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1章:何止优秀
就这一刹那,多名便衣缉毒警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
他们身上穿着普通的西装,有的甚至是服务生的打扮。
当萧叶岩被双手反剪按在地上的时候,整个国宴厅内鸦雀无声。
得到消息的萧叶辉和明岱兰疾步走来,人群自动向两侧让开,指指点点的声音不绝于耳。
“这怎么回事?国际缉毒署是什么组织?”
“缉毒的呗。”
“那抓捕柴尔曼二公子是……”
“贩毒了吧。”
看客们一问一答,非常巧妙地给所有人解开了疑惑。
哦,柴尔曼家族的二公子贩毒了。
这句话,一石激起千层浪。
而早在缉毒警冲过来的刹那,靳戎和沈清野就将黎俏挡在身后,以防碰撞。
此时,萧叶岩目光震怒,不停地挣扎,“你们干什么?放开我。”
他身为柴尔曼的二公子,从来没遭遇过如此屈辱。
缉毒警行动迅速地给萧叶岩戴上了手铐,并开始现场搜身。
短短数十秒,缉毒警从他的西装内兜夹层翻出了一根七彩香烟。
正是人工合成大麻素。
萧叶岩呲目地看着那根香烟,难以置信的同时,满眼狠戾地看向了同样被缉毒警拷住的叶菁。
“叶菁,你他妈害我?”
缉毒警再次狠狠地按住了萧叶岩的后脖颈,“柴尔曼二公子,她是国际缉毒署关押的囚犯,这次就是配合我们对你实施抓捕,有什么必要害你。”
萧叶岩再次剧烈地挣扎起来,“不可能,我没有吸毒,给我放开。”
“吸毒、贩毒、强迫他人吸食大麻素,缉毒警已经掌握了足够的犯罪证据,接下来就麻烦柴尔曼二公子跟我们走一趟了。”
这时,萧叶辉姗姗来迟,他整理着左手的手套,温声开腔,“诸位,这事会不会是误会?”
带头抓捕的负责人目不斜视地看着萧叶辉,随即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张多国文字的逮捕令,“柴尔曼公爵,如果对我们的抓捕有疑问,可以向国际缉毒署申请复议。二公子的犯罪证据已经提交给国际法庭,更多的细节属国际机密,恕我无法告知。”
萧叶岩还在低声吼叫,显然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一切发生太突然,让人始料未及,甚至来不及做任何准备。
反观萧叶辉,并未表现出太多的情绪波动,拿着缉毒警的逮捕令扫了扫,略显为难地抿唇,“如果他真的贩毒,那我感到很抱歉。但就算是国际缉毒署,应该也没有跨境逮捕的权利,您说呢?”
负责人顺势点头,“公爵不妨看看文件的第二页,这份十二国联合下发的文件,其中也包含英联邦政府。
国际缉毒署享有十二个成员国的授权,只要是成员国的公民有贩毒罪证,缉毒署可以先实行抓捕再进行国际通报。
柴尔曼公爵如果执意阻拦,那么我们只好以妨碍抓捕的名义带您回国际法庭进行审判。”
一席话掷地有声,且公权力明显凌驾于柴尔曼家族之上。
萧叶辉低眸看着眼含求助的萧叶岩,随手将逮捕令交还给负责人,一副痛心疾首的神色摇头叹息,“那真是太不幸了。”
说着,他后退了一步,并做了个邀请的手势,“各位,请自便。”
全场哗然。
此举无异于当众放弃了萧叶岩。
缉毒警负责人收好逮捕令,觑着萧叶辉朗声说道:“还是公爵深明大义。”
萧叶辉面不改色地颔首,“过奖。”
不到三分钟,萧叶岩被缉毒警押走了,不管他如何挣扎怒吼,也改变不了某些既定的事实。
叶菁临走前还满怀期冀地望着黎俏,可缉毒警根本没给她开口的机会,直接给她带上了黑色面罩,连夜送回了国际监狱。
至于减刑,缉毒警的原话是:“减刑申请未通过,狱中好好表现,没准用不了三十年就能出来了。”
惹谁不好,你惹白炎的祖宗,别说减刑,这辈子有没有机会走出国际监狱都是个未知数呢。
……
婚宴开场前的二十分钟,萧叶岩被国际缉毒署带走。
这条新闻在第一时间登上了国内外的头版头条。
柴尔曼家族多年声誉毁于一旦,整个英帝的社交网络都炸开了锅。
吸毒,贩毒,本就是普通民众最无法原谅的犯罪行为,萧叶岩彻底犯了众怒。
经过发酵,十二个成员国的网友们更加沸腾了,对本国打击毒品的手段赞不绝口。
最激动莫过于英帝的网友。
因为柴尔曼二公子贩毒的热搜之上,意外出现了一条官方推送。
#大主教签署国际联合反毒文件#
柴尔曼公爵培养出一个毒贩子。
而曾经被环球报抹黑的大主教,却亲自签署了打击贩毒的国际文件,高下立现。
吃瓜群众一边进入官方推送为大主教打call,一边跑去环球报的社交平台下面刷炸弹。
与此同时,国宴厅外的吸烟区,商郁、贺琛、宗湛、三人正在吞云吐雾。
他们面前站着左轩,一五一十地汇报着英帝风向的变化。
贺琛嘬着腮帮,俊朗的眉眼覆了层薄笑,“什么时候签署的国际联合文件?”
宗湛单手拨了拨胸前的绶带,眯眸道:“联合文件属于成员国优先级,就算是萧叶辉也无权阻止,萧叶岩这次在劫难逃了。”
商郁抿唇吸了口烟,双眸深沉又炽热,“不是我签的。”
闻此,贺琛和宗湛目光交汇,两人脑海中都飘过了一个名字,黎俏。
贺琛有些不可思议,转念一想又觉得情理之中。
他笑了笑,语气半真半假,“黎俏有这能力?”
宗湛更是诧异地望向商郁,“真是弟妹?”
“不然?”男人眉梢扬起的弧度,透着优越和骄傲。
宗湛抬手在商郁肩膀捶了一拳,失笑道:“知道你女人优秀,就不能谦虚点?”
商郁掸了掸烟灰,目光深邃而温柔,“何止优秀……”
贺琛哼笑,“商少衍,我看你现在是色令智昏了。”
“她值得。”男人将烟头丢进灭烟柱,转身前丢下了三个字。
第962章:黎俏与萧弘道见面
婚宴开场前五分钟,商纵海和萧弘道始终未露面。
这时,负伤的夏思妤来了,她身穿裙装,搭配了一件系扣的抹胸披肩,很巧妙地遮住了右臂的纱布。
进了大厅,夏思妤便循着黎俏的身影走了过去。
中途,萧叶辉漫步来到了她的面前。
夏思妤站定,举目,“有事?”
萧叶辉的视线在她的右臂一掠而过,眉眼温润如初,“受伤了?”
“你明知故问?”夏思妤不耐地错身,打算从旁边绕行,“这次没死成,让您失望了。”
“老五……”萧叶辉见夏思妤脚步未停,不禁轻叹,“替我谢谢小七。”
夏思妤头也不回,“要说自己说,老娘金口玉言,不帮畜生传话。”
萧叶辉眸色复杂地望着她的背影,闭了闭眼,神色微凉。
……
当婚礼开始,所有嘉宾都被邀请至长廊红毯前观礼。
苏墨时和吴敏敏穿着缅国特有的民族大婚服饰,在花童和仪仗队的开路下,缓缓踏上了红毯。
前排,边境五子并肩而立,望着苏墨时由远及近,每个人都面带微笑,笑中藏着满满的祝福。
尹沫是服务生的打扮,眉眼做了乔装,戴着薄薄的面纱,混在人群中毫不起眼。
只有六子知道,苏墨时大婚这天,所有人都在。
而黎俏的对面,恰是萧叶辉。
曾经的六子以这样的方式合体,可谓是讽刺至极。
缅国传统的婚礼流程极为繁琐,走过红毯,接下来是喜娘执礼纳福。
此刻的国宴厅,宾客们全神贯注。
唯独黎俏,隐晦地看了眼手机消息,抬眸的瞬间,便听到背后有人很突兀地说道:“丹斯里,吴律亲王让您去一趟后花园。”
执礼纳福的环节,吴律亲王确实不在现场。
黎俏回眸,静默三秒,挑眉,“带路。”
转眼,两人便湮灭在道道人影之中。
……
婚礼依旧如火如荼地进行着,黎俏走后,现场的队列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原本站着边境五子的地方,此时已经换了一拨人,沈清野等人也不见了踪迹。
后花园,黎俏不紧不慢地跟着那名服务生向前踱步。
随着深入,花园四周的空气仿佛都静止了一般,无声又藏着暗涌。
服务生的脚步越来越快,像是做了亏心事。
黎俏泰然自若地跟着,对这些恍若未见。
终于,花园尽头,一座装饰佛塔附近,一张桌,两把椅,茶香四溢,端坐着一个人。
这是黎俏第一次和萧弘道见面。
对方气势极为内敛,坐在佛塔下,宛如一位普通的老者。
但悬针纹,鹰隼眼,久居高位浸淫出的气场仍旧收敛不住。
黎俏无视心虚的服务生,提着裙摆信步踏上了小径。
佛塔下,有佛香,却掩不住萧弘道满身的罪孽。
黎俏入座,心平气和地点了点头,“以您这样的身份,何必大费周章,只要招呼我一声,我不会不来。”
萧弘道呷了口茶,眉心舒展,露出几分慈色,“看来那名服务生用错了方法。”
黎俏不置可否,与他隔桌对望。
萧弘道轻叹,转首对着某处无人的角落,谈笑般下了命令,“初次见面就给这小丫头留下不好的印象,去处理掉吧。”
虽然无人回应,但黎俏能感觉到暗处有人影掠过。
黎俏后仰靠着椅背,一派云淡风轻的自若。
“小姑娘,胆识过人,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好苗子。”萧弘道的夸赞,得到了黎俏漫不经心地回应,“您过奖。”
该用的敬语,该有的礼貌,黎俏的表现堪称得体。
大抵是先礼后兵的一贯套路,萧弘道亦是如此。
两人静坐片刻,萧弘道喝了半杯茶,开门见山,“小丫头,说说看,萧叶岩是哪里触犯了你?”
黎俏抬眸,波澜不惊,“您若有心知道,查一查并不难。”
“哈哈哈。”萧弘道朗声大笑,指了指黎俏,感慨了一句:“难怪商纵海那么看重你,不仅胆识过人,头脑也很伶俐,你比你母亲优秀太多了。”
黎俏端着以不变应万变的姿态,微微勾唇,“有时候,优秀也不见得能保命。”
萧弘道扬起眉梢,低头呷茶,目光透过杯沿审视着她,“哦?那你不妨说说,要怎么样才能保命?”
“都是个人拙见,不适合在您面前班门弄斧。”
萧弘道眼底浮现着波澜,不轻不重地放下茶杯,哂笑道:“以退为进虽然是良策,但用多了未免显得底气不足。”
黎俏点头附和,“您说的对。”
萧弘道眸光微暗,敛去眉间的平和,嗓音低沉了许多,“小姑娘,和柴尔曼作对,可有什么收获?”
“自然有。”黎俏敏锐地捕捉着他的一举一动,口吻始终如旧,“萧老先生手段高明,我还需要多加学习。”
萧弘道摇了摇头,目光中浮现出一丝诡异的怜悯,“孩子,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动了我一个儿子,就真的以为能扳倒柴尔曼?”
