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九章 又出大事了
平原君赵端对前去燕赵边地也大有兴趣,因为他看到了一个商机。
最近天下奴隶的价钱一直在上涨,一年的时光,奴隶的世面价格也已番了一番。
秦梦此次奉王命出行赵燕边地,这对生意伙伴平原君赵端来说,这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赵国人不敢大张旗鼓掳掠当奴隶,可燕国那边却可以肆无忌惮的动手。
平原君赵端并未跟随秦梦,而是嫌弃大队人马行路太慢,他先行一步,前去他的信都封地等候秦梦的到来,到时在一同前去赵燕边地去掳掠燕人做奴隶买卖。
平原君赵端急着赶往他的信都封地,是因为适才信都封地上的留守家人着急忙慌的来报,说是封地之上出大事了。
而平原君一脸诡秘之色告别时,并不说家里出了大事,他那表情让秦梦为之窃笑好久。
不过平原君信都封地沙丘宫又出大事的消息,不胫而走,弄得赵国上层之间,悉数都已知晓了。
他们对此艳羡不已,纷纷派出了心腹家人,前去探听消息。
上路之后,宦官令缪达特意跑来提醒秦梦此事,希望加快赶路,争取天黑前,到达信都的沙丘宫,一观哪里的异象。
异象?什么异象?天倾西北,地陷东南吗?秦梦对缪答之言提醒之言颇不为意,依然不紧不慢的的行路。
缪达四十多岁的年纪,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面对秦梦如此拖沓竟也沉不住气了,语气急促的说道:“信都沙丘宫,本是纣王酒池肉林之所在,听闻当年殷商的府库就在此处,上年更有盗墓贼,挖掘开了一座宝藏,听闻里面宝物都拉出去数十上百车,平原君赵端赶到时,也已空空如意,不过即便如此,平原君收获也颇丰,足有千金之巨。
眼下又发生了一件这样的事情,沙丘宫东北之地上,突然地陷,听闻地下又是一座宝藏,这些其实不该在下所言,以平原君同秦子的关系,平原君当告知秦子啊?”
缪达此话大有挑拨离间的嫌疑。这些事情秦梦怎能不知?因为这都是秦梦一手策划的。
秦梦每每想起此事就会心肝疼,本来是为了保护中山王的王陵,结果歪打正着,却将殷商时期真正的府库给挖掘了出来,竟是便宜了司马胜这厮。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秦梦绝不会放过司马胜这禽兽不如的东西,这曾经是秦梦对臧卓娅的承诺,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上年因为被秦王子楚软禁,秦梦不得不和仓海君商量推迟谋划。
不过随着一年多过去,这样一个谋划,又让秦梦修改扩展了不知多少次,如今这个计划庞大的连制定这个局的秦梦本人都有些惊讶了。
昨夜决定动身前去燕赵边地的时候,秦梦认为是时候启动这个计划了。
一路上策马扬鞭,邯郸到信都沙丘宫一百多里的路,在人们焦急心情的催促下,只用了两个时辰,便赶到了平原君的封地沙丘宫。
秦梦认为,沙丘宫不是一个吉祥的地方,到处充满了戾气,纣王在此兴建酒池肉林,结果殷商覆灭,沙丘宫变,赵王灵王饿死此地,还有未来秦始皇死于沙丘。
一座废弃的夯土平台之上,围聚了数以千计围观的百姓,可以用万人空巷来形容,因为出使赵燕使者车队来到沙丘宫外时,沙丘宫的防御外墙,竟然无一个兵丁甲士把守。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沙丘宫里的所有甲士都过来维持秩序了,往日温顺无害的百姓,听闻惊现一座金光闪闪的宝藏时,都不淡定了,他们只想看上一眼而已。
也许在没看到之前,只是想看一眼而已,看到之后,眼睛里的金子就会拔不出来,那样就要激起大乱。
秦梦及时的赶到,替焦头烂额的平原君解了围。
必定随行所带三千铁骑,那可是赵国廉颇手下最为精锐的甲士,更有二百黑衣侍卫,随行此中护卫秦梦的安危。
“见面分一半!”秦梦见到平原君赵端就是一句玩笑话。
平原君赵端的一闪而过的眼神里面露出几分凶狠之色,大有吃独食不成的愤怒。
不过他也看出了秦梦此言是玩笑之言,便连忙用戏谑之言掩饰。
三千甲士再廉颇一众部将有条不紊的指挥下,很快就驱散了周围的百姓。
一个不规则的黑幽幽洞口就出现在了一众公卿大夫商贾富豪的眼前。
秦梦投了个石子,发现此洞,还不算深。
“找人下去查看了吗?“秦梦问道。
“最初发现地洞的两个仆役,因潜入地洞中,得了不少金玉珠宝,他们上来之后,就不见了踪影,有人看见他们骑快马遁逃了!再后来家令就再未让人潜入进去,就等我前来了!适才我刚放几人下去,没想到你们就来了!”平原君赵端脸上有些发烫的说道。
赵端想要探头向里张望,不过却被秦梦拉住了衣袖。
秦梦善意提醒平原君赵端道:“兄长小心,上次咱们在韩都郑城时,端兄也见了出土轩辕剑那大墓,咱们还是悠着点,千万别向前走的太靠近,稍不留神,地洞再榻,我们就要葬身其中了,即便富可敌国的宝藏,我们也是无福消受!”
赵端感激的看了秦梦一眼,便也识趣的向后退去,不过那种洞穴塌方的事情没有发生,更没有发现地穴中有什么轩辕剑出世,也没有发现多少金玉宝贝,就在人们失望之极之时,一只长满绿毛的三足鼎,被人拉上了洞穴。
这尊不算太大的三足鼎,绿锈斑斑,裹上一层尘土,连鼎上原本的花纹都被遮盖的看见到一丝端倪。
“有字!“平原君身边一位颇为好古的门客惊异的喊道!
众人看去果然鼎肚子上有一个复杂无比的字,下面更有一行小字,然而一般人都不认识。
令人欣喜的是,平原君的那位趴在小鼎上仔细观看文字的门客却是认识。
“宝鼎东北五十步有藏宝图!“
第七百八十章 原来“商”是个鸟
在场所有人听闻有藏金图,立时哗然惊叫。
平原君赵端白嫩的脸庞顿时煞白,他用眼神狠狠剜了那高大威猛的门客一眼,显然是在怨恨门客太没有眼色,行事不讲分寸。
众人皆在震惊之中,谁也未注意平原君赵端这细微的表情。
不过他的举动无一遗漏的落在了秦梦的眼中,秦梦腹笑之时,不忘贴心提醒赵端,人多眼杂,想要吃独食,发掘藏金图之事当暂缓。
此话正中赵端下怀,感激的看了秦梦一眼,恰值此时天已黄昏,赵端大声宣布,天即黑不便再挖。
所有来自邯郸公干的公卿大夫,不由失望的嘘声一片,不过这是平原君的封地,众人心中不甘也只能听从主人安排。
一路车马劳顿,赵端吩咐家令,大摆筵宴招待一行贵人们。
赵端圈定了地陷一百步的地方,轰撵闲杂人等,命令自家封地上的士卒,坐地看守。
那地陷处,只出土了孤零零一尊青铜大鼎以及少量古朴的白璧美玉,除此以外再无他物。
大鼎被人抬进了沙丘宫苑中,转眼就不知了踪迹。
赵端这次大出血,杀猪宰羊,高粱白面,犒劳一众前去边地的三千铁骑士卒,赏赐二百随行黑衣侍卫不少金玉,人人有份,为了确保不生枝节,更是急调信都方向自家兄弟府中的大量家仆前来助阵。
沙丘宫的宴会大殿中,赵端张罗的丰盛宴席却是提不起宾客们的食欲,众人闷闷不乐,只是窃窃交头接耳,气氛诡异。
他们互相艳羡的谈论上次一伙身份不明之人挖掘出来巨量宝藏,一车?十车?数车?十数车?以讹传讹之后,宝藏的数量种类也已被神话成了无与伦比的地步,堪比赵王的钱粮库府,堪比天下诸侯财富的总和。
人们无言之时皆都眼望宫墙外面陷处,幻想那宝鼎东北五十步到底有无藏金图,若是有,那藏金地又在什么地方,这又是谁置下的藏金图呢?所藏金子到底价值几何?
让平原君赵端无比心烦愤怒的是,今夜总有八百年不来往的王室宗族接连拜访,询问挖到宝藏的情况。
平原君耐着性子解释,天已经黑,怕黑夜之中有所散失,决定明日在挖掘藏金图。
宴席之上,一众王族叔伯子侄,朝堂王卿,大夫官吏,富商巨贾心中好奇之心强烈,恨不得眼下就开始挖掘,然而平原君赵端的地位贵崇,不敢名言,只得马首是瞻。
他们怎猜不透平原君赵端的心思呢?赵端这是想独吞金藏。
沙丘赵王旧宫,挖掘出来一尊古鼎的消息,像是长了翅膀,更是夸张了传到了乡野四邻,那些赋闲在家,好古的学者大儒,纷纷前来,想要一观。
赋闲在家也已年逾古稀学富五车的公孙龙协同喜好读《诗》的毛遂,也在黑夜之中来访。
秦梦上次见他是在一年多以前齐太后君王后的葬礼上,如今皓首白须的公孙龙子仍然精神矍铄,
公孙龙辈分最高,据说同平原君赵端爷爷赵武灵王同辈,又在赵国朝堂颇有影响,更在学识上颇有造诣,创立白马非马的怪论,独领风骚数十年。
公孙龙提出观摩古鼎,平原君一百个不情愿,但也不得不将藏进地窖中准备封存的带字古鼎搬了出来。
公孙龙子和毛子两位学识渊博之人,惊异的抚摸古鼎,啧啧称奇,表示这尊古鼎,至少也有千年之岁。他们两人也很惭愧,不识上面古字。
老先生对这些字颇为感兴趣:“这不是籀字,更不是大篆,老夫认为这是应是更古老的文字!你那认得此字的门客现在何在?老夫要当面向他请教这是什么文字!”
龙阳君怏怏不乐,最后还是叫来了他那颇不会察言观色的门客,
让众人惊异的是原本相貌堂堂的那门客,一顿饭的功夫竟换了一张猪头脸,鼻青脸肿,一双乌青眼,嘴角还有残留的血沫子。
明显受到了主人的拳脚教训,众人似乎都是瞪眼瞎,谁也不去询问此中的缘由。
信陵君的门客忍着伤痛,支吾解释道:“仆下燕国辽东郡人,自幼专研古书,对商鼎文字颇有研究,这尊铜鼎就是商鼎,鼎上这个铭文是个“商”字,世人未曾注意过,商人祭坛下会有牛甲骨,龟壳埋葬,上面就有此种文字!龙子你看,此字是否像一只玄鸟,其实这便是“商”的古字形!”
“原来“商”是个鸟啊?确实酷似一只鸟,不错确像“商”字。天命玄鸟,降而生商,不错!有道理?”公孙龙连连点头不断附和道。
经此人这么一解释,在场所有人识字之人也都认为那字就是个商字。
不过公孙龙再请教下面一行字时,却一点也寻不到形似之处了,成了人们眼中的一行天书。
“小子,快召集人手去挖,看看五十步之外有无藏金图,老夫年纪活了一大把,想不出千年之前的藏金图是何模样?附在牛皮,羊皮,丝帛,铜鼎,还是陶瓷之上?”公孙龙行将就木,同样也按捺不住好奇心。
平原君赵端面色阴沉,脸拉的很长,欲要发火,但还是耐着性子,再次解释,天黑不便。
没想到公孙龙干笑一声激将道:“小子,你还想着独吞金藏啊?不过你首先要确定一下,到底有没有藏金图!”
平原君厌恶的目光里,有恨不得一把捂住老头呱噪嘴巴之意。
“这是上天对我赵国宗室的馈赠,不可出闪失,明日挖掘出来,小子要当面进献给王兄!”平原君关键时候还是顶住了各种无形压力。
平原君都将赵王搬了出来,公孙龙子也不好倚老卖老再强迫晚辈。
平原君热情的为众人准备好了下榻的房舍,所用物什一应俱全,这让经常遭受平原君赵端慢待的宾客们受宠若惊。
平原君那瘸腿的抱轫舍人,在秦梦熄灯后,偷偷钻进了房中,只听黑暗中说道:“平原君也已领着心腹家人,开始偷偷掘地了!”
秦梦嘻嘻笑着压着嗓子说道:“那是一个大工程,千年之前的宝藏图是那么容易被挖掘的吗?咱们就看热闹行了!”
