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零六章 大嫂,我是刘叔
一切的一切都出奇的顺利,左清追出江湾,秦清早已身在茫茫东海之上。秦梦持鞭催马,畅快淋漓的行驰在泗水大地。
一夜北风起,更是天助我也!顺风航行,乃是一日千里,大船想掉头都难。秦清不日就可抵达吕宋岛,届时自己的计划也就大功告成。
此生还有何求?余生还有何犹?
黎明时分,天地苍茫,树木凋零,漫天尘土落叶打在脸上,秦梦依旧若有所思的幸福微笑,直至路上出现一队车马。
吁——
一声马嘶,一阵骚乱过后,天地肃静,秦梦勒马驻步,眯起眼来,凝望道边拱手而立皮裘高冠神情严峻的李斯。
“通古兄,别来无恙啊?”秦梦欢快的跳下车,上前抱住李斯的双手热情寒暄道:“兄长精神矍铄,双目有神,完全不似迈入六旬有余的老人!”
李斯双手微微抖颤了一下,旋即收敛心神,吐着白气,脸上挤出笑容,尽量热烈回应道:“秦弟真如仙人,青春不老啊,这些年陛下和愚兄想煞你了!”
“说冷就冷,通古兄,车上有暖炉,咱们车上叙话!”秦梦手指车舆说道。
李斯明显有些着急,急抬步欲往,身后一人却着急的喊道:“父亲大人……”
李斯这才回头安抚那人道:“仲儿,无妨,不必担忧为父!”
李斯蹁腿上车,还未坐稳就问道:“陛下明年七月真会驾崩?”
秦梦含笑摇头说道:“不信?也是,陛下如今体壮如牛,谁也不会轻易相信这等一面之词!”
秦始皇最后一次东巡,身体绝对健康,否则也不会长途跋涉出来巡视天下。李斯自然不会相信赵正活不过一年之说。可是秦梦却精准的预言了诸如博浪沙遭刺,兰池遇险,天有坠石,荧惑守心,江神送璧之事,不由李斯不去掂量皇帝赵正大限将至的预言。
“不是仆下不信,而是陛下实在无恙啊!”李斯一脸苦涩的问道:“仆下也知秦子非是信口开河之人,可总得有所依据?比如你在海上遇上仙人,听仙人所言。”
反噬啊!
秦梦苦笑一声,这也怨不得李斯,谁让这些年来,一直都向他们灌输唯物主义,凡事都有两面性,结果赵正和李斯就坚信世上没有所谓仙人。
“没有所谓依据,事就是这样的事,你可向皇帝转述我所言,若他能取消这次巡视,那最好。我也巴不得他能取消这次东巡,他若是不死,我说不定也不会死去!”
为了让左清确信是公子子婴劫持了秦清,秦梦顺手就将李斯牵扯了进来。本来微服的李斯公然现身东海郡,而且当着东海郡府的一众官吏宣布王令擒拿下的公子子婴。
公子子婴被问罪,自然就有了劫持秦清的动机。左清理所当然就相信秦清性命堪忧。
公子子婴德高望重而且行事机敏,没有皇帝的诏令,尽管晓得公子子婴有叛逆之心,在没有铁证之下,李斯自然不敢公然逮捕公子子婴。
然而李斯遭人行刺,大难不死,又听吕骚说,公子子婴劫掳了公主秦清,一时之下,李斯才调动东海大营的士卒,擒获了公子子婴。
公子子婴实在是不知情,这一切自然都是秦梦所策划。
事后秦梦也就向李斯说明了缘由,自然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李斯不信,也很正常。
若是这番话,能传到赵正耳朵里,那再好不过。赵正若真的取消东巡,也许他也就不会病死在路上,说不定秦始皇还能多活几年,也许历史就此改变了。
秦梦也就是这样一想,可能吗?白纸黑字的历史会发生偏差吗?
“秦子不给仆下明言,愚兄实在无法向陛下复命啊!”李斯弯腰拜手稽首恳求道。
李斯一低头的刹那,秦梦看到他那几乎全白秃稀的发髻,心中不由涌起一阵悲悯。一把年纪,依旧再为秦始皇忠心耿耿的卖命,然而却落得身败名裂的悲惨结局。
“能归隐就归隐吧!”明知说了无用,秦梦还是摇头哀叹道:“造化弄人啊!”
咚咚咚……
李斯一串头磕在车板上,满面通红的抬头恳求道:“请秦弟点拨仆下……”
堂堂帝国的丞相,如此卑微的哀求,秦梦于心不忍,然而确实不能给李斯信服的解释。
秦梦扶起李斯道:“唉,算了,等我去过沛县,我随你一同去见陛下可好,由我当面解释,通古兄,你说可好?”
“真的,不诳我?”李斯疑惑的望着秦梦问道。
鲁勾践一众兄弟随同左清一入大海,自己此生再无所挂,既然自己和赵正的命运休戚相关,而又无力改变一丝一毫,何不同他做个伴,黄泉路上不孤单?最要紧的,也可借助他的力量给自己波澜壮阔的的一生画上圆满的句号。
“若是不信,你就随我几日,等吕家婚嫁之事一了,我就同你启程面见皇帝如何?”秦梦诚恳的说道。
李斯大喜,长长吸溜一口气,连忙拜手:“再好不过!”
心无挂念,万事皆好,秦皇思慕,生命终点顺道还能戏耍一把汉帝,这是何等的惬意?人活至此,还有何求?
秦梦意气风发,冲着车后的张耳吆喝道:“耳兄,有劳驾车,前往丰邑中阳里!”
李斯不解:“吕骚家在沛县城中,前往丰邑中阳里何干?”
秦梦嘴角隐藏着几丝坏笑,神情郑重说道:“实不相瞒通古兄,沛县丰邑中阳里才是我的家,小弟老父仍旧健在,家中兄弟四人,我排行老三,名曰刘叔……”
秦梦一本正经的胡诌瞬间就把李斯震晕在了车中,此行丰邑中阳里,即便下刀子,大概李斯也要誓死跟随。
三天后,车行至沛县丰邑中阳里,随之四面八方的人群就跟了过来。
李斯大惊,不可思议的质问秦梦:“秦弟一向低调,为何今日如此高调?我见泗水郡守都在其中啊!”
“所谓富贵不还乡犹如锦衣夜行,虽然这多年小弟不图名利,可人之将死也难免脱俗!小弟也只是借助通古兄帝国相邦的名号,让家中老父乐呵乐呵而已!兄长不会怪罪我吧?”秦梦戏谑道。
李斯激动不已,连连拜手:“能与秦弟同行,乃是斯此生最大荣幸,陛下听闻自会认为仆下办事得力!此恩此情,仆下三生无以为报啊!”
是啊!这些年皇帝赵正举全国之力寻找自己,顺便也调查了自己的身世,可谓是掘地三尺,和自己相关的一点线索,赵正都不肯放弃,只可惜自己就是一介穿越人,是挖不出祖宗十八代。
今日李斯轻轻松松一现身就挖出了曾经叱咤天下的繁阳秦子,魏国大宗伯,周王子缭,秦国文昌君,月氏女王赘婿,还有所谓弄不清讲不明的东胡王孽子还是东胡王之父的最终身世。
这样的功勋,堪比内史腾灭韩,王翦灭赵灭楚,王贲灭魏灭燕灭齐,从此周王子秦梦彻底走下神坛,成为一介凡人!
李斯这等混迹朝廷的老油子如何不知这里面的重大政治意义呢?自然就对秦梦感恩戴德。
“好啦,待会见到我父,殷切些就是!”秦梦揣着笑意,言罢,便径直跳下车,由张耳引领着,来到刘太公刘皙的家中。
三间茅草房破败不堪,半人高的土坯墙圈着的院落狼藉一片,几只柴瘦的小鸡叽叽鸣叫忙着刨食。
哎呀,这就是刘季的家,谁能想到,几年后他就是一定乾坤的汉高帝呢?时也,运也,命也!
为了左清和秦清母女两人后半生的幸福,今日这个爹,必须得认,而且要认得亲昵。
想及于此,秦梦伏拜在地,放声长啸:“父亲大人何在?不孝儿今日认祖归宗来了!”
秦梦的一声呼喊,震惊四方,身后里弄中泗水郡的各级官吏,房顶树上看热闹的街坊四邻顿时停止了喧哗,无数只眼睛齐刷刷聚焦在了秦梦的身上。
张耳也为之错愕不已,连忙跪倒在地,惊呼道:“啥?你和刘季乃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唉!你们如此酷像,还能不是?这么多年我张耳怎么就未想过呢,仆下真是蠢笨如猪!”
张耳顿然醒悟也跟着长号道:“刘伯快些出门认子啊,刘季你这厮……刘季贤弟何在啊?”
“你们谁啊?”茅草屋里突然跑出一位系着围裙,手拿刷锅帚的黄脸老妇人,怔愣楞的打量地上衣着光鲜的秦梦和张耳。
“你是大嫂?”秦梦起身满脸欣喜的应道:“大嫂,我是刘叔!”
四目相视,妇人顿时惊愣在了原地,眼神既惊喜又迷茫的打量秦梦:“你是刘叔?”
秦梦点头,欲要进一步示好,谁想妇人竟然惶恐的看了秦梦一眼:“你没死,你不是被豺狼叼走了?”
“大嫂,我还活着,当年父亲确实丟弃了我,可上天并不收我!”秦梦唯恐惊吓了刘家大嫂,规规矩矩站好,长揖倒地说道。
就在刘家大嫂和秦梦尴尬无措时,不知哪个好事人,喊了一嗓子:“哦……刘家的野种出息,回家认父了!”
张耳闻听脸色大变,不由偷眼去看秦梦。
被人侮辱,秦梦却是毫无愠色,街坊说的没错,据说刘叔确实是个野种。秦梦早就打听过刘季家的家庭情况,刘太公年轻时时常出外行商,谁知一年多后回来,家里婆娘为他诞下一子。
先秦民风开放,对男女之事不太在意,可多出一个孩子,那就是个负担,家里一直缺吃少穿,有了刘季之后,家中更是举步维艰。刘太公毕竟是个男人,头戴绿帽一直耿耿于怀,有一天一狠心就把家中行三的野种扔了。
回到家中的婆娘刘媪见孩子少了一个,立时出去找,却是两手空空而回,从此刘媪抑郁寡欢,不几年就因思念骨肉而离世。
至于刘叔是刘媪和谁所生,乡间传闻诸多,甚至街坊邻居还曾怀疑刘家老小刘季也是刘媪同人生的野种,不过时隔多年,慢慢就被人淡忘了。不过,史书倒是隐晦透露了刘季的身世。
《史记·高祖本纪》载:高祖,沛丰邑中阳里人,姓刘氏,字季。父曰太公,母曰刘媪。其先刘媪尝息大泽之陂,梦与神遇。是时雷电晦冥,太公往视,则见蛟龙于其上。已而有身,遂产高祖。
遇龙有妊,这和史书中踩履有孕,吞蛋有孕不就是一回事吗?到底怎么回事,世人心知肚明,这些皆是为尊者讳的掩饰之词而已。
一声野种嬉笑过后,院里院外格外寂静,突然人群中的李斯喊道:“郡守何在?还不速速捉拿那树杈上的狂悖竖子!”
泗水郡守闻听也顿时醒悟,呵斥道:“出言不敬者,罚为为城旦,沛令还不快他抓他下来!”
沛县县令陡然从愣神中醒来,惊恐的瞪着眼睛,抓住身边主吏萧何的衣襟,训斥道:“萧主吏还不快去!”
“住手!”秦梦听闻,回身看向骚乱的官吏人群,挥手阻止李斯道:“通古兄不可惊吓了乡党,乡党戏谑之言,不至有罪,都是乡里乡亲!”
秦梦如此平和大度之言,更是惊得院落里外之人皆是一片发愣。
“父老乡亲有人能否告知我,父亲大人何在?伯兄仲兄以及季弟他们人在何处?”秦梦拱手向四邻问道。
又是一片静寂过后,有人喊道:“刘太公一早进城斗鸡去了,刘伯刘仲在泗水服徭役挖沟,刘季人在武妇酒肆醉酒不醒……”
秦梦闻听,尴尬一笑道:“既然父亲大人在城中,那我就去城中寻我的父亲!”
“秦公莫急,我已令人去寻令尊,一会就到!”突然人群中的沛县县令满面红光谦卑的说道。
话音未落,一车飞驰而来,一介老丈醉醺醺就被人从车上搀扶下来。
“父亲大人,不孝子刘叔前来认祖归宗,请受我三拜!”隔着院墙,秦梦见到搀扶老太公的白勇,立时挤过人群,搂头便拜。
“啊?刘叔?”刘太公懵了,不可思议的环视周遭一双双奇异的眼神,立时就惊醒了过来,双手打颤道:“夥颐,这是怎么回事……”
“老伯兄啊!从此你家就要富贵了啊!”一把银髯的沛县县令谄媚说着,拉住站立不稳的刘太公,指着秦梦说道:“刘公,你们父子还不快快相认!”
刘太公吐着酒嗝蹙眉弱弱问道:“他是谁啊?”
沛县县令也很迷惑,不由看向了上官泗水郡守。泗水郡守同样的表情看向了李斯,他们是真不知道如何介绍秦梦的身份。
第一千三百零七章 不完美
就在李斯为难之际,稳重老成的萧何挺身而出,托着刘太公的臂膀亲昵说道:“刘伯这就是您五十年前丢失的三子刘叔啊,你看看秦公的相貌是不是酷似刘季,这不是你的刘叔还能是谁呢?
刘伯,从此你家门庭就要光大了,这些年刘叔纵横捭阖叱咤风云,匡扶皇帝陛下成就了一统天下的伟业,可为了认祖归宗,刘叔毅然决然放弃功名,九州四海的寻找你啊!
刘伯,你看看,瞅瞅,刘叔像不像老弟刘季?”
听完萧何得体清楚的解释,刘太公整个人也就完全呆傻住了。
“父亲大人,天象突变,怎穿得如此单薄,都是小子不孝,这件皮裘你老先披着,儿这就嘱咐人为你准备衣裳!”秦梦起身脱下身上如水顺滑的狐裘,孝顺的为老人披上。
“你真是刘叔?”刘太公惊愕的拉住了秦梦的手,情绪突然就崩溃,整个身子就要往地上出溜,放声哀嚎道:“你没死…当年你重病,老儿将你扔在荒山野林也是迫不得已,你可千万不要怨恨我这个老不死啊,当年我是怕你把灾病过到其他兄弟身上,才下的狠手啊……”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父亲大人不要再说了!”刘太公如此一说坐实秦梦真就是刘家遗弃的老三,秦梦欣喜不已,却佯装凄悲,和刘太公抱头而泣:“父亲大人,你的苦衷,先师都曾向我讲过,孩儿也从无责怪你之心,父亲大人更不要心怀内疚,这一切都是命数,你看,若不是父亲大人当年将我丢弃,也许小子早已化作了白骨,更不会拜在世外高人门下为弟子,也就没有今日你我父子的重逢!”
不早不晚,就在秦梦和刘太公互诉衷肠时,一脸酒意的刘季被人推进了人群,看到这么奇怪的一幕,诧异的指着秦梦的背影,晕乎乎的问道:“伯啊,这是谁啊?家里怎么多了这么多人啊?”
泗水称呼父亲皆称伯,秦梦早就看到了刘季,只是装作浑然不知。
“这是你四弟啊!”刘太公抹了一把眼泪,拉住秦梦的手扭转身来,指着因醉酒而站立不稳左右摇晃的刘季引荐道。
刘季这几日发愁啊,去了一趟国都,竟遭惹上了通天的麻烦,还受周王子忽悠,拜入公子子婴门下,又接受了造反举事的密令。
想着有说话一言九鼎的周王子兜底,静等下步指令,谁想这几日两方谁也不和他联络。这可把刘季憋闷死了,只得借酒浇愁。
“是季弟回来了?”秦梦扭头笑颜如花的冲着刘季打了声招呼。
刘季一见秦梦,身子剧烈震颤了一下,脸上的醉意随即消散,嘴巴瞬间张圆,立时怔愣住了。
“季弟,你我一路而来,其实为兄只是再和你开个玩笑,我们乃是同父同母的兄弟啊!”未等刘季说话,秦梦上前一步就搂住刘季的臂膀说道:“季弟站过来,咱们三人平排脸,让诸位街坊乡党看看咱们三人像不像父子兄弟?”
秦梦如此一说,随即就得到了沛县县令以及一众属下的热烈附和。
瞬间刘季和刘太公就被人众星捧月簇拥在了中间,恭贺起来。
平常狡黠的刘季完全变得痴傻呆愣,惊恐的迷茫的打量面前的秦梦以及满院衣着华丽昔日高高在上的世家长者。
秦梦搂着刘季挤出人群坏笑问道:“季弟是不是有些意外啊?”
“你真是我的兄长刘叔?”刘季眼中尽是惊恐的问道。
秦梦得意一笑指着鼻子说道:“就凭咱们这长相,你说咱们能不是亲兄弟?”
刘季只是苦涩一笑,腿脚却不停的打着颤。
秦梦平易说道:“你平日在乡间人缘不错,此来我认祖归宗,带了不少财货,就由季弟出面,分发给中阳里的父老乡亲吧!过几日我再给你说上一份亲事,叔兄此来就算完成心愿,他日下黄泉也好向母亲交待……”
刘季不点头应诺,突然抬头诧异问道:“王子还要走?要去哪?”
“季弟,称呼我为王子就见外了,我乃是你的叔兄!”秦梦佯装不悦训斥刘季,而后向凑过来的李斯点点头说道:“事了之后,叔兄还要跟随丞相见见皇帝陛下……”
听闻要见皇帝陛下,刘季立时相形见绌,明晓尊卑贵贱的不再言语。
李斯建议秦梦移步沛县城中大摆筵宴庆贺认父喜事,秦梦看着刘季家徒四壁,也就欣然答应。不过却未寻到刘季和刘太公,从茅厕出来的沛县县令,谄媚的同秦梦抱抱拳,指指茅厕,秦梦便明白了他们所在。
秦梦刚跨到茅屋后一人多高茅草扎成的茅厕旁就听到有人说道:“伯啊,你好好想想,小子好想记得当年的小三病入膏肓奄奄一息,小子好像记得是我挖的坟坑,还裹了张席,就把他埋了。虽然时隔多年,可我也不会记错啊?难道小三会被野狗抛出来,被人救了……”
另一个声音低着嗓阻止道:“好了,好了,不要说了,有人来了……”
秦梦心里一紧,立时明白自己的完美谋划并不完美,不过茅厕四周并无他人。这种事没法解释圆谎,解释多了反倒坐实了自己的冒名顶替,还好听他们口气,时隔多年也有些记不清楚了。
茅草的茅厕墙缝隙很大,根本不掩人,秦梦只得硬着头皮疾步踏入茅厕内,佯装尿急的全神投入的解腰带,尿完之后,这才做恍然发现茅厕中还蹲着四人的惊喜之态:“父亲大人也在?季弟也在?这两位是?”
一看样貌,秦梦就猜出了另两位中年汉子是刘家的老大老二。
刘老太公一脸惊慌的起身引荐道:“这是你伯兄仲兄!”
刘伯刘仲明显就是没有见过世面的老农,尴尬的望着秦梦,就傻愣在茅坑上了。
“见过伯兄,仲兄,叔弟有礼了!”秦梦连忙抱拳去遮掩小小茅厕中令人窒息的臭骚和尴尬,随即一把拉住系好腰带的刘季向外走说道:“季弟,快快召集咱家族人还有亲戚街坊,随我前往沛县城中饮宴,有为兄在,日后咱们刘家必成泗水豪门大户!”
“多谢叔兄,不必,不必,父亲有话训导,我们皆是受苦受累的贱命,不敢过于张扬,只要叔兄能认祖归宗父亲就已满足,不敢再受叔兄厚遇!”刘季生分的拒绝道。
刘太公以及刘家老大老二听闻从茅厕中出来,极力推辞,秦梦也只是做做样子劝解一番,看出他们态度坚决,也就不好强求,只得答应他们不去沛县县城赴宴。
生分归生分,可大宴还是要摆,而且还得更加隆重。
秦梦立时找来了沛县县令,命他将城中的认亲宴席移到中阳里的打谷场中。秦梦又亲自居中指挥,动用泗水郡守带来的人手,小半天的功夫就在打谷场中搭建了数百间帐篷。
一时之间丰邑中阳里车水马龙,人头攒头,热闹非凡。
中阳里的数百户人家更是意想不到得到了游子刘叔不少的布帛漆器肉食钱粮馈赠,他们欢喜至极,奔走相告刘叔要款待整个丰邑乡亲的消息。
酒肉流水宴席,诱惑实在太大,即便寒风再大,也挡不住十里八亭蜂拥而来的苦哈哈百姓。
萧何办事得力,黄昏时分,大宴筹备完毕,打谷场中的一顶顶帐篷内,皆上有酒肉
秦梦站在打谷场正中吆喝道:“游子归乡,见到乡党街坊心中火热,父亲谨告我,刘家这些年没少得大家帮衬,各位长辈平辈在下无以为表,我刘叔只能替父亲敬诸位父老乡亲一杯!”
