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被寄以厚望的口袋阵
和76人不同的是，凯尔特人在东部决赛开始前休息了一段时间。
比尔·菲奇只花了一分钟就确定，要用口袋阵来对付76人。
“虽然Dr.J的冲击力很棘手，但只要我们能够把口袋做得密不透风，他就算真的有翅膀也飞不起来。”菲奇重重地说，“都给我记住，无论如何，我们不能允许他在禁区起舞。”
看见菲奇如此喜欢自己的口袋阵，路易自是高兴，但他很担心76人板凳下的安德鲁·托尼。
“谁来防守安德鲁·托尼？”路易直接问了，没有掖着藏着。
菲奇听之一怔，接着笑道：“放心，他一个人干不掉我们。”
路易可没有菲奇那么乐观。
口袋阵怕主要怕两点，弧顶三分，和无解中距离单挑手。
未来那支把口袋阵钻研到极致的雄鹿，为了防哈登，搞出了专门放哈登右手，死防他左手的套路。
即便是这样，还是不太能防得住。
托尼就是个再典型不过的中距离单挑手。
既然菲奇相信他们不会被托尼打死，路易也不好再多说，他拿出了另一份数据。
为了76人，准备多时的数据。
76人是联盟顶尖的防守强队，但不是一支喜欢压迫对手，逼失误打防反的球队。
他们是一支非常善于降低对手命中率的球队，因为他们有四个手长脚长，能在防守端飞天入地的球员，制空权，一定是他们的。
当一切的战术都失去效果，讲究球员的拼搏精神的时候，他们也能放得下架子和凯尔特人玩粗活。
这就是他们难以被战胜的原因。
路易本是希望借这份数据给菲奇一些启发。
没想到这老小子抱着数据如获至宝，竟说：“这就是我们坚决要对76人使用口袋阵的原因！他们太喜欢冲击禁区了！”
这份数据上有几个数据，分别是76人在禁区的得分是联盟第一、他们在篮下制造的杀伤是联盟第一。
可是，菲奇忽略了另外几个数据。
76人在把对手逼出篮下得分的数据也是联盟第一，他们迫使对手在中远程投篮的防守强度，也是联盟第一。
最可怕的一个数据，他们抓下防守篮板后的反击得分，是联盟第一。
在防守赢得总冠军的时代里，76人的高阶数据反应出来的一件事，就是他们非常适合打季后赛。
他们的打法就是为季后赛准备的。
菲奇看起来只是要加紧练习口袋阵，别的没有特别的准备。
路易有些无奈。
这么一来，只能见招拆招。
光凭一个口袋阵绝对打不死76人。
看着队员开始训练，路易想着另一个问题，这支凯尔特人，比起没有经过任何改变的那支原装1981年的凯尔特人，是否更强呢？
人员上，少了麦克海尔和帕里什，多出了约翰·朗、兰比尔、桑普森。
可是凯尔特人的进攻体系限制了朗的发挥，兰比尔目前的即战力只能算是个凑合的首发，倒是桑普森战力不俗，但对抗欠缺，还需时间成长。
而原装的凯尔特人，拥有场均近20+10的帕里什，和已然能够在第六人的位置上发挥出作用的麦克海尔。
如果这么看的话，现阶段，应该只是和原装版的凯尔特人差不多，可能打硬仗还要差一点，但成长力高得多。
兰比尔和桑普森都是职业生涯刚刚起步⑴，朗的火力有待战术解放。
这样的话，足以战胜76人了吗？路易不确定。
1981年4月21日晚
美国马萨诸塞州波士顿，波士顿花园
凯尔特人有个意外情况，首发后卫阿奇博尔德因伤休战，菲奇只得让杰拉德·亨德森代替出场。
76人的首发比较固定，还是去年的那五个人。
J博士、道金斯、考德威尔·琼斯、奇克斯和莱昂内尔·霍林斯。
他们场下还坐着安德鲁·托尼和鲍比·琼斯两位重要球员。
而且，他们的首发二号位道格·柯林斯此前因为应力性骨折赛季报销，76人和凯尔特人一样，都不是完整的阵容。
双方的开局很艰难。
76人想上对抗，凯尔特人摆出口袋阵。
赢下跳球的76人第一次进攻就吃瘪，被逼到让道金斯拉到高位投篮。
这种球自然是没有的。
凯尔特人打到前场，76人退防很快，慢慢打战术，伯德刚跑出机会要攻筐，J博士旋风般跟上，盖掉。