第七百八十一章 商王相土
沙丘城,是座方五里的小城,沙丘宫位于城中东北角,所在宫苑占据了大半个沙丘城。
翌日清晨秦梦立于沙丘宫宫墙之上,小城全貌尽收眼底,更能瞭望城外壮阔的天地。
城中低矮的房舍衬托了沙丘宫的庄严雄伟。沙丘宫位于城中高地之上,宫苑上草木繁盛,亭阁林立,苑中一汪小湖,清澈见底,天然的白沙湖岸,洁白亮丽,在晨曦的沐浴下,几只红嘴白羽的飞鹤闲适的游弋湖面,尽显天地的柔美静谧。
沙丘北城外白茫茫一片,此时是枯水节,是水亦是沙,星星点点的绿草点缀沙丘之上,宛若一幅意境高深的抽象派油画。西北来的冷风,经过百里巨鹿泽的涤荡,早已干净清爽,不夹杂一丝尘土。
极目东眺,一轮红日正在冉冉升起,红日下方是一条川流不息,气势恢宏的大河,这条就是从宿胥口分支而出的黄河北支流。
秦梦因这条流经家乡繁阳的大河而对沙丘城顿生亲切感。
沙丘真是美,要不然商纣,赵王灵王,秦始皇,为何纷纷都要在此修建离宫别馆?
世俗的马嘶人喧声,打破了宁静,传入秦梦耳中。
秦梦转头向南望去,只见沙丘宫外,昨日那地陷之处,赫然多出了一个大坑,大坑周围挤满了精神抖擞围观的人,他们这些有身份人的好奇心都吊了一夜!
马蹄疾驰的踏地声骤停之后,一个高亢的嗓门喊道:“大王有令,命平原君速速寻到藏金图,献于大王一睹!”
马蹄声又起,一会便远去了。
秦梦结束了晨跑,从宫墙上跳下来时,正遇上气鼓鼓身后一大帮门客的平原君。
“到处都有大王眼线,事情这么快就让大王知道了,昨夜挖了一宿连个鸟毛都没有挖到,还什么藏金图,若真是殷商之时的东西,早就枯朽成渣渣了!”赵端向秦梦抱怨道。
“兄长是多财之相,这都是上天护佑,若不是你的财富,异象怎会出现在你的封地……”秦梦这句话没说完,就听见沙丘宫外,传来了惊天动地的喧闹声。
“可能挖到了……”心灰意冷的平原君赵端听闻,突然就又亢奋了起来,扔下秦梦,拔腿就向外跑去。
秦梦望着平原君消失的背影,不忘与仓海君对视一笑
秦梦领着黑衣侍卫费劲力气扒开一层层的人墙,挤进了最里层的挖掘现场。见到了门客结成人墙护卫下的平原君赵端,他正蹲在大坑里面守着一堆大骨头,一手小心翼翼拨弄几块碎骨头,一手不住砸着脑袋。
“出了何事?”秦梦不解的问道。
平原君抬头懊恼的说道:“藏金图让我毁坏了一块,不知会不会影响寻金呢?”
秦梦故作惊讶之态问道:“藏金图在哪里呢?”
平原君赵端指着地上一大堆骨头说道:“适才挖了一夜,数丈深,却只挖到了一堆带裂纹的烂骨头,我一气之下就摔了一块,没想到这东西还挺脆,转眼间就四分五裂。箕公告诉我上面有字,这就是藏金图。寡人立时后悔不迭!”
昨日那鼻青脸肿的门客,经过一夜休息,恢复了一些容貌,平原君今日对他很是恭敬,不在以门客称呼,而是尊称箕公。
秦梦故作惊讶之态,墩身摆弄这堆沾满泥土的大骨头,乌龟壳,摇头表示不识上面乱七八糟的字以及画有粗略山河线条不知表示何地的地图。
箕公突然抬头对平原君说道:“主公,莫要在意,这上面所画河流山川,太过粗略,不易辨识,还好有文字可以解读。”
“这上面所述何意?箕公看出端倪了吗?”赵端似乎回过了身,连忙抓住那门客的手臂,一副亲昵之态说道:“昨日,寡人真不该下手教训你,你也知道寡人就是这驴脾气,若是你心有怨恨就打过来,千万不要和寡人一般见识啊?”
平原君这才意识到面前之人的重要性,这堆骨头若真是所谓藏金图,即便有人得了去,也毫无用处,因为没人识得上面文字!
那憨厚可靠的门客恬然一笑说道:“主公言重了,仆下的衣食都是主公供给,受主公殴打又算什么?仆下有错在先,怎会生怨恨之心呢?”
赵端欣慰的点点头,只听箕公又说道:“据这些甲骨文字所言这些甲骨就是商王相土遗留下来的藏金图,可惜年代久远,一时半会儿难以解读……”
平原君皱眉说道:“商王相土是谁?寡人怎未听闻此人啊?”
公孙龙气喘吁吁,让家仆搀扶着颤颤巍巍挤进平原君门客构筑的人墙,来到了平原君近前说道:“相土是有商一代开国之君成汤的先祖,至于几世祖,年代久远也已不得考。他是商人祖先商契的孙子,商国得号之君。《诗》有云:相土烈烈,海外有载。这个相土就是商王相土。可以说没有相土就没有后世一代雄主成汤。你小子还须多读书啊!”
公孙龙说的不错,天命玄鸟,降而生商,契是商族的始祖,而孙子相土才是商国的开创者。相土是一位有为之君,开疆扩土,同有夏一代并立而生,将商国的势力扩展的很大很大,就连齐国隔海相望的朝鲜之地都是商国的土地。这就是《诗经商颂》相土烈烈,海外有载这句诗的含义。
公孙龙四处巡视又嚷道:“不是藏金图出土了吗?在哪里?拿来我一观!”
被人训斥,平原君颇为不爽,瞪了老头一眼,站起身来,指着地上一堆泥泞不堪的烂骨头说道:“那就是,还在清理,上面所载,太公看了也是一抹黑!箕公好生收好,莫急回宫之后慢慢研读,家令吩咐仆役,继续挖,看地下是否还有其他古物?”
平原君说完没好气的,跺跺脚,震震身上黄土,率领一众门客便离去了。
看热闹的一众公卿大夫,见挖了这么大一个坑,只出土了一堆烂骨头,也跟着平原君赵端而散了。
第七百八十二章 孔子出海是为寻宝?
箕公自称是商王子箕子的后裔,对于殷商史籍颇有研究,然而商王相土年代过于久远,上面甲骨上的文字不能尽数解读,有些解读出来,不知其意。
面前一大堆甲骨,真成了一堆烂骨头了。
不过箕公强调这就是商王相土遗留下来的藏金图,商王相土不仅是位之君,更是一位好祖先。相土明白盛极而衰的道理,在商国盛极一时,不忘收集天下财富,藏于高山深谷之中,留备不时之需。
商王相土自叙,集聚大量财富,分散天下,就为防备后世哪代商王遇上不测,可以循迹找到他所金藏,可重振国威,复辟大业,延续祖宗社稷。
商王相土那是和第三代夏王太康同时代的人物,距离此时也已小两千年了,年代太久远,沧海桑田,即便藏宝图,全部解读出来,也不好找出金藏之所在,即便费劲力气,寻找到金藏所在地方,里面金子也不会太多,说不定还不够寻找所消耗的钱帛粮草。
所有关注此事的人们突然失去了原有的热情,平原君赵端也已是一副半死不活之态。
“寡人就想问,这么一堆烂骨头,箕公到底有没有发现可商王相土的藏金的具体所在?”平原君赵端极力克制他的烦躁情绪,咬着牙说道。
箕公神色犹豫的说道:“仆下借助所载文字,拼出了两幅山川地理图,天地之大,千篇一律,仆下也不敢断言,上面是何地,希望和诸位夫子齐心协力群策群力,解惑这两幅地图,看到底所画是何地?”
“既然宝藏连个鸟毛都没有,那咱们就群策群力,一块去寻商王的宝藏!”平原君赵端也算是一位识时务的英才,他也已不抱有吃独食的希望了。
平原君召集所有学识渊博的门客舍人,王族宗室,宿儒大家,一同探讨商王为后世子孙藏金之事,藏金图上描绘的地方在天下何方?
平原君的两个仆役,托着两个木质托盘,挨个让在场人员观看,托盘中分别盛放两幅由数块骨头拼出的地图,隐约能看出其中描绘了一条河流,另一副是一座山峰,上面各有一个字。
箕公对众人一揖说道:“在下只能确定这两幅地图,河流这副上面有个易字,山峰这副图上有个鱼字,再多鄙人也就不知了!”
这两个字一众学富五车的人,不说之前谁也看不出一个是易字一个是鱼字,即使知道了这两字,也附和不上。
不过这并影响众人的滔滔奇谈。
平原君的门客,申公说道:“今日箕公解读甲骨文字,让我等大开眼界,殷商本是东夷部落,崛起于商契,得国于商王相土,相土在位时,商国鼎盛,搜刮天下金玉宝贝,藏之深山之中以备后世子孙不时之需,真乃未卜先知的圣人。
相土数代之后,曾有商王“亥”,有易之君设计杀了王亥,夺取了商王亥的牛马牲畜,王子上甲微为父报仇铲灭了有易国。
难道这个有易国就是这副地图的所在?若是如此的话,那这副地图,应当就在燕国的易水流域,然而易水流进地方,宝藏又如何找能?
至于这个标有鱼字的地方,鄙人认为不再中土之内,鱼从水,商王最得意之作就是将国力扩展到了海外,鄙人认为这个“鱼”字很可能代表鲜。
朝鲜之地有鲜山,鄙人认为这个山就是鲜山。”
申公学识渊博,所言有理有据,令人眼前豁然开朗,一下子就将藏金所在锁定了范围。
这让平原君赵端脸上颇有荣光,自家门客不都是酒囊饭袋的窝囊废。
门客朱公更是附和道:“申公所言有理,商王亥曾和有易氏交情颇深,客居有易氏,虽然因为有易氏贪婪夺财,不过这侧面反映,商王和有易氏交情颇深,若是这样金藏在易,就是顺理成章之事。鄙人也赞同易就是易水,应在如今燕下都之地。
至于“鱼”字,鄙人也认为当是鲜山。如今箕王王都所在的山峰!鄙人曾听人说,箕子奔去朝鲜就是为了寻找金藏,好复辟殷商!”
平原君的又一门客,是投入门下不足半年的赵公,也附和道:“商人本是鸟人托生,喜欢早起鸣唱,就称朝歌,喜欢早起捕鱼,就称朝鲜。这样的名字比比皆是。朝鲜如今看似不再中土之内,其实是我华夏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鄙人也赞同申公,朱公所言,鱼当是朝鲜之地的鲜山!”
秦梦听闻这位赵公所言,不禁哑然失笑,原来朝鲜还和朝歌有这等联系。
“孔子经常会说:”道不行,乘桴浮于海上。”孔夫子为何经常要去海上呢?无意他想寻求祖上的荣耀,前去朝鲜之地完成它成王之志,若不是那里有宝藏,为何孔子天天嚷着要去海上呢?属下也认为,这个鱼代表朝鲜之地上的鲜山!”一个长相颇为滑稽的瘦骨嶙峋的年轻后生也插言说道。
秦梦听闻,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原来孔子要出海竟然也是为了寻找宝藏复辟殷商自立为王啊!
又一个人侃侃而谈道:“属下读书万卷,知道自契到汤八迁都,从汤到帝辛更是六迁都,商国迁都如此频繁,很容易让人联想起,他们并非是为了迁都,而是在寻找商王相土留给子孙后代的宝藏!
世人都知商王亥,为有易氏所杀,其子上甲微报仇心切,而国中并无粮草,然而上甲微,却有用不完的钱粮,一举就竟将有易氏铲平,可定得到了商王相土的宝藏!
商纣帝辛更是昏庸无道,然而他却能大肆修建露台,建造肉林酒池,他哪里来得那么多财富挥霍,商纣必然寻到了先祖相土留下的大量财富。
后来箕子为什么要去朝鲜,想必也是为了寻找商王相土遗留下来的金藏,为了复国。
在下认为易就是有易氏的易,鱼就是朝鲜的鲜!此地必然有商王相土留下的宝藏!”
接下来所言离题越来越远,更有人说,商人都是鸟人所化,鸟类最喜欢在窝中存储粮食,商王相土此举很是符合鸟类属性。
秦梦也越来越听不下去了,不由冲着殿厅角落里的仓海君咧了咧嘴。
平原君的门客欲要发言,不想公孙龙一拍案几,骂道:“统统一片胡言,都是无稽之谈,五百年之前,城不过三里,国不过百里,更何况商王相土距今将近两千年之远,哪里有什么宝藏,即便有,商王相土能囤积多少金子,百金,千金,万金?要这么多金,不从事生产,如何能富国强兵?将甲骨留下给我,你们散去吧!”
秦梦也为公孙龙的这一拍而叫好,赵国不全是糊涂蛋,还是有明白人的,赵国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若依赖找到意外宝藏强国,那只能说明,赵国气数快尽了!
第七百八十三章 商之豪奢
一堆烂骨头,一段尘封千年的往事,两篇迷雾重重的宝藏图,天下如此辽阔,寻宝不亚于海底捞针!
