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要和谁打架?
黎俏看着那三个字和商郁特有的纯黑色头像,小鹿眼里泛起波澜,嘴角也不自禁地牵起。
她斟酌了几秒,还是没有打字,又发了两朵[凋谢的玫瑰]。
这回,聊天消息静止了。
足足过去了五分钟,商郁都没再回复。
黎俏面无表情地将手机锁屏,扬手就丢在了旁边的茶桌上。
是她调戏过头了还是他公事繁忙不能回复了?
复杂的情绪在心底发酵,黎俏那张漂亮的脸蛋也越来越冷沉紧绷。
恰在此时,被丢在桌上的手机突然传来震动声。
办公室里的其他人也纷纷侧目。
黎俏捞过手机,屏幕上只显示了一个字:衍
这是她给商郁的独特备注。
黎俏紧绷的神色渐渐放松,接听时音色稍哑,“喂~”
她边接电话边起身,刚走到门口,鲁纹伸着脖子对她喊了一句,“哎,事情还没解决,你别走啊——”
黎俏从耳侧拿开手机,眯了眯眸,压低嗓音冷酷出声:“想打架?”
鲁纹眸光闪烁地闭了嘴,她觉得自己可能打不过黎俏,毕竟刚才被她用论文材料打过的手腕,现在已经肿了。
这时,段元辉举着保温杯喝了口水,揉着眉心对黎俏说:“别胡说,接电话就快去快回。”
黎俏瞅着段元辉扯了下唇角,随即就拉开门扬长而去。
鲁纹:“??”
为什么她从段元辉的语气里,听出了无奈和……纵容?
啥师生情啊,这么融洽?
……
走廊外,黎俏来到一处无人的窗边,她看了眼还在通话的手机,重新贴回到耳畔,不疾不徐地唤人:“衍爷还在吗?”
“嗯。”男人沉沉地应了一声,语气听不出喜怒,“要和谁打架?”
显然,他听到了黎俏的那句话。
黎俏清了清嗓子,手指在窗户上轻轻滑动,“没谁,一个外人,你忙吗?”
电话里安静了几秒,隐隐还能听到沙沙声,尔后商郁醇浓性感的嗓音传来,“不忙。在学校被人欺负了?”
黎俏抿唇,一想到男人此时很可能翘着腿慵懒地坐在老板椅中和她讲电话,她这嗓尖又开始泛痒了。
敛了敛心神,黎俏看着窗外雾蒙蒙的天色,笑意渐浓,自夸地戏谑:“受欺负是不能够的,毕竟我是能赢了衍爷的选手。”
“那就好。”
谈话至此,似乎没了话题。
黎俏忖了忖,悻然道:“那你忙吧,我就不打扰衍爷工作了。”
“你今天论文答辩?”男人陡地抛出了询问。
黎俏扬着眉梢,指尖开始在窗户上画圈圈,还是心形圈,“嗯,衍爷怎么知道?”
商郁没回答,又问:“几点结束?”
“还不一定。”
男人沉吟了片刻:“嗯,那先这样吧,好好答辩。”
挂了电话,黎俏慢悠悠地放下手机,小鹿眼里仿佛盛满了明媚的春光。
然后一转身,几步之外的段元辉正背手站在墙边望着她。
黎俏嘴角淡淡的浅笑还没收敛,段元辉则一言难尽地看了看走廊窗户上乱七八糟的圈圈痕迹,叹气地问道:“谁的电话?交男朋友了?”
黎俏将手机塞进兜里,漫不经心地反问:“小舅,你知道外公老当益壮的秘诀么?”
段元辉不禁失笑,走上前宠溺地拍了拍黎俏的脑袋,“你是想说我多管闲事?!”
第47章:没有下次
黎俏懒洋洋地瞥他一眼,“没有,小舅日理万机,肯定不会管闲事的!”
段元辉哭笑不得地垂下手,打量着黎俏,“跟小舅说实话,论坛的帖子是不是你的手笔?”
“哦……”黎俏一本正经地回答:“黎少权干的。”
段元辉:“……”
他摇头轻叹,叮嘱道:“上周我在外地参加教研会,只能远程让教务处的同事进行锁帖,下次再出这种事,不要自己处理,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我。”
黎俏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表情很淡,“没有下次。”
“行吧,那你先进去,她老公到门口了,我去接一下。”
……
约莫过了五分钟,段元辉带着一名身材挺拔的男人回到了教务处的办公室。
对方年过三十,长相不算英俊,胜在皮肤白皙,且眼中带水,迷离中泛着拈花惹草的风流。
“老公,你、你怎么来了?”
鲁纹一看到他立马站了起来,神情略显紧张。
男人名唤陈立洲,此时的脸色很难看,磨了磨牙,语气反感地质问:“看你做的好事,学校是你能随便撒泼的地方?”
鲁纹惨白着脸,没了先前的气焰,嗫嚅道:“那还不是因为你出轨在先!”
“你先给我搞清楚状况,吃我的用我的,一个寄生虫你有什么资格管我的事?”
陈立洲丝毫不留情面地破口大骂,作为依附于陈家过活的鲁纹,在他眼里不过是个顶着妻子头衔的寄生虫。
这时,坐在一旁的江忆暗爽不已,仿佛看到了不久的未来自己即将取而代之的胜利。
陈立洲指着鲁纹的鼻子又骂了两句,随后缓了一口气,目光落在了江忆身上。
“这些事,都是你搞的?”
江忆面色一怔,装腔作势地摇头,“不是我,你在说什么,我听不……唔!”
谁都没想到,陈立洲会对江忆动手。
他疾步上前直接以手背甩了她一个巴掌,厌恶至极地骂道:“你还真是贱,当初我包养你的时候,你是怎么保证的?
这才过了不到一年,你就敢背着我搞小动作,江忆,我是不是给你脸了?”
陈立洲直白地说出了两人包养和被包养的关系。
江忆捂着脸歪倒在沙发扶手上,惊慌的不知所措。
怎么会这样?
当初她做这些事的时候,明明陈立洲也是知道的。
他自己亲口说过,对鲁纹早已厌倦,所以他们才策划了这场戏。
一来,她既能把第三者的脏水泼到黎俏身上,让她无法顺利毕业,这样科研所的保送名额就会顺延到她江忆的身上。
二来,又能让鲁纹因为不计后果的冲动而丢掉陈家少奶奶的头衔,她江忆再取而代之,一箭双雕不是嘛?!
