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6章:宗悦通过了测试
封毅弹了下烟灰,扬起浓眉,“也没做过测试题?”
黎俏依旧摇头。
她早就听说过圆桌俱乐部,虽然同属于国际会八大组之一,不过在她眼里,还没有佣兵团的吸引力大。
封毅目光深深地看着黎俏,稍顷抬手拍了下商郁的肩膀,“啧,你猜弟妹的入门测试结果如何?”
听到这话,男人缓慢地看他一眼,平淡深邃的目光仿佛在说‘还用猜’?
封毅用夹着烟的手摸了摸眉毛,棕色的眸子里漾出笑意,“如果不是了解你的为人,我恐怕都要以为是你给弟妹泄题了。”
“她不需要。”商郁抿着烟,嗓音模糊地道。
黎俏撑着额头垂下眼睫,嘴角却掀起了淡笑的弧度。
封毅左右看了看,还没继续开口,一旁的宗悦就举起手,试探般开口:“二叔,那我的成绩出来了吗?”
她虽然觉得自己智商不高,但好歹参加了考试,好奇心的驱使下,难免想知道自己的考试结果。
黎俏眼尾抽搐了一下,这乱七八糟的辈分,真是让人头大。
方才在电梯里,商郁已经给她介绍了封毅的身份。
威廉伯爵家的二公子,也是个真真正正的贵族。
即便头衔不如公爵那么高贵,可从封毅的长相就能看出来,他父亲应该是本土英帝人。
更何况他还是圆桌俱乐部的会长,不用登录ICC系统就知道,他也一定是国际会的核心成员。
这时,封毅幽幽看向了宗悦,眼神在她身上扫了一圈,“你觉得呢?从你进咖啡厅我就一直在观察你,就那么几道题,你浪费了多少时间?
三十六道题,你错了十一道,智商都用去谈恋爱了?”
宗悦抿着嘴不说话了。
别以为你家族有犹太人的血统就可以随便侮辱我的智商。
明明在黎俏面前是大嫂的宗悦,此时就像个低头挨训的小学生,除了敢在心里腹诽几句,面上一点也不敢造次。
在座的各位,都是长辈。
然后,黎俏瞥了眼宗悦,收回视线,漫不经心地开口,“这么说来,大嫂应该是通过了入门测试。”
她隐约记得,圆桌俱乐部的测试题答对二十五道,就会被邀请入会。
宗悦刚好答对二十五题。
“咳——”封毅被黎俏这声‘大嫂’骇住,一口烟直接呛进了气管里。
他这才想起来,前阵子宗家办喜事,宗悦结婚的对象,好像也姓黎。
封毅喘匀了气息,干巴巴地给了句总结:“嗯,确实通过了。”
宗悦猛地挺胸抬头,颇有种扬眉吐气的骄傲感。
她的智商被认可了?
不等封毅多说什么,旁边沉默许久的商郁掐了烟就睨着他,“你带她先去楼下餐厅,我们一会到。”
封毅嘴角咬着烟头理了理袖口,嗓音模糊地应声,“嗯,行。”
身为兄弟,他早就看出来少衍有些不对劲。
估计是恋爱闹情绪了。
不到一分钟,封毅就带着宗悦出了门,随着房门打开的刹那,还能听到他的询问,“你怎么办的签证?来这里你三叔知道吗?”
转眼,房门关闭,阻住了他们的谈话声。
再次陷入沉寂的客厅里,安静的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没有外人在场,黎俏整个人的状态彻底松弛下来。
她半趴在扶手上,下巴埋在臂弯里,黑白分明的眸子描绘着男人清晰深邃的轮廓。
商郁坐在长沙发的正中间,手里摩挲着烟盒,稍顷,便掀开眼帘偏头看向了黎俏,“不是说要和我在机场见面?”
他因为这句话,才会忽略了她贸然跑来英帝的可能性。
此时,黎俏眼底泛着波澜,歪头枕着臂弯,给了句似是而非的回答,“在哪见面都一样。”
这事说起来,也挺阴差阳错的。
她当时说在机场见面,其实指的就是英帝机场。
黎俏本来笃定商郁会第一时间发现她的踪迹,毕竟手表里那款非常先进的定位器能够实时查询到她的地理位置。
结果,出了机场,并没看到他的身影,也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她甚至为了拖延一下时间,还刻意坐在车里给夏老五打了通电话。
但事实证明,他还真不知道她来了。
眼下,商郁听到她的话,抿唇蹙了蹙眉,顺势把烟盒丢在桌上,屈膝站起来走到了她的身边坐下。
男人双腿叠起,偏头看着黎俏,抬起左臂招呼她,“过来。”
黎俏顺势倒在他的怀里,仰起脸一笑,“我还以为……”
不管以为什么,剩下的话都被封在了嘴里。
他们有多久没见了?
前前后后加起来,一个多星期了。
两地分隔的日子,虽然能视频通话,但是看得见摸不到,只能任凭思念烧灼。
商郁每次吻她,总是带着一种强悍的力道。
即便偶有温柔,却也为数不多。
比如,现在。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凶悍的索吻,反而柔风细雨般浅啄着她的唇角。
那蕴含着力量的臂弯,勾着她的肩膀锁在怀里,俯首吻她的姿态仿佛透着情深缱绻的味道。
一吻结束,他的薄唇贴在黎俏的脸颊,亲了两下,哑声问道:“什么时候成为缅国丹斯里的?”
黎俏抿了抿发麻的嘴角,眼尾一挑,“六年前。”
男人俯首和她对视,掌心捧住她的侧脸,拇指在她唇上摩挲而过,“如果我没查到,你是不是不准备告诉我?”
黎俏斜了他一眼,如实点头,“是没准备告诉你,因为……我以为你知道。”
前半句话刚说出来,商郁的俊颜肉眼可见地阴沉了。
然而听到后半句,他眉梢眼角的阴霾一扫而空,就连薄唇也勾起了若有似无的笑弧,“对我这么有信心?”
黎俏从他怀里往后仰了仰,拉开少许的距离,四目相对,“你真不知道?”
虽然她的身份在缅国已经做了最严密的保护和隐藏,但她并不认为凭商郁的能耐会查不到。
再说,当初在帕玛的时候,陆希瑞当众说出了她参加过缅国内阁宴会的事,她也没否认。
以及崇城被商琼英陷害那次,她也动用过缅国的关系,一切早就有迹可循了。
第527章:有这么惊讶?
男人看着她颇为惊诧的模样,喉结起伏,压下俊脸在她眉心上落下一吻,“你不想说的事,我都不会查。”
闻声,黎俏哑然失笑。
她想了很多种可能,差点以为缅国的保密系统已经严密到商郁都查不出来的地步了。
原来并不是。
黎俏拉着他的手指捏了捏,轻叹一声,“我不是不说,是以为你知道。用丹斯里的身份来英帝,是为了方便免签入镜,不是故意瞒你。”
话落,她看向商郁,眼神直白而坦荡。
男人视线垂眸,看着彼此缠绕的指尖,面部轮廓愈发柔和。
缅国丹斯里是仅次于敦亲王的荣誉头衔,至今在缅国境内获封不足百人。
无国界限制,但势必要在缅国境内或国际上有过极为突出贡献的杰出人士,才可以得到的荣誉。
他的女孩,十六岁,授封了丹斯里。
商郁喉结滑动的频率乱了几分,眼底深处波澜四起。
他抱着她,心头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因为她的十六岁,也因为他的十六岁。
男人情绪的转变只在一瞬间,无声的坠入了某种压抑的状态当中。
最直观的感受就是他逐渐在收紧的臂弯,以及周身肌肉瞬时紧绷的僵硬。
黎俏被他按在怀里,动一下都有些困难。
她费力地仰起头,视野里的男人,那双眸子幽深而绵长,直直地望着前方,显然没有聚焦。
黎俏闪了闪神,双手穿过他的腰线搂住,手指沿着他后背的线条勾勒着两下,“我今天上午去了医学联盟总部。”
她的声音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轻轻袅袅地传入了耳畔。
商郁瞳孔剧烈收缩,阖眸之际,缓缓吐息,“感觉如何?”
他的嗓音,带着一丝很难辨别的沙哑和抖动。
“挺好的,而且小镇风光也很适合做研究。”黎俏强行转移话题的效果似乎还不错。
至少,商郁恢复了正常,除了眼底有些红,和平时基本无异。
黎俏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是丹斯里这个身份让他想到了什么,还是说她刚才的解释勾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不多时,商郁的神情逐渐放松,侧首和她对视,指腹流连在她软腻的肌肤上,有些爱不释手,“想在这里呆多久?”
黎俏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再三确定他已经走出了那股游离的状态,心下一松,说话也没了顾忌:“不会太久,只是过来交流几天。
最起码要帮苏老四把麻烦事解决了之后再回南洋,如果你要提前回去,我……”
“什么麻烦事?”商郁眯着眸,松开她的肩膀,俯身到桌上捞起了烟盒。
黎俏看着他从烟盒里拿出香烟的动作,往椅背上一靠,就说出了不正经的资本方强制要求医学联盟搬家的怪事。
然后,在她平淡的阐述中,罕见地看到向来沉稳冷峻的男人,夹在指尖的烟,还没点燃就脱手掉在了地板上。
黎俏瞥了眼地上的香烟,电光火石间,眯起眸,似笑非笑地反问:“有这么惊讶?”
第528章:宾利车里的男人
商郁微微抿起薄唇,拾起地上的香烟,随手丢到桌上,嗓音缠着笑,“听上去,的确不是个合格的资本家。”
黎俏看着男人重新拿出一支烟送到唇边点燃,她身子一歪,靠着沙发,目光促狭,“是吧,所以我得留下帮苏老四解决这个问题。”
她顿了几秒,移开视线,低头看了看指甲,“麻烦解决之前,我应该不会回南洋。”
商郁吹出一口薄烟,淡淡的白雾萦绕在四周,他转过头睨着黎俏,别有深意地勾唇:“解决了就能回去?”
“也许。”黎俏扬着眉梢和他对视,眼里的笑意渐浓。
男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眯了眯眸,“嗯,需要帮忙记得跟我说。”
黎俏但笑不语,她现在分明从商郁的脸上看出了四个大字:装腔作势。
原本她没深思过资本方让医学联盟搬家的真正用意,毕竟资方提出奇奇怪怪的投资要求她以前也不是没见过。
但能让南洋商少衍突然失态,她再傻也能捕捉到一丝不寻常。
那位被她称作是不正经的资本方,好像可以盖章认领了。
……
二十分钟后,商郁和黎俏来到楼下的西餐厅。
贵族出身的封毅,正在帮宗悦倒水,一举一动都写尽了绅士的风度。
用餐期间,宗悦接到了黎君的电话。
她把腿上的餐巾卷了卷放到桌上,说了句抱歉,就举着手机去了走廊。
此刻国内时间已是深夜,宗悦背靠墙壁,温软地笑道:“你怎么还没睡?”