众人嘴上不说,心里却是不抱希望,在座公卿大夫,豪商巨贾也多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
公孙龙的搅局,犹如浇在满怀期望的平原君一盆凉水,脸色愈发难看。
其实平原君身后的那瘸腿抱轫舍人对公孙龙这老家伙更为恼怒。
秦梦冷眼旁观仓海君再向适才滔滔讲话的申公使眼色。
一头花白须发的申公微微点点头,起身站起面对公孙龙轻轻一揖说道:“公孙前辈,恕我冒犯,在下申不害四世孙,家学渊源,小子做《申子》六篇,《伊尹》五十一篇,《辛甲》二十九篇,在士林之中也小有威望,自不会信口开河。
夫子所言五百年前,城不过三里,国不过百里,却也是如此。然而商之大,又非小子胡诌之言。夫子定是读过《逸周书》世俘篇,其中商纣自焚将四千块宝玉缠裹在身上,其中有五块天智玉。
诸位想一想商纣国灭生死一线,还能筹集如此巨量的宝玉殉葬,管中窥豹可见商王多么富有。那天智玉的美玉,诸侯一块难求,纣王竟有五块,商之豪奢,不言自明!相土烈烈,还富有海外之地,其胜,其富,灭国商纣怎能比肩?诸位千万不可以常理推断世事,公孙前辈你说呢?”
申公所言不虚,《逸周书世俘解》有载:益之商王纣于南郊。时甲子夕,商王纣取天智玉琰五,环身,厚以自焚。凡厥有庶,告焚玉四千,五日,武王乃俾于千人,亲爱之四千庶玉,则销天智玉五,在火中不销。凡天智玉,武王则宝与同。凡武王俘商旧玉有百万。
申公说言不急不缓,又是引用世人熟知的古籍记载,自然说服力极强,一席话顺势扭转了颓势,大大和缓了平原君阴郁的面容。
堂中所坐公卿大夫,心里也随即泛起了丝丝涟漪,对宝藏之事又充满了期待。
公孙龙一时面露难色,不过他这位天下第一的诡辩高手,自然不惧,嘿嘿笑道:“是老夫孤陋寡闻了,纵使殷商富有四海,有巨大宝藏掩埋地下,地之大,河流之长,单是一条易水,就有三条支流,尔等如何寻找,到头来不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吗?安心侍君做学问,才是门客士人的本分!”
这时箕公站起身来对公孙龙作揖说道:“天降祥瑞于主公封地,我等门下舍人自不能不管不问,若是公孙前辈对商代文字有兴趣,不如拓走一份,在家好生观研,仆下认为君侯自会答应!”
箕公一脸恭敬之色,说出的话却是绵里藏针,讥讽公孙龙垂涎甲骨文字。
公孙龙面目微红,欲要发怒反驳,平原君赵端却不悦说道:“好了!莫要纠缠细枝末节,寡人就想问你们,若是宝藏在易水之畔,朝鲜之地,又该如何找寻?”
箕公将桌几上盛放甲骨的托盘呈到平原君赵端跟前说道:“主公思虑极是,主公你看看这副图中河流细线左右依次排列五个灼烧过的点,这副山峰图案上也有同样的点痕,仆下斗胆猜测就是藏金,藏宝之所在!”
平原君赵端深吸一口气,点点头回应,箕公又说道:“沧海桑田,即便易水改道,然而地不会缩一寸,也不会长一尺,易水不过数百里,只要耐心比照寻找,定能寻到其中一个点,到时就能连带找出其他四个点,有没有宝藏,咱们一试便知!仆下粗略一观,剩下甲骨中,依然还能组合不少这样的藏金图!望天佑主公!”
平原君听罢大喜,轻蔑的对公孙龙说道:“太公,可否一同寻宝,我平原君门客千人,将易水挖断也非难事,既然天降祥瑞,小子就不能置之不理。就照箕公所言,将易地地图拓画百分,分发众人,寻找宝藏!”
平原君见过司马胜搬空的商王府库,自然深信不疑,心中又一次充满了希望。
公孙龙不屑的看了平原君一眼,笑嘻嘻的说道:“若有所获,老夫不要金子,只要带有文字的器皿,到时我高价索买。小子你那出土的商鼎我要了,出个价吧?”
平原君心花怒放的说道:“这鼎足有百金,化铜为钱也能值个十来万钱,又是上古宝器,更是商王相土鼎,换成他人,小子决计不卖,既然太公说出口了,出价百金可愿意?”
平原君赵端索价多有戏弄之意,一个千户的封君,一户收人头税千钱,一年食邑收入可有百金。公孙龙只是个百户封君,不吃不喝,十年才能筹齐百金。平原君赵端知道公孙龙是出不起这个价的。
公孙龙表情难看,意欲降价之时,堂中商贾队伍之中,有人站起向平原君见礼说道:“贱下愿出一百五十金求购!”
此言一出立时引起堂中一片骚动,众人纷纷回头打量此人,原来只是一个并不起眼最近一两年内才在邯郸市中站稳脚跟的玉器商贾。
一百五十金!是平原君赵端的一年的封地收入,他怎能不心动?不敢置信的重复了一遍:“你出一百五十金?”
那商贾卑微的点点头,说道:“我乃洛阳商贾,世代经营礼器,家中缺少一尊重器,早就有意收纳这尊宝鼎,不敢开口唯恐失礼!”
平原君满面春风,一拍桌子欢快的大喝道:“成交!”
洛阳出大贾,一出手就是一百五十金,真是阔绰,一旁的吕家邯郸商行的执事都有点相形见绌。
那商贾如捡到宝贝般,连声向平原君致谢,吩咐身边仆役向平原君家令缴纳定金,约定三日兑齐钱款。
对于这尊商定,秦梦也颇为心动,平原君索要百金的价钱并不高,此鼎确确实实是尊古商鼎,仓海君从朝鲜封地千里迢迢运至邯郸,所耗费的钱粮,雇佣的人力,耽误的功夫,远远超过百金。
秦梦很想纳为己有,但又害怕牵扯其中,影响整盘大计划,便也就克制住了。
第七百八十四章 淘金热
从沙丘可走黄河北支流直达易水之上,赵王客卿秦梦似乎对于寻宝之事并不太热心,磨磨蹭蹭居留沙丘城两天之后,这才坐上赵国的水师楼船前往了易地。
又用了两天才浩浩荡荡到达往昔燕赵两国的边界线——燕昭王修建的防御赵国的长城。
而如此燕国的长城竟被赵国占据,成了赵王自家的一堵院墙。
赵国选择葛,武阳、平舒三地易土相当巧妙。
武阳位于在燕长城西端,平舒居燕长城东端,葛地位于燕长城正中,三点一线牢牢固定住了二百多里的燕长城,若遇战事三地可互相支援,利用长城这条高速公路,调兵遣将,运送物资,将燕国的威胁排除在国门之外。
这就是两年前赵国对燕国之战的最大胜利,从此燕赵关系反转,赵国处于了有利地位。
土黄色的燕长城直通东西,宛如一条黄龙卧于燕赵大地之上,宽阔的城墙之上可并行跑八匹马,从武阳到平舒二百多里,快马疾驰一两个时辰就可达到。
秦梦一行从沙丘城出发的第三天黎明终于到达了易水之上昔日燕国的重镇燕下都的城下,如今赵国的武阳城。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来到易水,秦梦凭栏遥望,自然就会想到这首传唱千年的古诗,荆轲如今却在濮阳寒泉冈左清封地,不知十几年后,会不会演绎一出如史书记载的那般慷慨悲歌的传奇故事呢?秦梦真得好期待这一天的到来,亲身验证这个故事的真伪。
易水发源于易线境内,有三条河,分别叫南易水,北易水,中易水。这对于寻找金藏的平原君门客来说是一件头疼的事,这让他们无处下手。
然而平原君就是有狗屎运,昨天晚上箕公根据藏金图五个的点位置,大致在距离武阳城十里的中易水上划定了一个范围,谁知门客并未报多大的失望,下铲挖掘时,令人狂喜的是,距离地面的近一尺多浅的地方,便挖到到了一个硕大的宝藏。
门客快马追上了即将进城的平原君,平原君大喜,连招呼不打,就骑马飞奔而去了。
前来办理易土之事的赵国大夫官吏们再也无心公干了,一起随同赵王客卿秦梦,返身去了易水之畔——平原君坐镇的宝藏挖掘现场。
在中易水的南岸,原本水草繁盛地方被挖出了一条条沟壑,平原君的一众门人仆役们,挥动手中铁铲,挥汗如雨的刨地,不时俯身,捡拾起一个个裹着湿泥的黄土疙瘩,随手扔进一个柏木的大箱子中,随即发出叮叮当当清脆的金属交鸣声。
秦梦见到平原君的时候,他正眉飞色舞捡拾石块在易水岸上打水漂玩呢。
“真是上天护佑,我平原君赵端洪福齐天,天之宠子!秦弟,快看,仅这一个藏金地挖出来的金块子,就如有千金之巨……”平原君手舞足蹈,掩饰不住内心的狂喜之色,放浪形骸的大笑不止。
“主公,咱们得抓紧,按图长短所示,下一个点应在沿河向东三十五里,再下一个点在七十里,东北四十里,西南五十里。咱们当初不该拓印数百篇藏金图,咱们若是不抓紧,就恐让人先了,请主公下令,分派人手抢占地方!”箕公托着一个木匣子,指着甲骨拼凑起来的藏金图不为担忧的劝说道。
一语惊醒梦中人,平原君恍然大悟,当即聚拢手下门人仆役,遣派四处,一路狂奔的去挖宝。
随行公卿大夫,豪商巨贾一脸羡慕之色,此行哪还用行商做贾,挖地掘宝就是了?
这是燕赵边地,更多的还是燕国的城池,又不是他平原君的封地,他可以挖掘宝藏,咱们也可以去挖啊?
他们也恍然大悟,拿出手中的粗布拓印的地图,纷纷暗使手下仆从,奔赴四处去捡漏。
就连护卫秦梦效忠赵王的黑衣侍卫也不淡定了,看着平原君的家臣们在河边擦拭出来的黄澄澄的金块子,嘴里也不住的吸溜着口水。
宦者令缪达向秦梦建议,能否将随行的三千甲士放出去寻宝呢?
秦梦一副心动之态,不过还是摇头说道:“恐怕不妥吧,小子此来是奉大王之命,前来办理易土之事。武阳城中,我赵军势力单薄,廉颇老将军特地交代,周边不乏燕国宵小之徒,行事一定近身。若是没有这些甲士震慑恐怕易土之事不会顺利。
再者监督地方转运府库钱粮,户籍账册,督促向下面乡,聚,里,亭传达大王的王命,也都需要大量人手,手上没有一支可随时调遣的精锐,万一若燕人觊觎平原君说得宝藏,岂不为人所制!小子也向掘金分一杯羹,但赵王殷殷嘱托犹在耳边,小子不敢辜负身上使命!”
缪达点头不再言语,不过他却是偷偷转身,将怀中的拓印的藏金图交给了手下仆人,回来时身边便无了亲随。
秦梦暗笑,知道他们也去寻宝了,并不点破装作不知。
秦梦不让赵国铁骑参与其中,是为了让局势更加混乱。
此行从邯郸而来的一众贵人们未进武阳城,便神神秘秘分散在了易水大地上了。
这个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早晨的时光,传遍了武阳城,武阳城里更是万人空巷,扶老携幼观看平原君挖到的几大箱子金子。
这样一个只有小部分知道的消息,更是不知为何就突然之间传遍了四野,就连燕国长城南边的赵国百姓都知晓了此事。
一开始的时候百姓只是惊异的袖手观看,到了中午时分民众们自发起来,背着农具也加入了刨地的行列。
驻扎武阳城内的赵国守城将士列队欢迎秦梦入驻,秦梦发现城中守城兵丁和花名册上人数相差甚远,他们这是偷偷派出人马前去四野寻找金子。
这是一场淘金热,经历市场经济的秦梦当然知道如何挣钱,别人忙于淘金的时候,自己去挣这些淘金客身上的钱,不比淘金所得少,秦梦同时也想捞回一些投资的本金。
第七百八十五章 挖
细心的人会发现,武阳城里售卖的铁器突然奇缺起来了。
其实情况不止武阳城一处,方圆百里之地大大小小冶铁作坊,铁器商铺中的铁铲,铁锹,铁锸,铁耙一应刨地掘坑的农具前一两日前早已经让一伙人购买一空了。
今日一早武阳城的市井之中突然新开了一间专卖铁具的商铺,同行商铺一眼就望见其中不少铁具竟是自家出售的。
冷冷清清的铺面,突然就让蜂拥而来的人群挤满了,他们售卖的价钱较昨日硬是番了一倍,这让同行铁铺咬牙切齿后悔不迭。
往日市井中的税吏,必会前来计数征税,甚至还会刁难,查扣紧俏货物,可是今天不同,当他们看到商铺前站列的威武军中甲士时,一声不吭也去城外寻金去了。
满屋子的铁具转眼就售罄了,那些未购买到铁具的人们在抱怨不多时以后,突然纷纷跑向了城外,因为易水岸边停靠了两艘来自卫国濮阳大船,船上装满了崭新的铁具。
卫人商贾直接在易水码头展开了买卖,不到半天的功夫两船铁具就全部沽清了,随行的郭氏冶铁大执事,艳羡不已,快马飞驰邯郸急告家主,速速运送铁具北上易水。
从卫人商船卸下来到不仅有铁具,更有大量布匹。铁具售完,岸边只留一堆布匹,吕氏大商行的执事见了不明其意。
谁知中午时分,码头旁边竟建起了一座作坊。作坊简单,只有几块刻有地图的石板和几大桶黑墨,十几个忙活其中拓印的活计。
那粗木简单搭成的作坊公然挂出了一个旗幡,上面写有“出售藏金图”的字样,不多时这里就聚集了大量的百姓,将这里围的水泄不通。
昔日做一身上下衣裳的布料只需一二百个钱,而这里两巴掌大的布头,就卖一百钱,这简直就是在打劫!然而竟无一人讲价,人们纷纷挤破头去交钱,领上一张墨迹未干的地图,欢喜的扛着挖地的农具飞奔向还未有人开垦的易水岸边刨地去了。
一天不到,傍晚时分,在这草长莺飞的季节里,易水百里之地的百姓们,都在扛着锄头翻地务农。远来途径此地的旅人不知其故,普天之下农人都是种庄稼,而易水之地的世家大族们却是在毁坏易水两岸最为膏腴的土地庄稼,那些长出寸许的青苗都被连根刨起弃之如草芥,令人心痛的无比。
在这经过离乱的燕赵边地上,如今民生凋敝,村庄乡聚到处都是荒屋破篱,也已傍晚时分,放眼四野,不见袅袅炊烟升起,只有遍地疯狂掘地的身影,
秦梦立于武阳城上,不禁感叹道:“造孽啊!”
