚三人,迅速来到一处低洼处,此间居然藏有精骑三十余人。
寻到君侯后,所有人当即上马,直奔大营。
……
陇县内城城北,通往外城北的宽阔大道上。
月黑星稀。
道路上堆积了数千具尸体,流淌而出的血液,已经在地上结了一层薄冰。
而就在这个时候,尸堆之中一点晃动。
随后,一具冻僵的汉军尸体被推翻。然后是第二具,第三具……
接连推开压在身上的亲卫尸身后,傅燮艰难的从地下爬了出来,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唇。
趴在身体上,看着周围倒下不动的亲卫,傅燮不禁闭上眼睛,不断摇头。
八百将士,闯入数以千计的羌军之中,无异于飞蛾扑火。一路上斩杀羌贼无数,可终究还是被围困在这里。
自己即将兵败身亡的时候,亲卫们推到自己,顶着箭矢刀刃,一个接着一个倒下,将自己彻底隐藏在尸体之中。
幸运的是,在消灭了自己这八百人后,羌兵们兴奋的朝着内城涌去。
因为北城们因为自己率军出战,已经形同虚设。
趴在尸体上老大一会,傅燮这才缓过一丝力气。望着身后喧闹的内城,只能哀叹一声,转头钻进一间民舍之内。
而刺史府内盖勋吃惊的看着浑身浴血的宋斌,急忙问道:“子文?为何汝尚在城内?”
嗯?嗯?
宋斌抹了一把脸上鲜血,疑惑的看了一下盖勋。推开身边扶着的二人,踉跄两步,跪倒在盖勋身前。
盖勋急忙扶了一下宋斌,再次问道:“子文,汝莫非未随君侯出城?”
“使君说,君侯出城了?”宋斌迷茫了一下,又突然喜色上涌。
“使君,君侯真的已经出城了?哈哈哈,好好好,君侯得以突围,斌死而无憾矣。”
“嗨~”盖勋猛地拍了一下腿部,后悔说道:“勋本以为子文汝随君侯突围了呢~不成想……”
“使君无需自责,只要君侯突围了,斌便是万死也心甘情愿!”
宋斌笑着说完最后一句,两眼渐渐闭上,歪倒在地。
“子文?子文?”
盖勋急忙上前,试探了一下鼻息,这才松了一口气。
扭头对着身边几名士兵说道:“去刺史府大厅,那里有一处地洞入口。记得,照顾好宋将军,明白吗?”
“使君,您也撤下去。刺史府早晚都守不住,何不如~”一名士兵神色忧虑的劝说道。
盖勋摇摇头,笑了一下,说道:“勋本庸才,同君侯平蛮之战,这才得陛下恩典,身居重职。可惜,天不佑吾,陇县城破。”
“事到如今,城内十余万百姓身死,汝等阿父阿母、妻儿亲朋,多亡于羌贼之手。如今,汝等将去,勋虽不才,当同往。”
“勋不同于君侯,君侯能征善战,文韬武略两全。而勋所能为者,不过区区州郡之务。平定羌乱,杀尽羌人,只有君侯能做到,勋无能。”
“城外尚有大军四万,勋相信君侯,会为吾等报仇雪恨!听闻陇县城南三十里,有吾凉州父老所建共葬墓,明日勋与诸英雄共眠于此!”
“吾等愿随使君共眠!”
“去吧,带宋将军去地洞吧!”
“诺!”
四人抬着宋斌,匆忙赶到刺史府大殿,打开地洞。
刚一下去,便看到几名年方二八的妙龄女子,双手用力的握着环首刀,指向自己等人。
“这位将军交给汝等了,替其包扎一下!还有,一会我们上去后,将梯子抽回洞里,封住此口!”
四名士兵顺着狭窄的横向洞口,将宋斌推了进去。同时那边几名女子惊呼一声,害怕的接住宋斌。
“弟兄们,走,使君还在等着吾等!”
其余三人目光坚定的点了点头。
稍后,四人顺着梯子再次爬了上去,封好入口。而地洞内,几名女子,费劲的将四米多长的木梯,斜着顺进洞内。
然后用沙土牢牢将三米多宽的狭窄通道填满,甚至里面还用木板撑住,以棉被遮盖,用来消音。
洞内藏着几十名少女以及十来个小孩子,还堆有一些干粮,一些水。
另一侧有一处通风口,通往哪里,这洞内之人也不知晓。
……
当越过重重黑夜,高诚终于来到了张任、夏育的大营。
越过众多帐篷,一行人直奔中军大帐。
“君侯到!”
一声唱喝,帐内众人惊喜的站起身来。
帐帘掀起,高诚走了进来,身后跟着阎行。
率先入目的便是猛将华雄,张任以及夏育三人。
“卑职拜见君侯!”华雄忍着身上伤痛,眼睛一红,跪地一拜。
张任、夏育二人躬身行大礼,拜道:“末将拜见君侯!”
帐内其余人,程银、杨秋、张横、梁兴、李堪、马玩、成宜、候选。
冀城大将杨衡、梁永、李瓒、庞沐、尹栎、赵宽六将。
“末将拜见君侯!”
十几人齐声高喝。
“好,诸将权且先回。明日点卯,聚帐议事!”
“诺!”
第145章 盖勋盖元固
次日一早,天色未明,昏昏沉沉。
高诚入住中军大帐,三两火盆熊熊腾起。披着羊毛大衣,内罩甲胄,端坐上位。
手中握着一卷孙子兵法谋攻篇,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伐谋,不论是己军还是羌军,都用不到。李文候和北宫伯玉并非善智之人,而其中智者韩遂和边章又许久未曾见。
由此想来定是其间不合,只是,想要使离间之计,也是丝毫无用啊。
而对于羌军,实在想不到有什么好的谋划。想要消灭羌军,关键就是那些骑兵。这近两月的战争,羌兵因纵骑攻城,现在估摸着还有五六万精骑。
可这数量,依然比自己全部军队还要多。
烦人!
伐交不存在的,两家已经是血海深仇了。而且双方所图利益冲突,根本寻不到共同点。
剩下的只有伐兵了。
脑海中回忆了一下周边地形,也并未有利于己军作战的地方。大军营寨扎在略阳、陇县正中央,距离北面六盘山脚也是甚远。
地形虽有坎坡,可更加有利于骑兵作战。
这样一来,自己只能利用一些小计谋来削弱羌骑的战斗力了。
陷马坑、铁蒺藜、拒马还有木排、壕沟。嗯,最后再来点辎重车,挡在壕沟前面。
想一想,别说是五万骑兵了,再来个三五万都未必能冲破自己的军阵。
可他娘的李文候和北宫伯玉是打半辈子的骑将,根本不会愣着脑袋冲击军阵啊。迂回绕后,截断粮道,纵马齐射……
自己能想出一百种法子,活生生困死数万步军。
高诚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而这时帐帘掀开,夏育和张任率先进账,其后跟着十几员大将。
“嗯,都来了。好了,先与某说说军中物资储备?”
正所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
在守卫陇县的两月中,后期汉军就没吃过一口饱饭。箭矢耗尽,弓弩手不得不用些羌人射进来的箭矢,进入箭塔。
“回禀君侯,吾等来之前已想到这种情况,故而粮草储备还算充足,能支撑三月。箭矢不多,仅有二十万支,四千材官顶多一人两袋箭。”
张任上前一步,回声响应。
闻言,高诚不禁皱起眉头,疑惑问道:“怎么回事,箭矢为何如此之少?冀城曾被攻破还能理解,可安定应当有不下五十万。”
列中杨秋突然苦笑一声,出身拱手行礼言道:“回君侯,平定黄巾时,安定郡武库被抽调一空。这几月所用物资,多是由长安紧急送来的。”
“唉~”高诚摇了下头,继续问道:“那甲胄、车马呢?”
“甲胄一件都没有,军中壮勇所用还多是布甲。车马倒是不少,足有千余量!”
“嗯,命令军中匠者,立即给所有车马四周加固木板,以备不时之需。”
“诺!”
“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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陇县刺史府内,李文候看着前面十几名汉兵,以及其中穿着官袍的文官,上前走去。
“原来是盖使君,在下久闻公之大名!”
“嚯,不成想勋之贱名,也入的李文候之耳,哈哈~”
盖勋自嘲一句,仰天狂笑。
“盖使君闻名凉州数千里,李某焉能不知。如今使君已陷入危局,何不为家中父老妻儿作思。若使君有意,李某愿携大军服从使君号令,东入中原!”
李文候没有受盖勋前言影响,反而精心劝降盖勋。
盖勋摇了下头,笑着说道:“勋虽不才,尚知华夷大防。李文候,陛下待汝等湟中义从胡不薄,使汝等远离荒蛮,得幸文明。尔等不思报恩,反恩将仇报,还有何面目存于世间。”
“使君此言差矣,吾等出自西羌。去年大灾,牛马死伤无数,牧民难以存。尝试耕种者,受尽汉家贵人欺凌,怎地不见陛下施恩?”
“如今李某应西羌数十万民之请,举兵伐暴,诛国之奸贼,清君侧。使君何不顺应凉州民心,天下人之心,与李某同志?”
“哈哈,笑话!”盖勋听着李文华孱乱的大义之言,大笑一声,当即喝道:“家有家法,国有国法。纵是奸贼横行,自有忠臣之士持国法惩之。汝一胡夷,举兵叛乱,勋不屑与谋。今日固死,勋心甘情愿!”
“哼!”
李文候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众多羌兵顿时奋勇上前,围起盖勋与那十数名汉兵。
厮杀声片刻之后,便消弭于耳。
自此,城内再无抵抗。数万羌兵进入内城,四处劫掠,好不快活。
李文候并没有入住刺史府,反而挑选了一处比较干净整齐的院子住了进去。
对于将士们的行为,李文候好像没看见一般。不想管,也懒得管。
攻城两月,对于自己来说都是一个煎熬,更不用说这些时刻冲杀在前的士兵了。让他们放纵一下也无妨,反正现在凉州就只剩下城外的数万汉军了。
高子明?至今未曾见到有人汇报,想来这厮或是早早逃出城了。
不过,无伤大雅!
高子明出城后,定然是往城外的汉军营地而去,继续指挥大军。
哼,也不想想,没有城池遮掩,吾李某可不怕汝这四万步卒。
当高子明的威胁不再放在心上后,李文候不禁开心起来。同时,又找人去通知城外的北宫伯玉,共商大事。
陇县一破,整个三辅之地便暴露在自己眼前。这可是关中的富饶区域,仅次于洛阳周边。良田一望无际,金银财宝不计其数,更有数不清的美娇娘,还有那不可多得的地势。
自古以来,得关中者得天下!
拿下关中自己是不想了,可只要掳掠关中财富。再以钱财招敛河西、西域散胡,足以抵抗北面鲜卑。
然后,发展部族,静待鲜卑内乱。得一时机,未必不能从鲜卑人手中夺下河西走廊以及西域的占有权。
到时候,羌族在自己的率领下,占据凉州、西域、高原。假以时日,再入中原,与那汉人一较高下。
“哈哈哈~”
想的多了,李文候不禁大笑起来。
嗯?不行不行,大汉虽然孱弱了,可依然有数千万民,带甲百万。
唔,那也无妨,大不了自己向西。听闻西域之西,论富裕亦是不下中原腹地。
就是不知道那极西之地到底有什么,会不会又是一个中原?