可为什么陈立洲突然反水,一口咬定是她的错?
江忆恍恍惚惚地开始委屈落泪,而鲁纹虽然解气,却也不敢再轻易开口造次。
这时,段云辉略带不满地看着陈立洲,动手打女人太有失风度。
但他来不及开口告诫,陈立洲平静了几秒,步伐一转就朝着黎俏走去。
第48章:毕恭毕敬的道歉
江忆泪眼婆娑地捕捉到这一幕,又不安好心地哽咽道:“立洲,这一切都是她做的,是她陷害我的,你干嘛打我?”
陈立洲猛地转头恶狠狠地瞪了江忆一眼,“你和我闭嘴,一会再跟你算账。”
下一秒,脸颊上挂着愠怒的陈立洲,突然在黎俏面前弯了弯腰,歉疚地开口:“黎小姐,今天的事,我感到非常抱歉,搅乱了您的答辩,实在对不起。”
鲁纹满脸惊愕,江忆也是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这种道歉的口吻,怎么透着一股子毕恭毕敬的卑微?
陈立洲疯了吧?
相比较她们二人的狐疑和惊讶,段元辉则老神在在地倚着桌角,时不时喝两口清茶。
此时,黎俏神色淡淡地用指甲敲着手机屏幕,昂着下巴睨着陈立洲,不冷不热地说:“道歉收下了,但我希望……没有下次!”
陈立洲垂下眼睑盖住了眼里的心虚,一脸虔诚地点头,“黎小姐您放心,我保证这种事绝对不会再发生!”
黎俏睃了他几眼,尔后缓缓站起身,刚走了两步,又站定回眸,“对了,你帮着江忆在女生宿舍破解我电脑粉碎我论文的事,可能需要你和秘书长亲自去解释解释。”
闻此,陈立洲一瞬面如死灰,她居然知道?
黎俏说完,幽幽看了眼江忆,对着段元辉摆了摆手,“没我的事,先走了。”
段元辉放下保温杯,唤她,“等等,答辩的时间是给你重新安排还是你现在继续去答辩?”
黎俏拉开门,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话,“重新安排吧,今天没心情。”
她走后,教务处的办公室里,诡异的寂静蔓延开来。
半晌,鲁纹仗着自己正宫的身份,来到陈立洲身边,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心翼翼地问道:“老公,秘书长是谁?”
她观察的很仔细,刚才黎俏说完秘书长三个字,陈立洲整个人都抖了抖。
陈立洲甩开她的手,看向段元辉时,眼神里晦暗不明,“段处长,这事您看怎么解决比较好?”
段元辉故做沉思地忖了忖,“这样吧,既然是你们的家事,校方也不好过多插手。但是你夫人来学校闹事的影响,可能需要一封道歉信才能控制舆论发酵。
至于江忆,她目前还是在校学生,对于她的所作所为,校方讨论后会将处罚结果公布在校园论坛里,陈先生有异议吗?”
“没,没有,一切听学校的安排就好。”
……
另一边,黎俏离开教务处,径直来到走廊拐角给大哥黎君打了个电话。
“俏俏,事情解决了吗?”
黎俏背靠着墙面,单腿屈在身侧,“你跟陈立洲说了我的身份?”
其实在她调查江忆的时候,就意外得知陈立洲是南洋秘书处的工作人员。
很不巧,他的顶头上司就是秘书长黎君。
先前在三零七教室,鲁纹出现的那一刻,她便让南盺去联系了陈立洲。
只不过……她没料到南盺会将学校的事汇报给黎三,黎三在了解来龙去脉后又直接找了大哥黎君。
第49章:教务楼门前的豪华车队
在黎俏看来,简直小题大做!
这时,黎君在电话里冷声说道:“我不用说你的身份,他也知道该怎么做。老三已经把你学校所有的事都告诉我了,不用怕,这口气大哥帮你出。”
“行吧,谢大哥。”
挂断电话,黎俏弯唇笑了笑,这才不疾不徐地往楼外走去。
她没有害人心,可这不代表她是个善茬。
至于陈立洲和江忆的下场,大概要自作自受了。
……
此时,时间已过十一点半,不少学生也纷纷走出教学楼打算觅食。
医大校园的建筑布局,本就呈现三角形分布。
教学楼和教务楼并列在东方,食堂及运动场馆在南侧。
是以,教务楼是通往食堂的必经之路。
当黎俏从大厅走出来,还没抬头,就听到楼前附近隐隐传来嘈杂声。
医大虽然学生众多,但除了校内举办活动,平时很少会出现这种情况。
黎俏双手插兜迈步走下台阶,兴致缺缺地朝着人群密集处扫了一眼,顿时怔住了。
教务楼门前的绿荫夹道旁,一排同色的魅影豪车惹眼地停在路边。
车身上衍皇集团的标志十分显眼,每辆车的附近还站着一名黑衣保镖。
不少学生在绿荫下成群结队地驻足打量,好奇和向往的神色充斥在每个人的眼神里。
这是权利、金钱和身份的象征。
车队最前方的保镖,是个熟面孔。
黎俏歪头眨了眨小鹿眼,低头继续下台阶。
商郁怎么来了?
走下十几级台阶,黎俏抬眸的一瞬,流云也适时来到了她的跟前,“黎小姐,您没事吧?”
这样的询问,让黎俏不自禁地挑起了眉梢,“我能有什么事?”
流云抿了抿唇,朝着后面的某辆车看了看,“今天答辩现场的事老大已经知道了,我们联系过医大的校长,您不用担心,校长会亲自出面帮您处理所有的问题。”
黎俏呼吸一凝,默了:“……”
她有必要担心吗?
这是不是叫杀鸡焉用宰牛刀?
一场小小的风波,把南洋霸主都给惊动了,何其荣幸!
黎俏摸了摸自己的脑门,无声叹了口气,“他在车里?”
“嗯,您随我来。”
黎俏信步跟着流云走向了车队中间的位置,与此同时,陈立洲和鲁纹也并肩出现在了教务楼的门口。
衍皇集团的标志,在南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陈立洲看到那气派的车队,顿时像溺水一般呼吸困难。
衍皇的车队,那么车里的人,只可能是商少衍。
而黎俏不仅仅和秘书长关系匪浅,甚至还认识商少衍?