秦梦说罢,为了坐实自己刘家老三的身份,更是不辞辛苦的挨屋敬酒。
相邦李斯,泗水郡守为讨好秦梦,也不惜放下身段轮流向乡亲们敬酒,沛县县令更是跟在屁股后面斟酒倒酒。
“刘季是我父的小弟,在沛县这片,我父和他是过命的兄弟,刘季办差,都是我父罩着他!你们谁啊?穿的人五人六?”一个晚来的刘季酒肉朋友喝多了,揪住不善乡间言辞的李斯喝问道。
秦梦瞅了一眼,不由失笑。
“别动,这可是我大秦的丞相,雍家老五休得无礼!”身后的沛县县令谄媚向前训斥雍五。
“他,他,他是丞相,啊呸,他是丞相,我他母的还是皇帝!”任侠少年雍五也喝多了,大这舌头嚷嚷道。
“兔崽子,喝点酒你就放肆,滚会家去!”雍五父亲,恭恭敬敬坐在上宾位子上的雍齿脸上实在挂不住,一边不住向李斯致歉,一边心惊胆战的拧着雍五耳朵就要往外走。
秦梦一个箭般冲了上去,拦住雍齿的去路,笑言道:“有啥呢?在座谁不粗鄙乡野之人,侄儿说上两三句不着调的话,就让他说,雍弟这般客气那就是在和我见外,这里是我家,我做主!这里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说,这里更没有什么官民之分,雍弟放了孩子,回来喝酒!”
秦梦一番慷慨激昂的寻思,顿时得到了雍齿满眼的泪花,更是赢得了在场绿林豪杰的一致感动。
秦梦牵着雍齿的手将他拉到席上坐下,斟满一杯酒,一饮而尽,举杯劝饮:“诸位不必拘束,就当我是乡野间的朋友,喝酒,喝酒,卢绾满饮此杯!”
发愣的卢绾突然听到秦梦亲昵呼唤,立时忙得手足无措,以致将手中酒杯打翻。
“无妨,无妨,卢绾无妨,咱们都是一个里的乡亲,你又是刘季最好的兄弟,今日宴请也就是自家的事,卢绾你更得放开,不能拘束,满上,饮了此杯!”秦梦丝毫没有嫌弃之意,反而更加热络和未来一同和刘邦打江山的铁哥们而卢绾攀谈了起来。
“你是曹参!来兄长敬你一杯!”秦梦灌把卢绾接着又灌这位未来汉帝国的丞相曹参。
“贵人认得我?”曹参受宠若惊的举杯就饮。
“嗯!”秦梦板起了脸,以训斥口吻道:“曹弟,你见外,怎么称呼刘季就怎么称呼愚兄,叫我刘叔兄!”
“不敢不敢……”曹参做小吏时间长了,言语中规中矩,对他的亲近之意到了,秦梦也就不再勉强。
“文兄,你能来,我真没有想到。听闻周起兄长飞升,小弟悲痛欲绝。过几日小弟一定要去祭拜兄长!敬文兄一杯!”秦梦来到周起之弟周文跟前,沉痛的酬酒一杯。
一一敬过诸如葛婴,季布未来的枭雄,秦梦才来到萧何跟前,恭敬的拜手道:萧兄,今日我能顺利认父归宗,离不开你的跑前跑后,素来你就对刘季关照,此情此义,小弟记下,日后凡是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今日刘太公和刘季及时出现,那都是萧何帮忙。
萧何未来汉帝国的丞相,刘邦身边的红人,与他结交上,直接就可影响刘季。
左清秦清身份特殊,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她们难免不会被当做秦国余孽给予清除。秦帝国即将崩坍,确保她俩后半生无灾无患,只有靠上汉帝国这颗大树。
自己只是刘季生命中的过客,也许一年后自己也就踪影全无。要想一直让刘季记住自己,不仅要和以兄弟相称,而且也要收买尽他身边的所有人。
自己今日殷切备至的与诸位未来汉帝国的栋梁结交,为了就是留下一份友善的口碑,为母女两人日后生活在华夏大地行方便。
就在秦梦若有所失独饮之时,张良来到身后,不解的问道:“兄长一直低调,为何这次不低调了?如此大彰声势,就不怕有人以兄长的父亲兄弟为质?”
是啊!搁着以前,秦梦绝不会这般行事,然而自从亲证过诸多无法改变的历史事件后,自己也就不再有这样的顾虑了。
秦梦坚信不管如何,刘季,刘老太公,刘家老少以及在场所有有名有姓记载在青史之上的人物,全都不会因为自己出现,命运轨迹受到丝毫的影响。
他们未来的命运轨迹该怎么走,依旧会怎么走。刘季依旧会是未来的汉高帝刘邦,萧何也依旧是未来的汉帝国丞相。至于自己也就是世间的一介过客。
打谷场上灯火辉煌,喧声震天,望着如此热闹繁华的盛景,一刹那,秦梦都有些恍惚,不禁嘀咕道:以自己如此隆盛的身份和他们结交,未来汉高帝刘季的命运轨迹怎么能不受丝毫的影响呢?
自己声名在外,既然牵涉上了刘家,秦廷就不可能不管不问刘家一家老小,刘季不可能还是一介亭长。
在座不少都是未来汉帝国的肱骨重臣,日后都有大批耍笔杆子的门客,而他们为何都统一口径避而不提自己呢?但凡有一人提及自己,自己也不可能籍籍无名啊!
然而,青史上确实没有丝毫有关自己的记载。
也不对!
据史记和汉书记载,刘老太公有过两段婚姻,只有四个儿子,刘伯,刘仲,刘季,刘交。刘交是刘邦同父异母的兄弟。古人以伯仲叔季排行兄弟,而刘家独独少了行三的刘叔,关于汉高帝刘邦诸位兄弟,唯独刘叔的事迹不见史册,因而刘邦才被称为刘三。
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一点和自己有关的事迹。
似乎自己从来没有存在过,老天是如何做到的呢?
就在秦梦对未来迷茫时,心头隐隐产生了一丝莫名的不安。
没想到自己的这种感觉还真准,只觉一件冷嗖嗖的物什贴在了脖颈之上,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喝道:“秦子别来无恙啊?”
第一千三百零八章 凉凉
在灯火的映照下,秦梦低头一看,竟是一柄雪亮的短匕,再看身侧竟是一位老丈,蓬头垢面,瘦骨嶙峋,破衣烂衫,相貌甚为生疏。
“你是……”秦梦略略一惊,极力搜寻记忆,然而却想不到此人是谁。
“认不出我,实在善矣!”干瘦小老头有些落寞的苦涩一笑,随即用匕首逼紧秦梦脖颈,呵斥身边张良:“速速为我准备车马,不要惊动其他人,否则我就要了他的命!”
“好,你别激动,千万不要伤人,咱们有事好商量!”张良也大意了,还道一介削弱不堪的老翁来到田间地头也是为了方便,谁曾想他会暴起一下就挟持了秦梦。
“再废话,老朽割断他的喉咙!”老头暴戾的喝道,锋利的刀刃往下压了压,立时秦梦脖间就滴淌出了血。
“好,稍安勿躁,老丈你等着,我这就为你准备车马……”张良见老丈出手果决,不敢再拖延,立时拔腿向打谷场旁栓车马的小树林跑去。
同一时间,从打谷场草垛后面跑来两人,一上一下就将秦梦腿脚捆缚上了。
秦梦倒未恐惧,只是好奇的一直打量面前这个干瘦老人,听其音声,操着一口地道雅言,甚为熟悉,可以肯定眼前这位一定是过去交往过的老熟人,也许多年不见,相貌有所改变,要是白天恐怕就能认出他了。
“老朽将死之身碰上秦子,老天待我真不薄啊!”身边老头显然很激动,情不自禁的大发感概,以致脖间刀刃更加深入皮肉。
“大王,双腿捆上,我等老骨头可是背不动他啊!”蹲在地方捆缚秦梦双脚的人,抬头操着令人抓狂的公鸭嗓子,突然开口问道。
这是一口浓郁齐地正宗阉宦腔调,还称呼挟持自己的老丈为大王,秦梦瞬间就认出了面前的老者。
“齐王建!你是齐王建?”秦梦略有小激动的失口叫道:“你怎么变了模样?”
“嘿嘿,还不是拜你所赐!”黑瘦齐王建一怔,横面冷对道:“当年,若不是你勾结秦王,我焉能落到秦王手中,我齐国三十万雄兵不战而降,实乃天下的奇耻大辱!”
齐王建一言,顿时勾起了秦梦遥远的回忆,十二年前确实是以寻找归墟仙境为由诱骗俘获了齐王建,齐国就此被秦国纳入版图,六国尽灭。
这可是比山高比海深的灭国大仇,这就不奇怪齐王建一见自己就下死手了。
秦梦很快镇定下来,谄笑道:“大王,身子骨结实啊!小子能见到你是由衷的高兴,咱们是有交情的,当初小子诓骗你是为你好。即便你不直接臣服秦王,也会被你舅父后胜押解前往秦国,大王你说哪个更体面?”
见秦梦上前全被绑缚解释,齐王建取下秦梦脖颈的匕首,一副往事不堪回首之态,摇头道:“唉,算了,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
遭受外人算计也就是一时恼怒,被家人出卖可就是永远的伤痛,提起齐王建的舅父后胜那就等于在羞辱他。
“大王不再咸阳,怎么跑到泗水郡了?”秦梦问道。
“遭人陷害,不跑行吗?”齐王建没好气的嘟囔道。
齐王建如此一说,秦梦顿时明白,齐王建是受了前些日子咸阳诸公子宫变的牵连,其中秦室六公子就是齐王建的外甥。
秦梦上下打量齐王建,油腔滑调的赞誉道:“大王威武啊!领着两老弱,千里迢迢一路跑到泗水,可谓夥颐!”
气氛被秦梦调解活泛了,齐王建也嘿嘿一笑,软了口气,说道:“就如秦子所言,咱们有交情,可否送我前往海上,那里还有我数千不肯降服秦国的齐国儿郎!”
齐王建虽落魄成了干瘪老头,可言语之中,依旧保有王者的气度和雍容。他哪里还有数千兵卒,充其量也就是田横那只几百人的海盗队伍而已。
秦梦深知他的商量口吻,也只是他王者修养的外在体现,田建走投无路,不容自己不答应。
“我欠你的!这些年大王受了不少罪吧!其实小子一直对你心有愧疚,这才诸公子宫变之事,我就想到了你会被牵连,过些日子我要去咸阳,就想这要为你说清!既然大王遇上了小子,小子一定鞍前马后的为你效劳!”秦梦满腔挚诚的说道。
说心里话,齐王建性格不错,温文尔雅,受齐鲁儒学滋养行事中庸,做事不折腾,齐国百姓没少受其恩泽,只是痴迷求仙,被齐相后胜架空,误己误国而已。
在位时,齐王建对秦梦更是礼遇甚隆,言听计从,这份欣赏直接导致落入灭齐大将军王贲手中。
秦梦和他相处时间不短,自然有些交情,为此没少交代王贲和赵正善待齐王建,只可惜树欲静风不止,齐王建身份特殊,即便夹着尾巴做人,事也会找上头来。
秦梦因对齐王建心有愧疚,所言俱是心里话。
“大善,那就不要惊动其他人,让你的门客,规规矩矩把我们送到海上!”齐王建用刀柄拍了拍秦梦的脸蛋,自信威严的说道。
也许是苦难的磨砺,让齐王建显得格外老当益壮。
秦梦点头,颇为欣赏干瘦齐王建的这份坚毅冷酷。
张良旋即驾车而来,齐王建异常谨慎,刀压秦梦脖颈。
秦梦一脸正色说道:“此乃昔日齐王,对我有恩,今日为兄要送他出海,有劳良弟驾车,咱们悄无声息的走,万不可声张,陷我于不仁不义之地!”
张良点头应诺,眨了一下眼,秦梦注意到张良下车掉转马头,顺手碰了一下车舆,立时就知会车厢中有人的意思。
秦梦再次正色说道:“良弟,我说过齐王对我有恩,不可造次,齐王也不会伤我,请车中兄弟出来吧!”
张良一怔,疑惑的打量秦梦一眼,见秦梦严肃认真,只得说道:“白兄,请遵主公吩咐!”
车帘一掀,白勇从车上一跃而下,焦急的垂立一旁。
天色黑暗,若是车中之人,在秦梦上车之际猝不及防发力,恐怕年老的齐王建多半就要失手了。
齐王建眼眉一挑,重重看了秦梦一眼,算是领了秦梦赤诚相待之情。
“白兄,你交代刘季一番,让其扮成我,去赴沛县城中吕公之筵,待会若是李斯问起我,你就说酒醉歇息了,明日一早你领着兄弟们悄无声息的撤了,顺便告诉李斯一声,我是在戏耍他,一定掩护我将齐王送往海上!”
白勇见秦梦神态庄严,知晓主公并无周旋之意,迟愣一下,旋即应诺。
齐王建不禁动容,手上顿时就泄了一半的劲。
呜呼,天意如此。
今日不是齐王建出现,也会有其他人出现,刘家一定是不会显达的,否则汉高帝刘邦造反时的身份也不会是区区一介亭长。
今日不管是被齐王建所掳,还是自己主动去救齐王建脱离苦海,反正都要失信李斯。自己一走了之,李斯势必要将整个沛县丰邑翻个底朝天,届时避之不及,谁还会和自己扯上瓜葛呢?由此也会产生连锁反应——刘家一定凉凉,刘季也只能是个亭长。
刘家有个刘叔这样的事,也会成为讳莫如深的禁忌之言。
一闪念,秦梦就想明白了适才的疑惑,不由轻松的喘了口气,笑对齐王建道:“信得过我,就把腿脚绑绳挑开,让我自己上车。我要想逃,一路上是总有机会的逃的!”
也是,齐王就是齐王,劫掳人质这等事情,还真不是他能干得下来的活计,捆缚秦梦双脚反倒增添了不少麻烦和变数。
“还劳白兄,为我们准备些酒肉吃食,大王此来,我不能失礼了啊!”秦梦上车,又对白勇吩咐道。
齐王建倒是不客气:“适才我等混迹人群,吃了不少,口有些渴,再准备些清水!”
秦梦善意一笑:“那就在来几囊清水!”
“喏!”
酒水吃食准备完毕,张良驾着马车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打谷场向东而去。
齐王建在疑神疑鬼之中没有撑到天亮就打上了呼噜,再次醒来,发现秦梦手脚挣脱了绳索,正在大口大口掰食一只烤鸡,不禁大惊失色,四处踅摸自己的匕首。
“找这个?”秦梦微笑着,递上齐王建那油亮亮的匕首:风淡云轻说道:“适才我用他切肉了!”
齐王建看到自己的两个臣下在车中睡得正酣,顿时浑身泄了劲,不再去接秦梦手中的刀。因为他明白若是秦梦要跑,不仅能跑,还能顺便要了他们的小命。
“大王一路上受我照应即可,算作我对你的亏欠!”秦梦递上一条鸡腿亲昵说道:“大王吃着,再走半天,午时左右咱们就能抵达济水,届时在下寻一条大船,采买一些衣裳冠带,再帮你雇佣一众侍从,您是齐王,应有的排场还是得有!”
齐王建一下怔愣住了,盯视秦梦良久才说道:“寡人从来都未曾看透过秦子啊!”
秦梦大笑道:“不必看透我,有吃有喝,你就享用着,你都经历过了亡国之痛,还有什么想不开呢?”
“也是!不经历一些磨难,永远不知道什么宝贵!寡人也是死过几次的人了,现在算是看透了,什么都是虚的,唯有性命是实实在在属于自己的!”齐王建大大咬了一口鸡腿,大发感叹道。
“大王,日后如何打算?到了海上是否要召集旧部复辟齐国社稷?”秦梦笑着刺探齐王建的心里话。
“难啊!秦王一统天下,江山稳固,难以撼动啊!老了,也就不折腾了,找个海岛,苟活余生也就是了!”齐王建一边大嚼鸡腿一边说着,忽然抬头问秦梦道:“秦子是否还要出海巡游天下?”
秦梦闻听有些惊喜:“大王有意游历四洋七洲?”
齐王建点点头:“寡人此生一直都有一个念想,很想前往归墟仙境一趟,可是我依然亡国,再无实力前往,若是秦子还念旧情,就圆了我这个念想!”
我去,秦梦实在无语,没想到自己以前给齐王建画的大饼,他至今都深信不移。
秦梦真的不忍心再欺骗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了:“大王,世上哪有归墟仙境?当初就是在下在胡说八道啊!”
齐王建呵呵一笑,摇头道:“秦子就不要再诓骗寡人了,你若没有修道长生之术,因何还如十年多前一样青春不老?”
秦梦低头看了看自己匀称健壮的身体,恍然大笑道:“我会长生之术?你老家伙不是一样?十多年过去,你面庞虽显苍老,可是你这精气神,堪比五十多的壮汉啊!”
“不说了,秦子口舌如簧,寡人说不过你,秦子你就说吧,能否带我前往归墟仙境走一遭?”齐王建诚恳央求道。
秦梦紧蹙的眉头,突然松展开来,摸了摸短须,嘴巴一咧,露出一脸的坏笑,无奈叹道:“知我者大王也,世上虽未有仙人,然而世外之地却有让人食之永葆青春的奇珍异果。
你所言那归墟仙境,确实存在,不过具体方位不在万里外的正东,而在万里外的东南。
原本我就打算下年前往此地,每每想及对大王的失信,心中就愧疚不已,小子曾有念想,若还能与大王相逢,一定践行当初的承诺,随大王去一次归墟仙境。
这次机缘巧合见到大王,其实小子首先就想到了还愿,只是唯恐大王不再信任我了!既然大王求仙之意甚诚,我也就再不用多虑,大王随我去就是了!
不过丑话说到前面,海上风浪滔天,此去归墟仙境,万一有个散失,或者有去无回,大王可不要埋怨我啊!”
以秦梦的日程安排,办完两件大事之后,世上再无一丝牵挂,那时就可大张旗鼓的前往东南方向的大洋洲。
这样做,就是为了给挚爱左清留下一份生的希望,她可盼着秦梦归来,也可航船前往,反正不会立时殉情。
茫茫大海几万里,只要左清走上一圈,自会淡化那份失去挚爱的悲伤,也许她就不会再去殉情,她能终老更是秦梦求之不得的奢望。
这是秦梦对左清最后的爱,也是秦梦将死之际留下的最后念想。
此去万里之外的大洋洲,带上齐王建对于秦梦来说只是举手之劳。秦梦同意带上齐王建,同时也是想用齐王建的身份给自己造一下声势,好让左清更明确的知道自己的去向。
秦梦如此爽快就答应了,齐王建兴奋不已,竟把最后一点对秦梦的警惕也抛进了大海。
秦梦也未曾想到,如此就轻易收服了齐王建,更省了不少和齐王建斗智斗勇的心思。
中午时分,车马抵达济水,秦梦找了条船,采买了不少吃食用具以及几位承诺齐王建的侍从婢女,傍晚时分起船,顺流而下,第二日黎明就抵达了济水入海口。然而一入海,就被四五条水师楼船围堵上了。
齐王建满脸焦虑的询问秦梦:“我们行踪暴露了?”
“大王放心,不是你,而是我的行踪暴露了!”见到五条水师楼船清一色飘扬着卫字大旗,秦梦无奈的叹息道:“冤家路窄啊!大王你还是换回那套破衣烂衫,如此性命方能长久!”
第一千三百零九章 为夺天下
齐王建从咸阳一路向东逃亡,没有两把刷子,恐怕早就被逮回去了。
秦梦话未说完齐王建就已重新换上了他的老农麻衣,他见秦梦孤身一人而出,不见其他随从门客,惊奇问道:“你的门客呢?
秦梦一笑:“早已下船离去!”
齐王建很诧异:“秦子既然早知,为何不半路逃遁?”
“小子曾对大王失信一次,万不敢再有第二次,待会儿你悄无声息离去就是!”秦梦微笑淡然说道。
齐王建只是深吸了一口气,并未再言语。
秦梦走出船舱一眼就看到了立于楼船旗舰之上的卫角,随即笑眯眯的拱手招呼道:“角弟,一别十数年,别来无恙啊!”
待高大楼船并上小船,卫角居高临下,也热烈回应道:“无恙,无恙!兄长亦如往昔识时务啊!”
秦梦更是热络的寒暄道:“不识时务也不行啊!谁让角弟掐准了我的软肋!昨日一得知角弟身在渤海,我就服软了,只得前来拜见角弟,角弟手眼通天,报上你的名号,一路水卡通行无阻。这些年想煞角弟了,胸中藏有千言万语要和你谈,愚兄叨扰你几天,如何?”