……
陇县彻底被羌军攻占时,五万北军将士也终于再度从郑县出兵,赶往长安。
而此时原军中主帅朱儁,已经交印信、兵符于天使手中。
手持天子斧钺的天使,亲自盯着张超、董卓、周慎、宗员的脖颈,才使得大军调动。
长安城中,第三批征调的壮勇集训完毕,以世家子弟士孙瑞、杨儒、魏杰、第五雋、杜楷五人为校尉,兵进大震关。
因为陇县战斗的消弭,大震关是最先得到消息。城里没有了战斗,说明守军已经被全部击溃了,陇县也彻底被羌兵占据。
这消息沿着一路烽火,直入长安……
第146章 边章统兵
士孙瑞、魏杰等五人领各部兵马,加急赶路,抵达大震关外围时,依然是晚了半分。
大震关上,已经架起羌人大旗,其中兵马不知多少。五人心中没谱,不确定双方实力,又匆忙引兵后退。
几日功夫的修整,让羌族大军恢复了不少士气。面对只有千人驻扎的大震关,这才能一战而定。
拿下大震关,羌军并未对徐徐后退的士孙瑞等诸部汉军进行攻击。反而封闭关门,牢实占据此关,分割东西。
此外,在大震关的羌军,仅仅是其中一部,不过两万步军。而主力部队,依旧聚集在陇县之中。
城外军营已经拔下,所有粮草淄重尽皆搬入城内。余下的五万骑兵中,三万人依旧在外驻扎,两万骑布置在城内四门左近,也可随时出城。
三万步卒分守四方城门、军营、郡守府等要地,俨然摆出一副占住城池不走的架势。
李文候和北宫伯玉两人,正在郡守府庭院中闲谈。
“伯玉,这几日来,那高子明可有动静?”
“没有,就是呆在军营里,数日下来,感觉他好像一点都不着急。”北宫伯玉对于高诚的安定,心存疑惑。
按道理来说,陇县一破,己部骑兵随时可以出大震关掳掠三辅。高子明应该闹出大动静,牵扯住己部兵马,给三辅之地争取时间啊。
“哼,既然他都不着急,吾等便逼迫他一下。”李文候眯着眼睛,脑海中思虑一下继续说道:“冀城被咱们占过,粮草等物资匮乏。那么汉军军粮定然是由安定郡发出,明日伯玉汝引兵劫其粮道。”
“某再派余下两万骑杀入三辅,劫掠粮草。一来,断关中送往安定的粮草,二来补充咱们军用。”
北宫伯玉点了下头,说道:“行,没问题。不过到时候陇县就只有三万步卒,万一汉军袭城……”
李文候笑了一下,说:“不用担心,汉人虽然攻城厉害,可想要在两三内拿下陇县,可不容易。”
“别忘了,今天某已经派将士们将城外尸体焚烧。汉军再想攻城,只能打造攻城器械。这么短时间里,他们能打造得出来?哈哈~”
“这倒也是!”北宫伯玉附和一声,继续说道:“大哥,如今陇县已下,那边章和韩遂二人怎么处置?”
这么一问,李文候也不禁沉思起来。如今拿下陇县,自己在军中的声望和权威,算是巩固下来了。解除对二人的监控,未尝不可,但就怕这两人心中再起什么幺蛾子啊!
可若是继续看押着二人,也不是个事情啊。毕竟举此二人为统领的目的,就是借助其在凉州的声望,扩涨大军声势。
现在拿下陇县,亦是急需二人发挥作用的时刻。
“这个,稍后某去找边章谈一谈,看看其有什么说道吧!”
“大哥,某感觉还是将这两人放出来。毕竟是多谋善智之人,正值吾等用人之际。”
……
当天下午,李文候便再度与边章、韩遂见面。
再次见面的场景,如同上回一般。两人对坐手谈,喜笑颜开,仿佛这场战争与二人无丝毫干系。
“李某见过二位先生。”
“原来是李将军啊,恭喜李将军,耗二月之功,终得破城啊!”
边章依然是满带嘲讽的语气,而韩遂则微微一笑示好。
“先生,如今陇县得破,吾大军所向披靡,正是用人之际。还望先生权且放下往日不恰,领吾等将士攻城拔寨。前言尚在,李某自当遵应。”
边章诧异的看了一眼李文候,没想到李文候会如此委曲求全。
“李将军之心诚,章已所领。既然将军愿不计前嫌,章焉能如此不识趣乎?”
思忖了片刻,边章还是决定应了李文候的请求。
这并非说自己愿意与其和解,而是自己若想得到自己需要的利益,就必须成为羌军首领,哪怕只是明面之上。
陇县一破,高子明麾下的四万步卒,驻城西北方向。兵勇不精,甲器不利,拿这十来万羌军根本毫无办法。
这样一来,只要大军按照自己的策略行事,未必不能逼迫朝廷下诏诏安。
“哈哈~统领真深明大义。如今吾等已破陇县,李某学识不精,这大军下步该当如何行事?还望统领指教。”
李文候显得很是高兴,再面对边章时,更是礼貌有加。
边章点了下头,看向旁边韩遂,问道:“不知文约可有良策?”
韩遂微微拱手,谈笑说道:“文约尚不及统领,近日来又休憩甚多,心中未有计较啊!”
“嗯~文约太过谦逊了。”被韩遂捧了一下,边章不禁露出笑容,继续说道:“依章看来,吾等当立即整顿兵马,趁三辅无备,迅速杀入,打汉军一个措手不及!”
李文候眉头一皱,问道:“统领,那城外的高子明,莫非就放任不管了?”
“嗯?”
边章疑惑的看了一眼李文候,解释说道:“李将军,某且问汝,如何管?那高子明深沟高垒,营寨坚实。吾等虽有数万精骑,亦难破之。”
“断其粮草,困其所部……”
“其营中所备粮草定然充足,少说也能支撑二三月。纵是咱们断了他的粮道,又能如何?两三个月的时间,怕是大汉早就将三辅巩固牢靠,北军再慢也能赶过来了。”
“再则,趁此汉军刚得陇县城破的消息,北军尚未赶来,杀入三辅之地,吾等便有回旋余地。”
“这……”李文候不禁迟疑了一下,不一会再次问道:“那若是高子明断吾等归途,岂不是陷三军于死地。”
“非也,将军莫非忘了,汉军多是步卒!吾等有五万精骑,战马十余万。便是那些不精骑战的步卒,也能趁马赶路。”
“高子明连追都追不上咱们,又和谈断吾等退路?”
嗯?听边章这么一说,李文候也笑了起来。不错,汉军虽然有骑兵六千,可能牵制自己多少兵马。
甚至那六千汉骑敢战,自己就敢灭。
若是其不敢战,有步兵拖累,哪里会追的上骑兵?
哈哈~
“统领当真是多谋之士啊,李某这便回去通转诸将。不过统领,吾等何时东进?”
“明日,此事宜早不宜迟!”
“好!”
第147章,羌骑走三辅
从边章居所出来后,李文候便再度找来了北宫伯玉,并将与边章所谈话语尽皆述与。
“大哥,您相信边章?若是进入三辅,吾等退路很可能会被高子明截断。其部虽然多是步卒,可若驻守要道,吾等难矣。”北宫伯玉皱着眉头,劝说着李文候。
这一计划实在是太冒险了,反倒不如三军占据凉州,时不时入三辅劫掠来的安全。
李文候点了下头,口中却是说着相反的见解:“伯玉,今日某也是因边章所言,才得感悟。吾等兄弟二人起兵反汉,已是跟大汉势不两立。”
“至今,虽多得所胜,可并不代表吾等便安然无恙了。论到守城与攻城,吾羌人能比得过大汉?”
“比不上,所以吾等更要一鼓作气,杀入三辅。大汉历经黄巾战事,中原腹地没有三四年时间,恢复不了元气。若是能再将三辅之地打烂,汉人定会后继无力。”
“只要战事长久坚持下去,大汉朝廷一定会撑不住。别忘了,它的腹部,可是还有黄巾余孽,以及许多人都在谋图起事呢。”
北宫伯玉认真听完李文候的话,思索了良久,最终还是摇头示意:“大哥,大汉腹地虽然起事不断,可多是一些战力低下的农民军。便是势如黄巾,起于八州,尚在短短不到一年时间平定下来。”
“其余者,哪还有张角兄弟三人的声望。他们在汉军兵锋之下,支撑的时间怕是更短。”
“不然如何?正所谓一鼓作气,值此大胜之机,咱们若是败不了汉军五万精锐,就算是据守陇县,也不过自掘坟墓罢了。”
见北宫伯玉还是死性不改,李文候不禁恼火起来,大声吼了一句。
“这……”
北宫伯玉苦笑一声,看李文候心意已决,只能拱手一礼说道:“既然大哥心意已决,小弟自当随往。”
李文候盯着北宫伯玉看了一会,幽幽说道:“不,伯玉。吾与边章、韩遂二人率领大部兵马杀入三辅,汝领一万精骑驻守大震关。”
“若那高子明来攻,汝便退兵向北,或是直接回金城,莫要与那高子明纠缠。哥哥战事旦有不利,就全看兄弟汝了!”
“嗯?大哥怎出如此不利之言,吾等数万骑兵,想要击败五万步军,易如反掌!”
“听哥哥话,切记,莫要与那高子明作纠缠!”
李文候说完最后一句,转身朝着侧室走去。北宫伯玉看着那雄厚的背影,心中酸苦难言。
次日一早,五万羌骑以及两万步卒,尽皆出城,再度进入城外军营。
陇县在羌军退出之后,彻底成为了鬼城。
大震关方向的一万羌军步卒,也整军待战,时刻候着大军赶来。
羌军如此大的动作,自然避不过汉军斥候的眼睛。
消息很快传到高诚耳边……
高诚召来诸将,一群人围着與图,探讨着羌军的打算。
“君侯,莫不是这李文候想要发兵攻打吾军?”
没有经历过什么战事的杨衡皱着眉头,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沉思的高诚。
对于羌军的战斗力,杨衡现在突然感觉胜算不是很大啊。尤其是陇县城外,那一连二十余条尸路。
那可是活生生用人命堆出来的路啊~
夏育眯着眼睛,直接否定了杨衡的看法,说道:“不会,吾军据有坚营。羌军若来攻,必然死伤惨重。李文候攻打陇县兵力损失十有六七,断然不会再取强攻之策。”
“未必没有可能,其若是以步军与吾等对垒,游骑清理吾军斥候。再责骑兵断吾粮道,日久之下,吾军必败无疑!”
张任盯着地图,徐徐道来。
一直未曾发话的高诚,突然说道:“李文候没有那么长时间,吾军粮草足以支撑二三月。短时间内没能击败吾军,北军一到,李文候便会前功尽弃。”
“那这李文候整顿全军出城,是作何打算?”
“权且不知,或是游击他处,或是围困吾军营。”高诚拿捏不准这李文候的意思,喃声道了一句,冲着诸将又说道:“传令下去,全军斥候尽皆出动,给本将死死盯住羌军。”
“一旦有什么动静,立即来报。还有,命令三军将士枕戈待旦,甲不离身,不得有误!”
“诺!”
十几人齐声怒喝一声。
……
是夜。
羌骑出营,三千骑一队。
然后,又有骑兵绕了一圈,自后营回到大营,再度出营。
这眼花缭乱的一幕,看的汉军斥候脑袋都大了三圈。若是羌骑数量少也就罢了,偏偏数以万计。这么多人来回绕圈,委实难住了汉军斥候。
李文候的障眼法很快被斥候报了上来,高诚满脸的不敢相信。
不对不对!