他大概是……要完了。
此时,鲁纹倒是没在意这些细节,安分守己地跟在陈立洲身边,两人站在门口看了一会,随即便从教务楼的侧门匆匆离开了现场。
至于脚步虚浮脸颊红肿的江忆游魂一样走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那排惹眼又霸道的车队旁,黎俏徐步走到中间的位置,身侧的保镖恭敬地为她拉开车门,还细心地把手撑在了车顶。
随着门开,影影倬倬的缝隙之间,江忆瞧见了车里气场强大姿态尊贵的黑衣男人。
哪怕仅仅是轮廓模糊的侧脸,也足以让江忆心惊肉跳。
因为有的人,只消一眼,就会让你明白什么叫做高不可攀。
第50章:约饭被拒绝
魅影车,黎俏倾身入座,一股淡淡的烟草味夹着男人身上的冽香窜入鼻端。
他一如往常,叠着腿坐在车里看文件,匀称的手指还勾着一支钻石笔,行云流水地签着字。
黎俏斜靠着皮椅,手肘搭在椅背顶端,不疾不徐地勾唇,“衍爷是为了我特意过来的?”
前排司机飞快地略了眼后视镜,这小姑娘几天不见,胆子好像更大了。
跟他们家主子说话的态度像老熟人似的。
她怕是没见过主子满手染血暴戾恣睢的模样吧。
此时,商郁停下笔,将手中的文件放置在小桌板上,捏了下眉心,“有没有和别人打架?”
这口吻,像是例行询问的家长。
黎俏坐正了身子,翘起腿,气定神闲地摇头,“当然没有,我可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闻声,商郁缓缓睨着她,女孩身上穿着叠领针织短袖和修身的蓝色牛仔裤,翘腿的坐姿不算优雅,却也透出了骨子里的轻狂。
他抿了抿唇,将身前的小桌板移开,从车载冰箱里拿出了一瓶矿泉水递给黎俏,“今天没有答辩?”
矿泉水微凉,黎俏捏在手里缩了缩指尖,点头道:“学校会给我重新安排答辩时间。”
“嗯,有什么需要,随时告诉你们校长。”男人云淡风轻地口吻,让黎俏不禁失笑,“这么点小事,应该不用麻烦校长出面吧。”
商郁看了眼黎俏,随即靠着椅背,舒展眉心阖眸道:“算不上麻烦,举手之劳。”
……
不到五分钟,黎俏推门下了车。
她的表情很淡,眉心隐隐刻着扫兴。
因为刚才她对商郁发出共进午餐的邀请,结果被无情拒绝了。
原来……不是特意为她而来?
黎俏站在门外隔着车窗看了眼商郁,对他摆了摆手,径自转身离开。
自作多情的滋味,有点酸啊。
这时,车外静候的流云在身后喊她,黎俏顿步回身瞅着他,也没说话,表情特别冷酷。
流云望着黎俏面无表情的样子,隐隐有点懵逼,却还是尽职尽责地做好一个传话工具人的本分,“黎小姐,老大在水晶苑给您定了午饭,您现在直接过去,时间刚刚好。”
黎俏冷淡地抿了下嘴角,望着车里挺阔的背影,漫不经心地问:“哦,什么时候定的?”
这算什么?不想跟她吃饭?
“来时的路上就定了。”流云憨笑着回答,然后特别神助攻地补充了一句,“老大现在要赶去临市参加经济论坛会议,时间比较紧,不能再耽搁了。”
言外之意,老大有要事在身,所以才不能陪您吃饭。
黎俏听懂了,眉梢眼角的冷色也渐渐消融,“这样啊,那麻烦你帮我谢谢衍爷。”
“好的,黎小姐。”
待流云招呼着一众保镖上了车,随着车队在眼前驶过,黎俏透过那扇半降的车窗,和男人的目光隔空交汇。
她眉眼弯弯,挥手和他道别。
有风,从眼前拂过,空气中也似乎卷起了甜甜的花香。
……
不一会,黎俏来到停车场,抬眸就瞧见唐弋婷和温时站在不远处等她。
第51章:她不爱吃的配菜全都不见了
隔着几米远的距离,唐弋婷就一脸八卦地跳着脚挥手,“俏俏,你可算来了,快快快,给我讲讲你们在教务处的打脸细节。”
黎俏慢悠悠地走到停车位附近,对着温时点头示意后,直接拿出车钥匙,“走吧,水晶苑。”
唐弋婷燃烧的八卦之魂兜头被泼了一盆凉水。
难道不应该先分享一下虐渣的喜悦吗?
黎俏自顾自地上了车,尔后发动引擎率先离开了停车场。
而经过温时的提醒,唐弋婷这才不甘不愿地爬到车里,赶忙开车跟上了那辆奔驰大G。
……
半个小时后,水晶苑。
黎俏带着唐弋婷和温时走进大堂。
处处彰显着贵奢的皇家别院,让唐弋婷都下意识地攀住了黎俏的胳膊,“大佬,你居然有水晶苑的通行证?”
黎俏没搭理她,刚走了几步,穿着宫廷华服的工作人员就热情地迎了过来,“黎小姐,您好,欢迎再次光临,请三位随我来。”
一行三人跟着服务员来到了仪婉居包厢,等待上茶的期间,唐弋婷如坐针毡地扭了扭身子,凑到黎俏面前,暗搓搓地问:“祖宗,求解,你什么时候拿到这里的通行证的?”
据她所知,即便是南洋五巨头之一的唐家,也只有她亲爹才有资格来水晶苑用餐,她长这么大,也只闻其名不见其貌。
今天,居然活着进来了。
唐弋婷默默掏出手机,准备发个朋友圈、微博、绿洲、Ins、Facebook、Twitter炫耀一下!
而一路都沉默不语的温时,此刻也满含探究地望着黎俏。
对此,黎俏懒懒地掀开眼皮,给了一句莫名的回答,“我没有。”
“那你……我……”唐弋婷满脸震惊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会不会被赶出去?”
黎俏漫不经心地看她一眼,“应该不会。”
话落,唐弋婷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举起手机就在房间各处开始连拍。
温时坐在黎俏隔桌的位置,看了看仪婉居精奢的装潢风格,逡巡一圈后,视线落在了黎俏身上,“你经常来这里?”