“刚忙完。”黎君低沉的嗓音不难听出一丝疲惫,他掀开被子上了床,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他又问:“玩的开心吗?”
宗悦看着自己的脚尖,脸上是盖不住的喜悦,“还行。不过也没去什么地方,就是逛了逛街。”
远在国内的黎君,半靠着床头听着她清脆的嗓音,一股从没有过的焦躁席上了心头。
床畔边,没有她,空空荡荡的很冷清。
三十多年他都是一个人入睡,以前不觉得孤独,也体会不到孤枕难眠的滋味。
但宗悦才离开了两天,黎君就有些不适应了。
如此一想,他滚了滚喉结,“你打算玩几天?”
宗悦揉着自己及肩的半长发,含糊地回他:“七八天吧。”
这还是她预估的日子,因为之前问过俏俏,她来这里好像是有工作要忙,具体的归期还无法确定。
黎君听到她的回答,顿时更烦躁了。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挂了电话后,他便起身去了书房。
抽根烟,压一压心头的旎念。
以前不觉得自己是个重欲的人,但宗悦总是能挑起他身为男人最原始的渴望。
注定又是个孤独的不眠夜。
……
是夜,黎俏没有留在皇家酒店,而是和宗悦回了普尔曼。
商郁似乎也有事要忙,几人在酒店门前暂时道别。
封毅望着街头转角,双手缓缓插在西装裤的兜里,口吻很严肃,“需不需要我安排人保护她们?”
“不用。”男人的嗓音格外低沉,“她身边有人。”
对此,封毅颇有些不赞同地皱起剑眉,“就那两个保镖你确定够用?如果让柴尔曼知道她来了英帝,难保不会打她的注意。”
商郁勾了勾薄唇,凛冽的弧度带出几分嘲弄,“他们不敢。”
封毅了然地撇了下嘴角,抬手拍了下男人的肩膀,“你既然这么说,那我就不掺和了。
我看弟妹也不像个没主见的姑娘,但这里毕竟是柴尔曼的地盘,还是小心为上。”
不一会,男人躬身进了车厢,封毅也随后打电话让自己的副手把车开了过来。
后座,他刚上车就接到了一通电话。
听完对方的阐述,他面色微变,“你确定?”
再三确定了消息属实,封毅没有迟疑地告知了商郁。
柴尔曼公爵的车队今晚六点出现在了伦敦街头。
这些年柴尔曼大公子都没有在公众面前露过脸,世袭公爵后,更是在柴尔曼城深居简出,怎么偏偏今晚出现了?
……
普尔曼酒店,黑色防弹商务车刚驶入地下停车场,坐在窗边耷拉着眼角看文件的黎俏,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停车场四周,未免太安静了。
时间刚过八点半,光线昏暗的停车场里面,空旷的挺不到任何声音。
随着车子转弯,前方车位,并列停着多辆一模一样的黑色宾利车。
而每辆车的机盖两侧,都竖着旗杆。
车旗没有打开,但不难看出这些车要么是皇室所属,要么就是顶尖贵族才能配备的标志。
黎俏的商务车从宾利车的前方驶过,每辆车的驾驶室,都能看到黑衣白衬衫的保镖坐在其中。
她略了几眼,总共六辆车。
许是车窗贴膜的防窥效果太好,让人看不到后座到底有没有人。
但黎俏就是感知到,那里面有人在看她。
尤其是商务车停在电梯附近,她拿着资料下车时,隐约听到了车窗下降的声音。
黎俏在电梯门前站定,面无表情地回眸看向后方车位。
影影绰绰的灯光下,她只能看到半扇下降的车窗里,露出了一截很突兀的白手套。
“俏俏,怎么了?”
此时,宗悦也站在原地,顺着她的动作看去,面色很不解。
黎俏深深看了一眼,挪开视线便迈步走进了电梯:“没事。”
两名保镖一前一后护着她们进了电梯,随着轿厢门缓缓关闭,那辆宾利车的车窗再次降下了几分。
一张侧脸映出窗外。
男人目光平静,却透着没有温度的薄凉淡漠,缓缓低下头之际,视线落在了戴着白手套的左手上。
他用右手指腹轻轻摸着手套的边缘,触手一片坚硬冰凉。
“走吧。”
他音色淡淡地开腔,语调缓慢而悠扬,不似商郁的低沉磁性,反而透着温和儒雅。
转眼,六辆宾利车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普尔曼酒店的地下停车场。
……
与此同时,黎俏回到套房,把苏墨时给她的病例资料丢在床上,转身就去了书房。
她打开电脑,很快就入侵了普尔曼酒店的地下停车场监控。
第529章:宗小姐出事了
停车场的监控画面里,黎俏轻易地找到了那几辆宾利车所在的位置。
从他们出现到离开,前后不超过十五分钟。
而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人下车。
黎俏找到了距离宾利车最近的一个监控点位,半分钟后,她看着回放记录陷入了沉思。
该说对方太聪明还是太狡猾,监控摄像头清晰地拍下了最中间的宾利车降下了车窗的一幕。
但不论是角度还是位置,都无法拍到车厢里的人脸。
至于她看到的那只白手套,是对方手肘搭着车窗扶额时露出来的。
黎俏手指敲了敲桌面,某个想法呼之欲出。
皇室贵族专用的宾利车,彰显身份的车旗,六辆车的配置,如果说是柴尔曼家族的人,倒也不是不可能。
黎俏把监控视频暂停并放大画面,仔细看着那只戴着白手套的手,细长而直,却难以分辨到底是男人的手还是女人的。
不过,女人即便带着欧式宫廷手套,也不该是这种雪白的普通款。
想归想,黎俏并未在这件事上纠结太久,她退出监控,关上电脑就离开了书房。
该来的总会来的。
没一会,她在自己的卧室里翻看病例资料。
当看到了第三份典型症状时,黎俏停下了翻页的动作,抬眸望着窗外浓稠的黑夜,思绪有些发散。
这时,放在枕下的手机传来震动声。
黎俏随手拿出来,看到上面的号码便滑动接听。
对方压根不需要她开口,接通就兀自开始了陈述。
末了,又给了句总结:“关于明岱兰的信息,目前只能查到这些。其余的应该被销毁了,还有她当初嫁给帕玛的商纵海,似乎并非自愿。”
黎俏连话都没说,电话就已经挂了。
她放下手机,静默了片刻,起身去了套房的小吧台拿出一瓶白兰地,到了半杯一饮而尽。
三年前,明岱兰的确去过滇城,但没人知道她去干了什么。
信息显示她在滇城只停留了一天就匆匆回了英帝国,一个月后,柴尔曼大公子突然承袭了爵位。
这一举打破了公爵去世后才能继承爵位的制度,也同时引起了外界的诸多猜测。
有传言称,柴尔曼公爵早已身染重病,无力回天。
皇室出于对公爵家族的重视,也默许了公爵退位长子继位的做法。
但面对这件事的猜疑,柴尔曼家族和皇室始终讳莫如深。
而且,明岱兰是柴尔曼的第二任夫人,两人育有一个女儿,今年已经十四岁。
黎俏喝完三杯酒,才消化掉所有的信息。
虽然不够全面详细,但足够窥探一二。
黎俏坐在吧台小口抿着洋酒,手指在桌上轻轻打着圈。
蓦地,一条消息点亮了手机屏幕。
黎俏解锁看到内容,是一张卫星俯拍的庄园全景。
庄园占地面积非常广,分辨率不算特别清楚,下方还有一句缅语的注解:柴尔曼庄园。
黎俏瞥着画面中大到无法估量的景貌,把手机放在一旁,再次倒了半杯酒。
她已经开始冷静地分析,和商郁联手的话,对付柴尔曼家族,胜算会有几分。
公爵家族背靠皇室,不能小觑。
……
第二天,黎俏依旧给宗悦留了一名保镖,自己则带着另一个去了米斯小镇。
昨夜她睡得很晚,从市中心到小镇的途中,一直在车上补眠。
座椅旁边还放着苏墨时给的病例资料,没有放在酒店,是担心被商郁看见。
上午九点,车子抵达米斯小镇。
黎俏不紧不慢地晃出车厢,掀开微红的眼睑看了看头顶。
雾霭沉沉笼罩在上空,沉闷又压抑。
黎俏揉着额角走上小径,保镖在她身后亦步亦趋。
循着记忆中的路线来到苏墨时的办公室,虚掩的房门里恰好传来他打电话的声音。
“爸,您都多大岁数了,做事还这么随心所欲?”他揶揄的口吻中,又夹着少许的不悦。
“……”
不知对方说了什么,苏墨时眼底精光一闪,“您如果还执意搬迁的话,别说罢工,他们上街游行都有可能。”
“……”
“行,您只要不再变卦,自然不会有人闹。”
这三言两语的交谈之中,倒是让黎俏听明白了。
似乎……搬迁的事有变化了。
她低下头弯了弯唇角,眼里噙满了玩味。
或许,并不是他爹变卦,而是那位不正经的资本家。
稍顷,苏墨时挂了电话,他扬眉看向门外,戏谑:“你不进来,是等着我去请你?”
黎俏用脚尖顶开虚掩的房门,脚步懒散地走到他面前入座,翘起腿,挑了下眉梢,“不用迁址了?”
她不是有意偷听,谁让苏老四打电话不关门。
苏墨时唇角压着笑,煞有介事地说道:“你的方法起效了。昨天下午我特意安排了一些人去散播消息,扬言总部搬迁就要罢工。
我爸可能也听说了,刚给我打来电话,说不搬了,还让我好好安抚委员们的情绪。”
黎俏撇撇嘴,对此不置可否。
接下来的时间,苏墨时带她去了精神疾病专家的研究室。
这也是黎俏第一次深入涉足偏执型人格障碍的领域。
一整天下来,她就像是一块压缩的海绵,努力汲取着所有病症相关的知识。
也逐渐对病症的表现和抑制方法有了浅显的了解。
时间转眼,就这样过了两天。
黎俏整日泡在米斯小镇,连睡觉的时间都减少了几个小时。
也因为她留在这里交流学习,商郁也延后了归期。
至于宗悦就每天在伦敦港四处游玩,但玩了两天,她就有些倦怠了。
毕竟再好玩的景点,去过一次也够了。
这天傍晚,黎俏还在研究室里和专家瑞得沟通着偏执症状的发作周期和病发表现。
办公桌上摆放一摞近半米高的文件。
黎俏随手在上面拿了一份资料,翻开时便用标准的英伦腔向瑞得请教探讨。
她拿着签字笔在文件上写写画画,刚提起第三个问题,研究室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敲响。
瑞得的助理去开门,门外是黎俏的保镖,他面色严肃地汇报道:“黎小姐,那位宗小姐出事了。”
第530章:街头飙车
黎俏写字的手猛然一顿,目光沉了,“她怎么了?”
大嫂如果在英帝出事,她回去怎么和大哥交代?