黎俏随手拿起桌上倒扣的茶杯,又拎着茶壶率先为萧弘道续杯,“我爸时常教导我,做人要识时务,不能不自量力,我一直谨记在心,所以……我从不会眼高手低。”
言外之意,扳倒柴尔曼,力所能及而已。
萧弘道见过大放厥词者,也见过企图螳臂当车者,但黎俏这般言之凿凿的豪言壮语,终是让他再次轻笑出声。
“太有自信了。”萧弘道睨着黎俏倒茶的动作,神色无声无息间染了几分阴翳。
黎俏撂下茶壶,自斟自饮,“不是自信,是知己知彼。您真要动我,不会选择内阁府。”
萧弘道捏着茶杯轻轻用力,一阵细微的碎裂声从他掌中传来,“何以见得?”
黎俏对着他举杯示意,“这么多年,您做事从来不留把柄,还没找好替死鬼,怎么会贸然出手。”
说话间,黎俏将茶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当她把紫砂杯放在桌上的刹那,杯子碎了,一分为二。
她笑着说抱歉,然后耐人寻味地弯唇,“不过,说到替死鬼,您的弃子萧叶岩应该是个不错的人选。”
第963章:高手过招
此时,萧弘道眸色深沉,唇边轻扬的弧度却透着几分愉悦,“倒是许多年没见过像你这么聪慧的孩子了。”
他睨着茶壶,微微昂首,“不怕我在茶里下毒?”
黎俏咂了下舌尖,似乎在回味茶香,“您不会。”
萧弘道扬眉,示意她继续说。
见状,黎俏举目四望,视线在周围缓缓掠过,“佛堂后面四个人,夹道草丛不少于十个人。其他地方可能更多,您布下天罗地网,下毒委实多此一举。”
“黎俏啊……”萧弘道似惋惜地摇了摇头,“倘若你不是景意岚的女儿,我们断然不会成为敌人。”
黎俏看着桌上碎裂的茶杯,抬起眼皮与之平时,“不管我是谁,结局都一样。”
“是吗?”这时,萧弘道撑着桌沿站起来,长叹一声,“你心计不错,头脑也够灵活,听说你还是江翰德院士的得意门生。”
黎俏眼底划过一道微妙的流光,转瞬即逝。
她起身,不急不缓地道:“我应该是……很多人的得意门生。”
“年轻人,还是不要太自负的好。”萧弘道侧身,笑意微敛,“南洋黎家、段家、人禾实验室你都派了人秘密保护,怎么就不知道把自己的老师也保护起来?仲九公、江翰德、以及……边境贫民窑,是忘了还是不重要?”
萧弘道一瞬不瞬地凝着黎俏,“你说会谨遵你父亲的教诲,但似乎忘了尊师重道。”
黎俏回以沉默,漆黑的小鹿眼依旧波澜不惊。
萧弘道负手而立,余光扫过静默的黎俏,“孩子,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黎俏动了动唇,眉目间露出一丝玩味。
她没回应,却徐徐转身。
萧弘道眯了下眸,同一时间,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身影赫然入目。
“老萧啊,带走我家的孩子,你问过我了吗?”
一阵低沉含笑的嗓音渐入耳畔,后花园的小径前方,商纵海一袭褐色唐装背着手稳步走来。
若说信佛,捻着佛珠的商纵海更具有说服力。
两位年过半百的故人在他乡重遇,气氛莫名有些剑拔弩张的紧迫感。
萧弘道不动如山,商纵海缓步而来。
两人目光交汇的刹那,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商纵海走到黎俏的身边,安抚般拍了拍她的肩膀,“丫头,少衍在后面,去找他。”
黎俏觑了眼萧弘道,随即微微勾唇,“没关系,我陪您。”
商纵海眸中浮现一丝赞赏,探身低语:“不怕?”
“不是有您在?!”黎俏理所当然的态度,让商纵海轻笑出声,“好,那你就陪着。”
黎俏跟着商纵海折回到圆桌前,即便没有仔细观察,她也能发现萧弘道气势上的变化。
商纵海低眸瞥着桌上碎成两半的茶杯,又顺手拎起茶壶嗅了嗅。
萧弘道缓缓阖眸,肩膀往后耸了耸,“老狐狸,当着我的面,你用不着装腔作势。”
商纵海随手将茶壶丢到桌上,睐着他眸色深沉,“你倒是收敛了不少。”
萧弘道侧目,唇边酿出薄凉的冷笑,“自然比不上你,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虚伪。”
商纵海摘下手腕上的佛珠放在掌中揉搓,老神在在地挑眉,“老萧,你我话不投机,不如坦诚一些,直说吧。”
“直说有什么意思?”萧弘道回身与之对视,两人身高相仿,气场的碰撞无声且浓烈,“你不如让这小姑娘说说,她想干什么。”
高手过招,或许不需要真刀真枪。
往往谈话间便能分出胜负。
黎俏认识商纵海许久,甚少会看到他如此锋锐的一面。
大抵是仇深入骨,所以连虚以委蛇都嫌麻烦。
商纵海目光温和地看向黎俏,气势的转换只在一瞬间。
他笑了笑,口吻纵容,“我家孩子做任何事,都有她的道理。”
“但是……”商纵海幽幽转首,口风突变,“你动她,怕是不行。”
萧弘道漫步回到桌前坐下,挥手扫落两只已经破损的茶杯,眸中铺满阴沉,“你护着的人,我也不是第一次动了。威胁我,毫无意义。”
话落的刹那,尹志宏从佛堂后走出来,手里端着托盘,上面摆着新茶壶和三只茶杯。
这时,黎俏淡淡地看着尹志宏,后者察觉到她的目光,微微闪神,很快就移开了视线。
萧弘道拿起茶壶晃了晃,“你碰过的东西,还是换个新的比较好,对吧,师弟。”
商纵海勾唇,信步上前坐下,靠着椅背沉声调侃,“即便不是我碰过的东西,毒瘸你的双腿也不是什么难事。”
顷刻间,萧弘道手里的杯子又裂了。
这回,并非是威慑,而是愤怒。
诚然,萧弘道的双腿不良于行,确实和商纵海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商纵海看着他手里蔓延出裂痕的紫砂杯,泰然地笑道:“怎么?让你想起伤心事了?”
第964章:他,配吗?
萧弘道将杯子放回到尹志宏手中的托盘上,须臾间,神色已然恢复了平静,“我这怎么能算伤心事,顶多是遭人算计,落了病根。倒是你,妻离子散之后,着实郁郁寡欢了好一阵子。”
妻离子散四个字,被他加重了语气。
黎俏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萧弘道,总觉得他的表现很不寻常。
明明恨意深沉,又诡异地克制着情绪。
类似……刻意为之。
以商纵海和萧弘道的城府,想要控制好情绪,对他们而言易如反掌。
断不可能因为几句话就露出马脚。
这边,黎俏还在细细揣摩,而后花园的入口,正好有两人结伴而来。
明岱兰看着身畔的皇家骑士面露疑惑,“他不是说不来了?”
骑士不敢多言,只朝着前方摊手,“回夫人,属下也不太清楚,但先生确实来了。”
明岱兰不耐地抿了抿唇,心知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索性加快了脚步。
这群皇家骑士都是萧弘道千挑万选的心腹,就算逼问也无用。
……
约莫过了三分钟,尹志宏再度从佛塔走出来,手里多了盘白玉糕点。
萧弘道呷了口茶,“师弟,你我的恩怨没必要牵连旁人,不如你让人放了萧叶岩,而我……也放过你家丫头的老师,意下如何?”
这时,商纵海端着水杯递给黎俏,不温不火地道:“你连亲儿子都不顾,一颗棋子反倒舍不得了?”
“既然是棋子,自然还有用。”
商纵海示意黎俏喝茶,随即挪回视线睇着对面,“技不如人就要接受现实,哪有置换人命的道理。”
萧弘道压着唇角颇为高深地看向了黎俏,“小姑娘,你有什么感想?”
“爸说的对。”黎俏站在商纵海身侧从善如流地说道。
萧弘道似是失望地叹了口气,“看来我高估了那几个老头子对你的重要性,倒也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黎俏面不改色,语气很淡定,“您随意。”
商纵海泰然自若,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话,“有萧叶岩和萧叶柠给他们陪葬,也不算太委屈。”
黎俏目光微灼,唇角翘了翘,“爸说的在理。”
萧弘道看着宛如唱双簧的二人,目光悠然地落在了黎俏的背后。
紧接着,明岱兰难以置信的声音响起,“商纵海,你刚才说什么?”
黎俏垂眸,心中霎时了然。
萧弘道还真是用心良苦。
看似斗嘴,实则别有用意。
明岱兰的出现,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
她亲耳听到了那句‘萧叶岩和萧叶柠给他们陪葬’,身为人母的护犊心理再次让她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这一瞬,黎俏突然有些同情她。
既可悲,又可怜,更可恨。
明岱兰疾步来到商纵海的身边,噙着愠色和紧张,“柠柠……”
“还没死。”商纵海抬起眼皮,“你倒是来得巧,总能听到重点。”
但凡明岱兰有点理智,也不会错过商纵海这句意有所指的提醒。
可惜,她最大的弊病和弱点就是太相信巧合。
明岱兰双手绷在身侧,再华丽的服饰和妆容也掩不住她眉眼的憔悴和老态,“商纵海,柠柠只是个孩子,你到底要干什么?”
“萧夫人,十一年前的少衍,也是个孩子。”这话是黎俏说的。
明岱兰怒目却哑然,她连忙看向萧弘道,蠕动着嘴角,似乎想说些什么。
然而——
“看我做什么,抓了你女儿的,是你前夫。”萧弘道惬意地呷茶,‘你女儿’三个字,透出一丝泾渭分明的疏离。
明岱兰呼吸急促,出离愤怒的她,难以自持地挥手打掉了萧弘道手中的茶杯,“萧弘道,你说的是人话吗?柠柠也是你女儿。”
紫砂杯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四分五裂的茶杯仿佛预示了什么。
萧弘道拿起桌边的毛巾擦了擦手,斜睨着明岱兰,语出惊人,“你算计小岩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他也叫了你很多年的母亲。”
明岱兰慌了神,如遭雷击。
他知道,他竟然什么都知道。
萧弘道顺势擦了擦袖口上的茶渍,口吻轻松地调侃道:“师弟,见笑了。不过事实证明,你选女人的眼光确实不怎么样。”
明岱兰这辈子都想到,现任会当着前任公然诋毁她。
而且,毫不心软,下嘴无情。
明岱兰怔怔地站在原地,怒目而视,“萧!弘!道!”
“行了。”萧弘道耐心告罄,蹙起眉,一脸的厌烦,“在我面前演戏这么久,还不够吗?”
萧弘道皱起的眉心,使得那道略显阴郁的悬针纹极其显眼。
反观商纵海和黎俏,二人的表情出奇相似,皆是平静淡漠地望着这一幕。
这时,明岱兰身体打晃,沉默了很久很久才有所行动。
她一把揪住萧弘道的衣领,咬牙切齿,“你不是人,都是你,害了我儿子,现在连柠柠也不放过……”
萧弘道低眸看着她的动作,慢条斯理地捏住她的手腕,随手一挥,轻而易举就卸下了她的动作。
常年养尊处优的明岱兰,来不及反应就连连后退。
地面是青砖小路,她穿着高跟鞋,一脚踩到砖缝里,狼狈地摔在了地上。
明岱兰的发髻散了,裙摆染尘,目光呆滞又茫然。
短短几秒,耳边再次响起萧弘道冷漠无情地讽刺:“你啊,是非不分,又没有自知之明,就算还有些用处,现在也一文不值了。”
明岱兰狼狈不堪,只觉得一阵阵血气上涌,眼前发黑。
她被无数人爱戴,享受着至高的荣誉,从来没有人敢对她出言不逊。
萧弘道说她一文不值,商纵海在冷眼旁观。
为什么她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明岱兰神情恍惚,又气又怒,眨眼间便泪流满面。
她目光僵硬地望着萧弘道,哑声低吼,“虎毒不食子,你连畜生都不如!”