领着一众墨门兄弟站立一旁的鲁勾践,鼻子里讥讽的哼了一声。
秦梦哑然失笑道:“兄长心里在说,造孽?这不都是你小子一手造的孽吗?”
鲁勾践尴尬的看了秦梦一眼,微笑说道:“愚兄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越发觉得宗主深不可测了!愚兄很好奇,想知道宗主如何实现向赵国相邦和龙阳君不动燕人势力,还要削弱燕人力量的许诺!”
秦梦嘿嘿笑道:“兄长莫急,拭目以待,只需一个字——‘挖’!”
秦梦正在武阳城守府库查看此地户口税赋账册时,门房禀告燕国相邦爰渠来访。
“异象横生,天下哪有那么多金藏?易水百里之地的百姓们也都失心疯了,到处乱掘庄稼,两年战乱,食不果腹,这更是雪上加霜!”将爰渠请入厅中,寒暄过后,老者痛心疾首的叹息道。
“贵太子,不是随相邦同来了吗?他如今何在?”
秦梦见了爰渠不问其他首先关心燕国太子丹,这让爰渠很是费解。
“丹太子,遇上这等稀奇古怪之事,还能沉住气吗?早随一众门客下地掘进了?”爰渠无奈叹息道。
秦梦表情古怪的一笑,说道:“听闻太子不日将要启程前去咸阳为质,小子不才,在咸阳认识三五好友,若需照顾,爰公说话就是!”
这样的开场白令爰渠不禁哑然,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同秦梦对答。
爰渠的和善无争给秦梦留有很好的印象,这样一个本分老实人出任燕国相邦,本是无奈之举。一边是燕王宗族,一边是赵王外戚,左右逢源,真心活的不易。
秦梦也并未绕弯子,直奔主题说道:“小子联合卫君少府,邯郸郭氏冶铁以及平原君一些赵氏宗室要在平舒,武阳,葛三地行商贸易。”
秦梦不讲国事,竟然说起了买卖,这让爰渠目瞪口呆。
秦梦笑着说道:“小子要在平舒建一座冶铁作坊,那里距东海很近,便于行船,可将沉重的铁器运往天下各地。
小子也看上了燕下都西北荒芜之地,那里方圆百里水草丰美,最宜放牧养马,也可贩卖代地良马,进入中原售卖,战马需求极大,必定获利颇丰!
至于葛地,大河支流刚好从那里穿过,小子要在那里建一座船坞,天下河道纵横,行船比陆路更为方便,可以避开好些诸侯关隘,富贾巨商最喜水运,必也是赚钱的一个行当!
不知爰公有无兴趣?”
一国相邦,经略百姓生计,自然知晓行商贸易要比农业获利百倍,听闻不由心动,然而心中却有疑惑,“素闻秦梦善贾,邯郸更是不乏豪绅巨贾,要钱有钱,要人有人,为何还要拉我等燕人入伙分一杯羹呢?”
秦梦淡然解释道:“爰公也知道,三地是你们燕人故地,少了你们的支持,恐怕长久不了。小子想求爰公出头,联合本地大族,一同参与其中,共同得利!不知意下如何?”
爰渠轻轻颔首,这个道理浅显易懂,不过秦梦小小年纪,不贪小利,目光长远,胸怀宽广,着实让他佩服不已。
“老夫不懂商贾经营之道,我等如何入伙,要出多少钱粮人手,得利如何分配呢?”生意不是说做就做,合伙做买卖,最忌讳利益分配不均,大打出手,反目成敌比比皆是,爰渠很好奇秦梦的合伙经营之道。
秦梦轻轻一笑,请爰渠坐下,不急不缓说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小子也怕交情到了因利不均最后变成仇怨!小子相邀众人入伙,都要制定明确章程,账目公开……”
秦梦条理清晰思维缜密的讲了一通企业会计制度,话锋一转又说道:“要新建一个作坊,起先事务千头万绪,总要有人独揽全局,这时容不得旁人指手画脚,这如同治国理政一样,小子想要掌控全局,先将三处产业建成之后,再放手交与诸公共同打理!放心其中作坊建设之初,不需诸公出钱,小子一力承担,只要诸公提供必要协助即可。其实等待建成时间也不长,只需半年一载!”
爰渠表情变化不定,一脸迷惑之态,不知他是不是很想说,好人啊!
“小子制定如此繁琐明晰的制度,事前一力承担风险,事后分利诸公,就是向诸公表明心迹,小子所为不仅为了取利,更为造福一方百姓!”秦梦淡然补充道。
如此小利就让爰渠视作秦梦如慈悲圣人出世,激动不已说道:“秦子胸怀堪比天高海阔,心中没有私利,屡屡恩泽我燕人百姓,昔日秦子在咸阳为我燕国纾解危难,老夫还未出言答谢,这又是一份重礼,这让老夫涕零无言以表!纵使秦子创建产业,不舍一利,老夫也当鼎力相助!世人都说秦子是周王王子,单凭这份胸怀,老夫就信了!”
秦梦谦虚礼谢爰渠夸赞之言,暧昧一笑,半推半就承认了王子缭的身份。
秦梦起身拿出案几上适才誊抄的一卷书简,交给爰渠说道:“既然相邦信得过小子,那么咱就说定,这些都是在武阳,葛,平舒三地有封地的燕国公卿大夫以及燕王宗室的名册,望爰公知会他们一声,封地上的土地,人口,土地小子全部征用,让他们务必配合,当然用他们人小子不会白用,来年按人头给他们兑付税赋。等三处产业建成之后,小子胜邀爰公参与商谈合伙事宜!”
“燕赵易土,这些土地人口,其实本已不属于他们了,秦子不必担心,他们会的!”爰渠很实在的说道。
离开武阳城守府时,天已黑透,爰渠突然发现说了半天话竟是生意私事,来此是为了解决易土之事,竟然全都忘记了。
第七百八十六章 烽火报急
夜幕之下,秦梦独自一人登上燕赵长城。俯身看去,长城上下,易水两岸,燕赵边地,星星点点,遍野火光,与天际相连,十数万百姓在这苍茫的大地上乐此不疲的干着同一件事情:挖地。
绵延无尽头的夯土长城上,数里才有一把烽举火把,却不见值守的甲士,城垛角落中,一个黑影晃动,转眼就到了秦梦近前,顺势蹲靠在了城垛之上。
“效果出乎了小子意料,君公办事干净利落,小子钦佩不已!”秦梦压抑着心中的兴奋,低声说道。
“哪里?都是主公谋划得当?”
“君公总是这般自谦,日后你为朝鲜王之后,再呼小子为主公,就不合适了!”
“即便日后能称王,在下也要称呼秦子为主公,我仓海君自不是忘恩负义的小人!”蜷曲在墙根的仓海君激动的说道。
秦梦故作感激的拍拍仓海君的肩头俏皮的说道:“愿咱们大业早日实现,小子更想看一看一个跛子登上大位是个什么摸样!”
仓海君被逗乐了,还是不甘心的问出了已经问过数遍的问题:“主公真就不透漏一点,谋划如此大局所图为何呢?”
“不能说!”秦梦仍旧淡然的保持着一贯的神秘。
秦梦转移话题又说道:“明日计划完成后,就可让箕公全身而退了。箕公也是位豪杰之士,相见而不能坦荡结交,小子甚觉遗憾,有劳君公替小子诚挚向他告别,他日去了朝鲜,一定与他把酒言欢!”
“主公越说越见外,伯兄与我一体,这些都是我们兄弟的分内之事,主公这份恩情我们必当永世不忘!”对于秦梦客套,继承了商人质朴性情的仓海君有些小激动。
秦梦结束了和仓海君的密会后,不多时平原君率领一众疲惫的门客仆便到达了武阳城下的军营。
“想必兄长收获颇丰吧!无处藏金地,得有万金之巨吧!”秦梦迎上从车中下来的平原君赵端询问道。
“唉!按照地图方位寡人亲自挖了一个深达三丈深的大坑,也不见金子一丝踪影!其他几处也是如此!寡人怀疑方向搞错了!留了一些门客继续寻找。寡人是快累死了,今日到此,明天再接着寻金!箕公呢?让他前来,探讨下一步挖掘地点!”
平原君虽是埋怨,却也掩饰不住的得意。
“兄长莫急,你是富贵在天,数万百姓跟着你一起去寻,都是瞎忙,还未曾听闻,有谁挖到一块金子!”秦梦谄媚的奉承道。
“那是!你那卫君少府小吏真是人精,竟能早早知道囤积铁具,拓印藏金图,恐怕获利也不少吧!”平原君心情不错,也不忘和秦梦互捧。
随着平原君的回来,随行前来的公卿大夫邯郸商贾也都领着一众仆役们垂头丧气回来了。
他们似有不甘心,直瞅着平原君那两车子金子眼红。
平原君害怕城中不稳,金子被劫,直接夜宿城外赵军大营了,秦子也不好回城自得陪同。
第二日天未大亮,突然一个满身血迹的平原君门客,踉踉跄跄的跑到军营辕门外,大呼十万火急要见主公平原君。
那门客一见平原君哭天喊地道:“主公大事不好,那箕氏门客暗通煽动一众舍人兄弟背着主公连夜挖掘了两处藏金处,竟装了满满四大车金子,向北遁逃,仆下领人去追,结果悉数被杀,幸而仆下命大,跑的快,才免于一死……”
正打着呵欠伸着懒腰的平原君立时清醒,俯身抓住那人的胸襟,瞪着充满血丝的红眼珠喝问道:“你说什么?”
“箕氏门客背叛了主公……”
未等门客说完,平原君飞奔向秦梦所在大营,大喊道:“忘恩负义的贱仆,枉我对他一片信任!寡人还纳闷昨夜召他为何不来呢?秦弟,秦弟,快快出兵,抓回那箕氏叛贼,抢回金子寡人分你一半!”
秦梦早已起来,急冲冲的正要登城,回头向平原君苦笑道:“兄长自处吧!你看这直冲云霄的狼烟,这是前线有事啊!小子手上这三千铁骑得护卫诸公安危啊!探清了情况,再为兄长追击拍贼!”
前线告急,平原君抬头这才发现一条直冲云霄的烟柱!
武阳令骑马飞驰而来,跳下马就向秦梦喊道:“秦卿,长城各处关隘请求出兵支援,我武阳城里兵力不够,还望秦卿出动铁骑前去增援!”
“前线出了何事?出兵增援不是小子分内之事?”秦梦连忙扶住欲要行礼的武阳令装作着急的样子问道。
“在下也不知,若按平时,这十里远的烽烟升起后,不消片刻就会有斥候飞骑赶到,然而到了现在还未来,只能说明情况严峻……”
武阳令话音未落,便有斥候疾驰而来,“报,将军前面关隘城墙遭遇上千百姓挖掘,我等人手不够,实难阻止,请求大兵支援!”
“百姓挖城墙?不是什么大事,令公出现人手支援就是了!”秦卿知道烽火缘由后,便也镇定了下来。
武阳令却满头大汗,擦了一把脸,颤声说道:“实不瞒秦卿,城中甲士多半出城掘金了,至今未归,一时半会无兵可调啊!望秦子出手相助!”
秦梦欲要离去,听闻武阳令这般请求,便也止步回头,哀叹一声道:“看在昨日吃你宴请的份上帮你一次,下不为例啊!”
平原君一听不是什么大事也放轻松了下来,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回头对那门客说道:“快带寡人前去叛贼挖到金子的地方,召集门人,探查另外两处!”