黎俏边问边把手中的资料放在桌上,起身走到保镖的面前,神色也变得淡凉无比。
保镖没有耽搁,言简意赅地说明了前因后果。
原来,宗悦之前在网上搜罗了英帝游玩的攻略,意外看到在EC地区的巷子里,有一家全网好评的甜品店。
她下午出门就打算去逛逛,准备买两份甜品,再让保镖给黎俏送一份。
结果她和保镖刚下车走进巷子,一群骑着摩托车的黑人从里面飞驰而出。
巷口本就狭窄,宗悦往旁边闪躲,保镖也第一时间护住了她,但飞车党明显有备而来。
第二辆摩托车和他们错身而过之际,驾驶员虚晃一招,趁着保镖出手保护宗悦时,后座的人钻了空子直接伸手抢走了宗悦的手提包。
显然是臭名昭著的摩托抢劫党,尤其喜欢抢亚裔游客的皮包。
好在他们的目的只是抢劫,倒也没发生什么大事。
但让保镖完全懵逼的是,飞车党最后一辆摩托车飞驰而过的瞬间,他亲眼看到文文弱弱的宗悦,抬脚以很刁钻的角度把驾驶员给踹了下去。
连带着摩托车也倒在地上滑出了两米远。
做完这些,宗悦跑上前一脚踢在黑人驾驶员的太阳穴上,把人踢晕之后,从地上扶起摩托车,跨腿而上,踩了脚离合,手腕一拧,绷着脸就要走。
幸好保镖反应够快,在宗悦加速之前,猛地跳上了后座。
于是,英伦街头就此展开了一场飞车追逐大赛。
前面的摩托抢劫党早就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却是头回遇见一个亚裔面孔的女孩夺了他们的摩托在后面疯狂加速追赶。
保镖坐在后座,脸都被吹木了。
此刻,他心里就只有一个想法,丹斯里身边的人,果然各个都很牛逼。
这种改装后的赛车摩托本身就很重,可她刚才从地上扶起摩托的时候,好像根本没费什么力气。
保镖惊讶归惊讶,还是稳住气息给同伴打了电话汇报情况。
这位宗小姐现在不要命似的追着那些飞车党,完全不顾后果。
倘若对方把他们引到犯罪率更高的贫民窟地段,只怕就不是被抢包那么简单了。
“宗小姐,您先停下,把摩托给我,我来追。”
保镖的国语本就不算太好,又碍于身份没有和宗悦靠的太近,再加上过快的车速,他这番话说出口,只有零星几个字飘到了宗悦的耳朵里。
冽风中,摩托车非但没有停下来,反而再次提了速。
甚至在路口即将变灯的瞬间,这位宗小姐一个漂移并线,并抛来三个字:“坐稳了。”
保镖就感觉自己像坐过山车似的,不仅如此,宗悦的披肩发在脑后飘荡起伏,一下又一下地往他脸上胡乱的拍。
……
与此同时,黎俏得到消息,匆匆和瑞得打了招呼,带着保镖就离开了米斯小镇。
停车场,她踩着台阶上车,苏墨时刚好办完事归来,甩上车门就望着她的背影问道:“怎么了?”
黎俏站在车门台阶上回头,“有事。”
苏墨时眯了眯眸,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半秒,不假思索地走了过去,“我跟你一起。”
显然,他看出了黎俏深埋在眼底的戾气。
上了车,苏墨时解开衬衫的袖口,动作优雅地往上翻卷了两下,“谁出事了?”
“我大嫂。”黎俏拿着手机正在寻找宗悦和保镖的定位,语气依旧不急不缓,“听说被当街抢了包。”
苏墨时皱了皱眉,“伦敦港市中心的治安还是不错的,但如果是稍微偏僻一点的地方,小偷和抢劫党有很多,她去了哪里?”
这时,黎俏看着手中画面里正在快速移动的图标,反手递给了苏墨时,“EC区。”
苏墨时抿唇叹了口气:“EC是黑人聚集地,不过这里是交通枢纽,报警的话出警很快,你怎么考虑的?”
“先过去看看。”
明白了,不走正规报警途径的意思。
苏墨时把手机还给她,泰然自若地叠起腿,往窗外看了看,“左拐,有条小路能抄近道去EC区。”
保镖从后视镜看了眼黎俏,见她没出声,便迅速打着方向盘拐进了左侧的小路。
十五分钟后,黎俏看着屏幕皱起眉心,把手机屏幕偏了偏,“这是什么地方?”
苏墨时只消一眼就暗骂了一声,“贫民窟。她是被人抢了还是被绑了?”
黎俏没回答,抬起眼皮看了眼后视镜,“加速。”
保镖颔首,立马踩下油门,朝着贫民窟飞驰而去。
得益于苏墨时对伦敦港的熟悉,商务车穿街过巷,终于在十分钟后抵达了贫民窟。
黎俏看着手机里的定位,此时宗悦的位置就在前方两百米的地方。
一行三人下了车,黎俏单手插兜环顾四周,街道狭窄,房屋稠密,没什么现代化的大楼。
即便有政府重建后的痕迹,但这片区域内还是聚集了不少穷人和外来讨生活的难民。
而且因为毗邻码头,空气中都飘荡着一股潮湿腐败的气息。
“在前面的广场。”苏墨时看着她手机的定位,随手朝着一个阴湿的巷子指去。
黎俏应了声,两人并肩走进了狭窄的深巷,保镖则警惕地跟在最后面。
转眼,一个破败并到处充斥着垃圾和破落建筑的圆形广场近在眼前。
随着他们的靠近,摩托车的轰鸣声以及人群鼎沸的呐喊声几乎冲破云霄。
广场周围此时聚集了二三十名民众,他们围成一个圈,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不怀好意的兴奋。
人群中,宗悦和保镖站在摩托车旁,而他们的对面,或坐或立的有七八个飞车党。
大多数都是黑人,为首之人还拿着一只粉色的手提包,在民众的呼喝声中,从里面拿出了钱夹,一张一张地数着钞票。
果然,亚裔人有钱。
宗悦的手提包里东西不多,但很多证件都在,包括她的护照,还有……黎君给她的那张银行卡。
第531章:血虐飞车党
宗悦俏脸紧绷,双手握拳垂在身侧,怒瞪着对方拆包的动作,作势就要冲上去。
吵闹的场面中,她刚迈开腿,一声清清淡淡的语调从左后方传来,“大嫂。”
宗悦表情一变,堪堪回眸,就见保镖自人群中拨开一条夹道,黎俏和苏墨时并肩走了过来。
今天的黎俏,穿着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T恤的下摆掖在裤子里,长腿细直,身形纤瘦,踏着脏乱的地面徐徐走来。
现场围观的人,包括那些飞车党,几乎三分之二都是五大三粗的黑人。
对亚裔面孔的固有印象,看到黎俏这样瘦弱的亚裔女孩,顿时掀起了一阵刺耳的嘲笑声。
即便苏墨时看起来还算挺拔,但身高也不及黑人的天生优势。
飞车党再次拧了拧油门,放肆的叫嚣着,“亚裔人又来送钱了。”
国籍之间的碰撞,带着满满的恶意。
黎俏面无表情地甩给他们一个眼神,尔后走到宗悦跟前,上下看了看,“有没有事?”
宗悦摇头,眼眶气得发红,“没有,是他们抢了我的包,证件都在里面。”
她出街买东西都要用到护照,最重要的是,黎君给她的银行卡,也在那只皮包里。
那是黎君主动给她的第一样东西。
黎俏看着她怒不可遏的神态,斜睨着飞车党,扯唇,“我给你拿回来。”
说罢,她就不急不缓地往对面走去,苏墨时也也一并跟上。
两名保镖双双站在宗悦的身后,看样子是打算保护她的安全。
然后,宗悦握拳迈步跟了上去,“俏俏,一起。”
她敢飙车跟过来,就没想过临阵退缩。
不论如何,她的证件和那张卡,必须拿回来。
宗悦两个跨步就走到了黎俏的身边,气势汹汹地瞅着对方,没有半点畏惧。
黎俏偏头看着她,眼底划过笑意,“那个黑人交给你?”
宗悦拿下手腕上的头绳,三两下就把披肩发扎成了马尾,并沉着脸点头,“好。”
天色逐渐暗淡,周围亮起零星的灯光。
苏墨时的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两把金雕手术刀,他手指翻转着刀面,随手递给黎俏一把,“还会用么?”
黎俏垂眸,接到手里娴熟地转了转,“很久没用了,试试吧。”
对面的飞车党:“??”
周围的群众:“??”
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三个人就这么并肩走来的姿态,好像也不是求饶的。
飞车党的老大把宗悦的皮包挂在车把上,黑色皮肤上还冒着油光。
他咧嘴一笑,抬手挥了挥,有四个小弟立马骑上摩托,在广场绕着黎俏三人嚣张地转圈。
旁边的民众也越来越兴奋,亚裔人有钱,这是贫民窟普遍的认知。
今晚要是把他们都抢了,势必能饱餐好一段时间。
随着两方人马在广场中汇合,宗悦率先出了手。
她的目标很明确,直奔着飞车党老大。
对方身高超过了一米九,体魄非常魁梧,眼看着宗悦冲上来,他直接照着她的太阳穴就挥出了拳头。
常年混迹在社会底层,这些人练就了一身打架的本领。
而黎俏倒是没着急出手,颇有兴致地觑着宗悦。
视野里,她那位原本怒火攻心的大嫂,已经调整了战术,非常冷静地见招拆招。
她身形一闪躲开了黑人的攻击,并借势回腿踹在了对方的膝盖处,力道还不小。
宗悦军旅出身,格斗技巧都是实打实的强悍。
没什么花招,主攻人体弱点,比如手刀砍喉咙,抬腿踢裤裆。
不管是什么手段,总之管用就行。
飞车党的老大被踹了裤裆,一瞬双膝并拢发出了仰天哀嚎,现场不少男人都下意识地夹紧了双腿。
黎俏看到这里,搓了下脑门,忍俊不禁。
这时,眼看着老大被捶,其他几个飞车党也跳下摩托车一拥而上。
人多力量大。
但黎俏和苏墨时也随之加入了战斗。
三对八,战况可谓是激烈又混乱。
而那两名保镖没得到黎俏的指令,便乖巧地负手跨立杵在原地,跟两座雕像似的。
也就过了三分钟,七个飞车党全被揍趴了。
黎俏侧身倚着摩托车,看着手上沾染的血迹,嫌弃地抿着唇,扬手就把金雕手术刀丢给了苏墨时。
血不是她的,是一个飞车党的鼻血。
她刚才只动了手,没动刀。
黎俏抬起眼皮看着最前面的摩托车,视线落在了宗悦的手提包上。
她抬脚走过去,又看了眼还在和飞车党老大过招的宗悦,淡声问道:“大嫂,兜里有纸巾么?”
宗悦抬脚来了个一字马,鞋底直接踹在了黑人老大的下巴上,她缓了口气,朝着黎俏点头,“有,还有湿巾,你自己找。”
“哦。”
黎俏在她的包里翻出湿纸巾,可能是打架打累了,她顺势骑在摩托上,细长的双腿撑着地面,撕开包装就仔仔细细地开始擦手。
苏墨时也走过来,拿走另一张湿巾,很认真地擦拭起了手术刀。
一旁围观的人已经自动自发地往外散开,生怕会殃及他们这群贫困的池鱼。
有人在暗中发出感慨,“亚裔人这么能打?”