“说起这个,你也不遑多让。”萧弘道再次端起茶杯呷茶,用最轻缓的语调说着最诛心的话,“商少衍被你荼毒十来年,你若真愧疚,怎么不以死谢罪?阿兰啊,你总是这么天真,竟然还妄想让自己的儿子世袭公爵,你不想想,他,配吗?”
第965章:明岱兰,疯了
以死谢罪?!
明岱兰被这几个字狠狠戳中了痛处。
她曾设想过无数种和萧弘道反目成仇的场面。
可眼下发生的一切,都和她的预想背道而驰。
她是受害者,她才最有资格愤怒谩骂,萧弘道凭什么指摘她?
至于那个孩子……
明岱兰恍恍惚惚地想起来,十一年前,她怀了萧弘道的第二个孩子。
他似乎喜不自胜,整日对她嘘寒问暖,有求必应。
明岱兰怀孕五月有余,检查后发现是个男孩。
她确实动了念头,以玩笑的口吻和萧弘道商量,如果阿辉实在不愿意接受公爵之位,不如好好培养这个孩子。
萧弘道当时的反应有些古怪,好像在深思,又隐隐透着纠结。
后来,不到半个月,少衍遇袭出事,她碍于有孕在身,虽然担心却又不敢贸然出境。
明岱兰本想着生产后再回去探望少衍,可就是萧弘道,一副胸怀坦荡的君子之姿,表示可以安排骑士队护送她回帕玛,也省得她整日担心焦虑。
她内心感激之余,更觉自己觅得良人。
而之后发生的一切,便是她遭遇流产和少衍反目的导火索。
明岱兰深陷在回忆中无法自拔,耳边不断重复着萧弘道的那句话:
——你是非不分,又没有自知之明。
原来,都是她自作孽吗?
这时,萧弘道捏了捏眉心,透过指缝望着商纵海,言语间持续刺激明岱兰,“也就你识人不清,才会对她一往情深。”
商纵海睨着呆坐在地上的女人,口吻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少不更事,不提也罢。”
这件事上,两人倒是默契十足。
萧弘道看了眼黎俏,手指敲了敲杯沿,“师弟,我的要求很简单,用萧叶岩换她的三位老师,答应与否,我给你们时间回去考虑。”
显然,在他眼里,萧叶岩比萧叶柠更具有份量和价值。
“你家那个小丫头,当真弃了?”商纵海捻着佛珠,意味不明地笑问。
闻此,萧弘道不以为意地摆摆手,“她还不值得我浪费精力,你想如何,随你。”
商纵海淡笑着点头,“你果然还是那么狼心狗肺。”
“无毒不丈夫。”萧弘道摩挲着杯沿,高深地挑眉道:“你多学学我,说不定成就更高。”
……
不多时,商纵海带着黎俏走了。
萧弘道的表情逐渐变得深沉,且布满了阴翳。
商纵海的出现,破坏了他的计划。
不过,师弟,咱们来日方长。
与此同时,低低的啜泣声从左后方传来,萧弘道看也不看,端着茶杯兀自沉思。
明岱兰双目空洞,泪流不止,“萧弘道,你好狠……”
她的少衍,她未出世的孩子,她被迫摘掉的子宫。
一切的一切,全是他。
萧弘道不冷不热地瞥她一眼,“跟了我这么久,你的接受能力还是没有长进。”
“你不是人,你狼心狗肺,你不得好死……”
明岱兰歇斯底里地叫喊出声,想随手抓起什么攻击他,可青砖地面干净的连杂草都没有。
她的指甲紧紧抠着砖缝,刺目欲裂,满腔的恨意像开了闸的洪水,澎湃而汹涌。
可是,面对她的谩骂,萧弘道显得不痛不痒。
他漠然地叹了口气,居高临下地瞅着明岱兰,“你在我背后搞动作的时候,就没想过会自己会有今天?让你去一趟边境绯城,你倒是学会了不自量力。”
明岱兰从没想过,往日对她百依百顺的萧弘道,说起狠话来竟如此灼心。
她瞠目摇头,抱着身为女人最后的一点幻想,喃喃出声,“为什么这么对我……你当初……”
那些诺言即便褪了色,也是他亲口许诺的。
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萧弘道缓缓起身,有些吃力地蹲在了明岱兰的面前。
他抬起手,轻抚着她的下颌,语气却冷如寒冬,“谁让你嫁给了商纵海,谁让你贪得无厌。
三十年前我都没有娶你,三十年后你怎么还痴心妄想?你知不知道,当年我是自愿放弃你的,没人逼迫我,是我不要你。区区一个帕玛鞋匠的女儿,你再美,也无用啊。
与其怪我心狠,不如想想自己,你看重的难道不是公爵府的地位?虚荣没错,可你太现实了。我只是向你抛出了橄榄枝,你就背叛了商纵海。
明岱兰,你空有美貌,却毫无价值。事到如今,你不反省,还在怪责别人?那不如我给你想个出路,趁着还没有年老色衰,再去试着挽回商纵海吧。
毕竟,他这一生只有过你一个女人,自始至终,他才是唯一爱过你的那个人。”
萧弘道,从不爱明岱兰。
杀人不过头点地,萧弘道却字字诛心。
他的狠从不流于表象,而是一字一句扎根内心,从深处彻底瓦解一个人的信念。
明岱兰,疯了。
半生荣华,半生流离。
被摧毁的一刹那,明岱兰只记住了一个名字,商纵海。
曾几何时,她好像认识一个人,姓商,名樽,字纵海。
记忆中,人人称他樽爷,她却叫他阿樽。
他为她作画,教她医术,以她的名字命名药堂。
他强权又霸道,偏偏对她极好。
后来,她把阿樽弄丢了。
……
时间转眼,夜幕降临。
繁琐的婚礼还在进行中,黎俏陪着商纵海站在花园内景湖边,两人许久无话。
商纵海负手而立,佛珠被他握在掌心,一阵清风掠过,他开了口:“丫头,你的老师,爸会救他们出来。”
黎俏望着他和商郁相近的轮廓,弯唇浅笑,“不用,老师们很安全。”
“哦?”商纵海惊异地转眸,见她郑重地点头,不禁展眉失笑,“好,做得好。”
黎俏没有过多解释,而是回眸看向身后伫在灯火阑珊处的几道身影,“爸,湖边凉,回去吧。”
商纵海长叹一声,语调略显缓慢,“去吧,别让他们等太久。”
“那您?”
商纵海睇着微风吹起涟漪的湖面,轻轻摆手,“我还有事处理,卫朗和卫昂在附近,不必担心。”
黎俏抿了抿唇,淡声说好,遂转身离开。
她走后,商纵海孤身遥立在湖边,背影依旧挺拔如松。
夜风吹过,他重新捻动佛珠,并低声问道:“那边情况怎么样?”
卫朗从一棵树后走了出来,一板一眼地汇报道:“刚才有人来传信,萧弘道已经离开了内阁府,萧、萧夫人……还在佛堂附近……找人。”
“找谁?”商纵海眯了眯眸,镜片折射着湖面的涟漪。
卫朗喉结滚了滚,抖着胆子说了两个字,“阿樽。”
商纵海平静而冷淡地摇了摇头,“既然疯了,就送她去该去的地方吧。”
卫朗迟疑地思索了几秒,该去的地方……是精神病院还是阴曹地府啊?
第966章:这么怕我想不开?
国宴厅院前长廊,贺琛、宗湛、靳戎看着前方廊下的两道身影,各怀心事地沉默着。
厅内的国礼司仪还在用缅语朗诵着祝福,场面一派温馨和睦。
廊下,商郁单手揽着黎俏的脊背,两人坐在凭栏边,望着前方小径,谁都没有说话。
小径发生的一幕,令人不胜唏嘘。
明岱兰疯疯癫癫地乱跑着,嘴里不断喊着一个名字:“阿樽。”
卫朗几次想要抓住她,却碍于身份不敢太冒进。
先生说了,把她带回帕玛,送去精神病院,并通知明家为她善后。
卫朗虽然不似卫昂常年跟着商纵海,但也明白这样的安排,无疑是放弃了明岱兰。
兜兜转转半辈子,曾经的帕玛第一美人终究还是要回归故土。
可惜,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此时,黎俏的手指穿过商郁的指缝和他十指相扣,她转眸,目光凝着他的侧脸,“这样,其实也挺好。”
不管明岱兰是装疯卖傻还是真的受了刺激,她虽不值得同情,但这样的结局也许是她最好的归宿。
商郁低眸看着彼此交握的掌心,薄唇抿了抿,“嗯,挺好。”
黎俏听出了他语气中暗含的讽刺和晦涩,捏紧男人的手指,耐心安抚,“不论对错,她以后都会活的很轻松,你也该放下了。”
商郁幽幽侧目,深暗的眉眼流动着别样的情愫,“这么怕我想不开?”
黎俏睨着远去的明岱兰,轻扬着眉梢,“我是怕你善心大发。”
以商郁重情重义的品性,他不会原谅明岱兰,却未必能看着她颠沛流离。
不单是他,还有商纵海。
这对父子只是看上去冷血霸道,其实他们比谁都重情。
商郁音色浑厚地笑了,俯首在黎俏的耳边亲了亲,“不会,你把我想的太好了。”
黎俏没躲,反而贴近了他的胸膛,“我的意思是……也不要治愈她。”
男人没说话,定睛和她四目相对,眸底拂过一道暗影。
黎俏摩挲着他的手背,细声道:“如果我是明岱兰,与其活在那么多谎言里,不如像现在这样,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让一切烟消云散。”
只有疯了,才能逃避所有的过错。
从此后,活在只有她和阿樽的世界里,也不失为一种成全。
商郁闭了闭眼,掌心移动到她的头顶轻抚,“好,那就听你的。”
他确实动了念头,想要医治好明岱兰。
精神错乱的初期,若是治疗得当,或许还能让她恢复意识。
虽然明岱兰罪不可恕,可她仍然是商陆爱戴的母亲。
但幸好,商郁有黎俏,他所有的意志力都会因她而转移。
最终,他还是听取了黎俏的建议,疯了也好,可以让一切彻底消弭。
……
长廊另一侧,贺琛一改往日的轻佻和放浪,沉寂的表情显得心事重重。
最平静的莫过于宗湛,他嘴角叼着烟,凛然的气质和雅痞的姿态完美相容,“弟妹又让我刮目相看了,能在萧弘道手里全身而退,属实牛逼。”
靳戎有洁癖,这会儿正低头跺脚,企图把鞋面上的烟灰踢掉,蓦然听到宗湛的感慨,他抬起头,撇嘴,“少见多怪,我们家七七能耐大着呢。”
闻此,贺琛一言难尽地睃了他一眼,“你们家七七今天是劫后余生,不懂成语别他妈乱用。”
“贺小四你是不是想找不痛快?”靳戎板着脸,握拳,“我不介意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劫后余生。”
宗湛朝着靳戎的脸上吐了口烟,“你打不过小四,安生点。”
靳戎昂着下巴冷笑,随即很巧妙地后退了一步,可以说非常识时务了。
贺琛懒得和他计较,从宗湛的西装外兜掏出烟盒,抽出一根烟送到唇边点燃,“萧弘道会轻易放黎俏出来,只怕还有后手。”
相比靳戎的毫无原则,贺琛身为黑鹰的军师,头脑自然更加活泛。
他边说边看向黎俏,语焉不详地道:“除非,弟妹也有,否则防不胜防。”
这时,靳戎恢复了几分理智,敛了敛神,“萧弘道如果真有那么厉害,萧叶岩被抓走,他怎么无动于衷?”
