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107 云族小公子
夜,很漫长。
无法入眠的,何止他们?
月下的桂树,没有花香。
独孤谋独自矗立在此,一动不动,直到有人悄然临近他的身后。
“谋哥哥,你是不是想跟杀手大叔去刺客联盟?”华楚楚轻声问道,“你不要否认,我都知道。你今天跟着杀手大叔的时候,整个人都变得很不一样,我知道你喜欢跟他在一起,因为你们有着很相似的信念和背景,你懂得他,他也懂得你,我都知道……”
她的声音慢慢变得落寞,眼睛不知不觉地浮起了泪花:“你走吧!去做你自己喜欢做的事吧!我知道,你跟我在一起,一点儿也不快乐……”
不知是不是醉意的袭扰,今夜的她,变得很脆弱。她再也难以抑制自己的情绪,低低地哭了起来。
独孤谋的背影明显地僵硬,他转身,低头看着她,心中狠狠一揪。
平日里看起来开心快乐、没心没肺的她,竟是如此敏感脆弱,他的一言一行都落入她的眼中,她很在意他的所有反应,而他呢,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给她太多的关怀,总以为她那样快乐的一个人,是不会为任何事而伤心难过的。
他突然上前一步,拥她入怀:“楚楚,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样?”华楚楚忧伤的心情在他的拥抱下,逐渐舒缓,她双手环至他的腰间,将脸贴在他胸前,他的身子很凉,带着天生的寒意,可是她一点儿也不在乎。
因为他是谋哥哥,她从很小的时候,就一直深深惦记的人。
独孤谋沉默了片刻,叹息道:“小殇他自小就喜欢你,跟你订有婚约,我将你从他身边带走,本就做得不对。而且,我是个不祥之人,大家都说我是煞星转世,我还害死了我娘。倘若你跟我在一起……”联想到了往事,他整个人陷入了某种沉重和孤寂。
“当时在场的人,除了你,还有独孤殇,我宁愿相信是他害死了伯母,也不相信会是你。谋哥哥,我喜欢的是你,你不要随随便便把我推给别人,我一点儿也不喜欢独孤殇。他是个自私自利的胆小鬼,自己做错了事,都不敢站出来承认,却让你平白无故地替他顶罪。我才不要嫁给他那样的人,如果真的要我嫁给他,我宁愿去死!”华楚楚决然道。
“谋哥哥,难道你真的想看我去寻死吗?”她仰头泪汪汪的眼睛看着他,委屈无辜的眼神深处有一闪而过的狡黠,仿佛吃定了他。
从她的这个角度,恰好能透过斗笠的下方,看到他的下巴。柔美流畅的线条,偏削尖,但又恰到好处,分明是个美人下巴,和她记忆中一模一样。她眨了眨眼睛,恍然觉悟,原来这样就能看到他的真容了呢?
不知道谋哥哥现在究竟长什么模样了呢?
她瞧瞧地挪动了下身子,仰着脸蛋,想要趁着他不注意,偷窥一下他的真容。
线条柔美的下巴之上,是薄削的唇,双唇抿成了一条线,两端自然地上翘,有着别样的性感之美。
小时候她就极为羡慕他的五官,分明就是个男孩子,怎么可以长得比女孩子还要精致?所以那时候,她总喜欢欺负他,将他打扮成女孩子的模样。
时隔这么多年,他是否还跟从前一样“倾国倾城”呢?
“哎哟!”还欲往上偷窥,脑门上突然多出一指,无情地将她退离。
糟糕!被发现了!
华楚楚俏皮地吐了吐舌头,懊恼刚才应该多看一眼的,现在好了,又没得看了。
她抬手揉着脑门,嘟嘴抱怨道:“干嘛那么小气?人家又不会笑话你的长相!”
斗笠的背后,射来一道明显的狠瞪,从小到大,就是她一直在笑话他的长相,居然还好意思否认?
华楚楚嘿嘿一笑,抬手抹了把眼泪,咬着下唇道:“谋哥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嘛?你是不是真的很想跟杀手大叔去刺客联盟?”
独孤谋看着她又哭又笑,忍不住无奈地摇头,这样的她,让他如何放心丢下她独自一人?
“那位前辈他能教我很多,我也知道他是在给我机会学习,我不想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所以,你还是要走?”华楚楚的心情顿时又低落了下来,不过很快的,她晶莹的眸光闪耀起来,“不如让我跟你一起去?我想杀手大叔是不会反对的,我跟他还是很谈得来的!”
的确很谈得来!从头到尾,就是她在那里谈,对方一言不发,考验对方的忍耐力。
远方正在赶夜路的杀手大叔,突然打了个哆嗦,这天怎么突然间变得这么冷?
独孤谋怀疑地凝视她,这话怎么听都不靠谱。
“好嘛,就带我一起去嘛!我保证我会乖乖的,绝对不给你添乱!”华楚楚施展出浑身的解数,晃着他的胳膊撒娇。
独孤谋无声地叹息,拿她没办法:“我们要做的事,很多时候都是餐风露宿,你会受不住的。”
“不会!我的生存能力从来都是很强大的,风吹雨打,根本难不倒我。”华楚楚果断摇头。
“我可能会杀很多人。”独孤谋道。
“我可以帮你杀人!如果你需要美人计或是诱饵的话,我都可以胜任的。”华楚楚露出了兴奋的神色,想象着职业杀手的生涯,其实也是很有趣的。
“……”独孤谋无语了,她把杀手的职业想象得太浪漫了。
“就这么决定了!不管你去哪里,我都跟着你,你若是敢把我甩了,我就立即跳河,死给你看!”华楚楚得意地哼哧,吃定他肯定不会让她寻死。
“……”独孤谋彻底静默了,看着她古灵精怪的表情,无奈的同时,心底升起暖意。这世上倘若有人愿意为了你,不顾一切,全心全意地追随,那么他就该好好地珍惜,否则的话,他总有一天会后悔。
他不想后悔,所以,他默认了。
一夜的缠绵。苏醒时,发现自己像只温驯的小兔子,一动不动地枕在龙千绝的臂弯,他已率先醒来,睁着一双迷人的眼睛,温柔而贪婪地看着她。
“醒了?”他磁性低沉的声音,每每令她陶醉。
微微侧了侧身,换个最佳的姿势,舒服地窝入他的怀中,云溪有些舍不得就这么离开他。然而现实却是这么残酷,她一早就得离开了。
紧紧地搂着他健硕的腰,云溪软软地低喃:“我昨夜同云族的人约好,今早就要跟哥哥一起,跟随他们返回云族。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与你相见,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莫要太劳累。我给你的诛仙丹,你记得随身携带,以免遇上什么不测……呸呸呸,你不会遇上什么不测的,答应我,一定要好好的,不准有半点损伤。”
龙千绝并没有很意外,昨日目视他们兄妹离开,前去赴约时,他就已经猜测到了,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急。
他的大手用力,将她整个儿揉入自己的身前,叹息道:“为什么走这么急?不能多拖延几天吗?你对我说的话,也正是我想对你说的,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倘若云族的人敢伤你分毫,我就是拼尽了性命,也要端了它云族!”
云溪闭上双目,听着他的话,甜蜜地微笑。
他继续说道:“溪儿,你等着我。不久的将来,我一定会让凌天宫威震龙翔大陆,即便无法在短期内与云族的势力相抗衡,但也绝对可以作为你的靠山和屏障,让云族有所忌惮,不敢轻易伤到你……你是我的女人,倘若我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那我龙千绝就无颜立足天地间!”
他很在意,在意自己是否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好妻儿,所以他忍耐,耐住夫妻间短暂的分离之苦。因为他知道自己无法阻止云溪回归云族,也知道自己目前的力量对于一个庞大的云族来说,是多么微不足道,所以他决定另辟蹊径、独自去奋斗拼搏,闯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来,成为她真正的倚靠和依偎。
“好,我等着你!我等着你成为我最坚实的靠山,让我可以在龙翔大陆横着走!”云溪仰头,笑着亲吻他性感的薄唇,她相信只要他想做就没有做不到的事,她的脑海中仿佛又浮现了那一个初见时神秘强大又自信的伟岸男子,举手投足间,予夺生杀大权,如君亲临……这才是他真正的风采!
“溪儿,真舍不得你……”他不舍的话语吞没在了炽热的吻中,一下,离开,再一下,离开,之后又一下,每一下都比之前一下停留的时间要长,诉不尽的眷恋和缠绵。
分不清到底谁更主动,热烈的密吻,夺走了云溪身上所有的力气,那蚀骨沉沦的滋味,让她的心不住地狂跳。
他们早已是夫妻,这世间最亲密之人,可每一次的肌肤接触,还是带给她初次的悸动和心跳。
他的吻那样激烈,像要生吃了她,他们的手臂、他们的唇舌、他们的心跳,纠缠在一起,无法分清彼此。
早饭时,云溪一一与众人道别,此次前往云族,同行的人不宜多,除了上官茹儿和强烈要求跟随通往的昆仑老者师徒五人,其余人都留了下来。
上官茹儿是云溪拜托她照顾两个孩子的,而昆仑老者师徒,则是为了当初那个约定……
“双儿,我走了之后,你要勤练武功,切不可偷懒。你想回天龙城,或是留在这里,你自己决定。”云溪临别嘱咐。
“双儿,就留在这里吧,和千辰一起多陪陪伯母。在这里,同样可以勤练功夫,还能让你们外公给指点一二。”轩辕夙雅温和地微笑道,她已经知道了百里双和她的小儿子之间的事,既然没办法留住大儿子和长媳,那就把小儿子和未来二儿媳留在身边。
百里双面露喜色,左右看看师父,又看看千辰,最后点了点头:“好,我留下来陪伯母。”
轩辕家主和轩辕夙雅父女二人本想让云溪将小墨兄妹二人留下,由他们来照看,云溪拒绝了,她舍不得跟儿女分离,没有千绝在身边,小墨和小月牙就成了她的依恋。
其余的人,要么返回万凰学院,要么追随龙千绝,都各自有了去向。其中云承树在云溪的安排下,跟随着大伙儿去了万凰学院,一来为了他的安全,二来不浪费他的炼丹才能。至于独孤谋和华楚楚二人,他们决定两日后跟随天字一号前往刺客联盟,他们的决定让大家很惊奇。
用完了早餐,云溪兄妹二人便离开了轩辕家族,前往丹盟城外赴约。至于昆仑老者师徒五人暂时寄居在了卧龙居,以免云族的人发现他们的行踪,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龙千绝一路护送着,直到将云溪送到城门口,他的眼睛好似粘在了她的身上,一下也舍不得挪开。
“这就到了?怎么这么近?”他拧着漂亮的眉头,颇有怨气,按他的意思,应该送上一整天,然后再过上一夜,明早继续送……
云溪抿着笑,忍俊不禁:“好了,你快回去吧。”
那边,以红莲四位大人为首的云族高手队伍早已等候多时,同行的还有小活佛三人,这时候他们都在往他们夫妇二人这边瞧着。
云溪固然脸皮子厚,可也不愿意让人白白看戏。
云中天淡淡地微笑,立在两人的身侧,不愿催促,也不愿打扰。
“你要好好照顾自己。”龙千绝抚摸着她的面颊,轻柔的动作,像在抚弄着轻纱。他的双瞳乌黑幽亮,充满了魔力,将她深深地卷入无边的黑色。
云溪回望着他,一瞬间,眼底恍惚失神。
“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她忽然间有点想改变主意,或许他们不一定非要分开,然而……她低笑了声,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前途凶险莫测,她何必拖着他一起涉险呢?
“记得要想我。”她弯唇浅笑。
“我现在已经开始想你了……”他的声音充满了雾气,低头轻轻地吻住了她。起初只是轻柔的吻,仿佛清晨荷尖的露珠,轻轻的,辗转的,作为离别之吻。然而,那甜美的滋味,深深诱惑着他,让他食髓知味,他越吻越深。
他的唇越来越热烈,呼吸越来越滚烫。
此后的日子,不知该有多久无法品尝到这美妙的滋味,他变得愈加贪婪。
这个吻充满了狂热的气息,他抱紧她,将她柔软温热的身子紧紧贴在他的身上。仿佛有什么在血液里燃烧……
“咳咳、咳咳!”红莲等人终于忍耐不住,咳嗽着出声提醒,虽说都是过来人,而且家中有三夫四夫,见惯不怪,可她们也未曾像他们这么大胆,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就这么柔情蜜意、耳鬓厮磨的。
有伤风化啊。
“云溪,该走了!”红莲大人严厉的口吻道。
“老妖婆!”龙千绝低咒了声,不舍地离开了她的唇。
“我早晚会狠狠收拾她的!”云溪轻笑着,用只能两人听到的声音说道。
“快去吧!”手指在她唇上摩挲了几下,他的目光缠绵,仿佛能扯出无数的细丝。他伸手至她的手指间,抚摸着戴在她手上的储物戒指,放低声音,对着戒指道,“小墨、小月牙,你们要乖乖听你们娘亲的话,爹爹很快就会来接你们。”
小墨趴在卧龙居的窗口前,默默地点头。在他的身旁,还有翘家不归的小白,也同他一道前往云族,不肯回龙王谷去。
龙千绝收回了视线,又看了眼云中天。
“云兄,溪儿就拜托你了。”在两人多次交集之后,龙千绝认定了云中天是值得信赖之人,所以他很放心将溪儿托付给他。
云中天微笑颔首,道不尽的雅致风华。
在红莲的多次催促下,夫妇俩终于一步三回头地分别了。
“我们快走吧!到了下一个城池,跟墨莲大人她们会合后,一起返回云族。”红莲道。
墨莲大人?原来这一次云族出来办事的人不止她们几人。
“云姨。”一个可爱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原来是小斑一行三人走上前来,与她打招呼。
小斑可能是没有想到她会跟他们一道同行,小脸上满是喜悦。
“小斑,这些天一直没时间去探望你们,你们都还好吧?”云溪摸摸他的小脑袋,一直想找机会让他和小墨相识,可是考虑到不能让云族的高手知道她携带子女同行,所以只好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咦,你身上的佛光怎么越来越强盛了?”小斑有了意外的发现。
“呃……”云溪心里咯噔一下,知道那是因为舍利珠在小月牙的身上,而她又将小月牙随时携带,导致了佛光的转移嫁接。
“难道是因为云姨炼制出了诛仙丹,拯救了三条性命,积累了无量功德的缘故?”小斑疑惑地思索着,云溪不愿再对他说谎,既然他自己有了答案,那她也只好选择默认了。
“时间不早了,咱们还是赶紧赶路吧。”云溪牵起了他的小手,与他并肩同行。
泰西大师师徒俩紧跟在了他们的身后。
云中天走在云溪的一侧,压低声音,跟她交流:“你居然可以听懂梵音寺高僧的话,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在我的家乡,很多人都懂他们的语言,所以并不稀奇。哥哥如果想学,我可以教你。”云溪道。
“原来如此。那有时间,你教我。”
“乐意之至。”
兄妹俩相视而笑。
赶了一日的路程,他们抵达了离丹盟最近的一座城池,此刻已是入夜,一行人在一家客栈落脚,打算在此暂住一夜,等明日与墨莲大人一行人会合后,一道返回云族。
云溪从云中天处得知,这位墨莲大人传说是云幻殿十二莲使之首,她的身份和地位都在红莲等人之上,所以红莲等人才不得不在此恭候她。
“溪儿,这是你的房门钥匙。你的房间在天字五号,我在人字五号,就在你楼下的楼下,你有什么事就来找我。”云中天将一串钥匙交到云溪手中,显然红莲等人并不打算给他们兄妹二人付房钱,一切都是他们自理。
天字号的房间本就不多,被他们一行人率先抢占后,剩下的只有一间了。也不知是不是巧合,地字号的所有房间也满了,只剩下人字号有空房间。
“哥哥,还是你住楼上吧,我住哪里都无所谓。”云溪跟他交换了钥匙,像哥哥那样人中龙凤的人,怎么能去住人字号的房间呢?谁都知道客栈的房间分天、地、人三等,天字号是有钱人才住得起的古代版总统套房,地字号算是古代版的商务房,至于人字号嘛,那就是平民房了,贩夫走卒,什么样的客人都有,房间的环境和设施也可想而知。
“那怎么成?我怎么能让你住差的房间?”云中天又将钥匙调了回来,推搡着她上楼,“就这么决定了,赶快睡吧,明早还要赶路。”
云溪拗不过他,只好跟他挥别,走上楼去。
“师兄?师兄你在哪儿?”走廊上,有女子的声音在叫喊。
云溪来到天字号的楼层,与迎面而来的两名女子,擦肩而过。
也是云族的人!却不是跟他们同路的。
“师兄到底去哪里了?房间里根本没人,难道他出去了?”
“这么晚了,他能去哪里?”
“唉,咱们明天就要返回云族了,今晚可是跟师兄单独相处的最后一个机会了,等回到云族,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师兄呢。”
“谁说不是呢?听说宫主打算在师兄二十四周岁的那天,为他挑选妻妾,时间可不多了,咱们若是错过了好机会,就再难有出头之日了。要知道师兄可是宫主最宠爱的小儿子,谁能跟他成亲,日后可就前途无量了。”
“我听说其他几位莲使手下的徒弟都在盯着师兄,我看她们醉翁之意不在酒,她们看中的是这一次圣女的竞选机会,谁若是能得到师兄的亲睐,也就离圣女之位不远了。幸好咱们跟师兄师承同一位师父,近水楼台先得月……”
两个女子的说话声越来越远,逐渐模糊。
云溪低笑了声,为了竞选圣女,大家真的是没有底线了,什么招数都使出来了。那位师兄也够倒霉的,成了众人攀临权力巅峰的踏脚石。
找到了五号房。
嘎嘎……
房门被轻轻推开。
居然没有上锁?
云溪惊奇,莫非是客栈的小二忘记锁门了?
迈步走入房间,回身带上房门。
这时候,有什么动静自房间内传来,像是有人翻身低吟的声音。
她仔细看去,昏暗的夜色中,有一团隆起之物在床上蠕动,像是有人躺在了她的床上。
靠!居然有小贼?
胆子也忒大了吧?她的天字号房,自己还没享受呢,让一个小贼给捷足先登了?
哼哼,想睡是吗?那就让你睡个够!
“冰封术!”一道寒气自她的指尖奔袭而出,直击向床上的人影,床上的人警觉性还算高,发现有寒意袭来,连忙跳起了身。
时间,就在他单脚跳起的那一刻,停滞了。
他的反应速度的确很快,可惜远远没有冰封的速度快。
他刚刚若是好好躺着倒没事,偏偏他跳了起来,身子呈现六十度斜倾,左脚立地,右脚还在地上,双手高举过头顶,他整个人就以这样一个很诡异的姿势被冰封定格。
云溪看到对方已经被制住,慢慢悠悠地擦亮了火褶,将桌上的蜡烛点燃。
伴随着亮光的充盈,云溪的眼前出现了一座形体滑稽的冰雕,他的双手高举,单脚斜倾,如此高难度的动作,换做她都未必做得来。
她忍不住爆笑。
看来她还是很有艺术天赋的,试问有哪个冰雕艺术家能雕刻出如此生动滑稽的冰雕?
冰雕后,有一道凶狠的目光朝她射来,最无辜最憋屈之人,非云中晟莫属。
他是招谁惹谁了,他不过是为了避开那些恼人的师妹,看到这里有空房间,就换了个房间睡而已,他凭什么要接受这样的待遇?
还有,谁能告诉他,眼前这个笑得夸张过头的女人,到底是谁?
他真的很想将眼前的女人给狠狠撕碎,二十三年了,他还从没有吃过这样的亏!
“瞪我干嘛?做贼心虚吗?你今天走运,遇见的是我,如果换做其他人,你小命早没了。”
云溪走上前,伸手探了探冰雕的温度,只一下就缩了回来,真够冷的。
不行,她得把冰雕弄房间外面去,要不然房间内放一座冰雕,还不把她给冻死?
“这是对你小小的惩罚,以后记着点,不要做小偷小摸的事。”
云溪拿一根绳索绑在了冰雕的腰部,然后一路拖着走出了房门……
“该死的女人,我要杀了你!”云中晟在心底呐喊,额头处青筋暴突,可惜隔着厚厚的一层冰,她是不会察觉到的。而且他相信,即便她察觉到了,也绝对不会照顾他的感受。
她就是他的克星!是恶魔!
云溪拖着他来到院子正中央,仰头看了看天空中一轮半缺的月亮,感觉此地的氛围不错,再增添一尊冰雕,使得整个院子的格局增添不少美好。
她左右挪了好几个位置,直到寻找到最佳的摆放位置,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好了,这个位置最合适,你就在这里吸收月亮的精华吧。好好享受吧,晚安!”
恶魔!
她绝对是他的克星、恶魔!
他堂堂云幻殿的公子,居然沦落到成为一尊冰雕,装点院子的景色,更可怕的是,等明天一早客栈的人们醒来时,一眼就能看到他,他的脸面该往哪里放?
“放开我!放开我!”他嘶喊的声音被淹没在了厚厚的冰层中,喊破了喉咙也没有人听见。
女人甩甩袖,转身离去,他的目光如箭,狠狠地刺穿冰层,一下下地射入她的背心,只可惜没有丝毫的威力。
一夜好梦。
天明时分,门外传来了骚动,将云溪惊醒。
她伸了个懒腰,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外边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是个小贼而已,她小小教训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侧个身,继续睡。
这时候,门外传来说话声。
“师兄,到底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你别急,我马上让人去烧热水。”
“热水没用的,还是去请师父来吧,这冰来得有些奇怪,不像是寻常的冰。”
……
“谁?到底是谁干的?”
“晟儿,你别急,师父很快就把你弄出来。”
……
“墨莲大人,发生什么事了?这……这不是小公子吗?他怎么会?”
“是云溪,一定是云溪干的!”
“云中天,还不快去把云溪找来?”
……
呵,居然是云族的人?云族的人又怎样?难道是云族的人,就可以随便潜入她的房间?
云溪懒得理会,看他们能把她怎么样。
不多时,房门外有人临近,敲门声响起:“溪儿,是我,你醒了吗?”是云中天的声音。
“哥哥,进来吧。”云溪答。
云中天推门而入,看到她还窝在被窝里,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忽然低笑起来:“你可真能闯祸,这还没到云族呢,就先把宫主最疼爱的小儿子给得罪了。你居然还能睡得这么安稳?”
“他是宫主的小儿子?”云溪眉梢轻挑,忽然想起好像有听云燕珠提起过此人,她无所谓地打了个哈欠,“管他呢?是他失礼在先,擅入我的房间,我不过是给他点小小的教训罢了。就算没有得罪他,宫主也不会多喜欢我一分,我何必学人家去阿谀奉承呢?”
云中天坐在了床边,悠悠道:“话虽如此,不过少得罪一人就少一份麻烦。云中晟此人脾气较为古怪,阴晴不定,也很记仇,你今日让他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他日他一定会找机会报复你。”
“他有胆量,就尽管来,难道我还怕他不成?”云溪自信地扬眉,虽说不是她故意挑事,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她也没什么可后悔的。
云中天无奈地摇头轻笑。
这时候,房门外有更多的脚步声临近,大概是外面的人见她迟迟没有出来,就亲自来逮人了。
“我去挡一阵,你快穿衣起床。”云中天迈步走出了房间,将房门关上,拦在了门外。
“云溪,你快出来给小公子解了冰封术!我知道一定是你干的!”
“云溪,你的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敢对小公子施展冰封术?你可知道小公子是什么身份?是你能得罪得起的吗?”
“跟她废什么话?她敢得罪我师兄,就该她死一千回了。”
“云中天,你让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
房门外各种杂乱的声音糅合在一处,有红莲的声音,有青莲、黄莲、蓝莲等人的声音,还有那两个小师妹的叫骂声,整一个成了菜市场。
若非有云中天在门外拦着,她们估计就真闯进来了。
房间内,云溪终于跳下床,开始穿戴。若非怕哥哥为难,她才懒得理会她们。
“云中天,你再不让开,就休怪我动手了!”墨莲大人手下的一名女弟子云幸幸怒目而视,对着云中天拔剑相向。
云中天无视她手中的剑,笑得云淡风轻:“倘若你有办法可以解开冰封,你可以尽管杀了我。”
一句话,将对方堵得死死的。
就连她们的师父墨莲大人都无法解开的冰封,她怎么可能能解得开?她若是能解开,也就不必来这里找人了。
“想要让云中晟平安无事,你们最好对溪儿客气点,我绝不容许有人欺负或是言语羞辱我云中天的妹妹。”云中天淡雅的俊颜上有一抹冷酷一闪而过,那慑人的目光,惊得持剑的云幸幸脚下不自觉地倒退了一步。
云中天的大名,云族几乎鲜有人不知,他的实力,自然也是不宣自明的。若是真的打斗起来,她未必能讨得便宜。
正踌躇间,房门打开了。
云溪从门内迈步而出,懒懒地打着哈欠,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在场每一个人:“你们急什么?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说不定你们的小公子很享受月光灵气的沐浴,根本不着急从冰里面出来。”
“云溪,这不是开玩笑的!你赶紧去给小公子解开身上的冰封,这么冷的天,小公子又被冰封了一夜,万一生病了,宫主怪罪下来,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红莲大人严肃地警告她。
“你是在威胁我了?”云溪的眼睛微眯,泛起冷光。
红莲还欲说什么,被黄莲大人等人给扯住,黄莲大人放柔了语调,相劝道:“云溪,咱们这一路还要与墨莲大人、小公子他们一道同行,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你和小公子之间想必只是小误会,没有必要闹得这么僵。待会儿你替小公子解了身上的冰封,咱们会在小公子跟前多多替你美言,希望能将彼此的误会解开,之后的一路可以和和睦睦地回到云族,你看如何?”
云溪微微勾唇,没有说话,让她替云中晟解开冰封也不难,她只是很看不惯对方这些人的态度。
云中天看情势差不多了,黄莲大人等人能如此降低身姿求和,也算难得了,他于是温声劝慰云溪:“溪儿,去给小公子解开冰封吧,我想小公子会擅入你的房间,必定事出有因,不是故意的。”
“好吧,看在哥哥的面子上,我就给他解开冰封。”兄妹俩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配合得恰如其分。
来到院子,院子里围了一大群人,整个客栈的客人们都涌来看热闹了。
云溪一瞧,知道自己闯祸闯大了,换作是她,若是被这么多人围观着,她肯定也受不了。
她挥挥手,指挥着云族的高手们,道:“还不快将你们公子抬回房间去?难道想让他继续出丑?”
众人方才急着给小公子解封,倒是忘记了这一茬,小公子最是爱面子之人,倘若被这么多人当作猴一样围观,他一定会气得发疯。
好在隔着一层厚厚的冰,若非熟知他的人,很难认出他的容貌。
“快,快将小公子抬回房间去。”在墨莲大人的一声令下,众人蜂拥而上,吃力地将冰雕抬往楼上。
到了房间,云溪站定在冰雕跟前,当着众人的面,扬声道:“我事先声明,我之所以会将他冰封,是因为他昨夜私自潜入我的房间,欲对我行不轨之事,我为了保护自己的名节,所以才对他出手的。大家都是文明人,应当深明大义,分辨是非,至于事后你们会不会打击报复,那就看你们的人格了。”
这话的意思,倘若他们到时候报复她,就是他们没有人格了?
你牛!什么话都让你说尽了。
“你废什么话?还不赶紧的?”墨莲大人一脸欲吃了她的表情,敢欺负她的爱徒?有你好看的!
云溪深吸了口气,双手画圈,描绘出一个特殊的手势,心底默念口诀,在众人的注视下,只见她的手势突然用力向前一推,一道无形的力量顺势迸发。
哗啦啦——
坚冰在瞬间崩裂,化作了一块块小碎冰,自然脱落。
在坚冰的包裹中,一名男子的真容逐渐映入人们的眼帘。
他的脸上结着一层薄霜,头发、眉毛都燃着霜白,一张嘴唇冻得发紫,脸色发白,这样的他,颇为狼狈,以致于让人无法对他的容貌留下深刻的印象。
砰!
伴随着最后几片碎冰坠落,他斜倾的身子重心未稳,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他凶狠的目光盯视着云溪,哆嗦地呼喊着,奈何他此刻根本没有力气站起身来,否则他一定会狠狠地扑向云溪,报冰封之仇。
“我刚刚已经跟大家说明了事情的真相,我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名节,所以才对你出手的,我是正当防卫。谁让你心怀不轨,私自潜入我的房间,欲对我行不轨之事呢?”云溪看着众人上前搀扶他,她无辜地摊摊手。
“我呸!谁对你行不轨之事了?”云中晟气得居然能说出整句的话来。
“你不是想对我行不轨之事,那你躺在我的床上做什么?”云溪继续无辜地眨眼,好像从头到尾受人欺凌的都是她。
“我……咳咳、咳咳……”他突然吸进一口寒意,刻得死去活来。
“师兄,你别说话了,我们都相信你。”
“对,我们绝不相信你会做出不轨之事。”
两位师妹不说还好,她们这么一说,云中晟就更加来气。昨夜若不是为了躲避她们的纠缠,他才不会随便找个其他的房间入睡,说到底此事与她们脱不了干系。
他一把推开了两人,怒瞪着云溪,一步步走向她,冲她怒吼:“就算我真的要对你图谋不轨,你也不用把我冰封起来吧?还让我在院子里冻了一夜,你的心怎么这么狠毒?”
他大声地嘶吼,踉跄着伸手,想要去掐她。
云中天在半路拦阻了他:“晟师弟,溪儿也不是故意的,只是误会一场,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被冰封的人又不是你?你当然可以说风凉话!”云中晟用力一甩,挣脱了云中天的手,他向后退一步,咬着牙,狠狠瞪云溪一眼,“这事我跟你没完!”
说完,他又坏脾气地冲着其他人咆哮:“现在,你们所有人,统统都给我滚出房间去!我谁也不想见!”
云溪懒得理会他,搀着云中天的手往外走:“哥,我们走吧!我肚子有点饿了,咱们吃早餐去。”
听到她对云中天的称呼,云中晟的眼睛忽地闪亮了下:“等一下!你是云中天的妹妹?”
没等云溪回答,云中天率先说道:“晟师弟,你心中若是不快,就尽管冲我来。你若是想找我妹妹的麻烦,我一定不会置之不理。”
“你就是云溪?那个炼制诛仙丹的炼丹师?”云中晟瞬间恢复了平静,整个人的气场蓦地发生了变化,他的眼神忽闪,若有所思。
云溪暗中观察着他,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暴怒到冷静,看来并非一般的没有头脑的公子哥,这样的人若是真的报复起来,还挺费脑的。
“哥,我们走吧。”
待兄妹俩离开后,云中晟抱着双臂,忍受着身上的寒意,陷入沉思中。
“云溪……居然是她?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冰封术?”
良久,他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残花秘录,果然厉害!”
V108 要重口味的
客栈的大堂,人声鼎沸。
云溪兄妹俩占了一桌,点了几个小菜后,不忘给昆仑老者等人也送去了一些热菜。
“溪儿,昆仑前辈他们为何执意要跟随你一同前往云族?他到底是什么人?”云中天有意压低声音道。
以他的观察,昆仑老者的修为不低,堪称一代宗师,放在外面开宗立派,完全没有问题,可他偏偏愿意窝在一个小小的空间里,不见天日,也要执意跟随他们前往云族,这其中的缘由,引人深究。
云溪的视线往储物戒指中的卧龙居方向瞄了一眼,没有说话,而是执起一根竹筷,沾上茶水,在桌面无声地写了两个字。
云中天见字,眉心跳动,露出惊讶。
不远处,有云族的高手进入了大堂,往他们方向走来,云溪伸手,快速地抹去了桌面上的字,低低一笑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们跟随我们一家人出生入死,经历过生死的考验,所以我愿意相信他们。”
云中天微微颔首,眼里渐渐浮起笑意,他伸手,指尖轻轻划过云溪的鬓发,只一下就收了回去,轻柔的动作,如拂鹅羽:“你是我的妹妹。”
那语气充满了自豪感。
云溪虽被他的话弄得莫名,但看到他自豪的笑,心里也甜甜的。
“师兄,坐这里吧。”在他们的邻桌有客人离去,又有新的客人入座,好巧不巧的,正好是云中晟和他的两位师妹。
云溪偏头看去,明显地一愣,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只见一年轻男子在两名妙龄女子的陪伴下,徐徐踱步而来,绣有云族图腾的白衣,不染尘纤,一件宽厚的狐裘罩在他的肩头,纯白的狐裘衬得他略显苍白的脸庞如莹玉一般晶莹。伴随着他稳健的步伐,乌发同白袍一同飘摇在风中,优雅飘逸,光华无限。
若非听到那一声“师兄”的唤声,云溪不敢相信此人便是昨夜被她冰封之后,暴跳如雷、怒意横生的男子,这等风姿、这等优雅,分明就是一位风华无限的贵公子,简直判若两人。
察觉到了她的注视,云中晟偏首,视线往她方向瞄来。
那眼底一瞬间的暴戾和森冷,转眼即逝。
他极擅于隐忍,尽管心中恨透了云溪,让他在众人跟前掉了面子,他却好风度地没有表现出来。
收回视线,他静静地落座,不言不语,举手投足间,贵公子的气派尽显无遗。
“师兄,想吃点什么?要不要喝点热粥,暖暖身?”
“师兄,先喝点热茶吧?”
两位师妹殷勤地在他身边嘘寒问暖,云中晟的眉宇间掠过一丝厌烦,却不动声色。
云中天看了他一眼,起身来到他跟前,温和的口吻道:“晟师弟,昨夜之事是溪儿鲁莽了,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过些日子就是万莲盛会,晟师弟若是不弃,在下愿助师弟一臂之力。”
云中晟的神色表面看没有明显的变化,但云中天还是察觉出了他的喜怒变化,由先前的冷淡,慢慢转为惊喜。终于,他浅浅一笑,拱手朝云中天还礼:“天师兄若是肯相助,在下求之不得,至于昨夜之事……”
他眼神一瞟,往云溪方向瞄了一眼:“是在下有错在先,误闯了令妹的房间,误会一场,就此作罢。”
“如此甚好!那就不打扰晟师弟用餐了。”云中天会心一笑,重新回了座位。
云中天转身之际,云溪和云中晟的目光在半空中不期而遇。
那一瞬间的目光相撞,让云溪在心底认定,这小子绝对不像他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好说话,说不记恨就不记恨了,谁晓得他肚子里藏了多少坏水,就等着报复她呢?
“哥,其实你不必这么做的。”云溪愧疚道,高傲如兄长居然为了她,跟别人道歉妥协,她心里很不好受。
云中天轻握了下她的手,摇头轻笑道:“晟师弟是通情达理之人,你也并非故意刁难,既然只是误会,何必让误会加深呢?毕竟日后大家还要一同赶路的……”
他这话不仅是说给云溪听,同时也说给云中晟听。
云溪转头,再次与云中晟目光相接,二人的眼神皆有些迟疑,显然云中天的话在二人的心中起了作用。
“哥,你刚刚说的万莲盛会是什么?”云溪适时地转移了话题。
“万莲盛会……”云中天的话,还未说完,其中一位师妹云幸幸抢了他的话:“所谓万莲盛会,是我们云族一年一度的狂欢节,也是我们云族祭奠先祖开山立派的大日子。每年这个时候,我们云族会举行一系列的比赛,最后的胜出者,可以得到进入禁宫修行十日的好机会。据说禁宫的墙上记载着许多我云族祖先传下来的高深武功,谁能进入其中修炼一日,修为便可一日千里,所以很多人都眼红着这个好机会。往年的最后胜出者都是晟师兄的三哥,也就是宫主的三公子,他每年都会召集许多的高手组成一支庞大的比赛队伍做他的帮手,三公子不赢才怪。”
“与其说是万莲盛会,倒不如说是宫主膝下的子女们各自争宠表现的好机会,每年这个时候,各位公子和小姐们都会各自笼络高手,助他们参赛。倘若谁能最后胜出,不但可以得到宫主的亲睐,还能进入禁宫修行十日,何乐而不为?至于其他人,除非能够集合一定数量的高手相助,否则单枪匹马,根本没有获胜的机会。”另一位师妹道。
“禁宫?”云溪若有所思。
“虽说万莲盛会是对所有人开放的,但说到底,只有宫主的嫡系血脉才有资格进入禁宫,也就是说就算有其他人夺得头魁,也是没有办法进入禁宫的。”云中天仿佛猜到了云溪的想法,有意提醒道。
云溪嗤笑:“这不就是挂羊头卖狗肉吗?”
“你怎么这么说话?万莲盛会可是我们云族的大日子,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你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评论?”
“就是!你别小看了宫主的子女们,宫主的子女们个个血统优异,天资出众,非等闲之辈。他们能在盛会中胜出,多数靠的是自身的实力。就拿咱们的师兄来说,他的功夫在他的兄弟姐妹当中可以算是数一数二的,只不过身边少了几位高手相助,所以才让三公子赢了去。并非说明师兄的本事不如人,而是可用的人手没有三公子多罢了。”
两位师妹争相道。
云溪在心底嗤笑,不过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可能是她眼底轻蔑的笑意太过明显,还是被云中晟察觉了。
他的眼底划过一抹冷,他举杯,将茶水一饮而尽。
“好了,时间不早了,咱们回房去收拾收拾,也该启程出发了。”云中天打破了尴尬的气氛,拉着云溪离开了大堂。
没过多久,一行人便启程出发。
或许是云中天的承诺起了作用,一路上云中晟都没有对云溪发难,好似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一路平安无事。
经过数日的行程,一行人终于来到了云族的大本营。
云溪在心底想象过无数次云族可能的景象,然而眼前所见的的一幕,还是让她大大震惊,完全超乎了她的想象力。
眼前是万级的石阶,白玉雕琢的大理石石阶,一尘不染,令人生出仰望之感。
石阶的两旁,松树盘根,枝叶虬张,充满了太古气息。
石阶之上是巍峨耸立的城门,城墙高耸入云,仿佛连着天界。城墙之上,云雾缭绕处,隐约可见许许多多的宫殿散落在各处。
突然,有一缕阳光穿透了云雾,照射在城墙和万级石阶上,带起了一片惊人的金色光泽。
云溪的眼前一片恍然,仿佛在她眼前的是一座巨大的天空之城,海市蜃楼般飘浮着,像是来到了仙界。
一股发自内心的震撼,油然而生。
“当当当——”
天籁的钟声自遥远的地方轻盈地飘荡而来,像是来自远古的呼唤,又像是风的清吟。
云溪一下子就被这钟声给惊醒了。
“别怕,这是有人来到云族的警示钟。”云中天温柔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走吧。”这时候,以墨莲大人为首,一行人率先步行走上了石阶。
“我们也走吧。”云中天和云溪二人也紧跟了上去。
城门口,有人等候在此,见着墨莲等人,立即热情地相迎。
“墨莲大人、红莲大人……各位总算归来了,这几位就是宫主请来的梵音寺的高僧吧?宫主已经等候多时,就请各位大人和三位高僧随小人一起前往觐见宫主吧。”
“好,我们这就去。”红莲应道。
黄莲大人回头,迟疑地看了云溪一眼,犹豫地问来人道:“宫主可有提及如何安置云溪?”
那人高傲地扫了一眼云溪,故意扬声道:“宫主说了,她近来公务繁忙,没有时间见她。等宫主有空闲时,再传唤相见。”
摆明了就是先晾着她,给她下马威嘛。
“哥,看来没我们什么事,不如你带我到处去逛逛吧。”云溪道。
“好,我们走。”云中天牵起她的手,欲往城内走。
“等一下!”来人喊住了他们,“云中天,宫主要见你。”
云中天迟疑,云中晟走上前,道:“天师兄,你去吧,我会替你好好招呼令妹的。”
他的话,无法辨别真诚与否,但眼前看似也只有如此了。
云中天担忧地看着云溪,不太放心。
“哥,你去吧,我没事的。”为了让他放心,云溪浅笑道。
“等我见完宫主,我就回来找你。”交待完,云中天便跟随着一行人离开了,云中晟打发了他的两个师妹,现场只剩下了云溪和云中晟两人。
气氛瞬间变得诡异。
云溪知道,他很快就要露出真面目了。什么好好招呼她,是好好报复她才是吧?
“明人不说暗话,你想怎么报复我,就直说,我云溪还没有怕过谁。”
云中晟轻轻一笑,几分邪气、几分神秘:“谁说我要报复你了?我既然答应了天师兄,要好好招呼你,我自然会说到做到,我岂是那种言行不一的小人?”