“来过一次。”这时,服务员拿着青花瓷吊耳茶壶重新走进包厢,为他们斟好茶水后,礼貌地对黎俏说:“黎小姐,现在开始上菜吗?”
黎俏点头应声,服务员便恭敬地笑着退出了门。
等所有的菜品全部上齐之后,六菜三汤,每一道都是宫廷御膳的规格。
唐弋婷少见多怪地拿着手机不停拍照,温时则举止略显拘谨地喝着茶水。
唯有黎俏,看着那些菜汤,眼神颇有些复杂古怪。
因为她发现,所有的热菜和例汤,都没有了常见的配菜。
葱、姜、蒜、海带、紫甘蓝……等等等等。
那些她不吃的配菜,全都不见了。
黎俏的心里隐隐有了一种猜测,垂下眼睫之际,眸中泛起笑意。
她打开手机,来到微信页面,几乎没有犹豫,就给商郁发了条消息。
黎俏:衍爷点的菜,我很喜欢,谢谢。
消息页面在一分钟后收到了男人回复的一个字:嗯。
黎俏低着头,小鹿眼闪了闪,又打下一句话:现在赶去临市,那你中午怎么吃饭?
商郁:到了再吃。
第52章:出发去临市
这顿饭,黎俏吃得心不在焉。
哪怕水晶苑的食物再美味,也总觉得少了点滋味。
二十分钟后,她神色冷淡地放下筷子,拿着餐巾擦了擦嘴角,余光瞥到桌边的手机,捏在手里起身道:“我出去走走。”
“唔?”唐弋婷含着一颗肉丸子,嘴角还挂着两根水晶粉,匆匆咬了两下,望着消失在门口的背影,自言自语,“我怎么觉得她又要弃我而去了?”
这种日常化的被抛弃,唐弋婷都司空见惯了。
一旁的温时也放下碗筷,瞅着包厢的大门,似无心般喃喃问道:“她和商少衍很熟吗?”
唐弋婷闷头嗦了一口粉丝,含糊地摇头,“不知道!”
温时慢条斯理地拿着热毛巾擦手指,温润地勾唇,“我刚刚看到了结账单,消费明细被挂在了衍皇集团的账户下,还以为她和商少衍很熟。”
唐弋婷‘哦’了一声,顺势抬眸夹菜,余光飞快略向温时,“我都没注意,你观察的还挺仔细。”
话落,唐弋婷继续往嘴里塞东西,一副‘美食当前不能说话’的吃货样。
身为唐家人,从小在尔虞我诈的家族中艰难成长的唐弋婷,又怎么会听不出温时若有似无的打探。
……
另一边,黎俏走出仪婉居,沿着雕梁画柱的长廊来到中庭的一处仿古日晷仪旁。
她凝着日晷仪,晷针在时刻盘上已经走到了午时过半的位置,这个时间商郁大概还在赶往临市的途中。
倘若他没有去医大停留,或许就不会因此而耽搁行程。
说到底,他是为她而临时改变了路线。
黎俏没什么表情地拿着手机查了查,这次的峰会是近半年来最重要的一次经济高峰论坛会议。
几乎不需要浪费时间就能在网页上找到相关的新闻报道。
今日下午一点,高峰论坛开幕式将在临市雁城的国家会议中心举办,三场平行主题会议也将一同召开。
那就意味着……他根本没时间吃饭。
从南洋赶去临市,最快也需要两个小时。
黎俏抬起头,目光再次落到日晷仪上,某种想法在她的脑海里应运而生。
听说最近雁城的园艺博览会开始了,她突然想去看看。
几分钟后,水晶苑的停车场,一辆车身霸道的奔驰大G从大门驶出。
途中,她给唐弋婷打电话通知了一声,随即就踩下油门,直奔着G3高速疾驰而去。
……
傍晚,临市雁城。
由于高峰论坛首次在雁城举行,城市各条主干道都能看见峰会的宣传牌。
随着暮霭降临,整座城华灯初上,从国会中心的地下停车场也徐徐驶出了一排车队。
流云坐在副驾驶,翻着手中的峰会流程单,“老大,接下来在国宾馆还有一场峰会文艺汇演。”
男人臂弯搭着额头,阖眸的神色透着微倦,“推了。”
流云回眸看着他,从善如流地点头,“好的,那我让酒店准备晚饭。”
这时,安静的车厢里响起一声嗡鸣。
流云从自己的衣兜掏出两个手机,分别看了看屏幕,才将商郁的手机递到身后,“老大,你有微信消息。”
第53章:想弥补我?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家老大的微信竟然重新启用了。
好像就是在认识黎小姐之后。
此时,商郁姿态慵懒地接过手机,没有丝毫意外,微信是黎俏发来的。
只有寥寥几字:衍爷,晚上去哪里吃饭?
小姑娘今天似乎特别关心他的用餐问题。
商郁揉着额角,拇指轻轻点击屏幕,发了两个字,“酒店。”
聊天框的消息到此戛然而止。
商郁退出聊天页面,刚要锁屏,却意外看到微信下面的[发现]图标,有一个突兀的红点。
鬼使神差地,他点了进去,刷新出来的朋友圈第一条,就是黎俏刚刚发的。
什么都没写,只有一张郁金香花海的图片。
但让商郁停驻目光的则是照片下的地理位置:雁城,世界园艺博览会。
他眸光浅眯,随着窗外掠过的灯色,将他深邃的五官笼在一片忽明忽暗的光影之间。
若此时流云回眸,便能看见商郁绯色的薄唇边,隐约牵起了一丝笑意。
这一次,他直接退出微信,在通话页面拨通了BabyGirl的电话。
“在雁城?”
电话接通的刹那,黎俏听着男人沉哑磁性的嗓音,弯唇不疾不徐道:“嗯,听说世界园艺博览会开始了,正好过来散散心。”
这个理由,她觉得满分!
商郁单手举着手机,望向窗外掠过的街景,回想到黎俏给他发的微信,眼里便透出了然,“还没吃饭?”
黎俏看了眼身前的二人位西餐桌,小鹿眼里精光四溢,“没吃,刚点完,等餐呢,衍爷有空一起吗?”