宗湛倒是没有参与讨论,反而一脸沉思地出神。
贺琛掸了掸烟灰,视线看着明明灭灭的烟头,“就因为无动于衷,所以才有问题。”
靳戎向来不喜欢搞头脑风暴,他宁愿端着枪扫射,也懒得和萧弘道这种精于计谋的人互相试探。
不多时,商郁和黎俏携手走来,贺琛抽完最后一口烟,俊朗的眉眼也恢复如初。
“婚礼快结束了,你们再不进去,我看吴敏敏要坐不住了。”
贺琛轻佻地戏谑了一句,目光落在黎俏的脸上,却透出一丝玩味。
黎俏在婚礼中途离开,不到三分钟,其他四子全不见了。
贺琛隐隐觉得,黎俏很可能提前就知道些什么,毕竟边境那几个人,全都以她马首是瞻。
这会儿,黎俏与贺琛视线相撞,随即别开脸,“嗯,走吧。”
……
回到国宴厅,婚礼已经到了最后一个环节,夫妻互换誓词。
黎俏寻了个较为显眼的地方,朝着台上面色紧绷的吴敏敏挑了挑眉。
人家大婚都是满脸喜庆,再反观吴敏敏,好像被逼婚了似的。
当她看到黎俏归来的身影,眉间戾气渐退,整个人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黎俏要是再不会来,她可能要让人封锁内阁府全面搜索了。
几分钟后,苏墨时和吴敏敏结束了互换誓词,两人结婚许久,这场后补的婚礼也算是圆满落下帷幕。
宾客被邀请到隔壁的会宴厅用餐,沈清野和宋廖等人也适时出现在人群之中。
几人穿过人群蹭到了黎俏跟前,宋廖灼灼地看着她,“崽崽,那杯茶没毒吧?”
他们当时都隐匿在后花园附近,但距离较远,并没有听清她和萧弘道在聊什么。
黎俏弯了弯唇,“没有。”
沈清野一边随着人群移动,一边顾盼四周,“尹老二呢?”
夏思妤和宋廖面面相觑,很莫名地摇头,“她不是跟你一起行动的?”
沈清野反手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怎么不知道?”
第967章:谁会关心一个混蛋
黎俏漫不经心地开了口:“她有别的事,不用管她。”
四十分钟后,晚宴结束。
时间来到夜里八点半,会宴厅依旧喧嚣热闹,推杯换盏。
各国政客齐聚,总要在适当的场合发表一番国之言论,或好或坏,无非都是攀交的一环。
作为新人的苏墨时和吴敏敏已经暂时退场。
黎俏等人也早已没了踪影。
内阁府共事厅,七个人围坐一堂。
尹沫不在,却多了个云厉。
苏墨时和吴敏敏已经换掉了民族礼服,两人手上戴着刚刚交换的戒指,登对又恩爱。
黎俏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莫名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细白匀称,就是光秃秃的。
这时,沈清野撞了下她的臂弯,“想什么呢?老四大婚刚结束,咱们晚上是不是得聚一聚?”
黎俏回神,视线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夏思妤的身上。
后者立马举手,“我可以。”
受伤事小,聚会事大。
见状,所有人都看向了黎俏,似乎在等着她做决定。
黎俏笑了笑,一锤定音,“那就聚吧。”
吴敏敏目光微闪,挺着孕肚走到黎俏的跟前,俯首在她耳边说悄悄话。
在场的其他几人都和吴敏敏不熟,这位公主脾气暴躁,话又多,而且极其不好相处。
不知吴敏敏说了什么,众人明显察觉到黎俏的眼睛亮了一下,她偏头,眉梢微挑,“今晚不去,改天再说。”
吴敏敏扯了扯唇,“那你别忘了啊,他现在日子不好过,没看今晚大婚都没来吗?”
黎俏盖住眼睑,笑意颇深,“嗯,你该走了。”
吴敏敏握拳在她肩膀轻砸一下,煞有介事地说道:“为了安全起见,我建议你们去内阁府私厅聚会。”
“别操心了。”黎俏摆手,“回吧。”
吴敏敏哼了一声,随即朝着其他几人点头道别,转眼就离开了共事厅。
苏墨时送她出门,两人来到拐角处,吴敏敏神秘兮兮地勾着他的臂弯往旁边拽,“老公,保护好俏俏啊,今晚可能有人要动手。”
“确定?”苏墨时眯了眯眸,“俏俏告诉你的?”
吴敏敏咽了咽嗓子,顾左右而言他,“那你别管,反正你保护好她,不然……”
话未落,苏墨时向前一步,玩味地钳住了她的下颚,“我别管?你检讨书写好了?”
吴敏敏倒吸一口冷气,瞠目抬头,“这么紧张的时刻,你提什么检讨书啊?”
“看来是没写。”苏墨时眯眸,捏住她的脸颊轻轻扯了扯,“俏俏有人护着,不用你操心。乖乖回去写检讨书,写不完以后别想出门。”
吴敏敏嘴角抽搐,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你结婚前不是这么对我的!”
“那你想……”
吴敏敏受不了苏墨时用这种绵长的语调和她调情,心一软,立马耷拉着脑袋点头,“好嘛,写就写。”
苏墨时眼里藏着宠溺,拍了拍她的头,“回家吧,晚上早点睡,有事就安排阿达去做。”
“知道了。”吴敏敏捧着自己的孕肚踮了踮脚,“亲一下,我就走。”
苏墨时拿她没办法,低头在她唇上浅啄,唇齿相贴的瞬间,他嗓音夹着笑,“检讨书不少于三千字。”
吴敏敏推开他转身就走,空气中还飘来了充满怨怼的两个字,“渣男。”
三千字的检讨书,她还不如回去画重工图纸。
……
二十分钟后,七辆车从内阁府停车场驶出,目的地:缅因河畔。
至于其他受邀出席的宾客,则全部被礼宾车送回了下榻的酒店。
而接下来的两天,还有多国主要政客进行国际经济会晤的讨论峰会,首都内比境内将会在主要街道实施管制戒严。
另一边,七辆车离开后,萧叶辉站在停车场点了一支烟。
他身后是队列整齐的皇家骑士,身畔是皇家公主,他所受到的顶礼膜拜,是别人梦寐以求的奢望,是他不止一次想要逃离的牢笼。
这时,玛格丽像个不谙世事的少女,拍着手感慨,“那七辆车一模一样,开出去好拉风。”
萧叶辉的手抖了一下,面无表情地侧目。
玛格丽无视他的眼神,还在踮着脚张望,“他们就是边境七子吧,真羡慕。”
“用不着羡慕。”萧叶辉喉结滚动,眸现讽刺,“边境七子早就不存在了。”
玛格丽眨着深邃的大眼睛,歪头问道:“那是边境几子?六子还是五子?”
萧叶辉喉咙一梗,浓烟如肺,呛得他眼眶猩红。
玛格丽说:“你可真奇怪,羡慕就羡慕,干嘛说风凉话。”
他需要说风凉话吗?
边境七子,那也曾经是他的归属。
如今,却只能作为外人站在原地目送他们远去。
说好的同生共死,现在越来越像个笑话。
他对他们而言,和陌生人再无区别。
转念间,萧叶辉狠狠吸了一口烟,笑得格外讽刺,他要这区别做什么。
他们从没有考虑过他的难处,从没有设身处地的为他着想,立场对立的开始,势必也要有一场对立的结束。
萧叶辉轻点香烟,眸中温润被一抹坚毅取代,他随手将烟头丢在地上,睨着玛格丽,不冷不热地说:“我让人送你回去。”
“行啊。”玛格丽巴不得离他远远的,走了一步,又反问,“你不回去?”
萧叶辉望着某个方向低笑道:“公主是在关心我?”
玛格丽微笑着挥了挥手,“晚安。”
老娘没人关心了嘛,谁会关心一个混蛋?!
……
夜幕浓稠,内阁府喧嚣落幕,只剩下服务生在现场打扫。
该走的都走了,除了贺琛。
他漫无目的地走在长廊附近,绕过小径,穿过花丛,最后停在了那座装饰佛堂边。
四周很安静,佛堂后面,有人在低声说话。
“妈,我说的都是真的,你难道还不相信?”
啜泣声伴随着她的询问传出来,对方似乎难以置信,不断地重复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妈,不管你信不信,这都是事实。你听我的,一会赶紧去机场,连夜回英帝,千万不要在缅国停留,不然会很危险。”
第968章:帮忙写检讨
母女俩沉默了几秒,随即又响起了说话声,“沫沫,你爸他……”
诚然,在此处夜会的两个人,正是尹沫和尹母。
尹沫怅然地叹了口气,“妈,他想怎么样就随他吧,事到如今他还对柴尔曼忠心耿耿,我还能说什么呢。”
“沫沫,不是的,你爸他已经……”
不等尹母说完话,尹沫陡地听到一声极其细微的响动。
她警惕地眯眸,并将尹母推到了佛堂的背阴面,“谁?”
尹母手忙脚乱地戴上了面纱,深深看了眼尹沫,转身沿着小路折返。
她再不舍也不能给沫沫添麻烦,得知她没死,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尹母走后,尹沫顺势从脚边拿起托盘,戴好面纱,一副低眉顺目的样子走了出来。
幸好,她还穿着服务生的衣服。
尹沫不敢确信刚才是不是有人,她绕过佛堂外侧的佛龛,动作娴熟地端着托盘低头往前走。
然后,有人嘲笑道:“你端着盘空气准备上哪儿去?”
尹沫猛然顿步,原本紧绷的神经不自主地放松了下来。
佛堂前的那张圆桌,贺琛翘着二郎腿,单手支着额头斜睨着她。
尹沫垂手放下托盘,语气平平,“你怎么没走?”
“跟谁私会呢?”贺琛边问边起身,三两步来到尹沫的面前,目光充满嫌弃地落在她的眉梢眼角处,“真他妈丑。”
尹沫露在面纱外的眉眼因为做了乔装所以显得很普通,换了不熟悉的人,很难一眼认出她。
贺琛伸手戳了下她的眉心,尹沫别开脸闪躲,并淡淡地道:“你可以不看。”
“躲什么?”贺琛手指一勾,将她的面纱拽了下来,尔后挑起尹沫的下巴,细致地看了两眼,然后一言难尽地给她重新戴上了面纱。
辣眼睛。
尹沫早就习惯了贺琛不同常人的脑回路,她整理好面纱,蹙眉问道:“你来找我?”
贺琛上下扫视着她,舌尖顶了顶腮帮,“不然,我应该找你……妈?”
尹沫目光怔忪,一时忘了回答。
贺琛隔着面纱钳住她的下颚,俯身拉近距离,“死过一次还这么大意,选择在这种地方见面,是怕别人不知道你妈偷偷离开了英帝?”
尹沫呼吸微凝,感受着贺琛带着烟草味的气息喷在面颊上,好像连面纱都开始发热。
她挥开贺琛的手,小小地后退了一步,“都提前安排好了,除了你,没人会过来。”
“想说我多管闲事?”贺琛危险地眯起眸,再度拉下她的面纱,压下俊脸一字一顿,“来,你再说一遍。”
两人距离太近,唇瓣近在咫尺。
尹沫的睫毛轻颤,想推开他,又迟疑着没有行动。
两个人目光交汇,就在贺琛准备以吻解渴的时候,旁边灌木丛沙沙作响。
贺琛臂弯一揽将尹沫挡在身后,下一秒抬脚就作势上前。
然后,胳膊被抱住了。
尹沫搂着贺琛的胳膊,仰着脸,小声说:“就是一只猫。”
“猫?”贺琛邪肆地扬眉,望着那片灌木丛,眼底冷意交织。
多大的猫能把灌木丛压塌了一角?
贺琛拨开尹沫的手,打算上前一探究竟。
缅国内阁府,没人敢在这里造次,但不排除有人会暗中动手脚。
贺琛继续往灌木丛踱步,见此,尹沫一把拉住了他的手,“都说了是猫,早就跑了。”
“是么?”贺琛的俊脸已经悠悠转冷,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尹沫,眼里的温度持续走低,“公猫?”