这俨然就是一对亲密挚友。若不是还有周遭楼船上凭栏引弓如临大敌的甲士,在船舱探头张望的齐王建也就信了。
对于秦梦露骨示好,卫角明显有些惊诧,顿了一下,才哈哈大笑道:“秦兄一言说到小弟心坎上,一别多年,再次相聚自然把酒言欢,叙叙小时情谊,谈谈人生感悟!来人,架梯,有请秦兄上船……”
秦梦留下齐王建主仆几人,孤身一人迅捷灵敏三两下就翻进卫角的楼船里,向卫角高高拱手,一指下面小船说道:“那都是些划橹的苦力,家中有儿有女,还望角弟留他们一条性命!”
“我有秦兄想得那般暴虐嗜杀吗?”仪表俊雅的卫角无奈冲着秦梦苦笑一声挥手喊道:“只要能得到秦兄的人,我还有什么舍不得?来人放他们离去!”
齐王建见海面露出空地,感激的望了一眼秦梦,转身进入底舱,旋即驾船离去了。
前些天,卫角一得知秦梦现身咸阳,立时就慌了,连夜就以少府丞行商身份为掩护,逃来海上。
这里本就是墨门的基地,这些年卫角又暗中投入了不少人力财力打造了出一支武装船队,这里也算是卫角的避难所。
这些年,秦梦不用想都知道,卫角一直生活在胆战心惊之中,他拥有赵正觊觎的天雷之术,又心怀复辟叛逆之心,但凡有个风吹草动,他就会如兔子般惊慌而逃。
更担忧有一日自己回来,在赵正面前戳破他的险恶用心,狡兔三窟很附和他的人设。
十年前,他谋害皇帝赵正的阴谋失败,秦梦消失,他便开始派人在渤海诸岛上寻找田母一众繁阳乡亲的下落,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被他找到了。
他深知秦梦受恩义羁绊的弱点,从此他派兵囚禁了田母一众繁阳乡亲,相当于有了要挟秦梦的砝码,为此心中大安。
身在广陵时,秦梦就已派遣了鲁上弦前往渤海准备营救转移田母樊父一众繁阳乡亲。昨日在济水渡津接到鲁上弦的书信,这才得知田氏一众繁阳乡亲竟在卫角手中,若要转移,势必一场血战。
为了避免鲁上弦众兄弟铤而走险和卫角厮拼,也只好自投罗网。
濮阳乃是天下重要的水陆都会,可从黄河济水直通海上,卫角自然要在沿水关卡之上安插了大量心腹,以方便他的复辟大业,秦梦对此了解甚清。
时不我待,在过水卡时,便联络上了卫角的门人,通报了名姓以及要见卫角的原由,这才一夜无阻顺利抵达海上。
心无牵挂,荣辱就不是事。卫角要的是自己,一旦擒获了自己,田母一众繁阳乡亲对卫角也就无任何意义,自然会撤去人手,届时鲁上弦就可顺利将他们转移走。
午时在卫角盛情款待的宴席上,秦梦举杯笑言:“你我都是从小玩到大的挚友,你拥有天雷之术,我从未向任何人讲起,兄长够意思吗?”
角弟弄不清秦梦的想法,自开宴之后,凡是秦梦所言,他都要沉吟良久,才会作答。
秦梦看着卫角的蹙眉沉思的囧态,依旧不温不火的说道:“角弟还是那句话,我从来不曾与你为敌,你又何苦将我看做大敌?只要你不和我为敌,不要囚禁我的乡党,咱们依旧可以把酒言欢,为兄也愿意替你奔走效力!”
卫角又是良久的沉默之后,突然一声奸笑,不屑的说道:“我让你行刺皇帝赵正,你也愿意效力?”
“只要你能放了我的繁阳乡党,即便去杀赵正,我也会干!”秦梦一脸正色的盯着卫角一字一顿说道。
“什么?你干!”卫角都怀疑耳朵出了问题,不可思议的重复问道。
秦梦淡然一笑:“你没有听错,角弟让愚兄干什么愚兄都会乐意效劳!”
卫角打量秦梦许久,发现秦梦所言并不是开玩笑,这才讪讪说道:“都被秦兄诓骗怕了,小弟都不敢去信兄长所言了!”
“愿递投名状!”秦梦哈哈笑罢,铿锵一抱拳说道。
“秦兄把赵正当兄弟,为何就突然改变了心思,反目为仇?”卫角再次疑惑追问道。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历史的车轮又不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反正自己活不过一年,赵正也活不过一年,何不借此戏耍一番卫角?
“你无须知道,你只管驱使我就是!”秦梦的如意算盘,自然不会向卫角表明,更没有打算让卫角痛快,一个如鲠在喉百思不得其解的疑问更能折磨人。
见秦梦一脸孤傲,卫角也知秦梦不想说,问也是白问,于是一脸阴险的说道:“不说也罢。驱使你,小弟不敢。不过纵使秦兄智谋千般,这次也休想再逃出我的手心!”
“哎呦呦,角弟何苦这般大动肝火!既然角弟想知晓,我便告知你,何至于动气呢?”秦梦贱兮兮的主动缓和气氛道。
秦梦举杯一饮而尽说道:“我说了,你可能也不信!说实话,我这次返回中土,就为了夺取天下而来!”
秦梦豪迈说完,发现卫角只是翻着白眼珠。也不尴尬,淡然一笑,接着说道:“一直以来,我都在下一盘大棋局,最终的目的就是为了一统天下做皇帝!
世人都说我是周王子,然而复辟周室也只是一方天下,我要得不仅仅只是万邦来拜的周天子,我要做天下说一不二皇帝……”
秦梦说这话时不乏有睥睨苍生的霸气,一直斜眼不屑的卫角也不禁为之动容。
“如何获取天下,凭借我一人之力,如何也做不到,我看到了秦国潜力。秦国百姓就是为打仗而生,军功授爵分地耕种让秦人所向披靡。要想一统天下,就得辅助秦国灭掉六国,只有借助秦国一统天下,我才有可能夺取整个天下!
说白了,我之前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夺取天下。
唉!世上多是目光短浅之人,焉能看明白我所作所为。当初你想害赵正,殊不知天下不稳,百越未服,匈奴未逐,不是我和你为敌,而是时机未到。
如今时机到了,也该是时候从赵正手中夺取天下了!”
卫角陡然大笑,好半天才停住,指着秦梦说道:“秦兄,编,接着编!就你,身上没有半点血性,还要做皇帝?骗鬼去吧!”
“哎,你不信也没办法,听说了吗?皇帝赵正的怀清台就是我一怒之下放火烧的!”秦梦依旧软不拉几解释道。
这时卫角的门客进来,对卫角附耳几句。卫角不由看向秦梦问道:“你可曾是从芒砀山而来?哪里发生了何事?为何一夜之间皇帝四处抽调大军前往哪里?”
皇帝赵正应是收到了李斯有关自己失踪的消息,多半怀疑自己去了芒砀山,这才大动干戈,派军寻找。
不过卫角并不知自己在丰邑认父之事,看来沛县丰邑的百姓遭到禁足,里面封锁的不错!大概从此刘家老三的事就会成为讳莫如深的秘闻。
秦梦不由咧嘴一笑回答卫角道:“在沛县丞相李斯被我耍了一通,找不到我,自然着急?”
“秦兄,就给小弟说说,沛县到底怎么回事?”卫角这次放低了姿态,向秦梦凑了凑求教道。
“你真想知道?”秦梦故意卖关子。
芒砀山梨有卫角的数座军械仓库,事关卫角举事成败,不由他不去弄清缘由。
卫角不敢再放肆,换了一副谦虚的口吻恳求秦梦道:“秦兄既然要和我共谋天下,就该知无不言!”
秦梦呵呵一笑,举举空杯,卫角相当有眼色亲自为秦梦满上一杯酒。
秦梦又是一饮而尽,砸吧砸吧嘴,悠悠说道:“这次从海外回来,我潜伏进在少公子胡亥身边,本来待得好好的,谁知咸阳宫诸公子就开始宫变,竟然牵涉进了我!于是我就开始了逃亡之路。路上碰上一位形貌酷似我的小吏,更巧的是还遇上了小女秦清公主殿下,小女子机灵,竟然识别出了我的身份。在广陵时被李斯缠上。李斯非要我跟他返回咸阳面见皇帝。没办法,我为了脱身,只得诓骗李斯,大张旗鼓的搞了一场认祖归宗的闹剧,趁着李斯放松了警惕,我便一路向北而来,也就碰上了角弟!”
秦梦所言实在太不可思议了:卫角不信:“真的如此?”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若是不信,派人前往芒砀山打听就是!”秦梦说完就是埋头吃肉。
卫角盯着秦梦打量半晌后,这才召来心腹门客,附耳几句,门客旋即离去。
秦梦抬头大咧咧说道:“角弟,过于谨慎了,放心,赵正调集兵马不是再去清剿你在大野泽和芒砀山的两座军械仓库,我所言俱实,皇帝是在找我!”
卫角浑身一震,脸说话都有些慌乱了:“你如何知晓我的底细?”
“没有摸清你之前,我会自投罗网,角弟也太小看愚兄了!”秦梦得瑟撇撇嘴说道。
“秦兄真有争夺天下之心?”卫角这时才有所相信秦梦先前之言,谦恭的试探道。
“这还能有假?还是那句话,若要是想和角弟为敌,恐怕你早就被皇帝所灭了!角弟胸怀大志,手段了得,如此大才,我拉拢都来不及,何曾想过与你为敌!”秦梦拍拍肩膀赞誉道。
卫角很受用,更是放低身段,很秦梦畅谈起来:“秦兄,讲讲你都是怎么想的,因何就这般笃定可以从大秦皇帝手中夺取天下?”
“天下一统,看似赵正一言九鼎,生杀予夺,四海听令,素殊不知郡县制让他众叛亲离,将天下人得罪完了!这就是我当初劝他称帝的最终意图。
数千年习惯了封建方国的世人,自然不甘心。因而天下四方暗流涌动。皇帝赵正为此落得一个贪权暴君之名。我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才大加利用,届时赵正驾崩,我就掀起天下滚滚反秦浪潮。
那时公子胡亥即位,我可授意赵高,架空二世皇帝,总揽朝政,苛政重赋。本来天下反秦之声高涨,如此而为,天下反秦更是汹涌澎湃。角弟,你说秦国焉能不灭。到时我以周王子身份出面,宣布分封天下各方豪杰。所为无毒不丈夫,那时趁着天下豪杰齐聚,我将他们悉数软禁,收缴他们兵权,天下岂不归我一人所有?”
秦梦一席话说完,得意的前仰后翻。
卫角听了,却是暗暗发愣,见秦梦头来询问眼神,陡然一拍大腿说道:“妙啊,秦兄不愧为天上的文昌星君,这等计谋,非是人所能想得出来啊?”
卫角偷看了秦梦一眼,眼神之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杀意,不过很快就让他的谄媚微笑掩盖过去:“听闻秦兄放火烧了皇帝的怀清宫,小弟扬眉吐气,这又是怎么回事?兄长轻易不动怒,因何就怒火冲天了?”
秦梦尴尬支吾道:“涉及男女之事,角弟,咱能不提吗?”
卫角也并不勉强,举杯谄媚劝酒:“不提,不提,饮酒,饮酒……”
第一千三百一十章 一场忽悠
夜半时分,海岛静寂,月光清冷,熟睡的秦梦被一阵轻微的簌簌声惊醒,看向房门处,一道人影迅疾晃过。
秦梦起身下地,只见房门缝隙处的地面有一卷布帛。秦梦捡起,点亮油灯,展开一开,原来是叔孙通送来的密信。
叔孙通身居卫角幕府之中,颇受卫角信赖,然而却是秦梦的人。
秦梦海外归来,在濮阳遇上叔孙通,这才得知卫角意欲毒杀富甲掌控东郡兵权,利用火药行刺赵正等一系列谋划。
正因为有叔孙通这个内应,秦梦才能精确无误的解救了张耳以及章邯,完美破坏了卫角的祸乱天下的计划。
这次也不例外,书帛上尽是昨夜卫角和幕府门客的谋划。
秦梦大致看了一眼,会心一笑,随手就在油灯上点燃焚毁,隔着门缝看看外面的天色尚早,秦梦裹裹衣襟,吹灭油灯,又上床睡了。
天光一亮,卫角就带人气势汹汹闯入房中,劈头盖脸质问秦梦:“枉我对兄的信赖,适才我得到消息,我在大野泽以及芒砀山的军械府库被官军悉数端了!你干的好事?你到底前来意欲何为?”
秦梦一愣,始料未及,要知道卫角的军械府库会被端,昨夜也就不多此一举向卫角示好了。
就在秦梦组织言语向卫角解释时,又有卫角风尘仆仆的门客疾奔而来递上书帛禀告道:“皇帝下诏宣布主公为叛逆,还令天下郡县通缉抓捕主公!”
原本就一脸阴沉的卫角,闻听更是面色铁青。
还未等卫角出言质问秦梦,又一位前来报信的门客疾呼道:“主公大事不好,我们在东郡,薛郡,砀郡,济北郡扶植的绿林豪侠寨堡,一夜之间,全被官兵攻下,不少联络的袍泽悉数落入……”
门客话未说完,卫角暴起,揪起秦梦的衣襟,瞪着瞬间血红的眼珠呵斥道:“为何要毁我?你到底意欲何为?”
说好的秦二世时卫国才会被削国,倒台,怎就突然来了。
真特么倒霉!老天啊,你真会玩人啊!
要知道卫角这么快就要倒台,自己也就不自投罗网了。
多半是章邯亮出了卫角叛逆的证据,实锤之下,皇帝赵正这才下发了缉拿卫角的诏令。
看来是自己多情了,各地官兵前往大野泽芒砀山是为了剿灭卫角的势力!
如何向卫角解释呢?解释有用吗?
秦梦干脆也不解释了,气焰更比卫角嚣张的怒吼道:“我傻,我憨,那边伙同皇帝赵正铲除你,这边我自投罗网,将命送来!你不就想得到我这样的回答吗?来吧,杀剐随你处置!”
秦梦的一声断喝,瞬间就让卫角冷静了下来。
卫角怅然若失的放开秦梦的衣襟嘴中喃喃说道:“赵正下手为何如此精准!”
“主公,东海郡传来消息,前两日公子子婴已被丞相李斯秘密擒拿!”突然又以门客疾奔而来,见到卫角递上书帛,简短禀告道。
卫角再次怔愣,随即打开书帛,不可置信的看了起来。看罢,卫角颓然后退,身旁的一众门客呼啦围了上来,争看书帛。
叔孙通偷眼看了秦梦一眼,惊呼道:“消息竟然封锁的如此严密,公子子婴都已被擒三天!”
大秦帝国三大祸害,卫君卫角,公子子婴,中车府令赵高,如今三害去其两害,难道历史多半就会改变?
可能吗?秦梦从心里底不相信历史会出现惊喜。
祸乱秦室的罪魁赵高依旧身在中枢,公子子婴也未被完全定罪,事情还就有反转的可能!
卫角忽然想到了什么,陡然再次逼视秦梦问道:“这一切都是你的谋划?你利用身在中枢的赵高,故意铲土异己,好等到皇帝赵正驾崩,你独得天下?”
秦梦不得不佩服的卫角的脑洞不是一般的大,正愁不知找什么借口安慰他,他就提醒了自己。
秦梦陡然大笑,笑罢,豪迈甩甩头,说道:“不错,这一切都是我所为!目的非是你所言的铲除异己。而是想和角弟,一同联手共夺天下。
俗话说一个好汉三个帮,我如何不晓得大业未成,自相残害的后果。角弟,实不相瞒,我要在这次东巡中要了皇帝赵正性命!为了避免各方的干扰,我只能借助皇帝之手暂时清除你们!”
又是一大反转,这依旧是那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诡计多端的周王子缭,他的嘴中怎么就没句正经话呢?
秦梦言罢,卫角眼中神色尽是对秦梦的畏惧和惊诧,对峙数息间后,卫角踉跄走了两步,一屁股坐在屋中暖席上,扶几长叹道:“在秦兄面前,我就是一蒙童啊!”
见卫角示好,秦梦也就借坡下驴,笑言道:“事已至此,还望角弟和我联手,一同对付皇帝赵正。话说再多也无用,今日我就向角弟全盘透露整个刺杀皇帝赵正的计划!”
卫角见秦梦所言庄重,也不由一改颓废神态,正色看向了秦梦。
秦梦指指满屋的门客,卫角会意,立时就挥手撵人。
“皇帝赵正会在十月癸丑出游,由武关南下,经云梦,望祀虞舜于九嶷山,而后浮江而下,过丹阳,至钱唐,临浙江,上会稽,祭大禹,而后过吴,至琅琊。届时我会和他一起相会,说不定还会在海上一起射大鱼!”
秦梦说这么多无非就是想给卫角制造一种自己对皇帝赵正了如指掌的假象。
秦梦见卫角眼角仍有猜疑之意,于是接着说道:“这些年你也晓得,皇帝赵正经常遭遇刺杀,身边护卫数重,且都是军中精锐,想要凭借武力行刺成功似比登天。我接近赵正自然不会用刀剑去杀赵正,而会用这个……”
秦梦一边说着,一边临时起意,就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
“毒药?”卫角疑惑的问道。
哪里是毒药,就是一瓶精盐而已,不过目的达到就行,秦梦微微一笑点点头,接着说道:“不错,当然此毒不是一般的毒,而是慢性毒药!你我都知道诸王子曾经多次下毒毒害其父赵正,自然赵正饮食也特别谨慎,每顿必让人试吃,不过慢性毒药就不一样了,一次吃一点,全然无碍,不过时日久了,就会暴毙而亡,你看……”
秦梦掰开瓶塞,用手指蘸点,放进嘴中,竟当场就示范了起来:“角弟要不要也来点!”
“不用,不用……”还未等秦梦伸出手去,卫角早已将身子趔开了。
秦梦见卫角的狼狈样,也不禁佩服自己,临时现编都能编出让卫角信服的妙计。
“当然要想取信赵正,就得继续维护他的统治,于是愚兄想到了公子子婴和角弟你。”秦梦佯装心有愧疚的扶额说道:“都是出于无奈,对不住角弟,不过事成之后,愚兄一定和你平分天下!”
卫角眼神复杂的看了秦梦一眼,一改先前的气势凌人,恭谨抱拳说道:“不敢不敢,秦兄雄才伟略计谋百出,天下自然是你的,今日又对小弟如此坦诚,此恩此情五内俱焚,秦兄尽管驱使,小弟一定为你鞍前马后奔走效力!”
看得出来卫角服软了,秦梦相应倨傲起来,不急不缓的抬起卫角的臂膀说道:“愚兄今日对你承诺,日后我若得天下,必为你重建卫国社稷!”
“能有秦兄一言,卫角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卫角向秦梦更进一步谦卑的拜手答谢。
秦梦再次扶起卫角,再三承诺分封裂土,心中却是腹诽不已。
卫角驱使不得,也驱使不动。这厮城府极深,昨夜还和众门客谋划,要假扮流寇利用天雷攻取胶东郡沿海的城邑。卫角使用火药,显而易见是要嫁祸给秦梦,好以此搅动天下局势引得四方暴动,他好从中渔利。
一会儿功夫卫角前倨后恭,那是因为他的图谋败露,成为了大秦帝国的叛逆。在没有后路情况下,秦梦又贸然而来,而秦梦又时常不按常理出牌,实力更是深不可测,此时此刻卫角是实在心虚的很,只得装孙子,择机而动。
秦梦似乎觉察出了卫角丧家之犬凄凉的心境,同情说道:“角弟,不必如此卑微,男儿立于天地之间就得顶天立地。
皇帝赵正虽有六国之地,然而天下何其大,即便我们图谋失败,也能纵横四海。以此向北那里是辽阔的朝鲜半岛,隔海相望还有倭岛,穿过朝鲜海峡一直向北那里还有库页岛,库页岛对面还有我开发的鲜卑湾。大鲜卑山以北更有万里沃野,这些都是我华夏之地,哪里不能安居呢?”
一言戳中卫角的心坎,他不禁捂脸,垂首,感激的说道:“兄长胸怀如海,卫角羞愧啊!”
秦梦拍拍卫角肩头,如兄长安慰道:“卷土重来未可知,角弟,莫要气馁。愚兄重来不是个小人,再和你说一句掏心窝子的话,你知道我此来自投罗网是为何吗?”
卫角抬眼惊异看了秦梦一眼,又旋即低下了头,弱弱问道:“兄长因何而来?”
都是活了半百的老狐狸,情绪难免会有一二失控说些感性的言语,可谁也不会认真,这个世道犹如弱肉强食的动物世界,谁都有落败的时候,只要没有被对手吃掉,就还有翻盘的机会。
卫角此时此刻也最想知道为何秦梦突然而至,要说是为了田母一众繁阳乡亲秦梦自投罗网,这样愚蠢的举动,卫角如何能信?
秦梦突然很正色说道:“兄长不就是忌惮角弟手中的天雷之术嘛?角弟如果对天盟誓不擅自使用天雷之术,我可答应你,由你取而代之我,去当未来的皇帝!”