“位置。”
黎俏说:“雁城皇家酒店西餐厅。”
……
约莫二十分钟,车队回到了商郁下榻的雁城皇家酒店。
流云为男人拉开车门的刹那,在他身边低语,“老大,黎小姐在西餐厅01桌。”
“嗯。”
商郁解下领口的领结,又顺势将西装外套递给流云,穿着墨色的衬衫和西裤,大步流星地走进了酒店大堂。
流云则捧着西装外套站在原地开始怀疑人生。
为什么黎小姐能精准地找到老大下榻的酒店?
这场高峰论坛会议,参会人员都住在国宾馆。
只有他们家大佬单独下榻在私密性强并且安全系数更高的自家酒店。
黎小姐是怎么知道的?!什么路子啊,这么野!
酒店西餐厅,装修的格调优雅,动听的钢琴曲缓缓流淌在空气中。
黎俏坐在01号桌台,托腮望着水晶灯柱下缓步走来的商郁,体魄修长,气质出众,哪怕衬衫的小臂处泛起褶皱,也依旧不损他的尊贵和风华。
今晚的西餐厅,只有他们一桌客人。
黎俏穿着香槟色的小礼服,淡妆点缀的脸蛋明艳动人,不似往日那般冷淡懒散,反而平添一抹温软的妩媚。
她笑:“感谢衍爷百忙中赏脸吃饭。”
这是在揶揄他中午拒绝一起共餐的事。
商郁微微侧身,拉开椅子入座,臂弯搭在桌上以指尖敲了敲桌面,音调很慢,又卷着一丝慵懒:“什么时候过来的?”
“下午刚到。”黎俏掖了掖裙角,将柠檬水放到他面前,“我猜……你中午没吃饭。”
商郁眉眼笼了一层不明显的倦意,抬眸看着黎俏,目光深邃,噙着朦胧的微光:“想弥补我?”
第54章:女孩子长途开车不安全
黎俏端着水晶杯抿了一口,视线却透过杯沿打量着商郁嘴角那一抹若有似无的淡笑。
很快,她别开眼,在西餐厅里逡巡一圈,重新看向商郁,反问:“的确想弥补,衍爷给这个机会吗?”
小姑娘说话的时候眉梢眼角透着张扬,不复平日的懒散倦怠。
商郁的浓眉微微挑起,姿态惬意地靠在椅背中,长臂端起柠檬水对着黎俏示意,“给,你要,就给!”
黎俏轻轻笑了,从商郁口中说出这句话,莫名有一种被偏爱的错觉。
她适时对着服务员打了个响指,安排上菜。
两份顶级豪华牛排,搭配各类米其林三星的浓汤配餐,让人食指大动。
用餐期间,商郁举止优雅地切开牛排,五分熟的牛肉还泛着淡淡的生肉原色,他眸光满含深意地看着对面的黎俏,“打听过我的喜好?”
黎俏停下切肉的刀叉,目光坦荡地回望,“当然,好不容易请衍爷吃顿饭,总要投其所好不是!”
男人意味不明地勾唇,眼波里忽闪玩味。
……
主餐后,服务员送来了甜点,致命布朗尼。
黎俏拿着叉子戳着蛋糕,黑色香甜的布朗尼和面前的男人一样,看起来都挺致命的。
“打算在雁城玩几天?”
这时,商郁打破沉默,深邃的黑眸映了灯光的暖色,少了几分冷漠。
黎俏若有所思地摇头:“也没什么好玩的,可能明后天就回去。”
商郁顺势掏出烟盒,又抽出一支细卷的褐色雪茄,“下一次的论文答辩安排在什么时候?”
“还没通知我。”黎俏的目光落在他匀称修长的手指上,又补充,“估计就是这周。”
商郁将细卷雪茄送到唇中,拿着打火机点燃之际,吐着薄雾说道:“那明天下午跟我一起回南洋吧,女孩子长途开车不安全。”
黎俏挑了下眉梢,略显诧异:“你也回吗?不继续参加论坛峰会了?”
“一周后的闭幕式露个面就行。”
吃完饭,黎俏和商郁并肩走出西餐厅。
门外,流云尽忠职守地候着,看到两人的身影,连忙上前一步,在商郁的耳畔低语了几句。
黎俏没听清流云说了什么,却明显感到商郁周身的气势陡变得凌厉杀伐,连眼神都变得邪肆漠冷。
下一秒,他眉心舒展,望着几步之外的黎俏,说道:“回房吧,早点休息。”
黎俏话不多问,懒洋洋地摆手道:“晚安!”
……
翌日清早,不到八点,黎俏悠悠转醒。
几缕细碎的阳光冲破窗帘的缝隙跳跃在眼前,她阖眸深呼吸,随即在枕下摸出了手机。
屏幕上空空如也。
昨晚十一点半,她给商郁发了条微信,但到此刻依旧没有回音。
黎俏撑着身子靠在床头,眯了眯惺忪的眸子,余光瞥到地上的购物袋,她没再迟疑,换了身便装匆匆洗漱后就出了门。
走廊外,黎俏踱步而出,一抬眼就看到了几米外的隔壁房门口,站着两名身形威武的保镖。
第55章:这应该是个祖宗
保镖二人看到黎俏皆是一愣,支吾着唤道:“黎小姐……”
见鬼了!
黎小姐怎么会住在老大的隔壁?
“衍爷在吗?”黎俏徐步走来,来到VIP999的房门前望了一眼。
保镖之一闪了闪神,压下惊愕,点点头,“在。”
黎俏抿了抿嘴,低头斟酌着如何开口时,却意外地捕捉到门口米蓝色的地毯上,有一滴清晰鲜艳且未干透的血迹。
他受伤了?!
黎俏心下一紧,面无表情地朝着房门昂了昂下巴,“我能进去么?”
保镖面面相觑,经过了长达一秒钟的天人交战,然后动作非常自然地回身拧开了门把手,“黎小姐,请。”
自家老大对黎小姐的宽容程度,保镖队人尽皆知。
他们猜测,这应该是个祖宗,可能惹不起!