平原君出了军营辕门没有五里,便惊奇的发现,昨日还平整笔直如龙盘踞的长城,竟然都残破成了霍霍牙牙的锯齿形了。
更是看到前方长城出现了巨大豁口塌方。
“敌袭?攻城?不对啊!昨夜并无战事,更无警报奏鸣!”平原君对此惊讶不已。
“那就是昨夜箕氏叛贼挖掘的藏金地点!因为开口过大,里面金子太多,就连城墙都给挖塌了!”那门客一脸委屈的解释道。
平原恍然大悟烽火报急的原因了,失声叫道:“狗日的箕贼寻金都寻到了城墙上,这不是要寡人命吗?”
第七百八十七章 土围子
同一时间紧随平原君赵端之后的赵王客卿秦梦率领前去支援前方关隘的骑兵也在长城塌方处勒马驻步。
有军中士卒翻越了塌陷处的城墙,突然大声惊呼道:“将军,有乱民在毁墙,还有不少死尸!”
百姓们选择在长城之南掘墙,那是因为这是燕人的城墙,上下通道都在北侧,若是被守卫的甲士发现,可以从容逃窜。
以秦梦为首,军中诸位将军,也随即攀上了坍陷的城墙,眼望四下,这才发现,长城的另一侧,乌压压一群群百姓,拎着铲,锸之类的工具,见到官兵甲士,望风而逃。
坍陷处确实有十几具尸体,皆是平原君府邸之人,所有人心知肚明,这些尸体,穿着皆是清一色奢华平原君府邸独有的衣饰,却是无一人做声,因为此事干系重大。
众人的视线从尸体上,移到了平原君一众门客仆役身上了,这让平原君不由冷汗直冒。
秦梦从塌方的城墙下来,来到平原君身前,小声惊诧的问道:“昨夜百姓挖掘长城,兄长到底怎么回事?不会是你暗使的吧?”
平原君擦一把头上冷汗说道:“为兄不傻,事情轻重怎能不清,实不相瞒秦弟,这都是我手下那帮窝囊废门客闯出的大祸,秦弟得替兄长想办法遮掩啊!”
秦梦略有所思,抬头望天,突然放松了神情说道:“不就是刨了个土围子吗?什么大不了的,谁亲眼所见你家门客掘墙了,咱们还说这些门客为阻止乱民守墙而死呢,再说这是燕国修的城墙,兄长放宽心,没事!”
华夏自古凡是修城皆筑城墙,这和一家一室建个围墙是一个道理。
夯土城墙是华夏先祖的一个大智慧,土,这种遍地不缺的材料,虽是一把不起眼的粉末,然而经过千百人夯实之后,却坚固如铜墙铁壁,抵御侵犯的敌人。
上层权贵称谓城墙,下层百姓就称土围子。名字虽很土,但却是再形象不过。
秦梦的戏谑安慰之言,一点没有缓解平原君的焦虑,因为现在长城已经属于赵国了。
破坏土围子,从来都是一种不可饶恕的罪行。土围子是宗族安危的保障,擅自破坏,那就等同于暗通仇敌,将族群推向万劫不复之地。
随着宗族兴盛,都城出现,土围子变成了城墙,你争我夺,却亘古未变,破坏城墙不亚于叛族卖国。凡有此行径者,视同自绝于宗族,这类叛徒身死事小,关键还要连累一族人。
邯郸几次被围,城墙这个土围子的重要性,平原君赵端这个土围子里的小主人怎能不知,他如此恐慌,也在情理之中。
就在平原君赵端彷徨无措的时候,平日里常在他身后的那抱轫舍人瘸着腿领着一众人疾奔而来,面色慌乱,欲要开口禀告时,见到平原君那浑身血迹的门客,突然怔立不动了。
满目惊异的指着那死里逃生的舍人,你,你,你个没完没了,像是饭食噎了嗓子,突然顺过气起来,大声喝道:“主公,这厮煽动门客背叛主公,分脏不均,引起火并,差点被杀,他必是来向主公挑拨离间!主公快擒住这贼,别让他逃窜了!”
其实周围都是坐于马上的甲士,任谁徒步想逃都没那么容易。
那报急而来的门客见到仓海君顿时一愣,随即满脸恼怒之态,大声喝道:“放屁,你们本是一伙,让我撞见,欲要杀人灭口,我侥幸命大逃脱……“
双方底气都很充足,任谁也分辨不出真假,心情慌乱的平原君更是大眼圆睁,暴躁无比。
仓海君说话之间便来到了他的近前,躬身奉上一卷书帛,对平原君说道:“这上有箕公表明的藏金地点,他若背叛主公,怎还会留书给主公呢?”
平原君慌忙打开,只见上画有一副锯齿形的长城图案,图上有行小字,标注有几个鲜红的点。
未等一脸疑惑之态的平原君赵端开口询问,仓海君凑近一步低声说道:“昨夜箕公突然奇想,转换了找金思路,只是想试上一试,不想真有成坑的金子。当时主公最为器重的邢公还有这厮,就有了非分之想!”
仓海君狠狠用剑尖指了指退居平原君身后那门客,接着又说道:“他俩叛贼,以破坏城墙当诛灭三族恐吓众人,煽动他们将出土金子占为己有,隐瞒不报。
仆下奉主公之命各处巡视,当时正巧遇上他们一众人,见他们神色慌乱,便躲在了暗处偷听,这才得知了他们的密谋。
邢公与这厮两方分赃不妥,突然大打出手,主公也知道,邢公剑法非同一般,很快占了上风,这厮也倒下,现在想来原来是装死逃过了一劫。
当时箕公欲要逃离,然而跑出一段便让人劫了回去,黑夜之中,他似乎看到了黑暗中的仆下,在挣扎之中,扔下一卷书帛,便让叛贼绑上了车驾。
仆下无家无业,得蒙主公收留,最是喜爱肝胆忠义之士,最是憎恶忘恩背主之人。仆下当即前去召集其他诸位忠义门客,打算追上他们屠戮了一众叛贼,救回箕公,可是追了一路,也未追上。
仆下打开箕公遗留图帛时,赫然发现上面的字,仆下不敢自专,立即前来奉上主公!不过此人决计不能留……”
谁也不会想到,这个瘸腿的抱轫门客,竟然出手这么狠厉,只听噗嗤布裂的声音过后,平原君身边那满是血迹的门客下意识抱着胸口上的长剑翻着白眼轰然倒地而亡了。
平原君更被这一幕震惊的失了神,只是怔怔无言的看着仓海君。
没等赵端缓过神来,仓海君俯身向平原君三拜,而后陡然站起身来,抢过平原君手中书帛,对平原君低语道:“毁坏城墙是大罪,而数千金之资,又不能不要,仆下决定挖出金子后,自缚领死,这和主公没一点关联!”
仓海君扭头大声向身后一众门客兄弟大声疾呼道:“谁愿为主公赴死,就随我来?”
仓海君身后一众门客气壮山河的回应:“皆愿赴死!”
这令神情有些恍惚的平原君赵端身子为之一震,颇为感动的扬鞭狠狠打出一声霹雳之声,大声喝骂道:“乱的还不够吗?你这厮给寡人回来!”
平原君还不算昏聩,脑子还算清醒,若是手下门客毁坏了城墙真将金子发掘出来,事后追查下来那才叫坐实了他毁坏城墙的罪责,即便赵王宽恕,不会被诛,但夺爵收地是免不得,让他平原君沦为咸鱼,还不如杀了他来得痛快。
第七百八十八章 挖掉长城
“此乃忠勇之士,小弟真是艳羡兄长门下有如此门客!”目睹全过程的秦梦不禁感叹道。
“贤弟,就莫要添乱了。如今燕赵之地上的百姓疯狂挖掘长城,此事都因愚兄寻金而起,朝中不免有人弹劾与我,王兄耳根子本就软,愚兄心忧不已啊!”平原君赵端黯然说道。
赵端虽是纨绔子弟,但受父亲老平原君赵胜多年以国为重观念的熏陶,关键时刻,他也懂得讲政治,毕竟赵国安危关系他个人荣辱显贵。
不过秦梦一句话却打消了他心中的这丝犹豫。
“长城毁坏,未尝不是兄长大功一件,小弟还要替兄长向大王请功,没有长城阻碍,赵国可向北拓土二百里!”秦梦闪着智慧光芒的眼神,让平原君感受到了一种温暖和轻松。
“哦?贤弟果然不同凡人,语出惊人,为兄愿闻其详!”平原君竟也一本正经请教了起来。
谁知秦梦又讥讽的说道:“小子只是宽慰你之言,你还当真了。不论怎么说来,戍边卫国,连城墙都让人挖塌了,这是一件耻辱的事情!小弟急着还要出兵增援前方关隘,也免得落人口实!”
秦梦从其身边跟前经过时小声说道:“兄长还不动身挖掘另外两处宝藏?小弟愿分兵为兄长行方便,到时分他们些就是了!”
秦梦所言再明白不过,这是全力支持平原君挖掘城墙来寻金,身后三千铁骑精锐,数位将校,那就是代表整个赵国军方,拉他们下水,纵使违抗了国法,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平原君有了盟友,脸上愁容立时散尽,立时挥鞭,喝令一众忠义门客向最后两处藏金地点进发。
他们晚了一步,两处藏金地点,早就让人发掘了出来,秦梦率领大军追击四处奔逃的乱民,从他们身上搜出了大量金块子,足有千金之巨,有些百姓收获颇丰,奔逃中将金子散落一路,以至于追击的甲士,返过身来捡拾地上金子。
沿长城一线的关隘甲士全部戍卫城墙之上,并没有有效阻止长城的不断塌陷,任谁都知道,他们在监守自掘。
百姓们和戍边甲士之所以能有如此动力,那是确确实实见到了旁人从长城地下挖出了实打实的金子。
长城沿线,燕赵边地,易水之上到处上演着鹰抓小鸡,兵抓民的欢乐场面。
傍晚时分平原君赵端随同秦梦返回武阳城下时,手中攥了两块不大的金子,他颇为自责埋怨:“寡人怎么不早到一步,一大坑的金子都让人挖掘去了,只残留了这区区两块碎金子,要他何用?”
秦梦笑道:“财运都是天意使然,兄长虽未得获金子,然而却捉获了大量燕人,若是将他们当做奴隶贩卖了,其中得利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平原君赵端自从昨日尝到掘金获利之快之省力的好处后,便看不上贩卖奴隶所获得那点利润了,“一个奴隶五六千钱,我却要供他们吃喝,还需大军押解,算下来,贩卖千人,我才得利一二百金,这里哪有一锄头下去就是千金巨利来得痛快啊!”
“看来兄长前去鲜山寻宝,志在必行了!”秦梦问道。
平原君赵端幽幽说道:“两三千里之外的蛮荒之地,寡人是不会去,为兄会派心腹门客前去探路,若真能找到宝藏,我与他们平分就是,寡人想那被掳不知踪影的箕公,终会去朝鲜之地!”
秦梦和平原君闲谈之时,突然一众燕国甲士拥着一辆驷马车驾匆匆来到了秦梦和平原君的面前。
车帘挑开下来一人原来是燕国相邦爰渠。
“小子见过姑父!”平原君赵端随意拱手算是见过亲戚爰渠。
“老夫有求秦子,我家太子被你们当做乱民抓了起来,还望秦子,平原君速速搭救我家太子!”爰渠面脸焦急之态诉说道。
秦梦同平原君对视一笑没想到还有此事,堂堂燕国太子混迹百姓之中竟也热衷淘金。
事关两国邦交,秦梦表现出相当热情的态度,陪同爰渠找了好几座关押俘虏的大牢之后,才终于找到了满身黄土,也看不出身份高贵的燕国太子丹了。
满脸通红的太子丹压抑着满腔的羞辱,一头扎进爰渠的车中,便向馆舍驶去了。
“感谢秦子大力协助,否则丹太子又要多受罪了!”燕相爰渠致谢道。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一派寒暄客套之后,爰渠又将话题拉到了昨日未提及到的燕赵易土之事上了,“今日老夫也已向三地之上的大小封君知会了,他们表示全力支持秦卿修建作坊。不过老夫却有一个疑问,秦子准备如何处理易土之事呢?”
秦梦年少老成的说道:“爰公必也为易土之事头疼吧?一方廉颇老将的推举燕相之功得承情,另一方又要顾虑燕王想要保持此地的燕人势力。”
爰渠听闻秦梦一语道破天机,不由瞠目结舌,连连点头,拱手作揖,盛赞秦梦年轻有为,才能盖世。
“明人不说暗话,廉大将军,让我务必铲除武阳三地之上的燕人旧势力,而燕王必然要保留燕人的旧有势力。若是强行驱赶自然免不得一场杀戮,小子向来慈悲为怀,想来想去,要想避免再次战乱,唯有让边地上的赵人和燕人成为一家人!”
爰渠不明秦梦其意,不由张大了嘴巴。
秦梦笑道:“若是成为了一家人,这一片地方还会成为战事前线吗?赵国想将长城防线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而燕国也想日后将长城重新夺回来,不论赵王还是燕王,都想拥有这条隔断燕赵两国的防线,爰公你说是也不是?”
爰渠激动的点点头,直夸秦梦眼光深邃,一针见血,不过爰渠还是不解:“燕长城和成为一家人有什么关系吗?”