李文候若论勇武以及用骑兵作战,能力自然不差。可若是晚起这些花哨玩意,并非什么好手。
要知道自己熟读兵书,也未必能用出几个奇谋,更遑论这李文候了。
边章、韩遂?
是了,定然是这二人无疑了。
也只有这些文士,谙熟奇谋诡计了。
只是,这羌军到底是要干什么?用这种障眼法,多是兵力少的时候,来迷惑对方将领的判断。
可自己虽然不太清楚羌军现在还有多少人,但五万骑兵是打底的,步卒应该也会有个四五万。玩的再花哨,总不会平白无故生出兵马吧。
除了河西四郡外,凉州各地汉人青壮壮尽皆在此了。同样,羌人除了老巢金城、陇西一带,还有些老弱之兵外,青壮也都在此地。
而那些老弱之兵想要过来,肯定会被冀城察觉。如此一来,这障眼法就只剩下分兵的意图了。
分兵……
这么难办了~
羌军人多势众,马匹众多,便是分兵,自己也无机可趁。可一样绕不开同样的问题,自己据有坚营。
只要龟缩不出,李文候想击败自己,就只能破营。
“报~”
“回禀君侯,吾军斥候来报,数万羌骑直奔大震关而去。”
“什么?”
高诚眉头一皱,急忙拉开與图。
看来李文候他们是想要直去三辅啊,不过其就不担心自己断他们的后路吗?
“再探!”
“诺!”
待传令兵离去,高诚坐在桌案前沉思。
羌骑想要去哪,自己是累死也跟不上。现在就要看三辅之地的准备如何了?
若是能击败李文候主力,自己再断其后路~
不妥~
高诚摇了下头,心中决议不得。
第148章 羌军弃陇县
“报,君侯,羌军已经全部离去。陇县城内,空无一人!”
高诚点了下头,这会天色刚亮,羌军便走的一干二净。不过,这边章、韩遂、李文候等人还真是果断。
“传令下去,一个时辰后命张任所部率先进城。仔细搜寻城内,确保羌人不会焚城!”
“诺!”
烧城,在战乱年代里很常见,作用也很大。一来敌军若是大意之下,必遭惨败。二来,焚烧城池,轻则使其数年时间方能恢复元气,重则直接能迫使城池迁挪重建。
看三国演义十几遍的自己,若是再大意失军,那可就真对不起写书的老先生了。
两个时辰后,张任领着本部两千余人,进入陇县城内。
城中破旧不堪,到处都是残垣断壁,以及肆意丢在地上的汉人尸体。
数不尽的苍头白发,高高悬挂在路边的木棍上。或是安静的呆在墙壁上方,注视着每一个路过的人。
宽广的大道,血迹深红,仿佛印在那石板之中。
顺着大道,张任所部一路直奔城中心的刺史府。
刺史府外,除了血迹,尸体尽皆被收拾的干干净净。而进入府中大厅,迎面摆放者一尊棺木。
张任好奇的命手下士卒,打开棺木,一探究竟。
几名士兵拉开一点后,张任便上前一观。
“嘶,盖……盖使君?”
张任惊讶的连连后退,怎么会?君侯都突围了,为何盖使君在此地?
原先张任一直以为城内诸将分散突围,这才未见到盖勋、傅燮、宋斌三人,怎能想到盖勋居然身死此处~
“速报君侯!”
张任扯着嗓子,冲着身后吼了一句。然后又下令说道:“传令,所有人搜寻城内,一定要找到傅燮将军和宋斌统领。本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诺!”
“砰砰砰!”
“什么人?”
准备传令的士卒还未来得及转身,便听到厅下传来一阵声响。
顿时,一个个拔出腰间环首刀,凝视周边。
张任也皱着眉头,藏身于诸将士身后,死死盯着前方。
“砰砰!”
“救命啊~”
抨击声再度响起,同时还有一声呼救。
“去看看!”
张任对着身前士卒,轻生说了一句。
十几名士兵立即缓步上前,扫视周围,却未曾发现到底是自何处发出的声音。
“砰!”
“在,在棺木那,就在使君棺木下面!”
一名士兵惊恐的看着棺木,连连退后。便是其余人也都吓了一大跳。
“哼,死人都见过不少了,怕什么?”张任看着周边将士的表现,怒火中烧。这群新兵蛋子,还真是……
“将使君棺木抬放一边,厅堂下面有人!”
“诺!”
二十几名士兵蹑手蹑脚的来到盖勋棺木左右,齐齐用力,缓缓将盖勋抬到一旁放下。
随后又用刀不断的敲击地面,直到发出不同与常的声响。
刺史府大厅用的是青石板铺筑,三五人迅速撬开石板,显露出下面的一层木板。
当打开木板后,张任挤开士兵,来到近前。几名士兵急忙进入地洞之内,拉出藏于洞内的梯子,搀扶着一人回到地面。
“宋斌!”张任惊呼一声,看着眼前光着上膀,缠满布条的宋斌,急忙上前扶住。
宋斌苦笑看向张任,苦着脸摇摇头,诸事付于心中,一言难尽。
“彝凌,下面还有些人,快快救他们出来吧。还有,城内窖洞颇多,数日下来,定然有人存活!”
“子文放心,后面的事情交给吾。”张任点着头,又对身后士兵说道:“速请医者前来,送宋统领下去休息。再传令全军,搜寻各处窖洞,救援百姓。”
“诺!”
消息传到高诚处,大军拔营起寨,相继进入陇县。
当高诚入城时,已是午时。
今日天色阴沉,看来便是老天爷对陇县此时此景也是大为傷心啊。
高诚望着道路两旁收拢的百姓尸体,天寒地冻之下,尸体愈发惨败、僵硬。
时不时还能见到一两人少女、孩童,跪倒在亲人尸体前,痛哭流涕。
一场由自己主导的陇县守卫战,最终已失败告终。全城上下十二万军民,战死者高达十万人。幸存下来的年轻女孩以及孩童,不到一万五千人。
活下来的他们,在明日必定人人戴孝!
盖勋身死,让高诚自己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看着棺木发呆。
这个一心为民,为国尽忠的官员,实际上并算不上自己一系的人物。甚至,按照盖勋的性格,自己若是有不逆之举,必然与其势不两立。
可他却是一个非常好的忘年交!
……
“君侯,吃些东西吧,您已经几乎一天没吃东西了!”
亲卫统领阎行端着饭食,来到高诚身边,带着一丝担忧劝说道。
高诚扭头看了一下室外,见已是漆黑一片,不禁苦笑一声:“唉~元固兄啊,诚心愧之!”
良久,高诚才起身说道:“彦明,稍后去通知一下诸将。着全军将士明日披麻戴孝,厚葬盖使君以及战死的英雄们!”
“诺,君侯放心便是,您还是先吃些东西吧!”
“放到吾寝居吧,晚会再用食。”
“诺!”
回到寝居,高诚开始处理起军务。
军中事物很多,尤其是诸多募集的壮勇所组成的部曲。他们不像那些老兵油子,知道将一些底线压到最低。
像什么打架斗殴之类的情况,几乎数不胜数。好在这些有诸将处理,真正难处理的反倒是部曲之间的矛盾。
领取物资,这一部多些,这一部少些,其间引起的矛盾多了去了。但这种事情只是将领之间关系的问题,比如张任跟辎重部队校尉关系不错,自然能够多领一些。
公平?这是不存在的,尤其是军中。
不然,将官还如何指挥士兵?
军务处理完毕后,外面早已夜深人静。
“彦明可在?”
高诚朝着门外呼了一声,随即室门打开,阎行阔步走了进来。
“君侯,有何吩咐?”
“唉,也没什么,吾二兄寻到了吗?”
这个问题憋在心中一天了,但大军为重,在加上盖勋身死的消息,这才拖到晚间。
阎行嘴角一扬,说道:“君侯且安心,傅将军已经寻到了,并无大碍。卑职已着医者看护,想来要不了三两日功夫,傅将军便能安然如初。”
听完阎行的话语,高诚大松一口气,微笑说道:“好好,辛苦彦明了。彦明下去休息吧,有亲卫值夜,无妨!”
“诺!君侯也早些休憩!”
待到阎行退下,高诚这才收拾起饭食,随便吃了一些。
躺在榻上,想着日后的安排~
在这同样月黑星稀之夜,洛阳城内的高卫书房中,尚且通亮……
第149章 明斗
“奉孝的意思是……?”
深夜之间,几盏油灯,一盆火炭。高卫听闻郭嘉的建议,不禁拧起眉头,思索着其中利益。
而处于下座的郭嘉,轻饮一口热酒,嬉笑说道:“家主,吾等收获世家大族礼物太多了,藏之不利,反倒不如进献于陛下!”
“如此一来,不仅使陛下对将军疑心稍去,更能使得袁家处于风尖浪口之上。这一回,袁家不付出惨重代价,逃不掉这一遭。”
“奉孝,话虽如此。然吾若私与陛下,必然起不到奉孝所言之效。若公知朝廷,必然会牵连诸多世家。骤时,怕是吾高家,会为世家所弃矣~”
高卫说出了自己的担忧,整治一下袁家,高卫并没有什么意见。他袁家虽大,可高家也不是任人揉捏。
郭嘉回道:“家主此言有误!”
“吾高家自公子与袁家交恶之后,便已经绝于关东士族。这也正是陛下所愿意看到的,不然便是吾高家名扬高第,陛下一句话也能翻手覆之。”
“家主需要谨记,吾高家之友,在于荆襄、在于关西、在于西蜀。关东、并冀幽、三吴、青扬徐等世家,皆是陛下与吾等之敌。”
“公子之所以能为陛下所重,原因便是公子深知陛下。愿为陛下手中刀,削弱关东士族。”
说完这句话,郭嘉突然上前,低声再次说道:“同样,公子亦在防范陛下,以免陛下卸磨杀馿!”
高卫一惊,不可置信的看向郭嘉。
而郭嘉沉重的点下头,示意之。
“照奉孝之策,此计也会伤及陛下龙体?”
“此计旦成,陛下必然与世家两极分立。如此一来,没有世家掣肘,公子方能养寇自重!”
“嘶~”
听到养寇自重四字后,高卫猛地站了起来,眼神左右摇摆,神色不定。
良久,这才缓缓说道:“奉孝大才!子明留奉孝于神都,信任有加。老夫自是信于奉孝,这事全由奉孝决断!”
郭嘉神色郑重,退身一步,鞠礼言道:“嘉定不负家主、公子之托!”
“家主明日便可寻那宦官赵承,此人与公子相交甚密,又与常侍赵忠有关联。请其帮忙一二,使得家主能夜间觐见陛下。”
“到时候,除了与陛下论献礼之事外,家主需要抽一时机,将一句话告知陛下。”
“嗯?奉孝请讲!”
“袁家有贤才二子,长者庶,有姿容,善结士,领党人;次者嫡,有侠义,戴群家,居汝南!”
高卫想了一下,这句话的意思太明显了,跟直接说袁家有异心无样。
“奉孝,会不会太过彰显?”
郭嘉眯愣着眼睛,看着油火,轻声说道:“明显吗?对,陛下现在想震慑世家,可缺了一个借口,一句坚其心智之言!”
“好,奉孝放心,老夫自知如何去做!”
“多谢家主!”
……
同样的时间段,袁逢也未入睡,上了年纪,自己睡得时间越来越少了。
安坐榻上,微微一笑……
祸水东引,袁家自己散出去的谶语,反倒是被这郭奉孝转手拍了回来。
岁数虽轻,可当真是急智多谋之人啊!