门开,豪华套房里瞬间飘出了一股淡淡的烟味。
黎俏绕过玄关,随意扫了眼墙上的抽象画,踩着厚厚的毛毯脚步清浅地走进了客厅。
血腥味渐浓。
客厅里,茶几上丢着好几块带血的纱布,流云光着膀子坐在沙发里,任由一个陌生男人为他擦拭着左臂血淋淋的伤口。
此时,商郁坐在单人沙发,似乎刚刚沐浴过,崭新的黑衬衫只系了下排的几颗扣子,碎发有些凌乱地搭在额前,胸膛和锁骨还氤氲着潮气。
那双被西裤包裹的双腿在身前交叠,指尖燃着半支烟,听到脚步声,他侧眸,“睡醒了?”
黎俏‘嗯’了一声,看到他示意的眼神,便走上前入座,眸光则不受控制地打量着流云的伤势,刀伤,七公分,入肉一寸半。
这时,商郁睨着黎俏的侧脸,颇有兴味地扬着眼尾:“不害怕?”
黎俏从流云的伤势移开眸,云淡风轻地开口,“怕什么?”
她曾见过的惨烈,比这刀伤还严重得多。
大概是黎俏太冷静太从容,就连流云和一旁处理伤口的男人都忍不住纷纷侧目。
这位黎小姐的表现过于平静了。
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对眼前血腥的场面,居然能面不改色?
恰在此时,那人拿着缝合针穿破流云的肌肉,还没继续下针,黎俏突然慢悠悠地开口:“他的伤口没有对齐,你这样的缝合方法,会让他的肌肉组织在皮下分层。”
陌生男人瞬间停下了动作,震惊地看着黎俏,“黎小姐懂缝合?”
黎俏不紧不慢地垂了下头,“会一点。”
对方忖了忖,旋即看着商郁,试探地问道:“老大,要不……让黎小姐帮个忙?”
此人是四大助手之一,望月。
然而望月并不是医生,为流云处理伤口也只是临危受命。
此时,商郁倾身点了点烟灰,看着黎俏淡然的表情,语气耐人寻味:“处理过刀伤?”
黎俏已站起身,走向流云的时候,微微一笑:“嗯,处理过。”而且很多。
最后一句,她没有直白地说出口。
流云望着气定神闲的黎俏,恭敬地颔首,“黎小姐,麻烦您了。”
“不麻烦!”黎俏动作娴熟地戴上手套,又做了简单的消毒,随后拿过望月手中的缝合针线及医用剪刀,就开始为流云缝合伤口。
第56章:她到底经历过什么?
不到十分钟,黎俏将流云左臂的伤口缝合完毕,她摘下手套丢进垃圾桶,“好了。”
转身前,黎俏又顿步回眸,“养伤的注意事项你知道吧?”
流云忙不迭的点头,“知道的,黎小姐费心了。”
望月眼巴巴地看着黎俏,只觉得她身上的张扬不羁像极了老大曾经年少轻狂的模样。
许是望月凝神的视线太专注,以至于他忽略了自家老大逐渐开始沉郁的脸色。
流云虽然受了伤,但并不影响察言观色的本领,他右手拾起衬衫,随意地挂在肩头,对着商郁颔首,“老大,那我们先出去了。”
商郁将烟头拧在烟灰缸里,轮廓深邃的五官不怒自威,嗓音低醇地吩咐:“你先回南洋,养好伤再归队,日常事务让望月代你处理。”
“是,老大。”
随即两人离开了房间,直到走出玄关,望月才回过神。
站在走廊里,他一把扯下流云肩头的衬衫,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缝合的伤口,“黎小姐是学医的?”
“之前调查过,好像是什么细胞工程。”流云说罢又看着望月,见他不停盯着自己的伤口,狐疑地踹了他一下:“你在看什么?”
望月抬起头,重新把衬衫搭在他肩上,拿出手机戳了几下,然后将屏幕对准流云,神色有些凝重:“看清楚,这专业是个不需要操刀缝合的学科,是以研究生物基因为主的细胞工程学。
而且……你看看你的伤口,根本不是常见的一针一结缝合手法,我记得你说过她还没毕业,可是她处理伤口的技巧太熟练了,你和老大都不觉得奇怪吗?”
此时,望月说出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怀疑。
身为衍皇的首席信息官,对于一切不合常理的情况,他都能洞若观火。
一个二十二岁的女孩,又是黎家最宝贝的小千金,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会如此淡然的面对鲜血和皮开肉绽的狰狞伤口?
经由望月的提醒,流云也重新开始审视自己的左臂。
半晌,他眯了眯眸,若有所思地开腔:“你觉得你都能发现的事,老大会察觉不到?”
望月不说话了,但心底对黎俏的怀疑却只增不减。
这么一个看起来无害的女孩,偏偏行为举止处处透着不寻常。
这时,流云朝着前方努努嘴,边走边说,“先别想了,反正目前为止我觉得黎小姐没有恶意。”
望月站在原地看着流云的背影,幽叹一声,跟上了他的步伐,“不是恶意的问题,我担心万一她想对老大不利……”
随着两人渐行渐远,他们的谈话声也消失在了走廊的拐角。
……
另一边,流云二人走后,宽敞奢华的客厅里,黎俏坐在商郁的对面,眉目淡淡地开口,“衍爷的事情办完了吗?”
商郁慵懒地仰头靠着椅背,喉结锋利地滑动了两下。
他半阖着眼看向黎俏,似是心情不错地反问:“怎么,怕耽搁下午的回程?”
黎俏翘着腿俯身从桌上拿过矿泉水,语气有些懒散地应道:“你们看起来挺忙的,要是没忙完,我可以自己回去。”
第57章:不自量力
商郁睇着兀自喝水的黎俏,小姑娘表情淡淡,眼尾低垂,不经意间透着几分桀骜。
他薄唇微勾,低头理了理衬衫的袖管,“不至于,既然答应过你,再忙也要言出必行。”
黎俏陡地和他四目相对,小鹿眼里泛起了流光溢彩。
很快,商郁又问道:“以前学过伤口缝合?”