“你的脸上分明就写了两个字,小、人。”云溪指着他那张帅气而邪肆的脸庞,很不客气地揭穿他。
“哈哈哈……你说的不错!我的确很想报复你!你害我丢了那么大的面子,此仇若是不报,我如何能忍下这口气?”他笑得邪肆,让人琢磨不透,“不过,我不会对你动用暴力的,以暴制暴是最愚蠢的报复方法,我会用其他的方式报复你,你敢不敢接招?”
“激将法吗?恐怕对我未必奏效。”云溪冷笑。
他笑着摇头,突然伸手,摆了个请的手势,优雅地说道:“你第一次光临云城,就让我来为你做向导,让你领略一下云族的风土人情。”
“走就走,怕你不成?”
在云中晟的引领下,云溪来到了云族最为繁华的街头,入目处,所有的人都是穿着统一的服色,一色的白衣飘飘,仿佛是天界的仙人在此相聚。幸而她身上所穿的也是白衣,虽有不同,但也不会显得太过另类。
除却他们之间的恩怨不谈,云中晟是个极为善谈之人,见识广博,条理清晰,每到一处就为她细心介绍此地的风格和特色。他在这里就像是一个受万人追捧的明星,每到一处往往都会吸引来许多路人的围观,不是热情地跟他打招呼,就是赠送各种礼物,而他总是很谦逊地跟对方回礼或是委婉拒绝对方的好意,一点儿也不像寻常的公子哥儿那样傲慢,令云溪不得不对他另眼相待。
“前面是云城有名的香楼,里面聚集了许多酷爱诗词歌赋的文人雅士,每天这个时候,都会有许多精彩的演出,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去瞧瞧?”云中晟指着前方一家客似云来的小楼,介绍道。
“好啊,看看无妨。”云溪没有多想,便跟随着他进了香楼。
在他们两人进去后不久,尾随在他们身后的男男女女们小声地议论起来。
“这女人到底是什么人?居然光天化日之下领着咱们的晟公子进了香楼,这不是要带坏咱们的晟公子吗?”
“晟公子说她是云族的贵客,第一次来到云族,没想到第一次来,她就迫不及待地要去香楼,太可耻了!”
“晟公子怎么会跟这种女人在一起?我先前还看她是个纯洁的好姑娘,没想到是我看走眼了,光天化日就进香楼的女人,能清白到哪里去?”
“……”
可惜云溪没有听到这些议论声,自然也不会知道香楼究竟有什么不妥,在她的脑海中,香楼的印象还停留在云中晟给她描述的“酷爱诗词歌赋的文人雅士们的聚集之地”。
“晟公子?稀客、稀客啊!”当云溪跟随着云中晟进入香楼后,有一年轻的男子出来相迎,那男子长得很清秀、很漂亮,顶多只有二十出头,一双眼睛世故地打量着云溪,像是在做某种判断。
“这位姑娘是我们云族的贵客,她第一次来到云城,对云城的一切不是很熟悉。你赶紧去找几位通晓诗词歌赋的人过来,给云溪姑娘好好地介绍一番云城的人文风貌,务必让云溪姑娘留下一个永生难忘的记忆。”云中晟微笑说道。
年轻男子微愣了下,旋即很快明白过来,热情地招呼道:“没问题,小人一定将香楼里最好最优秀的统统挑选来陪伴云溪姑娘。”
“好,这是银两,务必要让云溪姑娘尽兴,她若是玩得不尽兴,小心我回头让人拆了你的香楼。”云中晟将一打银票丢给了年轻男子,似真似假地威胁道。
年轻男子又是一怔,连连点头保证道:“晟公子请放心,咱们香楼打开门做生意,诚信为先,一定保证让客人满意。”
“希望如此。”云中晟勾唇一笑,回头对云溪道,“我府上还有事,先去处理一下,晚些时候我再派人来接你,你好好享受吧。”
云溪轻挑了下眉梢,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因为自从她进入香楼之后,已经接受到了来自不止五个年轻男子朝她抛来的媚眼,她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这里真的是所谓的文人雅士们集会之地吗?
没等她多想,年轻男子便热情地领着她去了包厢。
这是一个环境清雅的包厢,有桌有椅,有琴有箫,还有……一张大床。
“姑娘,不知您有没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年轻男子笑着问道。
“什么叫特殊的癖好?”云溪不解。
年轻男子想了想,委婉地问道:“比如说,您喜欢重口味的,还是清新一点的?”
原来是点菜啊。
“前段日子吃的都太清淡了,偶尔换点重口味的也不错,就要重口味的吧。”这里的点菜方式还挺特别的嘛,云溪舔舔舌头道。
年轻男子一脸的了然,笑得猥琐,继续问道:“那您一次想要几个?”
肚子刚好咕噜叫了声,云溪摸摸肚子道:“我正好有点饿了,你有多少就上多少吧,越多越好。”
V109 你好毒再现
反正有云中晟付账,她何必跟他客气?
云溪心安理得地接受了云中晟的“好意”。
“姑娘请稍等,很快就来。”年轻男子笑吟吟地退出房间。
“快点,别让我等太久。”云溪摸着肚子,刚刚还没这么饿的,点完菜这饿虫就被勾出来了。
年轻男子关上了房门,笑得猥琐,嘴里嘀咕道:“这位姑娘看着小身板,没想到这么重口味,看来得出动咱们香楼的镇楼之宝了。”
趁着包厢内无人之际,云溪试着跟昆仑老者等人交谈。
“前辈,你们想吃点什么?重口味的,还是清淡的?”
昆仑老者的声音带着点叹息:“老人家还是清淡一点的比较好,重口味的留给你们年轻人吧。”
他的话颇为引人遐想。
“我很正常,我不需要。”丁玉老成地说道。
“大哥,我也正常,可是我需要啊。”丁树莫名其妙道。
“二哥,你傻了吧?大哥说的不是那种需要。”丁临摇头叹息。
“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越听越糊涂?反正我饿了,我要重口味的。”丁风道。
“你们到底吃不吃?我可是点了很多,专门跟你们一起分享的。”云溪被这几人的思维给搅浑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决定是重口味还是清淡的口味,有这么难决定吗?
“咳咳,年轻人,悠着点。”卧龙居内传来昆仑老者的咳嗽声。
“反正我不要。”丁玉很坚持地拒绝。
“我要,我要清淡点了吧,重口味的怕水土不服。”丁树认真思索后回道。
“噗!二哥,那你也悠着点。”丁风强忍着笑道。
“我还是要重口味的。”丁风坚持。
云溪记下了他们的口味,又吻小墨和小白:“小墨、小白,你们两个小家伙,想吃什么?”
“我要吃肉,吃好多好多的肉。”小白抢先答道。
“我随便,能吃的就行。”还是小墨最乖,什么都不挑。
昆仑老者、丁玉和丁临师徒三人齐齐摇头,这一家子都是重口味的啊!
咚咚咚——
敲门声传来,终于上菜了。
“请进!”云溪喊了声。
小墨和小白两个趴在窗口,垂涎欲滴中。
房门被推开,一名高大威猛的男子出现在了房门口,他微微躬了躬身,肃着一张脸迈步走进房来,那一脸的表情是不情不愿,连看都没有看云溪一眼。
云溪的视线往他手上瞄了瞄,脱口而出:“菜呢?”
对啊,菜呢?肉肉呢?
小墨和小白两个转着眼珠子打量。
男子微微一愣,往左边一站,腾出了一块地方,紧接着门外又进来一名男子,与之前男子的高大威猛恰恰相反,他是个弱不禁风的美男子,那细腰、细腿、细胳膊,好似只需要一阵风就能将他吹走。
“菜呢?”云溪还是同样的问题,因为她压根就没见着两人端菜进来,难道只是打头的领班?这云城酒楼的规矩也忒特别了点,上个菜需要这么多人么?
两个还不够?
两名男子齐齐抬了头,看向云溪。先是一愣,眼底闪过惊艳,旋即两人不相信地将云溪的身板上下打量了一番,她确定能同时搞定两个?
而门外,长龙的队伍排列整齐,因为楼主不知道云溪究竟需要多少个,所以把大半个楼里的人都喊来了。在上面的重口味和在下面的重口味分别调剂开,依次排列,绝对可以满足她各种的重口味需求,要多少就有多少。
听到里边的人继续喊“菜呢”,楼主连忙朝着排在最靠近门边的两人使眼色,这一次,一次进俩。
队伍后边的人齐齐发出了惊叹,纷纷好奇地想瞧瞧这屋里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居然可以这么猛?
云溪真是冤死了,一根筋地栽在了咕咕叫的肚子上,就是没有往别处去想,而且是越饿这脑子越二。
接连看到只有人进来,却没有菜进来,她不由地怒了,拍着桌子,连喊了三声:“菜、菜、菜呢?我要的是菜!”
楼主在门外也是条件性反射,一心想着房间内是晟公子的贵客,万万得罪不得,一定要把她给伺候好了,于是一听到她喊菜,他就连忙批量给她发送人:“赶紧的,进、进、进!”
这一个进,就是两个人,房间内陆续进了十二个人,差点将包厢给挤满了,可就是没有见到一盘菜,连点菜汤的香味都没闻着。
云溪郁闷了,她不过就想吃点菜,就这么难么?
她的手高高抬起,正欲拍桌,忽然间,有一道类似闪电般的光霹雳而下,她顿悟了。
该不会这些人就是所谓的……重口味吧?
难道香楼就是传说中的……鸭店?
而云中晟口中所说的擅长诗词歌赋的文人雅士,其实就是这些……鸭男?
我靠!云溪突然之间很想揍人,最好立即将云中晟捉到眼前,狠狠地蹂躏。
这小子,果然一肚子的坏水,在这里等着她呢。欺负她第一次来云城,就给她来了个鸭店一日游,还让她好好享受,一定要尽兴,他真够黑的!
好,好,云中晟,你给我等着!
愤怒一转而逝,云溪很快收拾了心情,嘴角扯出一抹僵硬的笑,朝着十二人挥挥手,道:“够了,就你们这些人吧,把门关上,其他人我不需要了。”
她很肯定,倘若她继续叫菜的话,这房间内还会继续塞入不同类型的美男,直到将整个房间给淹没了。
小墨和小白两个看得眼晕晕,怎么突然之间来了这么多位叔叔?他们的菜和肉肉呢?
楼主在门外听到了她的声音,长长地松了口气,终于够了,要是她真的把所有人都喊进去了,那么今天的香楼就没法做其他生意了。
“厉害啊!一次十二郎,打破我们香楼的最高记录了。”楼主叹息道。
在他的身后,逐渐散去的人们也激动地交头接耳。
“一次十二郎,比我们的宫主还厉害,我们宫主也才只有十个夫君……”
“楼主,她到底叫什么名字?是什么来头?”
“她是晟公子介绍来的,好像是叫……云溪。对,叫云溪,晟公子说她是云族的贵客,第一次来到云城。”
“云溪,一次十二郎,厉害!”
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很快地,一传十、十传百,从香楼传到了大街上,又从大街上传遍了整个云城。云溪才刚到云城第一天,她“一次十二郎”的传奇名声就传遍了整个云城,最后甚至传到了宫主的耳中……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此刻的云溪,心中就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要狠狠地反击,将场子给讨回来!
”听说你们个个能歌善舞?“云溪冲着十二人微微一笑,有大半的人被的笑容给电得晕眩,处于恍惚的状态中。
说实话,他们在香楼里接了这么多的客人,还从来没有一个像她这么美貌与气质兼备的,倘若真的需要他们接客,他们是万分乐意的。
十二人中间有九人频频点头,另外的三人低下头去,颇感自卑,因为他们只懂弹奏,不懂歌舞。
”没关系,不会的,可以学。“云溪的一句安慰,让那三人欣喜地抬起了头颅,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她肤如凝脂,身线优美窈窕,前挺后凸,这身材、这皮肤,简直无可挑剔。
不知道摸上去、或是亲上去会是什么感觉?
每个人在脑海中开始天马行空,其中有三人不约而同地流了鼻血,自己还没有察觉。
云溪的笑容僵在了嘴边,额头直掉黑线,为了阻止他们继续胡思乱想,她用力地咳了一声,扬声道:”我今日请你们来,不是为了那事儿……咳咳,我听说你们个个能歌善舞,所以想教你们一支歌舞,待会儿献给晟公子,表达我对他热情招待的感激之情,希望你们能配合,你们能做到吗?“
十二人相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颇为意外。
”怎么?难道你们不能满足客人的要求?“云溪冷声道。
”能!“十二人齐声应答。
云溪满意地勾唇一笑,点头道:”很好!只要你们表现得让我满意,我会让晟公子多付你们一些银两,保证让你们赚足血汗钱。“
”多谢姑娘!“人人欣喜,这么容易就能赚到银子,何乐而不为?
卧龙居里,丁风后知后觉,突然不知怎么的,忽然开窍,惊叫了一声:”原来不是吃的,是那种地方?“他一边大叫,一边抖着身上的鸡皮疙瘩,好似心灵受到了什么荼毒。
丁树听他这边一说,也反应了过来,不过他身为二哥,怎么能比傻二的四弟反应慢呢?他故作装腔作势,训斥丁风:”四弟,你太无知了,这种地方怎么可能是普通的酒楼?我从第一脚踏入香楼开始,就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一个普通酒楼里怎么会有这么多不正常的男人?“
”噗!“
丁玉和丁临齐齐朝他飘去鄙视的眼神,你就装吧!
谁想,丁风根本不知道他们三人之间的眼神交流,还一脸崇拜地看着丁树道:”二哥,你太厉害了,居然一下子就看出来不对劲,我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丁玉和丁临两人彻底无语了,倒退一步,齿于与这两个活宝为伍。
昆仑老者低低地笑着,胡子一翘一翘。
这时候,有人将云溪在香楼里的一举一动,如实地转告云中晟。
”云溪姑娘一次叫了十二位小倌,他们在包厢里载歌载舞的,玩得好不欢快。小人本想借着送茶水的机会进去瞧瞧,结果被人给拦住了,说是云溪姑娘吩咐了,在她享乐其间,谁也不准打扰她。“
正在书房整理信件的云中晟手上一抖,险些撕碎信纸的一角:”你没打听错?她真的一次就叫了十二位小倌?“疑惑的神色里藏着冷冷的嘲讽。
”绝对没有看错,真真的。“
”呵,听闻她已经有夫有子女,却还出来鬼混。看来云族的女人禀性如此,我还以为她会有所不同,没想到也……“云中晟眼底的嘲讽更浓,”你去香楼门外等着,她如果出来了要走,你就直接带她去找云中天。“
”这个……刚刚云溪姑娘隔着房门,冲我喊了声,说她答应了给小倌们赏银,出手还挺大方的,每个人给十万两银子,而且是以公子您的名义,所以……“
”每个人十万两?“那就是整整一百二十万两了?云中晟整个人突然从座位上弹跳而起,额头处青筋暴跳,”她有什么权利以我的名义打赏小倌?“
”她、她说……是您介绍她进入香楼玩乐的,她是您的客人,所以……她还说,倘若您不肯缴银子的话,也没有关系,子债母偿,她会让人去找宫主来给她付账的,毕竟她是云族尊贵的客人……“
”可恶!“居然拿他的母亲来压他?倘若母亲得知他为报私仇,将云溪骗入香楼的话,母亲势必会认为他不够成熟,到时候他在母亲心底的地位会比其他兄妹更加矮上一截,他多年来的努力付诸东流啊。
他之所以迫切地想要在万莲盛会上胜出,除了想要赢得进入禁宫修行的机会外,不就是想搏得母亲更多的亲睐吗?
大家都说他是母亲最为宠爱的小儿子,表面上风光无限,可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些宠爱全部都是靠他自身的努力换来的。母亲的性情阴晴不定,谁也无法猜测她下一刻会对谁宠爱、对谁责罚,在她面前,他从来不敢恃宠而骄,从来都是如履薄冰。
不行!绝对不能让此事传到母亲的耳朵里去。
他猝然起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书房。
香楼的贵宾包厢,歌声阵阵,吸引了无数的客人的围观,只可惜他们都只能止步于十步之外,听得隐隐约约,很不真切,不知道他们唱的究竟是什么,只是觉着那曲子节奏很分明,琅琅上口。
云中晟快步到来,看到众人围堵在楼梯口,他勾唇一笑,虽说是费了点银子,不过能看到她出丑,他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
”让开!大家都让开!晟公子来了。“手下在前方替他开道。
”晟公子。“众人纷纷自觉地让路,恭敬地向他施礼。
穿过人群,云中晟来到了包厢门口,这时候,包厢内的歌声停了,有人来开门的脚步声。
”晟公子,您来了。“前来开门的是一名小倌,对云中晟有着与生俱来的卑躬。
云中晟越过他,看到了屋内被小倌们围绕的云溪,他的唇角牵动了下,笑道:”云溪姑娘,不知香楼的小倌们招待得可周到?“
”你这话听起来很耳熟,好像那谁……楼主刚刚也这么问过。“云溪随意地笑着。
云中晟的嘴角一抽,她这话的意思,岂不是将他跟香楼的楼主相提并论?
未等他说话,云溪又继续说道:”我今天玩得挺开心的,多谢晟公子的盛情款待,今日的费用都由晟公子来支付,真是让您破费了。为了表达我的谢意,我给这些小倌们排练了一支歌舞,专门送给晟公子,希望晟公子能喜欢。“
啪啪啪!
三击掌,歌舞开始。
云中晟眼皮一跳一跳,总觉得没什么好事。
他迈步走进了房间,在云溪的身旁入座,然后观看歌舞……
两名男子抚琴,另外十名男子分成四列,呈品字队形站立。
琴声起,歌舞起。
先是前奏,一段舒缓悠绵的旋律。
小倌们的舞蹈优美宜静,令人赏心悦目。
云中晟转首,暗暗地窥视云溪一眼,本以为这其中会有什么蹊跷,却不想歌舞竟是如此精美,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难道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晟公子,可还满意?“云溪笑问道。
云中晟点了点头。
”晟公子满意就好,小倌们为了练这段舞蹈,可是费了不少功夫呢。我答应了他们,给他们打赏,不过前提是晟公子一定要对他们的歌舞满意才行,否则他们怎么有颜面跟晟公子你讨要赏银?“
云中晟低咳不语,谁允许她随意答应给人赏银了,用的还是他的名义?
”晟公子一定要慢慢欣赏,精彩的还在后面,一定会让你不虚此行。“挂在她嘴角的那一抹笑,要多假就有多假。
一股寒气自脚底钻入,云中晟也算是心思缜密之人,还是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她怎么看都不是那种以德报怨之人,而是跟他同一种人,绝对的以怨报怨!
对了,来人不是说听到屋内载歌载舞吗?怎么到现在为止都只有舞,没有歌呢?
正想到这茬,突然琴音一转,旋律骤变。
十名小倌们的舞姿也跟着华丽转变,方才还是优美宜静的动作,突然之间变得狂野奔放,一个个做出骑马的姿势,策马奔腾。
歌声也在这时,狂野爆发。
”你好毒,你好毒,你好毒,呜呜呜;
你越是要作怪,我越是报复。
你好毒,你好毒,你好毒,呜呜呜;
你是我手下败将,还死撑不在乎。
你好毒,你好毒,你好毒,呜呜呜;
若是再有下一次,我就冰到你入骨。
你好毒,你好毒,你好毒,呜呜呜……“
重复的歌词,鲜明的节奏,狂野欢快的舞步,整个香楼的人都被瞬间点燃了,许多人堵在房门口偷窥,受歌声的感染,一个个情不自禁地舞动起来。
卧龙居内,小墨和小白两个跟着节奏,早已跳了数遍,激情依旧不减。两个小家伙摇头晃脑,手中的”鞭子“挥得啪啪响,好不欢乐。
玉树临风四人也不由地手痒脚痒,若非由师父和两个小家伙在,他们也会跟着跳起来。
不得不说,云姑娘教的歌舞,又好学又欢快,谁都可以轻易学会上手。
”毒毒……毒毒……毒毒毒……“床上突然传来一个奇怪的声音,众人回头,却见小月牙躺在床上,双手双脚朝天,在空中乱舞,小嘴里跟机关枪似地不住扫出”毒“字。
爆笑声填满一室。
幸好龙千绝不在现场,否则看到云溪不仅自己逛鸭店,还带坏儿女,肯定会气得吐血。
最吐血的人,非云中晟莫属。
那歌词分明就是为他而专门杜撰的,是对他的警告和嘲讽,亏她还能想得出这么欢快劲爆的旋律和歌舞将它演绎出来。
很好,很好!
云中晟暗中龇着牙,强忍住想要发飙杀人的冲动,他抬手,啪啪啪地鼓起掌来:”精彩,精彩,真是精彩!“
皮笑肉不笑,努力维持着他贵公子的形象,云溪在心底暗爽笑翻。
果然,有些时候不用暴力报复人,会比暴力报复更爽。
”还不快谢谢晟公子的夸赞?不道谢,哪里有赏银?“云溪对众小倌说道。
”谢谢晟公子。“十二名小倌站成三列,四人一列,齐齐朝着云中晟道谢。
”银票拿去分了吧。“云中晟暗瞥了云溪一眼,将一叠银票丢在桌上,那一丢的暗力,好似能砸死一头牛。
众小倌们欣喜地扑上前,带着他们的银票,欢欢喜喜地告退。
”云溪姑娘是打算继续在这里留宿,还是……“云中晟暗咬着字眼问道。
云溪想了想道:”忙活了半天,我有点饿了,想去吃点东西。“
”那我派人带你去城中的酒楼用膳吧。“云中晟此刻不想再看到她,亏她还有胃口吃东西,他恨得牙痒痒。
”你不陪我吗?你不是答应了我哥哥,要好好招呼我的吗?“云溪继续气他,看他那副虚伪的嘴脸究竟能挂到什么时候。
正在两人僵持间,有人前来通传,来人看上去有点面熟,云溪仔细回想了一番,此人正是之前在城门口迎接之人。
来人说道:”奉宫主的旨意,今夜由大小姐在府上设宴,为云溪姑娘接风洗尘。今夜到场的都是宫主膝下的子女,没有外人,劳烦晟公子带着云溪姑娘一同前往,小人还要去通传其他几位公子和小姐。“
”你去吧。“云中晟挥挥手,带来人离去之后,他的唇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不怀好意地看向云溪,”看来我娘对你很重视,想要让你先跟她的子女们交流一下感情,你可要当心了,我的那些哥哥姐姐们,哪个都不是善茬。“
”多谢提醒,我会当心的。“云溪自信地一笑,纵使是龙潭虎穴,她都敢闯,还怕一帮公子小姐?
晚宴的时间,离得不远。
云中晟领着云溪在大街上又晃悠了一圈,就带着她赶往大小姐的府上赴宴。
大小姐的府邸,其实就是一座奢华的宫殿,据说是宫主年轻的时候居住过的地方,在大小姐云媛媛十岁那年,宫主被众人推举,荣登宝座,便将她的居处留给了自己的大女儿,此举不知引来多少夫侍和儿女们的嫉妒。
在云族,通常只有偏嫡系血脉一族的女子,才有资格拥有叠名,像是云翩翩、云筝筝、云芊芊等,而偏嫡系血脉一族的男子,则命名为中字辈的,像是云中晟、云中天、云中鹤等,之所以说偏嫡系血脉一族,而非正宗嫡系,则是因为云族经过万年的传承,拥有庞大的家族体系,虽是同姓成亲,传宗接代,但真正纯正的血统已经为数不多。再加上权力的更替,谁的手中握有权力,谁就有资格论正宗,到底嫡系与否,也就是当权者的几句话而已。
现任的宫主一旦当权,她的儿女们自然也跟着鸡犬升天。
至少在云溪目前的认知看来,就是如此。
远远的,有人策马临近,身旁的云中晟停下了脚步,英俊的眉头明显一拧,随即又舒展开去,好似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他是谁?“云溪好奇问道,很明显云中晟不喜欢此人。
”我三哥,云中豹。“云中晟的话音方落,就迈步迎了上去,笑脸迎人,”三哥,许久不见,一切可好?“
”十弟,是你啊。听说你去了一趟外边,怎么着,这么快就有相中的人了?“云中豹没有立即下马,高踞在马背上,自上而下俯视着他和云溪,一双犀利的眸子在云溪的身上来回扫视,肆无忌惮。
云中晟回头,看了云溪一眼,眼神莫名:”三哥,你误会了,她就是母亲大人要找的人,云溪。“
”她就是云溪?“云中豹顿时起了兴趣,纵身一跃,从马背上跳下,踱步到了云溪跟前,他手中的马缰往前一送,试图拿它挑起云溪的下巴。
云溪的速度快了他一步,他的手刚往前一送,她的右脚猛地提起,狠踹在了对方的小腿骨上。云溪故作惊惶,高声道:”你没事吧?我以为你要非礼调戏我,所以条件反射地踢了你,我真不是故意的。“
她喊得如此大声,将陆续而至的公子小姐们纷纷吸引了过来,围着云中豹嬉笑。
”三哥,你老毛病又犯了?在大姐的府门外调戏姑娘,就不怕三嫂知道了,扒了你的皮?“说话的是一名女子,面容娇俏清丽,眉清目秀,自有那么一股英气凝在眉宇之间。她在调侃云中豹的同时,眼睛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云溪,带着审视的目光。
云中豹的左腿狂抖,天知道这一脚的力道到底有多足,别看她只是轻轻踹了一脚,却足以让他脚残。也就是他功力深厚,所以才能一直忍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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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晟侧头,低低地闷笑,他的三哥向来行事乖张,容不得任何人的挑衅,而云溪在他眼底也是同样乖张、容不得挑衅之人,现在同样乖张的两个人碰到了一处,究竟谁能占上风,他很是期待。
云中豹冷横了女子一眼,转头瞪向云溪,暴戾的口吻道:“你敢对我动手?你可知道我是谁?”
“知道,你不就是宫主的第三个儿子吗?”云溪微笑道。
既然今夜是宫主下令,让她的儿女们陪伴她开宴,宫主对她的态度究竟如何,难以判断。既然如此,她不妨在晚宴闹一闹,借她儿女们的反应,来试探一下宫主的底线。
她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什么时候才肯亲自接见她?她不能永远被动地等待,是时候采取一些措施,掌握主动权了。
很不巧的,云中豹恰恰在这时候撞了上来,那么她就选定他了。
“既然你知道本公子是谁,你还敢对本公子动手?你简直找死!”云中豹冷笑,“这里是我云族的地盘,还轮不到你在这里放肆。现在本公子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当着所有人的面,跪在本公子面前道歉,本公子就饶你一命。”
嚣张,习惯性的嚣张。
他是宫主的三儿子,在他之上,是两位姐姐,据闻大小姐性情温和内敛,不喜恶斗,而二小姐生来体弱多病,很少出门见人,于是乎三公子便成了刺儿头。年长的压不住他,年幼的敬畏他是兄长,不敢拿他怎么样,这才养成他今日的嚣张气焰,目中无人。
云溪不否认,自己也是个气焰嚣张、目中无人之人,她从来都是睚眦必报的,看不爽的人或事,就有自己不爽的态度。因为在她看来,这世间的人各有各的活法,世界太大,而她太渺小。她只要自己在乎的人过得好便好,至于其他人,她顶多只能勉力照顾到。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十倍、百倍还之!
她不是圣母,她从来不是善良之人,她没有必要去照顾其他人的死活和想法,也没有必要看别人的脸色而活。不爽就是不爽,没有必要向任何人交待什么,不管世人如何毁她、谤她、欺她、辱她、轻她、笑她,她都不会在意,喜欢她的人,自然会与她同在,不喜欢她的人,她不屑一顾。
因为这就是她——真实的云溪!
不过,人可以狂、可以傲,但心中必须有一竿秤。
面对绝对的势力,倘若你还狂傲嚣张到没有边际,那你就不是真正的狂傲,而是愚蠢无知了。
在云溪的眼底,像云中豹这类的人物,算不得什么绝对势力,甚至连她的对手都算不上,因为他们之间的修为根本不在一个等级上。
一个修为低于她的人,想要猥亵她、对她无礼的人,她凭什么不能出手教训对方?
凭什么不能?
凭什么不能?!
作者吐槽中,请勿围观。
云溪听了,挑起眼角看着云中豹,没有愤怒、没有惊恐,也没有急躁,反而嘴角徐徐勾勒起一丝笑容。
“我若想要你的命,易如反掌,你却让我下跪,你凭什么?”
云中豹的脸色微微一变,他活了近二十八年,还从未见过比他还嚣张之人,居然问他凭什么?难道她不知道自己的性命,全部都掌控在他母亲的手中吗?
这里可是云城,只要比云幻殿更高层面的隐世高手们不出现,他的母亲就是整个云城的主宰者,等同于一国之君。她居然敢在别人的地盘上放大话,她又凭什么?
“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那就让我来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这里究竟是谁的地盘!”云中豹双眼一眯,一股犀利的杀气透体而出。
云溪轻按了下腰间的紫霄剑,不疾不徐,声音却奇冷如冰:“在云城这么个小地方龟缩久了,猴子也敢称大王?你果然不知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慵懒的时不时伸出爪子的小猫,陡然间气势一变,变成了一头欲吃人的老虎。
云中豹心中一跳,暗暗警醒,不敢小觑对手。
云中晟和随后而来的女子自发自觉地退到一边,一脸看好戏的神色,居然没有人想要上前劝架的意思。
现场的气氛,一下子冷凝,让人窒息。
“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是你!”话音落,云中豹怒喝一声,弹跳而起,纵身数十丈。那惊人的弹跳力,引来围观之人的赞叹。
三公子云中豹虽谈不上顶尖高手,但也是早些年就迈入玄尊巅峰的高手,身上拥有四分之一云族最纯正血统,年轻一辈当中的佼佼者,寻常的高手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而云溪呢,一个初来乍到就横得不行的外来人,只听闻她身上拥有云族的至宝——残花秘录,至于她真实的本领究竟如何,除了云中晟之外,谁也不知道。
这两人对阵,到底谁更高一筹?
玄尊巅峰么?
呵,可惜他们错看了云溪的实力,区区玄尊巅峰,又岂是她的对手?
听闻了这边要打斗的动静,围观的人越聚越多,有来自门外的,也有来自府内的,一个个皆是看好戏的神色,没有人上前阻拦。
对手已经跃至高空,居高临下,占尽了先机,云溪却并不着急,她在目测、在计算,寻找到最佳的出手时机。
云中豹的身影已经到达了最高点,开始转为加速度俯冲下落。
这个时候,他的攻击力的确很强,一旦她反应速度不够快,无法逃脱他的攻击范围,她必然重伤。可偏偏她拥有挪移术,可以轻易地便逃脱他的有效攻击范围,所以他的优势不存在了。而于他,因为受惯性的制约,他的速度是很难一下子减缓的,就是活动的范围和下落的方向,也大大受制,他的优势一下子就转变为了劣势。
有了精准的判断之后,云溪胜券在握。
好!
就是这个时机!
云溪的眼睛惊人地亮起,周身的战意汹涌澎湃,她优美的一个旋身,人影蓦地自原地蒸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团凝聚着无穷剑气的风暴,如擎天之柱,自地底贯穿而起,直冲云霄。
那凝着漩涡风暴的剑气,像黑洞,吞噬一切虚空。
现场立即惊起了一阵哗然,这是艺术,剑术之艺,人人都在心中不约而同地将此归结为残花秘录的精湛造诣,却不知这是云溪自己所创,绝无仅有的。
云中豹落至半空时,迎面而来的剑气,让他生出了胆寒。他急急地收住自己下坠的速度,奈何已经晚了,恰好的时间,让他迎头撞入了仿佛欲吞噬天地的剑气漩涡当中。
“啊——”
惨烈的叫声,惊动了宫殿内外的所有人。
又听得“砰”的一声巨响,有人将云中豹踢出了剑气漩涡,在半空中飞行了一段距离,最后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众人的视线中,剑气风暴逐渐散去,露出了云溪的身影,她悠悠地收回了右脚,倘若她没有给云中豹最后的一踢,他此刻恐怕真的要被剑气风暴所吞灭。
教训他是一回事,要了他的性命是另一回事,云溪心中自有一杆秤。
单单只是伤了对方,不过是比武切磋失手的说辞,可若是要了对方的性命,那么到时候她就要受到整个云族的讨伐了,她自然不会这么笨,将自己陷于死地。
一阵窒息的寂静之后,人们才纷纷回了神。
“你……”倒在地上的云中豹还想说点什么,眼前突然一黑,昏厥了过去。
“三公子!”
“快把三公子抬进府去!”
有大小姐府上的下人主动跑上前,齐力将云中豹抬进了大门。
先前到来的女子,几步跳到云溪的跟前,两眼放着光,一脸的崇拜:“你刚刚耍的那招就是残花秘录当中的剑法吗?叫什么名字,能不能教教我?”
云溪慢慢收了剑,淡扫着她,看不透她究竟是真的天真,还是装的。既然她认为这剑招是属于残花秘录所记载的,还如此光明正大地让她教她,倘若不是她太天真,那就是心机太过深沉了,她宁愿相信是前者。
“这招暂且叫做剑暴术吧,是我自创的。你想学没问题,除非……你拜我为师。”
“拜你为师?”云琳琳怪叫了声,围着云溪转了一圈,笑道,“你的年纪还没有我大,你让我拜你为师?这怎么说得过去?”
“术业有专攻,达者为先。这世道从来都是强者说话,没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云溪心底也压根没有想收她为师,不过是拿借口搪塞下,她可不想跟杀母仇人的儿女有什么特殊的交情。
云琳琳咬着下唇,表情很纠结,似乎在犹豫挣扎:“除了拜师,难道就没有其他商量的余地了吗?我真的很有诚意跟你学剑术的……要不然这样好了,我把我弟弟嫁给你,你成了我的弟妹,咱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就不分你我,可以相互交流剑术了是不?”
她的眼睛蓦地亮起,将身后的云中晟一把拽了过来,推给云溪。
云中晟没好气地翻着白眼,他真是“幸福”啊,居然有这么一个卖弟求剑法的好姐姐:“八姐,你今天又忘了吃药了吧?”
“胡说什么?”云琳琳抬手,甩了他一个爆栗子,云中晟淡淡而笑,没有躲开,姐弟俩之间暖暖的温情,不像作假。
简单的一个小动作,让云溪对姐弟俩的印象稍稍有了好感。
不远处,有下人朝他们三人走来:“八小姐、小公子,大小姐恭候多时,请二位尽快将贵客请入府内。”
“知道了。”云中晟收敛了笑容,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云溪,道,“请吧!相信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不好惹了,不会再向你当面挑战了。”
云溪眼底幽光一滑,没有说什么,在他的引领下,往大门处走去。
这是云溪第一次见到云媛媛,宫主的大女儿。
她是一个端庄大方的贤淑女子,举止典雅,仪态大方,俨然就是一位最为标准的大家闺秀,大大出乎了云溪的预料。
生长在一个以武为尊的环境中,身边杀伐无数,却还是独善其身,养成一个大家闺秀的性情和模样,不可不畏是云族的一朵奇葩,值得引人探究。
在云媛媛的面前,云溪不自觉地放柔了语调,她可以对敌人凶残,却无法对一个没有杀伤力的温和女子动杀机,或许这就是她的弱点。
都说柔能克刚,或许就是这个原理。
云媛媛已是有夫之妇,她的丈夫是一个看起来很精明之人,他寡言少语,却目光深邃,让人琢磨不透。他们结婚十年,膝下却至今还没有儿女,云媛媛温和的容颜上时常挂着一丝淡淡的忧郁,让人忍不住联想,是否与此有关。
“云溪姑娘,听说三弟在府门外对你有所冒犯,我在这里代他向你陪罪,还希望你勿要挂怀。”云媛媛看着云溪,温润的声音道。
云溪坐在宴席左首第一的位置,与主位上的云媛媛只隔了五六步的距离,听到云媛媛的说辞,云溪低眉笑了笑:“一场误会而已。”
“云溪姑娘不怪罪就好,今日我乃是奉了母亲之命,为姑娘接风洗尘,有照顾不周之处,还请姑娘见谅。”云媛媛又道。
“大小姐客气了。”云溪淡淡地回了句。
一番寒暄之后,云媛媛开始陆续为她介绍在场的各位公子小姐们,宫主膝下一共有十个儿女,六女四男,除却常年卧病在床的二小姐和受伤昏厥的三公子,其他人都在现场。他们一个个都是人中龙凤,出挑的外表和气质,与生俱来。他们或拿好奇的目光打量她,或带有莫名的敌意。在云媛媛的面前,大家似乎都比较收敛。
这时候,美酒佳肴送了上来,飘香的果酒和香喷喷的烤乳猪,勾人食欲。
云溪倒没什么,只是卧龙居里的老少们闻着香味,馋涎欲滴了。
“肉肉……”小白盯着桌上的一只烤乳猪,两眼冒金光。
“娘亲,我饿了。”受小白的熏染,小墨也跟着流口水。
玉树临风四人默默地流口水,只是这吸口水的声音,也未免太夸张了点吧?
一个个流口水的声音,落入云溪的耳中,让她额头直落黑线。
一群吃货,难道就不能忍忍?
“好香啊,这只烤乳猪的做法一定很特别,跟其他地方的乳猪香味相比,迥然不同,实在令人馋涎欲滴。”云溪嘴上这么说着,心底在暗暗算计着,怎么才能光明正大地把烤乳猪送入卧龙居,给这帮吃货们解馋。
“这只乳猪,在烧制之前,先以玄灵果饲养百日,每日由下人为它精心按摩洗刷周身,待得百日之后便由我府上最为顶级的厨师烤制而成。姑娘若是喜欢,那就多吃点。”云媛媛热情地为她解说。
“用玄灵果饲养?”真够奢侈的,难怪味道这么香,云溪忍不住感叹。
“这算什么?在我们云族,玄灵果多得是,想要多少就有多少。不止是玄灵果,其他珍稀的宝贝数不胜数,所以才有这么多外人挤破了脑袋想要进入云族,成为云族的一员。”说话的是五公子,他的容貌偏阴柔,跟大小姐颇为相似,据说是大小姐的胞弟,乃是同一个父亲、也即是宫主和她的第一个丈夫所生。
他对云溪有着莫名的敌意,刚刚在云媛媛介绍他时,他就暗中给了云溪一记冷眼。
他有意加重了“外人”二字,意思很明显,他一点儿也不欢迎云溪来到云族。
“咱们云族人杰地灵,除却数不尽的宝贝,美人更是数不胜数,相信云溪姑娘今日白天里已经有所体会了。呵呵,一次十二郎,云溪姑娘在那方面真是让在下自叹不如啊。”着重和长相颇为风骚狐媚的四小姐阴阳怪气地笑了起来,她这么一提,其余众人皆心照不宣,各自怪笑。
听到“一次十二郎”这几个字,云溪额头直冒黑线,这到哪儿都有八卦,逃都逃不掉啊。不过管它呢,她行得端、坐得正,别人爱说什么让他们说去,她无所谓。
余光处,她看到云中晟从左边最末的位置,朝她这边投来一道古怪的目光,似笑非笑。
“四姐,在这方面,你向来都是引以自傲的,就连以淫荡闻名的华莹莹都自叹不如,谁想你今日竟败在了云溪姑娘的手上,你算是遇着对手了。”长相甜美的七小姐咯咯笑了起来,言语之中半调侃半嘲讽。
四小姐睨了她一眼:“死妮子,你找死呢!居然拿我跟华莹莹那不要脸的女人相提并论?四姐我身边的男人至少都是清白之身,谁像她,居然跟一个可以当她爹的云叔丞鬼混在一起,还妄图在云幻殿里搅风搅雨,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有机会,我一定要弄死她!”
华莹莹?不知会不会在云城撞见她呢?