卫角听罢,立时就惊愣在了原地,半晌之后才弱弱问道:“兄长你说什么?只要我保守天雷之术的秘密,就可将皇帝之位让给我?我没有听错吧!”
秦梦正色点点头:“没听错!其实说这么多,我并不是为当皇帝,而是要当皇帝之外的仙人。你知道何为仙人吗?”
“啥?你要当仙人?仙人不就是御风而行餐风饮露的仙人吗?”卫角再次惊问道。
秦梦又诚恳的点了点头:“成为仙人,就必须维护天地和谐,只有天雷禁绝出现在人间,我才会被仙人接纳飞升!而世上只有角弟会使用天雷之术,我又不能杀生,也只能和卫角这样商量!我说这么多,你信吗?”
“你不是常说,世上没有仙人吗?”这些卫角彻底晕了,仙人?世上真有仙人?
“当仙人和当皇帝一样,你当了,我就当不成,我如何肯说实话呢?以前我所言,都是在诳你的!你看我身形体魄,和你相比如何?这皆是上仙指导修炼所为!”秦梦又是诡谲一笑。
卫角眼睛一亮。是啊,自己和秦梦同岁,然而自己大肚便便,而秦梦青春精壮,哪里像个五十多岁的老人?
“真的?”卫角还是半信半疑的说道:“我只需发誓不使用天雷之术,你就可将皇帝之位让给我?”
听到卫角的发问,秦梦只觉压根发酸,然而身在这个场景之中,卫角却是有六分相信了!
就在此时,满外卫角的门客大声喊道:“主公大事不好,咱们的岛被数千艘各式船只围上了!”
卫角惊恐的望了秦梦一眼,颤声问道:“秦兄你的人船?”
秦梦也是一怔,自己身在渤海之中的这座无名之岛,白勇并不知,即便跟踪了过来,也没有一时之间聚集数千艘船只的能力啊!
然而事情赶到这了,秦梦承认也不是,拒绝也不是,只得淡淡冲着卫角微笑着。
一桩桩的噩耗接踵而至,卫角早已身在崩溃的边缘,将秦梦的沉默当做了默认,不禁拜倒在地,颤声说道:“我答应秦兄,只要秦兄放我一马,不仅不会觊觎皇帝之位,小弟现在就可对天起誓!”
哎……卫角的心理防线就这样被击溃了,这场游戏太轻松,无趣了!
这是一场漫天胡诌的忽悠,至于他是否相信自己毒杀赵正取而代之,为做仙人,自己愿以皇帝之位为代价,换取他保守天雷之术,其实都不重要!
其实自己就是想和卫角套近乎,只是希望他能尽快撤回软禁繁阳乡亲的甲士,好让鲁上弦等众兄弟顺利将田母一众人等转移至瀛洲。
只要鲁上弦转移走了繁阳乡亲,即便自己的忽悠被识破,再次被卫角软禁,也无所谓。
可是,可是……
卫角真就对天盟誓了!承诺永不使用天雷之术而且绝不传人。
卫角能不能做到,秦梦不关心,也懒得关心,反正有老天在,谁也别想逆天而行!
卫角发过誓后,便把秦梦请到了岸边,希望秦梦发号施令,让围岛的船只闪出一条通道,让他的船队离去。
秦梦站在岸边也傻眼纳闷了,难怪卫角当场怂了,周长三四里的海岛沿线,真的全被密密麻麻的各式船只围得风雨不透。
这特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第一千三百一十一章 文化遗产
蓝天白云,红日碧海,只见一艘破烂大型楼船一船当先疾驰而来。
慢慢看到甲板上一位瘦削白须老者扶栏而望,身后是一众身穿锈迹斑斑甲衣的汉子。
原来是齐王建!秦梦惊异不已,老小子厉害啊!短短一天的功夫竟纠集了如此多的人船,若是他要复辟齐国,皇帝赵正又得忙活上一阵了。
“秦兄在渤海还有如此实力,为何不早说呢?”卫角谄媚的恭维秦梦。
卫角手下几百人,虽然掀不起大风浪,可是祸害祸害沿海的渔民倒是绰绰有余,秦梦看了他一眼,心头闪过一念,随即笑言道:“非也,这应是齐王建的旧部,实不相瞒角弟,是我把齐王建从皇帝赵正手里解救了出来。其实那天他就混在船上的桨橹手中,是角弟放他离去的。我也未曾想到,他还会来搭救我……”
“啥?齐王建”未等秦梦讲完,卫角惊异的差点跳起来:“哪位是齐王建?”
“为首那位瘦小老丈!”秦梦指指船头的齐王建挥手喊道:“大王,小子在此啊!”
船上的齐王建眼睛一亮,连忙下令舵手朝秦梦驶去。
“秦子,寡人来晚了!”大船嘎吱吱一靠岸,齐王建便矫健的顺着舷梯跳到了秦梦身边,亲昵的拉着手打量:“是否受了委屈?”
“大王无须挂心,小子无碍,无碍!”秦梦见齐王建咸鱼翻身,反而不再以前两日的恭敬礼数对他,而是大大咧咧拉着齐王建的臂膀戏言道:“你老小子不愧做了五十多年的齐王,划啦划啦就组建了一支军队,实在壮哉!”
“见过秦公!”正和齐王建畅谈时,船上一位身披重甲头戴鹖冠的将军跳到岸上,向秦梦抱拳见礼。
秦梦眼光一触之下不由惊呼道:“田横将军?”
齐王建器重的拍拍田横的肩膀赞誉道:“我齐国早就湮灭,若非田横将军不忘旧主,老朽也招不来这么的齐国儿郎搭救秦子啊!”
“来来来,我和你们引荐一番,这是好友卫君,这是齐王,这是田横将军!”秦梦见气氛融洽,拉住卫角亲热的介绍道,突然又一拍额头,做恍然大悟之态:“咱们都曾打过交道,都认得,昨日我还和卫君商谈对付秦国复辟天下诸侯之事呢!”
卫角得到秦梦如此器重隆遇,慌乱的心稍稍放了下来,抱拳向齐王建和田横见礼寒暄:“大王威武,有此雄师必能重振齐国,若是不弃,大兵征伐秦国之时,小子愿效死力!”
齐王建白了卫角一眼冷冷说道:“复辟之事,就算了,寡人老了,也折腾不起,田横将军手下几千齐国儿郎也都有家有口,见多了太多血腥,也疲倦了,他们只想安安稳稳过日子!”
秦梦哑然瞪眼,未曾想到身为亡国之君的齐王建竟然如此佛性,实在惊奇啊。
秦梦炉火纯青的拍马屁道:“大王仁心仁德,小子敬慕啊!秦国安,我齐国遗民才会安,人生不过几十年,纠结在打打杀杀之中,实在愚昧。一别十年,大王境界,就连小子也望尘莫及了!”
“尤喜与秦子相谈,兰香之气扑面而来!”齐王建就是那样含情脉脉的凝视秦梦,不加遮拦的赞誉。
卫角神情黯淡的后退一步,用他那受了伤的小眼神偷偷瞄了秦梦一眼。
“今日难得齐王大驾光临,这是你的岛,角弟不该宰羊宰鸡好酒好饭的招待!”秦梦当然明白卫角在一夜之间一无所有的凄凉心境,再次揽住他的肩头说着,又附耳说道:“角弟莫要气馁,今日不同往日齐王这可枯树还得靠上一靠的!”
卫角看出了,秦梦确实胸怀宽广,丝毫没有计较之意,强打精神,召集门客,隆重招待齐王建。
酒席宴上,几杯浑酒下肚,齐王建的话就多了起来,似乎是几十年没有开口说过话了,简直就是一个话痨,把他一生七十多年的过往说了个遍。
陪坐一旁的卫角听出了大概,低声询问秦梦道:“秦兄真就打算前往归墟仙境求仙?那可是一个子虚乌有的地方啊!”
卫角自然清楚归墟仙境是怎么一回事,这就是当初他和小猴子合伙忽悠齐王建想出的计策。
秦梦嘿嘿一笑神秘说道:“角弟,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归墟仙境真的存在,只是不再东方万里的方位,而是在东南方位,若是角弟有兴趣,不妨也跟我前去一看,仙人能不能找到,愚兄不敢确定,当那里遍地都是金铜,若能让你的船队倒腾一回,你复辟卫国的钱粮就算有了着落!”
“是吗?”卫角半信半疑的看了看秦梦,点点头表示考虑考虑。
在弦歌钟鸣声中,齐王建趔趄而来,和秦梦对面而坐,举杯对饮,询问道:“寡人已替秦子解围,不知何时启程前往归墟仙境啊?”
秦梦还有两件大事待办,一是转移友人,一是转移文化。若是这两件事办妥,中土也就再无牵挂之事。
转移友人前往瀛洲,以规避即将到来的天下大乱,此事才进行过半,洛阳白家已经身在瀛洲,大禹号楼船上的一众兄弟家眷也在路途,繁阳千余口的乡亲也在进行中,可是王翦,蒙武等一众老将军及其他们的家眷是个麻烦事。
他们毕竟跟了自己十多年,不知会一声,即便死了也不安心。转移他们那就得和黄帝赵正打交道,这事每个两三月处理不好。
另一件大事是转移华夏的文化。自己手中可是拥有几十万片的甲骨,那上面不仅只记载了殷商的历史,而且还有尧舜禹及其遥远上古的一切历史记载。
日后如何安放这些甲骨,秦梦一直都在发愁。
另外自己耗费了数万金的资财一直在招募石匠石刻存世的史料典籍,十年前琅琊山的石头就已开采完了,后来天下一统,赵正接管了那里,更是继承了自己为今的事业,遗民三万户,继续将天下的典籍刻镂在石上。如今的琅琊台就是一所巨大的石碑博物馆,数以万计的石碑,承载了华夏几千年的文明典章,洋洋乎大哉!
据自己所知这些石头没有流传下来,没有流传下来,并不代表被毁灭,如果可以把它们尘封在了不为之人的地下,那么我们的后世子孙就还有重新见到这些珍贵典籍的可能。
思来想去,秦梦有了一个办法,就是将琅琊山上的石刻统统推入大海之中,只有大海,才能容下如此多的石碑,随着沿海河流泥沙沉积,陆地会不断生长,千百年之后,刻有典籍的石碑就会被掩埋在泥沙之下。也许日后不经意这些记载了我华夏先秦典籍的石碑就会重见天日。
办法是好办法,可是万一计的石碑要填海,那需要的人力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在琅琊郡琅琊台宫,没有皇帝赵正的同意,恐怕连快石头都拿不出来。
另外几十万片的甲骨,秦梦想将它们藏进赵正的陵墓里。
秦梦知道秦始皇陵那绝对是个安全算在,若是日后子孙开启了秦始皇陵,必能见到这些记载了我华夏足有五千年信史的骨片,我华夏头两千年的历史不再只是一个传说。
这事,当然也得同皇帝赵正商量。
不论如何,离开中土前往大洋洲之前都要和赵正见上一面,完成自己的最后两件事。
这样的话,秦梦当然说不出口,说出来他们也难以理解。
秦梦又扯谎道:“大王晓得我曾在琅琊山雕刻了数万片石碑,那就是为了延续我周室的文化典章,而秦国皇帝禁锢百姓思想,是书就烧,我生怕有朝一日,皇帝赵正驾崩,不再看在我的面子上而毁坏了琅琊台上的石碑,那将是我周人最大的灾难。我想将这些石碑转移道安全地方以后在启程前往归墟仙境!”
齐王建蹙眉吸了口气,疑惑的看了秦梦一眼道:“你这个周王子不是假冒的吗?怎么担心起了周室的典章?”
秦梦一愣,依仗灵活的头脑接话道:“我不是沛县刘氏吗?说来周室祖先公刘的苗裔,小子不是周王子可也是周氏的子孙啊!”
“也是,秦子虽不是周王子可也是周室子孙!”齐王建点头,突然一拍大腿说道:“不就是转移琅琊台上的石碑吗?秦子打算转移到何处,寡人可为你办到!”
“怎么办?”秦梦惊问。
齐王建自信慢慢的说道:“以寡人在齐国的声望,若是复辟恐怕有些难度,可是攻下一二城邑却是手到擒来!明日咱们就前往琅琊,秦子就坐等,寡人弹指间拿下琅琊!”
十多乃不见,齐王建还成了急性子,说干就干,扔下杯盏,拉着田横和几位齐国遗老离开了宴厅。
卫角挪到秦梦身边,深深来了一个拜手礼,疑惑的问秦梦:“小弟不解,秦兄不是不要我等节外生枝吗?如何同意齐王攻打琅琊?”
秦梦苦笑,还得继续编谎话搪塞卫角:“角弟你有所不知,琅琊台上有块石碑,记载了求取仙道的法子,你也知晓,皇帝赵正派遣方士远赴海外,其实他不仅只是再寻我,也在寻找仙人!”
卫角听了一脸诧异,默默点了点头。
填埋琅琊石碑这事,齐王建能办就让他办得了。若是求到赵正头上,焉知赵正会不会同意。毕竟赵正也特别的喜欢读书,听说咸阳宫中的石室藏书多达五万车!
翌日,齐王建和秦梦登上卫角的新船一起前往琅琊。
两天后,秦梦抵达琅琊山时,齐王建就已掌控了琅琊台秦皇的离宫。
琅琊离宫满目都是一方方刻满了篆字的石碑,人在其中犹如进入了迷宫,特别玄妙新奇。
身着黑色官衣的琅琊郡守早已在琅琊山下等候,一脸委屈的说道:“主公,不可啊!若是将皇帝陛下心爱的石碑都推入大海,小子全家都要被车裂了!”
齐王建冷峻看了郡守一眼,无情的说道:“你也是我器重的宗室弟子,让你办这点事都拖三拉四,要是让你同我一起复辟社稷,恐怕早就叛变了吧!,放心,我给你留了后路,此事办成之后,带上你的老小随我一同出海就是!”
秦梦拍拍琅琊郡守的肩膀,微微一笑说道:“再过几年,回头看,就会感念大王今日对你的恩德!”
齐国宗室子弟出身的琅琊郡守,哀叹一声,不得不听从齐王建的王命,指挥招募过来的上千劳役,开始将满山吧的石碑往海边搬运。
“大胆!是谁胆敢要将这些文章典籍填入大海!”突然一群儒衣高冠的中年人,围住了琅琊郡守叫嚷道。
“只是陛下的密令,此事,不用你管,本公才是这里的主官!”琅琊郡守支支吾吾,偷眼去看微服的齐王建。
“还行,也不枉做我的田氏子孙!”齐王建欣慰的点点头,炫耀看了秦梦一眼。
琅琊郡守说着就要调集兵卒捆缚那群儒生,秦梦扔下齐王建来到人群之前,对为首之人微微躬身作揖:“淳于公,别来无恙啊!”
淳于越原本一脸诧异,突然一脸惊喜,“啊!秦……”淳于越连忙捂嘴,季布向前,将秦梦拉到一块巨大石碑之后,惊呼道:真是秦子,秦公,你怎么在这?“
熟人相见,有话好说。
几言之后,淳于越就挥散了一众儒生,由秦梦引荐,见到了齐王建。
君臣相见,不由抱头痛哭,齐王建最是伤心:“寡人身在共地山上时时想念淳于爱卿的谏言,若是当初能听一二,也不会落得亡国的地步啊!”
淳于越也很伤心,抱着秦梦说道:“天下反秦暗流涌动,老朽建议皇帝陛下分封功臣,然而陛下不听,老朽心中难安啊!”
“啥都不要说了!时也命也运也,咱们老友相聚,应当痛饮,不醉不休!”
秦梦也很伤感,说着,携手淳于越,齐王建大咧咧的进入琅琊台。
酒过三巡之后,秦梦邀请淳于越一同出海,淳于越欣然同意。齐王建更是欢乐不已。
三天的功夫,满山遍野的石刻全都被填了大海,琅琊台只剩一座孤零零的皇帝离宫了。
秦梦站在船头回望琅琊台,心中落寞,不知这堆刻有先秦史料典籍的石碑在后世能否有机会重见天日。
有何惶恐?不管何时重见天日,是否能见天日,我华夏子孙拥有的历史文化遗产都足以笑傲世界!
第一千三百一十二章 十月癸丑宜远行
“说来秦子张罗历代典籍雕刻石碑之事,前前后后也有小二十年的光景,三日不到尽数石沉大海,心里难免不舍,寡人理解!”身旁的齐王建拍拍秦梦肩头安抚道。
秦梦共鸣点头。
是啊!二十年,倾注了自己不少的心血。石刻之事完毕,还有甲骨,这可是倾注了自己三十年的心血,将这些足有五六千年历史的一手资料流传下去,一直都是自己的心愿。
“你的心事已了,何时了却寡人的心事呢?”也就十几日光景,富态起来的齐王建,揽着秦梦肩头殷切问道。
秦梦苦笑说道:“实在对不住大王,石刻事了,小子还有甲骨之事……”
“啊?”齐王建满腔失望和遗憾。
唯恐齐王建走极端劫掳自己,秦梦连忙解释道:“此次前往归墟仙境,小子预感非常强烈,十有八九就能飞升成仙,故而我想在离开中土之前把这些年收集而来的甲骨安置在一个稳妥的地方……”
未等秦梦说完,齐王建就高兴的说道:“就这事?此事有何难?如何安置,秦子尽管明言,寡人一定鼎力协助!”
前日得到鲁上弦的消息,卫角撤人,渤海岛上的田母一众繁阳乡亲也已悉数登船前往瀛洲。此事一了,也就只剩甲骨和转移王翦蒙武诸位大将军之事,而这两件事,都需要和皇帝赵正打交道。
要对齐王明说自己接下来的打算,那一定会让齐王建多想,也许很可能还会节外生枝。以如今齐王建在齐国沿海的实力和威望以及他对归墟仙境的向往,保不齐他会硬来,裹挟自己即刻出海!
秦梦想了想,淡然一笑拱拱手对齐王建说道:“那批甲骨,数量实在巨大,还请大王再给我几天功夫,我将此事安排好后,立时就同大王启程出海!”
齐王建难以掩饰的欢悦,同秦梦勾肩搭背,说道:“不急,不急,外面风大寒凉,秦子咱们舱中一面喝酒一面谋划!”
转身之际,卫角恰巧迎来,热心提醒:“船外风大,两位还是入舱为宜,有个伤寒之症,那就是要命的事!”
“卫君提醒极是,快些入舱!”齐王建立即回应,热情的揽着秦梦就往船舱里跑,同时吆喝道:“田横将军立即起船前往即墨岛!”
即墨岛乃是田横占据的海岛,岛上多是逃亡的齐国王族,周遭百里海域都是田横的势力范围。
秦梦心中隐隐一动就已猜度出齐王建有软禁自己的意思。
“秦兄,事情不妙,今日齐王建以犒劳为名,软禁了我不少臣属,他大有控制我俩的之意啊!”卫角在齐王建入厕更衣离席空档向秦梦低声说道:“我也看出来了,齐王建是被你坑怕了,若是他一直这般小心谨慎,秦兄的大计还如何实施?”
大计?
若不是自己脑子反应迅速,很快想起先前忽悠卫角毒杀皇帝赵正之事,说不定就会满脸不解的去问卫角什么大计。
秦梦以一脸严峻之态来掩饰心中异常,放低之态,拱手焦急向卫角求教:“是啊,若被他这么软禁,我的大计也就无处施展了!”
卫角正色说道:“我倒有一法子,可破齐王建急切出海之心!”
秦梦眼前一亮追问道:“何法子?”
卫角恭顺的说道:“十月,十一月正值刮西北风,海上风浪尤为狂劲,若要出海,船只一定坚固。小弟的那些船勉强可以远航,田横那些老船根本经不起远途风浪。昨日齐王建和我相谈,欲要借用我的船只出海,小弟谨遵秦兄嘱托,也就答应他了。若是秦兄需要拖延时日,小弟可在楼船上做些手脚!”
秦梦不动声色的看了卫角一眼,随即抓住卫角的拳头,热络说道:“角弟真就是我的及时雨,愚兄正要相求,你就为我想到了!多谢角弟,那就这么办,远航启程之后,你就凿沉几艘船,我在鲜卑湾还有数条大禹号楼船,事成之后,我的那些船悉数都归你!”
在齐王建进门前,卫角谄媚说道:“秦兄若是这样说,实在见外!小弟谨遵兄长吩咐就是……”
以秦梦对卫角的了解,这厮必有图谋,不管卫角有何图谋,秦梦都不在乎,最终始皇帝会在沙丘台驾崩,不久天下就会大乱,卫角再能折腾,还能干出逆转历史进程的事来?
只要能把齐王建拖延住,等到皇帝赵正驾临东海,秦梦可以容忍卫角的一切小伎俩。
“有劳了!”秦梦报以微笑,在齐王建入舱之际,结束了和卫角的谈话。
“再聊何事如此热络?”齐王建笑容可掬的问道。
“小子在和卫君商谈远航准备事宜!”秦梦一脸假笑的回应齐王建。
“哦?”齐王建满脸惊喜,热情高涨的围了过来问道:“秦子时常巡游四海,说说远航如何筹备?”