尹沫:“……”
她心知贺琛是误会了,只好放软语调,柔声安抚,“他是俏俏安排保护我的。这周围的监控是他在控制,你要是把他拽出来,监控屏蔽会失灵。”
贺琛觉得这个解释很完美,但过于完美,反而不可信了。
每个人的心底深处都会藏着暗不见天日的秘密,尤其是贺琛这样的男人,遭遇过背叛,就会对某些事情格外敏感。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尹沫,企图在她的眼睛里看出些许的端倪。
但最后,什么都没有。
信任和怀疑往往就在一念之间,他到底没有再向前迈步,而是顺着原路返回。
尹沫愣了两秒,连忙跟上了贺琛的脚步,“他真不是外人,是七崽不准他在内阁府露面。”
贺琛不说话,步伐越来越快,到最后,尹沫跟不上他,只能在他身后小跑。
尹沫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他解释,可能是担心误会,从而影响到俏俏的安排。
她想,应该就是这样。
……
这天夜里,贺琛虽然一言不发,但还是将尹沫带回了公寓。
而缅因河畔附近,远离闹市城区,却发生了一场故人搏斗。
晚十点半,缅因河中央,停着一艘豪华游艇。
上层甲板灯火通明,音乐声震耳欲聋,沈清野四肢不协调地随声起舞。
宋廖在旁边拿着筷子敲水晶杯给他伴奏,云厉和苏墨时则拿着酒杯偶尔浅酌。
下层船舱,黎俏双腿搭着茶几,裙摆曳在地面,神情专注地戳着手机,很忙碌的样子。
她还在打字,一通电话突然蹦了进来。
看到来电显示,黎俏接通并按下免提,顺势又返回到微信页面,继续戳屏幕。
“有三辆车正在开往缅因河畔,另外,你注意一下上空区域,雷达扫描发现,你们的游轮附近有小型无人机出没。”
这时,坐在黎俏身旁的夏思妤陷入了沉思。
上空区域、雷达扫描、无人机……
这些话,居然会从吴敏敏口中说出来?!
她真的只是个造汽车的高级工程师?!
黎俏应声,回复消息的动作不停,一心二用地问道:“无人机是军用还是普通?”
“当然是普通的。”吴敏敏嗤了一声,“军用款无人机全套编号我都有,谁敢开军用无人机去找你麻烦,我先给他轰下来。”
黎俏扯唇,“无人机的实时雷达画面分享给我。”
“投到你系统里了。”听筒那端传来一阵键盘的声响,吴敏敏又嘀咕道:“俏俏,我不是催你啊,就是随便问问。那个……你什么时候能帮我把检讨写完?”
第969章:所以,你该死
黎俏心不在焉地回答:“五分钟,网上有很多。”
“哦……倒也是个办法。”吴敏敏若有所思地喃喃,随即就打开了网页,“我先看看。”
这时,夏思妤轻轻戳了下黎俏的大腿,“你后面……”
“怎么了?”黎俏还在发消息,漫不经心地回眸略了一眼。
当时的情况可以说非常尴尬了。
船舱入口,苏墨时正斜倚着舱门似笑非笑。
而开着免提的手机听筒也再次传来了吴敏敏惊喜的呼声,“哇,俏俏,我搜到了一篇五千字的检讨,我就把这个发给我老公,一定可以蒙混过关。”
黎俏收回视线,沉着冷静地对吴敏敏叮嘱,“记得改主语。”
“放心,我又不傻。”吴敏敏一边下载文档一边窃喜不已,“国内这个搜索引擎真好用,以后的检讨书有着落了。”
黎俏毫无心理负担地结束了通话。
何止是以后,估计吴敏敏这辈子的检讨书都有着落了呢。
……
二十分钟后,游艇四周的空气突然变得紧张凝固了不少。
夜风依旧,却波澜四起。
随着一圈圈的水波从湖面荡来,云厉眯眸观察着水面的变化,仰头饮尽杯中酒,起身之际,苏墨时走了过来。
两人交换视线,眸中都透着几分跃跃欲试的锋锐。
沈清野还在跳踢踏舞,鞋跟撞击甲板的声音,给凝滞的气氛添了一抹活跃。
他说:“八点钟方向,有人。”
宋廖还在敲水晶杯,却一改憨态,敏锐地动了动耳廓,“西南侧,船停了。”
云厉低头解开袖扣,慢条斯理将袖管挽起,“萧叶辉,交给我。”
苏墨时端起桌上的酒杯,优雅地浅酌,“他留给俏俏,其他人你随便挑。”
云厉动作一顿,“她现在的情况能动手?”
“她负责动脑。”苏墨时笑了一声,举目望着远处漆黑的湖面,“何况,就算你想代劳,萧老大也未必能让你如愿。”
云厉舔了舔后槽牙,什么都没说,权当默认了苏墨时的安排。
游艇上音乐不停,但湖面的波纹却荡漾的愈发厉害。
转眼不过十几秒,几束探照灯从四个方向亮起,所有的光柱全部落在游艇的甲板上,一时间亮如白昼。
四艘游艇出现在视野当中,呈现出四面夹击的状态。
甲板上,沈清野等人全部停下了动作。
四道身影,卓立挺拔。
这时,一艘小型游艇从正前方驶来,伫立在甲板前端的萧叶辉,赫然入目。
分别三年,边境七子似乎变成了一个永远无法画完整的圆圈。
萧叶辉已经脱掉了燕尾服,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西裤遥立在他们的对面。
数秒后,两艘游艇近在咫尺。
萧叶辉的视线一掠而过,最后落在了云厉身上,“看样子,你的毒已经解了。”
云厉低头点眼,邪笑着抬起眼皮,“你好像很遗憾?”
萧叶辉眉眼温润地笑了笑,“有点。”
“萧叶辉,大半夜的打扰我们聚会,就是专门过来说废话的?”
沈清野满脸不爽地脱口讽刺,眼神中再难见到曾经的默契和笑容。
萧叶辉睨他一眼,双手缓缓插入裤袋,“老三,你还是这么急躁。”
“你也有脸叫我老三?”沈清野嫉恶如仇,尤其面对萧叶辉,除了怨怼,更多的是憎恨。
萧叶辉无视沈清野的反讽,目光平移到宋廖的脸上,“老六,你要过来么?”
说起来,他们二人之间没有任何纠葛,宛如两条平行线。
沈清野和夏思妤都被萧叶辉暗伤过,但宋廖不曾。
最重要的是,他一直没有正面表明过他的立场。
沈清野和宋廖关系最好,就算他不说也早就默认了他的选择。
但此时,沈清野的心却突然悬了起来,他隐晦地看着宋廖,内心不免忐忑纠结。
如果宋老六真的选择了萧叶辉,不如……先给他一枪,放倒再说。
沈清野露出一抹坚定的神色,暗暗摸兜,随时准备出手。
萧叶辉大抵是看出了他的意图,扬眉说道:“老三,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机会,老六也一样。”
“对,谁都有机会,但人不能选择跟畜生同流合污。”
沈清野过于率性,最后一个字砸在地面,手里的枪已经顶在了宋廖的太阳穴上,“老六,你选吧。”
其他人:“……”
苏墨时和云厉目光交汇,还没开口,船舱的小门缓缓打开,黎俏清清淡淡的嗓音携风而来,“不愧是边境七子的军师,三言两语就能引起内讧。”
沈清野等人循声看去,明晃晃的光幕下,黎俏提着裙摆踏上了甲板,她身边是神情讽刺的夏思妤。
萧叶辉了解每一个人,并且能很微妙地拿捏住他们的情绪。
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就让沈清野险些暴走,论心机,萧叶辉完胜。
黎俏出现的刹那,萧叶辉唇边扬起笑弧,“我还以为你不打算出来。”
“老六,随便选。”
黎俏没理会萧叶辉,反而看向一脸镇定的宋廖,语气也很平静。
她从来都不会强迫任何人。
任何立场,她都接受。
宋廖抬手挥开沈清野的枪口,抬脚一步步走向了船舷。
沈清野俊脸一沉,难掩失望。
黎俏拧开酸梅盒,慢悠悠地往嘴里送了一片,她低着头,轻声细语道:“我不需要里应外合。”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谁都能听清,包括萧叶辉。
宋廖的脚步顺势停住,偏过头看着黎俏,“崽崽,我觉得我可以。”
黎俏头也不抬,低头嗅了嗅酸梅盒,“不需要。”
“哦,那算了。”宋廖憨了吧唧的转身踱回。
萧叶辉:“……”
沈清野拿着枪柄在宋廖肩膀狠狠捶了一下,“M,宋老六。”
黎俏幽幽抬眼,对上萧叶辉暗含讽刺的双眸,轻叹道:“不打算继续了?”
“小七,如果没有你和商少衍,或许一切都不会发生。”
萧叶辉闭了闭眼,口吻晦涩而低沉。
所谓一切,囊括所有。
黎俏泰然地点头,“所以呢?”
“所以,你该死。”萧叶辉说得极其缓慢,且面带笑容。
第970章:谁都不能成为理由
萧叶辉话音落定的刹那,几个皇家骑士从背后走出来,他们手里还钳制着一个妇人。
黎俏看到对方,平静的眼底划过一道涟漪。
萧叶辉从皇家骑士的手里接过枪,枪口对准了妇人的额头,“小七,你能骗得过所有人,可你骗不了我。她是谁,你应该认识。”
妇人嘴上贴着胶带,双手反剪在身后,眼里盛满了惶恐不安。
很不巧,正是尹沫的母亲。
黎俏抿了抿唇,视线挪回到萧叶辉的脸上,“你真是黔驴技穷了。”
萧叶辉不急不躁,拇指扣下了保险,“不重要,你可以坐视不理,也可以换她回去。”
这样的情形,令人始料不及。
众人都犯了难,若坐视不理,尹沫的母亲一定会死。
若换把尹母换回来,不用想也知道,萧叶辉的目标是黎俏。
这对父子,同样的人面兽心。
叫他畜生都是夸奖了。
黎俏望着尹母,歉意地颔首,“阿姨,抱歉。”
尹母含着热泪不住地摇头,嘴上的绷带使得她没办法说话,但任谁都看得出,她有求死的心。
萧叶辉的手指轻扣扳机,“小七,想好了?”
“嗯。”黎俏俨然不受威胁,摸了摸眉尾,嘲弄道:“你怎么会觉得……我是个圣母?”
萧叶辉弯唇,毫不留情地垂下枪口,射出的子弹直接打在了尹母的脚背上,“你当然不是,但你有理由救她。”
子弹射穿了尹母的脚背,鲜血四溅,她痛苦地呜咽,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当萧叶辉枪口转移的刹那,黎俏再次抬手按了下太阳穴,“你错了。这次,谁都不能成为理由。”
话落之际,尹母猛地用肩膀撞开了萧叶辉,拖着带血的脚步,回眸深深看了眼黎俏,继而决绝地跳进了缅因河。
‘噗通’一声,湖面溅起了水花。
尹母双手反剪,脚背中枪,跳湖等同于自杀。
萧叶辉无动于衷地扫了一眼,目光中流露出狠绝,“都拍下来了?”
皇家骑士点头,“是的,公爵。”
萧叶辉恣意地笑出了声,斜睨着黎俏,一字一顿,“你说,尹沫会不会原谅你?”
黎俏从容不迫地将酸梅盒扬手一丢,小盒子落在湖面上,在两艘游艇之间来回飘荡。
她舔了舔嘴角,漫不经心,“重要吗?”
萧叶辉仰头,望着墨黑的天空,笑着低吟,“小七,你比以前,更狠了。”
他边说边挥了下手,身后的皇家骑士举起了手枪。
船舱里也涌出来更多的皇家骑士,其中还有一人端着狙击枪。
一阵嗡嗡的声响从上空传来,几架无人机挂着什么东西,在黎俏所在的游艇上方盘旋。
“小七,缅因河每年都会有越境的船只企图偷渡入境,这里发生事故,在所难免。”
萧叶辉意有所指,迈步走到船舷边,双手撑着栏杆,和黎俏四目相对,神色透着迷惘,“你说,我们走到今天这一步,是不是因为商少衍?”