云溪暗暗地勾笑,将云族比作龙潭虎穴一点也不为过,因为这里暗藏着不少跟她有过过节之人,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有人在暗地里给她一刀,不得不防啊。
在场之人似乎都对华莹莹颇有微词,刚开始还一个接一个地奚落她,待提到华莹莹之后,众人的话题就转到了华莹莹身上,你一言我一语,好不热闹。
看来华莹莹在云城是相当得出名,只不过出名的原因不太能上台面。
趁着众人说话之际,云溪悄悄地给小墨他们送去了大半只的烤乳猪,自己跟前还剩下一小半,用来装模做样地摆样子。
她做得很小心,以为没有人察觉,转首之际,恰好对上来自云中晟的戏谑目光,原来他一直都在暗中盯着她,将她的一举一动都收入眼底,只不过在他看来,云溪就是贪吃,吃一半还藏一半,压根就想不到那半只烤乳猪是要送给其他人吃的。
他冲着下人招招手,将他桌前的烤乳猪收起,遣人送到了云溪跟前,远远地朝她点头示意。
那意思,就是把他的那只烤乳猪送给她了。
这小子,无事献殷勤,不知他到底打的什么鬼主意。
不收白不收,儿子喜欢吃,就算让她背上贪吃鬼的罪名,也无所谓。
对了,再给小月牙弄点小甜糕……将好吃的一一送入了卧龙居。
这一下动作有点大了,云媛媛察觉到了,她微微一笑,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吩咐了下人,又给她送来一整只的烤乳猪。
把她当作彻彻底底的饭桶了!
云溪的脸皮又练厚了一层,脸不红、心不跳。
宴会至此,云溪觉得头绪有些乱,摸不清宫主此举到底是什么用意,原以为她是想借她儿女的手来探查她的实力,可眼下看来并不是那么回事。倘若真的是要探查实力,她就不该派出云媛媛这样端庄温婉的女子来接待她,让三公子云中豹来接待她岂不是更妙?
再则,她打伤了云中豹,也没有人责怪她,好像他就该被揍似的。
猜不透啊,猜不透!
思索间,一直沉默寡言的云媛媛的丈夫云陌迁开口说话了:“诸位,在下近日里得到了一件有趣的宝物,想请大家一起观赏。”
“姐夫,你得了什么好东西?快点拿出来让大家瞧瞧。”率先附和的是五公子,他一脸的兴致勃勃。
“别急,我这就拿出来。”云陌迁朝手下打了个手势,很快的,有两名下人抬着一尊铜像从侧门而入,小心地摆放在了宴席大殿的中央。
众人纷纷起身,走到铜像前观看,只见铜像上雕有九头不知名的奇兽,各朝九个不同的方向,面目狰狞,看起来神秘而恐怖。
整座铜像是封闭的,除却九头不知名的奇兽之外,还有许多连云溪也说不上来的奇怪符文,看起来有几分邪气。
“姐夫,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早听闻你们这一脉旁系的人,常年与南方和西方的生意人往来,总能淘来不少好东西。不过我看这尊铜像也就是雕工不错,没看出来它有什么特别之处。”云中晟细细地观察了一番铜像后,好奇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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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而有人在各处的评论区说云溪太嚣张、太睚眦必报、没事找事,所以忍不住冒头为云溪说上几句。细心的读者一定有留意过简介里对云溪这个人物的描写,冷傲、睚眦必报、腹黑、贪财,本就是这个人物的特征,而这些特征来源于她前世惨遭背叛和杀戮留下的阴影。吃过一次亏,人就会学会保护自己,是否过于保护,这关乎一个人的性格。圣母、做好事、发善心,本就不是云溪的风格,从你跳入这个坑开始,你就该知道了。
爱云溪的,与云溪同在,不爱云溪的,可以爱各色的美男和小兽宠,没必要总毁谤云溪吧?这世上本就没有完美的人,正因为不完美,才是最真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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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111 疑雾重重
云陌迁淡淡一笑,娓娓说道:“这尊铜像,乃是出自一位隐世的炼器宗师之手,是一件上品的道器,他给这件道器命名为‘九煞’。”
“九煞?居然是一件上品道器?那到底有什么功用?”五公子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触摸铜像。
云陌迁及时地阻止了他:“小心,别碰!”
五公子蓦地收手,惊愕地看向云陌迁紧张的神色:“姐夫,你干什么?一惊一乍的,不就是件铜像吗?别这么小气!”
其余的人也觉得云陌迁有些大惊小怪了。
“五弟,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刚才的话还没有说完……”云陌迁挤开人群,来到五公子的对首,耐心解释道,“这件道器之所以称之为九煞,是因为它本身带有很大的煞气,是不能随便碰触的。据这位炼器宗师所言,但凡有人触碰到铜像上任何一只奇兽,七日之内就必定会被奇兽所杀,至今为止,已经有九人应验了。”
“什么?怎么可能?”众人哗然。
云溪眉梢轻挑,根本不相信这世上有这么诡异之事,多半是云陌迁小心眼,怕大家碰坏了或是觊觎他的铜像,所以才故意这么说,固步迷阵,好让大家都害怕了,不敢去碰他的铜像。
“你们不要不相信,我说的都是真的。”云陌迁急切地解释,“死的这九个人都是那位炼器宗师的弟子和亲人,据说他们都先后触摸过铜像上的奇兽,而他们的尸体上明显留下了属于奇兽的抓痕,是被活活抓死的,无一例外的,都是在七天之内毙命。大师本是为了新奇和挑战自我的技艺而炼制的九煞,却不想害死了这么多人,他悲痛万分,又不舍得亲手毁了自己的作品。恰巧碰上我去拜访他,无意间告诉他,我们云族从梵音寺请来了高僧,他便托我将此物带来云族,希望能由高僧来为它消除煞气。”
“是不是真的?真有这么邪门?”五公子迟疑着,脚下不自觉地退后一步。
六小姐冲他冷哼了声,嘲讽道:“胆小鬼!这世上哪里有这么邪门的事?我看多半是这位炼器宗师的仇人寻仇上门,杀死了他的弟子和亲人,大师寻不到凶手,就将杀人的真凶推给九煞的奇兽身上,真是可笑。”
听她这么一说,大家方才还惊骇的心情顿时放松下来了,没错,这世上怎么可能有如此诡异之事?
云溪也很认同她的说法,一般这种离奇事件发生,多半都是人为因素在作怪。
五公子面上尴尬,哼声道:“你胆大?你胆子若是真的大,那你去碰碰它看,你若是敢碰上边的奇兽,我以后就不喊你六妹,我喊你六姐!”
他明显的孩子气,众人轰然大笑。
“碰就碰!我从来就不怕什么鬼神之说。”六小姐挽着袖口,走近前,对众人说道,“大家看好了,为我作证,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他的六姐了!”
她伸手,慢慢地触向铜像上一只正对着她的奇兽。
“住手!”大小姐云媛媛一脸紧张地喊住她,冲她摇头,“六妹,莫要意气用事,鬼神之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姐夫也说了,九煞是极为凶险之物,已经有九条性命为此丧命。你何必为了一时的义气,拿自己的性命作赌呢?等过些天,请梵音寺的高僧们为九煞超度之后,你们再细细赏玩不迟。”
说完,她颇有怨气地瞥了丈夫一眼,似在责怪他不该在此时将如此凶险之物取出来。云陌迁内疚地还以一笑,也相劝道:“六妹,你大姐说得对,莫要意气用事。五弟,你也是,干嘛要跟你六妹置气?你明知道她性子好胜,是激不得的,你这不是故意置你六妹于险地吗?”
“姐夫,这能怪我吗?是她先说我是胆小鬼的,既然她说我是胆小鬼,那她就证明给我看,她不是胆小鬼。”五公子撇脸,不悦地冷哼。
六小姐冷傲地扬眉,冲他嗤笑道:“你是胆小鬼,这早就是公认的事实,还需要我来说吗?”
“你……”五公子气急,指着铜像道,“你胆子大,那你就碰一下看看。你如果不敢碰,你以后就没有资格说我是胆小鬼!”
“碰就碰!谁怕谁?”六小姐双目一瞪,完全被激到了。
“六妹!”云媛媛夫妇齐齐出声劝阻,可惜还是迟了,六小姐的右手触碰到了其中一只类似蛇身虎头像的奇兽身上。
这一刻发生得太突然。
大半的人齐齐往后倒退了一步,瞪大眼睛观看着六小姐的手,看究竟会发生什么奇异的事。云媛媛夫妇则齐齐上前一步,想要阻拦她。
云溪立在原地,双目也盯紧了铜像,一眨不眨。既然是上品道器,那一定会有它特别的功能之处吧?
时间一点点过去,六小姐的神色也由之前的凛然到疑惑到最后的释放而笑,她悠悠收回了手,对着众人大笑道:“大家看到了吧?什么事也没有!”
众人齐齐舒了口气,大伙儿嘴上说不信,可脑海中或多或少还是被云陌迁方才的话给影响到了。
“姐夫,我说你是不是编故事唬我们呢?你心疼你的宝贝就直说,也没有必要这么吓我们吧?我们又没有想要讹你的宝贝。”六小姐大笑着,一脸的傲然和得意,又朝着五公子方向瞄了瞄,道,“五弟,你可记住了,从今天开始得喊我姐了。”
“呸!我到死都是你五哥!”五公子红着脸,不服气道。
“胆小鬼!”六小姐鄙视地睨他一眼。
五公子被她这么一瞧,体内的热血被彻底激发出来,与她相互对视:“不就是摸一下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你敢摸,我也敢摸!”
为了不被妹妹瞧扁,五公子豁出去了,挽起衣袖,不顾众人的阻拦,伸手摸到了同一只奇兽身上。
众人再次屏息,看着他的神色变化。
五公子脸上的表情很古怪,看着又是故作镇定又是担惊受怕,等过了三个数的时间后,他故作镇定地将手收了回来,挥舞在空中,向众人示威,扬长大笑:“怎么样?什么事也没有!”
众人摇头轻笑,只当是看了一场戏。
现场只有大小姐夫妇一脸的担忧之色,他们看着五公子和六小姐二人,又是摇头,又是忧虑,此后连忙让人将铜像收起,不准再让其他人触碰它。
晚宴很快就结束了,大小姐吩咐由云中晟护送云溪前往云中天的住处,又派遣了数名高手护送五公子和六小姐二人返回各自的府邸,一场晚宴就此进入尾声。
离开大小姐府邸的路上,云溪细细地思索着今晚发生的事,今晚的晚宴本来是为她安排的,她已经做好了接受各种狂风暴雨肆虐的准备,谁想除了最开始跟云中豹有点小小的摩擦之外,一切风平浪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她多心了吗?
思索间,云中晟突然开口说道:“你怎么看那尊九煞?它真有那么邪乎吗?”
云溪眼神一睨,淡淡笑道:“我又没有摸过它,怎么知道它到底是不是邪乎?如果你想知道它是不是邪乎,不如看看你的五哥和六姐近日里到底会不会有事。倘若他们平安度过七天的诅咒,那就说明九煞根本是无稽之谈,倘若他们真的在七天之内出了事,那就难说了……”
云中晟别有深意地瞄了她一眼,直言不讳:“你今晚是不是一直在担心我的哥哥和姐姐们会如何为难你?”
云溪不语,她的确有这么想过。
云中晟低低一笑:“我听说过有关于你母亲的事,不过那都是上一辈人之间的仇隙,究竟孰是孰非,我们根本说不清楚。我母亲是云族的宫主,高高在上,平日里少有机会跟我们兄弟姐妹们相聚。她心底到底是什么想法,我们根本不清楚。今晚母亲大人交代让大姐来招呼你,足以说明她目前为止对你是没有恶意的。你也见过我大姐了,她是怎样的性情,你该能体会……”
他点到为止,加快了步伐,越过她,朝前走去。
云溪微微一愣,愈加糊涂了,他为何要告诉她这些?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再往前面不远,就是云中天的住处。”云中晟指着前方一座孤立的小院说道。
小院的外围装饰很朴素,不见任何的奢华,门前种着两棵傲松,孤立于周围高大奢华大楼和宫殿之间,自有一番特殊的格调。
这里就是哥哥的住处吗?
云中晟领头,来到小院门口,正欲上前叩门,这时候,从不远处走来一人,远远地朝他打招呼:“晟公子!”
云溪转头看去,又见到了那位传信官。
“晟公子、云溪姑娘,你们是来找云中天的吧?你们不必找了,云中天被宫主下令受罚,关入了思过殿,十天之后才能被放出来。”
“你说什么?我哥哥被关起来了?为什么?”云溪愤怒。
“云中天抗命不从,迟迟不归,还曾经杀了云族追捕他的数名高手。宫主若不是念在他往日对云族的功绩和特殊的身份的份上,恐怕惩罚更加严厉。现在只是关他十天,已经是宫主最大的仁慈了。”
“思过殿在哪里?我要见他!”云溪急道。
“思过殿岂是随便什么人能进的?”
云中晟插话,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你放心吧,正如他所说,母亲大人只是关天师兄十日的禁闭思过,的确是最轻的惩罚了。”
来人点头,附和着云中晟道:“小人来的时候,天公子特意让小人捎来一句话,让我转告云溪姑娘,让你稍安勿躁,莫要冒险去看他。十日之后,他会亲自来找你,他不在的这些日子,他让你待在晟公子处,说晟公子值得信任。”
“他,值得信任?”云溪很怀疑地瞄了云中晟一眼,她可没忘记白日里是谁将她骗入鸭店的。
云中晟两颊可疑地红了下,知道她这一眼包含的涵义,轻咳道:“天师兄答应了帮我参加万莲盛会,作为回报,我会好好照看他妹妹的。我想天师兄或许一早就料到自己会受罚,所以才事先向我示好,早作准备的。”
“算了吧,我宁可相信我自己,也不愿意相信你。我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等我哥哥回来。”云溪拨开两人,径直朝前方的小院走去。
云中晟的脸色一僵,冷哼道:“你爱信不信!我还懒得照顾你呢,你好自为之吧。”
他转身,就要愤然离去,临行前,他不忘留下一句话:“给你一句忠告,千万不要尝试着去闯思过殿。别说你人生地不熟,根本找不到路。就算你摸清了去思过殿的路,思过殿外有高手守卫着,你也是不可能轻易进入的。你最好不要在这个时候给天师兄添乱,否则天师兄的受罚时间会因为你而延长……”
目送着他扬长而去,云溪冷静下来,细细思索,或许他说的是对的,倘若她擅闯了云族的地盘,惹怒了宫主,那么到时候遭殃受牵连的就是哥哥,她绝不能连累哥哥。
在哥哥平安脱险之前,她最好收敛点,不要有任何的动静,那就在小院里耐心地等待哥哥回来吧。
心里有了主意,云溪便在小院里安心住下了。
哥哥的生活本就清雅淡泊,所以小院里没有安排什么下人,整个小院只有她一人,方便了她自由活动。
睡至半夜,小院外突然间喧闹起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咚咚咚!咚咚咚!
急切的叩门声将她惊醒,云溪简单地穿戴整齐,前去开门。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云中晟。
“你怎么来了?发生什么事了?”云溪看到门外有不少人在大街上往返奔跑,似乎在奔走相告些什么,个个神色慌乱。
云中晟平静地看着她,却说出了令云溪不平静的话:“我五哥和六姐……他们死了。”
云溪心底咯噔了下,大大惊诧。死了?
云中晟仿佛读出了她的心声,用力点头道:“不错,他们今晚在晚宴上刚刚触摸了九煞上的奇兽,半夜就死了。”
“不可能!”云溪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否决了他的想法,她宁可相信是人为的,也不相信这世上真有离奇之事。
“我刚刚从五哥的府邸过来,正要赶往六姐的府邸探视,顺道来通知你一声,毕竟……你也参加了今晚的晚宴。”云中晟的脸色几分凝重,眼底有些许的悲伤,一个晚上就死了两位亲人,倘若他一点儿也不悲伤的话,那他就真的没有人性了。
“我们去看看。”云溪产生了好奇,想要去探个究竟。
当二人赶到六小姐的府邸时,大小姐等人都早一步赶到现场,云媛媛下令,驱赶了其他所有人,只余下今晚在大小姐府邸参加晚宴的几人留在现场。
云媛媛的神色很悲伤,脸颊上有泪痕:“大家都看到了,五弟和六妹都死了,都是我的错,我该早早阻止他们的,不该让他们去碰那邪气的东西。”
“媛媛,这不怪你,要怪怪我,我不该把九煞拿出来让大家一起观赏的。倘若我没有将它拿出来,五弟和六妹也不会争强好胜,去摸那东西了。我对不起他们!”云陌迁扶着妻子的肩头,歉疚道。
云媛媛身子一扭,冷冷地撇开了他,那意思不言而喻,她就是在怪责他。若非他突然起意,拿九煞来给大家观赏,何来今夜的悲剧?
其余几人相互对望着,今夜的事实在太过蹊跷了。晚宴之时,五公子和六小姐才刚刚触碰过九煞,没想一夜还没过去,他们就死了,难道真是九煞的诅咒应验了?
“我能不能看看她的伤口?”云溪突然插话道。
云媛媛给她让开了路,云溪蹲身,仔细检查六小姐的伤口,发现她致命的伤在她脖子大动脉附近,看伤痕,像是被利爪之类的东西所伤。
她的脑海中蓦地闪过那一只蛇身虎头的奇兽,倘若她没有记错的话,那只奇兽就拥有两只虎爪,跟伤口的痕迹很是吻合。
难道真的是那所谓的奇兽在作怪?
“五公子身上的伤也是这样吗?”云溪问道,她记得他们二人所摸到的是同一只奇兽。
云媛媛喊着泪,点点头:“五弟的伤跟六妹的伤几乎一模一样,都是伤在脖子的位置,就连伤痕也是一样,像是被……被老虎的爪子抓过。”
她的话音落,现场霎时间变得无比寂静。
突然有人惊喊了声:“难道是九煞的诅咒?”
一片倒吸气声,显然大家都往那方面想了。
“没错!一定是九煞在作怪,我记得今晚六姐和五哥碰到的那只奇兽就是拥有老虎爪子的,他们不小心冒犯了奇兽,所以遭受惩罚了。”云琳琳惊吓地叫了起来,整个人躲到了云中晟身后,脸色惨白。
“坏了、坏了,咱们当时都在五弟和六妹的身边,会不会也跟着他们遭受报应呢?”四小姐捂着嘴,担忧不已,“五弟和六妹的武功也算不差,身边还有高手保护,却还是这么轻易被杀了,那奇兽该有多恐怖、多厉害?”
“四姐、八姐,你们别胡乱叫唤成不成?现在事情都还没查清楚,你们怎么就认定一定是那奇兽杀的人?反正我是不信的!一定是有人早就对五哥和六姐不满,蓄意想要谋杀他们,今晚恰巧碰上这九煞诅咒的事,就故意设计出一出奇兽杀人的局来,想要将我们的视线引向九煞诅咒,真正的凶手好借以脱身,逍遥法外。”云中晟理性地打断了二人的惊叫。
“十弟说的不错,此事蹊跷,不能妄下论断。”向来沉默寡言的九公子也开口了,他跟云中晟持一致的态度,“对了,大姐。你今晚不是派了高手前去保护五哥和六姐吗?那些高手呢?难道就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妥?”
“我们是派了高手前去护送,不过到了他们府邸之后,就各自回来了。五弟和六妹府上都各自有高手护府,若非强敌,他们是完全有能力应付的。”云媛媛道。
“那他们两个各自死亡的时间呢?”云溪突然插话道。
云媛媛微微一愣,旋即回答道:“听五弟府上的下人说,他刚好是在子时时分出事的,下人们听到了他的惨叫声,这才冲入了房间,却发现他已经死了。下人们害怕,就跑来我府上,将此事相告。等我们赶到五弟府上不久,六妹府上的下人也赶来了,说六妹也遇害了,她遇害的时间跟五弟几乎是同时的,只不过因为两个府邸之间的距离关系,所以六妹府上的人来通知的比较晚些……”
云溪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六小姐伤口的血液刚刚才凝结,从时间上推算,的确也是在子时时分遇害的。也就是说,五公子和六小姐是在同一个时间,以同样的手段遇害……”
她不说还好,这么一分析,人人的背后都不住地发凉。
那也就是说,排除了人为连续作案的可能性,因为一个人是不可能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杀人的,除非是两个人一起作案的,或者就是九煞的诅咒,是奇兽在杀人。
现场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特别诡异。
这时候,突然有人闯入,吓了众人一跳。
“各位公子、小姐,宫主得知了五公子和六小姐遇害的消息,很是震怒,现在吩咐我等将五公子和六小姐的尸体搬往云幻殿,宫主要亲自调查此事。”
“我跟你们一起去,跟母亲大人说明此事。”云媛媛环扫了一圈,对众人说道,“你们都先各自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我明早再通知你们。”
“我随你一起去见母亲大人。”云陌迁道。
云媛媛没有看他,却默认了。
交代完毕,她们夫妇二人便跟随云幻殿的来人,带着尸体去了云幻殿。
留下的几人面面相觑,只觉得今夜之事太过诡异,没有多说什么,各自散去。
云溪和云中晟二人走在最后,云溪观察着案发现场,脑海中却在想着另外一件事。倘若此事不是九煞的诅咒,而是人为在作怪,那么会是什么人呢?
此人所杀之人,乃是宫主的儿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跟她算是同道中人。尽管她想要复仇的对象,并非宫主的儿女,而是宫主本人。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倘若真是人为,她是否可以与此人联手,来一起打击报复宫主呢?
“你在想什么?”云中晟问道。
“没什么。”云溪摇头。
“你是不是也不相信九煞诅咒之说?倘若是人为的,幕后之人会是谁?”云中晟拿探究的目光看着她,像是要看穿她。
云溪的眼神一晃,忽然明白了他的用意,冷冷一哼:“你以为是我做的?我初来乍到,就连他们的府门是朝哪里开的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杀得了他们?再说了,这两人是在同一时间被杀的,我就只有一个人,怎么可能同时杀死两个人?”
“可是你会挪移术,你完全可以在杀了一个人之后,挪移到另外一个地方,杀死第二个人。”云中晟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想要看出她的破绽。
“拜托,我如果真的要杀人,也先杀了你!你才是我最讨厌的人!”云溪翻眼,擦着他的肩,转身离去。
死的是他的兄弟姐妹,关她什么事?
云中晟隽秀的眉毛往下压了压,轻叹着摇头,几步追上了她:“我不是怀疑你杀人,我只是在想,或许这杀人凶手,和你一样,也拥有挪移术这样神奇的术法,所以才能做到在相同的时间连续杀死两人。”
云溪放慢了脚步,思索道:“倘若真的是人为的,我看凶手就在今晚参加晚宴的几个人当中,否则外人有怎么会知道是五公子和六小姐两个人触摸了奇兽,而且摸的还是一只拥有虎爪的奇兽?”
云中晟默默点头,认同她的说法。
“对了,事发的时候,难道就没有目击证人吗?倘若真的是奇兽杀人,不可能没有人看到奇兽的身影吧?”云溪猜测道。
“有的,有人在我六姐的房间外昏迷了,现在还没醒来,或许他看到了什么。此人现在怕是已经被我母亲大人带往云幻殿了,等明天问出消息来,我再告诉你。”云中晟道。
云溪点点头,尽管不关她的事,但她很有兴趣想要一探究竟,毕竟事情是在她眼皮子底下发生的。
“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云中晟看看天色,主动提议道。
“干嘛?你想监视我?”云溪很不适应他的主动示好。
云中晟苦笑着摇头:“你真的很不讲理!是你先对我做出无礼之事,无缘无故就把我在院子里冰封了一个晚上,让我在众人跟前丢尽了颜面。我一时气愤,报复于你,也是人之常情。之后,你不是又报复回来了吗?怎么还是对我耿耿于怀?难道我们之间就不能讲和吗?”
“讲和?跟你?一个仇人的儿子?”云溪冷笑,一针见血地点出了他们二人之间的对立关系。
云中晟的脸色也瞬间沉了下去,有什么奇异的情绪在二人之间无声流淌。
V112 谁是卧底
云溪之所以将云中晟视作是仇人之子,是因为她曾经从兄长的口中得知,当初
下令捉捕他们的母亲之人,就是现任宫主。
虽然她并不清楚他们的母亲究竟是怎么死的,中间又发生了什么事,但肯定和宫主脱不了干系,她实在没有办法和一个仇人的儿子做朋友。
独自回到小院,已是丑时,黑暗中,云溪敏感地察觉到了人的呼吸声从小院的一个角落传来,她故作没有察觉,在经过一棵古树旁时,借着树体的遮掩,她一个闪身,消失在了原地。
黑暗中,有人影探出了头颅,往古树的方向瞄了几眼,发出低低的惊叹:“人呢?怎么突然不见了?”
“在找我吗?”一个声音幽幽地自他身后响起,惊得他一蹦三尺高,险些暴走。
“我的大小姐,你吓死我了!”那人拍着胸脯,居然还怪起她来。
借着月光,云溪打量着跟前的男子,只觉得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尤其是这娘娘腔的声音,让她印象颇为深刻。
“我们在哪里见过吗?”
男子嘿嘿一笑,风骚地抚弄了下头发和衣裳,道:“云溪姑娘,你不记得我了吗?我们白天的时候见过,在香楼。”
云溪眉梢微耸,终于想起来了,他就是香楼的小厮,从她一进香楼,就是他接待的她:“是你?你来这里干什么?鬼鬼祟祟的,你想偷盗行窃?”
“我的大小姐,你可冤枉死人家了,人家是特地来这里找你的。”男子扭了扭身子,一口一个“人家”,害得云溪浑身上下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你好好说话。”云溪眼角抽抽。
“噢。”男子挺直了胸膛,故作肃然状,可说出来的话,还是一样的惹人寒毛直竖,“小姐,我叫云扬,是天公子的手下。白天在香楼见到您时,还不知道您就是天公子的妹妹,是后来跟人打听之后,才知道的。哎呀,早知道您就是天公子的妹妹,人家就亲自出马了,哪里还会介绍别人去伺候您?”
云溪强忍着想要抽他的冲动,转身道:“先进屋再说吧。”
“好的、好的,最近天气转凉,很容易生病的,小姐你晚上出行要多加点衣裳,来来,把我的衣裳披上。”不由分说,他脱下了自己身上的黑色外套,往云溪肩上罩去。
虽然有些烦他,不过难得他如此细心,云溪心底小小感动了下。
进屋后,云溪点燃烛火,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质问道:“你说你是我哥哥的手下,有何凭证?”
他有着一张年轻漂亮的脸蛋,目光清澈,笑容甜美,倘若他的举止可以阳刚些,那么云溪就不会将他往小白脸或者老鸨的印象上靠了。
听到她的询问,他单手支着腮帮,歪头想了半晌:“凭证嘛,我记得天公子的屁股上有颗红痣,这算不算?”
“……”云溪满头黑线地看着他,很是无语,她很想当面问问哥哥,他到底是从哪里找来的这活宝?
云扬笑嘻嘻地凑近她跟前:“小姐,您现在的表情,是认可呢?还是认可呢?”
云溪瞥了他一眼,又说道:“那你具体跟我说说你的情况,你为什么会在香楼当小厮,为什么会追随我哥哥?”
“小厮?”云扬的眼底掠过一抹暗笑。
“此事说来话长。”他左右张望了下,拿起桌上的茶壶颠了颠,转身往门外走去,“小姐,您先等一下,我去泡壶茶。”
说完,他屁颠屁颠地跑出了门。
云溪对他彻底无语了,不过,倘若他真的是哥哥看中的人,那么他的身上一定有他的可取之处,她还是耐心点吧。毕竟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此刻很需要一个熟知云城的人来帮他。
她坐在那里,支着胳膊,一边打盹,一边等他。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回来了,手里提着一壶热茶,浓浓的茶香,大老远就闻到了。
“深更半夜的,你还喝茶,不睡觉了吗?”云溪道。
“没什么,习惯了。你知道的,做我们这行的,一般都是夜里出来活动的。”云扬一边倒着茶水,一边无所谓地说道。
云溪心底滑过一抹异样,她自然明白他口中所说的夜里出来活动是什么意思,他长得如此清秀、如此年轻,放在现代那就是一花样美男,却沦落到在鸭店里出卖肉身赚钱,她不禁有些同情。若非生活所迫,试问这世上又有谁愿意自甘堕落?
“需要多少银子,我帮你赎身吧。”云溪也不知为何,突然之间发起了善心,或许是因为方才那一点小小的感动吧。
云扬喝茶的动作稍顿,唇边的笑意逐渐加深,他抬头,笑眼看着云溪道:“多谢小姐好意,我在香楼挺好的,目前还没有要赎身的打算。”
云溪虚眼,突然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你就是香楼的楼主?”正因为是楼主,所以才没有必要赎身。
云扬飒然一笑,一改方才忸怩的作派,凛然抱拳道:“小姐果然聪明,在下正是香楼的楼主。”
云溪暗暗点了点头,看来他方才所有的表现,包括半途跑去泡茶,都是在考验她,倘若她方才表现出了不耐,将他哄了出去,或是对他置之不理,他或许不会心甘情愿臣服于她了吧?
尽管有种被耍的懊恼,但仔细一想,一个敢于对自己的主子进行考验的下属,一定有他的能耐所在,倘若她连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又如何去赢得他人的尊重,让人心甘情愿为自己卖命呢?云溪的判断果然没有错,哥哥看中的人,又岂会是无能之辈?
“那你现在可以跟我说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吧?”
“回小姐的话,其实香楼本身就是天公子用来掩人耳目、培养自己势力的地方,您也知道,以天公子的身份,云族的人都忌惮他,一刻不停地紧盯着他,他根本没有办法公开建立自己的势力。我本是云城当中一个命如草芥的孤儿,是天公子从权贵手中救了我,给我银两和安居之所,还教我武功。我发誓要追随他,助他实现他的心愿,在他的示意下,我买下了云城的香楼,将它重新整顿一番,作为为天公子搜集情报和培养势力的秘密基地。事情差不多就是这样,具体的,等天公子回来,您再自己问他吧。”云扬道。
“原来如此。”云溪这下终于明白,之前哥哥的暗示了,他说他在云族这么多年,自有自己的脱身之计,原来他留了这么一手。
“那么你们现在一共有多少人手?”
“我们目前总共有三百二十人,三分之一的人长住在香楼,三分之一的人散落在云城外,另外三分之一的人则化整为零,分散在普通的百姓中间,一旦有命令,他们就会立即归队。”云扬道。
云溪计算道:“也就是说,云城内可以调动的高手,一共有两百人左右,他们的实力如何?”
“这两百人当中,有二十五人是玄尊以上的高手,其余的都是神玄以上。玄尊高手当中,接近玄尊巅峰的,只有两人。”云扬道。
云溪蹙眉,人手是够了,可是想要正面作战,显然实力不够:“你们最擅长的,应该是搜集情报吧?”
根据人员的安排情况,她就已经看出端倪了。
三分之一的人留在香楼,可以从香楼的客人口中套知相关的情报,三分之一的人散落在城外,方便搜集云城外的消息,最后的三分之一人散落在百姓中间,则方便从百姓口中得知各方面的小道消息。
可以说,这样一支队伍,是最佳的情报搜集站。
“小姐说得不错,咱们主要负责的就是搜集情报,当然了,空闲时也不会忘记勤练武功,说不定哪天公子和小姐需要我们保护的时候,我们可以全力以赴。”云扬真诚地微笑道。
云溪点了点头,第一次冲他露出了真心的笑容:“现在哥哥被宫主关了禁闭,十日后才能回来,我现在需要一份详细的云城地图和各方势力的分布图,希望你能尽快帮我准备一份。”
“好的,我明日就给您送来。小姐还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吩咐。”云扬道。
云溪想了想,道:“你用最短的时间,帮我搜集一份跟宫主和她的十个儿女们相关的资料给我,我要知道他们的喜好、相互之间的恩怨、以及他们背后的势力……总之越详细越好。”
云扬微微惊愕:“小姐是不是想查五公子和六小姐离奇死亡的真相?我劝小姐一句,最好不要插手这些公子小姐们之间的恩怨,此事的背后怕是不简单,小姐莫要陷得太深,把自己扯入麻烦当中。”
“可惜啊,我已经陷进去了,现在想要抽身,恐怕有些人会不乐意。希望不是冲着我来的,否则我一定不会坐视不理。”云溪的眼神蓦地冷了下去,“你去准备资料吧,尽快交给我。”
“好的,那小姐您早些休息,在下先告退了。”云扬起身欲走,云溪喊住了他,“你的茶还没喝呢,喝完了再走,什么时候喝完,什么时候走。”
云扬顿时变成了苦瓜脸,原来小姐记着仇呢:“小姐,我错了,您就饶了我吧。”
云溪憋着笑,淡淡看他一眼:“下不为例。”
云扬瞬间如获重释,连声道谢,忙不迭地飞奔而去。
一夜短梦。
天亮时分,云扬便送来了她需要的云城地图和各方势力的分布图,云溪不得不感叹他的办事效率。
还没等她来得及细看,云中晟赶来了,约她一同去大小姐的府上,等候事态的进一步发展。
还是昨日晚宴时的那几个人,只不过少了两个人,又新增了两个人,少的两个是五公子和六小姐,新增的两个是体弱多病的二小姐和昨日受伤昏厥的三公子。
几人聚集在一处,商议着五公子和六小姐离奇死亡之事。
率先发言的是大小姐:“母亲大人已经发话了,将追查凶手的重任交给我们,责令我们务必在七天之内查出事情的真相。母亲还特意吩咐,谁第一个追查出凶手,就给他特权,让他去禁宫内修行十日。你们在座的人,昨夜大部分都在场,大家都发表一下各自的建议吧。”
“去禁宫内修行十日?这可是天大的好事!”一向酷爱习武的七小姐听完,两眼登时发亮,急道,“你们谁也不许跟我争,追查凶手之事,我一个人就足够了。”
云中豹一听,不乐意了,粗着嗓子道:“凭什么?母亲大人说了,是让我们一起查,你凭什么一个人大包大揽?”
七小姐冷冷一笑,带着嘲讽的口吻道:“就凭我昨晚在现场,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敢问三哥你昨晚又在哪里?你知道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
云中豹冷笑道:“谁说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大姐和大姐夫都已经告诉我了!不就是九煞的诅咒吗?想要查清事情的真相,还不简单?找个人出来,再摸一下九煞上边的奇兽,然后等奇兽出来杀人时,让人捉住它交差便是。这么简单的事,谁来不行?”
“这事儿是我先提出来的,谁也不许跟我争!三哥,很快就到万莲盛会了,反正每年都是你胜出,你到时候肯定能进禁宫修炼,你何必跟我争呢?我等了这么多年,才好不容易等来这么一个好机会,你就不能把机会让给我吗?”七小姐半恳求半决然的语气道。
云中豹想了想,妥协道:“好吧好吧,看在你是我妹妹的份上,我就让你一回吧。”
七小姐欣喜道:“谢谢三哥了!”
这兄妹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争相着要查清事件真相,好似都已胜券在握。
其他人有了五公子和六小姐昨夜的先例,都不敢轻易尝试,有想尝试的,看到七小姐如此坚持和决然,也就放弃了。
云溪心底暗暗发笑,七小姐也未免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不过她想当小白鼠也好,她正好可以趁机会看清楚到底是人在作怪还是奇兽在作怪。
“大姐夫,快点把九煞抬出来吧,我今天还摸昨晚五哥和六姐摸过的奇兽,看看它还会不会出来继续作怪。”七小姐迫不及待道。
云陌迁很犹豫,他看着自己的妻子,征询她的意见。
云媛媛拧着眉头思索,不愿再让自己的妹妹拿性命去冒险。
“大姐,就让姐夫把九煞抬出来吧,反正咱们有这么多人,到时候就守着七妹,看看奇兽到底会不会出现。”四小姐鼓动道,“七妹,今天四姐就陪你睡陪你吃喝,倘若奇兽真的出现了,四姐帮你一起捉捕它。”
“还是四姐对我好。”七小姐弯眼笑道。
云媛媛迟疑了片刻,对着丈夫点了点头:“好,我也豁出去了,今天咱们姐妹三人同进同出同睡,看那奇兽是不是真的会出来杀人。”
看到三姐妹如此齐心协力,众人的精神振奋。
没多久,九煞的铜像又被抬了出来,摆放在了大殿的中央。有了昨夜之事后,大家再次观赏铜像之事,只觉得它更加诡异幽森,说不出的神秘和邪气。
众人将铜像围成一圈,细细地观看。云溪也不例外,她的注意力集中在了那一只蛇身虎头的奇兽雕像身上,仔细看时,那一双锋利张扬的虎爪,充满了攻击性。倘若世上真的有这样一只奇兽存在,还真是挺渗人的。
“大家都退后一步,我要上前摸了。”七小姐深吸着气,看似镇定,实则内心还是不免地心慌。
气氛一下子绷紧,众人屏息。
“等一下!我有个办法可以判断这世上究竟有没有奇兽存在。”云溪突然出声,惊得众人心砰地一跳。
“你吓死我了!到底是什么办法?你快说。”七小姐拍拍胸脯,惊惶未定。
其他人也齐齐转头看向云溪,云溪浅浅一笑,道:“之前我们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到了五公子和六小姐所触摸到的究竟是哪只奇兽,倘若这世上根本没有奇兽,而是人为的话,我们在场的每个人都可能有机会仿造出奇兽杀人的爪痕,从而混淆视听,这样一来就模糊了我们的判断。但倘若我们在场所有人都不知道七小姐摸的究竟是哪只奇兽,那么事情就不一样了……”
“你的意思是……”云中晟第一个领会了她的意思,露出会心的笑容,点头赞同道,“云溪姑娘说的不错,我们所有人都转过身去,让七妹独自一人去触摸九只奇兽,她想摸哪只就是哪只,我们其他人都不知道。等她摸完之后,就让她写在一张纸上,交由母亲大人保管。倘若奇兽真的出现了,而且跟她纸上写的一模一样,那就说明真的有九煞诅咒的传言存在,否则的话,呵呵……”
“好主意啊!将纸条交给母亲大人保管,最公平不过了。”四小姐赞同道。
“对,万一七妹真的出了意外,咱们也可以从母亲大人那里知道答案,两者比较一下就知道了。”云中豹道。
“呸!你咒我呢?”七小姐不悦地瞪眼。
其余众人都没有反对的意见,达成了一致,各自背转身去,只余下七小姐一人独自面对九煞铜像。
悉悉索索、悉悉索索……那是七小姐衣裳和肢体间的摩擦声,如此细微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中,变得无比清晰。
紧张的气氛在节节攀升。
七小姐环顾着周围的人,确定他们都没有偷看,她眼睛一闭,伸手向前,随手一抓,抓到哪个就算哪个。
良久,终于听到了她的说话声:“好了,我摸完了。”
众人陆续转过身去,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充满了好奇,七小姐到底摸了哪一只奇兽呢?
“大姐,我现在就去云幻殿,当面告诉母亲大人我摸到的哪一只奇兽,免得用纸书写出现什么错漏,让人偷瞧了去。”七小姐深思熟虑道。
大小姐点头道:“如此甚好,我同四妹陪你一道去吧。从此刻开始,我们三人就要形影不离,一刻也不能分开了。”
“好,大姐、七妹,那我们快走吧。”四小姐赞同道。
“媛媛,我派人护送你们吧,免得路上发生什么意外。”云陌迁主动提议道。
大小姐点了点头,于是领着四小姐、七小姐和数名随行的高手,一同离开了府邸。
其余之人陆续散去。
云溪倾身凑近铜像,细细地观察,却也不敢随意去触摸,心想千绝若是在场就好了,他对炼器比较在行,说不定能看出什么端倪来。
“小心,还是不要碰为妙,以免惹祸上身。”云中晟在她耳畔提醒道。
“我只是好奇,它既然被称作为上品道器,‘上品’二字到底体现在何处?难道就是因为它有杀人的诅咒,所以才被称之为‘上品’?”云溪道。
这时候,一个小小的声音从卧龙居里传了出来,传入云溪的耳中:“娘亲,我好像在师父的一本手札里边看到过类似的道器,不过我当时着急着跑去吃饭,就大概瞄了一眼,不太记得了。你让我好好想想,或许我能想起来。”
小饭桶!怎么偏偏就选这么关键的地方,跑去吃饭了呢?
云溪真的很想敲他的小脑袋,不过她还是很欣喜的,差点忘记了,她还随身携带了一个小小天才炼器师呢。
“小墨,你仔细看看,看看能不能想起来什么。”云溪故意绕着铜像走了一圈,尽量让儿子看得更加仔细些。
云中晟不解她的行为,仍是摇摇头,道:“我对炼器不是很熟悉,所以看不出什么端倪来。咱们还是看看七妹的状况吧,希望一切只是巧合,不会再有同样的悲剧发生。”
等儿子看得差不多了,云溪抬头问云中晟:“对了,昨晚说的那位目击证人呢?”