黎俏捏着手里的矿泉水瓶,含蓄一笑,“嗯,算是吧。”
显然,她有所保留。
商郁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会,给了句中肯的评价:“手法不错。”
黎俏闪了闪眸,蓦地想起帕玛的商氏一族听说是个传承已久的中医世家。
商陆是名医,那商郁……
不待黎俏多问,商郁放下交叠的长腿,缓缓站了起来,“走吧,去吃饭。”
……
午后两点,黎俏和商郁乘车返回南洋,而她的那辆奔驰车则交给保镖队的人一同开回。
行车过半,窗外飘起了细密的小雨。
车队的行驶速度也明显降了下来。
雨线逐渐密集,敲打在车窗上,震醒了黎俏。
她睁开睡意朦胧的眼,晃了晃肩膀,望着被雨水冲刷过的车窗,微微蹙起了眉头。
直觉不对劲。
黎俏坐直了身子,转头之际,恰好和商郁投来的视线相撞。
男人扬唇,慵懒的姿态一如既往的闲适惬意,“醒了?”
黎俏抿着嘴角,眯了眯眼,声音软哑:“外面怎么了?”
这时,前排的望月正扭头看着车窗外,直接冷嗤一声,“老大,还是昨晚那帮人,狗日的真不怕死!”
车速依旧不快不慢,挂满了雨滴的车窗虽然模糊,但依然能够辨别出几辆重型越野车正在两侧向他们逼近,似乎试图逼停车队。
商郁捏着眉心,轻描淡写地吐出几个字,“解决掉。”
望月冷冷一笑,随即就拿着车载对讲机和后方的车队开始下达命令。
黎俏平静的视线穿梭在窗内窗外,突然反问:“那帮人是什么人?”
望月从前排回头,觑着黎俏云淡风轻的模样,成心想吓唬她,于是恶劣地说道:“一群亡命之徒。怕吗?”
黎俏‘哦’了一声,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挺怕的。”
“???”他怎么一点都没感觉到她的害怕?
黎俏没再理会望月,看了眼窗外,扭头对商郁问:“他们冲衍爷来的?”
男人哂了下嘴角,慢条斯理地从兜里掏出香烟咬在唇中,目光却直视着黎俏,口吻玩味:“嗯,大概是想除掉我。”
闻此,黎俏了然地轻笑,直言不讳丢出五个字,“挺不自量力。”
“何以见得?”商郁浅扬眉峰,沉眸暗藏笑意。
面对此种危机四伏的场面,男人依旧随性地和黎俏在后座上闲谈,仿佛窗外那四辆重型越野车不存在似的。
黎俏清了清嗓子,尔后倚着中间的扶手箱,对着窗外昂了昂下巴,“改装越野车,只是看着强悍,但除了速度快,车身结构很脆,一撞就碎。”
说罢,她转眸看向商郁,狡黠笑道:“开这种车的人,可没资格除掉你。”
小姑娘年纪不大,说话的口气非常狂了!
第58章:你和商少衍有仇?
稍顷,安静的车厢里响起一阵浑厚的笑音。
商郁因为她的话笑了,薄唇边的笑纹散发着成熟的魅力,暗如墨玉的眼底也沉淀着少见的愉悦。
黎俏心头微悸,从他脸上移开视线,嗓音发闷,“我说实话很好笑吗?”
此时,望月差点想给黎俏鼓掌,但碍于自己刚刚嘴贱故意吓唬了人家,只好悻悻地摸着鼻梁,没吭声。
这姑娘的性格,还挺带劲儿!
转眼,雨势渐小。
前面三辆车的车速也逐渐加快。
随着望月下达的指令,后面四辆车迅速超车来到了主车的两侧。
路面湿滑的高速上,保镖队车技娴熟地将几辆重型越野车强行阻隔在外。
对方明显不敢轻举妄动,而前面的三辆车趁势直接飞驰而过,甩开了越野车的追逐。
黎俏透过后视镜看到了这一幕,扯了下嘴角,兴致全无。
这样的车技还想当亡命之徒?!
这时,商郁按下打火机点燃了烟,并将车窗降下了几公分,潮湿的空气夹着清风吹进车厢,还有几滴雨水飘落在他墨色的肩头。
黎俏保持着倦懒的姿势,余光瞅着商郁抽烟的动作,入目便是惹眼性感的喉结随着他吐烟而上下滑动着。
她指尖轻捻,突然想摸。
“老大,解决了。”此时,望月看了眼手机,很突兀地回头说了句话。
某些微妙的气氛瞬间被打破。
商郁和黎俏不约而同地斜睨着他,一个神色淡漠,一个面无表情。
望月:有被嫌弃到……
……
一个小时后,车队安然驶入南洋主路。
临近五点,黎俏在自家门口下了车。
雨歇,路面泛着泥泞。
黎俏道别后从保镖手里接过自己的车钥匙,目送着车队缓缓离开。
七辆豪车的配置,经过高速路上遇见的小插曲,黎俏似乎明白了这样安排的意义。
黎俏伫在原地沉思片刻,刚欲上车,前方的林荫夹道飞速驶来一辆银灰色悍马。
车停,半降的车窗露出了黎三气质铁血的身影。
“昨晚去哪了?”他臂弯搭着车窗,露出半截精壮的小臂,询问的语气很是不满。
黎俏扯着嘴角,晃了下手里的车钥匙,“雁城。”
黎三眯眸,似笑非笑,“跟商少衍一起去的?别想糊弄我,刚才我看见他的车队了。”
“哦……”黎俏慢吞吞地拉开了奔驰车门,“不是和他一起去的。”
黎三的脸色刚刚缓和,紧接着就听见他妹妹又补充道:“只是和他一起回来的。”
操,有区别?
两辆车一前一后驶入黎家大院,车库里,下了车黎三甩上车门就踱到了黎俏面前,仗着身高优势,他单手掐腰,另一手撑着奔驰的车窗,“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让你离他远一点,你就是不听是吧?”
黎俏瞥着三哥的动作,敲了敲他的手臂,“问你个事呗。”
“什么事?你说。”黎三的思路,瞬间被带偏了。
黎俏懒散地晃了下肩膀,顺势靠在他撑着车门的臂弯上,挑了下眉梢,“你和商少衍有仇?”
“没仇!”黎三回答干脆利落,“干嘛这么问?”
黎俏眼波一闪,又抛出一个问题,“没仇为什么不让我和他接触?”
第59章:当年往事
黎三呼吸微凝,哂笑:“这么说吧,我跟他没仇,但不代表别人不想让他死!”
这话,意味深长。
黎俏站直了身子,精致的眉眼蕴含着少见的认真,“他仇家很多?”