既然有卫角的暗中相助,秦梦也就不在远航筹备阶段故意拖延时间,只给了齐王建一个月的等待时间。
一个月的准备期实在很局促,既然进行几万里的海上远航,就得准备好一切路上所需,人手,粮食,饮水,衣服,医药这都是最基本的。人员挑选,远行船须知,船上纪律,应急处置预案都得秦梦亲力亲为。另外还要相应改造楼船舱室以最小的空间换得最大的利用率。
也懒得给齐王建列举准备事宜,即便一一列举,齐王建也记住不。秦梦干脆说干就干了。
秦梦一边联系掌管甲骨的姚贾,一边就实打实的日以继夜为齐王建准备起了远航准备逐项事宜。
一个月下来,秦梦整日忙得晕头转向,人都为此瘦了一圈,齐王建看在眼里,着实相信秦梦远航之心的坚决。
出海的各项事宜,筹备妥当之后,齐王建身边方士占卜后得出了三日后十月癸丑,宜出海远行的结论。
大家拿得都是一样的日书,秦始皇三十七年十月癸丑,这个日子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大吉大利的出行日子。
秦梦冷眼旁观激动不已的齐王建,心中却是在暗笑。
三天对于齐王建来说是那般漫长,祭天祭地祭海祭风祭雨祭历代祖宗,宰杀数百头牛羊猪后,才终于将三天熬完。
十月葵丑,日出东方,万里无云,天和海一样碧蓝,昨夜刮了一夜的西北风,竟然停了。
“天海大仁,今日宜起船,起船哟……”齐王建扯着喊嗓子吆喝,嘹亮而有宏远,一点也不像是个七旬老翁。
大海之上十二艘大小不一的各式楼船扬帆起船,号子声此起彼伏,混合在摇橹的号子声里,震撼人心,回荡在天地之间。
又回到了从前星辰大海的日子,多日来的疲惫也一扫而净,秦梦心头也不由翻涌着开拓未知世界的期待。
“今儿,我总觉得日子不吉!”秦梦深吸一口气平静心态,一脸严肃对因兴奋而脸庞通红的齐王建说道。
“啥?秦子何以说日子不好?”齐王建吃惊的望着秦梦。
“看,风向不对,平日里烈烈西北风吹着,今日却是强劲东南风,累死摇橹人,今日出行能吉?”秦梦指指船帆摇头叹息说道。
听着舱底橹手吃力的号子声,齐王建默默不语,不由皱眉。
就在秦梦和齐王建相对无言时,卫角慌里慌张跑到甲板,疾呼道:“秦兄,大王不好啦,船底不断渗水啊,如何行事?”
秦梦和齐王建同时一怔,随即追问道:“如何会渗水?”
“大船一直都无碍,如何会渗水?在下也不知啊,必有有人破坏!”卫角气恼说道。
“随我一观!”秦梦推着卫角疾步就向舱门奔去。
秦梦来到船舱底部,只见船底清清的海水已能没住脚面。
“快,快,快,停止摇橹,落下船帆,并上后面楼船,转移船上人手和物资!”齐王建倒是反应不慢,立时就做出了抉择。
齐王建重新跑上甲板准备换船时,这时田横所在的楼船驶来,隔船喊道:“大王不好,丑字,寅字,卯字,申字,酉字船长皆来报,他们船底漏水,如何是好?”
一同十二艘船,六艘船都漏水,还远航啥呢?
“贼老天,本王可是没有亏待你啊!”齐王建捶胸顿足指天骂地的愤懑不已。
“必是秦人细作在阻挠我们远航,大王暂且先回岛上,远航择期吧!”秦梦故作一脸同情的说道。
“就不能修补修补?”齐王建不甘心的弱弱问道。
“海上几万里,一点隐患都不有,事关我等性命安危,大王切不可心急!”秦梦不急不缓的安慰道。
就在齐王建挥动旗帜下令全体返航时,突然从远处上传来悠远的号角声。
移驾到田横船上的齐王建不由望向了号角传来的方向,只见海面上出现很多黑点,慢慢的黑点变大,竟然是一艘一艘庞大的楼船,楼船之上飘扬着绣有“秦”字的黑色大旗,这样的楼船足有二十多艘。
“皇帝的大禹号楼船!”齐王建倒吸一口凉气惊呼道。
秦梦不由正立注目,距离百丈时,船上之人面目清晰可见。清一色的黑衣秦国甲士林立在扶栏之后,密密麻麻,弓弩待发。
第一千三百一十三章 徐福舰队
这支船队明显训练有素,在确定海上船队非是秦国水师之后,须臾之间就调整完成大船之上数面风帆的位置,借助强劲的东南海风,分两队包抄而来,眨眼之间就已和海上齐王建的船队平排而行。
田横焦急不已对齐王建说道:“大王,这乃是朱氏兄弟的船队,直接受命秦皇帝本人,以前他们每次出海,我等都要避之三舍举岛远迁。最近四五年,不见踪影,还以为他们船沉大海,今日出现在我们后方,实在不祥,大王,眼下我等应分兵两路跳出包围圈,而后速速离去!”
齐王建面露惶恐之色,看向秦梦。
“朱氏兄弟?”秦梦有些惊异。
卫角说道:“秦兄不知?朱氏兄弟乃是你曾经门客朱万之子!他们颇受皇帝陛下信赖!”
原来是朱兴,朱和兄弟俩啊,上次和他们打交道已是十多年前,当年在骊山离宫,他们受命赵正,和自己套近乎是为窃取天雷之术。
他们可是皇帝赵正的表兄弟,关系亲近,如今他们富贵显达,也不奇怪。
“这就是赵正为寻我,耗费万金打造出来的大禹号楼船船队?果然是始皇帝的手笔!大气!”秦梦不由赞叹道。
齐王建闻听立时急了:“他们是要围堵我们,请秦子速速决断!”
秦梦正发愁不知用什么原由和皇帝赵正联系,朱氏兄弟的出现,真就是及时雨啊!
秦梦蹙眉说道:“秦军船快,我等即便分兵两路也不可能全身而退。我更不忍心眼睁睁看着六艘漏水大船被他们拖去。大王先撤,在下留下拖延他们,他们出还不就是寻我吗?再说凭借我和他们父亲的关系,他们见了我,自会看几分薄面善待我!”
“秦子如此之举,就是自投罗网,如何可行?秦子万万不可!”齐王建立时表示反对。
卫角劝谏道:“秦兄不是一般人,就让他殿后吧!大王,咱们身份不同秦兄,快撤吧,我等可都是秦国罪囚,落入他们手,那可就生不如死了!”
秦梦握住了齐王建的老手,诚挚说道:“大王若是被擒拿回到咸阳,恐怕此生再无机会前往归墟仙境,听我一句劝,来日方长!”
“哎……”眼看着越来越多的秦军水师楼船就要扑上来,齐王建长叹一声,无奈做出了决定:“寡人先撤,一定寻找机会再来搭救秦子!”
卫角为秦梦抛下小船,一把将舷梯上的绳索递给秦梦,满眼敬慕的说道:“小弟真是佩服秦兄的运筹之术,小弟真是疑惑,并未见到秦兄和秦军水师联系啊!”
啥运筹之术?朱氏兄弟船队的半路杀出那纯属意外。
秦梦苦笑不言,接过绳索,翻身而下,一跃跳上水面摇摆不定的救生小艇。
“我乃繁阳秦氏,快些通报你们主公朱和朱兴两公!”见齐王建所乘大船离去,秦梦驾着小船迎上追击而来的秦军楼船大声呼喊道。
秦梦呼喊的威力,不亚于轰鸣的号角,听到喊声的迎面大船立时就骚乱了起来,甲板上森然林立的队形转眼就乱了,不多时,船栏处传来了一声极度舒适的呼喊:“啊?兄长真的是你啊!”
秦梦定睛一看船栏处探身出来喊叫的武弁甲士不是印象中的朱和朱兴哥俩而是多年不见的徐福。
“徐福兄弟,你怎么也在船上!”秦梦很是惊异回应道。
“快,快,快,通告舵室放慢船速,来人,放吊篮,快吊秦公上来!”徐福欢喜回身冲着身后甲士疯狂吆喝。
不多时,秦梦就站上了徐福所在的大禹号楼船。
五层的船舱,巍峨如山,坐在上面如履平地,一点不觉颠簸。
秦梦和徐福对揖热烈寒暄道:“福弟,在我印象里,你一直都是位身穿白衣手拿拂尘的仙仙美男,如今却成了一介武夫,愚兄惊奇啊!”
“兄长,怎就孤身一身跑到海上和齐人为伍?”徐福也是不解的问道。
“说来话长,容我稍后向你说来,你们这是从哪来啊?楼船不是朱氏兄弟当家吗?这么长时间不见他们,他们人呢?”秦梦问道。
“唉!”徐福长叹一口气道:“说来话长啊,他们兄弟不幸死在了海上,如今船上我做主,为方便号令军士,小弟也只能身着武服了!”
这难道就算是暗合青史所载?
世上一直流传着徐福携带五百童男童女出海寻仙的故事,不会这就是事实真相吧!
徐福雄姿英发,甲胄在身气宇轩昂,俨然就是一军统帅。
“你兄弟徐寿呢?”秦梦左右巡视,询问道。
“出海远航有去无回,我就未带他,他也不愿意来!我出海后,更不知他在何处?”徐福说道。
既然徐福做主,那再好不过,秦梦指着海面上的六艘被遗弃的漏水大船交代徐福属下拖回即墨岛修缮,就和徐福登上舱室叙旧了。
“你说什么?你们也抵达了印第安大陆?”听闻徐福叙说的远航见闻,秦梦惊异的拍案而起。
“船上可有从那片大陆带来的特产?”一想到美洲大陆,肺里就痒痒,秦梦捉急的问道。
“有,在印第安大陆上凡是我华夏没有的稀罕物,诸如红艳艳如心的果实,晶莹透亮如玉的粮食,还有那出自土里如胶泥的根块吃食,船队都曾采集了!”相谈美洲见闻,徐福原本兴奋不已,说着说着神情就黯淡了下来:“不过所有稀奇物什在路上又都给全扔了!”
“怎么给扔了?”秦梦不解的问道。
徐福似乎不愿回忆往事,痛苦的说道:“那个地方邪性啊,我们登陆那片大陆,见他们酋长经常嚼食一种树叶,而且吃完神采奕奕还特别愉悦,于是朱兴朱和两兄弟就在船上移植不少。当时他们水土不服上吐下泻,吃了那些叶子之后,身上不适一扫而光,人也精神不少,有是使不完的劲,可以数天不眠不休……”
秦梦神情一凛,打断徐福问道:“那一定是印第安人称作古柯树的树叶!”
“是的,他们就是称作古柯!”徐福一副心有余悸之态说道:“兄长也知晓那物什的邪性?”
古柯树叶子里面富含的古柯碱,说白了就是一种毒品,致幻效果和鸦片有一比,和石灰配着吃大有成仙之感。
秦梦未穿越前就知道古柯树的危害,穿越后来到美洲大陆,当地酋长就是用此物招待的自己。
秦梦自然知道它的成瘾性,下令任何人不得品尝,王翦几个老家伙还想尝鲜,为此惹得秦梦大发雷霆之怒一把火烧尽了那个印第安村落里所有的古柯树。
这树乃是当地土著的神树,秦梦所作所为引发了当地酋长公愤,他们一夜之间联合了数十个部落准备杀死秦梦这些不速之客。
秦梦当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旋即登船就离开了。
“朱和朱兴两兄弟一定因服食此物过量而死!”秦梦叹息说道。
“是啊,兄长所言不错!”徐福神情紧张的说道:“不仅是他们两兄弟,陛下派来的宗室子弟也好些人因此而毙命!朱和朱兴两兄弟一日比一日服食量大,最后一次服食后癫狂三天三夜,之后暴毙,船上所有人这才警醒,在我的劝说下,都弃了那些邪性的树叶子!
同时船上众将士不约而同将那些移植在船上的邪性古柯树悉数扔进了大海。
后来一路上每每发生不祥之事,我等就会怀疑是船上的珍奇特产在作怪,三月前,在装有一种嘴巴很长尤喜吃蚂蚁的小兽船上,人无缘无故就会得病而死,以致最后整条船没有一人幸存。我等恐慌不已,一致认定是船上小兽作怪。于是放火烧了楼船。
哎呀!那一段事情,人人疑神疑鬼,以致将所有从印第安大陆采集的特产不论死物活物一律全都抛进了大海!”
徐福的讲述,再次验证了历史不可改变的铁律,秦梦听罢,无奈的叹了口气:“自有天意,事不可违啊,你们做得对啊!”
秦梦发过感叹之后,也向徐福讲述了自己海外的经历,不过刚起了头,船队就抵达了即墨岛。
“上岛,兄长亲自为福弟下厨,整几道菜肴,庆贺咱们兄弟九死一生之后的相聚!”秦梦热情邀请道。
即墨岛上的齐人遗民刚得到撤离的消息,还未来得及就看到了徐福率领的大禹号楼船靠岸,见秦梦也在其中,一个多月的相处,他们也都熟悉了秦梦,为此安心不已。
“父老乡亲,不必恐慌,此岛来去自由!”秦梦高喊一声,岛上秩序立时就安定下来。
秦梦领着徐福直入田横的中军大殿,亲自下厨烹制酒菜。
秦梦和徐福对饮畅谈,天光有白转黑,又黑转白,不知不觉坐谈一天一夜。
“我随你上船去见一见皇帝赵正吧!”大船补给完毕,待要起船,秦梦说道。
“兄长,若是没有当年你的收留,我们兄弟两人早就成了饿殍,你不用顾惜我,若要离开随时离开,若是皇帝陛下责罚,小弟一人承受就是!”徐福仍存初心,慷慨激昂的说道。
徐福误会自己同情他未能完成皇帝赵正交给他的使命而故意自投罗网,秦梦哭笑不得,拍拍徐福的肩膀说道:“我就是想去见皇帝赵正,完成我最后的心愿!福弟不必担忧!”
“最后心愿?”徐福不解的望着秦梦。
秦梦略有伤感的说道:“你一直追问长嫂在何处,我告诉你,她被我诓骗去了南海!世上有很多邪性之事,不信不行,赵正会死,我也会死。我去归墟仙境不是为了求仙,而是为了给她留个念想!若是你还能顾念我俩昔日情谊,你就去南海寻寻我那老妻母女俩,告诉他们我没死而是去了归墟仙境!”
“那兄长到底会不会死啊?”徐福神情黯淡,悲伤的看着秦梦懦懦问道。
徐福眼眸里闪出一道悲伤来,亦如几十年前在田母屋后那窝棚中的无助目光。
“你亦是一军统帅,为何还如此脆弱?有些事,我也说不清楚,不管以后你想如何,就不要再会中土,最好在海外待上十来年,再回中土,若是你还有一份慈悲之心,也可利用水师楼船前来中土,搭救一二需要搭救的百姓苍生!记住,牢牢掌控住你手中的这支舰队!”秦梦语重心长的告诫徐福。
秦梦相信,徐福一定会把话如实带给左清,届时左清必会充满期望的前往归墟仙境,一趟旅程不知耗费多少年,时日一长,左清也就活下来了。
秦梦一身轻松的登上了船队的旗舰,扶栏静观楼船劈波斩浪前往会稽海域,准备在那里静等皇帝赵正的大驾!
距离十月癸亥也就过去了四天的光景,依据秦梦的判断,此时赵正最多抵达长江之上。
在这个天空布满火烧云而且充满了魔幻色彩的黄昏,远航船队登陆舟山岛,岸上早已森然而立不少秦军水师甲士。
秦梦突然就傻眼了,人群之中一眼就看到了秦始皇赵正那熟悉的身影,赫然立于船下。
搞错了吧?秦始皇赵正不会也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和他长相酷似的替身影子了吧?
秦梦揉揉眼,再三定睛观看,岸上那一把美髯,一身黑衣皮裘的雄姿英发中年人不是赵正还能是谁呢?
“兄长,一别数年,别来无恙啊!”一众黑衣甲士护卫下的皇帝赵正,也认出了船上的秦梦,大踏步来到岸边,满脸得意微笑高拱手喊道。
熟悉的声腔,霸气的语气,还是始皇帝赵正那熟悉的做派。
“哈哈哈……”见到一脸懵然的秦梦,赵正放声大笑说道:“秦兄是不是很意外啊?”
秦梦如何不觉意外?按照史记所载的巡行线路,皇帝赵正四天绝不会抵达舟山岛,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历史会在皇帝赵正身上出现偏转?
“你看这是谁?”赵正得意的扭头,点指身后垂首躬立的一位白发老者喊道:“齐王,你还不出来见见秦兄?”
啥?齐王建?这老小子怎么会在皇帝赵正身边?难道前几日和自己分手的齐王建被赵正抓获了?
“老小子田建见过秦子!”所谓齐王建更本不敢抬头正视船上的秦梦,身子一直躬着向秦梦问好。
果然是齐王建的音声,秦梦倒吸一口凉气,惊诧的望着岸上插腰而立的秦始皇赵正。
“徐福,你还算对朕忠心,还不搀扶兄长下船,咱们一叙!”赵正又是大笑着冲徐福喊道。
徐福也傻眼了,结巴问道:“陛下如何知晓船队归国?”
第一千三百一十四章 一醉方休
赵正捋捋须髯语气和蔼的说道:“自然是齐王遣告的朕啊!”
赵正把话说到这份儿上,秦梦再不明白齐王建和赵正玩了一出双簧,这些年吃的米就算喂猪了。
十年过去了,赵正身上那种睥睨天下的威仪更甚,秦梦也不由谦卑长揖寒暄道:“陛下,一别多年,仆下想煞你了!”
赵正听了放声大笑:“既然想煞你了,为何到了咸阳宫,还见到了震,就不说现出真面目呢?”
赵正这番抱怨,听在秦梦耳中颇觉温暖而后欣慰。
不过赵正并未责怪秦梦之意,随即腆着大肚子凝视秦梦笑言道:“玩笑之言,秦兄,无须多礼,快下船来,朕为你准备了不少接风吃食!”
秦梦有些感动,下到岸上,再次长揖到地,激动说道:“仆下何德何能接受天下万邦之主大秦皇帝陛下的隆遇,罪该填沟壑!”
“诶?兄长再说就见外了啊!来,请,岛上离宫,我们再叙旧情!”赵正和蔼可亲的拉住秦梦的手臂,亲热的礼让道。
秦始皇的威严不是盖的,秦梦和赵正并排而行,身后的一众人等只能亦步亦趋跟着,大气都不敢出,齐王建更是缩着脖子走到了最后。
秦梦接着赵正热忱相待的气氛,唐突问道:“陛下,如何四天的光景就抵达了东海之滨?”
“从咸阳到东海,快车快船四天的光景如何办不到?和你两天抵达广陵比,朕还是逊色了!”赵正依旧很开心的说道:“是朕独行而来,当然巡游队伍都被朕抛在了身后!”
赵正如此平易相待,秦梦也报以谄笑奉承道:“这些天来,齐王建将我玩弄在股掌之间,仆下却丝毫未察,由此可知陛下用谋已到如火纯青地步,仆下甘拜下风!”
“朕比不过兄长的料事如神!一月前朕巡游线路还未确定,据李斯说你就推定出了朕的日常安排,简直匪夷所思啊!”赵正边走边打量秦梦,语气活泼的说道:“既然你都准确无误的推测出朕的行程,朕也就不客气,轻车快船疾行而来,给你一个惊喜啰!”
未曾想过九五之尊始皇帝也会幽默,竟和自己互吹互捧了起来,秦梦受宠若惊的继续奉承赵正:“陛下伏兵千里,用计如神!”
“兄长少来这套奉承之举,朕还不了解你,胆敢诅咒我今年死,你得多大的胆子啊!”赵正说着突然就威严了起来。
想必是李斯将自己所言转告了赵正,秦梦不由一愣。
赵正乜斜着看到秦梦一眼,随即缓和略微尴尬的气氛,笑问道:“朕真不明白,为何兄长总是天马行空,胡闹不已呢?你告诉朕,你真是刘家三子?”
回过头去看,自己在沛县丰邑闹那么惊天动地的一出闹剧,竟没有引起任何波澜,由此可见皇帝赵正介入之深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秦梦察言观色,发现赵正眼神深不可测,随即改口一笑,不置可否。
一幢巍峨宫殿出现在了秦梦面前,赵正也未在继续追问,伸手礼让道:“秦兄请入,酒席宴上咱们咱慢慢畅谈!”
秦梦拾级而上,宫殿虽然巍峨但却破败陈旧,大殿之内阴冷不堪,几位威武军汉正在笨拙的加柴烧火,里面并未见到接风的酒席宴,只有两张矮几和两张暖席。
“听说这还是李园在楚当政时修建的离宫别馆,一个小人的气派就远胜朕!”赵正走到西南角的矮几后坐下似乎有感而发,突然猛一抬头问向秦梦道:“李园人呢?还活着吗?”