云中晟的情绪一下子压抑了下去,沉声道:“他死了,说是被吓破了肝胆死的。”
“死了?昨晚不是说昏过去了吗?怎么今天就死了?”云溪眯眼。
“他们说他先前的确是昏过去了,不过在被抬往云幻殿之前,他或许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吓破了肝胆,当场死亡。很多人都传说,或许是他看到了奇兽杀人,遭到奇兽的报复,所以把他给吓死了。”云中晟道。
云溪低笑:“这种荒唐的说法,你信吗?”
“我当然不信,可是目前来看,无证无据,由不得我不信。”云中晟轻笑了声,摆手道,“我们走吧,昨日没有请你机会请你享受一下云城酒楼的美食,今日请你去品尝一下。”
“你的哥哥和姐姐刚刚过世,你居然还有这么好的心情?”云溪有心调侃。
云中晟收起了笑容,眼底微黯了下。
云溪瞟他一眼,道:“抱歉,我不是有心的。”
云中晟没有再说什么,摆摆手,引领着她离开了大殿。
转身之际,余光处闪过什么奇异的亮光,云溪微微一愣,待再仔细看时,什么也没有了。大殿内空荡荡的,所有人都各忙各的去了,唯有两名守卫守在了大殿门口,一切看起来很平静,又不太平静。
云溪隐隐感觉到事情的背后暗藏着杀机,但这杀机似乎不是冲她来的……
酒楼的正对面,就是香楼,哪怕是白日,香楼的门口也是客似云来,各色的女人频繁进出,堂而皇之,比现代的女人还要开放。现代的女人想要泡鸭店,那都是偷偷摸摸的,谁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出入?
云溪不由地感叹云城的彪悍民风。
“你还在留恋香楼的特殊服务吗?如果你想去,我可以请你。”云中晟优雅地喝着茶,话语中充满了戏谑。
“好啊,咱们可以一起再欣赏一下那美妙的歌舞。”云溪完美地反击。
云中晟如期地抽了抽嘴角,不再接话了。
那种彪悍风格的歌舞,恐怕也只有云溪一家子变态的人类才会喜欢。
“我初来云城,对云族和云城的一切都很陌生,你能否给我介绍一下云族和云城的主要势力分布?”本来她可以直接从云扬给她的资料里查看的,可惜云中晟一直在她身边,她没有机会,倒不如直接让他来讲述,或许还能从中套出点什么有用的消息来。
“云族呢,主要分为内宗和外宗两大势力,我们现在所能接触到的基本上都是外宗的势力,其中外宗的势力当中最为权威的就是云幻殿,而我娘就是云幻殿的主人,人们口中俗称的云族宫主。可以说,我娘的手中主宰着外宗的一切权力。”
“云幻殿的下面就是城主府的势力了,因为云幻殿招收的基本上都是天赋出众的女子,所以云城之内,所有的男子和天赋一般的女子没有办法进入云幻殿,就只好在城主的管辖之下或加入城主府为城主效力,或各自聚集在一起组织成小规模的势力。只要这股势力的规模不要超过城主府所能容忍的范围,城主通常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目前来说,城主府之下,主要的三股势力来自城主的三个亲儿子,他们为了争夺城主之位,相互之间明争暗斗,也常来拉拢我们兄弟姐妹,不胜其烦。”
云中晟皱了皱眉头,似乎是真的很讨厌这种争斗。
“那现任城主跟宫主是什么关系?”云溪问道。
“现任的城主是我娘的亲生父亲,也就是我的亲外公。通常来说,城主之位不是世袭的,而是靠众人的推选,能者居之。正是因为我娘坐上了宫主之位,我外公才能在众多竞争对手当中脱颖而出,顺利坐上城主之位的宝座。现如今我外公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我的三位叔舅们就已经迫不及待,各自积蓄力量,想要来得实力大比拼了……”云中晟嘲讽地低笑,几分悲凉和感慨。
“那么内宗呢?内宗的势力又如何?”云溪又问。
云中晟道:“至于内宗,我只知道那些高手们隐居在一处很秘密的地方,他们似乎在做一件什么大事,很少在云城露面。一般只有在重大的日子,才会出现一两位使者大人,前来颁布内宗高手们的密令。圣女大选很快就要来临,我估计内宗也会派出一两位使者大人前来观看大选,到时候你就能看到他们了。”
云溪暗暗点头,其实她现在最关心的是,小斑他们到底什么时候会去为云族的人镇压魂魄。一旦他们要出发,她肯定也要跟着,查探清楚那魂魄是不是云萱的,了却她对小左它们的承诺。
“对了,三位活佛现在住在哪里?我能去见见他们吗?我跟他们有些交情,也算是朋友了,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见到他们。”
“三位活佛现在住在云幻殿,近日里他们都不会离开的,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你想进云幻殿,得等我娘的传召,否则一旦私闯,后果不堪设想。不但你会被受罚,天师兄也会被连累。”云中晟心思清明,他深知什么可以说,什么不可以说。
云溪努了努嘴,还以为他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关键时刻就卡住了,不行,这事儿回头还是得让云扬去查查,一定要掌握好小斑他们的行程,必要的时候,她就拿舍利珠跟他们交换。
这一日,过得极快,很快就到了夜晚。
正所谓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越是到了夜里,罪恶越容易发生,出于好奇,云溪跟随着云中晟去了七小姐的府邸,一起围观,等候着传说中的“奇兽”再次显威出现。
跟他们有同样好奇心的不在少数,就连体弱多病的二小姐也来凑热闹,一群人索性就聚在大堂里,打算来个秉烛夜谈。一来,所有人都在彼此的监督当中,无从下手,二来,倘若真的有奇兽出现,大家也可以一起帮忙对付奇兽。
无聊之余,云溪提议,大家来玩谁是卧底的游戏。
包括云溪在内,一共是十个人,十张纸条,每张纸条上各写了几个字,其中九张写的是一样的,只有一张不同,拿到那一张写着不同内容纸条的人就是卧底。
游戏的规则,每个人用简单的词汇描述一下手中纸条上所写的内容,一轮结束后,各自投票,指出谁是卧底。投票最多的一人,倘若就是卧底本人,游戏结束,倘若不是卧底本人,而是其他无辜之人,则游戏继续,直到找到最后的卧底为止。
出题的人,自然是云溪。
第一轮,游戏开始。
云溪:“他,可能是个人,也可能不是人。”啥意思?这世上有这样似人非人的东东么?
大小姐:“呃……他比我小。”
大姐夫:“……是个男人”
二小姐:“咳咳,我不会玩,不知道怎么形容。”单纯的眼神瞄向了下一个。
三公子:“……他是个万里挑一的好男人。”拍拍胸膛,得意而笑。
四小姐:“我去!”直接吐槽。
七小姐:“我烦他!”
八小姐:“我也不怎么喜欢他。”
九公子:“他经常欺负我。”
十公子:“我还好。”
投票开始。
全票投给了三公子。
三公子暴跳如雷:“凭什么?为什么都选我?我怎么可能是卧底?”
“我们当然知道你不是卧底。”四小姐冲他抛个媚眼。
“对,我们就是烦你,最讨厌自恋的人了。”八小姐抿着笑,一点也不给他面子。
于是乎,三公子就这么被华丽丽地给冤死出局了。
第二轮,游戏继续。
云溪:“我很想揍他。”
大小姐:“呃……其实,他小时候还是蛮可爱的。”
大姐夫:“我赞同媛媛的话。”
二小姐:“他……他现在很生气。”
四小姐:“他已经被冤死了。”
七小姐:“他活该!”
八小姐:“嗯?那卧底难道是……”两眼瞄着下边的两位,精光闪闪。
九公子:“十弟,卧底是你!”
十公子:“我不敢苟同。”摇摇手指,帅气地勾笑。
八小姐突然兴起,朝着九公子扑了过去,去抢他桌上的纸条。
“让我瞧瞧!”
“不给!游戏还没结束呢,你这样违反游戏规则。”九公子藏了自己的纸条,立即逃离原来的座位,在大堂里四射奔窜。
八小姐追着他,满大堂跑:“四姐,你去抢十弟的纸条,看看到底他们俩谁才是真正的卧底?反正卧底肯定就在他们两个中间。”
“好,交给我吧!”有了四小姐的加入,现场变得更加轰乱,从两个人的追逐,变成四个人的相互追逐,最后加入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呼——
一阵狂风突起,席卷着整个大堂,将大堂内所有的烛火一次性吹灭。
恰时,乌云遮月,挡住了唯一的微弱光亮。
大堂内惊起了几声尖叫,分不清到底谁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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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别乱!各自待在原地,不要乱出声。”黑暗中,云溪警觉地提醒众人,越是这种混乱的时候,凶手越是容易浑水摸鱼。
倘若她是凶手,想要杀一个人,就这么点时间,足够了。
人声慢慢小了下来,大家各自站定,滤去了不该有的声音和动静。
云溪竖起耳朵,细细倾听,精神力无限地释放,将整个大堂掌握在了她的精神力控制之下。
她的左后方有一个人的呼吸声,左前方两个人,右边聚了一堆,大概有六个人,似乎有一个人的脚步声是最后落定的,脚步有些踉跄和迟缓。
九个人,加上她,正好是十人。
全部都在这里,一个没有多,一个没有少。
这时候,有夜明珠的荧光幽幽亮起,照亮了小半个大堂。
云溪手执着一颗夜明珠,快速地环扫现场所有人的位置、他们的动作,以及他们脸上当时的表情。
她的左后方,是云中晟,他的右脚向前,左脚在后,右脚所正对的方向正是她,他这是在黑暗中找她,想要靠近她,他脸上的表情很平静,看不出什么端倪。
她的左前方,是大小姐夫妇,云陌迁抱着妻子,作出相护的手势,而大小姐则倚在他的身前,夫妇俩的表情是很正常的在遇见了紧急危机之时所做出的反应。都说危难之时见真情,看得出他们俩平日里是极为恩爱的。
再观她右边的一堆人,以云中豹为中心,所有人都朝着他聚拢,像是在寻求他的保护。离云中豹最远的人,或者说被众人挤在外围的人是七小姐,她的一只手抓在了八小姐的身上,而八小姐的双手都抓在了云中豹的身上。至于二小姐、四小姐和九公子,也无一例外地挨近在云中豹的身前,一个个露出惊恐之色。
被众人当作救命稻草的云中豹,脸上是一览无余的得色,被这么多人当作寻求保护的对象,大大满足了他的成就感,所以他的表情跟其余五人大大相反。
这是在第一丝光亮亮起的瞬间,所有人的短暂表情画面,云溪全部将它们捕捉到眼底。
很快的,所有人都反应了过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有余悸。
“吓死我了!怎么突然之间来了一阵大风?”八小姐使劲地抓着云中豹的胸前的衣裳,气息不稳。
“我才吓死了!刚刚好像有什么东西靠近了我的背后,一阵凉飕飕的风吹在我的后颈,幸亏我反应快,不然我恐怕真的要去见阎王了。”七小姐心有余悸,面部的肌肉一跳一跳的,看来不似在说谎。
“不会真的是奇兽出现来索命了吧?”四小姐浑身抖了抖,露出惊吓之色。
“还好七妹没事,虚惊一场。”大小姐舒了口气,轻轻地推开了丈夫。
云陌迁静静地凝视着她,没有任何的举动。
云中晟几步走到了云溪的身侧,拿关切的眼神,询问她的状况。
云溪摇了摇头,说道:“大家先待在原地别动,我有几个问题想要分别问一下大家,为了能早些查出事情的真相,希望大家能配合。”
“凭什么?我们凭什么要听你的?你算哪根葱,也敢对我吆来喝去?”云中豹还记恨着她昨日的羞辱,哪里肯听她的指挥?
“三哥,这时候你就别意气用事了,刚刚如果不是云溪姑娘出声,我恐怕早就被不知名的东西给害了。”七小姐阻止他道。
这一下,云中豹无话可说了。的确,方才的情形太过混乱,若非云溪出声,让众人静下来,凶手极有可能趁着混乱之际下手。尽管这凶手到底是人还是奇兽,尚未可知。
其他人这时候惊惶未定,没有什么特别的主意,齐齐看着云溪,看看她能有什么想法和做法。
云溪低咳了声,扬声道:“我要问的其实很简单,就是方才你们每个人从原来的座位,一路跑到现在所在的位置,途中都做过什么、有没有出声尖叫,或是碰到过什么人,总之描述得越详细越好。”
她的视线一转,率先落在了云中晟身上,至少目前来看,他的嫌疑是最小的:“晟公子,就从你开始吧。”
云中晟想了想,说道:“刚刚烛火灭的时候,我担心你……我是说,我先往你的座位上走去,发现你已经离开了座位。后来听到了你的声音,我就循着你的声音,走到了这里。一路上除了碰到了桌椅,没有碰到任何人。”
八小姐嗤声低笑。
云溪不解地扫她一眼:“八小姐,下面轮到你了。”
“我吗?让我想想。”八小姐侧首,两眼四下里瞄了瞄,迈步走到她原来的座位,一边比划,一边说道,“刚刚突然烛火灭了,我就大叫了一声,然后我听到我右边也有人大叫一声,我想应该是四姐的声音……然后我慌忙从座位上跑出来中间先后撞了两个人,应该是四姐和九弟。因为在烛火灭下去的前一刻,我看到三哥刚好从他的座位上走出来,他长得那么魁梧高大、武功又高,我想跟他待在一起,肯定会很安全,就想也不想往三哥的方向奔去。幸好,总算是逮到他这棵救命稻草了……”
八小姐描述得绘声绘色,一下子就将现场紧张的气氛给冲淡了,众人纷乱而笑。
“那么你们呢?你们是不是也觉得三哥我很有安全感?”云中豹得意地扬眉。
围在他身周围的人,齐齐朝他翻白眼,虽说方才在危急的情况下,他们的确是第一个想到了他,可要让他们承认他有安全感,实在是开不了这口。
“三公子,你为何会在烛火灭掉之前就从座位上走出来,你要去做什么?”云溪一针见血地捉住了八小姐话中的关键。
“是啊,三哥,你怎么会突然走出来?你要去做什么?”八小姐疑惑,其他人也拿怀疑的目光看向他。
云中豹顿时恼怒了,黑着脸道:“我都被你们冤死出局了,想去撒泡尿也不成吗?你们什么意思,怀疑我杀人?别忘了,昨晚你们参加晚宴的时候,我可是昏迷了,发生什么事,我压根就一点儿也不知道。”
“那谁能证明你一直都在昏迷?说不定你中间醒过,在大殿里偷看到了一切呢?”九公子突然插话道,说出了大家心中的疑问。
云中豹一听,更加怒了,挥拳就要揍人:“你小子,既然怀疑我,那干嘛还往我这里跑?你胆子大,你有种就别往我这里跑。”
“呃……”九公子小小汗颜,他刚刚完全就是本能的条件反射,谁让三哥看起来比较有安全感呢?
云溪低低一笑,道:“我相信他!据我观察,他从进入大堂开始到现在,一共喝了九杯茶水,出现某些特殊的生理需要,也是正常的。”
“噗!”众人一个没憋住,喷笑不止。
“嗯?”云中豹撑大了圆目,狠狠瞪她,以示威胁。
“嘘……嘘嘘嘘……嘘嘘嘘嘘……”云溪抬头望天,自顾自地吹起口哨,还颇有节奏感。
云中豹的脸色顿时一阵红一阵白,再也忍不住,加紧某个部位,急匆匆地朝外奔去。
“你给我等着!”
众人哄笑了片刻,云溪又开始询问九公子。
“我刚才是跟着我八姐到的这里,中间除了跟八姐碰了一下,没碰到什么人,就是到了三哥这里后,又有人挤了我一下。”九公子扭头,看向四小姐,“四姐,刚刚是你挤我的吧?”
四小姐飞着媚眼,道:“是我,怎么了?我本来就在三哥旁边,看到烛火灭了,我下意识地就往三哥身边靠去,要说挤也是你先挤的我。”
“那七小姐呢?”云溪的目标落定在七小姐身上。
今日在座的人的座位安排,没有太多的讲究,不是按照年龄排行安排的,而是按照大家的喜好,随意而坐。
坐在主位的,是府邸的主人,七小姐。
左边席位,从上而下,分别是大小姐夫妇、二小姐、云溪和云中晟;
右边的席位,从上而下,分别是三公子、四小姐、八小姐和九公子。
七小姐当时是在主位,因为主位跟左右首席的位置隔了一段距离,她要从自己的座位跑向三公子的座位,首先要摸黑绕过身前的桌几,然后迈下一格石阶,奔向三公子云中豹。这过程中,绝对是有人可以下手杀人的。
云溪的视线快速地掠过全场,心底大概有了几位可疑的人选。
七小姐定了定神,回忆道:“烛火刚灭的时候,我惊叫了声,然后就摸着桌几的边缘,绕路走下石阶。等我一脚迈下石阶的时候,我感觉我的后颈有一阵风吹过来,凉飕飕的,然后我又尖叫了声。就在这个时候,云溪姑娘你说话了,让大家都安静下来,也就是这个时候,我后颈的那阵风突然不见了。我踉踉跄跄地冲下了石阶,最后抓在了八妹的身上……好险,我差一点就碰上那奇兽了。”
“你怎么断定就一定是奇兽呢?或许根本就是有人要趁着黑灯瞎火之际杀你。”四小姐猜测道。
七小姐频频摇头:“不是、不是的!我感觉那股阴风是从上而下刮下来的,我们在座的所有人都不可能有那身高,一定是奇兽没错。天哪,我都开始有点后悔了,不该碰那邪气的玩意儿的。”
尽管她如此判断,云溪却不敢苟同,自上而下的阴风,可以是那人跳跃之下的一击,未必就需要那超常的身高。相比起奇兽作怪,她更加愿意相信是人为。
云溪的视线一一从八小姐、七小姐、九公子和四小姐四人的脸上掠过,他们几个人相互都有佐证,过程没有任何的破绽,暂时可以排除嫌疑,那么二小姐呢?
“二小姐,该轮到你了。”云溪观察着她略显病态的脸庞,心底生出了疑虑。
按照座位的排位,聚拢在云中豹身边的几人都是属于右边席位的,唯独她一人却是从左边的席位跑到右边的。这么短的时间,她一个体弱多病的人,居然可以一下子从左边的座位,跑到右边去,这行动的速度是否太过敏捷迅速了?
“我……”二小姐的眼睛微闪,垂眸,她的一只手抚着胸口,胸口用力地起伏着,她突然之间咳嗽起来,这一咳嗽就连续不停,怎么也停不下来。
“二妹,你的病是不是又犯了?”
“快传大夫,给二姐看看。”
“二姐多半是被方才的事给吓到了,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大小姐、四小姐和八小姐三人相继安慰着她,七小姐则独自走到门口,传唤下人。
“七妹,不必了。我没事,就是老毛病,可能是刚才跑得太快,跑岔了气。休息一下就没事了。”二小姐的咳嗽终于停了下来,阻止了七小姐传唤大夫的举动,“云溪姑娘,我现在来回答你的问题。我刚刚就是因为害怕,所以就横冲直撞,不知不觉就往我三弟身边跑去。一路上撞了下桌脚,没有遇上什么人。”
“好了,别说了,二姐的身体向来不好,还是让她快点回去休息吧。”四小姐摆摆手,关切地扶着二小姐道。
其余几人也纷纷附和,派人将二小姐送出了大堂。
云溪目送着她离开,无意间与云中晟的目光交汇,彼此心照不宣。
作为一个病人,她的举止未免太反常了。
接下来就只剩下大小姐夫妇了。
当云溪的视线扫过去时,云陌迁主动开口道:“方才事情发生的时候,我们二人就一直待在原地,哪里也没有去。是吧,媛媛?”
他举目看向大小姐,大小姐还在目送着二小姐离去的方向,久久出神,待云陌迁唤了她第三遍,她才回神:“啊?哦,对,就是这样。”
她的神色恍惚,不知在想些什么。
“好,谢谢大家的合作,我没有其他问题了。”云溪在脑海中整合方才所搜集的所有细节,视线反复地扫过在场的座位分布,陷入了沉思。
这时候,九公子突然发难,打断了她的思路:“刚才我们都说了各自的状况,现在是不是该轮到云溪姑娘你了?”
云溪眼睛一眯。
九公子继续说道:“按理来说,在场的所有人当中,最有理由想杀我们兄弟姐妹的人,就是你!倘若此事不是九煞的诅咒在作怪,而是人为,我认为最可疑之人就该是云溪姑娘你。试想,在你来到云族之前,我们兄弟姐妹们都相处得好好的,相安无事,也就是你来到了这里之后,才发生了昨夜之事,难道你能否认此事与你无关么?”
他的话咄咄逼人,又合情合理,使得其余几人也深信了他的话,开始对云溪产生怀疑。无论怎么算,云溪都算是一个外人,若非是因为给她接风洗尘,也不会出现这样诡异的事。
“云溪姑娘,能否请你解释一下,你方才又做了什么?”四小姐犀利的目光落在了云溪的身上,云溪此刻的位置恰好在大堂的正中央,不偏不倚,倘若说她有杀人的动机和可行性的话,也是说得通的。
云溪淡淡一笑,一点儿也不急着为自己辩解。
云中晟默默地看着云溪,没有要为她说话的意思,不知为何,他莫名地相信她有为自己辩解的能力。
“云溪姑娘,为了让大家安心和释怀,希望你能如实相告。”大小姐也发话了。
在众人逼视加怀疑的目光下,云溪从容不迫,抬眸时,有流光轻划,熠熠生辉,她徐徐开口说道:“其实,在场的每个人都可以作为我的证人。”
众人齐齐一愣,继续听她往下说。
“刚刚七小姐也说了,她感觉到身后有一阵阴风袭近她,而这阵阴风又恰恰是在我喊出了那句话之后,它才突然消失的。也就是说,我喊话的时间,跟阴风消失的时间,几乎同步。试问,倘若那阵阴风是我造成的,那么我当时的位置就应该在她身后,而不是我现在的位置。你们方才都听到了我喊话的声音,请你们回忆一下,我当时究竟是在她身后喊话的,还是在这里?”
几人左右相顾,不得不承认,她的确没有嫌疑。那一声喊话,成了她最有力的时间证据。
“再则,我若是真的想要杀七小姐,那么方才就已经得手了,又何必多此一举,喊出那一声打断杀人计划呢?我的目的是什么,就为了让你们怀疑我?”云溪自信道。
几人相互对望,眼底的怀疑明显地消失了。
云溪没有就此作罢,继续分析道:“依我的判断,无论凶手是人还是奇兽,既然他方才已经出手了,说明他瞄准了七小姐这个目标,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咱们今晚最好哪里也别去,全部人就待在这里,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不是吧?真要在这里坐一晚上啊?”四小姐摸着自己的脸,抱怨道,“女人最不能熬夜了,熬一夜,不知道会生出多少皱纹呢。”
“为了七妹的安全起见,咱们就熬一熬吧。”大小姐软语安抚,四小姐这才停止了抱怨。
三公子云中豹很快回到了大堂,二小姐吃了药之后,也回来了。
七小姐吩咐下人准备了宵夜,又在大堂门外加强了守卫,十个人再次进入漫长的等待。
等候没多久,云中豹就有些坐不住了,扯着嗓子嚷嚷道:“对了,刚才谁是卧底的游戏,还没有找出真正的卧底呢。你们自己交代,到底谁是卧底?可不能让我平白无故被冤死一回。”
“三哥,这不是明摆着嘛,卧底肯定就在九弟和十弟之间,就他们两个最奸诈了,每一回描述的都是无关紧要的话。”四小姐嬉笑道。
云中豹眯眼,朝九公子和云中晟二人左右瞄着,冷哼道:“你们两个到底谁是卧底?还不从实招来?”
九公子和云中晟二人难得默契地对视一笑,齐声道:“你猜!”
“你们两个臭小子,跟我玩这一套?”云中豹高耸眉头。
“三哥,你想知道答案,我告诉你啊。”八小姐狡黠一笑,一边瞄着云中晟,一边凑近云中豹耳边,以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除了十弟,我们所有人拿到的纸条上写的都是三哥你的名字,唯独十弟的那张不是。”
“他的那张写的是什么?”云中豹问。
“他的嘛……”八小姐笑得像只狐狸,眼底泛起精光,“当然写的是他的名字!否则的话,他为何要将那纸条悄悄地收入怀中?十弟,你别否认,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云中晟两颊可疑地微红了下,板起脸来,冲她冷喝:“八姐,你别乱说话!没有的事!”
“没有吗?那你敢不敢让我在你身上搜查?”八小姐促狭地笑道。
“懒得理你!”云中晟快速地瞄了云溪一眼,面上冷冽,却还是难掩尴尬,起身甩袖,离开了大堂。在他的身后,是一帮无良的兄弟姐妹们的哄笑声。
云溪身处其中,心中说不出的感慨,在座的这些人极有可能都是她的仇人的子女,而她居然跟他们相处在一起,帮他们一起破解九煞诅咒之谜,连她自己都有些想不通,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的母亲被害,她和兄长从此天各一方,到现在才能相认,而她的仇人的子女呢?不但享受着荣华富贵,还能坐在这里其乐融融地说笑。
两厢比较,天差地别。
这世道未免太不公平了!
也不知是得了什么魔症,她有些坐不住了,他们的死活,又与她何干呢?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云溪毫无预示地起了身,一言不发,转身离开了大堂。
“哎,她怎么也走了?”三公子大声嚷道。
“这还用问吗?肯定是去找十弟去了。”八小姐一副过来人的作派,朗声笑道,“我早就看出来了,十弟这两日有些不对劲。刚才我就这么随便一诈,就把他心底的那些小心思给诈了出来,没想到啊,咱们向来眼高于顶的十弟,居然喜欢一个有夫之妇。”
“八妹,别瞎说。这关乎云溪姑娘的名节问题,你可不许到处胡乱说。”大小姐嘴上告诫着她,目光则担忧地追随着云溪离去的背影方向而去,她也发现了,十弟的反应的确有些不正常,难道十弟真的对云溪姑娘动了心思?
倘若真是如此,事情就麻烦了。且不说对方已经是有夫之妇,他们根本不会有结果,就算能过得了这关,母亲大人也一定不会允许他跟云溪走得太近,毕竟……
大小姐担忧地叹息。
云中晟离开大堂后,心情有些烦躁,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就莫名其妙地将纸条收了起来?是因为上面写着自己的名字,还是因为这上面的字是出自她的手?
方才烛火熄灭的一瞬间,他几乎是本能地朝她方向走去,想要保护她。
他的脑海中时不时地浮现她各种狡黠的表情……他一定是疯了!
“云中晟,你清醒一点吧!她是个有夫之妇,她将你视作仇人之子,你不能对她动任何一点心思!”他警醒地告诫自己。
仰天长叹,或许他是该听从母亲的建议,在他二十四岁生日之际,为自己找一个妻子,完成终身大事了。
余光处,看到有人离开,他一下子就捕捉到了对方的身影:“云溪姑娘?你怎么出来了?”
云溪停下脚步,往身后的大堂方向瞄了一眼,勾唇道:“觉得闷,出来走走。”
云中晟看了她半晌,猜不透她的心思,转换话题道:“对于方才发生的事,你怎么看?”
云溪负手,向前走了几步,悠悠道:“方才的事,虽然没有最后的定论,但我心中已经有了三个可疑的人选,如果我的猜测没有错,此事是人为,那么凶手必在这三人中间。至于究竟是谁,凶手的动机是什么,我还无法下结论。”
“三个可疑人选?为何是三个?除了我二姐很可疑之外,还有哪两个?不,不可能是他们的。”云中晟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受打击,他是个聪明人,经过方才她的一番盘问之后,他心中已经有了数,谁没有作案的可能性,谁最可疑,只是她的猜测出乎了他的意料,让他不愿相信。
云溪长长地看了他一眼,叹息道:“这世上没有不可能之事,很多秘密往往就隐藏在你认为不可能的事情背后,不过现在也只是可疑,还有一些关键性的问题无法解释清楚。”
“你是说那些抓痕?”云中晟明澈的眼波微微浮动。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
云溪点头:“凶手费尽心思制造九煞诅咒的效果,目的就是想借此来混淆视听、推卸杀人的责任,让大家不会怀疑到此人的身上。那么凶手每次杀人之时,就必须应验九煞诅咒,模仿那一只被当事人摸过的奇兽的杀人方式来杀人。方才发生的事,时间太短,凶手想要下手其实是冒着极大风险的。凶手不但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避开所有人的视线杀人,还要在同一时间模仿奇兽杀人的方式,若没有精密的计算,根本不可能完成,除非这世上真的有所谓的诅咒存在。”
“你说的对,凶手为了应验九煞诅咒,就必须模仿奇兽杀人的方式,可是今日七姐在触摸奇兽的时候,我们大家都回避了,她究竟摸到了哪只奇兽,谁也不知道。这种情况下,凶手会不会放弃初衷,改变杀人的策略呢?”云中晟分析道。
云溪点头道:“不排除这种可能,所以我们想要尽早知道凶手是谁,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让凶手继续出来杀人,然后趁着凶手杀人之际,当场揭穿凶手的真面目。”
“所以,你故意出来,就是想给凶手制造下手的机会?”云中晟浅笑俊逸。
云溪不语,其实她是有私心的,她的确是对凶手很好奇,可仅仅只是好奇而已。
两人的对话突然之间停了,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各有所思。
时间一点点过去,夜越来越深,一切平静如常。
大堂内的人开始有些撑不住了,最后三三俩俩地各自去了客房休息,七小姐则由大小姐和四小姐陪伴着,前去卧房就寝,原本还喧闹的大堂,霎时间变得空荡荡的。
“我让下人准备一个客房,你也去休息吧。”云中晟看着云溪眼里蒙着睡意,便提议道。
云溪打了个哈欠,枕着手臂,往石桌上趴去。他们现在所在的这个位置,正对着七小姐的厢房,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能在第一时间看到房间内的动静。
“不用了,这个时候是大家最困最松懈的时候,也是凶手最容易下手的时候,我敢保证,凶手一定不会错过这个好机会。”云溪拒绝了他的好意。
云中晟点头,他很赞同她的观点,这也是他为何不离开,继续在这里守株待兔的原因。
“那你先眯会儿吧。我在这里看着,有事叫你。”他说着,解开了身上的白狐裘,递给了云溪,他的表情略显僵硬,“披上吧,别着凉。”
云溪看着他手中的裘衣,想起之前八小姐的一番话和他的奇怪反应,她心神一凛,莫不是他真的对自己存了什么心思吧?否则的话,前几日还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之人,今日为何突然变得对她屡屡关怀?
她虽然自恋,可也不想到处拈花惹草,无端留下诸多麻烦。为了杜绝他的不正常想法,她断然拒绝了他的好意,将裘衣推了回去:“我跟你不是很熟,所以你最好少无事献殷勤,我之所以留在这里,纯粹是对凶手好奇而已。别忘了我说过的,你是我仇人的儿子,我们是不可能成为朋友的。”
自尊严重受到打击,云中晟隐忍地咬着牙,年轻的容颜上浮起了一片黑雾,他愤然地收回了裘衣,冷声道:“你想多了,想做我云中晟朋友的人比比皆是,我根本不稀罕跟你做朋友!”
“如此最好!”云溪道。
“哼!”云中晟背转身去,带着一脸的愠怒,不愿再看她一眼。
云溪注视着他的背影,眼底反而浮起了笑意,这家伙的性子真是阴晴不定,让人难以捉摸,还有点别扭,不过跟那些阴险卑鄙的小人相比,就光明正大得多了,也可爱得多。
迷迷糊糊中,睡意袭上脑海,云溪趴在石桌上,昏昏欲睡,而云中晟则一直保持着背对她的姿势,自顾自地生着闷气。
直到——
“啊!——”
“救命啊!”
七小姐的厢房内,突然传出了呼救声。
云溪猛然惊醒,云中晟也在这时猝然转身,两人快速地对视一眼,齐齐转首,望向了正对着他们的厢房。
房间内燃着昏暗的烛火,一直没有熄灭,烛火映在白色的纱窗纸上,影射出一个庞大的影子——那是狼的头颅,飞鸟的身子!
天地间,霎时魔音奏响,狂魔乱舞。
啊!
云溪被惊到了。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倘若出现的是一只飞鸟或是一匹狼,那一点儿也不可怕,因为在龙翔大陆,以飞鸟和狼作为兽宠或是幻兽的大有人在,可偏偏出现的是一只半狼半鸟的怪物,这才最可怕!
因为这世上压根就不该存在这样的异类。
云溪和云中晟二人都被眼前所见的景象给震慑住了,双脚扎根在了原地,忘记了反应。
住在其他客房里的公子小姐们也听到了声音,陆续赶到这里,大家都看到了这一幕,一个接着一个,都生生地顿住了脚步,只余下了大口抽气的声音。
“救、命、啊——”
七小姐撕声力竭的声音,慢慢弱了下去。
众人也齐齐回了神,各种尖叫声、惊呼声,此起彼伏。
“奇兽!奇兽出现了!”
“是诅咒!诅咒真的应验了!”
云溪猛然回神,拔腿,以最快的速度冲向了厢房。她一定要看清楚,到底是什么怪物在作怪,这世上真的存在这样的异类奇兽吗?
砰!
厢房的房门被重重撞开。
几乎是同时,影射在纱窗上的奇兽的影子消失了。
厢房内,只剩下了血腥的一幕。
云溪清晰地看见,七小姐的尸体倒在了地上,她的双目暴突而出,充满了惊恐,她的脖子畸形扭曲,脖子上留下了被疑似狼牙咬过的印痕,血腥暴力的场面,触目惊心。
云溪环顾整个房间,发现大小姐和四小姐两人沉睡在床上,不省人事。除此之外,根本不见奇兽的身影。
来无影,去无踪。
如此神秘。
难道真的是九煞的诅咒?
云溪心笙动摇,九煞的诅咒慢慢侵占了她的理性思维,直到她闻到了空气中飘着的某种特殊香味。
是迷香,一种特制的迷香。
倘若真的是奇兽杀人,那为何要使用迷香?
云溪的心中充满了疑窦。
“七妹!”
“七姐!”
在她的身后,众人陆续而至,冲到了七小姐身边。
现场的气氛一下子陷入悲伤、沉痛和恐惧当中。
九煞诅咒,居然是真的!
传说中的奇兽杀人真的出现了。
这一次,是当着众人的面杀的人,再也没有任何的疑义了。
“七妹呢?刚刚发生什么事了?”二小姐晚到了一步,越过人群,待看到七小姐的死状,她两眼一翻白,吓得当场昏厥过去。
云陌迁恰好在这时赶来,及时地接住了她。
“二妹、二妹,快醒醒!来人啊,快传大夫!”云陌迁冲着下人高喊。
刚刚死了一个,现在又昏倒一个,现场乱作一团。
这时候,沉睡在床上的大小姐和四小姐陆续醒来了,看到眼前的一幕,先是一愣,再是一惊,随后是心有余悸和悲痛。
等到府邸恢复平静,已经是天明时分了。
以大小姐夫妇为首,众人聚首一堂,气氛格外凝重。
在众人的注视下,云陌迁站了起来,痛心道:“我对不起大家,若非我将九煞铜像拿出来,让大家一起观赏,五弟、六妹和七妹也不会因为九煞的诅咒而无辜丧命。这件事既然已经查清楚了,我会主动去向母亲大人请罪,无论怎样的责罚,我都愿意接受。”
“姐夫,这事与你无关,你当时有阻止五弟和六妹他们,是他们不听,非要去摸铜像,才导致后来的悲剧发生。七妹也是为了查找出真凶,才以身涉险,最后送了命。说到底,都是九煞的诅咒害了他们,与姐夫你一点关系也没有。”四小姐道。
其余几人也纷纷认同。
大小姐也跟着起身道:“九煞害人不浅,我决定将它送去云幻殿,由三位梵音寺的大师为它诵经超度。如果可能的话,就毁了它,不能再留着它,让它继续害人。九煞的事,就到此告一段落,我现在就去云幻殿禀报母亲大人事情的经过,你们也都各自回去吧。”
几人陆续起身,打算离开。
云溪突然出声,喊住了众人:“等一下!事情根本没有结束。”
“云溪姑娘,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大小姐问道。
云溪不疾不徐道:“我的意思是,七小姐的死,未必就是九煞的诅咒。这中间有很多的疑点,不能妄下论断。毕竟,大家看到的奇兽,仅仅只是一个影子而已,谁也没有看到它的真身。”
“影子难道还不够?”三公子反问。
“当然不够!影子可以是虚拟出来的,就像这样……”云溪踱步到一座烛台前,双手交叉,构造出一个手影,她抬着下巴,朝向一面白墙的方向道,“你们看到了什么?”
“是鹰!是一只鹰!”八小姐惊奇地叫了起来。
众人看着那一只显现在墙上的舞动着双翼的鹰的手影,露出了惊奇之色。
云溪自信地勾笑道:“不错!我只是做了个小小的动作,就让大家看到了本来就不存在的事物,那么为什么不能推断,我们在房间外看到的那只奇兽的影子也是假的呢?”
“可是,如果是假的,那我七姐又是怎么死的?是谁杀了她?她脖子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云中晟疑惑。
“这一点,我目前还不知道。但我始终还是不相信是奇兽杀人,因为我刚刚在房间内闻到了一种奇特的迷香,试问奇兽若是要杀人,为何还要用迷香?难道它也拥有人类的智慧,懂得先将房间内的其余两个迷晕了,然后再杀人?”云溪嗤笑。
“什么?迷香?我怎么没有闻到?”三公子摇着头,问其他人,其他人也纷纷说没有闻到。
“这种迷香的存在时间很有限,我第一个进入房间的时候,迷香的味道还有残留,等到你们赶到的时候,它就完全消失了。你们没有闻到它的香味,不足为奇。就算你们没有闻到,这也不要紧,但大小姐和四小姐两人的昏迷,足以说明问题,她们是中了迷香,所以才会睡得这么死,连跟她们睡在一起的人死了,她们都不知道。”云溪道。
大小姐和四小姐两人脸上的迟疑,让众人越来越相信了云溪的话,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气氛诡异。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继续追查真凶,还是……”九公子迟疑道,其实大家心里想的都跟他一样,都希望此事就到此为止了,不想再继续追查下去。
“还有一件事,需要证实,那就是七小姐死前触摸过的那只奇兽到底是什么?是不是一只拥有狼头飞鸟身的奇兽?”云溪又道,其实她心底有点小小的担忧,倘若七小姐死前触摸过的那只奇兽,真的是拥有狼头飞鸟身的,那岂非再一次应证了九煞诅咒的传言?
说到这里,众人心底泛起了小小的涟漪,他们也很想知道这世上到底有没有奇兽的存在。
“这事儿我会当面请示母亲大人的,看看她怎么说,大家都先别轻举妄动。”大小姐道。
众人点头,同意了她的做法,各自散去。
离开了七小姐府邸,云溪悄悄地绕道,去了香楼。
此刻天色尚早,香楼里很安静,云溪几乎没有碰到什么人,顺利地就找到了带着一双黑眼圈睡欲不足的云扬。
“小姐,您怎么这时候过来?人家才刚睡一会儿呢。”云扬将她带到了他的房间。
“我比你更困,一夜没睡呢。”云溪不请自坐,倒了杯茶水,道,“昨天夜里七小姐又被杀了,我想找人了解一些事,所以想到了你。”
云扬精神一振,微笑道:“小姐有事,尽管吩咐。”
云溪正色道:“你去帮我打听一下,来自梵音寺的三位大师,最近有什么动向,我急需了解他们的一切。”
“好的,没问题。有很多云幻殿的女人常来我们这里玩,我让小子们机灵点,多从她们口中探听点消息。”
云溪点头:“有我大哥的消息吗?”
云扬默默摇首。
也是,思过殿是用来惩罚族中犯错之人的地方,哪里是那么容易能让外人接触到的?也不知道哥哥有没有在思过殿吃苦……
“借你的床睡一下,有什么消息,尽快通知我。”云溪伸了个懒腰,熬了一夜,实在有些熬不住了,二话不说,占了云扬的暖窝。
云扬呆立在原地,猛擦了把汗,她是不是太不把他当作一个正常的男人了?
默默地关上门,他只好离开自己温暖的窝,苦逼地干活去。
他一离开,小墨就从卧龙居里爬了出来,钻进了云溪的被窝。
“娘亲,我好像有点记得那件道器是什么了,不过还要再仔细看一遍才能确认,你能不能再带我去看一眼那件道器?”