“谁知道呢,但我听说他们国家的人,都会功夫。”
于是,当商郁的四辆宾利车队和封毅的伯爵车队从另一条马路抵达贫民窟广场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黎俏坐着摩托在擦手,苏墨时倚着摩托在擦手术刀,两人脚边躺着一地捂肚子嚎叫的飞车党。
至于宗悦,还在持续血虐着那名黑人老大,什么过肩摔,什么左勾拳,打得很忘我。
封毅下车,单手扶着车门,脸上的表情很难形容。
他对副手使了个眼色,后者立马带着伯爵家的骑士队上前清理现场。
而商郁从车厢里阔步走出,头顶的夜幕恰好吞噬了天边最后一丝光亮。
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走在广场上,竟让这方天地变得有些逼仄窒闷。
他步履沉稳地来到摩托车前,目光在黎俏身上扫视着,捕捉到湿巾上的血迹,瞳孔骤然紧缩,“受伤了?”
黎俏仰头看着他,摊开十指放在男人面前,扬唇一笑,“没有,不是我。”
第532章:他担心的,是那个人
商郁拉着她的手放在掌心捏了捏,湿湿凉凉的触感似乎能抚平心头的波动。
伯爵家的骑士队已经将广场的其他人全部驱走。
封毅大步流星地走来,站在商郁身侧,一言难尽地对着前方开口道:“宗悦,你差不多得了。”
此时,宗悦和黑人老大的交手,已经完全是单方面的碾压殴打。
拳拳到肉的击打方式,把那名超过一米九的魁梧大汉捶的像个三孙子似的。
只要看见她的动作就会条件反射般双手抱头夹腿护裆。
宗悦只觉自己浑身热血沸腾,耳边的声音也逐渐变得遥远,仿佛回到了军部,在洒满阳光的训练场上挥汗如雨地操练对打。
直到——
封毅看不下去了,跨步上前单手按着宗悦的肩膀,稍微用力就卸下了她的攻势,凉飕飕地声音也在她头顶响起,“给我站好。”
宗悦气息紊乱,发丝也黏在脸颊两侧,好半天才回过神,仰望着封毅,“二叔?你什么时候来的?”
封毅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照着她的后脑勺就拍了一下,“去擦擦手,其他的我来解决。”
宗悦‘噢’了一声,有些依依不舍地回身走了两步,奈何腿一软,差点没当街下跪。
激烈的打斗致使肾上腺素飙升,感觉不到疼痛和疲累。
这会冷静下来,松弛后的肌肉瞬间让她疲惫不堪。
宗悦拖着脚步来到黎俏跟前,瞄了眼面容冷沉的商郁,咽了咽嗓子,一声不吭地从包里拿出湿巾准备擦脸擦手。
刚撕开包装,她又想到了什么,连忙打开钱夹,翻看着夹层里的卡片。
看到黎君给她的那张卡还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顿时如释重负地笑了。
黎俏没注意到这些细节,却看到了她虚软的步伐,索性起身离开摩托车,又顺势拉着宗悦,“坐着歇会。”
宗悦侧倚着摩托车,并平复着呼吸,稍顷才偏头询问黎俏,“你没受伤吧?”
“没有。”
话落,一道阴沉不愉的视线从头顶飘来。
宗悦呼吸一凝,觑了眼商郁浓沉幽深的目光,抿着嘴不说话了。
少衍叔好像生气了。
今天这事,确实是她惹出来的乱子。
宗悦小心翼翼地往黎俏身边藏了藏,企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大约过了十分钟,几名飞车党都被骑士队的人带走了。
原本喧闹的贫民窟广场也变得异常安静。
商郁搂着黎俏的肩膀带着她走向了自己的车队。
苏墨时和他们二人低语了几句,便自行带着两名保镖沿着原路返回到商务车附近。
宗悦抱着自己的皮包,一声不吭地跟在封毅身后,思量再三,才眼巴巴地说道:“二叔……今天的事,能不能别告诉我三叔和爷爷?”
封毅斜她一眼,“你指的是……差点把黑人打死的事?”
宗悦:“……”
哪有那么夸张,她就是打的时间长了点,怎么可能打死。
封毅几乎一秒就读懂了她的潜台词,“刚才骑士队传来消息,那个黑人断了五根肋骨。”
宗悦垂下脑袋,抱紧自己的包包再也不说话了。
……
回程的路上,黎俏懒洋洋地靠在商郁的肩膀,大道两旁的路灯偶尔漏进来,为车厢里蒙了一层暧昧的昏黄。
男人抬臂把她收进怀里,宽厚的臂膀坚实而有力,“在医学联盟还要交流几天?”
黎俏半阖着眸,从肩头攥着他的手指,“最少还要一周,南洋如果有事,你不如先回去,不用特意在这儿陪我。”
商郁没说话,靠着椅背转眸看向了窗外。
良久,他才嗓音低沉且不容置疑地开腔,“不急,等你交流完一起回。”
黎俏挑眉看着他,斟酌了几秒,试探道:“你是不是担心柴尔曼家族的人会对付我?”
所以他才一拖再拖,不肯回南洋。
窗外一片路灯的光恰好落在男人的脸上,半明半暗的光线,黎俏莫名有些读不懂他眼底一闪而逝的深意代表了什么。
商郁就这么垂眸和她对视,那薄唇几次抿紧又松开,竟透着些难言的意味。
这是黎俏从未在他脸上看到过的神情。
短短几秒,时间却被无限拉长。
黎俏试图追问,但商郁却伸手扣着她的后脑,把人按在了怀里,声线低低缓缓地从薄唇溢出,“就算对付你,他们也未必能在你身上讨到便宜。”
只是……怕你受不了某些残忍的真相。
步步为营,谨慎安排,还是没能阻止她出现在英帝。
他自诩算无遗策,仍旧低估了她真正的实力。
从始至终,他担心的,从来都不是柴尔曼家族,而是那个人。
……
夜如浓墨,皇家酒店的套房里,免不了是一场抵死缠绵。
近几天,黎俏为了方便学习,直接住在了米斯小镇。
而商郁似乎也很忙,同在一座城,见面的时间也并不多。
再加上之前在国内分别的时间,前后算起来,他们已经将近半月没有亲热过了。
地上凌乱地散落着衣物,暖黄灯下是起伏的身影。
黎俏不知道他怎么了,似乎没什么不对,但又好像情绪一直紧绷着。
就像此刻,他撑着床,双手捧着她的脸,深邃如渊的眸子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仿佛要望进她的灵魂深处。
甚至连他的动作也一直持续着,纵使呼吸微乱,可他的表情也是绝对的冷静。
黎俏眼神迷离,以指尖描绘着他的轮廓,“你、看什么?”
她说话有些费力,脸上蕴满了薄红,强行压制住某些叫声,好不容易才稳住气息问了一句。
男人喉结滑动,拇指摩挲着她的肌肤,压下俊脸在她眉心吻了吻,然后埋首在她的颈窝,嗓音沙哑的不成样子,“叫我。”
黎俏依言轻唤他的名字,一声又一声。
后来,他含着她的耳垂,哑声叮咛,“俏俏,不管发生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嗯?”
黎俏看着头顶晃动的灯光,闭上眼应下了他的叮嘱,“好……”
一场极尽的欢.爱,几乎耗掉了她所有的体力。
沉沉睡去之前,黎俏隐约听到了手机震动声,奈何太累,她还是闭上了眼睛。
第533章:这一局你输了
这天夜里,发生了两件大事。
六局沈清野在自家门口遭遇暗杀,胸部中枪,还在医院抢救。
寰夏药业千金夏思妤在云城遭遇车祸,头部受伤,经过七个小时的抢救,仍未苏醒。
黎俏收到这两条消息的时候,是英伦时间清晨四点半。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突然惊醒时还有些无所适从的恍惚。
房间昏暗,身畔的床褥触手微凉,男人并不在。
她撑着额头坐起来,心里有些不上不下的忐忑。
何况昏黑的房间,总是能把不安的情绪放大。
黎俏坐了一会,皱着眉心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却发现屏幕漆黑,没电了。
她掀开被子裹上浴袍,找到充电线插上,等到开机的那一刻,屏幕上赫然躺着多条消息和未接电话。
十分钟后,黎俏面无表情地走出卧室。
开门就嗅到了空气中浓烈的烟味。
天还没有亮,窗前伫着一道颀长的背影,指尖香烟还散发着明明灭灭的光。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男人穿着睡袍转过身,“怎么醒了?”
“沈清野和夏夏出事了。”她口吻平静地陈述,唯有那双眸子里波澜四起。
商郁蹙起浓眉,眯眸抬手摸着她散在背后的发丝,“要回去?”
黎俏咬着牙,垂眸低下头,“嗯……要回去了。”
一个人出事,她可以当做是意外。
但沈清野和夏思妤在同一天夜里出事,那就不能定义为巧合。
客厅里只有男人手里的烟头散发着微弱的光。
窗外的夜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他们彼此近在咫尺,却看不到对方的表情。
沉默之中,蔓延出几分压抑。
黎俏向前一步,撞进他的怀里,埋在他的颈侧低语,“我已经安排了飞机,一个小时后就启程回国。”
“我陪你。”商郁俯首吻着她的头顶,深眸中交织着凛冽而冷然的厉色。
他话音方落,黎俏就接着他最后一个字,摇头婉拒,“不用,我自己回。”
她拒绝的太快,甚至还有些急切。
男人的身躯震了一瞬,很微妙,却还是被黎俏轻易捕捉到了什么。
她双手穿过商郁的腰线,抱紧的那一刻,软声说:“你处理完这里的事再回去也来得及,我不回南洋,要先去云城。”
男人喉结起伏的频率乱了,很久后才落下一个字,“好。”
几分钟后,黎俏走出了皇家酒店,躬身上车,整个人的气息瞬息骤变。
她打开手机看着上面的信息,眼底戾气横生。
这是一条空白号码发来的短信,寥寥几字却信息量巨大:一个不想让你来英帝的男人,做什么都不奇怪。
黎俏在卧室里看到这条信息的内容时,刚好得知沈清野和夏思妤出事的消息。
倘若她失去理智,不排除会因为这条意有所指的短信而怀疑商郁。
毕竟他之前似乎确实有意无意的阻止她来英帝。
可惜,她尚算冷静,这种挑唆栽赃,对她没用。
拒绝了商郁的陪同,是因为她需要时间理清思路,而非怀疑。
……
一个小时后,天光破晓,黎俏登上了飞机,宗悦也打着哈欠跟着她踏上了归程。
她是被酒店的服务员临时叫醒的,并让她尽快收拾行李,酒店会安排车辆送她去机场。
直到上了飞机,宗悦还很茫然。
可看到黎俏面无表情地坐在舷窗边,透着生人勿近的冷漠气息,她也没敢出言打扰。
可能又有什么国家大事吧。
飞机起飞后,晨光冲破了伦敦港上空的云雾,几缕阳光泄出云层,赶走了黎明前的黑暗。
此时的商郁,还站在窗前,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蒂。
突如其来的震动声打破了室内的安静。
他看着来电显示,三秒后滑动接听。
男人没说话,另一端的人也保持着沉默。
不知多久,对方温润且好听的嗓音夹着淡笑传来,“商少衍,这一局你输了。”
商郁一寸寸抬起眼皮,眸深似海,喑哑的声调冷冽而阴凉,“是么?”