秦梦神秘的笑道:“当然有关系!未修筑长城之前,哪有明确燕人和赵人之分?之所以燕赵分明,那都是因为有了长城阻碍,若是没有了长城阻碍,易水之上所住百姓岂有燕赵之分?同一地上的百姓哪还有地域隔阂?”
不过爰渠仍然不明秦梦其意。
秦梦无奈的笑道:“若是燕赵长城被拆除,没有长城阻隔,燕赵边地上的百姓不就成了一家人了吗?
爰渠永远跟不上秦梦的思维节奏,相反还觉得秦梦幼稚可笑,无奈的摇摇头说道:“长城岂是说拆就拆,即便燕王同意,赵王也不会同意,没有长城,两国之间岂不发生更多战事?拆掉长城对百姓百无一利!”
“想必爰公不知今日长城之外发生的事情,待会可询问丹太子,看他到底为什么被抓?”
天下诸侯都修筑了长城,然而年年大战不止,也未见百姓安居乐业少死多少人,秦梦真不愿意和他争辩长城的利弊,秦梦只想给他加一把火。
易土之事,秦梦答应过龙阳君,不动燕人的势力,同时也答应廉颇,削弱燕人势力避免日后造反。
秦梦想到了一个绝妙的法子,去解决这个矛盾,那就是让燕赵之人成为一家人。如此一来既没有动燕人旧有势力,更是削弱了燕人造反之意。既完成了龙阳君的嘱托,也完成了廉颇老将军的叮嘱。
最重要的是,在三地开办实业,拉燕国权贵入伙,更是长久的保障三地的长治久安。
要想让三地百姓成为一家人,那就要拆毁这条固若金汤的燕赵长城!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其实也已成功了一半,只要相邦爰渠示意位于燕赵长城边地的燕人势力趁乱一同下手,这燕赵之间的长城就会转瞬间土崩瓦解。
其实秦梦还有深层次打算,商人最怕关隘,过道关不亚于从身上扒层皮,若是燕长城关隘被拆除了,那么买卖商贸就会繁荣起来,燕赵百姓就会消除隔阂自由往来,以后这片地方就不会有对峙大战了。
第七百八十九章 混个耳熟
“长城看似一只御敌的长盾,国力衰败后它却是个负累,是张温床,是条自缚的绳索。爰公必也心知肚明,以燕国如今的势力,恐怕十年之内无力再夺回长城,既然长城已经易手,不如趁此良机号召长城沿线老燕人将它拆除。没有长城的凭借,赵军不敢在燕赵边地太过肆虐,这对燕赵百姓来说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秦梦这番话语,严重背离了他赵王客卿的身份。
爰渠听闻不禁咂舌,震惊不已。
秦梦觉得还欠火候又劝解道:“燕地本就是商王世代经营之地,燕赵百姓本是一家人,却硬生生被割据成了燕赵两家!
相土宝藏出世,多半是商王地下有知,不忍子孙后代攻伐杀戮,而他的藏金处,却是不偏不倚全都落在城墙之下。
这是天意如此,这是相土显灵。
既然是天意如此,爰公为何不能顺势添一把柴,让火烧得更猛一些呢?”
秦梦大喘一口气,又淡然说道:“小子是一个商贾,最不喜欢关隘割据。小子这样怂恿爰公,看似背弃了赵王的嘱托,其实是在帮助赵王解决一个大麻烦,没有了长城这条地理边界线,赵王就可放心大胆向北开疆拓土了!就不会再有这是燕人的土地他日势衰一夕偿还的顾虑了!”秦梦冷峻的面庞,说出的话语更是冷酷无情!
爰渠哪有这样的逆反同时存在的思维,只能石化在了当场,谁知秦梦竟然莞尔一笑道:“说白了易土之事,其实就这点破事,何去何从,爰公思量着办吧!请爰公转告蔡泽蔡公昔日大恩,小子算是偿还了!”
“哦?蔡泽对秦子有恩?老夫只知蔡公与秦子交情匪浅,却不知交情已至莫逆了!”爰渠语气惊讶又亲切的说道。
爰渠很想打听打听这里面的原委,却听秦梦神秘暧昧的说道:“蔡公对小子之恩自有苦衷,他是不敢承认,但小子却是心知肚明。小子更是点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之人,此事也不便向爰公说明,只消爰公提及,蔡公必当会意一笑!”
秦梦此言只是试探蔡泽在燕国中的地位,没想到爰渠是个实在人,语气之中就已经表明了蔡泽的尊崇的地位!
秦梦说的如此直白,摆在爰渠以及身后燕王面前也只有一条路,趁着眼下的乱局,尽可能多的拆掉长城,而后善待边地百姓,收拢人心,清明政治,积蓄力量,才能富国强兵,再夺失地!
爰渠对秦梦坦诚相见,至诚相交,深表感激,说到动情之处,爰渠要奏请燕王,替秦梦讨要封地赏赐。
爰渠走之前,秦梦从随身携带的药匣之中,取出两个精致的瓷瓶,用丝帛包好送给爰渠谦卑的说道:“早就仰慕燕王雄才伟略,礼贤下士,素有桓公晋文之风,这是两瓶上等丹砂,还望爰公转送,聊表小子一点心意!另外听闻爰公节俭,车驾多年不曾更换,小子特送一驾濮阳铁车作坊出品的王者荣耀车舆一辆送于爰公,爰公务必收下!”
“不对啊?这小子是赵王客卿,驾临此地,身份尊崇不亚于赵王亲临,而如今却更像一个求人办事之人!”秦梦从爰渠惊异的眼神里读出了自嘲的意思来。
这人若脸皮厚了,什么话都敢说。燕王喜这厮若真有齐桓公晋文公一层德行,也不至于拥有两千里江山最后落得无处遁逃的地步啊?
燕王喜更是一个求仙问道之徒,给儿子起名为“丹”就足以表明他问道的心迹。秦梦送丹砂也是投其所好巴结逢迎,好先混个耳熟,燕国那也是七雄之一,日后免不得要和燕王喜和太子丹他们这对父子打交道。
寒暄客套之后,爰渠便向秦梦面红耳热告辞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燕赵边地上的百姓,疯狂的挖掘长城墙根,这都得益于爰渠指使。
这条蜿蜒长达二百余里的燕国长城,在短短三日之内断裂成了一截一截。公卿大夫,商贾世家都是知道,藏金图上的五个点都也已找齐,易水之上再无商王相土的藏金处,然而下面百姓却是不知,他们不计力气的疯狂挖掘,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时常也能挖掘出来几粒金豆子出来。
他们这就挺知足,即便他们遇上了大宝藏,也没有命去享用,相反还会惹来杀身之祸。
百姓追求财富的热情丝毫没有渐退的迹象,每日白天里,赵国占领的关隘周边,百姓还多少收敛一些,而到了晚上挖掘城墙的行径那简直如赶集市一般疯狂,各家各户相邀一起扛着应手的农具就开始了一夜疯狂的掘墙行动了。
挖掘墙角在赵地百姓这边都是自发,因为他们没有被掳成奴隶的风险,而边地上的燕人百姓却是大族世家组织起来,据说谁能寻到金藏,可加爵三级,封百户食邑,因而燕人挖掘城墙的劲头更猛。
同一时间,沿线长城关隘的守将,也已得到了赵王的王命,不必去管百姓的掘城行为,顺应天意,由着百姓去折腾吧!
本来长城就不是赵国的,而是燕人,没有了这倒阻碍,弱鸡一样的燕国,差不多也就成了赵王碗中的美食了。
随着六地钱粮人口土地顺利移交,燕赵易土之事迅速完成,双方皆大欢喜,秦梦主导的平舒冶铁作坊,武阳牧马场,葛地船坞,也在如火如荼顺利进行中。
那些在寻宝中庄稼被毁坏的世家大族,也不用过分担忧今年的食邑收成,因为来自邯郸的大商贾在此兴建了不少作坊,招纳了他们不少衣食无着落的百姓。
治国理政绝非老子所言治大国如烹小鲜那般轻松,单是三地新建的作坊事宜,一连几日来已将秦梦忙活的焦头烂额。
秦梦不是发达之后人就有所飘了,而是手头上要忙活更重要的事情,事一多,心就乱了。
还好秦梦向卫君点名索要的卫国少府令汲泽来了,秦梦这才踹了一口气。
第七百九十章 妖孽啊?
濮阳卫君少府近一两年,兴修了不少各式作坊,早已轻车熟路,再者汲泽不仅是卫君的大帐房,也是秦梦的大会计。
秦梦上次与汲泽一别,也已一年有余,再次相见,秦梦犹如见到亲人,倍觉心近。
秦梦对人不讲礼数热乎的不行,而汲泽却恪守位居人下的礼仪,对秦梦恭敬视如主公。
秦梦却是洒脱大方的说道:“汲公为人,小子还能不知!咱们事后对对帐就是了,小子还有他事要忙,这里一切都托付给汲公了!”
秦梦跳上马车离开武阳城时,不忘和汲泽开玩笑说道:“听闻信陵君府上的阳起酒,可使人雄风大振,汲公在邯郸时,不知取用过吗?”
男人之隐,那是难以启齿之事,然而出自如今身份地位也已当初结交时天壤之别的秦梦口中,这让汲泽倍感亲切。
汲泽满面羞红,呵呵笑道:“不敢不敢,在下夫人即将临盆了,体内不宜集聚太多燥火,还是留给秦子慢慢享用吧!”
“夫人要生?小子忙完手上事情,一定要前去当面恭贺!”秦梦听闻甚是欢喜,没想到崔广配制的药酒效果不错,汲家后继有人了,那汉武帝时的名臣汲黯,有了出世的可能了。
“秦子是我汲氏福星,若是秦子能来,这让汲某脸上荣光无限!”秦梦一句话客套之言差点感动的汲泽眼圈红晕,他及时转移了话题说道:“夫人和崔夫子还没有他们的消息吗?”
秦梦无奈的摇摇头,表示还是没有他们消息。
这是这些天秦梦最大的烦恼。
嬴盈掳掠了左清和崔广他们一行人,然而令秦梦不安的是,这都十天过去,按照嬴盈临走承诺,左清崔广他们早就回来了。即便路上耽搁也不至于到了现在一点音讯也没有啊?秦梦这些日子心焦不已,墨门兄弟也是一筹莫展,无奈动用了卫君子南真的卫人斥候协助此事,却也是一无所获。
汲泽也知晓了此事,想比秦梦更是担忧左清崔广一众人的安危。
秦梦从腰间掏出一块令牌,递给了汲泽说道:“这是燕王赏赐我的封地,日后你往来平舒,葛地,武阳三地不免要和燕人旧族打交道,这块令牌带着身上,可避免不少麻烦。”
汲泽感激的接下了秦梦手中的黄灿灿的令牌,自语道:“高阳令!高阳可是河间不多的千户封地,燕王出手真是大方!”
高阳,此时天下名叫高阳的城邑不下数个,都说是上古五帝之一的颛顼封地,各说各有理,也难辨真伪。燕王封给秦梦的高阳却是在燕国河间,距离平舒不过百里,葛地不过五十里,燕王也是用心了。
自从燕国长城易手,燕王也已不再侧重经营河间之地,随手就拿来送人做人情了。蔡鸟送于吕不韦的河间十几城,就是出于此目的,大概龙阳君所得燕王的报酬也是河间数城。
秦梦告别了汲泽,急匆匆赶准备前往葛城,迎接吕四娘派来的造船大匠。
燕长城被毁,就少了一条直达葛城的高速公路,再也没有了以往的便利。城墙之上行车,既快又稳,而且没人争道。如今燕长城如同一条被刀剑剁烂的长虫,毫无生气的瘫在了葱绿的大地上。
秦梦行车在遍地沟壑的大地上心急也怪不得旁人,这都是特么自己造的孽,搞的三易大地上一片狼藉,乌烟瘴气,乱七八糟。
秦梦在遇上一个沟坎,下车推车时,不想仓海君神色慌张的赶来,一脸惊惧的附耳说道:“主公大事不好,适才接到报信,我家伯兄被人掳掠了,咱们谋划之事恐要泄……”
秦梦也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仓海君的伯兄箕公,在这场谋划的大局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若是他有事,那可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大事。
秦梦随即泄了劲,扔下那辆的笨重的车驾,将仓海君拉到一边安抚问道:“君公,莫要着急,慢慢说,到底怎么一回事?”
素来沉稳的仓海君,如今眉头一层冷汗,语气焦灼的说道:“有一伙身份不明之人,在伯兄登船前去朝鲜之时,突然出手袭击,致使十数位兄弟当场死于乱箭,数位兄弟奋力搏杀才逃出一命,伯兄却被人所制,也已落入了他们之手!”
“怪事?我等谋划的可谓滴水不露?哪里出了问题?那些不明身份之人,到底什么路数?箕公被抓,想必早就被人盯上了!这伙人到底什么来路?吕不韦?韩非?魏王的阉奴?赵王的黑衣侍卫?秦王的腹墨?”秦梦一时间脑中飞快旋转,想是谁所为。
秦梦突然想到了什么,突然用拳头狠狠砸了一下手掌说道:“君公,你不该光天化日之下过来寻我啊!恐怕你那些逃回来的兄弟们,早有叛节者?”