“嗯,娘亲现在很困,等睡醒再说吧。你现在就乖乖地给娘亲暖床吧。”云溪手臂一揽,将儿子整个儿纳入怀中,将他视作了小抱枕,又暖身又舒服。
还是自家的儿女好啊,贴心的小棉袄,等小月牙长大了,她就有两件贴心的小棉袄了。
小墨咯咯直乐,窝在她的怀里不动,扬起小脸道:“娘亲,你是不是想爹爹了?”
云溪闭着眼,唇角不自觉地弯起:“你呢?想爹爹了没?”
“当然想啊!”小墨想也不想道,“不过没关系,现在爹爹不在这里,我会保护娘亲和妹妹的。”
云溪会心地笑了起来,只觉得怀里的小东西滚烫滚烫的,烫得她的心一团火热。
母子俩相拥着睡了一觉,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
云扬早早地等候在了门口,前来通传消息。
“怎么样?有什么消息吗?”一切又恢复成云扬离开前的模样,小墨重新回到了卧龙居,不是不相信云扬,只是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份麻烦。
“已经打听到消息了,宫主请三位大师前往大小姐府邸,为那件九煞的道器超度,按时间推算,他们应该已经到大小姐的府邸了。”
“这么快?”云溪眼睛一亮,只要能见到三位大师,她就有办法了解到他们的行程安排了。
“另外还有一件事,听说宫主将调查九煞诅咒的事交给小姐你负责了,说只要小姐能调查清楚这件事的真相,查找出真凶,宫主就特赦你禁忌一族的身份,让你正式加入云幻殿,并且获得参加圣女大选的资格。另外,她还说,什么时候查出真凶,什么时候天公子就可以离开思过殿。”
“什么?让我负责调查真凶?”云溪很惊诧,“那她有没有说,倘若我没有办法查出真凶,会有什么后果?”
“这个没有听说,你可以去问问晟公子,据说是他向宫主和云幻殿的高手推荐的你。”
云溪再次惊诧,总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不好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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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一月开始了,重新出发,大家提出的许多可取的建议,我都会接纳的,希望能让文章继续精彩,不枯燥,我一直在努力,搜寻更多的灵感,如果大家有什么比较好的点子,也可以提,谢谢了。
V114 小墨和小斑
午后的暖阳,披着一层余晖,稍稍化去笼罩在大小姐府邸上空的阴寒气息。
连续两日,死了三人,而且都是宫主的子女。
有关于九煞诅咒的传闻,早已在云城传得沸沸扬扬,不知有多少人在关注着事态的进一步发展,关注着来自梵音寺的高僧是否能作法驱除九煞铜像的煞气,宫主亲自指定的人能否顺利查出事情的真相……
云溪此刻,还不知晓自己在云城的知名度究竟达到了怎样的程度,受到怎样的关注,她现在唯一关心的事,就是尽快赶到大小姐府邸,见到三位大师,确定他们的行程安排。
“云溪姑娘,你来了。大小姐、晟公子他们都在里边等着你呢。”守在大小姐府邸门口的守卫都已经认识云溪,一见着她到来,就热情地将她迎了进去。
大殿内,人声鼎沸,不知在议论着什么,直到云溪出现,众人的议论声慢慢停歇。
云溪迈步走进大殿,发现大殿之内,多了许多熟悉的面孔。除了这几日一直相处的公子小姐们,还有之前与她同行来到云族的墨莲大人、红莲大人、黄莲大人、青莲大人和蓝莲大人几位云幻殿的高手,再则就是小斑和泰西大师师徒三人,另外还有两名中年女子,衣着与红莲大人等相同,想必也是来自云幻殿的高手。
同一时间,受到这么多大人物的关注,云溪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小斑正双手合十,在默念着什么,看到云溪到来,他稚嫩俊俏的小脸盘上顿时绽放出了纯真无邪的灿烂笑容。许是顾及到僧人的威严和庄重,这一次他没有撒腿向她奔来,而是远远地冲她施佛礼问候。
泰西大师师徒二人也跟着齐齐施礼,对云溪充满了好感。
云溪还以三人轻盈浅笑,最后将注意力放在了云中晟身上,据说是他向宫主和云幻殿的高手推荐,让她来查明九煞诅咒的真相,那么他现在一定有话要对她说吧?
她假装什么事也不知道,故作好奇:“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云中晟向她走来,目光中渲染着一丝色彩,发出莫名的光:“你还不知道吧?我娘和云幻殿的高手们一致决定,由你来调查九煞诅咒杀人的真相,只要你能查出真相,她们就会让你加入云幻殿,成为云幻殿的一员,并且拥有参加圣女大选的机会。所以,你一定要尽快查出真凶,让事情水落石出,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
“你就这么相信我?”云溪苦笑,他或许是一番好意,可是难道他就没有想过,倘若她无法查出真相,又会是怎样一番局面?他究竟是在帮她,还是在害她?
“我相信自己的眼光,我不会看错的!”云中晟坚定的口吻道,“……而且,我会帮你。不管你是不是将我视作你的朋友,我都会帮你,我相信就算有再大的仇恨,也总有可以化解的方式。”
他的目光灼灼,有无数绚丽的彩霞在蒸腾,竟有一种惊心动魄之美。
云溪慨叹,不知该说什么了。
“云溪姑娘,此事就拜托你了,我真的不希望再看到自己的兄弟姐妹无辜丧生。”大小姐走了过来,真诚的口吻道,“待会儿三位大师会负责给九煞铜像超度,还有来自云幻殿的两位炼器宗师,会对九煞铜像本身做一番研究,但这些也只是作为辅助你查明真相的手段,究竟是九煞诅咒杀人,还是人为,最终由你来定夺。”
如此一来,岂非变成了她一人铁牙独断?她说黑就是黑,她说白就是白,可是事情真的会这么简单吗?
“我现在只想知道一件事。”云溪顿了顿,目光瞬间犀利,“七小姐昨夜摸到的奇兽,究竟是什么?”
大小姐的眼神明显一缩,变得沉默,而其他人也陆续显露出了奇怪的神色,谁也没有吱声。
这样的反应,已经给了云溪答案。
七小姐摸到的奇兽,果然就是狼头飞鸟身的奇兽!
嗬,她最担忧的结果终于发生了,凶手的手段未免太过高明,云溪都忍不住要佩服对方了。
凶手究竟是如何猜到的?当时所有人都是背转身的,不可能看到七小姐摸到的究竟是什么,凶手又是如何猜测到的?莫非凶手背后长眼不成?
总之她是不会相信,也不愿相信是九煞诅咒杀人的说法,因为这中间有太多疑点和不合理的地方,值得推敲。
“按我说,如果真的是九煞诅咒杀人,反而是好事。只要咱们日后谁也不碰那邪气的玩意儿,那么谁也不会出事。等三位大师为九煞铜像超度之后,就找个地方将它埋了,一了百了。”四小姐道。
八小姐赞成道:“四姐说的不错,如果是九煞诅咒杀人,咱们以后不碰它就相安无事了。现在仔细想想,九煞诅咒杀人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否则的话,七姐摸到的奇兽怎么会跟害死她的奇兽一模一样呢?事先咱们可是都背转身去,只有七姐一个人才知道她摸到的是什么,至于那些迷香,或许只是巧合……”
巧合?怎么可能是巧合?
那种迷香,寻常人是很难调制出来的,只有懂得炼丹原理的炼丹师才会仿制。
所以云溪才如此笃定,这事儿一定是人为的。只是那奇兽的影子是怎么回事?它又是如何凭空消失的?
思索间,周围突然发出了一阵异样的低呼声。
“这孩子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他……他摸了铜像……”
“完了、完了,铜像还没有被超度呢。”
孩子?
云溪好奇,转首,循声看了过去。不看还好,这一看之下,她的心跳险些停止了跳动。
只见一男孩围着九煞铜像,好奇地观望着,小手就沿着铜像的周身,一一掠过。他看得极为聚精会神,以致于周围的人说什么,他都没有听到,像是入了魔一般。
“小墨?!”云溪几乎是下意识地冲向了他,将他一把扯离了九煞铜像,“你怎么出来了?不知道外面很危险吗?”
尽管心中很焦急、很气恼,云溪还是不忍心对儿子说重话,只是非常担忧会有人因为发现了他的存在后,对他不利。
“我刚刚有想到些关于铜像的事,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出来了。娘亲,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小墨犯错般地眨着星眼,眼底却泛着兴味的光,没有丝毫的畏惧。
“你啊……”云溪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众目睽睽,谁都知道了他的存在,她想把他重新藏起来都不可能了。
“云溪姑娘,他是你的儿子?”大小姐柔和的目光看着小墨,温吞地问道。
云溪点了点头,随后目光警觉地在现场每个人的身上一一快速掠过,尤其是其中三位可疑之人,她的视线明显地逗留了片刻,朝他们投去警示的眼神。那眼神分明就是在告诫对方,倘若他们敢对她的儿子不利,她一定要让对方生不如死!
霎那间,自她身上释放出来的森冷寒意,如狂风暴雨席卷着现场,每个人都深刻体会到了,她的目光所及处,都像是刮过一阵刀风,犀利而锋锐。
那姿态,就像是丛林里的母豹护着自己的犊子,充满了攻击性。
原本还在碎语议论的人们纷纷闭上了嘴。
然后,所有人都看到云溪独自走到了九煞铜像前,伸出双手,将铜像上的每只奇兽一一摸遍。
惊了、呆了,所有人被她的突然举动给震到了。
“你在干什么?”云中晟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拉开了她的手,当他对上云溪冷静中带着倔强坚定的表情时,他恍然大悟。
她这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她的孩子。
同样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她的孩子触摸了奇兽,她也触摸了奇兽,所以倘若这世间真的存在九煞诅咒,那么诅咒就该同时报应到他们母子的身上。
不止他领悟了,在场的大部分人也领悟了。
一瞬间,有什么奇异的力量在感动着在场的每个人,这就是作为一个母亲的伟大。这份伟大,是在场的很多人可望而不可即的。
云溪挣脱了云中晟的手,然后拉起儿子的小手,对着众人笑道:“大家都看到了,我摸了奇兽,而且同时摸了九只。倘若这世上真的存在什么奇兽杀人事件,那么就让它来找我吧,我云溪随时恭候!不过,倘若谁敢动我儿子一下,无论你是人是鬼,我就是化作厉鬼,也要将它撕成碎片!”
这一刻,云溪的眼神,森寒恐怖,让人不敢直视!
疯了,她疯了。
为了保护她的儿子,她是真的豁出去了,什么也不管不顾了。
在场的很多人都如此想法。
云中晟看着云溪,目光微黯了下去,但很快又折射出了奇异的光,他朗声一笑道:“说得好!我也不信这世上有什么九煞诅咒之说,不管凶手是人是鬼,我云中晟也定要将它揪出来!”
他长臂一伸,轻甩了下衣袖,然后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学着云溪的模样,将铜像上的奇兽一一摸遍。
现场沸腾了。
若说云溪为了保护儿子,以身涉险,这还说得过去,云中晟这又是为了哪遭?
“十弟,你疯了吗?还不快住手?”大小姐急切地奔跑了过去,死死地抱住云中晟的胳膊,可惜已经晚了,他已经摸了四只奇兽。
云中晟低低地笑着,笑容从容优雅:“大姐,你松手。我都已经摸了一半了,你就让我将它们全部摸完吧。”
大小姐再一次死死地抱住他挣脱的手,摇头:“不行!我不能看着你送死,我已经失去了三个亲人,不能再失去了。”
“十弟,你这次做事真的很欠妥,万一诅咒是真的,那你怎么办?难道你就心甘情愿地去陪着他们母子俩送命?你是不是被美色冲昏了头脑,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向来喜欢嬉闹的八小姐,此刻无比得严肃认真,她是真心关心他的,若非如此,她也不会时不时地以自己的方式提点他了。
云中晟含着笑,看着两人,摇头道:“你们现在阻止我,也晚了,我已经摸过了。我向母亲大人推荐了云溪姑娘来调查此事,我也不会袖手旁观,我会协助云溪姑娘,尽快查清此事,给母亲大人一个交代,也给大家一个交代,我不能让我的哥哥和姐姐们死得不明不白!”说到最后,他逐渐收敛了笑容,俊颜上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和决然。
看到他这样,想要阻止他的大小姐和八小姐纷纷动摇了,一个松开了他的手,一个拍拍他的肩头。同为兄弟姐妹,大家想的大多是如何自保,或是如何获得母亲的嘉奖,却没有人真心想过要为死去的兄弟姐妹查找出真凶,让他们安息。
一瞬间,他们感到自惭形秽。
再没有人阻止他了。
云溪讶异地看着云中晟,心底升起一股暖意,那是由衷的感动。
“阿弥陀佛!善有善报。”小斑仿佛看明白了方才发生了什么,双手合十,唱起了佛偈。
小墨发现了他,闪亮的眸子蓦地亮了起来,小斑好似也感应到了,朝他方向看去,两个小朋友有了第一次的对视。
同样清澈的眼睛,同样纯净的心灵。
两人彼此注视着对方,慢慢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感。
有些人在见到第一面的时候,就知道彼此会成为朋友,这是一种很奇怪的缘分,不是大部分人所能理解的。
小墨和小斑恰好就是这一类少数人当中的异类,只是第一次见面,就感觉已经认识了很多年。
两人看着看着,就同时笑了起来,一个笑得阳光灿烂,一个笑得天真无邪。
云溪发现了两个小家伙的对视,用小斑能听得懂的语言介绍道:“小斑,他叫小墨,是我儿子,我之前有跟你说过,要介绍他给你认识的。你们现在终于见面了,相互认识一下,交个朋友吧。”
小斑欣喜地点头,小麦的肤色,愈显健康可爱。
他几步走了过来,星眼看着小墨,用他仅会的生硬的大家都能听懂的语言,道:“你好,我叫小斑。”
“哈哈,原来你也会说圣语,太好了!那咱们以后就是好朋友了,我稍后介绍我最最好的好朋友给你认识……”小墨用它在圣岛学来的圣语,跟小斑无障碍地交流起来,小斑听到他也会说他们的语言,笑得合不拢嘴,两个小家伙就叽叽喳喳地聊了起来,旁若无人。
云溪有些呆滞了,她从来没教过小墨英语,怎么他就自学成才了?
其实这也不怪她,她当时到达圣岛的时候,圣岛已经脱离了圣宫宫主的掌控,圣岛上的岛民们都早已不说圣语了,所以她压根不知道圣岛上的岛民们从前说的是什么语言,更不知道小墨就是在圣岛上学的圣语。
不过,这些问题都是次要的,有时间再细细地追问儿子就成,眼下最为重要的就是解决九煞诅咒之事。
“晟公子,宫主既然决定要将追查凶手之事交给我,那她可有给我什么特权?”
“特权?”云中晟迟疑了片刻,道,“只要是为了案情的调查,我们在场的所有人都会尽力配合你,不过我娘也说了,你一日无法查出真凶,天师兄就会被多关一日,所以……”
云溪冷笑了声:“我懂了,我会查清真相的。”
她转身,再次来到铜像前,道:“为了尽快能够查清真相,我要先将铜像带走。”
“不行!”
“不行!”
“不行!”
不行的声音,同时从三个人口中吐出。
其中两位是来自云幻殿的大人,据说是两位炼器宗师。
“铜像你不能带走,我们还要拿它来做研究呢。”
云陌迁点头道:“不错!母亲大人下令,等三位大师为铜像超度之后,就将铜像交给这两位大人,供她们参研探究。”
“参研探究什么时候都可以,为什么偏偏要选在这个时候,这不是添乱吗?”云溪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却不想无意的一句话,将两位大人得罪得死死的。
“云溪,你太狂妄了!别以为宫主将追查真凶的事交给你,你就不可一世了。”
“别说你现在什么都不是,就算日后侥幸进了云幻殿,以我们的身份和权力,照样可以将你从云幻殿踢出去!”
二人感觉受到了侮辱,恼羞成怒。
云溪苦笑摇头,这二位也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云幻殿么?她还不稀罕呢!
“小斑,你过来!”云溪朝着小斑招招手,小斑停止了跟小墨之间的悄悄话,来到她跟前。
“小斑,你能不能帮云姨一个忙?推迟为铜像超度的时间?”
小斑想也不想,点头道:“当然可以!”
其他人或许听不懂他们之间的对话,红莲大人却是听懂了,见云溪如此蛊惑小活佛,她连忙站出来,道:“小活佛,此事可不能耽搁,宫主请你来为铜像超度,你若无故推迟,岂非失信于宫主?”
小斑甩甩头,认真的神色道:“放心,不会的!因为我一点儿也感觉不到铜像的煞气,它根本不需要超度。”
“什么?”红莲大人的脸色霎时间变得尴尬,“你真的确定?佛门弟子是不能妄语的。”
“我很确定!”小斑肯定地点头。
云溪弯唇,扯出了胜利的笑容。
“怎么了?你们在说什么?”两位炼器宗师听得云里雾里,不知道他们商议的结果到底如何。
云溪道:“小活佛说了,九煞铜像的煞气太重,他需要沐浴斋戒三天,三天之后才能为铜像超度。倘若你们想要先将铜像拿去研究,也可以,但是记得要在三天之后将它拿回来。”
红莲大人一听她在这儿胡诌,就要揭穿她,但回头一想,这两位炼器宗师平日里自视过高,常常凭借自己独特的炼器技艺嘲笑对炼器一窍不通的她,不把她放在眼里。一旦她们从铜像身上钻研出什么,在宫主那边立了功,她们还不得更加嚣张?现在借云溪的手,小小教训她们一下,也无不可。
如是想着,于是她选择了沉默。
两位炼器宗师一听要三天之后才超度,二人眼红地看着铜像,却也不敢贸然去碰触,万一铜像真染有煞气,那她们的小命岂不是不保?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命是自己的,她们没有必要为了争那一时的长短,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再说,云溪母子俩刚刚触摸了铜像,倘若真有九煞诅咒之说,当晚应验,说不准明天就见不到她人了,她们何必跟一个一脚已经踏入了鬼门关的人计较呢?
“好吧,那我们等小活佛给铜像超度了之后再说。”
云溪心中暗笑,身为炼器宗师,胆量居然连她的小墨都不如。从旁人的角度看铜像,或许会忌惮它是否拥有煞气,而作为一名炼器师,专业人士,她们观察的角度应该放在铜像本身的炼制和设计构造上。她们连靠近一步仔细观看的胆量都没有,怎么可能成为真正的一代炼器宗师?
“娘亲,如果能给我两天的时间,我可以炼制出一件一模一样的铜像出来。”小墨语出惊人,立即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大家只当是童言无忌,根本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纷乱而笑。
云溪却是认真了,根据她对儿子的了解,若非真有把握,他是不可能胡乱编造这样的大话的。
“小墨,你真的能炼制出一件一模一样的铜像?只需要两天时间?”
小墨歪头,深思熟虑了片刻,掰着小手道:“在炼制之前,我需要大量的龙晶石,还有一些比较特殊的材料,如果一切都可以筹备齐全的话,只要一天半的时间就足够了。”
是啊,他拥有神级的炼炉、神级的火种,再加上他超九级的炼器天赋,只要材料齐全,他完全可疑炼制出一件上品道器来。现在唯一缺的就是材料……
云溪深信儿子的话,倘若小墨真的炼制成功了,也就从另一个方面佐证了九煞诅咒的传言根本不属实。
她这边就从人为的角度去追查真凶,母子俩配合,这桩奇案不攻自破!
可是她也犯难了,这么短的时间内,让她去哪里给他弄龙晶石来?
V115 闪亮的神级火焰和炼炉
就在云溪犯难,如何为儿子寻找到龙晶石的时候,两位炼器宗师站出来说话了。
“你们想要龙晶石和其他炼器的材料,我们可以提供,不过,区区一个孩子居然放大话,说能炼制出上品的道器,打死我都不信。”
“我们二人研究炼器多年,至今为止炼制出来的道器总共也不超过五件,其中品质最高的就是中品道器。他区区一个黄毛小儿,凭什么炼制一件上品道器?倘若只是炼制一件有形无神的废品,我看也没有必要浪费珍贵的材料了。”
没有人看好小墨,这是人之常情。
有谁会相信,一个七岁的孩子能炼制道器?能炼制出一件普通的宝器,就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云溪没有反驳她们,觉得没有必要。
她的儿子是否有才能,不需要他人来评论!
可是,她很在意儿子的想法,所以她低头注意观察儿子脸上的神色。
庆幸的是,小墨没有受到二人的影响,他帅气可爱的小脸扬起,冲两位炼器宗师微微一笑,颇有教养和风度地说道:“两位前辈,你们不相信我没有关系,事实胜于雄辩!只要你们肯提供给我炼器需要的晶石,我会向你们证明我的实力的。倘若没有成功,我用了多少晶石,就赔给你们多少银子,绝不拖欠!”
小小的人儿,气场十足,那自信飞扬的神色,让人恍然觉得他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真实年龄范畴。
面对他人的质疑,他没有气恼地反驳,也没有粗红着脖子争辩,而是用自己的方式来证明自己的实力。
而且,他没有自大到说自己一定能成功,而是给自己留了后路。
不成功,顶多陪银子,反正他是小富翁,不差钱!
这样的小人儿,如何能吸引人的目光,如何能对他生出厌恶之心?
红莲大人等来自云幻殿的高手们一个个拿出看好戏的表情,无论这孩子成功与否,和她们都没有太直接的关系,纯粹看戏而已。
公子小姐们更是以好奇的心态来看待此事,唯有某些心怀鬼胎之人,暗暗地做着盘算。
两位炼器宗师明显地愣了下,然后在他自信的神色下,逐渐动摇。她们仿佛联想到了自己年轻时候,那一段充满热血和雄心壮志的岁月。年轻,总是可疑创造出无数的奇迹。或许,可以给他一次机会……
“好,我们就给你这个机会!稍后我们就带你去我们云族自己的炼器盟,你想要什么晶石,我们都可以提供,就算你炼器失败了,我们也不会向你索赔。”较为年长的炼器宗师说道。
她的话,让小墨喜出望外,稚嫩的脸盘上折射出奇异的光芒,璀璨耀目。
他甜甜地冲对方笑道:“谢谢前辈,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无敌的笑容,再加上礼貌的态度,一下子就赢得了两位炼器宗师的好感。无论他的炼器天赋究竟如何,对于提携小辈的炼器师,她们还是有容人之量的。
云溪自豪地摸摸儿子的小脑袋,看来有时候过多的保护,不一定是对儿子最好的成长教育方式。让他独自面对困难,自主地思考,才能让他变得更加出色和成熟。
云族拥有自己的炼器师体系,他们聚集在一起,相互学习研究,收录弟子,于是便有了属于他们自己的炼器盟。
两位炼器宗师将云溪母子带到了炼器室,玲琅满目的晶石,让小墨兴奋不已。
他是真的狂热于炼器这个职业,每每看到与炼器相关的事物,都能点燃他心底小小的火种,所以他才会在不经意间离开了卧龙居,去触摸九煞铜像。
若非真正痴迷,是不可能有这样的表现的。
对于炼器一道,云溪是门外汉,她也没有打算学,因为家里已经有两位非常出色的炼器师,而她只需要专攻炼丹之术,那么他们一家人就互补了。
“前辈,这是一份炼器需要的材料列单,请帮我尽快将它们准备好,麻烦了。”
两位炼器宗师从小墨手中接过列单,乍一看,愣一下,再一看,两人的眼珠子都要突出来了。
两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小墨,眼中满是炙热!
列单上不但列举了炼制九煞铜像所需要的所有晶石种类,还将每种晶石所需要的量都细分到了精确的数字,她们都是炼器的行家,一看材料列单,是外行还是专家,就心中有数了。
两人现在看小墨的眼神,是极度得炙热和震惊,他或许不是在说大话,他是真的有把握炼制出上品道器的。
两人尽量地克制自己激动的心情,隐忍地问道:“你这上面只列出了晶石和一些特殊的材料,那么炼炉和火种呢?想要炼制一件上品道器,必须有上等的炼炉和品质足够高的火种配合,才有机会炼成。我们这里有比较上等的炼炉,可以借给你,至于火种的话,如果你有需要,我们二人可以帮你。”
她们现在已经认定小墨在炼器方面是有天赋的,因为炼器的配方寻常人等是不可能计算如此精密的,尤其是在他只看了原样之后,就能如此迅速地计算出配方。
天赋是其一,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她们不相信他如此小的年纪,就能释放出拥有相当品质的火焰,要知道火焰是炼器的关键要素之一。
小墨帅气一笑,摆手道:“不用了,我自带了炼炉和火种,都在我娘亲那里呢。”
自带了?
看你到底带了什么炼炉和火种,能比云族搜集到的宝贝还厉害?
在两位炼器宗师的目光注视下,小白自动自觉地从卧龙居里爬了出来,一蹦一跳,以人形的小模样来到小墨的身旁。
“我就是小墨墨的火种。”小白小脸一扬,很是得瑟。
“你?”两位炼器宗师拿看神经病的眼神看它,小东西,你忘记吃药了吧?
小白见她们不信,小腰一插,两腮鼓起,呼地一声,喷出了一条火舌。圣白的火焰,一点即燃,整个炼器室的温度急剧上升,瞬间变成了烤炉。
火焰指向的位置,有一堆熔点稍低些的晶石堆放在那里,突然之间就融成了一滩晶水。
太逆天了!
两位炼器宗师猛地张大了嘴巴,两腮与下颚的连接处,喀喀作响,腮帮子感觉到了剧烈的疼痛。
神级火焰?!
太他妈逆天了!
“够了!够了!”两人连忙喊停,小白若是再不停下,旁边的两堆晶石也快要被融化了,超级破坏王啊!
“小白,停下吧。”小墨拍拍小白的肩头,小白只听他的。
小白听话地收了火焰,萌萌地翻眼,它才使了一丁点儿的力而已,就把她们吓成这样了,真没劲!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可以喷出神级火焰?”两位炼器宗师大受刺激,同时也极度震撼。
云溪开口,阻止了她们进一步的追问:“两位大人,眼下时间紧迫,咱们还是赶紧开始炼器吧。”
两位炼器宗师相互对视一眼,知道云溪不想透露太多,她们就算再继续追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没关系,云族的势力庞大,想要打听出点蛛丝马迹,根本不费功夫。
“好吧,火焰有了,那炼炉呢?像这样的神级火焰,一般的炼炉是根本无法承受的,除非……”炼器宗师的话还没说完,就见云溪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只炼炉,那一圈偶尔间划过的圣白流光,晃了她们的眼,让她们再次陷入了呆滞和痴狂。
天哪,疯了!疯了!
居然是神级炼炉!
他们到底还有多少逆天的宝贝?
其中一位炼器宗师明显有些刺激过度了,两眼冒着圈圈,好一阵才缓过神来,故作镇定。
“好!好!太好了!有了这些,一切都齐全了,下面就看小公子的表现了。”
小墨在两位炼器宗师的观摩下,开始炼器。云溪默默地退出了炼器室,炼器室是封闭的,又有两位炼器宗师看护着,出不了什么事。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在天黑之前,查出更多有关于凶手的线索。
锁定目标,引蛇出洞,人赃俱获!
这便是她的计划。
在经过这两次的命案之后,她的心中已经锁定了三位可疑的人选,他们分别是二小姐和大小姐夫妇三人。
为了密切注意这三人的动向,她分别派遣了三路的高手去盯视他们。一路明的,两路暗的。明的一路,便是由云中晟派遣他府中的高手去监视,暗的两路则分别是云扬一方的人和昆仑老者师徒几人。
如此明暗交叉的跟踪做法,就是为了尽可能地杜绝一切漏洞,将三人的行踪完全掌握在云溪的手中,立于不败之地。
紧张的一日转眼即逝,夜色悄然来临。
白日里曾经触摸过九煞铜像的三人,小墨、云溪和云中晟,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
九煞诅咒会否再度灵验?他们三人能否顺利渡过难关,成了人们最为关心之事。
而此刻,成为众人关注焦点的三人,正身处炼器室当中,准备一起度过这个难眠之夜。
“小墨,休息一下吧。”云溪看着儿子满头大汗,从下午开始就一刻不停地专注于炼器,心疼不已。手执着丝帕,替他拭去汗水。
“娘亲,你乖啦,不要打扰我!我现在很忙。”小墨老成地抬手,挡开了她,两眼目不转睛地盯着炼炉内,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云溪高悬着半空中的手,又是尴尬,又是落黑线。
臭小子,什么语气嘛?
再看小白,也是一副专心致志的模样,反倒是她变得无所事事了。
默默地退了开去,云溪叹息着,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被儿子嫌弃的一天。
云中晟将母子俩的有趣互动,统统收入眼底,他噙着一抹浅笑,轻声说道:“小墨这么小的年纪,就拥有如此不凡的炼器天赋,长大了成就不可限量啊。”
云溪会心一笑,她的儿子嘛,自然是非同一般的。
“你今天摸了铜像,怕不怕真的有诅咒存在,今晚有奇兽来向你索命?”闲来无聊,云溪打开了话匣,想借此来消磨时光。
“怕!”云中晟的回答,有些出乎云溪的意料,“不过我怕的不是奇兽索命,而是……”
他的眼神纠结着复杂而矛盾的光华。
“你是担心真凶不是奇兽,而是你的亲人。”云溪道出了他心中的顾虑。
在她要求他派遣手下去盯梢三位可疑之人时,他就已经开始不安了,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传来任何有关于三位可疑之人的可疑动静,他既怕收到消息,又盼着收到消息,早日查出真凶。
云中晟点点头颅:“在我的印象中,二姐一直体弱多病,很少出来走动。平日里兄弟姐妹们聚会,她也很少露面,我不愿意相信她会是凶手。还有我大姐和姐夫,他们向来与人为善,性情温和,在所有兄弟姐妹当中,我最尊重的就是他们。你说他们有嫌疑,打死我都不愿意相信。”
“人的心是很微妙的,往往会受**的唆使,做出他们平日里不可能做出来之事。人也是擅于伪装的,他们想让人看到的永远是好的一面,至于那些恶的,统统都被他们隐藏起来。”云溪悠悠说道,“从个人感情而言,我对他们没有任何的偏见,我只讲求证据。事实证明,只有他们三人杀人的嫌疑最大,至于杀人的动机,我目前还没有查清楚。”
云中晟沉默了,他拧着眉头,久久不语。
这时候,炼器室的门外传来了骚动。
云溪和云中晟两人的神经顿时紧绷起来,要来了吗?
今夜为了引出真凶,云溪特意撤去了其他所有的高手,炼器室内只剩下他们三个今日触摸过铜像之人,并且放出话去,她会向所有人证明,并不是任何人触摸了铜像都会死,她要破了九煞的诅咒!
凶手若是想要让九煞诅咒继续灵验下去,就不得不出手,否则一旦诅咒被破,那么就证明了杀死五公子、六小姐和七小姐的并非什么奇兽,而是人为。
有人暗杀了宫主的三位子女,试问宫主如何肯善罢甘休?这一次是云溪来查案,下一次就会是别人,一日不查清真凶,真凶永无安宁之日。
所以,凶手必须杀死三人,是必须的。
“不好了!着火了!”门外有人大喊起来,来往的脚步声频繁落入耳中。
云中晟打开了炼器室的门,一阵浓烟霎时间飘了进来,隔着烟雾,外面有好几栋楼同时着了火,他们所在的这一处也不例外。庆幸的是,炼器室因为要储存大量珍贵的晶石和炼器器材,所以炼器室在建造之初用的是石料,而非木料,所以并不容易被火烧着,可是浓烟还是不断地从外面灌进来。
真够狠的!
凶手这是想要用浓烟逼他们出去,然后趁乱杀人啊。
云溪思索了片刻,当机立断,衣袖一扫,索性将小墨小白、连同他们正在炼器用的炼炉和各种晶石统统收入了卧龙居,让他们继续安心地在卧龙居炼器,她则随同云中晟突围冲出了炼器室。
凶手不是想要趁乱杀人吗?那么她成全对方!
“走!”
云溪低喝一声,就冲入了浓烟当中。
云中晟看傻了眼,嘴角不规律地抽了几下。一转眼的功夫,她把炼器室收走了大半,跟变魔术没什么两样。她身上到底藏了一件怎样的宝贝,居然可以做到这么神奇的效果?
云中晟连连叹气,很不可思议。
没有迟疑太久,他拔腿追了上去。
“救火啊!快救火!”
举目望去,炼器室的相邻三栋楼都着了火,四处浓烟弥漫,身边不断有救火的人擦身而过。
“太可恨了!到底是什么人放的火?若是被我查到,我非要扒了他的皮不可!”
云溪听得清楚,那是其中一位炼器宗师的声音,她一边咒骂,一边正朝着炼器室的方向赶去。
隔着烟雾,她没有看到云溪,隔着她一段距离,继续往前走。
云溪犹豫着,要不要喊住她,告诉她一声,他们已经都离开了。
突然,空气中冲出了一股杀气,白茫茫的寒光,剑招绵绵不绝,袭向了云溪。
来得好!
云溪心底暗叫一声,紫霄剑倏然出鞘,每一招每一式,如游龙一般变化莫测。真气激荡之下,她的白衣墨发飘扬而起,说不出的惊艳。
真凶既然自动送上门来,她说什么也不能让凶手逃脱了!
云中晟也发现了凶手,拔剑加入战斗。
剑光潋滟,杀气四射。
凶手穿着夜行衣,全身包裹,戴着面罩,遮住了真容,然而那凹凸有致的曼妙身材,让人一眼就看出她是个女子。
女子?
云中晟眼中一缩,出招的动作骤然缓了下来,这一缓,阻挡了云溪的剑路,给了本来已经被云溪击杀得没有退路的凶手一时喘息之机。
“你闪开!”云溪恼怒一吼,振聋发聩。
云中晟回了神,朝云溪投去了歉意的眼神,然而,他是再也没有动手的勇气了。
难道真的要他亲手拿下自己的亲姐姐吗?
他,做不到。
云溪看穿了他的心思,也根本没有将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单凭她一人,想要捉住凶手,绰绰有余。
“想杀我吗?你还没那个本事!”云溪手中的剑突地急速旋转起来,脱手而出,剑光旋着闪耀的剑花,如游蛇一般缠绕到了凶手的身边,圈着凶手,自动游走起来,宛然成了一个剑箍,将对方牢牢地箍在了其中。
凶手的实力不低,大抵在玄尊七品以上,然而跟云溪这样的武学怪胎相比,就远远不及了。
紫霄剑牢牢地箍住了她,凶手定在了原地,不敢擅动。她深知,只要她妄动一下,极有可能被剑气懒腰斩断。
“凶手抓住了!凶手抓住了!”
四周围的浓烟慢慢散去,越来越多的人聚拢过来,有人大声地呼喊起来,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大部分的人都知道凶手被抓住了。
看到人群将四周围围堵得跟铁桶一般,凶手再无退路,云溪这才收了紫霄剑。
“摘下你的面罩吧!你已经无路可走了!”云溪的话,掷地有声。
凶手蒙着面罩,只露出一双美丽的眸子,眸子下面是长长的睫毛,一扇一扇,很是动人。她的眸子里没有惊慌,没有恐惧,更多的却是释然。她慢慢抬手,想要去摘下脸上的面罩。
这时候,有数人疾奔而至。
“不要!”是云陌迁的声音,他疯也似地拨开了人群,冲到了凶手跟前。他的眼神充斥着慌乱和恐惧,一瞬不瞬地看着凶手,不住地摇头。
凶手的手顿在了那里,美眸之中有醉人的笑意徐徐酿开,她的手开始动了,她扯下了脸上的面罩。
四周围响起了一片抽气声。
大小姐?!
谁也不会想到,凶手居然会是大小姐!
“大姐?!怎么可能?”云中晟感觉自己快要失声,刚刚发现凶手是女子的身份时,他第一个念头就是二姐,因为二姐的行为太过反常了,他甚至怀疑二姐的病都是装出来迷惑外人的,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凶手的居然会是他的大姐。
云溪表面上保持着冷静,内心里却也难免掀起了波澜,在她怀疑的三个人当中,大小姐的嫌疑要远比另外两个人小,然而事实超出了她的预计。
云陌迁看着妻子,除了摇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而大小姐却在微笑,她的手温柔地抚上云陌迁的脸,细细地勾勒着,温声道:“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是我杀死了我的亲弟弟和亲妹妹,我是杀人凶手,我不配做你的妻子。”
“媛媛,你为何要这么做?”云陌迁艰难地哽咽,他面部的每一处青筋都在跳跃。
大小姐低声嗤笑:“呵,我是大小姐,是嫡出的大小姐。谁也不能越过我的位子,骑到我的脖子上去,就算是亲生的兄弟姐妹也不能!这就是我,一个自私自利、心狠手辣的人!”
云陌迁激动地扶着她的肩,摇头道:“不,你不是这样的人!你是这世上最善良的人,我……”
“你什么也不要说了!”大小姐突然厉喝一声,推开了他,“我根本不善良!我明知道你和二妹是一对恋人,可我还是顺从了母亲大人的命令跟你成亲,拆散了你们。我自私,我小人,我一点也不善良。就是因为我,二妹才郁郁寡欢,常年卧病在床,这一切都是我害的。”
“大姐——”二小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一双美眸早已湿润,她撕咬着唇瓣,哽咽道,“大姐,我早已不怪你了,真的。你还记得去年的中秋节吗?”
大小姐夫妇俩齐齐转首,朝她方向望去。
“那天,你和姐夫在花园里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一直不明白,为何你和姐夫成亲了这么久,都还没有孩子,直到那天,我偷听了你们的对话,才知道事情的真相。你说,你对不起我,看着我每天卧病在床、郁郁寡欢,你就觉得是自己的罪过,所以你不想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你还说等有机会的时候,你会成全我和姐夫,让我们能够重新在一起。”
“你可知道,当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有多欣喜?我仿佛又看到了希望,我的病一下子就好了。”二小姐抽噎着换了口气,继续说道,“可是,姐夫拒绝了,他说他已经把我给忘了,他现在只爱你,他的心里只有你。我前一刻还在天堂,下一刻就被彻底打入了地狱,原来,一直傻傻执着的人,只有我一个人而已。”
“后来,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回去之后我想了很多很多。我觉得我是该放下了,不该再缅怀过去。我的心结已去,身上的病自然也就好了,可是我内心里依旧存着一份私心。我希望姐夫能时常探望我,因为心里存着那份歉疚而惦记着我,不会把我彻底忘记了,所以我才继续装病,骗了你们所有人。”
“二妹……”大小姐此刻已是泪流满面,话不成声。
现场的气氛一片悲戚。
众人陷入了沉默,他们三人之间的恩怨纠葛,谁也道不出孰是孰非。
云溪看着三人,更为关心的还是谁是真凶的问题。
“大小姐,请恕我打断一下。你说你是凶手,那么你是如何得知七小姐摸到的奇兽到底是什么?”
大小姐蒙着泪的眼睛一紧,抬首道:“我是从七妹的口中打听到的,是她亲口告诉我的,我得知了答案之后,就布置出了奇兽杀人的假象。七妹死的时候,就只有我和八妹在现场,所以我要杀七妹是轻而易举之事。”
众人恍然,的确,当时七小姐死的时候,大小姐就在房间内,她想要杀人是轻而易举的,杀了人之后,再假装昏迷,就不会有人怀疑她。
“那么你又是如何布置出奇兽杀人的假象的?还有,你是用什么武器在七小姐身上留下的伤痕?”云溪继续追问。
大小姐抬手,拭去了泪水,昂首道:“再问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我就是凶手!我既然被你捉到了,就不想再做任何的狡辩,你把我送去交给我娘吧。如何处置,全凭我娘决断。”
“大姐——”云中晟痛心地看着她,他怎么忍心亲手抓她呢?
云溪思索了片刻,虽然还是觉得有疑点,但是想到了还在思过殿的哥哥,她的心就动摇了。只要凶手落网,她查出了真凶,哥哥就可以平安从思过殿出来,比起哥哥的安危,其他人的死活,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再说众目睽睽之下,大小姐的确有行刺之意,难逃嫌疑。
相信即便她是真正的凶手,宫主念在母女的情分上,也不会将她怎么样的。
思索完毕,她对着云中晟手下的高手们下令:“来人,将大小姐拿下,带往云幻殿!”
高手们迟疑了片刻,不见云中晟有所反应,便听从了云溪的命令,将大小姐押下。
云陌迁突然出手,推开了众高手,护在了大小姐跟前,厉声道:“你们统统给我退下!谁也不准对大小姐无礼!我会亲自带她去见宫主,不需要你们押送!”