“呵。”那端的男人有节奏地敲着桌面,温和的语调像是老友叙旧,“你想尽办法不让她来英帝,结果全都是无用功。
我才刚出手,她就义无反顾的回去了。你说,你是不是技不如人。”
短暂的沉默后,商郁夹着烟送到唇边,吐出一口淡淡的薄雾后,他沉冷地勾唇,“你倒是不怕我告诉她。”
“怕什么呢?”对方顺势停下了敲桌面的动作,笑得愈发温和,“你以为你说出口,她就会信吗?
我比你了解她,也比你更清楚她的弱点。
现在,我已经帮你把她弄走了,你我多年不见,也是时候在英帝‘叙叙旧’了。”
话落,电话就被掐断。
商郁垂下手臂,目光幽深地望着窗外,英俊的脸庞已经紧绷到极致。
他眸里的光越来越暗,薄唇抿得发白,手指也用力捏住了手机。
不到半分钟,又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萧夫人三个字映入眼帘。
商郁没有接,任由手机自动挂断。
而他强悍的力道硬生生把手机捏变了形,屏幕碎片扎破了他的掌心,血迹也沿着他的指尖蜿蜒而下。
……
八个小时后,国内时间晚九点,云城。
黎俏离开机舱的前一刻,她让宗悦在飞机上等着,一个小时后会再次起飞送她回南洋。
宗悦忙不迭地点头,并催促她快离开,生怕因为自己耽误了大事。
黎俏走出机舱,踏下舷梯之际,拨通了苏老四的电话。
“他怎么样?”
其实从英帝离开的不止是她,还有苏墨时。
她选择来云城看夏夏,苏老四则去了爱达州看沈清野。
他是外科圣手,沈清野心脏中枪,他能治。
这时,苏老四边走边脱下手术服,声音有些疲惫,“还好,子弹已经取出来了,没有打到心脏要害,偏了一公分。
刚送进加护病房,等他醒了我告诉你。夏老五那边怎么样了?”
黎俏弯身坐进后座,“我刚落地,现在去医院。”
苏墨时揉着额角,安抚道:“你想开点,他们俩的身份有仇家也正常,事情调查清楚之前,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第534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云城医院国际部。
黎俏带着保镖站在ICU病房外,看着夏思妤头上包着纱布躺在床上的身影,她手指成拳,任由指甲戳破了掌心的软肉。
从南洋赶来的阿昌已经递来了手机,里面是一段道路监控。
黎俏没有接,却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
画面显示昨晚夏思妤开着车路过一处十字路口,原本是绿灯的路段,却因为对面有一辆左转车急速闯红灯,就这么撞上了直行的夏思妤。
夏夏虽然闪躲不急,但是从监控里能看到她做了应对措施。
可即便如此,对方速度过快,她的车还是被撞翻,滚了一圈才停下来。
而那辆肇事司机据说送到医院就不行了。
看上去似乎就是一场普通的交通事故,阿昌也询问过警方的调查记录,死亡的司机是醉驾。
黎俏从手机上移开视线,声音温淡,“对方身份查清楚了?”
“嗯,是云城一家濒临破产的药企老总,半个月前……他们的公司刚被寰夏收购。”
得到这样的回答,黎俏闭了闭眼,果然……合情合理,有因有果。
不多时,黎俏来到值班医生的办公室,神色淡淡地询问夏思妤的情况。
医生翻了翻手里的病历,“夏小姐的身体上多数都是擦伤,并不严重。
但她的头部受到了撞击,有出血点,如果能醒过来问题就不大。
要是昏迷的时间太长,接下来治疗的难度……就会更大。”
医生的话很委婉,但黎俏听出了他的话外音。
不排除夏思妤会变成植物人的可能。
黎俏颔首对医生道谢,转身走出病房之际,一通国际电话拨出,“来云城。”
不等对方回答,她就结束了通话。
……
凌晨四点,黎俏已经一天一夜未眠,也没吃过一口东西。
她坐在云城医院住院部楼下的花坛边,听着手机里苏墨时的声音,表情淡的没有任何起伏。
“那个人因为记恨六局黑市不肯接单,不知从哪儿打听到沈老三的住处。
他跟踪了好几天,昨晚恰好老三喝多了。那个人放了三枪,有个叫白鹭回的帮忙挡了两抢,不过都没打中要害。”
黎俏仰头看着黑夜,吁了一口气,“六局小沈总的住处,这么随便就能被打探到?”
苏墨时安静了片刻,音色微凉,“既然要制造假象,必定会把一切都安排妥当。
六局今早启动了追杀令,可那个人今天中午在老三家门口饮弹自杀了。”
黎俏闭上了眼睛,浑身泛起了细细的颤栗。
一切都合乎常理的找不出任何破绽。
仿佛真的只是普通的寻仇。
是她思虑过重,还是对方的布局太精密?
“四哥,保护好你自己。”黎俏低着头坐在花坛边,哑着嗓子叫了他一声四哥。
沈清野和夏思妤接连出事,真相也似乎浮出了水面。
可黎俏就是有种骇然的直觉,事情不仅还没有结束,很可能……对方的真正目的,是她。
假如事情因她而起,那她得多该死。
就像当年的辉仔,也是她一意孤行的去救人,才让他死在了动乱之中。
黎俏不等苏老四回答,就挂断了电话。
她就那么坐在楼下,目光平静地望着夜幕。
不知道在想什么,好似放空,又好似心事重重。
半个小时后,漆黑的东方逐渐变成深青色,住院楼的拐角倏地传来了稳健的脚步声。
站在不远处守着黎俏的保镖,看到对方的身影,作势上前阻止。
黎俏却挥了下手,示意他们不必阻拦。
保镖退回到原来的位置,而对方的身影也在路灯下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我在病房里找了你三圈,电话也打不通,你这是在悲春伤秋还是在对月祈福?”
来人,云厉。
黎俏没有抬头,维持着看脚尖的动作,扯唇道:“手机没电了。”
云厉穿着灰色的衬衫和西裤大马金刀地坐在她身边,看了眼臂弯的西装外套,扬手就披在了黎俏的肩上,“先放一下。”
他从尼亚州赶过来的,出发前就知晓了来龙去脉。
云厉偏头看着黎俏神色寡淡的侧脸,从裤袋里拿出烟盒,抽出两支往她面前一送,“解解乏?”
黎俏不抽烟,但不是没碰过。
她手指僵硬夹过烟头,没有点燃,轻轻摩挲着细软的香烟,叹了一声,“看过夏夏了?”
“嗯。”云厉咬着烟嘴吹出薄雾,“睡得挺香。”
黎俏眼尾抽搐了一下,幽幽看了他一眼。
云厉挑眉,轻笑出声,“干嘛这么看我?她夏老五要是连这点意外都扛不过去,也枉费你把我叫过来了。”
顿了顿,他撇开头,望着花坛某处,沉稳的声线夹着一丝柔软,“俏俏,我来了,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夏老五我帮你守着。”
黎俏捏着指尖上的烟卷,像是自嘲般低语,“你要是再出事……”
话未落,云厉抬起手就在她脑袋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说什么胡话,事情不是已经查清楚了,别什么屎盆子都往自己脑袋上扣。”
黎俏牵强地扯着嘴角笑了,“我刚才在想,如果我没和他们见面,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种意外?”
云厉皱了皱眉,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思量再三,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反驳她的理由,“这和你没关系,你和苏老四也见面了,他不是没事儿?”
就这一句话,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的确,苏老四没事,因为当时他和她一样,都在英帝国。
“他俩发生这么大的事,你不打算告诉尹老二和宋老六?”
黎俏目光闪了闪,摇头道:“老六是国际刑警,经常出任务,没必要打扰他。”
“尹老二呢?”云厉蹙眉。
他们边境七子情同手足,老三和老五鬼门关走一遭,不管什么原因似乎都该来见一面。
正想着,云厉就听到黎俏语调极淡地回道:“当年分开后,她就失联了。”
是的,尹沫是他们的二姐,边境一别,她就像是人间蒸发一样,自此再没有出现过。
她也是黎俏唯一无法找到和联络上的人。
云厉没再说话,大口大口抽着烟,眼底藏着对黎俏满满的心疼和难以言说的烦躁。
他一开始并不太清楚当年的事,后来从沈清野的口中才了解到一些细节。
黎俏这个人,年龄最小,却最重情,但绝非不理智的人。
她既然认为沈清野和夏老五是因她出事,那么……八成不是空穴来风。
可到底是谁这么居心叵测对她的身边人下手?
这一刻的云厉甚至有些庆幸,出事的不是黎家人,否则黎俏会做出什么,他根本无法想象。
第535章:我是你爸
清早六点,黎俏回了医院附近的酒店。
云厉跟着她来到房间门口,右手抓着西服外套的衣领搭在肩后,“你好休息,医院有什么消息,我会及时和你说。”
保镖刷卡开门,黎俏侧首和他对视,“照顾好她。”
云厉哂笑着应声,“放心,她家人都来了,再加上我,不至于照顾不好她。”
黎俏望着他,感谢两个字徘徊在嘴边却迟迟没有说出口。
云厉看出了黎俏的意图,索性伸手揉乱了她的发丝,喉结起伏了两下,先声夺人,“什么时候走?”
“很快。”
闻声,云厉了然般点着头,并对着房门昂了昂下巴,“知道了,去休息吧。”
黎俏抿唇收回视线,终究什么都没说,抬脚走进了房间。
半个小时后,她洗了澡,坐在窗前的休息椅上,寡淡的神色也恢复如常。
卸下了紧绷的情绪和心里的重担,黎俏只用了十分钟,就理清了自己的思路。
该做什么,该怎么做,她已经有了初步的计划。
于是,早上七点半,一架小型商务机从云城机场起飞,目的地,缅国首都内阁府。
……
当晚,距离夏思妤车祸已经过去了四十八小时,虽然还未清醒,但生命体征正常,已经转移到高级病房进行监测。
其父夏长业和夫人暂时回了酒店休息,她的大哥和云厉则留在病房里偶尔闲聊几句。
约莫过了十分钟,夏思妤的大哥去了洗手间。
不多时,云厉抿了抿唇,从沙发起身走到了病床前。
他双手插兜,居高临下地看着面色苍白的夏思妤,印象中的她,很少会有这么虚弱的时刻。
云厉心头一动,弯下腰近距离观察她,随即语出惊人,“夏老五,该醒了,睡太久容易变成智障。”
他如何不明白黎俏让他来云城的目的。
倘若单纯只是为了保护她,随便派几个保镖就可以了。
黎俏真正的用意,大概是希望他能唤醒夏思妤。
云厉觉得希望不大,但也不妨碍他尝试一把。
病床上的夏思妤没有任何反应。
云厉悻然地摸了摸鼻梁,感觉自己才像个智障。
他伸腿勾着旋转椅坐下,靠着椅背双手环胸,也不管夏思妤能不能听见,自言自语般说道:“你要是再不醒过来的话,黎俏可能就要为了你们大开杀戒了。
这次的事疑点很多,你舍得让她一个人去面对那些血雨腥风?