亲身走了一遭统一后的华夏,人民安居乐业,法治昌明,始皇帝赵正更是节俭有度,若是赵正还能活上二十年,秦国绝非会落到二世而亡的地步,华夏文明也许会是另一番景象。
只是可惜一切都有定数。
闻听赵正询问,秦梦跑开思绪,随口应道:“李园还活着,活的还挺好,只不过是在荒僻的瀛洲岛上。这么多年过去,回看大陆风云变幻,楚国已灭,天下一统,想必他一定很感激我把他囚禁在海外了,否则他早死多年了!”
“他倒是好命!”赵正随口应道,挥手示意殿中烧火军士出去:“朕有时也很想躲入深山不问世事!”
“啊?”赵正如此说,秦梦特别意外,诧异的叫出了声:“你怎会有这样的念头?”
“治理天下实在太琐碎,朕只想做一个真人!”赵正双手扶几诚恳的望着秦梦恭谨说道:“朕在旁人面前都自称真人,可面对兄长,朕无论如何也张不开口,谁让兄长才是真人呢?”
秦梦真心佩服赵正在位这些年里兢兢业业的治国理政,换做自己当皇帝,恐怕也做不到这个份上。
秦梦发自内心的赞誉:“陛下自谦了,你才是万民之父,仆下充其量只是一介顽童!陛下恩泽万民,功盖千秋,仆下只是一闲云野鹤,如何能和陛下相提并论?”
“不,朕不及你。朕是为了祖宗社稷,为了子孙千秋万代,才如此收拢民心。而你却什么都不图!”赵正眼神灼灼的盯视秦梦说道。
自己一介穿越者,又无能力留下子嗣,历史又根本无法撼动,除了去完成前世那些书呆子济世救民的念想,自己能图点什么呢?受到秦皇帝的如此盛赞,秦梦脸都觉得有些发烫。
“兄长品性高洁,朕如何能和你相匹!兄长就是朕一直要效仿去追寻的真人!你能带一带朕吗?”皇帝赵正越说越激动。
秦梦听蒙了,目瞪口呆,望着秦梦,不解的问道:“只要你能说出道道,我一定带你!”
‘赵正陡然站起,跑到秦梦矮几前,握住秦梦的手,炽热的望着秦梦问道:“真的?兄长所言出自真心?”
皇帝赵正今日情绪太过亢奋,秦梦都有些不适应,诧异回应道:“真的啊,我说话向来心口一致!”
“那就带我前往归墟仙境一游!”皇帝赵正以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
天啊,原来这么多铺垫,皇帝赵正是在这里等着自己,他难道也相信归墟之地有仙人?
“你也相信世上有仙人?”秦梦不可思议的脱口而出问道。
“你不是说有归墟仙境有不死之药吗?”赵正反问道。
“我那是诓骗齐王建的!”秦梦哭笑不得的回答道。
“不像是假的,你抛弃左氏夫人,独自一个筹备远航,除了求仙,朕找不出第二个理由!”赵正眼光中突然射出两道寒光,死死盯着秦梦。
秦梦倒吸一口凉气,未曾想到这次始皇帝赵正又想多了。
“哎呀!既然历史不可改变,那就随你的便,反正今年七月你就驾崩,既然想和我一同前往大洋洲,那就答应带带你,反正老天自有办法,让你回到正轨!”秦梦心里腹诽着,却谦恭的一躬身说道:“世人真无仙人,也无不死之药,归墟之地倒是存在,若是陛下不信,就随我一同前往就是!”
“这还差不多!”赵正长吁一口气,起身来到殿中火堆旁,扒拉扒拉,检出一疙瘩泥块,迅疾在地上一摔,接着一股诱人脾胃的肉香就充溢在了殿中。
“兄长,还记得,我们幼时一起吃的泥包鸡吗?”赵正撕下一条鸡腿递到了秦梦手中。
泥包鸡在嵩高山中没少吃,这是赵正拿手的美食。秦梦接住鸡腿的那一刻,回忆起了更多和赵正在一起的往事。
“好吃啊!”也许是饿了,也许是少年美好,秦梦是觉得真好吃。
“喝酒!”也不知道赵正从殿中哪里拎出了数个牛皮酒囊递给秦梦一个说道。
秦梦扒开酒塞,闻了一鼻子,竟然是上等葡萄酿,不由猛灌一口,爽利豪迈的说道:“好酒!”
“那咱们就不醉不休!”赵正也豪迈的高举酒囊和秦梦相碰。
“一醉方休!这一囊一口闷,谁喝不完,谁是吃软饭的!”秦梦豪迈相碰激将道。
“听说,你喝的葡萄酿都要加水,真的假的?”秦梦喝了两口,就停下来随口问道。
“啊?你听谁说的这事?”赵正咕咚咚咕咚咚一口气竟把手中一囊酒喝完了,擦着嘴角的酒滴,疑惑的问道。
“上有所好,下必效仿!你难道不知大秦帝国上流贵族世家都以灌水为荣,就连西域大宛大夏身毒也都开始流行这就喝酒法子?”秦梦无情的戏谑赵正道。
赵正一脸无辜的说道:“当初小弟确实曾经加过水,不过后来慢慢就喜欢上了浓醇甘冽的葡萄酿,并未再往里面加过水了!”
秦梦认真的听罢,陡然脱口而出道:“这就是国之将亡的征兆啊!”
“你说什么?”
“我说国之将亡!”
赵正将酒囊中的葡萄酿一饮而尽,怒视秦梦喊道:“可能吗?我大秦帝国律法有序,官吏尽职,朕如日中天,何来亡国之说?”
秦梦见赵正很激动,立时和缓语气说道:“愚兄一句戏言,陛下不可当真,愚兄失言,罚酒一囊!”
“贼娃子,你就是吃软饭的赘婿,一囊酒你就喝两口,不算,这一囊也归你!”一囊酒下肚,赵正举止已显出了迟钝,说话也随之磕绊了起来,不过脑子还是清醒的。
在赵正的威逼监督下,秦梦一口气喝了两囊高纯度葡萄酿,不多时就醉的一塌糊涂。
第一千三百一十五章 损友
大概岛上有些寒凉,身子发紧的很,秦梦裹了裹身上衣裘,依旧还是觉得后脖子发凉,自己睁开眼来,发现大殿空空,没有一个人,殿内的火堆也将燃尽,只有荧荧的暗红色火焰。
赵正去哪了?酒喝得实在太猛了,好像记得和他说了不少话,赵正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年纪大了,不比年轻时能喝,以后还得悠着点。
还用得着悠着点吗?也许自己也活不过今年了。
沉睡的睡意,再一次袭上脑仁,自己也懒得去寻找御寒之物,将就一晚吧!自己裹紧衣裘再次昏昏睡去了,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突然迷迷糊糊觉得赵正来到了自己的身边轻声呼喊道:“兄长,朕为你送来两位神女,侍候你入眠!”
秦梦听了有些气恼,实在太迷糊,自己也懒得睁眼,随口就怼道:“这地儿连张床都没有,还神女呢?我要神女有何用?别来虚的,找一床被褥即可!再说我是那么随便的人,西王母来了,我照样坐怀不乱!”
“秦郎,睁开眼看看,这里怎会没有床?”忽然一个极具柔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秦梦不由张大了眼,赫然发现所在的大殿灯火幢幢,殿中陈列的铜器漆器流光溢彩,眼前更有两个白肤明眸,身穿素纱薄衣的丰腴美人。
“这是哪?你是谁?”秦梦一惊,问道。
“这是天宫!”美人轻启皓齿,眼波流转,偎依过来,大大方方说道:“我乃娥皇!”“我乃女英!”
我×,开玩笑了吧!娥皇女英可是传说中的虞舜之妻啊!
“让开,别乱,脱我衣服干嘛?冷啊!!”秦梦无力的推搡两位香艳女子,可是手上却无半分力量。
瞬间秦梦就觉得深陷在了软绵绵的软榻里,再也没有半分反抗的力道。
秦梦自觉浑身舒坦,耳朵痒痒,有个声音问道:“我俩奉天帝之命,度你飞升!阴阳交合之前,秦郎请告诉贱妾,大秦国祚有几?”
“骗子,两个骗子,你们一定是皇帝赵正派来戏弄我的,我拒绝回答!他想知道,据让他来问我!”秦梦觉得太有意思了,赵正这是在用美人计诈取天机啊,不由放声大笑,拒绝道。
赵正的声音突然就响起了:“兄长,我大秦国祚可有周室长?”
秦梦费力的睁大眼睛,发现赵正那张大脸并非远看的那般棱角有致,而且脸皮还有些皴裂,
这就千古一帝啊!再千古,也终究逃不过造化的摆布啊!
秦梦不无可惜的喟叹道:“还欲想和周室比国祚长短,想多了吧!”
“我秦室到底国祚几许!兄长快给朕说说!”
“不知道为妙,知道了堵心,你也为时不多,接下来的半年,该吃吃该喝喝,困得要命,有啥话明天再说!”秦梦直觉头疼欲裂,再次闭眼,挥手道。
“兄长说说,为何就如此笃定朕今年必死!”赵正和善的再次追问。
秦梦实在困乏,根本不愿理会赵正的文化,再一次沉沉睡去,似乎在睡梦中,又听到了几次赵正的追问。
秦梦被渴醒了,睁开眼想要寻水喝,却发现身在狭窄低矮的舱室之中,舱中充满了甜腻的熏香味道。
怎么跑到船上来了?昨晚发生了何事?
就在秦梦穿衣之际,赵正推开了舱门,神情抑郁的望着秦梦,不言不语。
头疼欲裂,难道昨晚赵正这厮又用迷魂香祸害了自己?秦梦想及于此,一股无名之火就涌向了头顶:“有啥话不能明问?非要使用着下三滥的手段?“
赵正眼前一亮应声问道:“朕就问你秦国国祚几许?因何你就咒朕今年必死!”
秦梦一下子就回忆起昨夜所作的梦,感情再一次被赵正下药了,怒不可遏的说道:“你秦室二世而亡,非是诅咒你,这是天意如此!”
赵正闻听一下子楞了,眼神狠厉的盯着秦梦好一阵,突然放声大笑道:“兄长生气了?一个玩笑而已!好啦好啦,朕也不纠结你的放肆之言!昨夜也不是没有好消息,至少朕知晓了你会和朕同年同月同日死啊!
说来十年前,朕未死,也算是你为我续的命,十年也算是白捡的时光,朕的感谢你!小弟为昨夜的冒犯给兄长赔不是还不行吗?”
赵正说着,就上前来搂住了秦梦的肩膀,语气轻佻的说道。
唉!算了,秦始皇帝说软话都道了这份上!再说赵正也是苦命孩子,建立了一个亘古未有的大帝国,兢兢业业一辈子,全都给刘季那小子做了嫁衣裳,还招来后世子孙的一顿骂,实在是个可怜人啊!
都是同命相连的人,时日不多,何苦互相为难呢?
秦梦甩开赵正的手臂,虎着脸说道:“看来昨夜没少套我的话啊!说说还套出我什么话了!”
赵正见秦梦原谅了他,更是贱兮兮的再次揽住秦梦的臂膀说道:“想问的都问了,也得到了答案,只不过是,其他都明白,朕唯独弄不明白,你说你是穿越才来到这个世上,啥是穿越啊!”
我×,这都给赵正说了?秦梦听了,一拍额头,极力回想昨夜都说了些什么,脑子却是昏沉的很。
“我还都向你说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秦梦没好气的反问道。
“你要前往归墟仙境,也就是你说的大洋洲,就是为了阻止你的左氏夫人殉情随你而去,昨夜小弟听了,都流泪了!”赵正面带戏谑笑意说道。
叉叉叉,这都给赵正说了?那估计没有什么赵正不知道的。秦梦懊恼的都想撞墙,大限将至,百无牵挂,觉得没必要心存防备,谁知就上了这个损友的道!
赵正长揖倒地说道:“多谢秦弟直言进谏,这么多年我也时常怀疑赵高和公子子婴的为人,其实我已在暗中调查他们,虽未能有确凿证据,但一件件的阴谋都指向了他们,秦兄放心,等到朕的巡游车队赶来回合,第一个就擒拿下赵高,当着你的面斩首,我看谁还能再篡夺朕的江山社稷!”
秦梦闻听,惊诧莫名,同时心里也充满了好奇,更有些不安,真的可能吗?
杀了赵高,历史不就改变了。陨石都砸下来了,赵高会死吗?
“那公子子婴呢?”秦梦弱弱问道。
“昨夜朕已下诏让留守丞相冯去疾亲自监看公子子婴饮鸩自裁!”赵正握握拳头信心满满的说道。
事情真的会如赵正所言两人被杀,那么历史真就改变了!
赵正还要当着自己的面斩杀赵高,真会实现吗?
“距离巡游车驾和你会合还有几日?”秦梦抱着极大的好奇问道。
“至少半月吧!”赵正答道。
也就是说半月之后,赵高会死。
可能吗?历史真的会改变?然而杀赵高这话是赵正亲口说的,即便中间出了什么差错,至少赵高这个中车府令会失宠,也就等于说,赵高不可能在以中车府令的名义将群臣和皇帝赵正隔绝开来。
如此一来事情就会发生变化了。
可能吗?至今没有见到历史车轮有丝毫偏转的迹象。会不会这半个月中间又出了什么岔子。
秦梦左思右想,一时之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之中。
赵正礼请道:“有话咱们饭几上再说,兄长请,用过饭,再陪朕微服前往会稽城,去了解了解会稽郡守的施政口碑如何!”
和赵正这一席言,实在太过意外,秦梦一直陷在思绪里不能自拔。
大秦帝国三大蛀虫,赵正弹指间就灭了两人,那么还剩卫角一人。
秦梦追上前面引路的赵正问道:“既然齐王建受你驱使,不知是否把卫角擒拿住了?”
赵正驻步,剑眉一蹙,浑身散发这杀气冷笑道:“他逃到天涯海角,朕也要把他追回来!”
“跑了?怎么就跑了?”秦梦诧异的问道。
赵正痛心疾首的说道:“这老小子太奸诈了,枉费了朕对他的器重,竟想不到他一直心怀莫逆之心,若非章邯小子领兵挖出了卫角的兵械府库,朕真不相信卫角会不忠于我!”
赵正面色红涨,似乎受了何等奇耻大辱一样,再次喝令道:“来人,有请齐王建前来见朕!”
今日赵正对自己如此亲昵,对卫角如此痛恨,难道昨夜也向赵正尽述了卫角的阴险?
秦梦不由倒吸一口凉席,天知道昨夜都和赵正说了什么。
“再将徐福请来!既然兄长心中无私,正弟也不能小气!”赵正很快平复了脸上的怒意,又对一位侍从下令道。
赵正又转头就对秦梦说道:“南海风浪滔天,南海诸岛潮湿烟瘴,嫂夫人和清儿身边不能少了人,让徐福前往接应,也算是朕的一片心意,兄长一定不要推辞!”
本来就想让徐福前往南海接应接应鲁勾践他们,既然赵正的建议正合意,秦梦也就顺水推舟同意了。
不过秦梦突然就想到赵正如此贴心,难道是据昨夜刺探自己心里想法也有此事?
我的天啊!瞬间又觉得自己矮了赵正一头,在他面前自己就是在裸奔啊!
秦梦和赵正刚在餐室坐定,齐王建就来了。
赵正赐他一席坐下后,说道:“卫角那厮跑到了何处?若是你再捉不到他,朕就怀疑你和他有所勾结!”
齐王建闻听立时便是五体投地的喊冤:“陛下,老仆冤枉啊!老仆尽力了,也已发动所有田氏遗民寻找捉拿卫角,只因卫角这厮实在太狡猾,他竟能窥破老仆是陛下的耳目,在我动手擒拿之前他就溜了,不知去向!”
秦梦闻听只觉脸红,卫角都发现了齐王建是赵正的眼线,而自己却至始至终没有发觉齐王建有任何可疑。
赵正蹙眉,厉声问道:“田卿你还想前往归墟仙境吗?”
突然齐王建似乎被电击了一样,浑身激动地稽首伏拜道:“想!当然想,这就是寡人……苟活下来的念想!”
“那好,尽快寻到卫角,朕就允你一同和我们前往归墟仙境!”
齐王建激动不已,又是对赵正一番伏拜,离开时浑身充满了干劲,真的看不出他是个七十老翁。
“陛下,也打算前往归墟仙境?“见赵正说的正式,秦梦有些意外的问道。
“兄长大言不惭,预言朕的巡行路线,又预言今年会崩于沙丘,朕就反其道行之,只要秦弟推测出的,朕一律反着来,你不是说,我会在会稽望祭大禹,前往琅琊台,还会在之罘岛射杀大鱼吗?这些朕都不会去做,也不会去那些地方,我看秦弟的预言如何成真!“皇帝赵正说完,望着听傻了的秦梦,又是一通放声大笑。
秦梦不仅深吸一口气,心中说不出的一种滋味,说是别扭,也不是别扭,说是惊喜,也不是惊喜,反正是不上不下的一种惶惶然。
若赵正这样逆着来,那完全就不符合历史记载了啊?难道历史真有可能发生偏差。秦梦心里更加乱了起来。
赵正稳坐暖席之上,从容往嘴中夹食饭菜,看着木木的秦梦微微一笑道:“忘了告诉你,你用几十年收集来的甲骨片,朕已经派人去姚贾那里接收了,放心,小弟一定遵从你的意思,将它们放进我的陵墓之中的!”
秦梦已无力尴尬,昨夜酒醉,让自己在赵正面前彻底成了一介透明人,如今只能任其安排了。
用过朝食之后,大禹楼船抵达浙江出海口,秦梦随赵正换了一身商贾衣饰,跟着几名近侍就上了岸。
“兄长,从现在起,请称呼我为朱家公,若是遇上不平之事,你不要出手,我朱家自会出手行侠仗义,哈哈……”
在赵正放肆无忌的大笑之中,秦梦心里被狠狠触动了一下,突然就有了一种飘忽感,听到了朱家这个久违的名字,眼前的一切瞬间都恍惚了起来。
第一千三百一十六章 立时反转
朱家,青史有名,留名《史记》和《汉书》游侠列传,然而几十年前就已经死去。而且还是秦梦眼睁睁的看着朱家断了气,从此以后绿林之中再无朱家之名。
今日皇帝赵正却借用朱家的名字,这里面有几个意思啊?
说来青史中的朱家,身份不清,既无来处,又无去处,甚是神秘。
史载季布惹了汉高帝刘邦而被通缉,朱家却敢以一己之力,出手和皇帝刘邦做对,救下季布,之后季布平安,却不报答朱家,朱家大概因此青史留名。
难道敢于和刘邦做对的朱家会是冒名朱家的秦始皇本人?秦国灭亡后,秦始皇没有死?
怎么可能呢?
秦梦脑洞大开,不过,随即就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想啥呢?这么荒诞不羁的想法自己咋想出来的?秦始皇的陵墓就耸立在骊山下,他哪有不死的道理?如果不死,这就是一段神话传说。
史书上的历史细节一直都有待商榷,就如勤勉爱民的秦始皇一样,可以被黑成妇孺皆知的暴君。也许还有同名同姓的朱家现世,也许是史官的一次笔误将某人写成了朱家的名字,悠远的历史长河中什么啼笑皆非的意外没有呢?可……可长河方向有可能会改变吗?
“田仲你等,从现在改口,称呼朕……我,为主公!”赵正见到秦梦一脸诧异,回头得意的对身后一众郎中禁卫下令道。
田仲?
满心苍茫的秦梦听到这样的名字,更是凌乱在了风中,弱弱和一介侍卫首领套近乎道:“你就是楚地有名的侠客,田仲?”
“贱下确是楚人,不过配不上侠客一名!”那侍从谦卑的向秦梦一躬到地应道。
史载:自关以东,莫不延颈愿交焉。楚田仲以侠闻,喜剑,父事朱家,自以为行弗及。
熟知史记的秦梦当然晓得朱家和田仲的关系,看着田仲如侍奉父亲一般跟在皇帝赵正身边,脑子更是如同灌了水一样沉重而有恍惚。
“朱父,我等这身装扮可合你意?”游魂般的跟着赵正还未走两步,突然就有两位姿色艳丽的美女迎了过来,向皇帝赵正亲昵的问道。
赵正捋须,点点头,又摇摇头,沉吟一下,随即又扭头看向秦梦问道:“秦兄,今日要让薄氏二女扮作赵人倡优接近魏氏公子,挖出魏氏叛逆,可我总觉哪里不妥?”
秦梦这才从纷乱的思绪中出来,打量两位白玉凝脂的美人,眉目端庄,似乎似曾相识?
“兄长,忘了给你解释,这两位是薄负之女!”赵正和蔼的引荐道:“薄负,庸举里的薄负兄长还记得吗?”
庸举里的薄负,秦梦如何能忘?薄氏一家还是受自己所托为有恩于皇帝赵正的温媪守灵。
“贱妾薄氏拜见秦公!父母大人时常让我们铭记秦公之恩!”两女大大方方的曲身向秦梦做了一个虚礼。
“哦!都长这么大啊!”秦梦随意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问向赵正道:“你说什么,让她们接近客居会稽的魏氏公子?”