说完,他转过头去面向大小姐,神色瞬间转柔:“媛媛,我陪你去见母亲大人。”
在众人的目送中,夫妇俩并肩离开了,在他们的身后,尾随着诸多的高手们,明为跟随,实为看押。
云中晟举步跟了上去,其他的公子小姐们也一同跟随前往。
浩浩荡荡的一队人马,逐渐远去,现场的火势也得到了控制。
云溪叹息着,不知怎么的,心底有小小的不安。很多疑点都没有解开,就这么草草地结案了事,她会不会太自私了?
V116 云幻殿,万年水龟
不平静的一夜,在不平静的氛围中飞快流逝。
云溪从小斑的口中得知,宫主没有急着让他们去超度被镇压的灵魂,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契机,预计此事会在圣女大选之后。云溪特意嘱咐了小斑,他们什么时候出发,一定要提前来支会她一声,此事至关重要。
次日午时,云中天离开了思过殿,返回小院。
当他挺拔俊逸的身影出现在云溪面前时,云溪再也难以抑制心中的喜悦,如同孩子般扑入他的怀中。温热的男性气息合着一股幽凉清香直扑而来,那是属于哥哥的气息,总能让人安心。
云中天微微一愣,想来是没有料到自己一回家就能接受如此热情的欢迎,他拥着怀中的人,低低笑了起来。
这一笑,俊颜上璀璨似水波轻漾,一双黑宝石般闪耀的眼眸,水光荡漾。
“哥哥,你可回来了。”云溪埋首在他胸前,闷闷说道。
血脉相连的感觉真好,依偎在他温暖的怀中,跟依偎在千绝的怀中完全不同,她依稀中仿佛感觉自己又回到了父亲的怀抱中,那样温暖、那样宽阔,她可以肆无忌惮地享受包容和亲情,不需要有任何的负担和回应。
这是她一直渴求的,现在终于拥有了。
“对不起,我不该把你丢下一个人的。”他的声音,温柔得比水还轻还软。他轻抚着她的后脑勺,像是在轻抚着纤柔的鹅羽。
云溪慢慢离开了他的怀抱,细细将他端详,确定他没有任何的损伤,她才放下心来,突然想到了什么,云溪眉头一揪,道:“哥哥,我可能做了一件错事,现在你回来了,我要立即将错误纠正过来。”
云中天见她急急要出门,便喊住了她:“溪儿,你要去哪里?”
“大小姐府上。”云溪没有停步,继续往门外走去。
云中天眉心微蹙了下,也紧跟着她而去。
“云溪姑娘、天公子,大小姐和大姑爷都还没有回府,你们就在这里慢慢看吧,小人先行告退了。”守卫将云溪兄妹二人领到了大殿后,躬身告退。
云中天冲他挥手示意,云溪则细细地打量着大殿四周,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溪儿,我已经听说了有关于九煞诅咒的事,也听说凶手已经被捉到,正是大小姐。你现在又来大小姐的府上察看,是不是你怀疑大小姐不是真凶?”云中天道。
云溪颔首:“不错!大小姐虽然刺杀我,但她的杀人动机太过牵强,还有她杀人的细节和经过都很可疑。然而她却承认自己是凶手,这说明要么她真的是凶手,要么就是她想要保护某个人,所以甘愿牺牲自己。”
她叹息了声,颇为内疚道:“我昨夜为了能尽快让哥哥你离开思过殿,就没有继续深究,让他们押走了大小姐,将她交给宫主处置。现在哥哥你回来了,我得继续追查下去,查出事实的真相,如此才能无愧于心。”
云中天微笑看着她,给她鼓励的眼神:“做你想做的吧,我会帮你。”
云溪还以一笑,然后细细地分析案情:“那天晚上,我们所有人都待在这个房间,所有人背转身去,只有七小姐一个人在这里触摸奇兽。七小姐触摸到的到底是哪只奇兽,照理说根本没有人看到,之后她就去了云幻殿,亲自去见宫主,将她所触摸到的奇兽告知宫主。这中间没有假手他人,我相信她也不会将此事告知任何人。大小姐说是七小姐告知她,她摸到的到底是哪只奇兽,我不相信。人都有自卫的心理,在没有确定谁是凶手的情况下,七小姐不可能将这个秘密告知任何人,所以我现在要弄清楚,凶手究竟是用什么方法,猜到七小姐摸到的究竟是哪只奇兽。弄清楚了这一点,或许就可以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了。”
“溪儿,其实你有没有想过,凶手的杀人动机是什么?此人连番杀死这么多人,而且死的都是宫主的儿女,那么说明什么?”云中天沉吟道。
“哥,你是想说,此人或许真正的目标,不是这些被杀的人,而是宫主?凶手想要借此报复宫主,打击她?”云溪顿了顿,“因为在九煞铜像亮出之后,谁也预料不到究竟谁会去碰触那铜像,所以凶手杀人完全是随机的,并不是针对某个人,目的就是要制造混乱,要除去宫主的骨血?”
云中天沉重地点头,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逐渐深邃了下去。
云溪也在沉思,偶然间转首,有一道异常的金光再次跃入她的眼帘。好熟悉的感觉,对了,那夜她离开大殿的时候,就曾经看到过这道金光,难道是……
云溪的脑海中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了什么,她快步挪动位置,站在了大殿中央左上角的位置。她记得那夜,有一个人就站在了这个位置。
她左右环顾,然后看到了摆放在主位左侧的一件瓷器,瓷器的表面很光滑,有镜面的效果。从她这个角度,可以透过瓷器的表面,清楚看到大殿中央一切的景物。而她所见的的金光,是主位右侧的一件金器,经过瓷器镜面反射之后的效果。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啊!
她真蠢,居然连这个都没有想到。
她还自作聪明,以为让所有人都背转身去,就不会有人知道七小姐触摸的究竟是哪只奇兽了,却不想反而给某些人制造了契机,不但可以洗脱嫌疑,还将一切看得一清二楚。
云溪忽然之间有种当头棒喝的觉悟。
“哥,你对云陌迁熟悉吗?他到底是什么人?”云溪问道。
云中天的眉心明显地纠了下,徐徐开口道:“云陌迁的来历很神秘,他是我云族的后代,但不是在云族长大的,有人说他可能也是禁忌一族的后裔,但是因为他曾经救过大小姐和二小姐,所以宫主免去了他禁忌一族的身份。云陌迁的身上拥有二分之一的云族血脉传承,天赋异禀,宫主看中了他这一点,再加上大小姐也喜欢他,所以就下令让他们二人成亲,希望可以为云族延续血脉更加纯正的后裔。在云族,男人的地位远远不如女人,男人的存在,就是为了延续血脉的,所以往往身上拥有较为纯正血脉的男子,他的命运往往身不由己……”
他想到了自己,可悲地苦笑了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和云陌迁的命运何等相似?
“如此说来,他杀人的嫌疑,果然很大。大小姐突然冒出来承认自己是真凶,极有可能是为了他顶罪,因为她很爱他,不想他送死。宫主若是知道是他杀死了自己的三个儿女,一定不会饶过他,可若是杀人的是大小姐,宫主或许会念在母女情分上,放她一条生路。”云溪分析道。
云中天摇头:“你不了解宫主,她不会因为大小姐是她的亲生女儿,就放她一条生路的。宫主做事,从来都是目的性极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你以为她是真的仁慈,善待我们兄妹吗?根本不是!她留着我们,一来是想得到你身上的残花秘录,二来是因为我们身上的纯正血脉是她所觊觎的,所以她不会随意杀了我们,她会留着我们达到更多的目的。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在她还没有下决心要杀我们之前,尽快地让自己强大起来,强大到足以与她抗衡……”
云中天的眼睛陡然亮了起来,熠熠生辉,他周身上下的热血都在沸腾,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他已经忍耐了太久太久。现在终于有人与他并肩而行,他不再寂寞了。
云溪的眼睛眯了起来,心情有些复杂:“我想我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不过他是如何制造出奇兽杀人的假象,又是如何在我面前凭空消失的,这一点我还没有弄明白。想要弄明白这个秘密,首先就得解开九煞铜像的秘密,我相信它之所以被称之为上品道器,就一定有它特别之处。要解开九煞铜像的秘密,就得靠小墨了……”
卧龙居内,小墨还在专注地炼制铜像。
兄妹二人只好默默地守候在外边,也不知过了多久,从云幻殿传来消息,宫主要亲自接见云溪。
终于要面对面了!
在云溪来到云城数日之后,宫主终于要见她了。
最初来的时候,宫主没有第一时间面见她,想来就是要给她一个下马威,压压她的性子,现在发生了这么多事,她终于要见她了,面对云溪的不知又是怎样的局面。
“溪儿,宫主此次单独召见你,你切记要小心。为了保险起见,我为你画了前往云幻殿正殿的路线图,你莫要走错了。云幻殿当中,藏有很多的玄机,有些地方连我都没有走过,你一旦走错了地方,极有可能会身陷险境。”
一路上,云中天不忘提醒云溪,他总觉得宫主此次接见云溪,不会那么简单。
“谢谢哥哥,你就放心吧,我会小心的。”云溪将地图看了一眼,大概有了数,然后小心地收起。
跟随着前来传召的高手,云溪第一次来到了传说中的云幻殿。
初来云城,云溪曾觉得云城就是一座海市蜃楼,高悬在半空中,雄伟壮观。然而当她来到云幻殿时,才觉得自己孤陋寡闻了,这才是真正的海市蜃楼,云中之城!
抬眼处,云海茫茫,无边无际。
云层中间,有一条粗大的铁链垂直而下,高达数百丈,它的另一端没入云海中,让人恍惚间感觉只要顺着这条铁链,便可通往天际。
领路的高手看到云溪脸上的惊诧,轻蔑地笑了声,随后纵身而起,借着铁链的依托,凌空虚步,一步步向上攀登,直入云霄。
云溪终于明白,原来这便是通往云幻殿的唯一一条途径。
看到领路的高手如此轻松地攀登,想来实力不低,不过她方才那一声轻蔑的笑,让她很不爽。
领路的高手攀登至半途,看到铁链的下方一点动静也没有,想着对方是不是怕了,不敢上来?
低头往下望去,崖下空荡荡的,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胆小鬼!”她忍不住嗤笑。
“你说谁胆小鬼呢?”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神出鬼没,吓了她一跳。
“你、你……”高手转头,看到云溪就这么无声无息地立在她的身后,没有碰到铁链,也没有借助任何的助力,如履平地,连气都不喘,她惊呆了,话都说不完整。
不过,高手总是见过世面的,很快就恢复了淡定:“云幻殿的入口就在上面,你别跟丢了。”
云溪低低一笑,没有说什么,忽然嗖的一声,人影化作了一缕轻烟,以惊人的速度,钻入了云层的最高处。
高手扶着铁链的手轻轻一抖,险些从高空中坠落下去,仰头呆望了许久,才闷闷地吐了两个字:“变态!”
云溪没有理会她,独自一人率先来到了铁链的尽头。终于有了落脚之处,她立在崖边,放眼远眺,不由地屏住了呼吸。
天外有天,真正的天外有天!
在云海之上,是另一片天空,一望无垠的蓝天,如倒悬的深海,蓝得几近纯净。而她的脚下,是绵绵的云海,伴随着风,不断游走,仿佛水花泛起波澜。
她立在这里,呼吸着充满灵气的空气,有种俯瞰天下,唯我独尊之感!
除此之外,她还有一种极其强烈的归属感,好像这里曾经就是属于她的地方,她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她只是回家了。
熟悉的感觉在她心底油然而生,莫不是她前世的前世就到过这里?
正在她颇多感触之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有人将她围住了。
“你是什么人?敢私闯云幻殿?”一色的女子,持剑包围了她。
云溪不疾不徐,回道:“我是云溪,是你们宫主请来的客人。”
“你就是云溪?”为首的女子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探头到崖边,往下张望,很快的,领路的高手也来到了崖上,在女子耳边低语了几句,这才应证了云溪的身份。
“你既然是云溪,那就进去吧,有人在里边等着你,她会给你带路的。”女子的眼底划过一抹不知名的光,一闪即逝。
云溪没有理会她,举步往正门方向走去,哥哥果然有先见之明,事先给她绘制了路线图,倘若指望这些人领路,说不准她真的会被带到某个不知名的险地去。
入了正门,没走多远,有人迎面走来。
“云溪,别来无恙?”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云中天名义上的未婚妻,云翩翩。
云翩翩笑得有些过分热情:“不对,很快我就要改口,喊你妹妹了。等我和你哥哥成了亲,我就成了你的嫂子,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一家人?还嫂子?
云溪只觉得反胃。
“妹妹,先前在丹盟的时候,多有得罪,你莫要见怪。当时宫主还没有赦免你禁忌一族的身份,而嫂子我向来对禁忌一族深恶痛绝,所以才会对你表现出不善。现在好了,宫主已经允许你进入云幻殿,咱们以后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今日宫主传召你,嫂子我可是主动要求来迎接你,为你领路,你不会不承嫂子的一片诚心诚意吧?”
云溪的嘴角僵硬地扯了下,强忍住想吐的念头,道:“那就多谢了。”
丫的,真不够要脸的!
一口一个嫂子自称,哥哥会娶她才怪。
之所以忍她,是因为云溪忽然想到云翩翩的身上正好有一颗她所需要的灵珠,此刻云溪看着云翩翩的头,就如同看到一颗超大号的灵珠。只有如此,她才能忍受住对方恶心扒拉的话语,一旦灵珠到手,她才懒得搭理她。
“我们走吧,别让宫主久等了。”云翩翩热情地挽着云溪的手臂,跟好姐妹似的,亲密无间。
灵珠!灵珠!灵珠!……
云溪不断地自我催眠。
“妹妹,你是第一次来到云幻殿吧?怎么样?云幻殿是不是很美?”
“嗯,的确很美。”灵珠!灵珠!灵珠!
“我们往这边走!云幻殿的建筑和每一条路都是有讲究的,稍有不慎,就可能走错。妹妹你第一次来,尤其需要一个熟悉路途的人带路,否则很有可能会迷路。”云翩翩领着她,挑了一条无人的小径,往东北方向走去。
云溪的眉头轻轻一皱,不对,这不是通往正殿的路,跟路线图上的完全不符。
可恶,果然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她就知道云翩翩不会无缘无故向她献殷勤,原来是有备而来,想要故意带错路,陷害她。
也好!趁此机会,弄到她身上的灵珠先。
云溪故作没有察觉,继续跟随着她往前走,走着走着,来到了一处水潭边。水潭里绿意深浓,水面被不知名的植被覆盖,在这些绿色的植被中间,有几个若隐若现的石柱漂浮着,错落无序。
云翩翩的眼底闪过一道精芒,突然止步道:“过了前面的水潭,再往前走,就是正殿了。宫主今日没有传唤我,我只能送到这里,等你见完宫主回来,我再约你,带你到处走走。”
她转身欲走,云溪一把扯住了她的手,微笑道:“你这么快就要走了吗?不如再我一段吧,我人生地不熟的,万一迷了路怎么办?我若是迷了路,不小心触犯了云幻殿的规矩,到时候你怎么向我哥哥交代,毕竟你们很快就要成亲了,哥哥可是最疼我的。”
“我看不用了吧?你走过水潭,很快就到了,不会迷路的。”云翩翩使劲地想要抽手,奈何云溪也很使力,根本容不得她逃脱。
双方僵持了片刻后,云翩翩不再装下去了,冷笑道:“放开我!你可知道在云幻殿擅动武力,会受到怎样的责罚?我好心替你带路,你却这样待我?”
“你真的是好心带路吗?那就从水潭上走过去,证明给我看。”云溪用力推了她一把,容不得她退缩,将她整个人甩入了水潭中。
云翩翩惊呼一声,仓促间寻找平衡,踩在了水潭当中其中一根石柱上,这才险险地落定。她拍拍胸脯,恼怒地回头瞪向云溪:“你疯了吗?好心没好报!你居然这样对待一个为你领路的人?”
“你无须废话,只要你从这里走过去,平安到达对面,我就相信你。”云溪两脚站定在潭边,拦住了云翩翩的退路,双手抱胸,就这么看着她。那意思很明确,她要么走到潭水的对岸,要么就等着她将她踹入潭水中,没有别的选择。
云翩翩狠咽了一口口水,开始露出慌乱。
她心里很清楚,这个水潭乃是云幻殿的一处禁地之一,据闻水潭里住着一只巨兽,万年水龟。它极懒,却也极凶残,它懒,所以万年来一直待在潭水中,从不挪动地方,就连宫主也对它无可奈何,只好划出这么一个无人靠近的水潭给它居住,双方互不相干;它凶残,但凡有人打扰到它,它就会毫不留情地将来人灭杀,惨遭它毒手的云幻殿高手不计其数。
她之所以带云溪来这里,就是想借水龟的手,杀了云溪。
圣女之位是属于她的,但凡是有资格跟她竞争圣女之位的人,她都要设法除去。
然而此刻,她却是自食恶果了。
她不清楚云溪究竟是如何察觉的,为何没有上当?
不行,不能再往前走了,若是真的打扰到了水龟,她的小命就不保了。
“妹妹,我错了,这条路根本就不是通往正殿的。看在我们即将成为一家人的份上,你就饶我一次吧。”云翩翩的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
云溪轻扫了一眼水潭,总觉得心里不安,好像有什么危险的力量暗藏其中。此地不宜久留,她很快做出了决定。
“把你身上的炎灵珠交出来,我就放你一马!”
云翩翩微愣了下,旋即放声大笑了起来:“原来你早看中了我身上的炎灵珠?哈哈哈,好,我给你。”
她从身上取出了一颗珠子,正是云溪梦寐以求的炎灵珠。
看到云溪眼底放出了光芒,云翩翩狡黠地一笑,突然将炎灵珠抛入了潭水中。
“该死!”
云溪出手,想要去接炎灵珠,可惜晚了一步,灵珠扑通一声落入了潭水中。
云翩翩见时机到了,同一时间,她纵身而起,擦着云溪的身边,飞上岸边,来一招声东击西!
“想跑?”云溪哪里容得她如此轻松地逃脱?就算得不到灵珠,也绝不能让她逃了,再出去祸害哥哥!
云溪大手一抓,无穷无尽的玄力毫无保留地释放,像是一张大网,笼罩向云翩翩,然后倏地一收,将她整个人收入网中。双方的实力根本就不在一个层面上,云溪轻易地就捉住了她,用力抛甩,下一刻,只听得更加响亮的一声“扑通”,云翩翩整个人落入了水潭。
“救命!救命啊——”
云溪一脚踩在了云翩翩的肩头,将想要冒出水面的她,使劲往下摁。
“下去,给我将炎灵珠捡回来!否则你今日休想离开水潭!”
咕噜、咕噜、咕噜——
突然间,水潭里发生了突变,无数的气泡冒出水面。
云溪不自觉地收回了脚,往后倒退,冥冥中,她仿佛感应到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自水潭中传递而出,让她呼吸逐渐困难。
怎么回事?
那到底是什么怪物?
“救命!救命啊——”
云翩翩的呼救声更加急切,她的双手挥舞着,想要寻求帮助。然而,下一刻,她的下半身,有什么东西缠住了她,拖着她无情地下沉。
潭水漫过了她的下巴、漫过了她的口鼻,到最后,她的头颅、她舞动的双手全部没入了水中……
云溪大惊,下意识地想要逃离原地。
这时候,水面的变化骤起,整个水潭急速旋转起来,围绕着中心处升起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漩涡深处,更有怪异的叫声呜呜传来。
云溪很快感觉到有一股力量将她整个人牢牢地拖住,欲将她拖入漩涡当中。
“斩!”云溪急急地出剑,这一剑凝聚了神器之力,剑尖的最亮点绽放出了光芒,化作一道无比绚丽的圣光,朝着漩涡中心处,狠狠劈去!
这是惊艳的一击,其中蕴含着非死即亡的决然。
轰隆隆——
剑气斩开了潭水,将它劈成两半,水花飞溅,高悬成了两道飞瀑。
霎时间,天地齐暗,风云翻涌。
一只巨兽嘶吼着冲出了水面,带着雷霆之怒,四根庞大的水柱伴随着它的出现,带着无尽的声势,铺天盖地,覆向了云溪。
云溪两眼都快撑破了,那到底是什么怪物?如此恐怖?
她清楚地看到,它的口中叼着一个人,正在一点一点地将她吞入腹中,此人便是先前坠入水潭的云翩翩。
妈妈咪呀,要不要玩这么大?
“九姑姑,您老人家快快现身吧!这个太惊悚了,我玩不起!”
V177 阿九妹妹,俺欢喜你!
危急时刻,九姑姑还是挺靠谱的,说话间就出现了,舞动着它如山峰般雄壮的狐尾,鞭向了水龟。
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云溪也没有退缩,召唤出了她所有的兽宠和幻兽,虎王、玄翼、黄金巨龙和小九,龙吟虎啸而来。
霎时间,天地变色,笼罩下一层更加汹涌的暗潮,战意澎湃。
云溪自己则手持紫霄剑,同九姑姑一起,并肩作战,全力以赴!
她有预感,这只水龟的实力,堪与九姑姑相当,在九姑姑实力尚未完全恢复之前,她未必能战胜它。
在看到了云翩翩的凄惨下场之后,云溪不敢掉以轻心,生死存亡之际,她唯有放手一搏!
“小白、小凤凤,出来帮忙!”几乎将所有可用的战斗力全部用上了。
只见水潭的上空,黑压压的一片,远远望去,只见黑雾翻涌,近处看时,才发现这里居然同时聚集了如此多的灵兽和神兽。
云幻殿的高手们被纷纷惊动。
正殿,高坐在凤座的宫主眉头轻轻一蹙,她首先听到的是万年水龟的嘶吼声,不知有多久,没有听到它的声音了。她知道每每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的时候,必定是有人要遭殃了,止不知这一次究竟轮到了谁。
“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宫主的声音很平静,不怒自威。
正殿的两侧,除了拥有杀人嫌疑的大小姐,她的七个儿女、一个女婿,全部聚集一堂。听到她的指示,三公子云中豹和十公子云中晟自告奋勇,前去查看。
云中晟心中惦记着母亲大人今日要召见云溪之事,想来时间也差不多了,也该到云幻殿了,这时候还不出现,该不会出什么事吧?听这动静,应该是从万年水龟沉眠的水潭处传过来的声音,一般云幻殿的人都知道那是一处禁地,是不能乱闯的,而现在水龟巨兽显然是被激怒了,该不会是云溪误闯了水潭吧?
他怀着担忧的心情,不由地加快了脚步。
云中豹刚走出正殿门口,抬头望了天空一眼,然后整个人就呆掉了,下巴定在了原处,险些掉下来。
许久,他狠咽了一口口水,哇哇惊叫了起来:“九尾狐!是九尾狐!”
他这么一叫,整个正殿里的人都激动地要跳起来了。
要知道,九尾狐可是云族梦寐以求的灵兽,传闻只有云族前前前……不知前几任宫主才拥有过的兽宠,它的力量是十分强大的,不是寻常人可以驾驭和驯服的。
这样的灵兽,居然出现在云幻殿,能不震惊吗?
宫主听到“九尾狐”三个字,凤座上好似装了弹簧,整个人都弹了起来,神色惊变:“九尾狐?确定是九尾狐?”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阵疾风飘过,然后凤座上就没了人影,宫主本人都把持不住,迫不及待地想要去见识见识传说中的九尾狐了。
剩余的人陆续紧跟了上去。
“哇,白虎!”
“靠,神龙,还有黄金巨龙!要不要这么夸张?”
云中豹僵硬地仰着头颅,望向天空中黑雾翻滚的地方,两眼暴突,瞠目结舌。
“那、那……不要告诉我,那是九尾狐幻兽?我不是在做梦吧?居然真的有人能召唤出九尾狐幻兽?”云中豹继续怪叫着。
云中晟则比他冷静些,但是他的下巴也已经掉得快要僵硬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哪里突然冒出来这么多的兽宠、灵兽?
旁边云中豹的怪叫声还没有停止:“靠,还有!那种金凤凰,该不会就是万凰学院的守护神兽——万凰之皇吧?”
“还有那条白龙……天,该不会是龙王陛下亲临我们云族了吧?”
云中豹的怪叫声,没完没了,却是喊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眼前的这一幕,的确太震撼了!随便哪一只兽宠或灵兽拿出来,都足以让他疯狂地嫉妒羡慕,他的脑海中第一个念头,就是想将这些兽宠和灵兽统统占为己有。
“九尾狐?!居然这么快就出世了?好,看看你到底有没有主人!”宫主眼底精锐的光芒一闪,整个人好似一缕轻烟,无声无息地飘了出去。
众公子小姐们回神,崇拜地目光追随着母亲大人而去,这是玄皇巅峰的实力啊,云族外宗第一人!母亲大人在他们的心目中,永远都是不可战胜的。
没有思考太多,一个个都朝着事发地点涌了过去,想要探个究竟。
云中晟心神一敛,愈发觉得是云溪的可能性大了,因为除了她这个怪胎,他再也没听说云族还来过哪些特别的人。
这边,大战刚刚开始,九姑姑打头阵,强势出击;小九紧随其后,颇有双狐合围的阵势;虎王、玄翼和黄金巨龙,三者自动组成一个战团,陆空上下夹击。
“这是我的地盘,擅入者,死!”
水龟巨兽眯着眼,狂暴地反击,颇有种犯我者虽远必诛的意味,管你来的是谁,只要是侵犯了它的领域,它就绝不饶恕。
它横,九姑姑比它更横,九条尾巴如山峰一般狂扫,一下下击打在水面,掀起巨浪滔天。
战斗极其火爆。
这时候,小凤凰和小白从卧龙居钻了出来,也加入了战斗。
小凤凰灵活地穿梭在战阵当中,伺机偷袭……
小白更牛,长尾一甩,掀起几丈的浪花,它的腮帮一鼓,龙口大张,将水潭的水源源不断地吸入了腹中。
水龟巨兽一开始还很凶悍,直到水潭的水越来越少,水龟巨兽逐渐显露出了它的真身,再无法匿藏真身。“等一下,等一下!不打了!不打了!”水龟沉厚的声音突然叫了起来,向后纵跃,跳离了战斗圈。
“你们以多欺少,太不公平了!呜嗷——”
它长年生活在潭水中,突然没了水,就好似被人剥了一层衣裳,浑身上下不自在。
九姑姑在半空中倨傲地回首,询问云溪:“你怎么说?”对手都偃旗息鼓了,它也没有什么战斗**了。
云溪斜挑了下眉梢,想了想道:“你把灵珠还给我,我们就井水不犯河水。”
“没问题,我不但可以还你灵珠,连人也可以还给你,就是希望你们把这里重新恢复原样,没有了水,我会不习惯。”水龟瞄了小白两眼,它是水龟,离开了水,战斗力就明显减弱,再继续拼斗下去,它肯定会吃大亏。它心底暗道,好龟不吃眼前亏,等到你们一个个落单的时候,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只可惜它想错了,这些兽兽们几乎就没有落单的时候。
“你把灵珠给我就成,人我不要!”云溪很直接,她的目的就是灵珠,至于云翩翩,少了她一个,幸福全家人,要她来干嘛?
“给你!给你!”水龟深吸一口气,然后噗的一声,从口中吐出了一颗珠子。它伸长着脖子,正要将灵珠交还给云溪,这时候,不知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咕噜一声,它又将灵珠吞咽了回去。
它双目一眨不眨地盯着九姑姑,激动地大叫了起来:“阿九妹妹?你是阿九妹妹?!哈哈,太好了,你终于回来了!”
诺大的一只水龟,居然在干涸的水潭中,一蹦一跳,活像只懒蛤蟆。
九姑姑斜眼看它,嫌弃地摇头:“我不认识你!”
云溪则是心疼地看着她的灵珠再次被水龟吞咽了回去,恨得真想冲上去,一把掐住它的脖子:“你还我灵珠!还我灵珠!”
小白仰着头,嘴里吐着水泡泡,喝了一大潭的水,都撑了。不过女魔头没有让它被水还回去,它只好继续坚持。
小凤凰拍着翅膀,落在了九姑姑的肩头,好奇地盯着水龟,直摇头:“好丑!好丑!”
小九九居然说不认识它?
水龟巨兽那个伤心啊!
“阿九妹妹,是我,是我啊!我是最最仰慕你、最最喜欢你的小龟龟,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人家可是一直在这里等你,等了万年呢。”身形庞大的水龟,摇头摆尾,撅着屁股,卖起骚来,惹得在场的人和兽兽们一个个恶寒不已。
救命啊!
一只龟向一只九尾狐示爱,这画面也太诡异了吧?
受不了了!
九姑姑全身的毛发都竖了起来,正欲说些什么,这时候,远处的脚步声临近,它神色一肃,对云溪说道:“有人来了!”
云溪眼睛一眯,收起了幻兽,对小凤凰和小白道:“小凤凤,小白,你们两个回卧龙居去!其余的,留下!”
反正云幻殿的人都已经看到了她的兽宠,她再藏也没用,已经暴露了,那就不如高调一点来。
小白噗噗噗,连续喷水,总算将水潭重新填满,然后身子一闪,同小凤凰一起回到了卧龙居。
水龟重新浸泡在了潭水中,嘴里发出暧昧的舒服声:“阿九妹妹,你别走了,就留在这里陪我吧,我把我所有的好东西都分给你。”
九姑姑甩都不甩它一眼,在它看来,眼前就是一只色龟,连它的主意都敢打,真是吃了豹子胆了。
也是在这时候,一个声音,从虚空中穿透而来,冷酷、威严。
“大胆!谁敢在我云幻殿放肆?”
宫主突然降临,她凌空而立,气势惊人,一双闪着精芒的眼睛一下子锁定了云溪,犀利、尖锐。
难道是宫主本人?
云溪只觉得一股铺天盖地的力量,狂泻而下,迫使她倒退了数步,连忙运转玄气,护住周身,好似她只要稍慢一步,就会遭受灭顶之灾。
好可怕的力量!
此人必定就是宫主本人无疑,否则的话,不会有如此可怕的气息和威严。
云溪在心中估量。
水龟巨兽下面的话,应证了她的推测。
“宫主,他们是我的朋友,你客气点!”
水龟的一句话,让宫主大大吃惊,气焰一下子就冷却了三分。
“前辈,他们真是你的朋友?”
宫主的眼神多了一层复杂。
云溪毫不畏惧地瞪视了回去,面对强者,最不能输的就是气势,因为再强的强者也都是从弱者一步步往上爬的,只不过对方比她起跑的时间早了那么几十年而已。
“当然了!这还有假?”水龟巨兽面对宫主的态度,与面对九姑姑的态度,天差地别,在它跟前,宫主就是一个小辈,一个跟它比邻而居的小辈而已,用不着客气,但九姑姑就不同了,那可是它的老朋友,它想念了许久许久。
一转头,对上九姑姑,它的态度立即变得暧昧讨好:“阿九妹妹,你别怕,这里我说了算!”
九姑姑压根就不记得这色龟了,仰头望天,彻底无视。
它深信,即便自己以前真的认识它,也绝不可能跟它是那种关系,根本就不是它的菜嘛!
宫主来回看看水龟巨兽,再看看九姑姑,之后是看云溪,她眼底的神色不断地变幻,复杂极了。
水龟巨兽已经盘踞在云幻殿不知多少年月,连她都对它忌惮,下令手下们不准靠近水潭,打扰到水龟,可没想那样臭脾气的水龟巨兽,居然会对一只九尾狐服服帖帖的,尤其那九尾狐曾经还是传说中的云族某位前辈的兽宠,她的心中又是嫉妒,又是懊恼。
为何她没有先一步找到九尾狐,将她收为己用呢?
倘若她率先得到了九尾狐,那么这只水龟也就顺理成章地可以收入她囊中了……
她眼底的算计和懊恼太过浓烈,云溪明显地读出来了。
“宫主,惊扰到了你,真不好意思,不过若非有人故意领路,将我引来这里,也不会出现方才之事。宫主一片好心,请我来云幻殿做客,谁想竟然有人自作主张,将我引来这里,想要陷害于我。宫主,您看此事该如何了断?”云溪试探道。
“哦?是谁将你领来的?人呢?”宫主眯眼。
云溪低低一笑:“哦,她可能是觉得没有颜面见人,所以躲起来了。”
“无证无据,你空口说白话,本座如何信你?本座宁可相信是你私闯云幻殿的禁地,才惹怒了龟前辈,闹得云幻殿不得安宁。你可知罪?”
“呵呵,宫主非要欲加之罪,我也没办法。”云溪抬头,朝着九姑姑使了个眼色,“九姑姑,既然这里不欢迎我们,我们还是走吧。”
她又回头对水龟巨兽说道:“龟前辈,咱们走了,你要不要一起来?”
“走?干嘛走啊?阿九妹妹,留在这里多好,每天有人送好吃的、好喝的来,动都不用动一下。别走了,留下来吧。”水龟巨兽无比怀念做懒龟的日子。
“要留你自己留!”九姑姑无比鄙视它。
“唉,这里多好啊。”水龟巨兽纠结地在水里扭了扭身子,像是在做一个痛苦的决定,思索了许久,晃着脑袋道,“罢了,为了我最最喜欢的阿九妹妹,我就跟你们走吧。以后阿九妹妹到哪里,我就到哪里,哈哈哈哈……”
猥琐的笑声,听得九姑姑浑身毛发直竖,想要躲它远远的。
“九姑姑,灵珠还在它肚子里呢,您老人家忍忍吧。”云溪用秘音传话给九姑姑,真的很怕九姑姑突然发飙,跟对方闹翻了,那么到时候灵珠就跑了,再也要不回来了。
对付这只色龟,显然只有九姑姑的美人计才凑效。
九姑姑斜着眼,很嫌弃很高傲地看了一眼水龟,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算是同意了。
水龟巨兽顿时大喜,扑腾着水花,从潭水中跳了出来,庞大的身躯,足有十个人的体积,笨拙地挪向九姑姑。
九姑姑跳开一步,它挪前十步,谁让它的步子小得惊人呢?
“宫主,告辞!”云溪的唇角弯起一抹胜利的弧度,转身欲走,想不到来云幻殿一趟,勾走了一只万年水龟,收获真是丰厚啊。
她知道宫主肯定会留下她,但这么一留,她的立场就完全不同了。先前宫主请她来,完全是居高临下的态势,云溪处于被动的地位,现如今则不同,这一留,云溪则占据了主动地位,有了与宫主比肩而立、面对面说话的资格。
宫主的脸色显得阴郁,有种想要杀人的冲动,不过她身居高位,早已是隐忍成精,哪里会如此容易动怒?强压下心中的不悦,她平静的口吻道:“等一下!云溪姑娘,本座今日请你来云幻殿,还有要事相商。姑娘不必急着走,等商量完要事,再走不迟。”
云溪故作思索了片刻,仰头微笑道:“那恭敬不如从命。”
等云中豹、云中晟一行公子小姐们赶到现场时,于是便有了下面无比壮观的一幕。
一名白衣女子在前,昂首阔步而行,在她的身后,跟随着一溜串的兽宠。
走在最前的是一身纯白毛发的九尾狐,它高傲的神态,如君亲临;九尾狐的身后,跟随着的是一只巨大的水龟,它仰着头颅,一脸色眯眯地看着前边的九尾狐,所过之处,留下一滩滩的水渍,不知是它留下的口水,还是身上未甩干的潭水。由于它爬行的速度很慢,所以虎王绕过了它,走在了它的左侧,但又惧于它的威慑,不敢超越它。
以下只是陆地上的景象,再抬头看天上的景象,同样的壮观。
两条神龙,左右盘旋,徐徐前行。
壮观的场面,令人瞠目结舌。
云溪走在如此大阵仗的护卫队前,犹如万兽之王降临,要气势有气势,要场面有场面,谁也不敢轻易上前招惹她。
云溪就这么在一众公子小姐的跟前走过,挥手朝着他们打了声招呼,众人一个个皆傻了眼,忘记了反应。
许久,云中晟第一个回了神,走上前去,与云溪并肩而行,一边打量着她身后的兽兽们,一边摇头叹息:“你真是太让我吃惊了!你哪里来的这么多兽宠?”
云溪神秘一笑,没有回答。
云中晟回头,悄悄地瞄了一眼母亲的神色,看到母亲大人还停留在原地,一瞬不瞬地看着云溪,若有所思,他心头隐隐生出不好的感觉。
“你还是不要跟我母亲对着干,我怕你会有危险。”他小声提醒云溪。
云溪飒然一笑,道:“没什么,不管我怎么做,都不可能改变她对我的立场。谁让我的身份如此特殊呢?我这么做,也是想提醒她,不要轻易打我的主意,一旦她想对我动手,大不了鱼死网破!”
云中晟眉头皱了皱,轻轻叹息:“难道你们就不能和平相处吗?大家身上流着的都是云族的血脉,难道就不能同仇敌忾,共同来扩展云族的势力?”
云溪呵呵低笑了声,只觉得他的想法太天真了,就算她愿意,他的母亲未必就这么想。谁能抵挡得住残花秘录的诱惑?
来到正殿时,宫主已经先一步回到了凤座,深沉地目视着云溪迈步走入大殿。
游行了一路,云溪召回了兽宠们,只余下水龟巨兽还死皮赖脸地跟着云溪,不住地瞄着她身上,因为它已经感觉到,九姑姑就寄宿在云溪的体内,它恨不得自己也能钻进云溪的体内,跟阿九妹妹同吃同住。
肃穆的大殿,多了一只另类的水龟巨兽,要多不和谐就有多不和谐,奈何赶又赶不走,大家只好容忍着,当它不存在。
“云溪,今日本座请你来,是想听听你对大小姐杀人事件的看法。大小姐是你捉到的,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凶手,本座想听听你的说法。本座不想冤枉任何一个人,也不想枉杀了任何一个人。”宫主阴沉的神色说道。
看着云溪身后跟着一只她多年来想要驯服都没有驯服的水龟巨兽,想要让她心情不阴沉都不可能。
云溪环顾了一圈,视线一一从宫主的儿女们身上掠过,最后停留在了云陌迁的身上,她的眼神突地一缩,开口道:“我昨夜让人将大小姐拿下,送来云幻殿,是因为大小姐昨夜刺杀于我,这是事实,众人都亲眼所见,并没有说她就是杀人凶手。”
宫主眼睛眯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大小姐跟杀人凶手无关?”
“不错!”云溪不想绕弯子,直言不讳道,“大小姐刺杀我,只是想替人顶罪,让大家误认为她就是杀人真凶,从而保护真正的凶手。”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
V118 九煞铜像的秘密
“怎么可能?大姐在替人顶罪?”
“那真正的凶手是谁?难道是……”
所有人敏感的眼神齐齐看向了云陌迁,能让大小姐如此不顾一切,以命相护的人,也就只有他了。
云陌迁清秀的眉头倏地一皱,旋即慢慢舒展开去,竟露出一丝愉悦。
被人戳穿了杀人凶手的身份,他不是紧张、不是害怕,反而是释然和愉悦,令人匪夷所思。
“杀人的是我!大姐是在替我顶罪!”一个突兀的声音,抢断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让众人将视线齐齐从云陌迁的身上调转向了声音的主人,她不是别人,正是二小姐。
怎么会是二小姐?
大小姐在替二小姐顶罪?
众人糊涂了。
云陌迁舒展开去的眉宇,再次纠起,目光逐渐深邃了下去。
宫主面色微沉,质问道:“老二,你说的可是真话?你真的是杀人凶手?”
强大的势压轰然而下,带着几分愤怒,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自觉地颤了一颤。
宫主发怒了。
只是不知她愤怒的是二小姐杀人,还是二小姐继续在替人顶罪。
二小姐扑通一声跪倒在了正殿中央,俯身叩首:“娘,我说的都是实话,我才是杀人凶手。我的病其实早就好了,我一直在装病,为的就是让大姐和姐夫内疚,我想从大姐手里将姐夫抢回来!”
整个大殿的气氛陷入了一片死寂。
其他的公子小姐们都没有出声,一个个惊讶地看着二小姐,难辨真伪。
云溪的目光久久地落在云陌迁的脸上,她有些气恼,有两个女人争先恐后地为他顶罪,无怨无悔,而他却能无动于衷,这样的男人未免心太冷太狠!
她替两位小姐不值!
“老二,你可知道杀害自己的亲兄弟亲姐妹意味着什么,该背负怎样的罪名?”宫主的含怒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知道,我愿意接受任何的惩罚。”二小姐昂首,决然道。
宫主啪地拍了下凤座的扶手,怒视着二小姐,她隐忍的脸庞上席卷着暴风雨,却迟迟没有再出声了。
在场的其他人,一个个噤若寒蝉,不敢出声。
这样的气氛持续了大概有半盏茶的时间,宫主忽然收起了所有表情,平静地看向了云溪:“云溪姑娘,你如何看待此事?你口中所说的为人顶罪,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有何依据?”