秦梦所料一点没有错,就在秦梦抬头望向四野的时候,在仓海君尘土还未落尽的来路上,有一支彪壮的车马,不急不缓的执缰而行。
车马还未走到近前,就听一个尖利的声音在人马之中响起:“秦弟,别来无恙啊?若是知道一切都是秦弟谋划,我何必大费周章,不辞辛苦,抛弃了赵王那里舒适闲逸,前来苦苦追寻真相呢?”
“妖孽啊?”秦梦从心到嘴都是一片苦涩,“这辈子怎就和这妖孽有着纠缠不清的缘分呢?”
“原来是姊姊啊?你怎么来到了边地?事前姊姊怎也不告知一声,到处兵荒马乱的,出点事情,这让小弟如何自处啊?”秦梦语无伦次的打哈哈道。
车马未停稳,龙阳君就从车驾中跳了下来,箭步来到了秦梦身前,媚眼如刀的凝视秦梦,极其暧昧的咬耳朵说道:“废话不说!快告诉姊姊,你是如何知晓商王相土有宝藏一事的?”
“啊?你说什么?”秦梦故作糊涂说道。
龙阳君神色冷峻严肃的说道:“你不要打马虎眼,咱们之间打交道不是一次两次,什么事情彼此都心知肚明?燕赵边地一切乱象,你是始作俑者?姊姊只想知道宝藏之事,至于你意欲何为,姊姊丝毫不会干涉?”
第七百九十一章 海外之地
矛盾?!
秦梦甚是疑惑,听龙阳君所言话风,既然都已识破一切事情都是自己谋划,为何还要追问宝藏之事?
“啊?”这次惊呼,秦梦是真的疑惑。
“你啊什么啊?姊姊问你,你为何会知道我殷宋先祖有金藏遗留后世子孙一事?”见秦梦一副呆像,龙阳君焦急神色,骤然放缓了,用小指尖轻轻划着秦梦光滑的下巴温柔的问道。
“我怎么能知道?你们是古人都不知道,我这个两千后穿越来的新人怎会知道?难道殷商先人真有宝藏留世?”秦梦心中腹诽,本就是一件荒唐事,如今更加荒唐了。
“这不是说话之地,随姊姊前来!”龙阳君发现秦梦左顾右盼周边侍从,还以为他忌讳为人听取。于是牵起秦梦的手便向无人荒芜的空地走去。
身后的负责秦梦安危的黑衣侍卫,欲要跟随,却被龙阳君从腰间掏出一面金黄色的令牌,在他们眼前晃了一下尖声说道:“大王密令,绝密,尔等不可靠近!”
一众黑衣侍卫顿时止步乖乖向后退去。
秦梦同时也用眼神制止了鲁勾践所领一众墨门隐者兄弟的护随。
秦梦不得不佩服的龙阳君的手段,依靠美色,竟将赵王玩弄在股掌之间!
“姊姊,来,我给你引荐一番,这位是来自朝鲜的沧海君,殷商后裔,箕氏子孙,你们应是一脉相连同族同源商契后裔!”秦梦很快从慌乱中镇静了下来,向呆立不动的仓海君示意前来。
“君公,这就是我经常向你提及到的宋公后裔龙阳君,你们千年以前是一家,是否觉得亲近?”秦梦尴尬的从中斡旋引荐道。
宋国是周王室分封纣王兄长微子启的封国。而箕子是纣王的叔父,从这里论,龙阳君和仓海君那是同族同宗,同出“子”姓,千年之前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一家人。
“秦弟莫要兜圈子,快告诉我宝藏之事的始末。你们这群人中,要有一个我殷商后裔,也不会让我识破你们的骗局?”龙阳君小脸冷如冰霜,只是撇了仓海君一眼说道。
“不男不女的妖孽!子姓因你而蒙羞!”仓海君骂骂咧咧说道,眼眉倒立,对龙阳君的侮辱之言,也已隐隐生出了杀气,欲要拔刀说话。
秦梦连忙回身安抚仓海君。
秦梦说道:“姊姊此话何意?仓海君公确实箕氏王孙啊?”
龙阳君似乎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大笑不止,笑得花枝乱颤,笑得满面红晕。
龙阳君笑过之后,手指向他身后一群人一勾,便有精干的壮汉,来到了身前,递上了一块带有墨迹的麻布。
龙阳君满脸讥笑之态说道:“你们给我说说这字是什么字?”
秦梦探头看去,这就是一张因濮阳少府拓印而疯传在燕赵边地上的藏金图。
“易字啊?有何不妥?”秦梦纳闷的说道。
龙阳君听罢笑的差不多喘不上气来了,秦梦很害怕他的心脏病复发。
“此字是个‘贞’字!那箕公也自诩为商契先祖子孙,自家文字都不识得,还有脸自称子姓箕氏后裔,九泉之下的祖宗也要为他们蒙羞!”龙阳君瞪视仓海君一脸恨铁不成钢之态。
藏金图上的那个字,本就是胡诌上去的,不说仓海君不知是何字,就是伯兄也不知何字!一旁仓海君无言以对,只能任由龙阳君讽刺挖苦。
字虽是胡刻上去的,但那却是殷商甲骨文字。甲骨文不曾流传于世,知道后世近代才为人所知。此时也不曾流传于世,仓海君只是听闻有过这种占卜文字,朝鲜祖宗家庙中偶尔流传的礼器,上面刻有这种文字,但却也不曾掌握着如鬼画符的文字。
当初制作甲骨刻画文字时,还是秦梦提供的一堆烂骨头,那上面顺便找了几个字刻在了甲骨上了。
之所以说箕公在这场谋划的大局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是因为他是喉舌。藏金图只是一层道具,金子在何处,那需要箕公去对外发布。
秦梦和仓海君最初的谋划,本不是选择在易水之地上掀起这场淘金热,而是想在邯郸城中启动这个计划。邯郸城中权贵云集,豪商罗列,更能制造轰动效应,进而可以扩展到天下皆知。
然而楚王女赵正夫人芈琳,却牵扯进了其中,秦梦在龙阳君变相威胁下不得不走这遭燕赵易土之行。只能改变了计划,由箕公对外发布,哪个是易字,代表是易水之地。
一切就这样展开了,平原君赵端最初挖掘出来的金子,那都是仓海君欲先让门人准备妥当的安排。长城墙角处的那金子是一同布置下去的,所有的神器就是秦梦发明的洛阳铲。
这种洛阳铲就有个神奇之处,可打洞数丈之深,而不破坏本来地貌,真可谓神不知鬼不觉。
秦梦抱着就是让百姓们挖掘的目的,为此在燕赵长城中打了不小二百个孔埋置了金子。百姓挖掘,又有仓海君的门客引导,一挖一个准,这让百姓不能自拔的陷入了掘金的狂热之中。秦梦和仓海君的谋划,易地上的这场风波只是一个预热,真正的目的是让所有抱有掘金幻想的人们,不论是公卿大夫,商贾小贩,百姓流民,前去朝鲜之地。
然而如今事情,却出现了波折,箕公却被人掳去。而秦梦的一切谋划却被龙阳君识破了。
“贞”字,好像后世破解甲骨文中,这个字出现的频率很高,贞字的意思就是占卜者。龙阳君所言不无道理,难道龙阳君认得甲骨文?
“姊姊认得这些字文?”秦梦惊异的问道。
龙阳君颇为自得的说道:“认得!当然认得,我子姓后裔,一要传承祖宗社稷,二要传承商契文字,若是不认得这些字了,我等也就不再是商契成汤子孙了!秦弟快告诉姊姊,你们是怎么知道商王相土曾有宝藏留世?”
本是顺意编造出来的欺世谎言,不想龙阳君反复的强调,秦梦不禁疑惑起来:“难道商王相土真有留世宝藏?”
寻找宝藏这种古老的游戏,虽然老套但却能死死吸引世人那颗贪婪的心。
秦梦也不例外。
龙阳君想得到秦梦如何得知商王相土宝藏的时候,秦梦也想知道,到底商王相土的宝藏是怎么回事。
若是对龙阳君直说一切都是骗人玩意儿,恐怕龙阳君也不会轻易相信。
秦梦故作高深莫测之态说道:“不能说?”
“有什么不能说?商王相土乃是我殷商后裔,武功盖世,恩泽后世百代,没有相土立下的功业,就没有先祖商汤取夏而立盛世辉煌!秦弟有什么不能说的?不说姊姊就生气了啊?”没想到龙阳君还娇嗔装怒道。
秦梦鸡贼的说道:“说也可以,不过姊姊先要对我说,相土宝藏都有什么宝藏?”
龙阳君长吁了一口气说道:“是美玉,而非金子!告诉你也无妨,祖宗礼器铭文,以及甲骨占卜文字中都曾明确记载商王相土征伐海外之地,曾到过一个遍地盛产美玉的地方。此玉神奇之处可结籽矮树上,食之可饱,商王相土返回中土藏于地下!以遗赠后世子孙!”
海外之地?遍地美玉?还结籽在树?食之可饱?藏于地下?
龙阳君言罢,秦梦如坠云雾之中,秦梦品品味道,觉得这话这般熟悉,美玉结籽?这不是之前那环游天下叶羽所言的一通话语吗?这美玉,不就是后世拿玉米吗?秦梦恍然大悟。
相土征伐了海外之地,竟然带回了一堆玉米。商王相土将美玉埋于地下,有可能也是想要种植粮食,可能也非藏宝。秦梦思忖一下,这简直是一个天大的玩笑。
“真有铭文,甲骨文记载?”秦梦不禁好奇的问向龙阳君。
“确实有,纵使拿来让你看,你未必认得!”龙阳君轻蔑的看了秦梦一眼,“说说你是怎么知晓商王宝藏的!”
秦梦眼珠一边转动,一边说道:“先师曾经常自吟《诗》中商颂一句‘相土烈烈海外有玉’,后来小弟长大了,才知道此句当念‘相土烈烈海外有载’。一玉一载,先师博学不会犯这等错误,更是眼望东方,长念论语中的‘道不行乘桴浮于海’,小子不解就求教先师,谁知先师总是不言,至到先师即将离我而去之时,对我说,他真得要乘桴浮于海了!去寻海外另一片辽阔天地!那里有一种如玉一般晶莹透亮的粮食,吃了以后可与日月同辉!”
龙阳君听得很仔细,很认真,还不忘点着头,表示赞同。
“但这个海外之地,不应当在朝鲜,朝鲜不是海外之地!”龙阳君不解的质问道。
“当然不在朝鲜,而我们非要说在朝鲜是为了召集各方施礼前去对付貘人!”秦梦风淡云轻的说道。
“那秦弟先师有没有留下前去海外之地的路线呢?”龙阳君满怀期待的凝望秦梦道。
龙阳君知道了自己了太多的秘密,对于这样一个人,秦梦心中有一些忌讳,他若是心脏病严重,还能利用救心丸作为要挟手段,然而最近也不见他面色苍白,有一丝半点的症状出现,这就让秦梦忌惮不已。
听龙阳君这所言,颇有寻找海外之地的想法,倒不如给他指条九死一生的道路,看他的造化吧。
“带来的宝藏毕竟有限,若是能前去海外之地,那将会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秦弟,若是知道,就请告知姊姊,这等大恩,姊姊终身不忘!”龙阳君并未掩饰内心想法,直言说道。
“关于商王相土的记载能否让小子一观呢?”秦梦很是好奇有关华夏海外拓土这一段宏伟的历史。
“没什么不能,有关商王宝藏的史料,我早以命宋公太史令,编撰成册,鼎文拓印下来,来人将文书搬过来,让秦弟尽览!”龙阳君很是好爽的吩咐道。
龙阳君出行,竟还随身带有这些史料,这令秦梦没想到。
一个年纪年约三十左右的书生捧着一摞书简来到了龙阳君的跟前。
“有劳范生,将古籍送于秦子过目!”龙阳君说道。
那书生说道:“海的尽头不知几万里,有一片大陆,那里富庶美丽,那便是商王相土,征服的海外之地!”
“夫子,大才啊!”秦梦听闻此言也不禁惊呆在了原地,看来华夏先人早就知道,美洲大陆的存在了。
秦梦去过书生视若珍宝的书简,随意翻阅了一遍,发现自己是文盲,竟然不知上面所书何字!“你们就没有翻译好的殷商契文吗?”秦梦嗔怒道。
那书生莞尔一笑道:“关于商王相土的记载有很多,但随着岁月的流逝,全都逸散了,这里也仅仅是一些支离破碎的记载,也没有多少内容,在下给秦子简单说上几句,你就知晓了!”
“商王相土,率领五百壮士,乘涕竹舟经天之浮桥,到达了那美丽的海外之地,三年之后返回了中土,甲骨上记载,商王相土带来了打量美玉宝藏。此后商王相土建立了商国之后,每年都派遣族中强壮男女移民海外之地。此后也可能是古籍记载遗失,便不再闻任何海外之地之事。后来听闻帝辛统兵十万讨伐人方,
然而却不知这支大军的去向,当时宋公认为,统兵这支大军就是渡海去了海外之地!寻找宝藏,准备复国!“
龙阳君似乎付出了极大的耐心,终于听着范生说完,凝视秦梦说道:“姊姊也已将这天大的秘密毫无保留的说与秦弟,秦弟也当告知前去海外之地的路线啊!”