郭奉孝,现在汝想的便是再狠狠的坑袁家一把吧?
嗯,容老夫想想。
但凡有亲族在洛阳的世家,基本上都给高家送了一份薄礼。这数量可不少,汝郭奉孝应该不敢收着这批厚礼。
嗯,然后送给陛下~
尽量消减陛下对高子明的疑心,或者说为高子明争取更长的时间。
再后面,应该会教唆陛下动怒,泄愤于袁家。如此一来,高家彻底跟关东世家两立,高子明就能好过许多。
啧啧~
可惜了,老夫当初小看了高子明,棋差一筹。但现在,不一样了。
自己这副老身骨,也该入土,为袁家尽最后一份力了。
其余世家之人,都是一副坐观好戏的模样。
这几日下来,一句‘代汉者,当涂高’的谶语,让原本阴云密布的洛阳,再度弹上一层油墨。高家与袁家,似乎要撸起袖子,直接干架了。
不过,这与他们没有太大的关系。袁家是四世三公,门臣故吏遍布天下。高家因高子明的强势崛起,得陛下圣心,也不能小看。
毕竟,说到底,裁判者是陛下。若陛下愿意,袁家未必能让高子明吃大亏。
这一点,从谶语出现的第二日,便可以看出端倪。
然而,在真正目光深远之人的眼中,却是看出了不同寻常的异态。
按照袁家的实力,还有袁逢的老谋深算,不可能没有撼动高家一分啊。
也就是说,谶语的出现,未必是袁家要针对高子明,还有其他的意思存在。而且手段未免太过粗糙,好像只是在随心所欲的玩一玩。
现在要看的便是高家的反应,到时候,也是一解这诡异局势的时候了。
天色渐亮,一骑快马,飞速出城。随后,大司农张温身披甲胄,亦是快马出洛阳。
这一幕,让不少人都心中揣摩不断……
一整个白日很快就流逝而去!
晚间,高家家主夜入深宫,觐见陛下。
没有人知晓高卫与陛下交谈了什么,只知道这场袁家与高家的明斗,即将分个上下。
于此之际,羌军四万精骑,以及三万骑马步兵,越过山川、平原。两日之间,连破研县、渝糜二县,村镇无数。
原本紧缺到只有数日粮草的羌军,经过这两天掳掠,也得到大批物资,有了继续作战下去的资本。
再有一日功夫便可抵达重镇雍县,那里是右扶风郡内为数不多的大城。
魏杰等人五部兵马,计兵一万,便退守在雍县城内。
如今,羌军大举出兵大震关,即将杀到雍县。沿途烽火,自雍县起,直入长安城。
长安城外,五万北军精锐将士已经赶来。不过何苗与朱儁比起来更是不堪,根本指挥不动这数万精兵强将。
因此,纵使雍县烽火再盛,可五万将士依旧坐壁上观,丝毫不为所动。
同样,再度占据陇县的高诚,也按兵不发,甚至连大震关都未曾派斥候前往探查。
……
第150章 捐纳
次日凌晨,朝会。
天色未亮之际,南宫宫城外,文武百官早早到来,等候陛下帝临。
高卫的突然出现,让所有人都是一愣,有点摸不明白这人的心思。
昨日晚间,这高卫不是已经觐见过陛下了吗?怎地会~
高卫身无官职,仅仅是顶着一个侯爵之位。按照往常规制,是没有入宫参与朝会的资格。可刘宏乃是天下共主,想让一人参加朝会,再容易不过。
“陛下驾到!诸卿入殿!”
力士一声大吼,在这凌晨之际,声传四方。
各级文武官员,立即列好队形,踏上通往大殿的石阶。在石阶前,十名羽林郎左右护卫,四名力士负责检查百官。
入殿之后,诸官先是行礼致敬。随后,在张让喝声完,百官汇报诸事。
诸官所言国事,皆非大事,所有人都在等待着高卫说什么。他的几句话,关乎着朝廷百官的政治倾向,以及凉州战事的发展。
“启禀陛下,臣请言!”
高卫见百官说完小事,转身折出队列,恭敬行礼进言。
刘宏相视一笑,金口而开:“广武候,尽可言道。”
“谢陛下!”高卫再行一谢礼,继续说道:“启禀陛下,凉州战事连年,军费所耗日益糜增。臣心忧国事,更兼独子尚在凉州为战,日夜难安。”
“数日前,臣府上收获礼品不少,又善经营,得资甚重。故臣愿将收礼尽皆献于朝廷,再集所有家资三千万钱,以为国用!”
“爱卿万万不可,凉州战事本为国势,朝廷自当全力以赴。焉能无故索取私家之财,朕不愿矣~”刘宏边说着话,边摇头叹息。
“启禀陛下,臣以为广武候一心为国,忠君于事。臣文不能武不就,上不得沙场,谋不得国局,实乃无用之人。但臣亦愿随广武候,尽捐家资,补充国勇。”
殿内一人再度出列,迎声应和。
随后,又是接连数人出列,大言忠义,捐以家产。
而文官前列的司空袁逢,拖着老体,目光混浊,嘴角却是微微一扬,心中一喜。
果真如此。
不出老夫谋算,哼~小辈,汝太年轻了,还是不敢拼!
其余诸多世家中人,看着这一幕,心中凉意冲冠。尤其是目光转到司空袁逢身上时,见其不为所动,更是连连苦笑。
事情已经明朗了,袁逢不动,已经说明袁家不会反对此事,甚至会应声捐资。毕竟,家大业大,捐个几千万,对于袁家来说,还不到伤筋动骨的地步。
可他们顶不住啊,这种局面之下,自己是必须要捐资的。不然,很有可能将陛下针对袁家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家身上。
“臣愿捐资三百万,补充国用!”一名无名小世家的官员,率先顶不住殿内压抑的气氛,肉疼的说道。
如此局面,越是小世家,就越撑不住。谁都相信,今日之事,肯定会被陛下身边官员记录在册。不捐或捐的少了,铁定会被针对。
现在还没人敢怀疑绣衣使者的暗中统治力。
小世家滤过一遍后,那些中大型的世家,迟疑了片刻,也都相继出列。
所有人都白白掏出了一笔足以肉疼的资产,献于刘宏。
袁逢是最后一个出列的,行了一礼,说道:“启禀陛下,袁家愿资以家产十万,补充国用。”
此话一出,殿内众人皆是一愣……
刘宏蓦然瞪大了眼睛,咬牙切齿的注视着袁逢。
其余人也都情不自禁的将目光,转向袁司空。袁家四世三公,所累积的家产足以数万万之多。可以说捐个三五千万,完全不是问题。
可他偏偏只捐十万,是在场人中最少的一位!
刘宏眯着双眼,什么话也不说。袁逢此言,无疑是在蔑视天子颜面。
老东西,等着~
哼!尔等皆中吾计也!
瞥了一眼上座的刘宏,袁逢再度露出狡诈笑容。
事到如今,所有人算是看明白了。在这场袁家与皇室、高家的斗争,牺牲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百家。
赢得也只有一人,天子!
袁家输赢,尚且未定。今日之后,陛下必然还会有所动静,而且是针对袁家的动静!
反正诸多世家在这第一手面对面交锋中,被天子刘宏以及爪牙高家,彻底击溃~
朝会散去,刘宏冷着脸回到宫中。脑海中不断浮现着昨夜高卫所言,袁本初与党人勾结,袁公路扎根汝南。
党人,是自己一直格外关注的对象。黄巾之乱,虽然解除了党锢,可并不代表那些党人还能再次走入朝堂。
正因为如此,数量众多的党人聚集在陈蕃之子陈逸左近,图谋复入朝堂,压制皇权。
陈蕃的死,使得那陈逸必然愤恨自己。先前黄巾之乱时,党人就一度与贼人联络。如今,党锢已解,竟又与世家勾结。
而且,根据清河国绣衣使者连夜传回的消息来看,这袁本初早早便与党人勾结。也就是说,袁家可能已经在冀州打下了基础。
冀州清河、豫州汝南,距离洛阳太近了,还皆是口户众多,繁华富裕之地。
这袁家图谋不小啊!
唉~十二常侍完全比不上王甫三人,面对遭受两次党锢的世家,根本敌手不过。
现在大将军何进,已经向世家靠拢了。第二次党锢的流血之争,也已出现眉头。
而高子明先不言其有没有异心,单是远在凉州,就足以充满了不确定。政变一起,这高子明能不能及时来援?会不会发兵?
看来,自己也要准备一只兵马了!
不过,袁逢这个老东西必须死……
高卫回到府中后,也立即寻来郭嘉,说起袁逢捐钱十万一事。
郭嘉一时不明所以,也不敢妄下决策。只好先建议高卫与公子去书一封,详尽道来近日诸事。
离开高卫书房,郭嘉并没有直接回到自己的庭院,而是直奔厢房内闲居的阎象。
而在这一刻,荀彧叔侄二人,也聚到一起。荀彧目前任守宫令,而荀攸则是充任黄门侍郎。
两人对坐相谈。
“公达,看来汝那密友,要失一局喽~”荀彧神色清淡,这会儿还有心思开点玩笑。
反观荀攸,就不是很开心了,满脸愁云密布。叹气一声,说道:“奉孝聪慧绝顶,机智万分,非某所能达。然其年岁委实过轻,这次又是初常权谋,自是斗不过袁司空!”
“嘿,郭奉孝斗不过,可并不代表高家就输了。或许那高子明已经想到这一步了呢?”荀彧呡了口茶,轻声道来。
荀攸不信,摇下头,说道:“那高子明临战决机,自是名将风采。望局定势,亦非常人所能。可若是说道其能猜到这一步,某却是不信。”
“未必,未必,公达且先看好吧,吾总感觉这事远非如此简单!”
“……”
荀攸一时无答!
第151章 袁逢身死
朝会后第三日,晚间,宦官张让领诸多羽林郎,一路出宫,直奔袁家府邸而去。
张让如此行事,自然会有人通知袁家。
袁逢冷笑一声,看向身边的三弟袁隗,说道:“阿弟,为兄大限将至。这两日来,其间利益关系,已与汝言明。”
“切记,困吾袁家者,乃是天子,而非高子明!日后,公路和本初就交由汝了,袁家也交给汝,莫要让为兄失望。”
袁隗叹了一口气,很是不甘心,说道:“阿兄,袁家还需要汝来支撑,难道真的没别的法子了吗?”
“有,当然有!”袁逢微微一笑,老面沧桑,轻喘一口气,继续说道:“可那需要的时间太长了,阿兄熬不过天子啊!”
“如果不趁此良机,打破世家与陛下若有若无的关联,吾袁家终无出头之日。陛下乃是大汉天子,并非庸才。”
“嗨~怎地就会如此呢?”袁隗拍案高呼,愤慨不已。
袁逢略有些担心的看了一眼袁隗,这时候的表现可不足以担当袁家之主啊。
不过眼下,也只有三弟有资历有能力统领袁家,统领关东士族了。
“阿弟,失态了!”袁逢轻喝一声,继续说道:“记住,今日之后,汝便是袁家之主,焉能喜怒于色?”
袁隗一愣,片刻后,这才回声:“阿兄,弟谨记之!”