“正是,据少府获得的消息,魏氏旧公子魏豹复辟之心不死,暗地里笼络魏氏遗民,四处串联,朕既然来了会稽,就是连根将他们铲除!”赵正说道。
秦梦听了又是一愣。
魏国宗室子弟身在会稽,秦梦知道。当年魏咎大义投诚,魏氏宗族大批迁移至闽越之地,还是自己提供的船只,资助的钱粮。
秦梦内心吃惊表面平淡的问道“仅凭我们几人能拿些魏豹吗?”
“呵——”赵正不屑的看了秦梦一眼,豪迈说道:“秦兄何时胆子变小了?魏豹区区十几人何足挂齿,我三十一年时在兰池宫微服,夜遇叛逆二十余人,朕只有四人,当时我和章泉背靠背厮杀,一场大战下来,我手刃四人,叛逆除一人逃脱,悉数毙命,我曾有过如此战绩,还有何怕?秦兄拭目以待,今日我一定亲手擒下魏氏余孽!”
赵正口中即是三十一年的秦始皇兰池遇刺之事,此事不仅记载史册之上,民间更是广布流传,据说是燕人余孽所为,第二年皇帝赵正就去了燕地巡视。
赵正说话时,身上散发着藐视一切的霸气,不可否认,做皇帝久了,确实可以塑造强化九五至尊的气质。
“陛下,何必亲自出手呢?”秦梦为赵正气势所迫,谄笑应付道。
赵正呵呵一笑,捋捋胡须说道:“闲着也是闲着,就当是活动活动筋骨,兄长,你怎么又忘了,当称我为朱家公,或者朱弟啊?”
见赵正志在必得,秦梦却再次陷入了深思。
魏豹不同他人,秦国灭亡,天下大乱,魏豹还要兴风作浪,成为乱世枭雄的人物,他还真就复辟了魏国,成为了魏王。
魏豹怎么可能会提前死于秦始皇之手?可是赵正又说的如此确凿。
再过几日赵高会伏法待戮,公子子婴会饮下毒酒身亡,这些历史风云人物都会在千古一帝秦始皇面前灰飞烟灭。
若真的如此了,历史不就彻底改变了吗?
会吗?
秦梦面对这些即将到来,有可能改变历史车轮行进方向的事情,一时之间彻底迷茫了。
历史就这样被轻易改变,那之前自己亲身验证的一切,那岂不是老天在特意戏耍自己呢?
可能吗?冷眼旁观魏豹的结局,倒是可以尽快验证历史能否改变?
秦梦想及于此,心情陡然放松下来,为赵正参谋道:“朱公以为的不妥,应是薄氏二女身上少了几分风尘,若是胸口衣襟松垮一些,身上倡优之气就会多些!”
“大善!兄长一言就道出了我的嘴边话!”赵正连声赞誉,回头对身后一介满脸油腻的中年侍从说道:“温仲兄长,就领着薄氏儿女先行,待会咱们里应外合,尽灭叛逆!”
“喏!”名叫温仲之人领着二女旋即离去。
“兄长想问小弟,温仲是否和庸举里的温媪有亲戚?”赵正微笑对着欲要发问的秦梦说道:“对了,这就是小弟在庸举里的玩伴温仲,温仲没有死,我在野王温邑寻到了他,朕要给他及其子孙世世代代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不知温媪的在天之灵能否看到?”
说话时,赵正仰望苍天,眼中闪着光。
赵正一言又将秦梦拉回到三十七前温媪为救赵正而死的那个悲伤的夜晚。
温媪在赵正心里有着至高的地位,估计寻找温氏兄妹皇帝赵正没少花力气。
正当赵正离开海岸时,海面上传来一阵尖利的号角声。秦梦,赵正不由扭头回看。
苍茫的海面上,一艘桅杆光秃秃的大禹号楼船正在艰难的向岸边划来。
秦梦愣神之际,只见海面之上,划来一艘小船,船上之人正是昨夜的徐福。
“陛下,留步,陛下,留步……”徐福微茫的喊声,隐隐约约传来。
“徐卿怎么去而复返了?”赵正不解的自语。
徐福不等小船停靠妥当,踩着十月冰凉的海水就跑了下来,扑在赵正面前,兴奋的嘶哑着嗓子大喊道:“陛下,我等……在海上行进,突然从天而降一仙人,仙人用小指一指,海里重达万石的大鱼就被拿捏上了船,那仙人还指名道姓要见陛下啊!你看仙人就在桅杆之上端坐……”
此时秦梦脑中没有杂念,只为徐福所言疑惑不已,不由顺着他的所指,看向远处大禹楼船,果见桅杆之上隐约端坐一人,楼船甲板还真横卧着一只庞然大物。
“仙人?”赵正也是满脸疑惑和秦梦对视一眼:“朕这次出来算是开眼了,真稀罕事啊,徐卿快快为朕描述一番事情经过!”
徐福因身上被海水浸湿而瑟瑟发抖,牙齿打颤说道:“回陛下,仆下领命前往南海,离开舟山岛没一会就遇上了仙人,只因仆下震慑仙人神功,这才急速返回岛上面见陛下,听闻陛下出海,这就追了过来,事情就这样匪夷所思!”
“大船如何还不靠岸?”赵正蹙眉问道。
徐福直起身来,也发现大禹楼船不进反退,皱眉说道:“多半是船上载有万石的大鱼,又是逆风,桨橹手划了一路,体力不支,大船不进反退吧!”
“福弟小心伤风,穿上为兄这件皮裘再说话?”秦梦脱下身上皮裘,走到徐福身前,贴心为其披上说道。
徐福一触秦梦浑身一震,立即躬身向秦梦连连致谢。
“眉目上怎么受伤了?”秦梦关心的掏出丝帕就要替徐福擦拭额头上的血污。
“有劳兄长费心,适才不小心为桨橹所擦!”徐福更是谦虚有礼的再三作揖。
“兄长怎就如此淡定?”赵正惊异的看了表情无澜的秦梦一眼,难抑兴奋的说道:“难道长久以来,兄长一直都在欺瞒正弟?”
秦梦微笑不语,大有深意的拍拍徐福的肩膀,淡然说道:“那就去看看?”
“仙人说了,只见陛下一人!”徐福眼神躲闪的看了秦梦一眼,向赵正低头拱手说道。
“哦?”赵正给了秦梦一个冷厉的眼神,甩手向他的坐舰走去,大笑说道:“看来秦兄早和仙人暗通款曲了,仙人不想见你啊,兄长!”
秦梦怔立原地,看着赵正攀梯上船的背影,心里却在暗自发笑。
跟在赵正身后的“徐福”小跑回来,又将皮裘还给了秦梦,回身时,向秦梦郑重抱了一拳。
秦梦颇有好感的向徐寿点了点。
他哪里是徐福?分明就是徐寿!
他一上岸,秦梦就看出了异样,他们兄弟虽然长得酷似一人,虽然徐寿刮去了眉上的痣,可徐寿身上却无徐福那种稳重雍容的气质。
徐寿以为借助发抖就可掩人耳目吗?骗骗赵正还可以,骗自己,他就失算了。自己可是刚和徐福朝夕相处了三天!
秦梦没有戳穿徐寿,那是想着他有难言之隐。也许徐寿是被人逼迫。
秦梦看向身边站立的田仲幽幽问道:“陛下行踪,徐福如何知晓?”
田仲闻听神情立时紧张了起来,就是啊,皇帝陛下离开舟山岛,可是微服而行,又非大张旗鼓,再说是徐福先离去的。
田仲立时按剑就去追赵正,可是大船已经启动。
秦梦微笑道:“皇帝命大,期数未尽,咱们静观其变就是!”
望着赵正的大船一点点靠上徐寿的大禹号楼船,秦梦心里再次明快了起来,今日擒拿魏豹以及处决赵高和公子子婴这些决定历史走向的大事恐怕将要反转了。
历史改变了,不好吗?我怎没有一星点的遗憾,反倒轻松了许多呢?
秦梦拍拍额头,觉得自己心里有病。
日上三竿,皇帝赵正也没有重回岸上。
田仲有些着急,派遣手下找船打探海上情况。
就在田仲心烦意乱原地打转时,从海上两条船处驶来一扁小船,船上一人器宇轩昂,笑眯眯的老远就冲秦梦打招呼:“兄长,咱们又见面了,这次小弟可是特意为搭救你而来啊!”
蹲坐在地上的秦梦丝毫没有惊异,只是淡淡的冲卫角点了点头。
田仲一看卫角上岸,立时领着手下十几人,就围了上来。
“这是陛下的佩剑,我是代传帝名,尔等休要失仪!”卫角一点不惊慌,扔出手中的宝剑,盛气凌人扬言道。
田仲拾起宝剑果是赵正平时佩戴的太阿宝剑,狐疑的看了卫角一眼,随即闪到一旁。
“陛下人呢?”田仲怒视卫角喝道。
卫角根本不屑去理赵正身边的禁卫侍从,走到秦梦身边,蹲在秦梦身边,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兄长不是有志前往归墟仙境吗?如今小弟为你筹备好了一切,就差兄长掌舵了!”
秦梦似乎未听见,也不正眼去看卫角,只是拿着一枚残破的贝壳在沙土地上随意乱画,好半天,才抬起头来,笑问道:“角弟,手段了得啊!愚兄很好奇角弟如何一招之间就扭转了乾坤呢?
“兄长见谅,这里面牵扯的人实在太多,大事未成小弟实在不好说啊!”卫角眼角绽放着难以掩饰的得意笑容,望着天空,幽幽说道。
“角弟早就晓得,齐王建乃是赵正的细作?”秦梦一脸谄媚望着卫角问道。
“不错!”卫角意气风发的点头,应道:“实不相瞒皇帝赵正身边一直有我的眼线,这就是小弟的立身之道!”
“可是温仲?”秦梦问道。
卫角一怔,随即难掩得意的点头:“不错,五年前皇帝巡游至东郡,要我寻找温媪子女,真是天助我也,没想到温媪之子温仲竟是我野王卫氏宗族子弟的一介仆臣。没人讲的清温媪之死,自然小弟就给温仲讲清了!温仲也是孝子,自然对我忠心不二!”
“我懒得再说卑鄙两字!”秦梦依旧很佛性的对着满脸奸笑的卫角不甜不咸的说道。
卫角听罢,无耻的放声大笑,良久止歇之后,盯视秦梦问道:“天下人卫某只服你一人,到了这个时候还能淡然如风,飘然如云。秦兄这份修为,小弟再活百年也望尘莫及啊,眼下邀你和赵正一块前往归墟仙境,兄长可愿意去?”
卫角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秦梦如何不明白归墟仙境就是人生末路?适才赵正还要篡改历史的轨迹,转眼之间就被卫角软禁在了船中,这再次验证了历史车轮是不会被人轻易改变方向的。九五之尊皇帝都不能,小小的没落卫国之君卫角可以改变吗?
秦梦依旧坚信,历史会按照既定路线向前,赵正不会提前驾崩,秦国也不会不亡!只是不知道老天会以怎样意想不到的方式,反转眼下的情节,制止走向历史正轨。
秦梦相信这次被卫角挟持的赵正一定有惊无险,加上自己本来就了无牵挂,有何不敢上船呢?
“走吧!”卫角麻利起身,微笑伸手彬彬有礼的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随即就大踏步上了卫角来时的小船。
秦梦答应的如此干脆爽利,卫角始料未及,愣怔一下后,才疾步追上了上去。
第一千三百一十七章 大结局
登上楼船,望着一头血肉模糊足有四五丈长的大鲸鱼,秦梦不禁暗吸一口凉气,卫角这次确实是有备而来。
“角弟,如此大的一头鱼,你是如何拖上船呢?”秦梦内心是真的惊奇。
“自己跳上船的!秦兄不信吧?”卫角轻蔑的说道。
秦梦走近鲸鱼,摸摸焦黑残留炭硝粉末的鲸鱼嘴,回头又问卫角:“哎呀,愚兄实在好奇,大鱼聪明之极,何以会吃你的天雷药石?”
“人才是万物之灵,秦兄手下不是有驯鲸人吗?小弟自然也能找到!”卫角骄傲的一笑说道:“大鱼如门般的大嘴喂什么吞不下?本来我是打算轰死大鱼拖在船尾,谁知这条大鱼,被轰得飞腾了起来,不偏不倚就落在了船上,真是天助我也啊!”
秦梦赞许的向卫角点了点头,指着桅杆上的人又问卫角:“桅杆之上那络腮胡子真是位条枝眩人?”
“确是条枝人,还是条枝国的储君,叫什么莫哈德王子,此来中土是为寻兄长而来,在海上遇上了他,我就请他帮了一个小忙而已!”卫角语气讥讽的说道。
“角弟尽管开口,接下来要我做些什么?”秦梦依旧表情寡淡的说道。
“最是佩服兄长的大气修为,小弟以后必以你为楷模行为处事!”卫角很正经的说完,眼神随即就露出了挑衅的狠厉:“若是兄长遵从我的意思,接下来我必以礼相待,否则就不要怪我不讲情面了!”
“一定谨遵角弟之命!”秦梦依旧不在乎的说道。
“那好,随我来!”卫角转身便向大禹号楼船舱室走去。
秦梦来到一层舱室大厅,就看到了一脸阴沉的赵正,端坐厅中,四周皆是执剑的卫角门客。
“兄长,你怎么也来了?”神情黯淡的赵正,见秦梦进来,激动的说道。
“咱俩是哥们儿,你受难了,我焉能不来?”秦梦依旧春风和煦的说道:“放心吧,你死不了,卫角也篡夺不了你的江山!”
卫角冷笑一声,对秦梦连连摇头说道:“我一辈子都没有看透你,当下我也没兴趣去琢磨你了,来人,将秦国独夫还有此人拉到甲板上……”
“角弟何来这么大的气性,不就是想让我担下劫掳皇帝的弥天大罪吗?我遵照就是!”秦梦未等卫角的门客近身,就拉起赵正走出了舱室大厅。
“喂!对面船上的众将士听着,你家皇帝陛下被我周王子缭挟持,尔等快速驾船离去,不得追踪,你家皇帝稍有闪失,你们都得殉葬!”秦梦扯着嗓子热情洋溢的喊道,似乎他就是真正的叛逆,就连赵正的眼神都有些诧异。
对面大船之上都是皇帝赵正临时招来的舟山士卒,只是负责行船,他们也不知赵正的身份,听了只是一头雾水,难以相信。
“咋看我呢?你不会以为我真的和卫角一伙吧!”秦梦戏谑一脸震惊的赵正。
“齐活!传我令,放下条枝眩人,挂起大帆,咱们远航前往归墟仙境!”卫角也兴奋的高喊道:“秦兄,正弟,咱们船中饮酒!”
随着船上的几具尸骸被扔入海中,条枝眩人下到船上,几张篷帆徐徐升起,大禹号楼船开始顺风疾驰,渐渐远离了会稽海岸,不大一会就越过了舟山群岛,一路向东南方向而去。
船上饭食不错,有酒有肉,秦梦和赵正两人相谈甚欢,根本就不搭理卫角。卫角也很识趣的说道:“两位尽情享用,以此速度,不消半天,咱们就可一别两宽!”
卫角走后,赵正悄悄询问秦梦:“兄长可是藏有后招?”
秦梦苦笑一声:“有啥后招啊,我只知道你命不该绝,要死,你也是七月死于沙丘平台!”
“你如此心大,肉没少吃,酒没少喝,正弟知道你在等待时机!”赵正始终不相信秦梦所言,接二连三的追问。
突然一个很皱巴的声音打断了赵正的追问:“您可是周王子缭殿下?”
秦梦回头看,只见一个络腮胡子的大眼睛中东人推开舱门,在拱手询问。
“请来吧!你说你是条枝的莫哈德王子?十几年前死于秦国咸阳那位是你的什么人?你千里迢迢而来找我有事吗?”秦梦打量了一遍这个颇显稚嫩的年轻人问道。
“听声音,您一定就是王子殿下吧!死于咸阳那人就是我的父亲大人,当今条枝王是我的祖父,他们遣我前来寻找王子是为重开中土商道而来!”条枝王子莫哈德走入舱室,稽首之后,殷切说道。
“你们祖孙三代数次前来中土,也算和我华夏渊源极深,不过重开商道之事不由我说了算,你得找这位,大秦帝国的皇帝陛下啊!”秦梦说着,就伸手指向了赵正。
谁知条枝王子也是实在孩子,嫌弃的看了赵正一眼说道:“皇帝没用,匈奴人自认王子殿下!”
赵正一怔,眼中怒火就冒了出来,冷笑道:“朕无用?朕已令蒙恬号领十万兵马北驱匈奴,今秋就可打通河西走廊,到时看你还敢小看朕?”
条枝王子大喜,这才向赵正稽首礼拜。
秦梦却给条枝王子泼了一盆冷水说道:“等回到陆上再欢喜,你去问问卫君何时放你回去?”
条枝王子去而复返,满脸沉重之色,伏地哭诉道:“对不住皇帝陛下和王子殿下,我实在无力说服卫君救你们性命啊,他要在前面海域处死你们!”
“难得你有这份心肠,出去吧,我们早知道此事!”赵正不耐烦的喝斥走了条枝王子,回头问秦梦道:“兄长到底何事行动变被动为主动?”
在秦梦这里哪有什么行动,只有坐等!秦梦坚信只要静等,老天就会安排好一切,赵正自会重回陆上。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只听有人说道:“唉,主公又要令我们换船了,这些书简搬来搬去,劳烦死人啊!”
门外看守说道:“叔孙公,拾掇书简这等贱事,怎劳你亲自动手?快快收拾,待会我等还要钉死门户,还要泼洒石漆,你若还在船上有个三长两短,主公非得让我们一起殉葬!”
虽然看守说的邪乎,一听竟是叔孙通的声音,秦梦顿时来了精神,自信满满,附耳对赵正说道:“别急,转机这就来了!”
只见舱门缝隙之中突然飞入一支竹简,秦梦迅疾上前拾起,只见上面写道:“船底西南角装有千斤天雷药石,待换船后,速速离开此船!”
秦梦看了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看来卫角想用火药炸沉此船。
“还不把对策拿出来?”闻听封死门户,石漆阻燃,九五之尊赵正也难以淡定,心浮气躁的喊道。
“别急,一切自有定数!”秦梦依旧不紧不慢的说道。
虽是这样说,可秦梦心里也有些发毛,随即推开舱门,看到了蹲在地上捡拾竹简的叔孙通,故意提高嗓门喊道:“叔孙公啊,你家主公现在何处?我有重要事情需面见他!”
叔孙通不屑的哼了一声:“王子殿下,你此生恐怕再无机会见我家主公,就自求多福吧!”
叔孙通虽是这样说,可是趁着看守不注意时,却是挤眉弄眼,一副焦急万分之态。
叔孙通走后,秦梦才注意到舱室角落仍然还留有一卷书简。
秦梦顺手捡起,笑言道:“有书为伴,何惧孤独?”
“王子殿下,您有仙人风范,就别为难我等卑贱仆下,您进舱室读书,我们奉主公之令,要封死这件门户,得罪了啊!”门外看守,颇为客气的将秦梦请入舱室,拉上舱门,随手就捡起堆在廊道中的一块门板,铁钉铁锤,叮叮当当的一通招呼。
舱室里面的赵正再拉舱门也已纹丝不动。
赵正黑着脸说道:“这就是你说的转机?”
秦梦也觉得很受伤,这脸扇的确实响,叔孙通也只是报报信,想必他也没有解决自己的好办法。
门外叮当声止息,一人说道:“一人一刀,弄死周王子和皇帝不就得了,你姐夫何苦这般麻烦,又是封门,又是浇漆呢?”
另一人奸笑道:“刘季,也就是你,换做他人,就得被灭口。弑杀皇帝之名,稍微透露出一点风声,咱们的主公,也就休想安好!今日对你,那是救命之恩,回到陆上,记得连同见你家季妹一并送我!”
刘季的名字,让秦梦突然想起了泗水亭长未来的汉高帝刘邦。秦梦心头那时彷徨也随即飘散,依旧信心满满的笑道:“正弟别急,一切自有定数!”
赵正在舱室中来回踱步,突然暴躁道:“定数个毛,朕都闻到了刺鼻的石漆味,你再别急下来,咱们真就成了那夜吃的泥包鸡!你到底有何对策,速速说出,也好让我安心!”
刺鼻刺眼的浓郁石漆味,扑面而来,秦梦也随即意识到万分危急。这是拿竹简的手一松,里面一柄短匕掉落在了地板上。
“这就是你说的转机!”赵正讥刺一言,迅疾从地上拾起短匕,在临水墙壁上疯狂凿洞。
“别做无用功了!咱们能想到了卫角一定都想到了!”秦梦颓废一屁股坐下,茫然说道。
凿了半天,又见一层木墙,皇帝赵正也泄气的一扔手中的匕首,咆哮道:“素来英明神武的秦子去哪了?朕以为你来了,我就无忧了!谁知你竟会坐以待毙,好啦如今咱们真就葬身船中了!”