“多到他只要放松警惕,随时就能被人射成马蜂窝。”黎三半开玩笑的口吻,但深邃的眼窝里却没有半分笑意,“能称霸南洋这么久,你以为他靠的只是经商头脑?
俏俏,别小看商少衍,你所见到的只不过是他的冰山一角,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
不是好人这句话再次从边境黎三口中说出来,黎俏沉默了。
好人和坏人的界定是什么?
仅仅是人云亦云?
半晌,黎三揉了揉她的发丝,郑重地叮咛,“总之,记住三哥的话,远离商少衍,对你没坏处。”
“行吧……”黎俏嘴上答应的痛快,但心里却有自己的盘算。
她从没说过自己喜欢好人!
更何况,回想在边境的那些日子,她也不觉得自己有多好。
……
进了门,黎俏直接回了三楼的卧室。
刚把手机放在桌上,黎三又不请自来。
此时,他脱下了外套,只穿着单薄的衬衫,以脚尖顶着房门,倚着门框问道:“学校那边的事,大哥不让我插手,他说他帮你处理,有结果了吗?”
黎俏坐着电脑椅转了一下,挺不在意的,“没问。”
黎三咂了下舌尖,隔空以食指对着她点了点,“我早晚能被你气死。”
“总会有结果,着什么急。”黎俏睐着他,语气懒散,“你什么时候回边境?”
黎三挑了下眉梢,直言道:“不是说商陆他爹要过来吗?等处理完你的退婚,我就回。”言毕,他抿了抿薄唇,向前一步,试探,“你呢?毕业答辩之后,要跟我回去看看吗?”
黎俏懒散的眉眼突地凝滞,她垂下眸,看不清神色,语气却透着压抑,“不了。”
“俏俏,都过去三年了,辉仔的事……”
话音未落,黎俏像是被触碰了某些难言的心事,‘蹭’地站起身,朝着落地窗走去,“别说了。”
此时,黎三望着黎俏站在阳台的背影,阴沉的天色之中,显得单薄又倔强。
自打三年前辉仔在边境出事之后,她再也没回去过。
黎三重重叹了口气,想上前安慰,却也知道于事无补。
他神情晦涩地摇了摇头,叮嘱黎俏别多想,转身便离开了房间。
听到身后的关门声,黎俏低头捏着阳台的大理石栏杆,指尖微微收紧。
哪怕过去了三年,她把自己打破重塑,却依旧不敢想,也不敢忘。
她还有什么脸回边境去见大家?三哥不怪她,南盺不怪她,所有人不怪她,可她没办法不怪自己!
不可否认,黎三的心直口快,让黎俏再次陷入到回忆的泥沼中,连呼吸都是苦的。
她心事重重地望着沉沉的暮色,随即回到房间拿起了手机。
通讯录最下面的一栏,有一个特殊符号[卍]的备注。
黎俏踌躇半晌,还是拨了过去。
很快,电话接起,略显苍老的调侃声音传了过来,“小丫头,你还记得有我这个老师?”
黎俏听着对方浸染着岁月沧桑的嗓音,心头沉甸甸的情绪莫名消散了少许,“老师给我传道授业解惑,学生哪敢忘!”
第60章:她是仲九公唯一的女学生
电话里的老者佯怒地哼了一声,“你这小丫头,少说好听话,虽然我年纪大,但可不糊涂!
有的人啊,说是需要一个月的时间准备论文答辩,结果呢?她整整两个月没来了!”
闻言,黎俏弯唇,不疾不徐地说道:“那老师明天有空吗?学生去给您赔罪。”
“算你有良心!”老者又沉吟了几秒,“明天上午我要去一趟协会,你直接过来吧,正好你师哥也在。”
打完电话,黎俏站在细雨中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符号,先前浮躁的情绪和压抑的心事也稍稍得到了缓解。
每一次,似乎只有在老师面前,很多不好的情绪才能彻底沉淀下来。
……
隔天,早上八点半,黎俏洗完澡,特意换了身全黑的连帽卫衣和牛仔裤,半干的长发束成马尾,带着一身清冷出众的气质出了门。
黎俏直接驱车前往位于老城区的南洋殡仪文化协会。
二十分钟的路程,奔驰车停在了一片老式三层洋楼的街边。
老城的房子和街道都写着年代的沧桑感,狭窄幽长的弄堂,老时代的办事处旧址,墙皮脱落的住宅民房,每一处都透着淳朴的生活气息。
黎俏下了车,单手插兜穿过人行道,目不斜视地走进了协会大门。
一楼办事大厅的接待员看到她,连忙指着左手边的走廊,“您来啦,九公在一号接待室。”
“谢谢。”黎俏淡声道谢,轻车熟路地绕过大厅,直奔接待室。
这时,几个新来的工作人员面面相觑,很快就凑上前,好奇地问道:“刘哥,那漂亮妹子是谁啊?”
接待刘哥一脸惊奇地看着他们,“你们不认识?”
见众人纷纷懵逼地摇头,刘哥立马压低声音,一副过来人的语气讲述道:“我跟你们说,她可是九公多年来唯一的女学生,而且还是咱们协会每年的经费赞助人。”
嘶——
九公的学生?
九公,姓仲,年过五旬,没人知道他的全名叫什么,相传他在家里排行老九,所以大家都尊称一声‘仲九公’。
整个殡仪文化界,无人不知仲九公。
因为他是当今南洋最具身价的金牌入殓师。
……
一号接待室,黎俏坐在仲九公的身畔,她低着头,双手塞外卫衣兜里,细长的双腿在桌下平伸,整个人的状态死气沉沉的。
此时,头发染白面容慈祥的仲九公,端着老式茶缸喝了口水,睨她一眼,凉凉地说道:“现在的年轻人啊,嘴上说着要给我赔罪,结果进门之后跟哑巴似的。”
黎俏:“……”
她幽幽抬眸看了眼仲九公,尔后一张支票被放在了桌上,“下半年的协会经费。”
仲九公又喝了口水,看到支票上面的金额,满意地点了点头,“嗯,这赔礼,不错不错,你有心了。”
黎俏仰头枕着椅背,目光沉寂地问:“老师,最近有活么?”
仲九公放下茶缸,仔细端详着黎俏,“又想起他了?你这丫头啊,每次想接活的时候,都是这个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