你们边境七子不是最疼她么?忍心看着她孤立无援?”
话落三秒,夏思妤的手指动了一下。
但云厉没看见。
他偏头望着窗外落下的夜幕,口吻逐渐变得怅然,“她放心不下你,所以让我过来守着你。
夏老五,当年黎俏在边境为你们出生入死,她身上的伤全是因为你们受的。
现在,你们这几个人,是不是也该学着心疼她一下?”
说罢,云厉心头涌出难以名状的烦躁。
他阖眸叹了口气,想出去抽根烟,刚用腿窝顶开椅子,病床上就传来了一声微弱的动静,“咳……”
云厉浑身一颤,脑海中飘过三个大字:牛逼了。
他紧抿薄唇,喉结不断起伏,定睛看向夏思妤,果然见她眼睑颤动,慢慢掀开了一条缝。
云厉咂了下舌尖,弯腰到她的面前,眼里噙着一丝欣喜,“醒了?”
夏思妤神智还很迷糊,只觉头脑混沌,四肢也沉甸甸的。
近段时间她一直为分公司药厂的中毒事件奔波,已经好久都没睡过安稳觉了。
好不容易睡踏实了,结果耳边又有人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烦死了。
夏思妤一张脸都皱了起来,感觉自己脑仁疼得不行。
随着意识回笼,她也终于想起来自己好像发生了车祸,而且没记错的话,当时安全气囊直接拍她脸上了。
也不知道有没有破相。
夏思妤一顿瞎想,实际上也不过几秒钟的时间。
所以,当她睁开双眼,迷离的视线中出现了云厉那张俊脸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那是一种饱含思念和爱慕的眼神,又糅杂着心碎和委屈。
虽然转瞬即逝,但足以让云厉读懂那些复杂。
他直起身,拉开了彼此的距离,扬起浓眉,再次确认道:“真醒了?”
于是,接下来的一幕,让云厉整个人都不好了。
因为夏思妤用一副非常茫然且陌生的表情看着他,抿了抿干涩的唇角,慢悠悠地问,“你、是、谁?”
云厉一口气闷在胸腔里,好半天没缓过来。
他舔着自己的后槽牙,低眸睨着夏思妤,“不认识我了?”
跟他玩失忆套路是吧?
夏思妤极其缓慢地晃了下头,还皱着眉头很艰辛地思考了半天,然后再次摇头,“不记得了……”
云厉呵了一声,然后面带微笑,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是你爸。”
夏思妤痛苦的表情瞬间僵住了:“……”
见她不吭声,云厉颇有耐心地重新坐下,翘起二郎腿,昂了昂头,“怎么不叫人?”
夏思妤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心里却满是懊悔,她到底为什么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两人四目相对,夏思妤闭上眼,不想说话了。
恰在此时,她大哥归来,刚走到病床前,云厉似笑非笑地开口:“来,睁眼看看,你二大爷来了。”
夏大哥:“??”
夏思妤生无可恋地喃喃,“厉哥,你真无聊……”
云厉的俊脸上终于露出一抹如释重负的浅笑,他起身交代了几句,便走出病房给黎俏报信。
虽然这俩货都受了伤,但伤不致死。
说起来,和当初他们在边境受过的伤相比,这简直就不值一提。
哪怕沈清野胸口中枪,顶多需要卧床一段时间,心脏一点事都没有。
而经过云厉的询问,沈清野和夏思妤对于出手伤他们的人,皆有印象。
并且他们都认为这次是自己倒霉,外加疏于防范,才会被仇家给暗算。
当云厉把这些消息告知黎俏的时候,已经是一天后了。
电话里,黎俏的声音很平静,只应了一声,就断了通话。
第536章:原来你就是柴尔曼
英帝国,傍晚五点,威廉伯爵府。
坐落在伦敦港郊区的伯爵宅邸,今晚上有一场空前盛大的贵族晚宴。
据说本次不仅邀请了诸多赫赫有名的贵族,同时还有皇室成员会莅临现场。
而晚宴的初衷是为了庆祝威廉伯爵重新当选了上议院的议员。
此时,宅邸后花园,圆形水池里养着金鱼,常青的灌木也整齐地修剪成纵横交错的图案。
高低起伏的台阶旁,伫着建筑华美的十二星座雕像。
封毅身为威廉伯爵家的二公子,没有去宅邸前厅招待客人,而是躲在后花园忙里偷闲。
他斜倚着雕像旁的罗马柱,把玩两下手里的怀表,抬眸看向台阶上的男人,“我没见过柴尔曼本人,听说这种晚宴他从不参加,你就那么确定他今晚会过来?”
商郁身上穿着非常正式的黑色西装,领口扎着暗金黑底的领结,手腕处露出半截衬衫衣袖以及金丝雀钻袖扣。
袖扣和领结都是暗金底色,也是男人身上相得益彰的色彩点缀。
他低头拢着衣袖,薄唇微侧,“他会来。”
封毅颇有些意外地扬眉,“听你这意思,好像很了解他。”
商郁整理袖口的动作很微妙地顿住,偏头看着封毅,别有深意地扬起了唇角。
半支烟的功夫,封毅从雕像旁迈步走到男人身侧,“弟妹真的回国了?”
“嗯。”
封毅皱了下眉头,“你现在不怕她再用丹斯里的身份偷跑回来?”
少衍不想让黎俏和柴尔曼家族有任何接触,这件事在他来英帝的时候就隐晦地表达过。
男人看了眼手腕的袖扣上,尔后抬头目视前方,“不会,丹斯里如果再次入镜,海关总署会通知我。”
封毅压着嘴角,了然般点了点头。
随即两人并肩走下台阶,数秒后封毅猛地站定,眼神里透着些许的难以置信,“你在海关总署……也有人脉?”
商郁以余光扫他一眼,轮廓蕴含几分慵懒的随性,“很奇怪?”
封毅眯了眯眸,望着男人走下台阶的身影,突然感觉要是哪天他变成了英帝的皇室成员,好像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
毕竟南洋商少衍,确实深不可测。
……
西方贵族晚宴,场面总是空前绝后的。
今晚的威廉伯爵府几乎囊括了英帝国半数以上的贵族成员。
毕竟威廉伯爵重新进入了上议院,从政的角度出发,足以让不少贵族前来攀关系。
英帝的贵族荣誉经过多年的发展早已不如上个世纪那么尊贵辉煌。
皇室这些年更是没少剥削贵族的权利。
这场晚宴安排在宅邸最豪华的威廉达姆厅,女人身着华丽的礼服以及彰显身份的头冠,男人大多是笔挺的西装或燕尾服,绅士文化向来是贵族的贴身符号。
可以说这就是一场财富名流聚集的名利场。
还有半小时晚宴开餐,宅邸的各处早已灯火辉煌,年过六旬的威廉伯爵穿着最正统的燕尾服站在喷泉池边和幕僚畅谈国事。
忽地,管家来到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布满皱纹的脸上透着几分欣喜。
威廉伯爵匆匆说了句失陪,赶忙跟着管家走向了府邸的正门,背影还带着急切,远远地还能听到他的询问:“真的是吴律亲王来了?”
……
另一边,威廉教堂庭院。
棕色尖顶的教堂草坪前,商郁背对着入口处负手而立。
教堂四周站着不少威廉家族的贵族骑士队,各个表情肃穆,眼观六路。
短短几分钟,自后花园草坪墙传来一阵稳健且富有节奏的脚步声。
两排皇家骑士整齐划一地在前方开道,走在中间的男人,穿着贵气笔挺的绅士灰格西装,左手戴着白手套,不紧不慢地走向了教堂草坪。
距离在缩短,而周围的贵族骑士队看到皇家骑士以及对方胸前的红帽勋章时,瞬间整齐地弯腰行礼,“公爵。”
此人,三年前继位的英帝柴尔曼公爵,祖姓萧氏。
当皇家骑士在原地站定,商郁也缓缓从教堂前转过身。
两个男人站在恢弘气派的教堂庭院内,四目相对。
柴尔曼公爵气质温润,样貌不似商郁棱角分明,薄唇边常年挂着笑弧,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温和感。
但若仔细看,便能发觉他的眼底无笑,清冷且寡凉。
“好久不见。”
柴尔曼公爵率先开口,单手贴在腹前,一举一动都写尽了贵公子的绅士和优雅。
商郁神色冷峻地扬起眉梢,单手入袋,姿态狂傲且冷然,“确实很久了。”
对方唇角的笑意加深,声线温淡如水,“看样子,你是笃定我今晚会过来?”
男人目光深邃,薄唇扬起一丝嘲弄的笑,“她不在,你没有理由不来。”
“说的也对。”柴尔曼公爵微微垂眸,并闲庭信步般往前踱步,“虽然我们志不同道不合,但在这件事上,还是有默契的。”
商郁勾了勾薄唇,眸光犀利,可他还没开口,自两人身侧的草坪墙后,有一道极为清浅的脚步声传了出来。
所有的骑士都瞬间做出了防御的姿态。
暗淡的天色下,只有庭院四周的琉璃灯效能让人看清楚那一抹黑色流苏裙的身影透着怎样的僵硬。
她一个人站在草坪墙边,手里拿着香槟杯,脸上带着遮面黑纱,唯有露出来的那双小鹿眼,满是荒唐地滞在了柴尔曼公爵的身上。
风吹过,撩动了她的面纱。
而商郁瞳孔紧缩到极致,连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俊颜也骤然发生了变化。
不仅是他,就连柴尔曼公爵都猛然攥住了手掌,目光阴翳地望向商郁,却在看到他比自己更加震惊惶恐的那一刻,心头有什么东西突然坍塌了。
黎俏出现在这里,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她一步步往前走,脚步凌乱而不自知。
伴随着咔嚓声,她手中的香槟杯碎了,酒液混着血迹,滴入草坪,而碎片却一直被她捏着没有松开分毫。
黎俏走到柴尔曼公爵的面前,几步的距离,像是踏过了万水千山。
第537章:小七,我还活着,你不高兴吗?