此时,云厉和沈清野等人已经全部站在了黎俏的身边。
六个人并肩立在甲板上,探照灯氤氲在四周,仿佛给他们镀了层耀眼的金光。
黎俏低眸看着湖面,淡淡然地反问,“你觉得除掉我,他就不是障碍了?”
“当然。”萧叶辉温声一笑,“你死了,他就毁了,一个身患偏执症和狂躁症的男人,最后的结局大概和他妈一样,精神失常了,你说,是不是一举两得?”
黎俏扯唇别开脸,漆黑的小鹿眼中猛然迸发出锐利的波澜,“那就……动手吧。”
说罢,并肩而立的六个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际,动作一致地转身踩着栏杆一跃而下。
湖面渐起无数浪花,枪声随之响起。
游艇的船身瞬间千疮百孔,皇家骑士手里的狙击枪连射无数发子弹。
即便是精于算计的萧叶辉,也有些猝不及防。
枪林弹雨之中,就算跳湖也根本无济于事。
他双手握拳,死死盯着脚下的湖面。
除了被子弹射起的水柱,看不到任何身影。
萧叶辉抬起手,枪声戛然而止。
空气中,泛着潮湿的水汽,湖面也渐渐恢复了宁静。
萧叶辉负手而立,站在船舷边狠狠闭上了眼,“派人下去看……”
“萧老大,你顾此失彼了。”
黎俏的声音,是从他背后传来的。
萧叶辉身躯轻颤,和所有皇家骑士同时转身,视野中,黎俏已经脱掉了裙装,一身湿漉漉的紧身衣站在后方的船舷边,眉眼精致如初。
她身边,是云厉、沈清野、宋廖、苏墨时。
五个人,二话不说,讯速地分头行动。
皇家骑士们再度抬起了手里的枪,但暗处突然传来消音枪的声音。
子弹精准无误地打穿了每一名皇家骑士握枪的手腕,包括上空盘旋的无人机也受到了暗处的攻击。
这一刻,黎俏直奔着萧叶辉,两人多年未交手,拳脚相接的瞬间,彼此都直击对方的弱点。
萧叶辉躲过黎俏的拳头,眉眼不再温润,目光却隐晦地扫过了她的小腹。
若恨,就恨得彻底一些吧。
萧叶辉抬腿照着黎俏的腹部踢去,又快又狠。
过去、现在、未来,他们注定要陌路。
他被毁掉的,何止是边境七子的感情,还有他所有的人生。
萧叶辉的膝盖在距离黎俏三公分的位置时,子弹从远处打来,直击他的小腿骨。
既然没有这一枪,黎俏也早已做好了后退的防御。
消音枪打中了萧叶辉的小腿,可他一声不吭。
以至于侧身让开的黎俏,并未发觉到他受了伤。
确实,怀了孕不宜做剧烈运动。
所以黎俏所有的攻击重点都在上半身,几乎拳拳到肉,绝不留情。
萧叶辉身形不稳,额头泛起了细密的汗珠。
当黎俏狠戾的一拳砸在他的嘴角时,萧叶辉嗓音模糊地笑了,“小七,你可真是恨我入骨啊。”
黎俏的呼吸都没有太大的变化,却在抬起头侧身的瞬间,萧叶辉突然有了行动。
他的左手假肢,一把扼住了黎俏的脖子。
人工智能假肢,受意识所控。
第971章:萧叶辉昏迷
萧叶辉操控着假肢逐渐收紧,倾身向前,眼神却睨着她背后的某个方向,“你说,今晚是你死还是我死?”
黎俏目光掀起了淡淡的波澜。
她屏着呼吸,抬手穿过萧叶辉的手肘内侧,反手捏住了他的左上臂,目光灼热而锋锐,“你还不能死。”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让萧叶辉轻声发笑,可笑声还徘徊在嘴边,黎俏倏然一动。
她速度极快,反身用肩膀一顶,手腕同时施力,眨眼间就从反方向将萧叶辉佩戴多年的假肢给折了下来。
假肢从他的袖子里脱落,空荡荡的袖管随着夜风轻轻飘荡。
萧叶辉惯性后退,终是受不住枪伤的剧痛,打着晃单膝跪在了黎俏的面前。
直到这时,黎俏才看到他黑色的西裤染红了甲板。
萧叶辉断臂跪地,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一众皇家骑士因为手腕负伤,握不住枪,也被沈清野等人打的节节败退。
但,萧叶辉没那么容易被俘,他缓慢地抬起头,眼波闪烁,藏着极浓的情绪。
他脸色煞白,喉结不停滑动,良久,他闭着眼,陡地抬起右手缓缓打了个手势。
黎俏侧耳倾听,神色微变。
她俯身一把拉住了萧叶辉的衣领,力道极大的将他拽起来,并抬脚将他踹下了船舷。
萧叶辉仰身栽进了湖里,黎俏同时对云厉等人喊道:“跳船。”
好在,长久以来形成的默契,让他们对黎俏的命令格外敏锐。
云厉和苏墨时等人踹开身边的障碍,四道身影箭步冲到甲板边缘,展臂跃下。
三秒后,游艇发生爆炸。
震撼天地的响声伴随着浓雾烟云卷起层层水雾。
“俏俏——”
“七七——”
两道低吼夹在爆炸声中,远处接连亮起了无数盏探照灯。
漆黑的湖面彻底被照亮,萧叶辉带来的四艘游艇之外,还有七八艘黑色的游船环绕在后方。
是包围,也是给黎俏保驾护航。
游船通体黑色,停泊在湖面远处,肉眼很难辨别。
爆炸发生的太突然,防不胜防。
此时,伫立在船头的商郁,第一时间纵身入水,船板上的宗湛和靳戎对视一眼,两人也跳下了湖面。
夏思妤披着浴巾,呆呆地站在船上,瞳孔倒映着湖面的火光,无助地喃喃,“七崽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
而她背后的木板船舱里,尹母正双目紧闭地昏睡,左棠则蹲在她的脚边,为她包扎伤口。
很快,左轩等人操控着游船驶近,每个人的表情都格外凝重。
萧叶辉竟然在自己的游艇上装了炸弹,这一招确实令人难以预料。
他到底是想杀黎俏还是想杀自己?
缅因河,一片狼藉。
浓烟滚滚,游艇碎片随波荡漾,多名皇家骑士在水里挣扎求生,死的死,伤的伤。
很快,游艇外十米的地方,苏墨时率先浮上水面,他抹掉脸上的水珠,环顾四周。
紧接着,云厉和宋廖也冒出了头,两人第一时间就寻找黎俏的身影。
他们跳船的时候,黎俏还没有跳下来。
如果晚了一步……
“哎哟卧槽,疼疼疼……”这时,沈清野捂着脑袋在水里哀嚎。
他没被炸伤,是露头的时候,一时不察脑袋撞到了船体碎片。
“老三,有没有看到七崽?”
沈清野目光一颤,也顾不得自己的脑袋,双手拍着水,大声喊道:“小崽子——黎俏——崽子——”
这时,靳戎和宗湛强行从水下拉出商郁,两人一左一右,表情严肃,“少衍,冷静点。”
男人碎发贴在额前,双眸冷若寒星,“放手。”
宗湛甩了甩头发,耐心安抚,“弟妹不会有事,你长时间在水下闭气,心肺会受不了,缓口气,我们等会……”
“我让你放开。”商郁鼻翼翕动,冷峻的眉眼如料峭寒冬。
他推开宗湛和靳戎,反身再度潜入了水下。
找不到黎俏,心肺算得了什么。
时间流逝,不过弹指瞬间。
可每个人却觉得时间被无限拉长,湖面静水流深,只有还在燃烧的游艇残骸偶尔发出噼啪声。
“黎俏——”
沈清野扯着脖子仰天大吼,要是她出事的话……
咕噜咕噜,几个气泡从十米外的湖面冒了出来。
不明显,但水面波动的厉害。
探照灯瞬间挪移到冒出气泡的地方,一颗脑袋探出水面,气息不匀地说道:“没死……过来帮忙。”
“七崽,七崽……”
沈清野嗷嗷喊了几句,飞快地踩着水往黎俏的方向游去。
云厉等人劫后余生般长舒了一口气。
水里的几人全都朝着黎俏靠近,随着距离缩短,才发现她手里拎着一个人。
是晕厥的萧叶辉。
苏墨时适时上前托起萧叶辉的肩膀,以减轻黎俏的负担。
而沈清野则抿着唇,晦涩地问道:“救他干嘛?”
黎俏缓了口气,还没回答,苏墨时就先声夺人,“他有用,还不能死。”
沈清野别开脸,没说话。
宋廖游到黎俏的跟前,仔细打量她,“崽崽,你没事吧?”
黎俏隐晦地看了眼昏迷的萧叶辉,摇了摇头,“没。”
“没事就好,我去告诉衍爷。”
话落,宋廖一个猛子就扎了进去。
黎俏瞳孔一缩,偏头看着云厉,“他下来了?”
云厉把眼前的发丝搓到头顶,点头道:“一直在水下找你。”
黎俏仰头深呼吸,下一秒闭气钻进了水里。
云厉面露担忧,“她的身体……”
苏墨时看着萧叶辉,抿唇叹息,“不会有事,她身上的紧身衣是特制的,抗压能力强。”
黎俏敢动手,就证明她心中有数。
今晚唯一的变数,就是萧叶辉在自己的游艇里埋了炸弹。
转瞬,黎俏和商郁最先浮出水面,紧随其后的是宋廖、靳戎和宗湛。
男人被打湿的碎发凌乱地贴在眉骨四周,他双手捧着黎俏的脸,呼吸急促,“有没有事?”
黎俏伸手擦掉他俊脸上的水珠,笑着摇头,“没有,放心。”
商郁埋下俊脸,不停地啄着她的唇瓣,嗓音沙哑的不成样子,“我要检查。”
黎俏双手轻轻环上男人的肩,回吻着他的唇,细语安抚,“好,让你检查,我们先上去。”
她没事,有事的是……萧叶辉。
第972章:没有名字的人类幼崽
夜里十一点,所有游船全部靠岸。
萧叶辉带来的游艇也被左轩等人逼退到河畔。
除了重伤昏迷的萧叶辉,其余负伤的皇家骑士全部缴械,如丧家犬般蹲在湖边等待审判。
因为幸存的骑士全都认出了商郁。
英帝上议院,大主教。
湖畔边,一辆医疗车已经在原地等候多时。
贺琛倚着车头,俊脸冷肃地抽着烟,尹沫则坐在副驾驶,透过半降的车窗不停张望。
不多时,贺琛身形一动,丢下烟头用鞋跟碾了碾,抬脚朝着湖畔走去。
尹沫面露焦急,想下车又不敢轻举妄动。
湖边,黎俏身披一件男士西装,被商郁揽在怀里抱下了游船。
两人身上都泛着潮湿的水汽,尤其男人周身还蔓延着强大而疏离的气场。
贺琛徐徐站定,眼神略过黎俏,最后落定在商郁的脸上,“出事了?”
“医疗车?”男人不答反问,语调格外低沉冷冽。
贺琛抿了下唇,朝着后方昂了昂下巴,“十五米外,你们先用。”
那辆医疗车,本是用来救治尹沫母亲的。
商郁带着黎俏走向了医疗车,贺琛回眸,目光缓缓眯起。
“小四,什么时候来的?”
宗湛和靳戎披着浴巾走来,两人身上同样湿漉漉的,且略显狼狈。
贺琛收回目光,看到他们披着浴巾的装扮,眉心微蹙,“跳湖了?”