“嗯~汝且先下去吧,吾在此地等着张让。之后的事情,如何安排,汝应当知晓。”
“这……嗨~诺!”袁隗隆重行了一礼,渐渐退出厅室。
不到半个时辰,羽林郎抵达袁家府邸门前,左右相互。
张让一马当先,踏入这四世三公的家门,身后跟着一小宦官,手托一壶宫廷御酒,紧随之。
“让见过司空大人~”张任冷笑看着端坐的袁逢,这位一直跟自己作对的老狐狸,终究逃不过陛下的手掌心。
“原来是张常侍亲临啊,唉~陛下错矣!竟使一阉贼送吾!”袁逢拱手向北,高声一呼。
张让面色一冷,神色不快。
手冲着身后小子一挥,那小宦官领意后,端着御酒来到袁逢案前,递了上去。
“司空大人,请吧,这可是陛下亲赐美酒!”
袁逢老眼瞥了一眼精美的酒壶,还有那金樽一只,慢慢露出笑容。
“陛下啊陛下,能与逢如此体面,多谢!”
再次垂拱北望,袁逢亲自拿起酒壶,倒了满满一樽,一饮而尽。
“好酒,好酒!”
袁逢饮完之后,正身端坐,紧咬牙关,面露详容。口中的声音也愈来愈小,直到消无。
小宦官将手指,轻轻放到袁逢鼻下。良久,见无声息,当即退下。
“常侍,袁司空已斃!”
张让点了点头,示意知晓,却不作声。端望两眼袁逢后,这才转身离去。
众多的羽林郎在张让出袁府后,立即再度起行,回到皇宫。
待他人离去,袁隗颤抖着身躯,轻轻推开室门。望眼所见,袁逢坐于高位,一动不动。
心中一伤,两行老泪不由自主的落下……
“阿兄,走好!”
袁隗在室内这一坐便是一夜,直至夜宿大将军府的袁绍归来。
而张让回到宫内后,立即向刘宏汇报。
“陛下,袁逢已死!”
“嗯~明日拟一诏,袁司空劳苦功高,忠君为国。朕闻卿去,感伤不已,特进汝南郡侯。着其子术,嗣爵,进汝南郡守。”
“诺,老仆谨记!”
“还有,稍后汝去通知一下绣衣使者统领,着其立即严加监控诸党人,但有异动者,准许先斩后奏!”
“诺!”
“下去吧~”
“老仆告退,陛下万安!”
张让退下后,诺大的宫殿再度余有刘宏一人。
袁逢,哼~
在朕绣衣使者之下,那些党人一个都逃不掉。朕先断汝一臂,来日再慢慢收拾袁术那个蠢货!
想了一会儿,刘宏突然听到殿外有动静。当即怒喝一声:“何人在外?羽林郎!”
“回禀陛下,外者乃皇子辫!”
见陛下怒喝,殿外的羽林郎,也不敢再包庇刘辫,当即跪下回应。
嗯?辫儿?
“辫儿,既已至殿外,何不入之!”
刘宏的语气颇是严厉,听得外面的刘辫更是身形一颤。
“孩儿求见父王!”
“进!”
羽林郎为皇子辫推开殿门,刘辫这才端着一玉碗,进入殿内。
“辫儿,所来何事?”
“孩儿,孩儿~母后熬了补汤,着孩儿奉给父王!”刘辫也不知为何,一见到刘宏,便感觉很是压抑,身形颤抖,语气更是颤颤巍巍。
刘宏见刘辫如此懦弱,心中更是恼火,摇了下手,说道:“行了,放下吧!”
“诺!孩儿遵命!”
刘辫急忙忙的上前,将汤碗放置到刘宏身前桌案。随后,又匆匆退回原地。
这一幕看的刘宏更是怒火中烧,尔是皇子,朕乃天子,又不会吃了尔,怎地就作如此姿态!
“哼,回去吧,早些休息!”
气归气,可终究还是自己儿子,刘宏也只好哀叹一声,恨其不争。
“诺,孩儿告退,父王亦早些休憩。”
刘宏点了点头,示意知晓。
这孩子,有些过于懦弱了。日后,怎能继承大统?
朕这一朝,也只能致力打压世家大族,可依旧解决不了这个大汉帝国长久以来的积弊。
若朕一崩,辫儿性格不济,怕是自己要前功尽弃了啊!
无帝王威仪,性格轻佻懦弱,何以为帝?
辫儿乃大将军何进之甥,又是嫡长子,条件非常优渥。可偏偏去性格不济,大将军何进如今又与世家纠缠不清。
唉~
可惜次子协儿,岁不过三,委实看不出什么来~
罢了罢了,朕还年轻,有的是时间培养,不着急。
随着夜色渐深,刘宏也颇是劳累,就在这殿室之内休憩了一晚。
出走洛阳的张温,此时终于望见宏伟的长安城。
三日夜连续奔行,也亏的自己正值壮年,又多习技艺。不然,三日内每天就休息那么两个时辰,自己怎么抗的住?
不过,现在好了,总算是到长安城外了。
只要掌握这五万北军将士,击败进犯羌贼,自己那些人情、关系,就不会白白浪费了。
此时,张温心中充满了自信。
五万大汉帝国最精锐的部队,足以横扫群寇!
第152章 两军对垒
一月下旬,羌军三万骑马步卒以及四万骑兵,抵达雍县外围。
随后,围三阙一。
城内魏杰五人,接连点燃烽火,向长安求援。苦等数日后,援军依旧未见踪影,只得冒险率军趁夜突围。
然而羌军并未大规模追杀这一万汉军,只是匆匆了事。追杀了三五里,便退了回去。
紧接着大军驻扎雍县,修整一夜。第二天继续向长安进发。
仓促逃了一夜的魏杰等人,一点兵马,尚有八千余人。天亮后,直接去了陈仓。
长安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五人皆不知晓。家族的传信,只言道何苗镇不住五万北军,救援雍县是不可能的。
这也是五人拥万兵,拒坚城,却不战而退的主要原因。手下一万将士,皆是关中世家部曲组成,怎么能寸功未立,平白折在雍县。
再者,雍县世家、百姓早已向后退至长安左近县城,一座空城让给羌军亦是无妨。
去陈仓,是第五儁的想法。这余下的八千将士,退到长安无济于事,解不了何苗与诸世家的困境。而且,说不定大家在行军路上,还会遇见羌军呢。
别忘了,羌兵皆是骑兵,驰道通畅,追上自己这八千兵马轻而易举。
还不如直接入驻陈仓,若是羌军败了,自己等人说不定还能混一把战功。
不提五人心中所想,只说那八万羌军,兼程赶路。只用了不到一天时辰,便兵临长安渭河以北。
此时,北军五万精锐在孙坚、张超、宗员、周慎四人统帅下,背倚长安,驻于渭桥,安营扎寨。
董卓领千余人驻扎新丰,谨防羌骑绕道袭击长安后方。
边章、李文候、韩遂三人见北军已做足准备,也只能隔渭水对垒扎营,以待良策破敌。
一时间,统帅北军的四员大将,面和心不和,迟迟拿不下作战主意。问于何苗,何苗也因数日前几人的桀骜不满,只言才疏学浅,领不了五万大军。
而边章三人,观察北军营寨,坚实牢固,难以取胜,只能苦思良策破敌。
三两日功夫下来,两方举兵十三万,隔河对望。
……
张温领亲卫部曲,迅速进入长安城内,直奔府衙。
何苗、京兆尹樊陵,引京兆尹诸官吏,皆在府衙相迎。
“苗见过张司农!”何苗平平淡淡的轻行一礼,略显轻佻。
张温也未见怪,毕竟人家也是皇亲国戚。再加上其又深得陛下信任,能给自己好脸色才怪。
“叔达贤弟多礼了,温此次前来,乃是陛下亲命!”
张温一句话,让何苗愣了一下。
不对啊,这张温不是世家子弟,向来依附袁家吗?怎么陛下~
上次天使前来,还言陛下恼火于世家中人啊。
何苗心中不确定,仅仅是点了下头,不再做声。
“下官樊陵,见过张司农!”
一名年岁直值四十壮年的官员上前行礼言道,张温一看,只见其面色姿容皆俱上等,温婉儒雅,尽显淋漓。
“原来是樊公之后,德云莫要多礼。”
看一眼,张温便已晓得此人是谁。京兆尹樊陵,乃是著名隐士樊英之后。而且此人履历非凡,刚直不阿,善理政,唯爱民。
与主要的两人见过之后,张温匆匆和府衙内其余人略行一礼,便开始问起正事。
“叔达、德云,某来之前,已闻北军将士正驻于长安。可如今,为何不曾见到?”
“两日前,羌军击破雍县,直抵渭桥北岸。五万北军将士,已由宗员等将领兵进驻渭桥,与羌军隔岸对峙。”
何苗应了一声。
张温拧着眉头,点了点头,心中感觉有些不太妙!
“长安城内军备物资储备如何?”
“回张司农,城内尚有粮草十万石,洛阳方面亦会持续转运。兵器武库之内原有兵器五万件,札甲两万副。”
“自战事一起,长安募集两万兵马,库存札甲消耗一空,兵器两万余件。所以如今武库当中,仅有这两月来少府匠户于长安打造刀五千柄,矛两万,弓弩三千,札甲三千副。”
“另有矢五十万三千六百余,战车二百架,战马七千匹。”
樊陵上前,将武库资备尽皆诉予。
张温点了点头,粮草十万石,足够支撑很长时间了。而且下一批粮草,应该很快就会自洛阳送来。只要粮草充足,兵甲戈矛少点也就少点了。
反正如今自己能指望的也就是北军的五万精锐,也只有这些身经百战的士兵,才能从容面对数量众多的羌骑。
随后,张温又询问了一些其余若有若无的小问题。
直到傍晚,一群官吏才自府衙中陆续走出。
张温也一样离开府衙,直奔何苗府上。北军的独自行动,委实太过了。
两人相商一夜,第二天,何苗便早早离开长安。刘宏的传诏使者,要比张温快上两日功夫。
待到何苗一走,张温这才皱眉苦思起来。何苗先前已被升为车骑将军,持节节制诸将。可即便如此,尚且不能完全压制宗员等大将。
这其中道理,自己当然明白,也更加深有体会。作为世家中人,对于那繁杂的世家关系,再清楚不过了。
宗员代表的幽州世家,与冀州卢植交好,能力非同一般。张超乃是张邈之弟,为兖州世家中人。周慎是豫州人士,为袁家暗中培养的大将。
孙坚孙文台,这个在短暂的平定黄巾战争中迅速崛起的名将,有猛虎之称。虽是被朱儁提拔,可转而投投向袁家。
董卓倒是陛下培养多年的人,可偏偏孤身上任。其在河东的旧部、幕僚、部曲一人未带,夹杂在世家子弟众多的北军中,亦是无能为力。
唯一幸运的是,世家上下还不知晓自己已经成为陛下的爪牙。若是能借助时间差,到也能快速掌权。
只要打赢一两仗,自己就能在军中立足。骤时,这几个家伙为了军功,也不会与自己撕破脸皮。
另外,羌军居然已经杀到渭水北岸。这一点自己倒是出乎意料,看来这一战必须要尽快开战了。
绝对不能拖延下去!
不只是为了自己的官位,更是因为渭水北岸有太多的帝陵了……
帝陵要是出了什么事,自己就算是立再大功劳,也会被陛下怨恨。
到时候,还谈什么加官进爵?
甚至,自己已经扔进去的数百万钱,也要打了水漂啊!
怀着着急的心态,张温迟迟未眠。
最终,心一狠,直接带着亲卫朝着渭桥,趁夜疾行。临走前,也不过是遣人通知一下樊陵。
第153章 急功近利
天色刚亮,张温就抵达渭桥军营。
“来者何人!”