他们之间,隔了一千多个日夜,从阴阳相隔到人间重遇。
没有什么比这更荒诞的事了。
黎俏站在他面前,漆黑的眼睛红了,却没有泪。
她视线一点点下坠到他胸前的红帽勋章上,滞了很久以后,突然笑了:“原来……你是柴尔曼公爵,那是不是我再也不能叫你辉仔了……”
柴尔曼公爵,祖姓萧氏,曾用名萧叶辉。
三年前以假死离开边境,回归公爵家族。
“小七……”
萧叶辉预想过无数种相遇的场面,可真正遇见的这一刻,都不属于那无数种之一。
这个世界上,只有两个人会叫她小七,一个是萧叶辉,一个是薄霆枭。
萧叶辉看着她,压着情绪,温笑道:“小七,看到我还活着,你不高兴吗?”
黎俏听着那声熟悉又陌生的称呼,缓缓掀开眼帘,有些空茫地看着萧叶辉。
荒唐。
黎俏的认知里,只剩下这两个字。
她以为商郁不肯让她来英帝是不想让她遇见柴尔曼家族的人。
现在,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了。
黎俏迟滞地偏头看着男人,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一直都知道?”
商郁的呼吸乱了,向前踱步时,却看到黎俏眼睛湿了。
她看着萧叶辉的时候没有哭,却在问他的这一刻,哭了。
从没有人见过黎俏流泪。
即便是商郁,欢爱时把她弄哭,和这种情形下的落泪,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男人比她还慌,箭步上前把她搂在了怀里,另一只手发抖的捏着她的手腕,喑哑地说:“乖,手松开。”
黎俏被他搂进怀里,脸上的面纱也掉了下来。
在没人看到的地方,她闭上眼,无声的泪如雨下。
不过半分钟,黎俏就控制住了情绪,但她的手却不曾松开过。
仿佛只有深入骨髓的疼,才能让她相信这荒诞的一切并不是梦。
她从商郁的怀里退出来,眼角湿润,唇边牵起得体又礼节性的笑,侧身看向萧叶辉时,微微颔首,“打扰了,你们继续。”
黎俏转身要走,萧叶辉却在她身后说:“小七,我们聊聊。”
她背对着他,语调没有一丝起伏,“公爵想和我聊什么?”
一声公爵,在他们之间竖起了一道城墙。
黎俏回过身,幽幽一笑,“是想告诉我,你并没想过要沈清野和夏思妤的命吗?”
萧叶辉目光微凝,却面不改色地弯起了唇角,“看来,你认定了是我做的?”
“柴尔曼公爵,我们来日方长。”黎俏同样面带微笑,缓缓松开手,血淋淋的香槟杯碎片落了满地。
他不是萧叶辉,也不是他们的辉仔,边境七子的大哥,三年前真的死了。
如今的他,是柴尔曼公爵,是帕玛商氏的宿敌。
是伤了沈清野和夏思妤的幕后黑手。
是她暂时没办法冷静面对的人。
黎俏走了,脊背挺直地消失在草坪墙的深处。
商郁目光凌厉地扫了眼萧叶辉,转身抬腿也跟了过去。
背后,萧叶辉低头看着自己的左手,眼底深处泛起了无边的晦暗。
第538章:黎俏面临的选择
伯爵府三楼书房,一整面墙的书柜摆满了古典文献。
满室暗红的装潢色调,也充斥着少许的严肃和沉闷。
房间的吊顶灯很暖,光圈笼罩着沙发附近的人,安静的只能听到偶尔的脆响。
那是从黎俏手心里挖出来的酒杯碎片掉落在托盘里的声音。
此时,商郁单膝跪地,半垂着头,单手托着黎俏的右手,拿着镊子一下一下拨开皮肉寻找埋在里面的碎片。
男人的短发垂在额前,挡住了他铺满阴霾的双眸。
他似乎在很小心的控制着力道,可执起镊子的手背,已是一片青筋毕露。
黎俏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安静地坐着,哪怕掌心血肉模糊,也没吭过一声。
她一动不动地看着对面的书柜,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就好像对她来说,真正的失望和难过,从来都是无声无息的。
十几分钟过去了,商郁把她血肉模糊的掌心包扎好,光洁的额头上也布了一层细汗。
两人的情绪似乎都紧绷到了极致,偏偏谁都没有开口打破这一室的沉寂。
商郁仍旧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态,温热的指腹轻轻抚着黎俏冰凉的指尖。
他的视线落在她的左手腕上,腕表已经不见。
可这几天的红客系统里,那只腕表的定位仍然活跃在云城。
也因此他才没有想到黎俏会再次折回英帝,似乎还换了身份。
不知过了多久,商郁抿着唇,喉结持续滑动,良久才喑哑地开腔:“你怪我?”
黎俏凝望前方的视线迟滞地移动到男人的脸上,也撞进了他深暗晦涩的眸中。
她勾了下唇角,很慢地摇了摇头。
怪他什么呢?
怪他没有提前告诉自己萧叶辉的身份?
这种事,要他怎么说出口?
一如她自己当下的心情,她该怎么去告诉沈清野和夏思妤,对他们暗下黑手的人很可能是曾经为他们洒过热血的大哥萧叶辉。
即便说了,很可能沈清野会觉得她是傻逼,夏夏也会认为她中了邪。
有些话,是没办法直言不讳的。
这种处境和顾虑,商郁同样会有。
此时,男人屈膝的身影和黎俏的视线恰好持平,他轻捏着她的手指,目光很深,“如果心里难受,你可以怪我。”
黎俏再次摇头,尔后垂下了眼睑。
商郁的唇线逐渐绷直,挑起她的下颚,英俊的面孔一片冷峻,“那你说句话,嗯?”
他的动作迫使黎俏和他四目相对。
两人眼底都映入了灯光的暖色,但又让人感觉不到任何温情的暖意。
黎俏舔了下干涩的嘴角,皱着眉,语气中含着不自知的撒娇和委屈,“手疼……”
是真疼。
商郁在她皱眉的瞬间,心口就蓦地一紧,随即听到她喊疼,直接站起身就要抱她,“去医院。”
她这么坚强的性格都能喊疼,男人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其他事了。
“不用。”黎俏抬起完好的左手制止了他的动作,没怎么用力,扯着男人的臂弯往自己身边拽,“抱一会。”
商郁的身躯略显僵硬,入座后很小心地勾住她的肩膀,以非常轻柔的力道把她收进了怀里。
他不太敢用力,好像一旦施力就能把她碰碎了似的。
今晚的黎俏,满身都是他从未见过的脆弱。
黎俏自然不知道商郁内心的真实想法,只是觉得这个拥抱太浅不够亲密,不禁用肩膀顶了他一下,“你用点劲?”
男人眸光一颤,糅杂在胸腔里各种复杂的情绪瞬间消散了不少。
他低下头,见她挑着眉梢一副等他用力的模样,终于勾起薄唇以强悍的力道把她按在了怀里。
黎俏舒坦了,商郁也如释重负般喟叹出声。
“现在不怕疼了?”男人棱角分明的下颚垫在她的头顶,臂膀温暖而有力。
黎俏闷在他怀里,嗅着独属于他的乌木香,沉甸甸的心情也自愈了不少。
她侧着脸贴在他胸膛上,讪讪地说道:“手疼又不是身上疼。”
话落,又是一阵无言的沉默。
有些事无法回避,黎俏整理好情绪后,稍稍后仰拉开了适中的距离,“你什么时候知道他是萧叶辉的?”
商郁抿了下薄唇,目光悠远地看向了窗外,“之前有过怀疑,你大哥婚宴后才确定,监控里给你送礼金的人,是萧叶岩的日常雇佣保镖。”
黎俏张了张嘴,“柴尔曼二公子?”
“嗯。”男人沉沉地应声,“礼金应该是萧叶岩的手笔,他和萧叶辉是同父异母。”
黎俏听着商郁的陈述,终于对柴尔曼家族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萧叶辉的母亲当年是明媒正娶的公爵夫人,他自己也是公爵家族名正言顺的长子。
至于萧叶岩则是公爵在家族之外的风流债,他在生母死后,才被接回到家族之中。
难怪当初她并没看出萧叶岩和萧叶辉有任何相似之处,他那张堪比漫画人物的脸太过完美,甚至挑不出任何的瑕疵。
如果更多的随了母亲的长相,那他的生母也必定容貌清绝,能让当年的柴尔曼公爵出轨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或许也说得过去。
毕竟,实行一夫一妻制后,英贵族甚至皇室成员在外面包养情人,也是他们的身份符号之一。
但很快,商郁又透露了另一个信息,他们这两兄弟的关系并不和睦,且势同水火。
听到这里,黎俏顿时产生了一个奇怪的念头,“萧叶岩是不是有意想让我知道辉仔还活着?”
男人宽厚的掌心抚着她的头顶,神色冷沉地点头,“极有可能。”
只不过后来萧叶岩在南洋被他重伤,暂时没有机会再出手罢了。
……
与此同时,书房外,封毅靠着走廊的窗台抽着烟。
他身旁站着面无表情的流云和望月。
商郁和黎俏已经进去二十分钟了,但一直没有出来过。
封毅觉得有些可笑,甚至很滑稽。
他要不是问过自家的贵族骑士队,想破脑袋他都想不到,黎俏和柴尔曼公爵竟然是老相识。
思及此,封毅又猛地嘬了口烟,有种事情脱了缰的无力感。
柴尔曼家族和帕玛商氏是多年来的宿敌。
黎俏身为少衍的女朋友,她以后要面临太多太多的选择了。
封毅嘴角咬着烟,从裤袋里拿出手机想打一通电话。
第539章:你确定她会放下过去?
恰在此刻,从走廊的楼梯方向传来了一阵整齐的脚步声。
封毅顿住拨电话的动作,偏头一看,俊脸沉了,“公爵有何贵干?”
来人,萧叶辉。
身前开路的依然是他的皇家骑士。
他没有回答封毅,反而看向了那扇书房的大门。
不过几秒,房门打开,商郁笔挺的黑色身影从里面踱步而出。
欧式华丽的走廊中,两个男人相隔不远的距离,但又透着泾渭分明的疏离。
萧叶辉踱步上前,带着白手套的那只手依旧垂在身侧,温声低语:“我还以为你会阻拦我。”
他给商少衍打电话表示要和黎俏见面,他本能地认为他会阻止,可他竟没有。
眼下,商郁和他视线交错,单手入袋,目光犀利地勾唇,“总要给你们一个向过去道别的机会。”
萧叶辉脸上的笑意敛了几分,转身面对那扇门的时候,他又侧首回眸,“你就这么确定她会放下过去?”
男人没有看他,从封毅的手里接过烟盒,口吻镇定又狂傲,“你可以试试。”
萧叶辉别有深意地看他一眼,弯唇推门走了进去。
封毅目送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内,有些担忧,“黎俏的手怎么样了?你就让他这么进去,万一……”
男人夹着烟送到唇边,声音很低沉,“没有万一。”
萧叶辉和黎俏的事,势必要有个决断。
……
书房里,萧叶辉站在门口,看到里面的景象,目光中浮现出一丝不明显的淡笑。
还是他认识的小七,不论面对什么突发状况,都能以最快的时间恢复冷静和理智。
此时,她孤身坐在欧式长沙发中,裙摆曳地,双腿交叠,正低头摩挲着右手上的纱布,漫不经心地对他开口,“你来了。”
从初见时的荒唐无措,到此刻的淡然从容,指针不过走了半圈,他在她的身上已经看不到任何多余的情绪。
萧叶辉踱步到黎俏对面的单人沙发落座,故人相见的寒暄叙旧,在这般场面下显得多余而虚伪。
他轻声叹息,坐姿优雅地靠进了椅背,“手怎么样了?”