宫主如此问,便是不相信二小姐的说辞,甚至也不相信自己的大女儿就是凶手。
也对,堂堂一个宫主,统帅着云族数万人,倘若真是一个昏庸无能之辈,恐怕云族早就灭亡了。以她的机智,怎么会看不透事情的真相,怎么会贸然断定自己的女儿就是凶手?
这一刻,云溪全然明白了。
宫主今日召自己前来,怕是有一部分的原因,是真的想要通过她来查出真正的凶手,从而为她的女儿洗脱冤情。都说虎毒不食子,宫主也不例外,她如何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送死?
其实哥哥说的不对,宫主的确够狠够残忍,可是她绝不会对自己的亲骨肉凶狠残忍。
因为,她毕竟也是一个母亲。
云溪深吸了一口气,迈前一步道:“首先,我要从九煞铜像的出现开始说起……”
“九煞铜像为何会出现,是谁将它推到了众人的跟前?”
“是姐夫!”她本是假设一问,为下面的话做伏笔,谁想云中豹却干脆地为她作答。
“那么九煞传说的故事,又是出自谁的口?”
“当然是姐夫!”云中豹很配合地作答。
云陌迁的脸色微微一白,表面上依旧不动如山。
“没错!从九煞铜像出现,这个杀人之局也就开始了。”云溪的声音森冷,如冰锥落地,“第一晚,最先触碰了九煞铜像的,便是五公子和六小姐。他们二人死亡的时间,几乎所差无几,在我们看来,一个凶手似乎根本不可能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然后同时杀死两个人,所以我们就自然而然地将它归咎为是九煞诅咒杀人。”
“第二晚,为了再一次证实九煞诅咒杀人的传言,七小姐主动去触碰了铜像上的奇兽,当时,我们在场的每个人都转过了身去,按理说谁也不知道七小姐触碰的究竟是哪只奇兽。七小姐触碰完铜像之后,就立即赶往云幻殿,将她所触碰的奇兽告知了宫主一人……”
说到这里,宫主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云溪继续说道:“到了晚上,我们所有人都聚集在七小姐的府邸,为了打发时间,我提议大家玩游戏。由于我们所有人都聚集在一起,而且凶手极有可能就藏在我们其中,任何人稍有异动,就会引起大家的怀疑,所以凶手很难下手。但是,为了印证九煞诅咒的传言,他不得不杀了七小姐,因为七小姐若是安然无恙,那么九煞诅咒的传言就破解了,也就说明五公子和六小姐的死并非九煞诅咒所致,而是人为!要知道,一旦此事被定为人为事件,那么首当其冲,将会被怀疑的人又会是谁?谁会如此丧尽天良,亲手杀死自己的亲兄弟亲姐妹?”
“还是姐夫!”云中豹义愤填膺,怒火冲天,“如果大家一开始就怀疑是人为事件的话,我第一个会想到的就是姐夫和云溪你!要知道,死的三个人,都是我们的亲兄弟姐妹,纵使兄弟姐妹之间真的不和,顶多也就是一两个人之间的矛盾,如何会一口气连杀三人?自家的兄弟姐妹,绝不会下如此狠手!只有外人才会这么做!所以我怀疑你和姐夫!不过从后来大姐、二姐相继出来承认自己是凶手来看,就足以证明她们在竭力保护一个人,而这个人绝对不会是初来乍到云族的你,而只可能是姐夫!”
众人的目光再度投向了云陌迁。
云陌迁淡淡一笑,笑容是说不出的意味。
云溪没有理会众人的反应,继续抽丝剥茧:“咱们继续说那晚发生的事……凶手想要证明九煞诅咒的传言是存在的,所以必须想方设法杀死七小姐。而我们所有人一只聚集在一起,他没有机会下手,直到……突然来了一阵风,将大堂里所有的灯都吹灭了……”
“事实上,这阵风来得蹊跷,只可惜谁也没有注意到,因为对方将时机把握得太巧妙,无懈可击。”
“也就是在大堂失去了光亮的这一刻,凶手出手了。”
“是的,他的确有出手!七小姐从座位上离开,冲向三公子的时候,她感觉到了颈后袭来一阵凉意,就是那个时候,凶手对她出手了。凶手想要趁乱杀了七小姐,制造出奇兽杀人的假象,让大家都以为九煞诅咒是存在的。”
“他很冒险,挑选了这样一个时机。他只有极短的时间来完成刺杀的任务,所以他事先计算好了方向和步数,即便是在黑暗中,他都能精准地刺杀成功,他必须一击成功。”
“他计算得很精准,只可惜,当时我突然高喊了一声,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不要动、不要出声……正是这一句高喊,打乱了对方的计划,他不得不收手。否则即便他刺杀成功,他本身也势必会暴露,情急之下,他放弃了刺杀任务,重新回到了他本该处的位置。”
众人听得认真,云溪也分析得认真。
“还记得吗?那天我询问了在场每个人,你们从自己的座位到最后站定的位置,分别都做了什么,中间碰到了什么人。我通过大家的说辞和相互佐证,推断出了其中三位可疑的凶手人选,他们分别就是二小姐和大小姐夫妇,这一点,晟公子也推算出来了。”
云溪看了云中晟一眼,云中晟点头默认。
云溪继续往下说:“我之所以怀疑二小姐,是因为当时她的座位在大堂的左侧,然而当大堂的烛火全部熄灭又重见光明的时候,她却一下子从大堂的左侧奔到了大堂的右侧。试问一个体弱多病的人,又如何能有如此迅捷的速度?”
“我当时就怀疑二小姐根本就没有病,她的病是装出来的……她为何要装病,跟杀人的真相有没有关系?我当时根本无法确认。”
“不过,我现在知道了,二小姐之所以装病,的确是有原因的,是私人原因,却是与杀人无关。”
“然后是大小姐夫妇……他们二人的座位离七小姐是最近的,无论他们二人当中的谁想要对七小姐动手,以最短的时间,用最精确的计算,来到七小姐的身后,欲对她下手,都是可以做到的。”
“然而,当大堂内的光亮再次重现的时候,他们二人却是抱在一起,而且都声称他们一直站在原地,未曾离开。由此可见,除非是他们二人合谋杀人,否则,其中一人一旦有离开过有过异动,另外一个肯定会察觉出来。也就是说,从那一刻开始,他们当中已经有人知道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凶手了。”
云溪犀利的目光落定在云陌迁的侧脸上,有那么一刻,镌刻而锐利。
是的,从那个时候开始,大小姐就已经知道她的丈夫就是杀人凶手了。
得知自己的丈夫杀死了自己的弟弟和妹妹,她当时该是怎样的心情?
“再然后,大小姐和四小姐陪着七小姐一起回房睡觉,而我和晟公子则守在了他们的房间门外。在大家最为疲惫的时候,凶手再度出现了,我们从外面看到了房间的窗户纸上映现出了奇兽的影子,而且奇兽的影子正好与七小姐触摸到的奇兽一模一样,如此,再次印证了九煞诅咒的传说。大家更加坚信,的确是九煞诅咒在作怪。”
“可是,我却发现了很多的疑点,反而让我更坚信,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九煞诅咒,而是有人在故作玄虚。疑点一,当我第一时间冲入房间的时候,奇兽就马上消失了,无影无踪。试问,它为何消失得如此凑巧?难道它还怕生人不成?疑点二,我闻到了房间内存有迷香的残味,而大小姐和四小姐当时睡得很沉,显然就是因为吸入了迷香,导致昏睡的缘故。奇兽杀人,为何要使用迷香,如此做岂不是欲盖弥彰、画蛇添足?疑点三,我察看过七小姐脖子处的伤痕,初看时的确很像是奇兽留下的,但仔细看时,我却发现伤口深处很奇怪,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不对,总之就是奇怪……”
究竟哪里奇怪,她说不上来,反正就是伤口显得不自然,像是有人故意为之。想要解开这个谜底,恐怕得先解开九煞铜像之谜。
“七姐死的时候,同在房间的,只有大姐和四姐,那么凶手很有可能就在她们二人中间,她们二人的嫌疑很大。”九公子突然插话,分析道,“她们可以先制造出奇兽杀人的假象,等到我们冲进去的时候,她们再假装吸入了迷香昏迷,这样说得通,否则的话,如果房间内还有第四个人,那么他是如何消失的呢?”
“对啊,倘若不是大姐和四姐杀人,那么房间内不是应该还有第四个人吗?他又是如何消失的?”云中豹也好奇道。
“你们胡说什么?怎么怀疑到我头上来了?”四小姐不乐意了,嗔怪道,“我睡下之后,很快就睡着了,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压根不知道。反正等我醒来的时候,就看到大家都在房间里了。”
“房间里的第四个人和我们在窗户纸上看到的奇兽的影子,这些我们暂且放一边,稍后再谈……我先说说,为何大家都没有看到七小姐触摸的奇兽到底是什么,可偏偏七小姐被杀的时候,我们看到的奇兽影子却跟七小姐所触摸的奇兽相互应证,难道是凑巧,或是真的有诅咒的传说?其实多不是!”云溪断然摇头,“大家还记得大小姐府邸的大殿里面的布置吗?在大殿的左侧有一件瓷器,大殿的右侧却是一件金器,经我观察,瓷器的表面异常光滑,犹如镜面,当我站在面朝瓷器的位置时,我发现大殿内的所有一切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它就如同一面镜子,将大殿内的所有景物统统反射到了我的眼睛里。”
“由此可见,在七小姐触摸奇兽的时候,并非没有任何人看到她所摸的奇兽,而是有人看到了,而且看得轻而易举。此人,便是站在面朝瓷器方向之人!”
众人微微一呆,然后齐齐醒悟过来,如箭的目光一道道射向云陌迁。
没错,当晚站在那个位置上的人,就是他!
只有他,有机会看到七小姐所触摸的奇兽!
云陌迁表面上看,巍峨不动,实则心底防御已经被一层层击溃了。
她居然发现了,发现了这个秘密,果然不简单啊!
“好!我们现在再来逆推,假设云陌迁就是杀人凶手,那么从一开始,他拿出九煞铜像,让大家观赏,便是一个杀人之局。他故布疑阵,推出九煞诅咒之说,便是为了给他杀人的行为做掩饰,让大家将死者的死因,归咎为九煞诅咒,而他就可以轻易地逃脱杀人的罪责。”
“七小姐死的当晚,他趁着大堂失去了光亮,计算精准后,欲对七小姐下杀手,结果因为我的喊声,他失去了最佳的机会,返回到了他原来的座位。然而这个时候,大小姐却发现了他的异常行为,从而推测出他就是杀害了五公子和六小姐的凶手。”
“我想,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大小姐就决定真正寸步不离地跟随在七小姐身边,跟她同进同出同眠,为的就是要保护她,不让她的丈夫有机会伤害她。”
“最后,为了破解九煞诅咒,我和我的儿子,还有晟公子,我们三人同时触摸了铜像,凶手若想继续维持九煞诅咒的传言,就必须同时杀了我们三人。可是,难度太高了,这一次,他无法做到。”
“大小姐知道,她的丈夫很快就会暴露了,所以她铤而走险,假冒凶手来刺杀我,让大家都以为她才是凶手,从而替她的丈夫顶罪,保全她的丈夫。”
云陌迁的神色终于动容,看得出他对大小姐的感情是真的,也只有在提到大小姐替他顶罪的时候,他淡然自若的表情才会出现一丝裂痕。
“如此推算,很多事都可以说得通了。那么剩下的疑点就是,一、云陌迁是如何做到同时杀了处于两地的五公子和六小姐?二、他是如何做到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七小姐的卧房,又无声无息消失的?三、他的杀人动机,他为何要杀人,而且杀的还都是宫主的儿女?”
宫主的眼睛冷冽地眯起,神识狠狠地锁定在了云陌迁的身上,气场震荡,充满了愤怒。她宁愿相信就是自己的女婿杀人,也不愿意相信是自己的两个女儿杀人,云陌迁才是凶手,对她来说,无疑是最好的结局!
云溪却还没有停下,继续说道:“以上的三个疑点,想要解开前两点,就得先解开九煞铜像的秘密。九煞铜像既然是上品道器,肯定不只是被人拿来观赏那么简单,它必定有它的妙处……”
小墨需要炼制铜像的时间,至少还得一日,她相信,一旦小墨将铜像炼制成功,那么铜像的秘密也就自然解开了。
这时候,从卧龙居,传来了小墨的声音:“娘亲,我炼制成功了!”
“这么快?”云溪大大惊诧,“不是说至少得一天半的吗?”
“是一天半没错,我把晚上睡觉的时间也算上了,可是昨晚到现在,我都没有睡过觉,所以就一气呵成地完成了啊。”小墨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可爱地翻了翻眼,略显疲惫。
为了能尽快帮到娘亲,他真的是拼小命了,一气呵成,中间连娘亲给他擦汗,他都觉得碍手碍脚,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成功了。
云溪不知该说什么了,原来昨夜她看着儿子睡下之后,他又悄悄爬起来,继续炼器了,她居然都不知道……
内心小小感动了下,又大大地心疼。
“小墨,你告诉娘亲,铜像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母子俩暗地里交流着,在其他人眼中,云溪突然间静默了,让他们有些摸不着头脑。
良久,宫主出声了,冷酷的声音道:“云溪姑娘,九煞铜像的秘密究竟是什么?跟你说的两个疑点又有什么关系?”
这边,云溪从小墨的口中得知了她想要的答案,微微勾唇,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大家看,这是什么?”她的手轻轻拂过储物戒指,很快的,一件宝物出现在了大殿中央。属于上品道器的器芒幽幽发散,自有一股肃然之气,油然而生。
九只奇兽,惟妙惟肖,但凡是曾经见过九煞铜像原样的人,无不认定它们的相像程度,甚至怀疑它们根本就是同一尊。
大殿中,有人惊呼出声:“九煞铜像?!”
这一次,云陌迁的表情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忍不住脱口而出:“怎么可能?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第二尊九煞铜像?难道是……”他突然想起,昨日在他的府邸,曾经有个小男孩,亲口说过,他可以炼制出一尊一模一样的九煞铜像。当时的他,完全不信,只当男孩是信口开河,然而现在,事实摆在眼前,他不得不信了,因为真正的九煞铜像此刻就藏在他的身上。
小男孩真的炼制出了一尊一模一样的铜像,而且是真正的上品道器的品质!
这男孩,绝对是天才之中的天才!
他的心开始有些慌乱,一旦他们知道了九煞铜像的秘密,那么他……
宫主的眼睛倏地放大,充满了好奇。
一直懒洋洋,趴在地上打瞌睡的水龟巨兽,这时候也精神一振,探头观察这件新出炉的上品道器。
用神级丹炉和神级火焰炼制的上品道器,其品质绝对是一流的,甚至连九煞铜像的原样品质,未必都及得上这一件。
享受着众人惊奇的目光,云溪感觉很自豪,因为这些荣耀都是属于小墨的。
待众人看得差不多了,云溪清咳一声,放声道:“大家不是想要知道九煞铜像的秘密吗?铜像的秘密就在这里!”
云溪的手霍地一指,指在了铜像某个很不起眼的位置,那气势,犹如指点江山。
众人撑大了眼睛,纷纷等待着见证奇迹发生的一刻……
在众人的视线中,云溪的手轻轻按了下去,然后……
她的人,连同九煞铜像一起消失了!
“咦?怎么不见了?人呢?”
众人惊奇万分,然而,这才只是开始。
大殿之中,有一团巨大的黑影,在墙上逐渐影现,那团黑影张牙舞爪,赫然就是九煞铜像上其中的一只奇兽。
霎时间,大家惊了、乱了。
传说中的九煞奇兽!
出现了!
云陌迁的脸色忽地刷白!怎么可能,居然和他的九煞铜像一模一样!
九煞铜像之所以被称之为上品道器,就是因为它可以承载着它的主人,无声无息地移动到任何地方,正如现在的云溪,前一刻她还在大殿之中,而后一刻则出现在了大殿外,大家看到的不过是她通过操纵九煞铜像与光影的结合制造而成的影子罢了。
说到底,九煞铜像的最终作用,便是取代了残花秘录上的挪移术,可以根据它的主人的意愿,随意地挪动位置。不同的是,挪移术不需要借助任何的外力,而九煞铜像却是必须随身携带才能奏效。
墙上的影子在不断地变幻形状,九只不同奇兽的形状一一影现,狰狞而森然。
大殿中央,有人开始反应过来,这影子分明就是从外面影射进来的,也就是说云溪此刻就在殿外!
云中晟第一个跑出了大殿,大殿门口,云溪正托举着手中的铜像,通过不断转换铜像上奇兽的方位和它的高低、角度,营造出奇兽狰狞恐怖的动态。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那九只奇兽分明就是用来唬人的,挪移的效果才是九煞铜像真正的厉害核心所在。
继云中晟之后,其他人也一个接着一个走出了大殿,包括宫主,来观看云溪的展示,纷纷恍然大悟。
解开了九煞铜像之谜,那么之前的两个疑点也就解开了。
云陌迁是如何做到同时杀了处于两地的五公子和六小姐?他又是如何做到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七小姐的卧房,又无声无息消失的?
九煞铜像之谜,完全可以解释这一切!
那么,最后一个疑点,他的杀人动机呢?他为何要杀人,而且杀的还都是宫主的子女?
这个问题陆续在每个人的脑海中浮现,四小姐偶然间回首,望向殿内,大殿之中唯有云陌迁和水龟巨兽没有跟着他们出来。这一眼,恰好让她看到云陌迁准备遁逃的一幕,她惊喊出声:“他要逃跑!”
宫主脸色一冷,旋身出掌,朝着云陌迁的方向狠狠轰击。
“想跑?把命留下!”
掌风排山倒海,威不可挡!
这一掌之力,倘若云陌迁站在原地不动,亦或是逃得慢了一拍,他必死无疑!
可惜,云陌迁也不是蠢人,被云溪一层层地揭开他凶手的面具,他若是还没有想到要逃跑,那么他这个凶手也未免太迟钝了。
宫主下手快,云陌迁的逃跑速度也不慢,几乎就是那么擦身而过的时间缝隙,云陌迁借助着九煞铜像的秘密,遁逃消失了。
宫主怒意冲天,一掌一掌肆意地拍击在大殿内,但凡云陌迁还没有逃出大殿,她就有办法将他留下!
听到了大殿内传来狂虐的声音,云溪的嘴角几不可见地弯起,眼神一闪,举头望向天边某处。
方才她之所以挪身到了门外,目的就是想给云陌迁机会,让他顺利逃脱的机会。因为从哥哥对云陌迁身世的说法,她怀疑云陌迁的杀人动机,或许与她有关,否则他不会凑巧在她来到云族的时候,将九煞铜像取出来,让它出现在世人眼中。
在还没有确定他真正的目的之前,她不想让他死在宫主的手里,若是有机会,她一定要问个清楚,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跟她有没有关系?
拆穿他凶手的真面目,解开九煞诅咒之谜,云溪并不后悔,因为就算没有她,也会有人继续追查下去,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而且她不想牵累无辜。大小姐替人顶罪,高风亮节,她如何能眼睁睁看着她送死?尽管她可能是自己仇人的女儿……
先拆穿云陌迁的杀人真相,然后借机放他离开,这就是云溪一直以来的打算。
“追!给我追!一定要将云陌迁捉拿,本座要将他碎尸万段!”宫主怒意极盛,想到自己的三个儿女就死在云陌迁的手中,而自己的大女儿和二女儿明知道他是凶手,还心甘情愿替他顶罪,这样的打击,前所未有,她恨极了云陌迁!
观察宫主此刻的状况,怕是没有什么心情再见她了,云溪没有在云幻殿久留,跟随着诸位公子和小姐们离开了云幻殿。
“等等我!”水龟巨兽居然一路跟随着云溪,也离开了云幻殿,从几百丈高的崖上,轰然跳下。
砰!
伴随着一声巨响,水龟巨兽落地处,地面不规则地龟裂,留下一道深挖的大坑。
幸好云溪等人跑得快,否则就直接被它给砸死了。
被一只水龟砸死,这样的死法,实在是……令人难以启齿!
“小丫头,你等等我!不知道老人家年纪大了,行动不那么利索了?一点儿也不懂得尊老,现在的年轻人啊,世风日下啊……”水龟一边从坑里往上爬,一边嘴里絮絮叨叨。
云溪忍不住翻眼:“难怪九姑姑对你不感兴趣,像您这样的老人家,老胳膊老腿的,怎么配得上九姑姑的年轻娇媚、花容月貌?”
“你说什么?”水龟霎时间怒了,伸长了龟脖子,瞪着云溪道,“不许你玷污我对阿九妹妹的纯洁爱情!”
那愤怒的表情,好似云溪做了什么令人发指的事。
“呕!”云溪真的好想吐,身上一阵恶寒,“老人家,拜托!你跟九姑姑根本不是一个种族的,怎么相爱?我看您老人家还是赶紧找一个靠谱的母龟,趁着老胳膊老腿还能使唤,早点生儿育女,成家立业吧!”
“你……”水龟的身上若是有毛,那么此刻一定是毛发直竖,若是头上有冠,必定怒发冲冠,“你这个气人的小丫头!你想气死我吗?”
云溪身子向后一缩,以为它要对自己发起攻击,然而,她却想错了。前一刻还怒意冲天的水龟巨兽,下一刻居然呜呜啼哭起来,身子一滑,好不容易从坑里爬了出来,这下又重新掉了进去。它耍赖似地划着四肢,赖在了坑里,不肯再爬出来。
“阿九妹妹,你太伤我的心了!想当初咱们青梅竹马,一起陪伴在主人的身边,同进同出、同卧同眠,早已不分彼此。”
九姑姑在灵珠里边恶寒地抖了三抖,什么青梅竹马?什么同进同出、同卧同眠,早已不分彼此?你还能再恶心人一点吗你?
“后来得知你被人害了,受了重伤,主人不得不将你冰封在某个安全的地方,我为此伤心难过了好久,泪水都流干了。”
“为了等你回来,我听从主人的吩咐,一直守在云幻殿,一步都没有离开,我容易么我?”
你不就是整日里待在水潭里,动也不动,就有人养着你供着你,每天给你送好吃好喝的吗?我看你享受得很呢!
九姑姑鄙视地冲它翻白眼,不过它的这些话,倒是唤起了它内心深处的某些记忆。脑海中依稀掠过一些昔日与水龟在一起的画面和片段,其中似乎还有一名惊才绝艳的女子……难道那女子就是它昔日的主人?
当那女子的面容在它脑海中一闪而过时,它浑身上下的热血立即沸腾了起来。
主人!它的主人!
它一定要找到它的主人!
它有种强烈的预感,它的主人就在这附近,正在召唤着它,等它去寻找。
“阿九妹妹,我为了等你,可是足足等了近万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可不能丢下我不管啊!”
“闭嘴!”九姑姑实在忍受不了它了,突然现出了真身,冲它厉喝,“不许再叫我阿九妹妹,听到了没有?”
水龟巨兽看到九姑姑终于现身,眼中闪耀着欣喜,乖乖地闭上了嘴,拿希冀的眼神看着她,点点星芒不住地往外散逸。
九姑姑一脸的烦躁,九尾乱舞,思索了许久之后,它用商量的语气,对云溪说道:“你跟它契约吧,或许通过它,我可以找到我原来主人的下落。”
那分明就是不容商量的口吻。
“它?”云溪眼睛一亮。
“她?”水龟巨兽不屑,因为它实在觉得云溪的实力不怎么样,让它认她为主,它屈才了。
云溪看到水龟那一副不屑的表情,心底也火了,你不乐意,我还不屑一顾呢。反正你的心上人在我这里,我就不信你敢攻击我。
云溪现在是有恃无恐,所以根本不怕它。
“我看算了吧,它那么老,也活不过几年了。跟它契约,我还得照看它老人家,多麻烦多累人?我看还是免了吧!”
云溪的脸上尽是嫌疑的鄙夷之色,好像水龟巨兽是那菜市场里已经蔫了的菜叶,她根本看都看不上。
水龟巨兽顿时火大了,居然嫌弃它老?
“小丫头,你懂不懂行情?咱们龟族的寿命,从来都是这世上最为长寿的,我现在也不过才上万岁,寿命还长着呢,至少还能多活个几万年。几万年啊,等我要入黄土的时候,你这黄毛小丫头早已不知投胎多少回了。”
“老就是老,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再说了,您老身体这么笨重,能参加战斗吗?我这里可不养闲龟!”云溪继续不屑。
“战斗?你之前没有看到我是怎么战斗的吗?你们所有人和兽加起来,也才和我打了个平手,你居然怀疑我的战斗能力?”水龟青色的头颅,有染色成酱紫的趋势。
“好吧,我承认你的战斗能力不错!但是你这么懒、又这么高傲,我就算跟你契约了,也使唤不动你,到时候我误判了自己的实力,将自己陷于险境,那岂不是很糟糕?算了算了,反正我有九姑姑就够了,等哪天碰到一只漂亮的公狐狸,我就把它收了,让它来陪着九姑姑。这样一来,九姑姑的心情好,我的心情也好,皆大欢喜。九姑姑,我们走吧,别理它了!”
云溪转身,乐滋滋地走了。
她知道,有九姑姑在她手里,就等于是捉住了水龟的弱点,不怕它不喊住她。
她要的是一只能助她战斗的兽宠,不是一只好吃懒做、不服从的兽宠,养着一个高傲无比的九姑姑,已经够了,再来一个,她真不知道到底谁是主子,谁是兽宠了。
云溪迈步往前走,没有要留下的意思,直到后边终于传来了“等一下”的唤声,一抹得意的笑容瞬间就挂在了她的嘴边。
V119 云萱的遗产
水龟巨兽不情不愿地走上前,闷闷的声音道:“好吧,我可以跟你契约,不过你得先经过我的考验才行。倘若你连我的考验都无法通过,你就没有资格成为我的新主人!”
高傲的头颅扬起,水龟的性情虽然跳脱,却也有成熟睿智的一面。
“什么考验?”云溪觉得自己有点贱,听说对方要考验她,她的兴趣反而更浓了。想想也是,他们这才第一次见面,它不了解她,也不知道她真实的天赋和能力,凭什么要认她为主,听她使唤?
好,那就接受它的考验,让它彻底心服口服!
“你到我背上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云溪好奇,如它所言,跳上了它的背。九姑姑不打算参与他们之间的考验约定,回到了灵珠当中。
在云中晟等人的目送下,水龟巨兽突然腾空而起,一跃就是数百丈,嗖的一声,拔身而去,只留给他们一个黑色的小点。
“奶奶的,她的运气也太好了吧?都已经收了这么多兽宠还不够,连水龟巨兽也要收了去?我怎么就没碰上这好机会?”云中豹眼红地甩头。
云中晟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心道若是让你将水龟巨兽收了去,那么整个云城还不得翻了天?得把宝剑,你都能在大街上炫耀个个把月,还装得人五人六的,若是得了水龟巨兽,你还不得在云城大放鞭炮好几年?
谁受得了?
再举头看向云溪离去的方向,他轻轻叹息,她这一次回来云族,果然是有备而来?云族,能容得下她吗?而她,又容得下云族吗?
一对剑眉深深蹙了起来。
这是一处远离云城的废墟,举目望去,方圆数里,草木不生。
吸一口气,吞进去的都是荒凉。
“你带我到这里来做什么?”云溪好奇问,从水龟的背上跳了下来。
水龟巨兽慢慢悠悠地挪动了下身子,一条短腿拍了拍身下的地面,道:“你用全力,击穿这层地面,能击穿多少算多少。”
云溪瞠目,你丫不是开玩笑的吧?无端端地让我击穿地层?不是耍我的吧?
不过,总不能让它小瞧了自己,击就击吧!
云溪慢慢运气,玄气在体内流转一周,积蓄力量于掌心,突然轰地击出一掌,地面微微震荡,地层却纹丝不动。
云溪咦了一声,暗暗惊奇。
她不肯服输,重新运转玄气,待力量积蓄到濒临至高点时,她整个人突然倒飞而起。
“给我破!”
从上往下,一掌击出,雷霆之力!
霎时间,四方震动。
地层终于裂开了一道口子。
云溪借着掌力的反弹,向上倒飞了一段,继续全力轰击。
“破!破!破!破!——”
一掌接着一掌,掌力持续不断,硬生生地将地层裂开的细缝撑开了个大窟窿。
“够了!够了!”水龟巨兽喊停,看到她如此暴力的轰击方法,暗暗乍舌,不过不可否认,她的实力超出了它的估计。在它看来,像她这个年纪的女子,顶多也就跟云幻殿的那些小姑娘们一样,最强的实力也就刚入玄尊,谁想她不是玄尊的实力,而是玄皇!
从年龄和实力双方面考虑,她无疑是非常出色的。
不过嘛,想要成为它的主人,单凭这些是不够的……
云溪飞旋了一个周身,稳稳落地,方才一轮番的轰击,耗去她不少玄气和体力,聚集在她体内的灵珠们感知到了她的力量流失,一个个释放出了幽光,自动为她修复力量。
云溪深深呼吸着暗爽,灵珠的治愈功能就是好,倘若可以集齐十颗灵珠,那么她以后都不必担心受伤或是体力消耗了。哪怕是遇上强敌,她大不了就跟对方长期耗战,直到耗死对方为止。
水龟巨兽观察着云溪的脸色,她的脸色逐渐转为红润,跟没事人一般,它不由打开神识,透析到了她的体内,仔细观察,忽然,它怪叫了声:“灵珠?!你的体内居然已经聚齐了六颗灵珠!难怪啊,难怪……”
摇头晃脑,水龟若有所思。
云溪轻轻一笑,道:“怎么样?算通过考验了吗?”
“当然没有!我的考验怎么可能这么简单?”水龟巨兽倨傲地晃了晃头,“你往里面看看,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特别的东西?
云溪半信半疑地走上前,探头往地缝里张望,地层的土被掌力击得粉碎,杂乱无章地堆积在一处,看不真切。地缝裂开的大小,足以容纳一个人,她索性纵身一跳,跳入了地缝中,弯身拿剑扒着土,细细观察。
“看仔细一点,下面是不是刻着字?应该是这里没错了。”水龟巨兽一边回忆着,一边很不负责任地说道。
字?
这鬼地方还能有字?
云溪根本没放太多心思在这上边,只是拿剑鞘随意地拨弄碎土,心道这色龟到底在打什么主意,说要考验她,却是出的这令人摸不着头脑的招数,太难以琢磨了。
你丫最好是在故作深沉,若是只为了消遣我,就算你是万年老龟,我也有办法整你!
叮!
剑鞘不知是碰到了什么东西,发出奇异的声响。
云溪手上的动作一顿,定睛看去,突然看到在土堆当中露出一块小空隙,空隙上居然真的出现了字。又是奇怪的古老文字,云溪一边拨开碎土,一边看,发现一个也不识得。
“怎么样?怎么样?发现字了没有?”水龟巨兽发现了她的异样,连忙询问。
“嗯,发现了。不过,这都是什么文字,我一个也不认得。”待她将碎土全部拨开之后,发现雕刻着文字的位置是用特殊的金属材质做成的,两臂长宽,与周围的地面完全不同,如此才会发出奇异的碰击声。
“你不认得,那是正常的。那是万年前大陆上才使用的文字,到现在早已绝迹了,也只有像我这样又博学又帅气的灵兽,才会识得。”
云溪真的很想拍死这只又自恋又无耻的色龟。
“那请教龟前辈,这方面到底写了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告诉来人如何打开地库的方法。”水龟巨兽顿了顿,继续道,“这个地库是属于我的主人的私人财产,只有拥有跟她一样纯正血脉的人才能打开,你试着将你的血滴到这些字上面试试,如果你的血脉足够纯正,你就有资格打开地库大门,否则的话……很可惜,你不但无法得到我主人的私藏,我也不能认你做我的主人。”
“你主人的私藏?”云溪眼睛一亮,难道这里是收藏云萱宝物的地方?发财了!像她那样万年前的风云人物,收藏的宝贝,肯定件件都是珍品,倘若她得到了,那她就发达了。
“我可是看在阿九妹妹的份上,才给你这个机会的,换做是别人,我睬都不会睬他一眼,更别提把他带到我主人的秘密地方来了……”水龟巨兽还在絮絮叨叨,好似带她来这里,是给了她多大的面子,而事实上,它就是在变相地讨好九姑姑。
老色龟,还挺有心机的!
云溪没去理会它,按着它的方法,割破了手臂,让血液顺着她的胳膊下淌,一滴一滴,鲜血落在字里行间,顺势蔓延开去。
她的心砰然跳动。
安静、很安静。
一点反应也没有……
按理说,她身上拥有最为纯正的云族血脉,肯定是没有问题的,可是为什么没有反应呢?
云溪开始紧张,持剑又在自己手臂上狠狠划了一下。
女人,就该对自己狠一点!
她就不信了,难道她的血还能出问题?
时间一点点流逝,她的血几乎已经将整块刻有字的地方浸透,连成一片。
然而,依旧没有任何的反应。
水龟巨兽探头站在她的上方,从这个角度,能清晰看到下面发生的一切,它遗憾地叹息,看来主人的遗产,还是没能找到合适的人来继承。
它还以为阿九妹妹挑选的人,肯定是惊才绝艳,非同凡响的,谁想居然如此平凡……
云溪也绝望了,快要放弃了。
突然——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流淌在字里行间的血液瞬间沸腾起来,无数的气泡往上冒窜。
云溪甚至看到那一块特殊材质制成的金属经过血液的沸腾和浇灌之后,瞬息融化了,两臂长宽的窟窿出现在了她的跟前,扑面而来的是充满远古气息的冷风,来自地底深处!
“打开了!打开了!”
云溪激动地叫了起来。
回头时,恰巧撞见水龟张着嘴,忘记了合上,哈喇直流,这模样更加印证了它色龟的名号。
它两眼冒着金星,不可思议地盯着云溪,良久,才狠咽下一口口水道:“你不是人!你的血液纯正度居然胜过了我的主人,这怎么可能?”
“怎么了?哪里有问题吗?”云溪无辜地看着它,难道地库的入口不应该是这样打开的吗?
水龟巨兽一听她的话,立时哇哇大叫了起来:“哪里有问题?当然有问题,问题大了!”
它庞大的身躯激动地摇摆起来:“我以前亲眼看过我的主人如何打开地库入口的,她的血滴到上边之后,这一片的位置就会显露出送动的迹象,然后主人就可以将它打开,进入地库了,而你……你……你简直不是人!”
它的主人滴血之后,也就是让入口稍稍送动,才能进入地库。
她倒好,居然直接把地库入口的金属门给消融了,太不是人了!
水龟巨兽恨不得捶胸顿足,只可惜它的四肢太短,想捶都捶不到。
“原来如此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云溪故意气它,心底一阵暗爽,如此说来,岂不是证明她身上的血液比云萱还要纯正?那么她的修为日后是否也能超越云萱呢?
水龟巨兽两眼直翻白,这还不大惊小怪,什么时候才大惊小怪?
“那我可以下去了吗?下面会不会还有其他的机关陷阱?”云溪问道。
“没有了,这里本就是我主人临时起意,埋下自己财物的地方,根本没有时间去设置机关陷阱。而且此处地域偏远荒凉,很少有人会发现,除了我和主人,再也没有任何人知道这地方埋着宝物了。”水龟巨兽一边说,一边回忆着,当时主人匆匆在此埋下财物的时候,大概是已经预测到自己会有危险了,所以才嘱咐它留守在云幻殿,无论如何都不要离开,直到有一天机缘到来……
它上下打量着云溪,它是阿九妹妹选择的新主人,又能打开地库入口,想来就是她没错了。
云溪看着入口下方的空间,已经迫不及待了。
“那就好。那我下去了!”
她纵身一跃,跳入了黑暗的地库。
潮湿的腐味,不断侵入她的鼻中,寒风阵阵,她未料地库挖得如此深,又如此窄。
在夜明珠的照明下,她看到自己一直在沿着狭窄的洞口往下坠落,四周围是长满了青苔的岩壁,无处可以落脚或攀爬。
也需得是像她这样玄皇之境以上的高手才有可能在这样的洞壁内自由上下,若是换做她在傲天大陆时的实力,恐怕这么一掉下去,想要再爬上来就难了。
胡思乱想间,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看到了地面。两掌呼啦推出,卸去了一部分的力,她轻飘飘地落到了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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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累了,写不动了,明天继续探宝,祝大家睡个好觉
V120 神奇的铁剑
云溪终于抵达了地库,她呆住了,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慑。
她看到了什么?
成堆成堆的灵石,散发着雾蒙蒙的光亮,玲琅满目;
成堆成堆的灵果,一颗颗晶莹剔透,圆润饱满;
成堆成堆的晶石,晶芒闪耀,如梦如幻;
还有成堆成堆的金银珠宝,数不胜数……
云溪彻底呆住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愣愣地说了句:“我的妈呀,我发财了!”
可不是发财了吗?一整个地库的宝贝全部都属于她了,如果将这些宝贝全部折算成银子,他们一家人就是花上几十辈子都花不完了。
她实在太佩服云萱了,她居然这么能敛财,搜罗到这么多的宝贝,真是服了她了!
“昆仑前辈、玉树临风、小墨、上官姑娘,你们统统都出来吧,一起来搬宝贝,能搬多少算多少!”
她一声召唤后,卧龙居里的人早已迫不及待地冲了出来,看到这么一整个地库的宝贝,谁还能无动于衷?
“发达了!我们发达了!”丁风第一个惊叫起来,两眼折射出帜热的光。
“这么多灵石,其中还有许多地品以上的灵石!我们就算把整座昆仑仙境给翻遍了,都未必能找出十颗地品以上的灵石,这里居然有这么多。天,还有天品的灵石,我们真的发达了!”向来沉稳的老大丁玉也忍不住疯狂地大叫起来,不能自已。
“这里还有很多的灵果,保存了万年的灵果,就算是普通的灵元果,现在也变得灵元异常充盈了。天,我没看错吧?这不是天心果吗?天心果是所有灵果当中等级最高的,对玄皇级别以上的高手最最有效了……”丁树兴奋道。
丁临什么也没说,两手忙碌着装宝贝。
昆仑老者捋着胡须,时而摇头啧啧,时而点头叹息。
小墨在看到这些宝贝后,第一反应就是扑倒了成堆的晶石前,开心地大叫:“娘亲,好多的龙晶石!这下我可以炼制很多好东西了。”
听到儿子如此说,云溪立即想到了千绝,他若是见到这些龙晶石,也一定会兴奋吧?嗯,目前正是千绝领着凌天宫众人开创事业的时候,他一定比她更加需要这些宝贝来充实实力,等她将这里的宝贝全部装好之后,就给他送去,助他早日马到功成!
小白向来对宝贝什么的,没什么特殊的喜恶,要知道它是龙太子,在龙王谷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只要它吭一声,整个龙王谷的神龙们都会尽全力给它找来,它却没有这方面的偏好。它唯独钟爱的,恐怕也只有好吃的肉食了。
它跟在小墨的身后,看到小墨想要什么,它就帮忙搬运,尽心尽力,任劳任怨。
小凤凰就没它这么高风亮节了,看到有灵果,它一下子就扑了上去,自己先吞下几颗,然后专挑好的,送去给它的小主人。喜滋滋的,也忘记了去调戏小白。
上官茹儿领着小月牙也从卧龙居走了出来,她没有去拿任何的宝贝,反而鼓励着小月牙自己去挑选宝贝。
小月牙现在已经能自己行走了,每一步走得踉踉跄跄,看得云溪一阵心惊胆跳,总怕她自己把自己给摔着了。
“上官,你也去挑选一些宝物吧,机会难得。”云溪一边蹲身照看着女儿,一边对上官茹儿说道。
自小月牙出生后,上官茹儿就一直在照顾小月牙,尽心尽力,毫无怨言。云溪心里很是过意不去,毕竟对方还年轻,让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来照顾孩子,耽误了她,可是要换做他人,云溪还不放心,现在只好多找机会补偿补偿她。
上官茹儿的眼神永远是清明而淡泊的,面对如此多的宝物,她心静如水。本想摇头拒绝,然而想到了云溪此刻的心情,她还是淡笑着接受了,或许如此,云溪的心能释然些,不会一直记着要补偿她了。
玲珑的心思,默默地藏在她的身体内。
“好的,那我去挑了。”临行前还不忘看一眼小月牙,她是真心喜欢小月牙,所以才如此倾心照顾。
云溪深深凝视她一眼,然后牵着女儿的小手,询问她:“小月牙,你想要什么,告诉娘亲,娘亲去帮你取来。”
奶乎乎的小脸皱着,一双黑葡萄般晶莹的眼珠子四下里转着,小手一下一下戳着自己的腮帮,小月牙看起来很纠结,又有点点儿嫌弃……居然是嫌弃!难道她看不上这些宝贝?那到底还有什么宝贝能入得了她的眼?