隔着百余步,哨兵便已搭弓瞄向张温一行人,高声呼道。
“大司农奉皇命前来,速开营门!”
汉军将士听闻是大司农,顿时吓了一大跳。那可是朝堂重臣,怎会轻临阵前?
“印授在此,大可一验!”
见汉军不开营门,亲卫只好手持张温付于的印授,纵马来到营前。
“吾等拜见大司农,还请恕罪!”
值守屯长检查了一遍印授,见无异样,当即跪地请罪。
“无妨,汝等尽忠尽责,当得赏之!”张温亲和的与那屯长说了一句。
“谢大司农!”
进入营寨,张温径直进入中军大帐,随即命军中将士传讯周慎、宗员、孙坚、张超四将。
等待了大约两刻钟,四人携手前来。
“吾等见过张司农!”
“嗯,都到了吧,宣陛下诏!”
“诺!”
亲卫自怀中取出诏书,高声宣读:“今车骑将军何进,安守长安,巩固三辅防线,有大功于国。特此召回洛阳,另行封赏,不再行三军主权。”
“然战事稍急,大军不可一日无帅。着大司农张温,持节、行符,即刻前往北军,行使军权。”
亲卫宣完诏书,立即侧身于后。
张温上前一步,环视四将,言道:“张某平生所好,为加官进爵,想必诸位与张某一样。故此,若尔等四人,再当张某如同车骑将军那般,可休要怪吾心狠手辣了!”
宗员、孙坚二人不禁扭头看向周慎和张超,明确的表示了自己二人并不当家。
张超踌躇了一丝,忽然笑着说道:“张司农言重了,吾等在长安,无不听车骑将军号令,岂敢有所违背。今日大司农掌军,末将自然唯命是从!”
周慎见张温表态,也笑着说道:“张司农有所命,末将万死不辞!”
“吾等皆遵张司农号令!”
张温点了下头,虽不知几人心中怎么想,可现在表面顺从已是不错了。
“好,末将听令!”
“末将在!”四人齐齐正身,拱手候令。
“今有羌军驻于渭水北,离诸帝陵寝甚近!为了避免诸帝受扰,吾等必须尽快渡渭水,将羌军驱逐,明白吗?”
“诺!”
周慎上前一步,问道:“张司农,据斥候探查,羌军有骑兵四万,骑马步兵三万。其营寨虽差,可多有战马,吾等要渡河怕是不易啊。”
“哼!”张温冷哼一声,蔑视了望了一眼北面,讥声说道:“羌骑不通谋略,不识兵法,有何不易?”
“如今冰期已过,千里渭河涛涛,羌军难以争渡,查探虚实。今夜晚间,周慎领兵一万,营中多布旌旗。明日朝食之际,灶坑不减,仍作五万大军之数。”
“其余将士随某昼伏夜出,自新丰东渭桥渡河,赶往高陵。骤时,兵发兰池。汝再领兵渡过渭桥,拒桥相守,成犄角之势。”
指着军中與图,张温口若悬河,一番部署,让四人无不是皱眉不已。
“张司农,自新丰渡河是否太远。百里之地,昼伏夜出少说也要三日时间,再渡河自高陵进兵兰池,所耗日久啊!”
孙坚率先发表自己的想法,距离远就代表着危险性大大加剧。一旦张温所帅主力被羌军发现,周慎所部根本无力支援。
久居边疆的宗员也起身说道:“文台所言不错,司农所想末将明了。不过,羌军游骑四处,劫掠各地。方圆百里内,都会出现羌军。”
熟悉游牧民族性格的宗员,可不像孙坚这等中原腹地将军一般,忽视羌骑的侦测范围。
那些羌胡骑兵,一旦占据某地,搜掠方圆百里是常事。夜间在掳掠过的地方过夜,亦不是不可能。别忘了,拥有双马的他们,可以日夜不停的行进。
真要狠起来,游骑与主力大军相距二三百里都不是不可能!
张温眉头一皱,十指紧握,厉声说道:“与羌军隔河对峙更是不利于吾等,诸帝陵寝受扰,各位还有会有退路?”
“再则,汝等熟知兵事,皆言不可行。但吾等偏行不可行之事,反其道之,未必不能胜!”
“司农!”
“好了,莫要多言,立即下去准备。今夜出发~”
张温一拳定音,使得四将不得再言,只好退下。
退下之后,孙坚与周慎同途,行在营中。
“周将军,张司农如此急功近利,非善事啊~!”孙坚皱着眉头,有些不满张温的举动。
反倒是周慎,仿佛没有听到一般,继续前行。
走了十来步,这才叹一口气,说道:“文台兄,吾等权且听候张司农命令。稍后,某遣人至洛阳一遭,这张温怎么会突然掌军?”
“这……”孙坚嘴角一苦,周慎答非所问,也只好应了一声:“诺!”
回到自己的帐内,孙坚不禁取来美酒,一阵痛饮。
唉~黄巾之乱后,自己为了加官拜爵,背弃了朱儁。所得名声自然不好,比起那周慎来,差了许多。
本想着能借助袁家之势,努力平定羌乱,再进一功。却不想,自己好像陷入了权谋之争。
张温部署太过急切了,犯了兵家大忌。反观诸将之中,尽想着如何争权夺利,而全然不顾大局。
带着些许醉意,孙坚浑浑噩噩的渡过了这一白日。
夜间,四万将士人马无声,陆续撤出渭桥大营。
整个过程,都未曾被羌军察觉。
隔着近千米的渭河,羌军斥候想要查探到汉军的信息,委实不易。
最方便渡河的地方自然是杜邮这个地方了,能建桥自然河道就窄。可汉军也知道,沿河岸布置了不少斥候。
其余河道,纵是有些许尚有冰层足以渡河,可也一样很难越过汉军斥候。
而且探寻的再仔细也无益处,因为只要汉军还在营寨中,己方大军就不可能攻破。
这一点汉军将领也很清楚,从这数日对峙来的情况看,汉军似乎要死活窝在营寨了。
边章看着與图,思虑着如何利用那些帝陵作些文章。
挖帝陵,肯定会引起刘宏的愤怒,但这未必能调动北军渡河。
早知道不来这么快啦~
要是缓缓逼近武帝茂陵,北军肯定会北渡渭水,驰援茂陵。哪里还会像现在,驻守渭河天险,隔岸对峙,空耗时日。
“边统领,茂陵、长陵、安陵、阳陵、平陵,其守军皆已被杀。下一步咱们怎么做?”
李文候阔步走入帐内,占据几个帝陵,便是近日来羌军的战果。
边章点点头,轻嗯一声,说道:“先把游骑散布出去吧,多掠取些物资。北军龟缩营寨,吾等渡河不易,攻坚不足,这场仗要打很长时间了。”
“吾军自渭河北岸杀来,沿途众多城池皆被汉军迁到渭河南岸。不若吾等择一地渡河,掳掠南岸,那时汉军必被调动!”
李文候提了一下自己的见解,不过并没有被边章所认同。
“不妥,吾等入三辅,最重要的便是击败这五万北军。不然,纵是吾等做的再多,也无济于事。渡河是易事,可一旦战局不利,那便退无可退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吾等究竟如何才能破汉军!”
“李将军,该着急的并非是吾等,而是汉军!”
“着人明日挖掘平陵,取其中重要信物,赠予北军主将,某倒要看看这人能龟缩多久!”
第154章 掘平陵
当天,两万羌军步卒,大张旗鼓,开往平陵。
平陵相较于西边十余里的茂陵,小的太多了,也要寒颤不少。
可即便如此,该有的礼制还是要有,更不用说昭帝亦非庸主。
自汉武帝穷兵默武后大汉帝国一度陷入困境,内有叛乱,外有匈奴胡夷。国内经济不调,百姓困苦。
如此危局下,昭帝幼龄即位,一连十三年,与霍光协同并进。整顿国内乱局,外御夷族,将武帝后期不断衰弱的大汉帝国拉了回来。
也真是有昭帝打下的基础,才有了后面的孝宣之治。
不过,也正因为其突兀山崩,平陵尚未完全建成,导致了如今平陵成为了周边诸陵寝最差劲的一个!
可那些没见过世面的羌人就不一样了,一万多人花费了一日功夫,将平陵中最高的一座墓封夷为深坑。
便是旁边高度差上一筹的也同样被挖开,取出其中珍宝。周边陪葬重臣的墓封一样被掘开,尽取财富。
末了,羌军将陪葬墓封以及那座低了一点的墓封,用薄土覆上。唯独那座最高的墓封,被拉出金玉梓宫,留下一个巨大空洞。
随后,大军返营。
而此时,张温率领四万兵马昼伏夜出,于当日夜间抵达霸陵,汇合董卓,继续赶往新丰县的东渭桥。
次日晚间。
边章看着被拉回大营的梓宫,一阵气血上涌,当场就想砍了领兵羌将。
让尔等只是取出一些信物,那陵寝中不知有多少。可现在居然把梓宫给拉了出来,那平陵怕是已经彻底毁了。
这下完蛋了,汉帝刘宏还不恨自己恨的要死?如何还图招安?
事已至此,边章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挥挥手,示意让人把梓宫送走。
中渭桥上。
一屯汉兵,日夜驻扎桥头,严阵以待。
“来者何人!”
箭楼上的哨兵,望着几十名羌兵大张旗鼓,身挂孝带,高举白幡。
其中又有人抬着披挂红绸的一尊棺木,缓缓而来。
一名羌人脱离大队,迅速跑到桥头,冲着高高在上的哨兵,大声吼道:“哼,俺们掘了平陵,特将昭帝尸骨送给你们,哈哈~”
羌兵面色狰狞,大笑不已。口中喊着的话,也与边章所交代的大有不同。
哨兵一愣,迷茫的看了一下棺木,颤抖自心中发出,直至涌遍全身。这一刻,他感觉寒冷的冬天已经不再冷了,可那棺木散发的凉气,更是入骨入心。
“屯长!”
哨兵一声凄惨高呼,两目之间密布慌色。
汉军屯长原本已在赶来,听到这一声,更是加快脚步。
来到桥上,自然看到了那金玉梓宫,片刻间生出疑色。
“屯长,羌狗掘了平陵!那是昭帝梓宫!”哨兵泪流满面,愤恨吼道。
“什么!”屯长一惊,再度看向前来的羌兵,大喝一声:“羌狗,乃翁砍了尔等!”
刀光划过,那羌兵惊悚间正欲说话,却未来得及开口,便被一刀枭首。
“弟兄们,杀!”
“杀!”
原本在桥中段的几十名羌兵,见汉军突然杀了过来,匆忙丢下手中物件,转头便逃。
为了抬那沉重的金玉棺木,还有华盖等物,他们不已舍弃了刀剑。
手无寸铁之际,面对汉军,也只能后退。
屯长领人来到梓宫前,急忙着人撑起华盖,覆好红绸。
华盖遮住稀松的阳光,屯长这才领人抬起梓宫,回到渭河南岸。
一回来,屯长就命人急忙向后方大营发出讯息。同时,将昭帝梓宫好生安放。
时间不长,周慎就领着诸多将校,快马赶来。
几十人一见梓宫,当即跪地,高呼:“末将等拜见昭帝大驾!”
随后,行三拜之礼。
礼毕,周慎才心惊胆战的起身。
怎么办?完了,完了……
大汉诸帝陵寝并非没有被盗过,像茂陵都被盗了好几回。可是像现在这样,帝陵梓宫被掘出,还是第一次!