黎俏扯下一根纱布线条,放在指尖揉了揉,“死不了。”
太过稀松平常的对话,让萧叶辉有片刻的无所适从。
他其实宁愿黎俏打他骂他,甚至和他动手,也并不希望看到她这么坦然淡定。
萧叶辉从她脸上移开视线,撇开眼睨着前方的书柜,嘴角又浮现出薄笑,“小七,我说我有苦衷,你信吗?”
“信。”黎俏抬起眼皮,看着那张让她愧疚了三年的脸,心头还是忍不住收缩了一下,“但,不重要了。”
萧叶辉眉梢一挑,再次和她对视,“你不怨我?”
黎俏压着嘴角,面色淡淡地看着他,“怨你什么?假死离开还是对自己人下手?”
“小七。”萧叶辉始终不曾更改过称呼,包括那双眼睛,也一如三年前,总是敛着温和的笑意凝着她。
仿佛什么都没变,仿佛他还是那个温柔体贴的大哥。
他顿了一瞬,缓缓道:“假死我不反驳,但老三和老五出事,你为什么不想想他们的原因?”
黎俏的眼底终是掀起了一丝涟漪,但转瞬即逝。
她垂眸,弯唇,隐隐发笑,“当年的辉仔,身为七子的军师,最擅长的就是揣摩人心和掌控别人的情绪。
所以,你现在是想告诉我,他们受伤是自找的,与你无关?”
萧叶辉不是没听出来她的嘲弄,这几年变回了柴尔曼公爵,再也没有人敢用这样的语气同他说话了。
刺耳是一定的。
尤其这个人还是黎俏。
萧叶辉睨着她唇边的讥笑,慢慢抬起了戴着白手套的左手,“你中途回了云城,应该也调查过他们出事的真相。
一个被收购药企的老总,一个被拒绝接单的杀手,就这样的两个人,都能把老三和老五重伤,还不能说明问题?
小七,我自是不会否认我做过的事,但你是不是忘了,当年在边境,这也是我们最常用的手段,推波助澜借力打力,而已。”
黎俏呼吸凝滞,目光幽幽落在了萧叶辉的脸上。
边境过往,烽烟四起,他们曾坐在篝火堆前喝着酒商讨着重伤对手的办法。
每个人都在出谋划策,恨不能杀人诛心。
是了,这些都是他们惯用的手段和伎俩。
不管过去多久,边境发生过的每件事,她全都记得。
可是当这些不入流的手段用在了自己人的身上,就会变得空前的讽刺。
这时,萧叶辉似乎读懂了她眼神中的冷意嘲讽,他捏住左手的白手套,轻轻一拽,仿真手臂的义肢赫然呈现在灯光下,“你现在怪我对他们动手,但你似乎没想过我为了护全你们,究竟付出过什么。
他们受伤不假,但并不致死。那两个动手的人,我也没让他们活。
如果我真想对你们不利,过去的三年我有无数次下手的机会。
小七,你不如想一想,倘若老三和老五能力足够,他们又怎么会受伤,又怎么会让你连夜回国?
与其说你为每个人出生入死,不如说他们都在拖累你。
同样的事情放在你身上,我不相信你会躲不开那些不入流的暗杀和陷阱。”
黎俏的视线,就那么定格在萧叶辉的仿真假肢上。
稍顷,她阖了阖眸,伸手揉着太阳穴,“柴尔曼公爵是在给我洗脑吗?”
“呵……”萧叶辉轻笑出声,他撑着扶手站起来,又不紧不慢地重新戴上了白手套,“你啊,和以前一样,认定的事谁能给你洗脑?
我只是在告诉你,你我如今只是立场不同,你比我更清楚,这么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
你认定我错了,那我说什么都没用。
但你还是要记住一点,倘若有一天你和商少衍分开,那我仍然是你们的边境大哥……萧叶辉。”
黎俏揉着额角的手指猛然停了下来,她眼里波澜四起。
一阵压抑的对望后,她扬手把手机丢在了桌上,屏幕上显示出一条两天前的短信,“你把自己说的这么伟岸,可是你的手段并不高明,我倒是宁愿你开诚布公的与我们为敌。”
萧叶辉整理着手套,瞥了眼手机屏幕,眸子倏然眯起。
他看着那寥寥几字,嘴角的笑弧逐渐加深,目光却愈发阴凉。
见他不说话,黎俏的心,沉了几分。
第540章:你和他之间,我选他
她突然无法确定,这条短信是不是出自他的手。
因为,确实太低级了。
黎俏滚了滚嗓子,不想再继续这种无谓的交谈。
毕竟,他们谁都说服不了谁。
她放下腿,从桌上拾起手机,转身向房门踱步走去。
身后,是萧叶辉骤然低沉的询问,“小七,你已经做好决定了么?
黎俏背对着他,脚步缓了几秒,“你说的对,如今,我们确实立场不同了。”
她回答了他的问题,也表达了她的选择。
萧叶辉身躯一震,侧身望着她的背影,温淡平和的脸颊终是泛起了自嘲的笑,“你知道选了他的后果吧?”
这个疑问句,他用一种难以形容的陈述口吻说了出来。
黎俏镇定如常地再次向前迈步,握住门把手的那一刻,她淡声道:“我相信你当年有逼不得已的苦衷。
我也相信你今天和我说过的每一句话。但是抱歉,柴尔曼公爵,你和他之间,我选他。”
既然商郁是她当初的选择,那他就是她以后唯一的选择。
纵使要和整个柴尔曼家族为敌,她也不可能半路退缩。
因为他,伤了沈清野和夏思妤,不论手段和初衷,伤了就是伤了。
转瞬,门开了又关。
偌大的书房里只剩下萧叶辉一个人望着窗户对影成双。
他忽地摇头失笑,第一次对商少衍产生了一丝微妙的嫉妒和痛恨。
选择谁不好,为什么偏偏是七子之一的黎俏。
他也曾用命护过的人,终究还是变成了敌人。
……
走廊外,封毅和商郁还在抽烟。
萧叶辉进去的时间越长,商郁抽烟的速度也就越来越快。
封毅不时和他闲谈几句,但男人大多敷衍了事。
他可以对着萧叶辉放出豪言,可敏感的内心和极度缺失的安全感,还是让他不敢笃定黎俏的选择。
她和萧叶辉之间,有着过命的情谊。
她和他之间,除了爱情,还有什么?
如果她选择萧叶辉,那他把命给她,能不能唤她回头?
这些从心底深处滋生而出的不安,在商郁的体内横冲直撞。
他甚至开始后悔以这种自负而大度的胸怀让他们单独见面。
太多的负面情绪笼罩着商郁,以至于房门打开时,他还陷入在自己的假想中无法自拔。
封毅是最先看到黎俏的,他审视着她,预想中的痛苦、失望、悲戚等等的情绪,在她脸上都找不到任何痕迹。
他似是松了一口气,并提醒身畔的男人,“出来了。”
商郁低垂的眼睑猛然掀开,抬眸就和黎俏那双黑白分明的小鹿眼四目相对。
许是抽了太多烟,他原本就低冽的嗓音愈显沙哑,“聊完了?”
黎俏挑起眉梢,很自然地走到他跟前,把左手塞进了他的掌心,“嗯,走吧。”
商郁攥紧她冰凉的手指,牢牢握住,偏头看了眼封毅,后者立马心领神会,“我让人在楼下准备了晚餐,去偏厅吃一口吧。”
今晚的贵族晚宴早在半个小时前就已经开始了。
他们现在过去显然会坏了礼仪规矩。
……
楼下私宴偏厅,一张四方桌前,封毅眉眼抽搐地看着商郁为黎俏切牛排,又拿着叉子送到她嘴边。
一个喂,一个吃,分工非常明确。
他也不是没和他们一起吃过饭,但至于这么亲力亲为?
封毅瞄了眼黎俏受伤的右手,又看着商郁盘中从开餐就没碰过的食物,他清了清嗓子,“少衍,我安排佣人……”
“不用。”
封毅:“……”
他双手拿着刀叉,摇着头开始自顾自地切牛排,“弟妹,说说呗,你这次怎么来的英帝?”
方才他一直陪着少衍,也没机会去楼下的达姆厅询问情况。
黎俏到底是怎么回到英帝,又是如何悄无声息地来到威廉伯爵府的?
总不能是飞天遁地吧。
这时,黎俏从商郁的手里接过叉子,刚要说话,她手边的手机响了。
她接通时,用缅语唤了一声,“吴叔。”
封毅没听懂,而商郁则挑着眼尾看向她,高深的眸底划过了然。
黎俏就说了几个字,尔后就起身往外走去,这期间她还一直保持着通话。
封毅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也放下刀叉,拍了下商郁的肩膀,朝着门外努嘴,“走,过去看看。”
偏厅门口,黎俏穿过那扇琉璃门,逡巡了几眼就看到了斜对面的身影。
她提着裙摆走过去,而封毅也终于看清了对方,“那是……缅国的吴律亲王?”
最近访英的缅国政客,听说今晚也受邀参加了这场贵族晚宴。
重点是,那位的身份在缅国境内就好比柴尔曼家族在英帝一样,绝对的高高在上。
吴律亲王年过五旬,身高虽不及西方人高大,但常年浸淫高位,他的身上带有一种不可侵犯的气场。
不怒自威,一看便知是习惯掌控的上位者。
缅英两国一直都保持着非常良好的外交关系,从免签政策就能窥探一二。
此时,吴律亲王的身后还站着多名英帝皇室独有的骑士团,负责保护他的出行安全。
封毅亲眼看着黎俏走过去,又看到吴律亲王原本和蔼的神色在瞥到她受伤的右手时瞬然愠怒的表情,有一种喝了假酒的懵逼恍惚感。
她为什么会认识吴律亲王?
她到底是谁?确定是人吗?
封毅机械地扭头,睇着男人轮廓清晰的侧脸,“吴律亲王在训斥你女人,没错吧?”
“嗯。”相比他的恍惚,商郁则显得沉静从容许多。
封毅眨了眨眼,向前踱了几步,再三确认,终于相信了自己的眼睛。
那位严肃的政客,的确在低声训斥着黎俏,虽然听不懂他说的是什么,但封毅已经从他们的肢体动作和神态中脑补出了大概的对话内容。
比如:“你怎么乱跑?不知道这是什么场合吗?”
再比如:“你这么大的人了,懂不懂规矩?”
当然,封毅结合自己看见的画面所脑补出来的情节,完全是他的自嗨。
吴律亲王和黎俏真正的对话是这样的,“你这孩子,我就几分钟没注意到你,怎么又受伤了?严不严重,医生怎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