“说来话长。”宗湛掀掉肩头的浴巾,又甩了甩寸发,“来根烟。”
另一边,商郁环着黎俏登上了医疗车的车厢,前排尹沫连忙回头,“俏俏,我妈她……”
“出去。”男人沉声令下,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毫无温度。
尹沫目光一闪,看了看黎俏,便识相地点头,“好,我在车外等,有事就叫我。”
她想,可能是出事了,否则衍爷不会突然变得如此冷漠且拒人千里之外。
这一刻,他的眼里只有黎俏。
尹沫推门下车,从兜里摸出黑色口罩,走到三米外安静地站着。
车厢内,商郁俊脸紧绷,动作凌厉地拉上所有的窗帘和隐私帘,又打开医疗车上的检查器械,“衣服脱下来,嗯?”
黎俏低头扯了下嘴角,抬起头和男人四目相对,“尹阿姨受了伤,不如我们……”回别院检查。
“她受伤,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商郁这番话,冷漠无情又裹挟着凌厉。
说罢,男人向前俯身,冰凉的手指钳住了黎俏的下颚,一字一顿,“生死有命,看她造化。”
黎俏被商郁漆黑如墨的视线紧锁,明明很宽敞的医疗车,此刻显得狭小而窒闷。
男人满身的低气压,瞳深似海,半点不妥协。
黎俏舔了舔嘴角,起身向前在他唇上亲了一下,“训练服有点紧,你帮我脱。”
商郁紧绷的轮廓柔和了几分,掌心扣住她的后脑,含着她的唇用力吮吸,“乖……”
男人转瞬就卸下了周身凌厉的气场,大概只有黎俏才能让他在顷刻间平复下来。
医疗车顶灯的光线很明亮,黎俏一眨不眨地观察着商郁,从眉眼,到呼吸,除了他的表情有些冷峻,情绪尚算安稳。
短短数秒,神游太虚的黎俏蓦地感觉到肩膀一凉,她回过神,才发现训练服的上衣已经被拽到了肩膀下方。
这时,商郁紧抿的唇边泛起了薄笑,指尖沿着她的肩膀里侧的布料摩挲了一下,“防弹衣?”
“嗯,以防万一。”黎俏云淡风轻地点头,随即眯了下眸,“你没穿?”
她边说边伸手,温软的手指顺着男人敞开的领口探了进去。
当日黎俏特意从重工制造工厂拿了几套最新研发的超薄防弹衣,本意就是让大家穿到现场。
内阁府的安全检查再严格,也难保不会有疏忽。
况且,就凭萧家父子的德行,不得不防。
黎俏很自然地探进了商郁的衣领,触手一片温热,也摸不到防弹衣的痕迹。
她挑高眉梢瞥着男人,手指一勾一挑,眨眼就将他衬衫的扣子全给解开了。
眼前,蜜色的胸膛还挂着潮气,匀称的肌理散发着荷尔蒙的味道。
黎俏目光闪烁,还没开口,商郁捏住她的臂弯就将人拽到了怀里。
两人肌肤相贴,气氛变得燥热不堪。
男人把黎俏放在腿上,埋首在她颈间,掌心徐徐抚摸着她的小腹,哑声问道:“他有没有事?”
他,连个名字都没有的人类幼崽。
黎俏环着商郁的肩膀,淡淡地摇头,“没有,他很好。”
确实孕妇不适宜剧烈运动,但她和萧叶辉之间,必须有个了断。
今晚,也算是互相成全。
商郁的薄唇流连在黎俏的脖颈边,手指也钻进了她的衣角,动作越来越不受控制。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惊动了车厢内暧昧涌动的气流。
商郁拾起一旁的西装将黎俏裹住,尔后打开斜后方的车窗,声线低冽,“把车开过来”
窗外站定的落雨立马颔首回复,“老大,车就在附近。”
很快,商郁揽着黎俏走下医疗车,两人没做停留,直接换乘了防弹车,先行离开了缅因河。
……
与此同时,左轩等人还在湖畔边进行收尾工作。
尹母被秘密护送到医疗车进行二次治疗。
而夏思妤等人,劫后余生般席地而坐,每个人手里都拿着烟,吞云吐雾,沉淀心情。
很难想象,要是今晚黎俏真的出了事,他们该怎么办。
夏思妤心有余悸地朝着沈清野摊开掌心,“给我一根。”
有时候,烟草味道很难闻,但有些时候,苦涩的尼古丁确实能安抚人心。
闻声,沈清野想都不想就递给了夏思妤一根,“男士烟,劲儿大,悠着点。”
夏思妤没有烟瘾,但不妨碍她会抽。
一根烟被她手法娴熟地送到唇中,拿过打火机低头点烟之际,火苗灭了。
她又按下打火机,刚凑过去准备点烟,火光又灭了。
这回,夏思妤看得很清楚,火苗是被吹灭的。
她叼着烟转头,还没看清对方的脸颊,嘴角的香烟就被人夺走了,“不会抽就别抽。”
第973章:换你保护我
是云厉。
夏思妤偏过头,目光微怔。
四周的声音很嘈杂,她并没注意到自己身边的人是他。
此时,眼看着云厉夺走她的烟并送到了自己的唇中,夏思妤连忙别开脸,耳根有些发热。
他不知道那根烟她已经含过了?
夏思妤目光复杂地垂眸,随即站起身,很刻意地和云厉拉开了距离。
她来到沈清野的另一侧席地而坐,拿起地上的烟盒自顾自地点了一根。
夏思妤这般举动,让现场的气氛略微凝滞。
她在有意回避云厉。
沈清野左右看了看,对于这些小细节并未放在心上,他怅惋地仰头,良久才低喃道;“萧老大会死吗?”
五个人,陷入了沉默。
有些狠话就在嘴边,可现在无论如何也说出不口了。
同生共死许多年,再多的痛恨,也抹不掉曾经的记忆。
可事到如今,却无能为力。
……
过了零点,夜色愈发浓如墨砚,仿佛蒙上了一层阴霾。
之前爆炸产生的碎片已经随波飘远,水过无痕。
左轩和流云带队善后,不到两个小时,缅因河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回程的途中,贺琛看着尹沫暗红的双眼,抿着唇,语气很淡漠,“不想知道你母亲怎么受的伤?”
尹沫侧身坐在担架旁,拉着尹母的手平静地回答,“萧叶辉伤的。”
贺琛脚腕横在膝盖上,轻嗤道:“看了他发来的视频,有什么感想?”
尹沫瞥着他,声音很飘渺,“我再笨,也不至于……是非不分。”
确实,她在赶来缅因河的途中,收到了一封视频邮件。
那段视频,恰好是萧叶辉和黎俏在甲板上的对话。
此时,贺琛狭长的眸子里充满了审视的暗芒,他横着腿晃了下脚尖,“你能这么想,最好。”
尹沫抿唇,视线回落到尹母的脸上,淡淡地解释,“这次我妈会来缅国,就是俏俏安排的,我不会不知好歹。”
“原来如此。”贺琛沉寂的眉眼恢复了几分轻佻。
尹沫听出他口吻中的玩味,眼底掠过一丝受伤,“你最近一直跟着我,就是为了监视我吧?”
她知道自己有前科,但也从没做过任何伤害黎俏的事。
可一旦横生枝节,他们好像都会习惯性的揣测她,怀疑她。
尹沫低下头,莫名感觉自己很失败。
贺琛下意识皱眉,“我?监视?你?”
尹沫和他四目相对,非常认真地反问:“你承认了?”
贺琛狠狠地吸了一口气,舔着后槽牙,转首开始观察车上的医疗器械,“哪个能拍脑部CT?”
尹沫跟不上他的思路,一脸懵然,“怎么了?”
难道她妈还伤到了脑袋?
贺琛往后一靠,阴测测地睨着尹沫,“老子看看你脑子里装的是不是水。”
还监视她?多大脸。
……
第二天,淅淅沥沥的小雨洗礼了整座内比首都。
别院二楼,黎俏睡得很沉。
大概是昨晚太疲惫,还没回到别院,她就在男人的怀里睡了过去。
静谧昏黑的卧室,窗帘紧闭,使得雨点敲打窗户的声音格外清脆悦耳。
黎俏迷迷糊糊地皱起眉头,某些感官也愈发别扭起来。
她睁开困倦的双眼,还透着几分半梦半醒的迷糊。
然后,当她看清楚眼前的一幕,顿时精神了。
黎俏下意识伸手拽被子,声音带着醒后的沙哑,“你在干嘛……”
商郁坐在床畔,肩头披着睡袍,黑眸很专注。
男人没说话,而是拿着药膏轻轻涂抹在她腰后的位置。
黎俏确实没受什么实质性的损伤,但脊背后面,有三处淤青。
而且,她之所以会感到别扭,是因为……身上不着寸缕。
商郁薄唇紧抿,粗粝的手指将药膏均匀地涂抹在她的背后,他一言不发,黎俏心里没底。
她搂紧怀里的被子,心虚地问道:“几点了?”
男人回以沉默。
黎俏:“……”
直到上完药,商郁将药膏放在床头柜上,紧绷的下颌线条松弛了几分,哑声低语,“这就是你说的没事?”
黎俏抱着被子坐起来,表情很无辜,“不是没流血……”
男人呼吸沉了沉,手指爬上她光洁的后背,轻轻一按,黎俏顿时嘶了一声。
商郁眉眼阴翳,掌心扣着她的侧脸,“这是枪伤。”
他怎么都没想到,黎俏竟然中枪了。
那三块淤青的分布以及形状,明显是枪伤所致。
若非她穿了防弹衣,那三枪,必定枪枪入肺。
而昨晚她肩头一直披着他的西装,很巧妙地遮住了训练服后面被洞穿的枪眼。
这时,黎俏动了动肩膀,确实感觉后背有些不适。
她偷觑着商郁,抱紧怀里的小被子,软声道:“我穿了防弹衣,肯定……”
“黎俏。”男人突然开口唤她的名字,低低沉沉的语调,令人心悸不已。
黎俏仰起头,直视着他的眉眼,可乖可乖的应答,“在。”
“这是最后一次,我让你单独行动。”商郁气势很强,暗冽的眸噙满不容置疑的坚决和霸道。
他摸着她的脸,力道有些失控,“最后一次,明白么?”
“明白。”黎俏从善如流地点头,然后就往他怀里钻,“那接下来看你了。”
撒娇什么的,屡试不爽。
何况,昏黑的卧室,安宁的清晨,不着寸缕的她主动妥协并投怀送抱,效果几乎翻倍。
果不其然,商郁随手就勾住了她的软腰,低眸看着怀里的姑娘,凌厉的眼神很快就柔和了下来,“当真?”