“小月牙,喜欢果果吗?很好吃的,又香又甜。”云溪指着一堆上等的灵果道,只要女儿喜欢,她不介意拿这些灵果来充当女儿的小零食。
小凤凰从灵果当中抬头,朝着小月牙热情招呼:“小月牙,快来这里,好多好吃的。”
小月牙的小嘴嘟了嘟,没什么太大兴趣。平日里被小凤凰时不时地喂食,喂的都是好东西,小嘴早就变叼了,就算是再珍贵的灵果,也不能让她提起太大的兴趣。
“那小墨哥哥喜欢的晶石呢,你喜欢吗?”云溪知道,女儿对她的哥哥比较倚赖,尤其兄妹俩这段日子一直待在卧龙居,相处的时间要远远胜过她们母女,所以她一说小墨,肯定就会引起女儿的注意力。
果不其然,听到“小墨哥哥”四个字,小月牙的眼睛就登时亮了起来,脱开了云溪的手,迈着短腿,踉踉跄跄地朝着小墨走去。
“哥哥、哥哥、哥哥……”
“小萱萱,快点帮哥哥一起挑晶石,只要最好的龙晶石和紫晶石,其他的统统不要。”
小墨居然支使着妹妹替他干活,亏他想得出来。
云溪又好气又好笑,只要最好的龙晶石和紫晶石,其他的统统不要,难怪他收晶石的速度这么慢,原来是在删选中。
“小萱萱,你要看清楚了,这是紫晶石,这是龙晶石,而且你要挑晶石含量最纯净的,不能含一点杂质的,就像这颗,还有这颗……”小墨孜孜不倦,耐心地给妹妹讲解着。
小月牙两眼一眨不眨,听得格外认真,一边听讲,一边从无数的晶石中挑选出几颗晶石,交给哥哥:“哥哥,紫的……哥哥,龙的……”
“不错,小萱萱真聪明,选的都对。就按这个选,选好之后,就放哥哥的储物戒指里,知道吗?”小墨直接脱下一只储物戒指,交给妹妹,给予了她十分的信任。
“小萱萱,你去那边,那边还没有人挑呢。”小白也学着支使起她来。
小月牙开心地点头,接过戒指,往自己的大拇指上套去,然后转移了阵地,独自一人去完成这项光荣的任务。
小月牙不愧是继承了一家子的优良血脉,学东西一学就通,目光挑剔敏锐,她挑选出来的晶石,全部都是品质最高的,稍稍有点杂质或是次品,一手一甩,不知被她抛到哪里去了。
“哎哟!谁啊?谁丢我?”可怜丁临屡屡中招,每次都被晶石砸到,回头发现了罪魁祸首,心底燃起的怒火立即就蔫了,“小祖宗,叔叔没得罪你啊,你怎么专朝叔叔身上丢呢?”
别看小月牙人小,可是腕力却是与生俱来的,随便一甩,落到丁临身上,就是拱起一个小包。他又不敢随意发力抵挡,怕误伤了小家伙,所以只好躲闪着,身子扭来扭去,极为滑稽。
云溪观察着兄妹俩的相处方式,霍然间领悟过来,小月牙的心智正在一日日地成长,早已不是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的年纪了。这个时候的她,最想要的就是得到大人的信任,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而不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被认可、被信任,这才是她需要的。
还是小墨聪明,懂得如何跟妹妹相处,这一点上面,她永远都要落后一步。
既然小家伙们都想参与搜宝,她也不能闲着,四处看看,有没有什么更加特别的宝贝。
“怪了,这里这么多的宝贝,为何偏偏没有好的宝剑呢?”
昆仑老者的一句话,点醒了云溪。
是啊,这里有成堆成堆的灵石、成堆成堆的灵果、成堆成堆的晶石、还有成堆成堆的金银珠宝,却唯独没有刀剑一类的武器。
难道是因为云萱没有搜集武器的习惯?
这时候,等候在入口处的水龟巨兽有些不耐烦了,冲着洞口高喊:“你们看到我主人搜集的各种宝剑了吗?其实还有两柄是上古流传下来的宝剑,你们别忘了拿,那可是我主人的珍藏,她平日里是很少使用的……”
云溪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幻听了,各种宝剑?还上古流传下来的宝剑?
到底是她眼瞎了,还是水龟巨兽记忆错乱了?
“前辈,你记错了吧?这里压根就没有什么宝剑……哦,倒是有破铜烂铁铁剑一柄。”云溪偶然间瞄见在一堆宝物中间,躺着一柄破破烂烂的宝剑,在众多充满了光华的宝物当中,它反而显得格外出挑。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水龟巨兽闻言,不由地急了。它往下一纵,就要跳入洞口,却忘记了自己的头颅跟自己龟壳的比例是如此得不和谐,以致于它的脑袋刚刚下去,整个身体就卡在了那里,动也不能动。
倘若这时候有人经过,就会看到一只水龟撅着屁股,六十度倾斜,栽在土层当中。
“这绝不可能!那些宝剑可都是我主人最引以为傲的收藏,怎么会统统不见了?我不相信,我要下去看看!”
它使劲地往里挤,越挤身子卡得越紧,到最后,实在没办法,只好跟云溪等人求救:“喂喂,老人家我不小心被卡住了,快来帮我一把!”
它不敢随意发力,怕不小心破坏了地库的构造,那么主人的心血就全毁了,否则它堂堂万年水龟灵兽,也不至于被困在一个小小洞口,无计可施。
云溪飞上了洞口,一抬头就对上一只颜色发紫的水龟脑袋在那里晃来荡去,她忍不住喷笑,抡起一脚,狠狠地踹在了它的胸前,一脚踢飞!
“啊……啊……啊——臭丫头,你就不能温柔点?”水龟巨兽的声音忽忽飘远,洞口又重现光明。
“砰!”一声巨响过后,水龟巨兽四脚朝天,跌在了地上,哇哇大叫,“还不快来搀扶我?”
云溪笑得前俯后仰,真是太有意思了,她还是头一回见到如此有趣的水龟。
这一次,她很温柔地将它翻了个个,软语安慰道:“前辈,您没事吧?我刚刚出脚没把握好力道,早知道就收着点了。”
水龟巨兽气急,踹都踹了,现在才说收着点,不是马后炮吗?
“您老人家也是,下去的时候就应该好好衡量一下,您老的尺寸跟洞口的尺寸,这个……差了十万八千里啊!”
水龟巨兽又气又羞,它这不是着急过头了吗?它当然知道自己的尺寸跟洞口尺寸的差别,还用她说?
“别说废话了!你确定真的没有在下面看到任何的宝剑?”水龟巨兽赶紧转移话题。
云溪肃然地点了点头:“除了一柄破破烂烂的铁剑,其他的什么也没有了。”说着,她把铁剑拿到它跟前,让它来鉴定。
水龟巨兽看着眼前这把长满铁锈、形状怪异、不知所谓的铁剑,整个身子无力地趴倒在地,嘴里嘀嘀咕咕发出一连串的声音:“完了完了,一定是有人闯入过地库,将主人的宝剑全部给盗走了!天杀的盗贼,居然盗走了主人那么多的珍藏,太该死了。呜呜,我对不起主人,我没有守好主人的地库,呜呜……”
诺大一只水龟巨兽,居然如婴孩般啼哭起来,眼泪啪嗒啪嗒打落在土里,湿了一片。
云溪看到它如此,心情也跟着一黯,它为主人守护珍藏万年,却还是出了过失,让它情何以堪?
她放下铁剑,蹲身上前,拍拍它的龟壳,真心安慰:“前辈,别伤心难过了。你已经尽力了,不是吗?我想你的主人是不会怪罪你的……”
水龟巨兽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心情好转,反而更加伤心难过了。
想到主人临行前的嘱托,想到主人的期望,它的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流。
云溪叹息了声,转眼看到了那把铁剑,脑海中忽地闪过一些什么奇异的感觉。她眯眼沉思道:“不对啊,倘若真的有人曾经到过地库,那为何他偏偏只盗走了宝剑,却没有动那些晶石珠宝和灵石灵果呢?难道他进入地库,就只是为了盗走宝剑,而且盗得一柄都不剩?还有,这把铁剑又是怎么来的?是那人盗完宝剑之后留下的?”
云溪的分析,让水龟巨兽的哭声立即停了下来。
没错,倘若真的有人进过地库,那么为何只盗走了宝剑,却没有动其他的财物呢?
一人一龟的视线齐齐转向了铁剑……
好似感应到了一人一龟的异样注视,突然,铁剑浑身一颤,居然自己从地上跳了起来,一蹦一蹦地向前跳,想要逃离。
云溪惊呆了,居然是一柄附有剑灵的铁剑,它不但能听懂他们的对话,而且还会逃跑……
这一刻,云溪更加深信,地库里的宝剑全部失踪,肯定跟它有关系了。
“别跑!”
水龟巨兽也不笨,也想到了这一环,于是一人一龟,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一起合力去捉捕铁剑!
“混球!还我主人的宝剑来!”
铁剑感应到一人一龟的追赶和威压,嗖嗖嗖地跑地更快了。
它快,云溪和水龟巨兽也快。
“玄翼、虎王、黄金巨龙,统统给我出来,包抄它!”
云溪一声令下,几声龙虎的嚎叫,在荒无人烟的荒原上演了一出群雄逐剑的戏码。
砰!砰!砰!
那一声声让方圆震动的始作俑者,便是水龟巨兽。
吼!吼!吼!
虎威震天。
嗷!嗷!嗷!
龙吟交错,威慑四方。
云溪不断地施展挪移术,试图在第一时间兜住铁剑,谁想那铁剑灵活得跟成了精一般,一闻到她的气息,它就嗖地飞离了原地。
速度之快,如闪电霹雳。
一人四兽,居然都拿不住它,太不可思议了!
倘若能得到这柄铁剑,为她所用,那岂不是如虎添翼?
越是逮不到它,云溪的猎奇心理越是被它吊得高高的,挪移术连连使用,突破了她的极限,她竟然感觉到有种快要突破的感觉。
一定要捉到它!
云溪更加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小白,出来帮忙!”
通常在没有遇到生命危险的时候,她是不敢劳动九姑姑的,眼下还是先找小白来帮忙,小白不行的话,再找九姑姑不迟。
小白听到了它的唤声,二话不说,立即就从地库的洞口飞了出来。
小凤凰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也跟着小白出现在了洞口:“需要我帮忙吗?”
“小凤凤,你回到地库去,保护小墨和小月牙!”云溪冲它喊道,铁剑虽然重要,可也没有她儿女的安危重要。
“哦。”小凤凰讪讪地返回了地库。
“小白,用你的神级火焰攻击它!”云溪又喊道。
“看我的!”白光倏地一闪,在半空中留下一道残影,下一刻,它已牢牢地锁定了铁剑,像是铁剑的一条尾巴,无论铁剑逃到哪里,它都能准确无误地锁定它。
云溪惊愕地放大了双瞳,自从小白回来后,一直没好好地观察它的实力变化,不是让它充当伙夫炼丹炼器,就是看到它一口气喝干了一整个水潭的水,却从未发现它的速度竟变得如此之快。
纵使铁剑速度如闪电,也没能摆脱它的追击。
“哈哈哈,看你往哪里跑?让你尝尝我的神级火焰!烧死你!”小白张嘴,噗地喷出了一条长长的火舌,准确无误地喷射在了铁剑身上。
铁剑浑身抖动,附在它身上的铁锈一点点地脱落,有异样的光芒折射释放,光华万丈!
原本还在追逐的水龟巨兽、云溪和她的兽宠们纷纷呆立在了原地,目不转睛地看着一龙一剑,瞠目结舌。
天,这柄铁剑究竟是用什么材质做的,居然可以抵挡得住神级火焰的融炼?
小白所喷出的神级火焰,任何寻常的金属,都遇火则融,唯独这柄剑只是体外的铁锈被融化,内里的剑身却安然无恙,而且还能释放出如此耀眼的光芒,可见不是一般的俗物!
“小白,你让开!”
“冰封术!”
双手快速结印,云溪施展出了全力,统统用在这致命的一击上,冰封!
小白跑得飞快,它刚离开,冰封术就在铁剑的十步之内开始成效。
喀拉拉拉……
刚刚才经历过神级火焰摧残的铁剑,这会儿就被冰封在了坚冰之中,隐隐的,有嗡鸣声自坚冰当中传出,像是在破口骂人。
云溪脚下踩了一步虚,大口地喘息。
这一次运用冰封术,她真是拼了小命了!
因为她知道,对付这样的神兵利器,倘若不施展全力,肯定是制不住它的。
“哈哈哈,太好了!倘若我所料不错的话,地库里的宝剑肯定是被这剑灵给吞噬了,所以才能成就它连神级火焰都不怕的剑身。”
云溪一步步走近铁剑,目光灼灼:“我知道,你能听懂我的话!我现在要让你臣服于我,做我的专属宝剑。只要你答应跟我契约,我可以保证,以后让你吞噬各种各样的宝剑,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她倏地拔出了腰间的佩剑,紫霄剑在空中嗡鸣颤抖:“看到这柄剑了吗?它可是上古流传下来的紫霄剑,只要你肯跟我契约,我可以为你找更多像它一样的上古宝剑来让你吞噬,将你打造成这世间最锋利最无坚不摧的神剑!你可愿意?”
为了能收服铁剑,她不惜拿自己的佩剑来引诱,不过嘛,她当然不会将紫霄剑送上去给它吞噬。因为她的剑,就如同她的战友,她如何能轻易地抛弃自己的战友?但是其他的上古宝剑,就与她无关了,只要能得到这柄绝无仅有的铁剑,她愿意为了它,去搜罗更多的上古宝剑……
冰层中发出了细微龟裂声,铁剑兴奋了。
V121 惊鸿剑出世
是的,铁剑兴奋了。
云溪能清晰地感受得到。
“小白,替他解封!”她使用了一次冰封术,而且是倾尽全力的,现在已经没有余力立即再次使用。想要再度使用冰封术,就唯有等她体力恢复了才行。
“女魔头,你不怕它又跑了吗?”小白迟疑道。
“不怕,它已经动心了。倘若它真的反悔,大不了咱们再捉它一回!”云溪道。
但凡是有灵性的兽宠或是剑器,都可以通过血契达成某种特殊的协议,让它们效力于人类。越是力量强大的兽宠和剑灵,越是难以驯服,可是一旦被人驯服,它们便将成为人类最强有力的助力。
为了得到剑灵的信任,云溪愿意冒险。
小白不再迟疑,朝着冰封的区域喷出了大口的火焰,火焰似一张渔网,抛洒而下。封冻的冰块没有立即融化,而是延迟了几个数才慢慢消融。
由此可见,冰封术施展出来的效果,是不同寻常的。
没有了冰封的束缚,铁剑恢复了自由,原地跳动了几下,发泄它的不满。
“怎么样?愿意跟我契约吗?”云溪问道。
铁剑继续在原地跳动,剑身发出铿锵的嗡鸣,颇有些桀骜。
“你还是不愿意?”云溪试探着问道。
铁剑重重地跳动了几下,回答了她。
云溪眯眼,想了想:“我知道,想要让你立即臣服于我,你肯定不服气。不如这样吧,你先跟着我,我们以一年为期限。一年之内,我为你寻找各种神兵利器,让你吞噬。一年之后,倘若你愿意跟着我,我们便契约,倘若你不愿意跟着我,想要离开,我也不拦着你。但你必须保证,这一年之内,你得听我的,当我需要你为我效力杀敌的时候,你不能临时变卦,怎么样?”
铁剑左右摇晃着,不倒翁似的,像是在思考。良久,它停止了左右摇晃,改为前后摆动,算是答应了。
云溪两眼奇光闪烁,心底暗喜。
虽说只是一年时间,但是她有绝对的信心,一定会让它臣服。想当初独孤谋不就是这么被她给诓过来的吗?她就不信一柄剑会比人还难搞!
她伸出了右手,四指上扬,朝它勾勾手。
铁剑原地转了几圈,居然忸怩起来,像个即将上花轿的大姑娘,让人恶寒。
“你过来啊!”云溪看着它,都觉得自己是个逼迫人家大姑娘上花轿的恶霸了,更加恶寒。
滋滋滋滋——
铁剑拖着长长的痕迹,磨磨蹭蹭地挪移了过来,那妖娆的姿态,看得云溪直想扑倒它。
这剑的剑灵该不会真是个大姑娘吧?要不然咋越看越别扭?
下一刻,手中一寒,铁剑已握在了云溪手中。
不对,不该是铁剑了。
在神级火焰融去了它外表的一层铁锈之后,它已经蜕变成为一柄绝世的神剑,惊艳天下!
在握住神剑的一刹那,云溪的心底油然而生一种君临天下的雄霸气势,有这样的一柄绝世宝剑在手,她还有何惧?
“从今天开始,你的名字就叫惊鸿吧!惊鸿剑法,配上你这把惊鸿剑,他日定会教天下人为之惊颤!”
云溪的目光奇闪,缕缕兴奋的光,射向远方。
恰时,霞光漫天,与云色相互辉映,变幻万端,惊鸿在天!
呼——
有一股无名之风在她身周围狂卷而起,刹那而息。
一切看似没有变化,一切又似乎悄然变化了。
玄皇三品中阶!
就是这么一刹那的感悟,云溪晋升了,晋升了一个品阶,由玄皇三品下阶晋升为玄皇三品中阶!
一个品阶的晋升,不比一个品级的晋升,所以并不是太明显,再加上云溪有意压制,玄气的外泄,防止被有心人发现这里的异常,所以此次晋升,几乎是悄无声息的。
惊鸿剑伴随着云溪的心境变化,陡然颤抖了片刻,最后安静地躺在了她的手中,不复桀骜。
水龟巨兽举目凝视着云溪,眼神逐渐迷离。
“从今天开始,你的名字就叫惊鸿吧!惊鸿剑法,配上你这把惊鸿剑,他日定会教天下人为之惊颤!”
这一席话,落入它的心湖,激荡起层层的涟漪。
万年了,它已经度过了万年安逸的日子,早已忘记那一段热血澎湃的战斗岁月。
而今,看着云溪,那些深埋在心底的记忆,如巨浪再次掀起波涛,汹涌澎湃!
迷离的目光逐渐聚焦,化为坚定。
它终于做出了决定。
“云溪姑娘,我愿意跟你契约!希望你能重振云族昔日的辉煌,完成主人未完的心愿。为了这个宏愿,我愿意鞠躬尽瘁,竭尽所能!”
它的声音压得很低,语气是肃然认真的。
它对云溪的称呼的改变,便是它诚意的体现。
云溪闻言,心潮顿时激荡。不错,她的身上流淌着云族最为纯正的血液,不管是前世还是这一世,她都与云族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
她要成为云族的主人,彻彻底底地掌握云族,让云族扬威四海,震慑天下!
“那咱们以后就精诚合作了。”云溪弯唇,淡淡一笑,平静之中,惊鸿刹那。
血契生成,无穷无尽的力量飞蛾扑火一般涌入体内,云溪浑身上下玄气充盈,如欲爆炸!
水龟巨兽拥有数万年的功力,实力与受伤未愈的九姑姑相比,还要胜之。血契之后,契约者得到被契约者身上的一部分力量,这股力量一旦涌入云溪体内,她浑身上下每一根毛发,每一个细胞,都处于高亢的状态。
如此强大的玄气补充,让云溪几欲撑爆!
“啊!——”
一声狂吼,破喉而出。
云溪再也忍不住了。
灵魂深处剧烈地震荡,瓦釜雷鸣,山呼海啸,也不过如此。
终于,轰然一震!
云溪晋升了!
这一次,不是晋升一个品阶,而是一个完整的品级!
玄皇四品!
不对,应该是一个品级再加一个品阶,是玄皇四品巅峰!
墨发倒拔,裙裾飞舞,云溪浑身上下的肌肤被充盈的玄气彻底洗涤,肌肤晶莹剔透得如水一般,体内的杂质乃至血液中的杂质清扫一空,她整个人在风中逐渐雾化,若影若现。
久不见云溪归来,昆仑老者携同四位徒弟上来地面察看,恰好撞见了这一幕,五人齐齐怔住。
太美了!
只能用“惊鸿仙子”四个字来形容此刻的云溪。
一袭胜雪的白衣,飘渺不定,随时可能飞升而去,如絮的发丝在她额前飘起,化作亘古的永恒……
“真滴……好美哇!”年纪最小的丁风吸了吸口水,两眼发直。话音方落,就有六只拳头,朝着身上砸下,噼里啪啦,一点都没有放水!
“疯了吧你?看上谁也不能看上女魔头!”
“色胆包天了吧?与其让她那个醋坛子丈夫来揍你,不如先让我们做哥哥的揍醒你!”
“赶紧给他洗洗脑!看他还敢不敢色胆包天?”
三位兄长你一拳我一拳,聚众群殴,揍得丁风晕头转向,找不着北,委屈地哀嚎:“别打了!别打了!你们误会了,我只是随口那么一说,一点色胆都没有!真滴,真真滴……就是打死我,也不敢对女魔头生出半点色胆哇……”
昆仑老者看着徒弟四人大作一团,淡定无比,一点儿也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然而,下一刻,他就没有办法淡定了。
云溪的晋升远没有停止,无论体内和体外,玄气在继续激荡,激荡的余波酝酿开去,刮过师徒五人的脸,烧起一片烫热。
胡闹打斗中的玉树临风四人纷纷平静了下来,转首看向云溪,一个个眼中满是震惊。
刚刚才看到云溪晋升了一个品级,有了质的飞跃,此刻,她的气息又突然飘渺起来,整个人仿佛从天地间抽离,整个人陷入了忘我的境界,融入于天地间!
玄皇五品下阶!
昆仑老者深深地倒抽了一口凉气,满目的炙热。
玄皇五品,玄皇之境的一道分水岭,很多大陆强者的修为都卡在了这道分水岭,哪怕是服食再多的灵丹灵果,都未必能冲破晋升。
而他,就是其中之一。
所以在看到云溪迈入玄皇五品之境的时候,他才会如此感慨。
想他少年得志,也算得上天赋惊人,却仍只是在临近四十岁时,才迈入玄皇五品之境。自此,他的修为便停在了原地,再也没有任何的精进,多少岁月过去,他几乎已经放弃了,只好将希望寄托在他四位徒弟的身上。
如今看到云溪,以二十三岁的年纪就迈入了玄皇五品的境界,他不由地摇头感叹,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云溪如今踏入了玄皇五品,也就是一脚迈入了这道分水岭。
一旦她冲破了玄皇五品巅峰,迈入玄皇六品,那么日后的前程就是无可限量的。可万一她无法冲破玄皇五品这道分水岭,那么她日后的成就也就止步于此了。
事实上,历年历代,不知有多少天才中的天才,就毁在了这道分水岭。谁也无法预测,到底能不能突破这道关卡,所以昆仑老者看向云溪的眼神多了一抹凝重和期盼。
他无法实现的事,希望他看好的后辈能实现,也算是了却了他的一桩心愿。
“丫头,从此刻起,你的修为就必须稳扎稳打,不能再倚靠任何的丹药灵果,哪怕是血契得来的力量,你也要尽可能地压制住,否则的话,你很难突破玄皇五品这一关。这关系到你日后的修炼之道,你要切记。”
他语重心长,云溪诚恳地记下了。
没错,单靠外力的提升,很容易造成根基不稳。
所以她每晋升一个阶段,就会寻找对手,通过战斗来稳固根基。
就在她沉思之际,一个猥琐的声音横插了进来:“霍霍霍,太好了!以后又可以跟阿九妹妹同进同出,同食同眠了。”
色胆包天的色龟淫笑着,化作了一团幻影,想要钻入九转灵珠当中,却不想,九姑姑九尾一甩,将它狠狠地甩了出来,打回原形!
“呜呜,阿九妹妹……我的一片痴心啊……”
懒得去理会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色龟,云溪领着昆仑老者师徒五人又重新回到了地库。
经过方才一阵大动静之后,这里已经不安全了,倘若有心之人注意到了这里的气场变化,一定会赶过来察看,他们得尽快将宝物从地库中全部搬走才行。
“大家别挑选了,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先把宝物全部带走,等有空闲了,再细细挑选。”云溪思索了片刻,取出了卧龙居,决定将所有的宝物先装入卧龙居,然后再由待在卧龙居里的人来慢慢地细分归类,免得他们长时间待在卧龙居内发闷,正好给他们安排任务,不至于闲得慌。
“大家统统退后!”
“小墨,带着妹妹到我身后来。”
“……”
一番安排之后,云溪一手高举卧龙居,一手拂袖,素手飞掠过处,刮起一阵旋风,堆积在地库四周的宝物陆续地飞入卧龙居。
灵果占据一间屋子,灵石占据一间屋子,金银珠宝占据两间屋子,各种晶石全部堆积在院子的空地……
尽管是大面积地横扫,云溪还是尽量做到井然有序地堆放各种宝物,至于各种灵果灵石和晶石的品级分类,就需要人工去分辨搜集了。
时间飞掠而过,一眨眼的功夫,地库的宝物被清扫一空,只可惜,没有找到任何手札或武功秘籍之类的东西,据水龟巨兽所说,它的前一任主人之所以没有留下任何手札或武功秘籍,是怕万一地库被人发现了,那么她一生的积累就付之一炬了。现在只留下一些身外之物,就算丢了也就丢了,至少那些真正宝贵的东西还残留在她脑海中。
她如此做法是明智的,任何事都有可能发生万一。
搜集齐宝物之后,除却云溪一人,所有的人和兽宠都各自回到了属于他们的地方。云溪没有久留,很快离开了地库,将地库入口尽量地恢复原样后才离开。
云溪离开后不久,在地库入口的附近果然出现了两位高手,一人驼背,一人瘦长个子,乃是两名男子。
“怪了,刚才这里有强大的气场波动,像是有玄皇级的高手晋升了,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不见人了?”开口说话的是驼背。
“据我所知,整个云城上下,玄皇级以上的高手不会超过一百个,而玄皇五品以上的高手,包括玄皇五品,总共也就十五个。方才那股气息,分明就是初入玄皇境的高手释放出来的势压,看来咱们云城从此之后又多了一名玄皇五品的高手了。”瘦高个接话道。
倘若云溪听到他这一番话,一定会被他吓一跳。
区区一个云城,玄皇级以上的高手就占了一百个,这是何等得实力?
难怪云族能够傲视龙翔大陆,试问哪个家族的外宗可以找得出如此多的玄皇级高手?
正如瘦高个所言,尽管玄皇级的高手多如浮云,可是玄皇五品以上的高手却少了很多,关键就是很多高手无法突破玄皇五品这道分水岭,所以止步不前了。
“回去查查,此人到底是谁,会不会威胁到二爷争夺城主之位?此人会出现在此,那么他一定就在云城之中,查一下实力相近的高手和新入云城的高手,看看究竟是谁。”驼背眯眼,溢出了缕缕的冷光。
“好的。”瘦高个应道。
“二爷为了争夺城主之位,已经准备了数年,此事不容有失,任何细节都不能放过。”驼背的眼神逐渐深沉。
云溪回到了院子,恰逢云中晟与云中天在详谈三日后参加万莲盛会的事宜,她没有打扰,独自回到了她这几日所居住的房间。
房间内飘着一股奇异的香味,淡淡的,清幽的,若是嗅觉不够敏锐之人,根本无法察觉。
这香味好熟悉。
“谁?谁在我的房间?”云溪低喝。
静默片刻之后,橱柜的门被轻轻推开了,一个人影从柜门内栽了出来,坠倒在地。
云溪定睛看去,不由地一惊。
她下意识地关上了门窗,将那人从地上扶起。
“云陌迁,你怎么会在这里?”他的身上受了伤,是内伤,所以看不出任何的伤痕。云溪之所以去搀扶他,一来是看他的脸色很差,二来是为了探明他的脉象,确定他是真的受伤了,才稍稍放松了警惕。
云陌迁苍白的脸庞上露出苦涩的笑容,在她的搀扶下,坐在了桌旁:“我杀死了宫主的儿女,宫主下令要抓我,我现在哪里也去不了,就只有你这里是安全的。”
云溪觉得好笑,是她揭穿了他杀人的真相,现在他却说她这里是最安全的。
“你别笑!我知道在云幻殿的时候,你是有意要放我离开的,既然你放了我一次,就一定不会将我供出去。”云陌迁好似能洞穿人心,一语点破了云溪的用意。
“居然被你看出来了,那么你现在能告诉我,你的杀人动机了吗?你为什么要制造出九煞诅咒的杀人事件,为什么要加害于宫主的儿女?你的目的是什么?”云溪连续追问。
云陌迁抚着胸口,轻咳了几声,道:“如果我说,我是想要帮你,你信吗?”
他的目光深邃,让人琢磨不透。
云溪沉吟,没有作答,她也在心底判断,他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云陌迁低低地笑了声,苍白的脸色,漾出别样的风华。他气质儒雅,沉静稳重,难怪可以吸引大小姐和二小姐同时对他一见倾心,奈何他心机深沉,纵使两位小姐对他倾心相付,也未必能得到他的全心全意。
未倾,他伸手探入怀中,从怀里取出一物,送到她跟前。
“这是什么?”云溪不解。
那是一块由翠玉雕饰而成的玉佩,玉佩上刻有一个字——凡!
云陌迁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云溪,云溪却是一头雾水,这玉佩代表着什么意思?难道她本该认识?询问的眼神瞟了对方一眼。
“你居然不知?”云陌迁长眉斜挑,有些意外,垂眸沉思了片刻后,默默地收起了玉佩。良久,他叹息了声,道,“你不知也好,现如今云城的形势不容乐观,你要处处小心,我先走了。”
他突然起身,欲离开。
“等一下!你到底什么意思?这玉佩又代表着什么?”云溪喊住了他。
云陌迁苦涩地笑了笑,摇头道:“没什么!这都不重要了。”
云溪不再追问,只是看着他伤势严重,忍不住说道:“你现在受了重伤,行动不方便,云幻殿的人到处在找你,你还是待在这里吧,等把伤养好了再走。”
“你不怕我杀你?”云陌迁微微笑道。
“我感觉不到你的杀意,而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愿意相信你。可能……是缘分吧。”从他取出那块玉佩,看她的眼神,云溪就感觉到了,他没有恶意,所以她想帮他。
云陌迁貌似欣慰地笑了笑,不再推辞离开,安心地坐下了。
云溪寻了些丹药给他,又替他简单地治了下伤,便独自留下他一人待在房间休养,云溪则前往哥哥的房间,去询问些事。
“天师兄,那么三日后就拜托你了。”云中晟起身,正欲离开,恰巧遇上云溪来到房门前,“云溪姑娘,三日后的万莲盛会,乃是云城的重大节日,你会随天师兄一道前往观看吧?”
“上次在来云城的途中,就听到你们提起万莲盛会,不知三日后到底比试什么?”云溪好奇问道。
“在云城的西南面,有一片莲湖,每当这个季节,湖里都会盛开一大片的莲花。三日后会有人事先在莲湖中抛下一朵金莲,参赛的人选,三人一组,划舟采莲。谁先得到金莲,谁便获胜,获胜者就可以得到进入禁宫修行十日的机会。”
“三人一组?哥哥答应要去帮你,不如我也参加,咱们刚好凑成三人,如何?”云溪主动提议道,之所以如此积极,她是想到了三日后肯定会有很多高手到场。高手手中最不缺的就是宝剑,一旦有机会,她就让惊鸿剑好好地饱餐一顿。
云中晟闻言大喜:“如此甚好!求之不得!那么我们就这么说定了,三日后一早在莲湖边见。”
“三日后见。”
“云溪姑娘、天师兄,告辞!”
送别了云中晟,云溪拉着兄长私下说话:“哥,你认识一个人名字里带有‘凡’字吗?”
“凡?哪个凡?”云中天问。
“平凡的凡,非凡的凡。”
云中天猛然抬眸,眼底折射出奇光,他突然握住云溪的手,急切地问道:“溪儿,你怎么突然问这个?发生什么事了?”
云溪心中一紧,从哥哥的反应来看,此人似乎真的跟他们很有渊源。
“哥,云陌迁此刻就在我的房间,他刚刚给我看了一块玉佩,玉佩上刻着一个‘凡’字。看他的表情,好像这玉佩的主人,跟我有些渊源,他见我不认识玉佩,就没有说什么了。我总觉得事有蹊跷。哥哥你刚才听到‘凡’字,反应也很奇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名字里带‘凡’字的人,到底是谁?”
“云陌迁居然躲在你的房间?”云中天的眉心深深纠起,很快又慢慢平铺开去,他起身道,“走,我们去见见他。”
兄妹俩很快来到了房门前,相互对视一眼,推门而入。
房间内,此刻已经空空如也,桌上只余下一只空了的杯子,显示着方才的确有人存在过。
那阵熟悉的香味消失了,他确实已经离开了。
云溪微讶,不解他为何急着离开。
“溪儿,我要去一趟香楼,让云扬尽快找到他,他不能死!”云中天的口吻是坚定的,他要保住云陌迁的性命。
云溪点了点头,没有多问。
花了将近一天的时间,卧龙居内的人才将所有的晶石、灵果和灵石分好了类别。
单是晶石这一项,各种类别的晶石数目就大得吓人,如此大批量品质优良的晶石,倘若拿出去拍卖,那天价的数字,简直难以想象和计算。
小墨只挑选了纯度最高的紫晶石和龙晶石,至于那些品质稍次的紫晶石和龙晶石统统被小墨混丢在了其他种类的晶石当中,奢侈得令人发指!
在云溪的强势分配下,一半优质的紫晶石和龙晶石从抠门的儿子手里分了出来,决定送去给龙千绝。
灵果当中,其他的灵果且不论,单是品质最高的天心果,就有数百颗。
天心果最适合玄皇级别的高手服用,提升实力,云溪给兄长和卧龙居内的所有人包括自己都预留了一小部分,大部分的灵果也统统送去给龙千绝。他那边手下的人多,很多人需要冲击玄皇,所以比她更加需要。
至于灵石,分配的方法差不多,虽是小墨和小月牙还小,实力也还没到那地步,云溪还是为他们预留了上等的灵果和灵石,算是给他们存的私房“钱”,日后等他们长大之后,再慢慢享用。
基本上,云溪想到最多的,都是龙千绝的需要。
她只留下少部分需要的物资,其余的统统决定送去支援龙千绝,全力支持他的事业。
在云溪的委派下,昆仑老者担任了此次信使的任务,带着大量的财宝送去给龙千绝。为了让他能够早一日抵达目的地,云溪还将小白也指派给了他,充当他的飞骑,只希望她的心意能够早一日送到龙千绝的身边。
女人就是这样,一旦有了心爱之人,就愿意为他付出一切,掏心掏肺。
云溪是幸运的,她所爱之人,也同样深爱着她,他们愿意为了彼此,付出一切,毫无怨言。
那么,此刻的龙千绝又在做什么呢?
莫城以西,隔着三座城池,便是与青麟学院遥遥相望的齐城。
以青麟学院为依托,与之相邻的三座城池,都很繁华,乃是富庶之地。齐城的繁华,离不开与之相邻的青麟学院的照拂,乃是相邻的三座城池当中最为繁华的一个。
然而,谁能想到,齐成一夜之间易了姓,被一个叫做凌天宫的势力给攻占了城池,占为己有。
不只如此,与青麟学院相邻的另外两座城池也被这个叫做凌天宫的势力给攻占了。
至此,青麟学院被三座城池包围其中,等于是被人包了圆,成了瓮中之鳖。
青麟学院的院长郁闷极了,到死也想不通,自己究竟是怎么得罪了这个叫做凌天宫的势力,对方如此气势汹汹而来,分明就是冲着青麟学院来的,否则也不会别的城池不攻占,偏偏攻占与青麟学院相邻的三座城池了。
此刻,青麟学院的高层们聚集在一处,正在召开紧急会议,与会的还有包括从齐城在内的三座城池逃亡而来的高手们。
“洪院长,您老一定要替我们做主,为我们夺回城池!凌天宫的那帮人太不是东西了,居然偷袭我们,攻占了我们的城池。他们让我们臣服于他们,不肯臣服的,就把我们驱赶出城池,这简直就跟强盗没什么两样!”来自齐城的城主愤慨道。
他堂堂一个城主,居然被当着众多城民和手下的面驱赶出城,如此掉面子的事,让他如何能忍?更可气的是,他的众多手下居然真的归降了对方,对方赠送了不少的灵丹灵药,一个个一副欢欣鼓舞、发了大财的模样,这才是最为气人的。他就不明白了,对方怎么会如此大方,随随便便就发给手下们如此多的灵丹灵药,这些灵丹灵药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其他两座城池的城主纷纷点头附和,尽管对方开出的归降条件很诱人,可他们好歹是一城之主,总不能因为区区的几颗灵丹灵药就归降了吧?城主府里多年积累的财富,足够他们购买无数的灵丹灵药,只可惜……城池沦陷,财富也没了。
“老子积蓄了一辈子的财富,一夜之间统统没了,老子差点就被气背过去。”
一辈子?你才活了半辈子,哪里来的一辈子财富?
还有,你的那些财富,还不是平日里搜刮民脂民膏得来的?
在场的某些高手在心中鄙视地哼哧。
齐城城主相当愤慨,抱怨的心思远没有结束,骂骂咧咧个没完,直到洪院长终于忍不了了,这才开口阻止了他。
“这个凌天宫到底是怎么回事?从哪里冒出来的?”
齐城城主一听他提到“凌天宫”三个字,整个人就跟打了鸡血似,激动起来:“我一开始也是一头雾水,后来悄悄找了几个人打听了一下后,才知道凌天宫的尊主是一个叫龙千绝的家伙。据说他是龙家的大少爷,嫡系传人,可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跟龙家决裂了。现在他离开了龙家,一个人出来单干,他爷爷的,你单干就单干,凭什么偏偏来干老子?他爷爷的……”
洪院长胡子一抖,险些听岔了,心说你齐城主长的这副德行,谁爱干你?
“龙家的人?这可就不好办了……”大部分的高手们都没有听说过龙千绝的名号,所以只是忌惮他龙家人的身份,四长老和那些曾经带领着弟子们前往天龙城参加比武的高手们则不然,龙千绝这个名字,对他们来说有着切肤之痛。
当初就是因为他们夫妇,青麟学院才折损了如此多有潜力的高手,导致现在青麟学院一蹶不振,排名一落千丈。
“院长,这个龙千绝我们都知道,他和他的妻子云溪,都不是好惹的茬。当初,他们夫妇二人带领着万凰学院在十大学院比武当中胜出,战胜了天龙学院,夺得头魁,实力不可小觑。而且,我和几位长老都怀疑,当日在昆仑仙境,杀害了眉长老,抢走麒麟神兽之人,就是他们夫妇二人!院长,此仇不可不报啊!”四长老道。
洪院长的眉头微微耸动了下:“不错,为了此事,老夫还曾经派遣了大长老带着高手和我青麟学院的至宝——金和塔,前去寻找盗走麒麟神兽之人,谁想他们竟是一去无返,连金和塔也丢了。龙千绝此人的嫌疑的确很大……”
齐城主欣喜道:“洪院长,既然他也是你们的敌人,那就更加应该对付他了。凌天宫的人此次来势汹汹,一连攻占了三座城池,摆明就是冲着青麟学院来的。我听说现在通往外界的各条主道都已经戒严了,不允许人出入,他们这是要困死青麟学院的人啊。”
“不必你说,老夫也知道。不过现在敌人的实力没有摸清,贸然前去挑战,我们极有可能会吃亏。他既然是龙家的后人,那么龙家的高手会不会帮他,还有万凰学院的人会不会跟他站成一线,我们都要事先摸清楚。我们青麟学院已经再也经不起折腾了……”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洪院长明显老了好几岁。
麒麟神兽没了,金和塔丢了,青麟学院最有前途的学生夭折了,几位主要的长老也一去不返,他已经看不到青麟学院的未来,他如何对得起青麟学院的列位先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