“别急,一切自有定数,你死不了!听有人来了!”秦梦此时心里尽管迷茫但依旧坚信历史不会改变,门外的脚步,顿时又给了秦梦信心。
“秦兄,正弟,你们可安好?”紧接着外面传来了卫角那掩饰不住的得意声腔。
“卫角,你想要什么?朕都给你!”赵正接话道。
“哈哈哈……我要你的皇帝位,你也甘心让出来吗?”门外卫角恣狂的大笑道。
赵正听闻紧攥拳头,目眦欲裂,狠狠说道:“休想,朕即便死于你手,我还有子嗣,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若杀了我,新君即位,我儿胡亥迟早知晓,届时天涯海角没有你容身之地……”
赵正话未说完就被卫角截断:“正弟,忘了告诉你,待会儿你儿胡亥也会前来,到时他会眼睁睁看着你烧为灰烬,而这一切归罪不到我头上,而会归罪到你的好哥们儿头上,到时我不但无罪,还会有功!你就拭目以待……不,你看不到了,要看也只能在黄泉路上看了!”
卫角此言,不禁将赵正雷了一下,就连秦梦也大为惊诧,未曾想到卫角谋划之深超出了自己的预料。
秦梦沉吟一下,问道:“你和赵高早有勾结?”
卫角又是一番恣狂大笑:“皇帝要杀赵高,赵高如何不反击?秦兄是否想要挑拨我和赵高关系?死到临头,也就省省你那些长短之术吧?此来,我是念及咱们三人情谊,咱们就此别过!”
卫角说走就走了,都来不及展开攻心游说,这让秦梦郁闷不已。
得知胡亥和赵高要来,秦梦又突然乐观了起来,拍拍赵正的肩膀说道:“正弟,别急,此来赵高一定会将功补过,剿灭卫角党羽,你就拭目以待吧!”
秦梦全凭附会历史记载,若是赵高救驾,说不定可以重获皇帝赵正信任,赵正就会重新回归路上,卫角的阴谋就是一段插曲,接下来赵正接着巡游,七月抵达沙丘平台就此驾崩,如此就和青史所载契合。
不过转眼之间舱室之中温度急剧上升,浓烟弥漫,狠狠吹灭了秦梦的希望。
不会吧!真就不声不响的死在了楼船之中?
浓烟高温瞬间就将秦梦和赵正包裹进来,面对残酷的生死现实,秦梦没有时间在去思忖历史是否还能沿着既定轨迹继续运行。
“用尿!打湿布巾,捂住口鼻!”秦梦端了端了案几上的水壶发现早已见底,这么多年的求生技能还是能靠的住,秦梦撕下一块衣布,叠巴叠巴,随即解开腰带,不忘提醒一旁咳嗽连连的赵正自救。
赵正全然蒙了,屋外噼里啪啦的燃烧声掩盖了秦梦的提醒,他只是一个劲的狂咳。
危急时刻,秦梦一把将热乎的布巾捂住了赵正的口鼻,趁着憋气呼气的空裆,两人轮流一块湿布巾。
呼吸还能凑合,可火焰已经蔓延进了舱室,底舱更有千斤火药,此时此刻秦梦依旧没有放弃幻想意外幸运的出现。
“就此死了吧!还挣扎啥呢?”赵正一把推开秦梦的手臂,梗着青筋暴涨的脖子怒喝道。
“再坚持一下,说不定有转机?”秦梦这话说到最后,也因底气不足成了疑问句。
“哐当“一声舱室地板一角突然崩裂,秦梦还以为千金火药爆炸,急忙向后躲闪。
退后一步,随即发现根本不是爆炸,而是露出了一柄铁锤。紧接着一张熟悉的面孔露了出来喊道:“陛下,兄长,快下来!”
竟然是徐福!秦梦那些流散殆尽的信念重新又聚集了起来,拉起赵正,兴奋的就往地板裂口处钻。
惊险啊!赵正因吸入过多浓烟而一直呛咳,自己因有湿布捂嘴还好。
秦梦钻出地板裂口,这才发现舱室之下,不仅仅只有徐福而且还有徐寿以及齐王建,田横以及一众齐国遗民。
“你们怎么都在?”秦梦惊喜交加的问道。
“不是兄长,安排的人搭救的我们吗?”徐福诧异回答道:“再由我们搭救你,然后听你的一同逃出楼船吗?”
叔孙通你个好人一生平安啊!秦梦体内热流四窜,心中许诺,若是不死,一定重谢叔孙通。
没有被烟气呛死以及高温烤化就是老天爷最大的帮忙。秦梦望着地板裂缝窜来的火苗,再不敢怠慢。凭着对大禹号楼船构造的熟悉,秦梦很快领着一帮人,拉着赵正,爬上了楼船甲板。
然而甲板楼上的火势更比船下的火势大,楼船五层全部一片火海,被石漆浇过的甲板也不能幸免,只有鲸鱼周围所在没有过火。想要跳海求生基本不可能,人未到船舷,估计就被烧成了火球。
冲天的火焰,把周遭空气炙烤变形,隔着火焰缝隙,秦梦果然看到远处海面陈列着数条楼船。
楼船之上,似乎隐约可见一张稚嫩悲伤的脸庞,果然是胡亥!
突然之间西北风大作,流云急窜,云层聚集,不多时,天空开裂,一道可怖之极霍霍牙牙的闪电,直劈天海之间,一个万丈大的火球在海上翻滚,紧接着浪涛翻涌,扑灭了火球,只留下一道远去的白练。
船上的火势借助风势,火焰更是直冲云霄,秦梦只觉周围空气炙热难耐,呼吸恐难。
“呜呼哀哉,寡人活了一世,竟被卫角这厮骗得,不得好死,可悲,可叹啊!”站在鲸鱼身上的齐王建绝望的仰天嚎哭。
“好了!还未到达绝路,所有人跟我来!”秦梦看到鲸鱼眼前一亮,挥动手中短匕喝令道:“若想逃过此劫,那就斫大鱼!你们看看鱼嘴里能藏几人?剩余的人就帮忙往大鱼身上掏洞!”
秦梦的一声喊,重新给了火海中所有人,生的希望。
生死关头,人的潜能不可估量,转眼间,。随着热浪一点一点的逼近鲸鱼,十数个鱼肉洞就被挖了出来。
所有人躲在鲸鱼湿滑的体内,幸运而又忐忑的望着外面的火海,祈求老天快快降下大雨,或者狂暴的风浪将楼船打翻。
也不知等待了多久,大雨倒未降下,而是一声惊天裂地的巨响在鲸鱼身下炸响。和赵正在一起,藏在鲸鱼嘴中的秦梦只觉得眼前一片眩晕,瞬间就失去直觉。
再次醒来时,秦梦发现周遭围聚了一群人。齐王建欢喜的喊道:“秦子你醒来就好!你醒来我们大家都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发生了何事?我哪里受伤了?”秦梦只觉虚弱不堪,随口问道。
齐王建眼中含着泪花说道:“不知你有何疾,三天前楼船天雷炸响,我等一同随着鲸鱼掉入了楼船底舱。皇帝陛下被鱼刺刺透了前胸几乎丧命,而秦子也跟着昏迷了三天,皇帝醒了,秦子也就醒了,你说奇怪吗?秦子行了,我等就有了主心骨!”
秦梦爬起来,摸摸身上,自己确实没受一点伤,焦乌船舱里面躺着另一人就是微闭双眼虚弱的赵正。
“正弟你还好,伤口并无溃烂,感觉如何?”秦梦上前,查看完赵正的胸口伤势,关心的安慰道。
“你对我说,一切自有定数,这就是定数?”赵正神情黯淡的艰难说道。
“好了,大难不死,不就是定数,等着,不久你就会重回陆上!”秦梦依旧信心满满的说道。
可是接下来秦梦巡视完大船之后,自信彻底消散殆尽了。
那日楼船爆炸,炸毁了底舱,船上一切糟朽的东西灰飞烟灭,幸运的是浸润了鲸鱼血的甲板不曾过火,四周船舷,除了火药堆积处的西南角成了窟窿,都还算坚固,甲板炸塌,直接落入底舱,不偏不倚修补好火药炸出的船底大洞。大禹号楼船这才幸免沉默。
爆炸之后,天降大雨,不大一会就浇灭了船上大火,所有人这才得以留在船上。
不过这条大船完全成了一个空壳,没有船帆,没有船桨,什么都没有,可高大坚固的船舷比船帆还要好用,如同一只幽灵,听任风向,极速飘荡在茫茫大海之中。
“三天来一直都吹西北风?”秦梦绝望的问道。
徐福点点头:“正是,按一个时辰一百里的速度,我等应远离大陆三千里了!”
秦梦攀上残破不堪的船舷上,遥望碧海,看着下面一双双黯淡的眼睛,尤其是赵正那双幽怨的眼神,此时此刻秦梦突然抖擞精神大喝一声喊道:“天助我也!东南方向就是归墟仙境所在,若是一直西北方,不出意外我等五六天就可抵达归墟仙境!”
秦梦的这声呐喊,如同一剂还魂汤,所有人听了,立时焕发出了此生从未有过的热情。
可是世上哪有那么多一帆风顺的事情,西北风说停就停了,残破的楼船孤零零漂泊在海上足有两月有余,后来才发现了一座无人小岛。
登上小岛,众人回看空壳子大禹楼船时,整条船竟突然四分五裂沉入了海中。
“狗日的老天,你就调戏我吧!痛痛快快把我送回大陆,你能死啊!”秦梦愤怒的冲天呐喊道。
咒骂老天可是不祥,小岛一待就待了多半年,造出了一条比较坚固的船筏。
一脸胡子拉碴,身穿鱼皮背心,一身黄泥巴的赵正,嚼着风干的咸鱼,在岸上相送第一百次离岛探路的秦梦,临别不忘戏谑道:“秦兄,我掐着日子呢?今天可是距离七月丙寅过去了整整三个月,我怎么没有死在沙丘平台,却依旧困在海上呢?你不是有未卜先知之能吗?你给朕解释解释!”
“一边玩去,吃你的咸鱼吧!”秦梦擦一把脸上的汗水,嘴巴一咧,满嘴苦涩的说道:“要知老天底牌,我就直接绑你巡游天下了!”
这些天,秦梦也在掰着手指头查日子,一月前就已彻彻底底死心不再抱有期望赵正还能返回大陆,哪有什么定数?一切不过都是事赶事,赶出来的!
赵正身体倍棒,吃嘛嘛香,用不了一年,就能造出更加坚固的船筏,到时候重回华夏不知未来又是怎样一番历史。
“秦公,海上有人啊!”突然船筏上的齐民跑来,指着远处,让秦梦去看。
秦梦手搭凉棚果然有个人,抱着一根圆木头,在海面沉浮。
“救人!”秦梦撑起船筏就迎了上来。
到了近前,秦梦这才发现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其中一人奄奄一息,让人没想到的是这两人竟是我高挽发髻的华夏人,更加诡异的是,其中一人,不是旁人而是卑鄙小人卫角。
秦梦将卫角拖上海岛,海岛瞬间就沸腾了。
秦梦查看了卫角的伤势,虽不是致命伤,可都泛白腐烂,散发着要命的腐臭味。
秦梦拍拍卫角的虚肿老脸喊道:“角弟,醒醒了,你看我等都是谁?”
卫角艰难的睁开了眼,看到秦梦那张嬉笑不已的脸,瞳孔急剧放大,当看到赵正那张目眦欲裂的脸,顿时一翻白眼,就此昏死过去,不大一会儿,心脏脉搏再没了动静。
另一人秦梦有点印象,看押过自己,似乎常称卫角为姐夫。
“你姐夫死了,你打算怎么死!”秦梦来到狂啃咸鱼的卫角小舅子跟前威吓道。
“王子殿下饶我一命,仆下就是一介小人,全听卫角驱使啊!”这人确实饿坏了,跪倒在地讨饶,还不忘一边啃着咸鱼。
“想活,那就老老实实交待!”秦梦和缓了口气说道。
“交待什么?”
“就从你那天泼漆火烧大船说起,你说知道的都说一遍……”
岛上所有人今天都没有出海,围着卫角的小舅子,听他整整说了一天的话!
听罢,给了秦梦极大的触动。历史方向这东西实在是个很玄很玄的东西。
华夏大陆上发生的一切一切都如历史记载的一样。
秦始皇巡游了天下,七月丙寅也驾崩在了沙丘平台,少公子胡亥秘不发丧,返回咸阳后才发布了始皇的死讯,胡亥随即继立皇帝位。
秦梦不用想都知道这一切都是赵高的谋划。
胡亥继立皇帝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宣布重修始皇陵,如今天下四十多郡都在忙着征发劳役前往骊山修陵,人数足有七十万。
赵正数次离席,愤愤嚷道:“胡亥小子就是在胡来!只为心安,殊不知这是在挖坟掘墓!如此不消两年,民怨沸腾,我大秦必亡,朕要回国!”
一年多来,世事如同史册所载一样有条不紊的发生着,一切都又成了定数,秦梦心里对老天这种形而上的东西更多了几分敬畏,重新坚信历史走向不会偏差,大秦帝国将会崩塌,有汉一代终会崛起。
夜晚看星星时,秦梦安慰赵正:“等着吧,我婆娘正在四处寻我,一定能寻到我,到时候送你前往陆上,让你重新扭转乾坤!”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在和赵高的争斗中,卫角落了下风,他的阴谋随即就被天下人得知,他也就走上了亡命天涯之路。
对卫角最强力的追杀不是旁人而是自己的婆娘左清,秦梦对此窃喜不已。老妻无碍,心里说不出的欢愉。
自从得知左清联合了王翦这一帮老骨头在海上寻找秦梦和赵正下落后,造大楼船回家的计划就搁浅。
赵正担当起了扫岛队长的职务,日复一日的驾着小船在凡是露出海面的岛礁上面立木立十尽刻秦篆,宣誓他还活着,指引王翦他们前来相会。
等待的日子实在漫长,夏天更是永远过不完,就连齐王建日思夜想的归墟大陆都找到了,刻在礁石上的印痕已有一千多道,可是还不见来自大秦帝国的船队。
齐王建也熬不住了,在一天早晨飞升上了天,赵正亲自主持了葬礼,为其陵墓刻铭一一东帝坟,敕封齐王建为东帝,算是对跟随他的所有齐国遗民最高的慰藉。
就在赵正快要绝望之时,从西北海天之间,浩浩荡荡行驶而来一支庞大的船队。
岛上所有人得闻消息,齐立岸边,一个个满含热泪的迎接来自故国的亲人。
赵正精神再次振奋起来,望见下船来的长子扶苏,立时情绪崩溃,哭得如同泪人。
秦梦很欣慰,扶苏可以听进劝告,做到不贪恋权位而激流勇退。
从船上款款下来一位丰腴妇人,眼角含着泪水拍拍赵正的肩膀,一开口地道燕腔说道:“老家伙,你还活着啊?”
华夏第一任皇后芈琳富态的如同一只企鹅,瞬间赵正就惊愕的止泪问道:“你是芈琳?”
看到赵正一家破镜重圆,秦梦瞬间就不淡定了:“你们一家三口齐了,我的夫人还有我的清儿在哪条船上!”
芈琳扑上就是熊抱:“秦郎,你个没良心的,十几年不见妾身,见了就问你的原配,妾身伤心啊!”
“身子骨不行了,勒死老夫了!”秦梦吱哇哇叫苦不迭,仍不忘追问左清何在。
“秦郎不是神人却胜似神人,十几年前就送书给我,要留后路,东胡会亡。当时妾身不信,如今全都应验了,若非没有在鲜卑湾经营船队,恐怕妾身也要亡于匈奴之手了!”
芈琳人胖了但依旧还是如前一般多情火热:“清姊姊妾身也不知她在何处,他何时能来,不由我说了算!”
“秦子啊,老朽真没想到还能活着见到你啊!”幸亏有以王翦为首的一群精神矍铄的老将军杀出来,解了秦梦之围。
王翦将秦梦拉到一旁神秘说道:“大秦帝国也已崩塌,就连咸阳也被付之一炬。秦人以成天下公敌,陛下再有文韬武略也难以扭转大势,我等身为臣子,自有为陛下解忧之责。
此事不可告知陛下,路上我已同公子和皇后议定,明日带上陛下起船,不是返回中土,而是要前往印第安大陆,时间长了,陛下也许就能接受残酷现实。
明日秦子就不要跟随,你家婆娘其实就在后面!
说实话此去印第安大陆如此欢喜,还不是一堆老伙计想抽两口?”
秦梦闻听欢喜不已,原来左清迟迟不归,是为了分开自己和赵正啊!
翌日,火热的太阳升起,已亡了国的大秦帝国始皇帝赵正如同出征般豪迈的登上楼船,挥手告别秦梦:“兄长,朕先走一步,为你改日踏临华夏中土准备接风宴席!哥们儿,我在大秦国土东阙等你!”
大秦的东阙早已易主,远航才是赵正最好的选择。
秦梦含泪挥别了赵正,不知是否还有机会再次相见!
一定还会再见!
秦梦瞬间想到了朱家,想到了田仲,想到了接近魏豹的薄氏姊妹,更想到了魏豹的妃妾薄姬,也想到了魏豹的薄姬就是汉文帝的生母。
一切都太玄了,似乎他们还会和自己发生些什么事?
芈琳的船队离开之后,左清率领的浩荡船队,就抵达了望夏岛。
金辉洒满了天海,再次见到左清,秦梦恍惚不已,似乎长达四年多的分离不曾有过,更绝一别足有数个世纪。
“清儿,让我们沐浴着日光,听着海涛,慢慢变老吧!”秦梦紧紧拥抱似乎青春不老的左清,深情表白。
“左清”含着泪,揭下脸上那层布满斑斑雀斑的面膜,放声哭泣:“秦父,母亲也已过世,你若不弃,清儿愿陪你天荒地老!”
秦梦立时泪流满面,一个人的悲伤可以充满寰宇。
秦清身后的鲁勾践,同情的看了秦梦一眼,长揖到地,满脸期待的说道:“主公,华夏不能没有你,你的四弟刘季也已在楚汉争霸中中箭身亡,如今是萧何利用纪信在顶替刘季,纪信才干有限,担不起万民苍生的重担。我等认为,唯有主公出马,天下大乱才可平息……”
(本书完)
完本感言
用了将近四年的时间写了一本小说,完本之际,我觉得有必要留下两句感言,以记录这些年的勇敢坚持。
首先,我只想感谢一路不弃,相伴的书友。
感谢琳琳长久以来的勤奋支持,没有你每天从不间断的推荐票支持,我恐怕坚持不到完本。感谢的话语说再多也不能尽意,我也只好将对你的祝福融进日后的文字中,祝你永远快乐开心。
感谢叶羽同学,你还好吗?四年了是不是一晃即过?祝你学业有成天天进步。
感谢太平洋野狼,不敢轻易打扰,唯恐惊着你,失去你的订阅。好了,完本了就不怕了。如果没有你,我在起点恐怕会孤独死,长久以来,只有你的一个订阅,可这一个订阅,却是苍茫大海中的灯塔,足以照亮我远航的道路!感谢狼兄默默支持,乙卫再拜稽首真诚感谢!
还有许许多多一路给予我莫大温暖和支持的朋友,乙卫在这里真诚说一声谢谢了。
第二,我要感谢起点这样一个梦想平台,实现了我伟大的作家梦。三百七十五万的作品,回头看看,我都觉得不可思议,我是如何坚持下来了呢?
太神奇了!我一写竟写了三年接近四年,我都未发现我还有如此长情一面。
感谢武行大大把我从茫茫大海之中拎了出来,我才能成为一名签约作者,这就是我曾经的梦想,不仅梦想实现了,每月还能拿到全勤奖励。
我是一百多万字才签约,回头看,实在有些丢人!更丢人的是前面一二百万字,那字句码的惨不忍睹!那能算是作品吗?
我真佩服自己哪来的勇气,恬不知耻的竟然一路写了下来,还写到了完本!
第三,要感谢我的家人,没有他们的支持,我不可能坚持下去,实现了自己的梦想。话不多说,准备把爱深藏心中化作汩汩恩情,用心回报他们!
第四,要感谢自己,感谢自己的不懈坚持,成绩虽然惨不忍睹,可是一路来都在用心书写。
感谢完所有人,此书才算圆满完本!
我常预想本书完本时的激动心情,可是今天真的完本了,我却没有一点情绪上的波动。当初设想若是完本一定要去西安一睹秦皇兵马俑的风采,可完本了,竟没有一点兴趣。
就这样完本了?说实在话,心里还有些不甘,总觉得下手狠了些,要继续写还能写上百万字。
人无完人,书无完书,如何写都会有遗憾,何况自己这本书先天不足,也实在没有必要再写下去!于是我就一狠心完本了!
感谢完所有人,我陡然发现心中想说的万千言语无影无踪了,也罢,夜已深,就简略些。
接下来我会重写此书,希望再写,可以超越自我,不负青春,不负韶华,为自己征程再起,加油!
2020年8月12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