秦梦觉得这一刻龙阳君是最美丽的,是一个无知无畏,充满了探索精神的伟大领袖,是一个继承了充满开拓精神的为后世子孙谋福利的“至圣人王”。
“姊姊真的想去吗?这是一条充满艰辛,九死一生的前路,也许一去不复还!”秦梦也有些不忍,让这位孜孜不倦为了殷宋复国的妖孽去送死了。
第七百九十二章 蜂鸟
“复辟殷宋是我矢志不渝的使命!“龙阳君遥望东方喷薄而出的红日神色坚毅的说道。
“好,不愧是我华夏子孙,小弟知无不言,尽其所能,一定鼎力协助姊姊完成大愿!”秦梦似乎也被龙阳君坚如磐石的雄心大志感染,不无豪迈的附和道。
秦梦随手捡拾起地上一支草棍,神情庄重的在地上干净利落的寥寥画上了几笔,指着粗略的线条说道:“姊姊听好了,若要前去商王相土的海外之地,需穿越朝鲜,到达极东海滨,乘大船扬帆起航,任由东北海风吹拂,一路向东,途径天之浮桥,经万里波涛,可达那盛产饥可饱腹的美玉大陆,”
秦梦简单说完,彼此之间就陷入了沉寂。龙阳君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就这般简单?”
无知者无畏,秦梦咧嘴苦笑道:“地上尺寸之间,那就是千万里路,先师曾说过,此去路途遥遥,要经历不知多少狂风暴浪,性命维系在尺寸舢板之间,缺食少水,九死一生。
一旦踏上行程,性命就已在天不在人,快则三月可到,慢则终其一生不知漂流何处,能否到达彼岸那就要看各自天命造化了!姊姊真要去,还是三思而行!”
听闻秦梦描述前路如此凶险,踌躇满志的龙阳君也不禁心生畏惧。
良久无声的沉默之后,龙阳君蹙眉缓缓叹了一口气说道:“时不我待,前路不管如何凶险,我心已决……”
龙阳君轻吐一口幽兰之气,神色竟突然黯然了下来。一旁的范生神色凝重的说道:“此行凶多吉少,主公还是三思之后咱们再从长计议!先祖海外之地,历代有为之君,不乏觊觎者,然而前去不是全军覆没,就是无功而返。”
范生此话令秦梦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自己读书千卷,也算博古通今,怎么就从未听闻古人早有探索美洲新大陆的轶事呢?
秦梦提出了心中的疑问,范生解惑道:“历代有为君王虽不知海外宝藏之事,但却知道商王相土有海外之地,他们之中不乏崇拜效仿者。
齐太公吕望年轻时颇为迷恋商王相土的海外疆土,几次造船下海寻找海外之地,结果蹉跎半生不曾有所收获。
后来返回中土,辅佐文王武王开立有周一代,白发苍苍,志向不泯,仍然执着此事,向武王索取负海齐地,就是想着有朝一日再扬帆出海。
周穆王驰骋千里遨游天下,不仅西去西王母之地,更是东去海上,在东海之滨修坞造船,要去海中寻找商王遗土,不过耗费半生也不曾寻觅。
昔年夏桀被商祖放逐,就曾领着五百臣属,南下寻找海外之地。结果船沉死于大海!
先祖宋襄公鼎盛时,曾派遣国中善水之士,劈风斩浪,出海寻找商王相土的海外之地,结果耗时数载,虽是无功而返,幸运的是带来了六只中土不曾有的小鸟。”
范生说完,见到秦梦一脸吃惊之色,遂又补充道:“这些稽古之事,非是小生信口胡诌,如今都还记载于书简之上。”
秦梦听闻吃惊不小,尤觉穿越进了一个陌生历史世界,此番言论听在耳中,不亚于天方夜谭,但是范生言辞凿凿,却非信口开河,秦梦不由多打量了范生几眼。
范生正值而立之年,须髯稀疏,气质文雅,面相确是一位儒学之士,自己未曾听闻过,也许是他说言这些书籍不曾流传于后世。
“这些古事,记载何书之上?”秦梦学究之气又犯,刨根问底道。
范生即口答道:“《齐谐》有载齐公吕望,周穆王事迹,《书》中有载夏桀事迹,《春秋左氏传》有载宋襄公之事。”
范生更是熟稔的大段大段引用其中所载,这令秦梦佩服不已,对其犹如天人一般崇拜。
“夫子大才啊!与先生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秦梦发自肺腑的真心赞誉道。
《齐谐》是本志怪小说,不足为信,但《尚书》《左传》确实有疑似夏桀,宋襄公海外之行记载。
《尚书》有载:汤放桀也,居中野,士民皆奔汤,桀与其属五百人,南徙千里……桀曰‘国君之有也,吾闻海外有人,与五百人俱去。
《左氏春秋传》有载:僖公十六年,即宋襄公九年(公元前644年)陨石于宋五,陨星也,六鷁退飞,过宋都,风也。
前面几段,秦梦还能理解,后面左传只记载了陨石和没有听说过的鸟,这和出海有什么联系呢?秦梦对此颇为不解其意。
不过范生随即解释道:“鷁鸟出自海外,短小美丽,羽毛夺目,可在空中盘旋,进退自如,只有海外之地出产此物。”
秦梦顿时被擂晕在了当场,这史书上记载的鷁鸟不就是美洲独一无二的蜂鸟吗?不就是后世卡通片中印第安人一出场,肩头上伴行的可爱的小鸟吗?
“范公,请受小子一拜,你如此博学,小子很想拜你为师!”秦梦也已为眼前之人的才学而倾倒,说着就躬身礼拜下去了。
范生,龙阳君身前一位驱使的身份低微的儒生,怎敢接受秦梦如此恭敬大礼,立时零落在了当场,应对也已不再那般流利自信了。
“范增不才,怎敢接受秦子如此大礼,折煞我也!”范生受宠若惊的躬身施礼谦谢。
“范增,你是范增,可是楚地巢人?”
听闻范增大名,不亚于发现美丽新大陆,秦梦头上似是挨了一个惊天霹雳,不禁脱口询问道。
“秦子,如何知晓鄙人是巢城人士呢?”这位身材高大,面容白皙的儒生诧异问道,
难道这就是流传史册的范增?范增,项羽的亚父,这个让人遗恨千年的传奇名字,和西楚霸王项羽相伴相生,若是项羽听从范增计谋,可平步取天下,历史就会改写。
一旁被冷落的龙阳君,这时也舒展了愁眉,视线从地上所绘出海路线移到了秦梦的脸上,神色温柔的问道:“范氏历任我宋氏太史令,不曾出入人前,秦弟如何认得?看来你是暗中早已窥探了我的底细,否则姊姊怎会每次遇上你,就会败得一塌糊涂呢?”
第七百九十三章 天下诸侯惨了
秦梦不禁哑然失笑,说真的,每次都是有意无意之中阻了龙阳君的道。
龙阳君说此番话大可不必充满善意,如今她握有秦梦的把柄,毕竟挖掘长城如此惊天秘密,她完全可以拿出来相要挟,尽可以坐地起价。
秦梦自然也会向他妥协。
秦梦一脸无辜之相,轻轻摇摇头,解释道:“姊姊城府深沉,小弟如何窥破你的图谋?我怎么又让你一败涂地了?
小子只是在士林之中,常听闻范公博学大名,早已仰慕已久,今日相遇,心中欢喜,有所流露而已!”
秦梦如此盛赞,这让范增有些手足无措,他不能明白,何时他的名声早已广博天下了。
秦梦又说道:“如今姊姊也已拿捏住了小弟的要害,小弟只能惟命是从,姊姊的谋划,小弟一定竭尽全力协助!”
龙阳君苦笑一声,玉手遥指那破败坍塌的燕赵长城,无奈的说道:“谋划早已让你破坏殆尽,复国大业又成了泡影!如今我只能孤注一掷,去海外寻找宝藏,还望秦弟鼎力相助……”
秦梦一副天真的眼神望着龙阳君,面脸无辜的问道:“小弟又做错了什么事了吗?姊姊不是让小子在这次易土之事中保留燕王的旧族的势力吗?小子可是全按姊姊吩咐,费尽了力气,这才没有削弱燕人一家一族势力啊!”
龙阳君花容不再,颓废的摇摇头说道:“姊姊让你主持燕赵易土之事,看似维持燕赵边地燕人势力,其实是要燕赵之地保持一山两虎之势,燕赵两国必然纷争不断。
他们相争,才无暇顾及于我,我才好在河间之地励精图治积蓄力量。
而今倒好,你将长城拆除,易水之地上,再难形成战事争端,竟还联通了长城之外的河间之地,你这如何让姊姊在河间之地割据呢?”
“啊?”秦梦早就猜测出龙阳君有割据河间之地的野心,故作惊异之态,“姊姊若是出于此心,只消得按照赵国相邦廉颇计策动用强力铲除燕人势力,不仅不会平息两地纷争,相反还未积下怨恨,燕赵边地必然不稳,何苦还要大费周章让小弟不远迢迢跑来一趟呢?”
龙阳君笑得苦涩不堪,说道“这都是姊姊贪心所为啊!既想多得燕王的封地,又想燕赵纷争不断,而如今好了,燕赵之地也已太平,我如何去收纳燕赵边地上的流民以集聚实力呢?好了,怎么不说此事了,日后姊姊要专心准备出海之事,希望秦弟助我一臂之力!”
龙阳君一改暴戾之气,态度温和的宛如一个淑女,这让秦梦难以接受。
“姊姊不怨恨小子的无心之过?”秦梦对此说不出的别扭便试探问道。
“复辟殷宋何其艰辛!我尝尽了世间一切心酸苦涩,被人骑于身下,还要谄媚逢迎。看似人前显贵,其实我内心之中的苦涩,又有谁人知呢?
我生下来就被告知此生使命就是复辟祖宗社稷,从小在宗庙之中看着先祖商契,宗主商汤,先人微子以及列祖列宗的灵位入眠。
而我又是一个没有天命的妖异之人,没有男儿疆场厮杀的气力,只能依靠美色苟延残息于世,我何敢怨恨与人!我又怎会怨恨秦弟?
天下如此之大,而你我总能相遇,我陡然发现,秦弟就是我命中贵人!商王相土的海外之地,不知多少次出现在我的梦境之中。
然而我苦苦探访却不得而知,如今秦弟一言为我指明了前行的道路,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龙阳君这番话语如泣如诉,泪水也已打湿了他粉嫩的面颊,红日映衬之下,一双红如玉兔的眸子,闪烁着让人倾心呵护的诱惑。
她梨花带雨的模样竟然如此令人心动,秦梦心中也已慌乱成了一团麻,连忙撇头不再敢去盯视她那勾魂夺魄的眼眸。
“姊姊不要伤悲!姊姊若是不急,推迟两三载,小弟愿与你同行!”秦梦所言并非客套之言,环游天下的梦想,早就埋藏在了心间。
当在荥泽,秦梦见到了吕家船坞出产的大船时,就也已心然怦动,乘风破浪直挂云帆济沧海并非奢望之事。
海外之地,路途何其漫长,能寻找一二志趣相投之人作伴前行,这对于秦梦来说是求之不得之事。
妖孽就是妖孽,她的一颦一笑,那不是有感而发,那都是在诱惑众生。
龙阳君破涕为笑,捧住了秦梦的小脸,尖利的说道:“姊姊没有听错吧,秦弟真的愿与我同行?”
秦梦尴尬的推开了她的手臂,一本正经的说道:“前去海外寻师一直就是小弟的心愿,话又说过来,如今我等谋划之事,都被你知晓了,今后不是你上我们船,就是我们上你的船,否则我们心中不踏实!”
龙阳君听罢,适才脸上的愁云一扫而光,眉飞色舞的就要用嘴向秦梦脸上凑。
秦梦连忙躲避,躲在了仓海君的身后,笑着说道:“如今,你俩殷商后裔,能否坐下来谈上一谈?”
面对仓海君一张冷酷大脸,龙阳君这才羞赧的往后退去,向仓海君躬身做了一个虚礼说道:“宋太公微子启三十五代孙龙阳见过袍泽!”
仓海君也收敛了眼中的鄙视之意,一身阳刚之气,作揖答谢道:“不敢称袍泽,我乃太公箕子四十代孙,辈分没你高,身份又没你尊贵,我还是尊称你为龙阳君吧!先前冒犯之处,还望宽恕!”
仓海君也已不是当初百折不挠的仓海君了,在平原君赵端身前装了一年多的孙子,秉性脾气为之一新。
龙阳君由身份不明的对手,转身成为了一条战线的盟友,如此一来被掳去的箕公也就没了大碍,箕公回来,一盘棋子也就全部盘活,还能继续下去。
不禁仓海君心怀激荡,就连秦梦也是唏嘘感叹。
真是虚惊一场啊!
三人商定,立时结成同盟。有了龙阳君的加入,秦梦认为,天下诸侯那就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