甚至,从古至今,这是第一次帝王梓宫被掘出。
周慎现在都能想象到陛下得知昭帝梓宫被掘出的这个消息时,会发多大的火气。
“传令下去,立即派人恭送昭帝梓宫至长安。再命八百里快骑,火速赶往洛阳。请洛阳打造帝撵,迎昭帝。”
“诺!”
一名校官应声,转身离去,疾驰归营。
下午,八千将士赶来,互送昭帝梓宫去往长安。
这一幕,皆被羌军游骑看在眼里。近万人护送昭帝梓宫的消息,传到边章前。
边章也未生疑,若是其知晓此刻汉军大营内仅余两千人,怕是要立即发兵来攻了。
昭帝梓宫于次日抵达长安城外,城内京兆尹樊陵身带孝装,领诸多官吏百姓,出城十里相迎。
一路之上,白幡高挂,百姓跪于两侧,或是哭啼,或是哀叹。
大汉怎地就沦落到了先皇陵寝受扰的地步呢~
樊陵更是痛哭流涕,大骂渭水北岸的羌胡。边章、韩遂这两个汉人,更是被其咒骂不已。
请昭帝陵寝,至长安未央宫内。
宫殿残破,可总归配的上昭帝梓宫的地位。除此之外,长安城内,再无他处。
将昭帝梓宫安定好后,时间早已进入深夜。
这个时候,张温正率领着四万将士,迅速通过东渭桥,抵达北岸高陵县耿镇渡口。
数万人越过渭河,天色已亮,当即赶往长陵。那里是大汉开国皇帝刘邦,汉高祖之长眠之所,绝对不能有失。
这个时候,已经顾不上隐蔽不隐蔽了,只要夺回长陵,汉军便可步步紧逼,迫使羌军退出五陵原一带。
同时,又命令骑、斥候,迅速赶回中渭桥的大营之内,着周慎伺机渡河。
白天行军不过一上午,张温所部,便被羌军游骑发现了。
值此之际,张温也顾不得什么了,命三军将士加快速度赶往长陵。
当边章、李文候领四万精骑赶来时,张温所部已进据阳陵。
高呼可惜之下,边章也只好引兵退往长陵,逼迫汉军走出阳陵!
短短不到二十里的距离,两方大军统帅,都在准备着应付即将到来的正面会战!
第155章 阵战
疾驰一天,汉军体力不足。羌军亦是如此,奔驰良久,战马虚耗。
两军修整一日,这才邀兵同狩。
中平二年二月初。
羌军四万精骑,阵线延绵三里,徐徐进入战场。
汉军四万精锐步卒,以二十余阵共组五道战线,列阵前进!
边章望着三里外的红色海洋,旌旗高举,凛凛作响,眉头不断皱起。
这一战,并不好打,甚至自己也不愿意打。李文候也是一样,谁都知道骑兵冲击步军阵型,很难。
可不得不打。
五陵原这一带,可以容纳步兵据守的点太多了。东汉一十三陵,本就都在城镇附近。又因帝陵在此,长久下来,都发展成不小的坚城。
不战而退的话,除非直接撤到美阳左近,才能迫使汉军离开诸多帝陵。可一旦如此,也就代表着自己失去了战争的主动权。
汉军若再度龟缩不出,自己一点办法都没有。
“唉~”边章叹了一口气,看向身边的李文候,轻声说道:“李将军,骑兵作战某不及汝,这一战汝来指挥!”
李文候板着严峻的脸色,点了下头。
“传令下去,中军万骑,分波次冲击汉军。左右两翼,各自分出五千骑,绕至汉军阵后,其余兵马冲击汉军两翼。”
“后军万骑做足准备,随时准备冲杀!”
“诺!”
传令兵迅速驾驭战马,奔至军前。
很快,三万骑兵分散开来,开始移动,寻找攻击位置。
同样,张温率领大军,见羌骑游动,立即驻下脚步。
中军大纛下,张温一身精甲披挂,目视前方,观察着羌骑的一举一动。
只是,自己经历战事不多,对于骑兵作战更是理解甚少。
目光不由自主的瞥向宗员……
宗员观察了片刻,拱手向着张温说道:“张司农,以末将观来,羌骑欲以中军冲阵。左右两翼,应当是想攻吾侧翼及后方。”
“不过,末将并不知晓羌骑是否还有其他部署。”
张温点了下头,喝声说道:“传令,着前左右后四军,立即向中军靠拢,结圆阵抗敌。中军做足准备,随时支援!”
“诺!”
二十余阵型迅速开始展开,第一道战线的八千将士盾牌高举,长矛横曳,直指前方。
第二、三道战线,计兵一万六千余,分向左右。第四道中军战线加快速度,进入中心。
最后面的第五道战线的将士,跟随中军,直至前左右三军列阵完毕,这才转向后方,立盾架矛。
方阵既成,大军缓缓向内靠拢,左右折偏,慢慢汇聚成圆形大阵。
随后,阵内将士才开始来回调动。弓弩手退向阵线后面,挂弦取箭。
刀盾兵和矛戈手紧密阵型,前后间距慢慢缩小,直到人挤人方才停止。
单刀兵聚集在弓弩手之前,紧紧盯着前方袍泽,手中环首刀死死缠在手中。
大阵的形成,足足耗费了将近半个时辰。这么长的时间,足够骑兵将这三里地跑了几十来回了。
可此时羌骑却丝毫未动,李文候见汉军及时调整了阵型,另岀他策。
正前方的一万精骑,行至阵前一里之地,驻下脚步。而左右两翼各有五千骑虎视眈眈,后面还有一万精骑游荡。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羌军迟迟未曾进攻。
不过,随着时间的消逝,羌骑阵型已经全无。不少人跳下战马,肆意的坐在地上休息,或是给战马喂水喂食。
边章看着李文候眯着眼睛小憩,不禁扬起嘴角。这家伙别的不说,对骑兵作战的理解倒是深厚。
此时,边章已经看出来李文候的打算了。
汉军中军大纛之下,张温心急如焚。
羌骑虎视眈眈,欲战不战,其想法已经昭然若揭。无非就想用时间,来磨掉己军士气,消耗将士们的体力。
“张司农,撤吧!咱们现在距离阳陵不过八里之途。徐徐后退之下,足以保全三军。”
宗员语气很是平淡,这种局面自己见过的太多了。
胡骑装备不行,军纪不检,冲击阵型严谨的汉军只能落败。但那些胡人也不都是傻子,骑兵打步兵,太好对付了。
就像眼前这一幕,羌骑想战就战,想走就走,想休息就坐下休息~
己军皆是步卒,追不上骑兵,只能左右为难。时间一长,将士们体力根本支撑不住!
“若是吾等露出些破绽呢?”
张温狰狞着面庞,狠声说道。
“不可,司农,万万不可啊!”宗员被张温的疯狂吓了一大跳,急忙制止说道:“对阵骑兵,若是稍有不慎,被齐突入阵中,那可就是三军败退之局啊!”
“不错,宗将军所言甚是,还望张司农三思啊!”旁边的董卓也劝解说道。
这露出破绽,诱惑羌骑来攻,实在冒险。一个不小心,大军战败,面对数目众多的羌骑,自己性命都可能危在旦夕。
张温看两个最了解骑兵的作战的人反对,也只好放弃了心中疯狂的想法。
望着左右各方羌骑,不禁为难起来。
难道真要直接退回阳陵?
若如此,那自己还不如继续坚守中渭河大营,与羌军对峙呢。又何必白白浪费时间,来到这阳陵!
“吾军若是分批休息,如何?”
张温心中还抱着最后的希冀,看向董卓和宗员。
只是,两人亦苦笑一下,无奈说道:“白日还行,夜间怎么办?张司农,这一战吾等已陷入劣势,还是早日退回阳陵为好!”
“贼子!”
听到宗员的回答,又见董卓点头示意,张温愤恨的大骂一声。
随后,大声喝道:“传令,退兵!”
“宗将军,剩下的事情就交于汝了!”
宗员抱拳应声道:“诺!”
见张温气呼呼的回到车架,宗员摇了一下头,像董卓说道:“仲颖兄,退军一事,还望相助!”
自古以来,撤退是最能衡量将领本事。千年下来,因撤退不当而变成溃败的不计其数。
眼前的战局,确实不好退走。四万步卒,在四万精骑的眼皮子下想要退出十里之外,宗员没有把握。
这其中军令但有失误,都很有可能引起后军溃败,从而导致三军崩。
董卓点了点头,面色带着不少凝重。
十几年前,自己跟随张涣击败羌军,打出了自己的名声。数年后,段颎又以少量兵马,接连杀崩东羌、西羌诸部。
接连的胜利,让所有人都认为羌人也不过如此。可只有在北方边境呆过的人才知道,不论羌骑、胡骑,他们都非常难缠!
“命前军断后,左右两军不必汇入中军,徐徐后退。中军及后军,居左右两军之中,旦有差池,立即援助各军。后退三里后,立即整顿阵型,接应前军将士后退。”
“不妥,三里太远。主力恐怕接应不及,不若改为两里!”
董卓拧着眉头,提出建议。
宗员继续说道:“两里的话,仅整顿阵型就需要五次,时间怕是不够啊!”
“无妨,只要退出五六里。到时候,大可放弃前军,主力直入阳陵!”
“嘶~”
第156章 退兵
董卓说的没错,边章和李文候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汉军无一损耗的退入阳陵。不然,又何必在此地与己军纠缠这么久。
宗员脑海思虑了片刻,冲着董卓点了下头。
董卓回以一礼。
随后,四万兵马,开始按部就班徐徐后退。
围堵在四周的羌兵,见汉军动静,也当即上马,来回游走,紧紧盯着。
“报统领,汉军欲退!”
边章轻声嗯了一声,两军相隔不远,自然能见到汉军中旌旗收敛,阵型缓慢移动。
“李将军,如何看?”
李文候再三观望汉军撤退阵型,良久,这才开口回应说道:“不着急,可以命各部骑兵,缀以汉军之后,伺机而动。”
“嗯?以某看,汉军前军与主力阵型脱离,吾等有机会迅速击溃这数千汉军,再继续追击其主力!”
边章望着离大部队越来越远的汉军前部,心中有些想法。若是能够迅速击败其前军,汉将必然再次派出兵马断后。如此一来,依次蚕食,汉军想要退回阳陵,起码也要丢下一两万人。
“不妥,不妥。”
李文候摇了下头,心中暗自鄙夷了一番边章的书生之见,口中却说道:“汉军前部兵马不多,仅有六千人,阵型严谨。且其主力阵中,弓弩手在前。”
“吾军要击溃六千列阵汉军,起码需要一万将士,半个时辰内击溃不了汉军前部,其弓弩手就会来援”
“一旦未能迅速将其击溃,汉军主力陆续列阵回援。一场追击战,就会成为正面作战。咱们,还不是对手!”
“反倒不如远远缀之,临近阳陵,汉军主力必然舍弃前部,为主力入城争取时间。到那时候,吾等兵分两部,一部围剿汉军前部,一部冲击入城的汉军!”
“或可大胜!”
李文候一番话,让边章陷入苦思,心中重新审视了一番李文候。
照其所略,己军必胜无疑,无非是小胜或是大胜!但,结局改变不了~
“李将军当真是智勇双全啊,就依将军之策!”
……
宗员领汉军主力徐徐后退两里,驻下脚步,等待前军兵马。
趁着这短暂的时间,宗员再度与董卓商议起来。
“仲颖,看样子,情况有些不妙啊。这边章、李文候并未上当。”
宗员话语中,不禁充满了担忧。
董卓却是神色淡定,丝毫不慌,面如止水,开口说道:“着张超,领五千兵马,继续向阳陵行进。于城外,安营扎寨。不求牢固,只要能迅速让主力有安身之所便可。”
“再命孙坚所部将士,调配先锋,随时准备支援孟高迎敌!”