黎俏贴着他的胸膛蹭了蹭,捂着嘴角打了个哈欠,“嗯,当真。昨晚不让你出手,是因为七子必需有个决断,你出手不合适。该做的我都做了,接下来换你保护我。”
商郁的心骤然缩成了一团。
因为她的那句:换你保护我。
男人圈紧她的腰搂在怀里,薄唇一下一下地亲着她的额头,“说话算话。”
“当然。”黎俏无意识地在商郁胸口画圈圈,“我把萧叶辉带回来是为了刺激萧弘道,他接连失去了两个儿子的掌控权,必然会沉不住气。”
第974章:被迫住院
黎俏不想坐以待毙,与其等着萧弘道出手,不如反客为主。
萧弘道可以轻易放弃萧叶岩,但一定不会放弃萧叶辉。
三年前如此,三年后亦然。
黎俏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思索着接下来的每一步行动。
可数秒后,她隐隐觉得气氛不太对了。
因为商郁迟迟没有出声,但他的呼吸却越来越粗重。
黎俏眨了眨眼,抬头的瞬间就撞进了男人深暗埋着火焰的黑眸之中。
再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的手还在持续作乱。
黎俏闪神,“我……唔。”
剩下的话全部被堵了回去。
男人昨晚亲眼目睹那场令他肝胆俱裂的爆炸,又经历了险些失去她的紧张和绝望,这会儿的深吻不受控制的有些粗暴。
黎俏仰头回应着,企图用这样的方式抚平他的不安。
到底是担心黎俏的身体,商郁没有进一步的行动。
只是越吻越深,恨不得融于彼此的骨血。
……
上午十一点半,黎俏懒懒散散地跟着商郁下了楼。
即便她不想承认,但四肢确实有些疲惫沉重。
客厅,商纵海正和贺琛下棋。
听到脚步声,两人同时侧目,商纵海温厚的视线落在黎俏脸上,“丫头,你过来。”
黎俏轻飘飘地扫了眼贺琛,松开男人的手,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爸……”
商纵海示意她坐下,随即放下佛珠,三指并拢贴在了她的手腕处。
哦,诊脉。
黎俏一动不动,再次睨着贺琛,总感觉他笑得不怀好意。
商纵海诊脉期间,客厅里无人说话。
过于沉闷的气氛仿佛能将时间拉得无限长。
直到商纵海移开手指,黎俏才浅浅一笑,“爸,怎么……”样。
话未落,商纵海拿起佛珠拨弄了两下,随即瞅着贺琛,“病房都安排好了?”
贺琛挑了挑眉,“您老这是……甩锅?”
三分钟之前,他亲耳听见商纵海让卫昂去准备病房,跟他有毛的关系?
商纵海摘下眼镜捏了捏眉心,“不是你说丫头昨晚打架了?”
黎俏面无表情地看着贺琛:“……”
贺琛嘬了嘬腮帮,气笑了。
什么他妈干爹,全都是塑料。
另一边,商郁沉腰入座,低头挽着袖管,侧首吩咐落雨,“备车。”
“是,老大。”
黎俏张嘴,欲言又止。
商纵海睨着商郁,抿唇叮嘱道:“让那几个孩子一同去医院检查检查,首都医院是你檀伯家的,不用跟他客气。”
就这样,黎俏连一个字都没说出口,就被强行带到了医院,强制住院。
……
傍晚,黎俏生无可恋地躺在病床上,望着天花板怔怔地发呆。
所有的检查结果都出来了,除了肌肉轻微拉伤,其余一切正常。
但是,应商纵海的要求,医生开了个卧床休息七天的医嘱。
一并被安排入院修养的还有云厉和夏思妤等人。
说起来,夏思妤的身体状况有些糟糕。
原本枪伤未愈,结果伤口沾了水,有发炎的迹象。
当天下午,首都医院顶层的VIP豪华病房被全面戒严,所有出入口皆由多名保镖把守,别说出去,苍蝇都飞不进来。
这会儿,黎俏穿着病号服,躺在床上充当病人。
她偏头看着床畔的男人,淡淡地问道:“萧叶辉呢?”
商郁正在慢条斯理地削苹果,闻声冷眸微眯,“想知道什么?”
“还活着?”
男人深深凝着她,薄唇微勾,“嗯。”
黎俏挑眉,“那就好。”
她潜入水下费了不少力气才把他捞上来,要是死了,得不偿失。
……
半小时后,天色渐暗,黎俏睡着了。
商郁踱步走出病房,挺拔昂藏的身躯裹挟着生人勿近的冷漠。
谁都没有发觉,昨晚之后,男人的气势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在没有黎俏的地方,他似乎比以前更加冷酷,更加漠然。
每一道眼神都流露出暗冽的薄凉,好似除了黎俏,任谁都无法在他眼里掀起任何波澜。
男人从兜里拿出香烟,站在窗台前低头点燃。
恰在此时,流云走出电梯,张望了几眼,匆匆来到商郁的背后,低首道:“老大,萧叶辉醒了。”
男人浅浅抿了口香烟,眸深如墨,“带路。”
流云往前摊手示意,余光谨慎地打量他的俊脸轮廓。
不知为何,老大周身的气势很冷,明明面色如常,却比平时更拒人千里,异常的冷峻淡漠。
流云不敢多嘴,阔步在前方带路。
医院独立实验病房,萧叶辉趴在病床上,温润的脸颊惨白如纸。
左轩和左棠站在门外严防死守。
电梯间传来提示音,两人同时侧目,便瞧见商郁单手入袋,满身磅礴的野性气场让人望而生畏。
左轩推开门并侧身让路,恭敬地颔首:“堂主,十分钟前他刚醒。”
男人抿唇不语,脚步沉稳地走进了实验病房。
病床上,萧叶辉喉咙深处发出沙哑模糊的笑音,“还没死,让你失望了。”
商郁伫在床前,低眸瞥着他,眸色深不可测,“谈不上。她救回来的人,就算死也要死得其所。”
萧叶辉闭了闭眼,颓败的毫无斗志,“商少衍,到底是你太无能还是小七太强悍,昨晚那么危机的时刻,你竟然不出手,太让人意外了。”
商郁勾着椅子坐下,支着额头斜睨着萧叶辉,嗓音极其深沉,“不惜在自己的游艇安装炸弹,既然一心求死,怎么不给自己两枪?”
萧叶辉轻声喃喃,“被杀容易,自杀……太难了。”
男人眸现阴鸷,唇边也酿起一丝邪冷的弧度,“时间还没到,早晚会给你一个寻死的机会。”
萧叶辉喉结滚动,眉眼萧索却泛起了精光,“看样子,你们是打算用我来威胁我爸?”
商郁靠着椅背慵懒地叠起双腿,“对付他,还用不到你。”
自诩运筹帷幄的萧叶辉,在听到商郁的这番话,不免虚弱地失笑出声,“你太自负了。”
这时,商郁俯身向前,以臂弯撑着膝盖,深邃幽暗的目光直视着重伤的萧叶辉,“不如试试看。”
第975章:彻底远离他
过了一天,政客间的国际经济讨论峰会在内阁府拉开了序幕。
柴尔曼公爵意外缺席会议,但并未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英帝第一顺位王储乔治,已于峰会前夜抵达内比首都,也因此夺走了大部分的关注。
峰会期间,首都各条主干道都实行了封闭管制,一来确保峰会的正常有序进行,再有就是保证各国政客在缅期间的出行安全。
医院,黎俏自由受限,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刷手机。
对面的沙发并排坐着云厉、宋廖、沈清野、苏墨时。
每个人身上都穿着病号服,场面相当壮观。
而夏思妤则吊着胳膊,歪歪斜斜地靠着床头柜,懒声呢喃,“好无聊啊。”
住院期间,不仅无聊,而且无事发生。
萧叶辉被抓,皇家骑士被俘,按照常理来讲,必定会掀起一阵血雨腥风。
但……出乎意料的是,萧弘道没有任何行动。
此时,黎俏关掉手机页面,揉着太阳穴,扯唇问道:“老二呢?”
“不知道,估计在照顾阿姨吧。”夏思妤晃了晃挂在胸前的绷带,又补充一句,“这两天琛哥也没来。”
话落,病房里蔓延出一阵诡异地安静。
几双眼睛同时看向夏思妤,神态各异,皆透着玩味。
“干嘛这么看我?”夏思妤撇着嘴,“我说错了?”
宋廖憨憨地问道:“老二没来和琛哥有什么关系?”
夏思妤翻了个白眼,低声咕哝:“憨批……”
坐在沙发扶手边的云厉,目光若有似无地扫了她一眼。
夏思妤从宋廖脸上挪开视线,泰然自若地继续扯自己的绷带。
她好像没看到云厉的凝视,又似乎……看到了却不以为意。
总之,那天谈话结束后,夏思妤再没有给云厉造成过任何困扰。
她保持着朋友的距离,克制着对他的关心,企图用最轻描淡写的方式,彻底远离他。
夏思妤冲动过好几次,如今勇气枯竭,她累了。
不多时,病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沈清野刚想低呼一句为什么不敲门,猛然捕捉到那抹黑色挺拔的身影,连忙闭嘴当鹌鹑。
最近的衍爷,着实有点可怕。
也没什么太多激烈的言语,行为举止都十分正常,可满身气势就是让人感到胆寒。
男人走进病房,目光淡漠地掠过,抿着唇低声吩咐:“出去。”
黎俏挑了下眉梢,手指悄悄摸到手机,不露声色地解锁并打开了腕表的内置程序。
几秒后,黎俏偏头看着屏幕,蹙眉陷入了深思。
商郁所有的生命体征指数全部正常,不论是心跳还是呼吸,毫无异常波动。
但他所表现出的冷漠,又与平日差别甚大。
黎俏轻声叹气,再度抬起头,病房里只剩下她和商郁了。
夏思妤几人早就鱼贯而出,连招呼都没打。
黎俏坐起身,双手环住膝盖,一瞬不瞬地望着商郁。
她试图从男人的脸上看出些什么,可半晌后,却一无所获。
“怎么,我脸上有东西?”男人扯开椅子入座,动作优雅地拿起水杯递了过去。
黎俏没接,漆黑清澈的眼底倒映着商郁英俊的脸廓,“你……”
“嗯?”男人单手举着杯子,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黎俏眨了眨眼,放弃了某些念头,兀自对着水杯努嘴,“你喂我。”
罢了。
连她都难以窥探到商郁内心真实的想法,贸然询问,徒增烦恼而已。
况且,腕表的内置程序并没有任何体征监测的报警记录,他应该没发作。
黎俏如是想着,便也没再纠结。
而商郁听到她的要求,薄唇抿起淡笑的弧度,举杯就自行喝了一口水。
下一秒,黎俏的后脑被扣住,身子不受控制地倾倒在男人怀里,随即唇瓣相贴,温水从男人的口中渡了过来。
黎俏:“……”
她也不是这个意思!
商郁没有见好就收,喂完一口水,大舌顶开了她的牙齿,探进去攻城略地。
一吻结束,黎俏眼见男人又端起了水杯,赶忙压住了他的手腕,“够了。”
“再喝一口?”商郁眸中有笑,嗓音温柔而富有磁性。
黎俏警惕地盯着他,身子往床后面撤了撤,“我自己来。”
男人从善如流地将水杯递给她,和从前一样,对她千依百顺。
至此,黎俏彻底放下了心中的狐疑。
……
午后,内比首都机场有一架民航客机降落在飞机跑道上。
待机舱门打开,乘客陆续走上廊桥,而最后面,有三个步履蹒跚的身影脚步缓慢地走了出来。
他们背后还跟着多名西装革履挺拔魁梧的黑衣男人,且各个面色不善。
前方的乘客,偶尔回眸偷觑几眼,不由分说地加快了脚步。
“那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刚才听空姐说,好像是警方办案,为了不引起恐慌,所以都穿了便衣。”
“看着不像啊,缅国警方都长得这么凶神恶煞吗?”
“那三个老头也不知道犯了什么罪,大老远的被送到缅国接受制裁,也是够倒霉的。”
不多时,一行人沿着VIP通道离开了机场大厅。
停车场一辆黑色面包车中,黑衣人将三个老头推进后座,锁好门窗便掏出手机拨了通电话:“先生,第一批货已经到了。”
听筒那端,响起了苍老低沉的嗓音:“送过来,派人盯紧其他的货。”
“是,先生。”
……
下午四点,商郁回了别院。
黎俏在他走后的十分钟,换了身便装,迈着慵懒的步伐离开了医院。
她没走远,而是走出住院部,来到了街对面的小饭馆。
落雨警惕地跟在黎俏身后,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副随时准备作战的防御姿态。
黎俏瞥她一眼,“医院百米内,都是自己人,你冷静点。”
落雨顿了顿步,表情依旧没有松懈,“夫人,还是小心为上。”
黎俏没说话,抿唇叹了口气,径直走进了小饭馆。
落雨不敢大意,杵在饭馆门口充当门神,谁来了她都要多看几眼。
以至于接下来的半个小时,愣是没有一个顾客敢进门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