宗员眼前一亮,大赞一声:“好,如此甚好。这样,吾等的速度还可以再慢上一些,给孟高多争取一些时间!”
“嗯~”
驻足半个时辰,前军六千兵马早已汇聚主力,同时一部偏师加快脚步,迅速退往阳陵。
紧接着,断后的六千将士再次为大军扫尾。主力,继续向阳陵挪移。
“报统领,汉军一部兵马,脱离大部,直奔阳陵!”
“命中军出五千将士,追杀汉军。其余兵马,继续行进!”
“诺!”
五千精骑,自白狼大旄下,飞奔出来,绕过两军主力,直追张超所部。
“传令孙坚,领本部兵马,加速前进,支援张将军!”
“诺!”
孙坚得令之后,立即领本部五千将士,轻甲着装,加速行进。
不过,这其间兵马调动、军令传达所耗时间近两刻钟。而且,张超所部还提前离去,自己要赶过去,少说也要半个时辰。
这么长时间,足够羌骑跑上三个来回了。
“德谋、公覆,某与大荣、义公领本部精锐先行,汝等紧随!”
“主公放心!”
“主公小心啊!”
孙坚领祖茂、韩当,及起兵时的千余父老亲兵先行。而黄盖、程普领余下四千将士后随。
行进不过三四里,孙坚领一千亲腹就遇到了张超所部兵马。
张超部五千将士,正严阵以待,面对着自南面静待时机的五千羌骑。
羌将这时候也为难起来了,自己领兵抵达这五千汉军眼前时,对方已经列好阵型,好像知道自己要来一般。
现在又出现一部援军,看来自己这一趟,要白跑了。
两军对峙不过两刻钟,程普、黄盖率领的四千将士也赶了过来。
见此情况,孙坚不禁松了一口气,冲着张超说道:“此地距离阳陵已不过五里,孟高兄先行,孙某阻拦羌骑。”
“那便有劳文台了,文台万事小心!”
张超拱手行了一礼,当即号令麾下将校,改变阵型,继续向阳陵行进。
羌将拧了一下眉头,怒喝一声:“向东行进,甩开汉军!”
五千羌骑立即调转马头,与张超所部兵马相向并行。
孙坚暗叹一声,只得领着五千步卒,摆着阵型,想要支援张超所部。
自己就在前待战,没想到张超自己将防御阵型散开,布成了行进一字形,当真大谬!
随着烟尘荡起,五千羌骑在黄尘中消逝身影,马蹄声也越来越远。但孙坚不敢轻易散开大阵,谁知道这些羌兵会不会调转马头埋伏自己。
结阵步兵的速度,想要追上骑兵,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甚至,连张超所部都追不上。
“后面汉军到哪了?”
行进中,羌将看着越来越近的阳陵城,问向身边小将。
“后面步军列着大阵,还在三里之外。”
“好,传我命令,全军冲击汉兵!”
羌将命令一下,五千等待良久的精锐骑士,顿时嚎嗓大吼。
伴随着震天的叫杀声,羌兵驾驭着战马,朝着三百步外的汉军冲去。
“快,快点整队!”
张超面如土色,望着蜂蛹杀来的五千羌骑,无力的冲着麾下将校大吼。
可行军阵型,哪里有那么简单在区区百息时间内,完成阵型的转换。
百息未到,全速冲刺的五千羌骑,直接分成三部,分别冲击张超所部前军、中军、后军。
而这个时候,汉军已经全部乱了。有的部曲架起长矛,准备迎战羌骑。而有的部曲,却是想要奔跑过这五百步的距离,进入阳陵城。
望着近在咫尺的阳陵城,还有冲进汉军人群中,来回奔驰的羌骑……
张超只能哀叹一声,带着亲卫快马疾驰阳陵城。
建立营寨已经不可能了,五千将士被羌骑冲击,分割开来,指挥完全丧失。
剩下的,便是羌人的屠戮了~
孙坚一把抓下兜鍪,望着厮杀声震天的前方,愤恨的摔到地上。
羌骑敢冲击张超所部,定然是有了必胜之把握。战局一旦不利,张超肯定会引兵退入阳陵城内。
自己再继续前进的话,很有可能遇见溃兵,不妥~
“传令,三军驻足,结圆阵,静待大军主力!”
同样,原本在车架中生闷气的张温,看大军徐徐后退,羌骑不敢来攻,心中也莫名消了不少怒气。
而现在自远方传来的厮杀声,却是让其心中略感不妙!
“去询问一下,发生了何事!”
第157章 倚城保军
“回禀大司农,孙将军令信骑来报,言张超所部已为羌骑所破。”
“什么?”张温大吃一惊,转头看向董卓、宗员二人。
便是董卓、宗员也是目瞪口呆,不敢置信。
“张孟高误吾等矣~其定然未结阵而行,否则焉能为羌骑所破?”
“仲颖所言不错,张超部在前,孙坚引兵在后于援。只要张超能坚守半个时辰,孙坚定然能引兵抵达。”
两人一言一语,立马将罪责推向张超。虽然张超之败,的确乃是其过失所致,可是既然败了,就要有人负责任。
董卓再度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既然张超部已败,孙坚坚守待主力赶到。吾等还需急急后退,再想办法入城。”
张温点了点头,言道:“还是按照汝二人先前安排,继续后退。断后兵马,现在舍弃太早了些……”
“诺!”
董卓、宗员心带疑虑,却未有多言,只是应诺。断后之兵,什么时候舍弃,都无大碍,他们总能拖延羌军一段时间。
……
孙坚伫立在中军,望着前方被羌骑驱赶而来的汉军溃兵,冷哼一声。
“传令,发矢!旦有越界冲击军阵者,一律杀无赦!”
“诺!”
一排弓弩手迅速上前,冲着百步距离的空地上,钉了一列箭矢。
汉军溃兵看着不远处的箭矢,又无助的望向身后驭马追杀来的羌骑,迟疑片刻后,转向朝着军阵两翼绕了过去。
见溃兵不敢冲击军阵,羌将也命令两个千骑,继续追杀溃兵。余者三千骑,望阵欲攻。
先前击溃五千汉军,斩杀者不下两千,有千余人逃进阳陵城内。跑到这里来的溃兵最多,足有千五之数。
不过,就看汉将有没有胆量放这么多溃兵入阵了,哼~
羌将笑着哼了一下,等待着汉将的抉择。
孙坚比羌将想要更要冷酷,看着想要自两翼退入阵中的溃兵,冷声说道:“冲击军阵者,杀!”
“诺!”
“将军有令,冲击军阵者,杀!”
“弓弩手,放箭!”
军中一千弓弩兵,迅速上前,遥指溃兵,箭矢飞梭。
突然遭到己军阵中弓弩手射击,溃兵反倒是加快了速度,继续向军阵跑来。
“杀!”
前排士兵大盾一立,戈矛手架起长兵……
“旦有放一人入阵者,与其同罪!”
一道军令下达,让所有将士丢弃了心中那仅有的一丝怜悯。
不杀不行,一旦放纵溃兵入阵,紧随其后的羌骑定然冲击。
那时,所有人都活不了……
一根根长矛刺穿冲来的溃兵身体,嚇住了不少人。数百人停下脚步,观望着前面的袍泽。
“都给乃翁杀回去,再有冲击大阵者,杀!”
一名屯长,站在大盾之后,朝着那些溃兵大声的吼道。
但没有人回身,同样也没有人再敢冲击阵型。所有人一哄而散,朝着西面跑去。
羌骑沿着阵型,一飘而过,径直追杀那些逃散的溃兵。
孙坚见阵型稳固,大松了一口气。对于那些溃兵,自己就心中也存有怜悯。毕竟,前一刻大家还是袍泽,下一刻就演变成如此模样。
只是,这只能怪张超本人。
一将无能,累死三军!
羌骑不来攻,孙坚所部亦不敢有所动静。
直到,两方主力大军到来。
一见到张温、董卓、宗员,孙坚便开口言道:“大司农,如今张超已败,吾等应当如何是好!”
闻言,张温眼光瞥向董卓和宗员二人,可这两人仿佛未曾看到一般,只是低头沉思。
嗨~高子明败的不冤啊!
宗员和董卓的表态,让张温不禁有些心凉,也终于感受到了高子明的无奈。
北军已经不是出洛平黄巾时的北军了,大量司隶本地壮勇的加入,让整个北军不再有那所向披靡的战斗力。
同时,也让北军成为争权夺利的场所。
董卓还好说,其与北军关联不大,甚至之前还领着北军败给了张角。
孙坚、周慎、宗员、张超,皆为世家,可又都想争夺北军的话语权。
如今,张超已经出局了,下一个怕就是自己喽!
“传令,按原计划行事。徐徐后退,先至阳陵城外再言其他。”
汉军若想撤退,边章与李文候也无可奈何。严谨的步军大阵,一直都是骑兵的噩梦。
便是自己现在还拥有八万精骑,十二万步卒,也未必能正面击败五万北军,更遑论现在了。
别忘了,屁股后面还有高子明率领的四万凉州壮勇呢。虽然战力不济,可自己若是在三辅损失惨重了,也拿高子明没办法了啊。
“继续行进,等待时机!”
列着阵型的汉军,只能用时间一点点磨掉那几里路。
来到张超所部崩溃的战场,尸积四方,旌旗倒落。
“传令,着断后兵马,驻足阻敌。其余兵马,前军中军倚城列阵,左右两军立即搭建营寨,各司其职,不得有误!”
“诺!”
能坐上大司农这九卿之位,张温本领还是有的。纵然不是谙熟韬略,可其果决,还不是董卓、宗员现在能比拟的。
后军六千将士得令之后,没有丝毫慌张,立即列阵驻足。踩着地上袍泽的尸身,架起戈矛。
而主力兵马,距离阳陵城三百余步。一万五千将士背倚城桓,列阵二三里之间。
后面中军及前军将士去下戈矛,又入阳陵之中,摧毁屋舍,取出梁木。
以梁木做成拒马,戈矛横曳,多置障碍,以为屏障。
边章与李文候观望一会,只得先将兵马冲击汉军断后之兵。
不过,六千组成的军阵,在二三万骑凛冽的攻势之下,摇摇欲坠又稳若泰山。
战场之上,羌军出动两万骑,攻汉军前部。而汉军后随后亦是调动孙坚,引兵马三千,援助之。
一时间,马蹄声震颤大地,嘶杀声响彻苍穹。
刀光剑影,弓矢如雨,快马如雷霆……
激战半个时辰,羌骑退兵。
汉军前部汇集孙坚所部兵马,计九千余人,损折三千,雷打不动。
而羌骑亦是有三四千骑的伤亡,见汉阵不得破,只能归。
“报~”
就在边章与李文候连叹惜声之际,一骑快马飞驰而来。
“启禀统领、将军,韩将军着快骑来报。中渭桥所部汉军出营,渡过渭水,将至长陵。韩将军请主力退兵,与其所部夹击汉军。”
“嗯?当真!”
边章猛然一愣,有些不敢相信。
汉军在阳陵兵马,已逾三四万之兵,那中渭桥所部汉军不过万人。仰仗营寨,文约未必能破。可如今居然渡河北上,岂不是自寻死路?
“李将军,天赐良机。”
“当即撤军,围剿那万余汉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