但是76人的进攻同样困难重重。
口袋阵塞死了J博士的突破空间，他勉强在高位投篮，不中。
道金斯抢了篮板球，可兰比尔粗暴地连手带球一起打，把球打出界。
年轻的主裁判理查德·巴维塔（RichardBavetta）看见这种等级的接触，完全没反应，竟然判了76人出界。
“果然有效！”菲奇大吼，“就这么防，谁敢漏了口袋我宰了他！”
自打路易看到道金斯跑到高位投篮以求破口袋阵，他就开始不安了。
76人的进攻看似随意，但道金斯绝不会没事跑到高位去投篮，他们肯定早就防着凯尔特人这一手。
并且，他们很清楚高位投篮就是打破口袋阵的关键。
路易看向76人的场下，安坐着的安德鲁·托尼，不知这位险些在去年被凯尔特人选中的杀手，今晚会不会挥起屠刀？
路易正担心，76人的进攻却一次比一次更难看。
他们似乎找不到攻破口袋阵的好办法。
反而是凯尔特人的进攻，逐渐打开手脚。
约翰·朗在伯德的示意下跑位，突然停下脚步，在他大学时最喜欢的罚球线左翼接球。
挡拆跟上！
路易握拳，那正是“L”战术的其中之一，朗借挡拆闪出完美空挡，跳投得分。
“！@#%@！……”
“约翰·朗的这一投，恰如当年的萨姆·琼斯！”约翰尼·莫斯特直接一口把朗吹到天边。
⑴现实中1980-81才是兰比尔的第一个赛季。他在1979年被选中后去欧洲打了一年，才加入NBA，81年场均9分6篮板，还可以，但和同期的酋长肯定是不能比了（我特意指出这一点是想让你们不要高估这个时期的兰比尔的战力，他到8384才逐渐进入巅峰期）。
第七十五章 翻开王炸
口袋阵的作用下，76人首节出现了长达4分钟的得分荒。
但他们也凭借高强度的防守，来降低凯尔特人的进攻效率。
可是，凯尔特人以防守为基础，做着76人最擅长的事情——防守反击。
依靠两次成功的反击，和造成杀伤的阵地战，凯尔特人开局7比0领先76人。
路易没有在这个暂停期间插话，菲奇继续重申口袋的重要性，要求队员继续扎出结实的口袋。
76人没有调整他们的阵容，比利·康宁汉姆强调了投篮。
路易注意到，76人的进攻开始有意地转向弱侧。
“L火车”莱昂内尔·霍林斯弱侧高位接球，防守没跟上，他直接出手投篮得分。
霍林斯的投篮缓解了76人进攻端所面临的艰难处境，使得康宁汉姆的战术布置起到了效果。
接下来，考德威尔·琼斯的防守下，杰拉德·亨德森底线掉球。
莫里斯·奇克斯，这位从未代表凯尔特人打过球的前凯尔特人球员持球杀到前场，右侧四十五度角高位，路易睁大眼睛，看着他原地胯下交叉换手运球后，晃掉朗的重心，原地拔起。
“唰！”
“‘莫奇斯’（昵称）的进攻非常凶猛！”莫斯特大喊，“他在罚球线投进了一粒漂亮的球！”
路易的担心正在演变为现实，凯尔特人的口袋阵最为畏惧的，就是不讲道理的中距离单挑手。
这几个回合看来，76人的战术不复杂，可以说很简单，他们用一眼可看穿的跑位创造高位机会，再有便是让奇克斯在轮转反击的时候投高位追身。
都不复杂，对凯尔特人来说，只要把他们的投篮防住就好了。
就是这种简单不复杂的进攻，才是最难办的。
科比每次拧巴出要杀人全家的表情时，你便知道他要单打，但你能想防住他就防住他吗？还不是得看他的手感配合不配合，还有你愿意投入多少防守资源。
所有看起来简单的进攻，如果能保证成功率，就是难以解决的难题。
“比尔，我们的防守活力已经不如开局足了。”路易建议换人。
菲奇点点头，从场下喊出M.L·卡尔和桑普森。
场上的局势变得混乱，凯尔特人要换人，76人突然下狠手，几次把凯尔特人的进攻防到24秒，但轮到他们自己进攻，高位投篮也受到干扰。
约翰·朗的防守热情是足够的，就是不如卡尔那么凶残。
马克斯韦尔在被菲奇骂做懒狗以后，整个人就变了，防守意愿的增幅，简直是深田咏美整容前后的巨大差距。
“慢慢打！”路易喊道，“打战术！”
结果，伯德的传球失手，被J博士抢断。
J博士甩传给奇克斯。
奇克斯的活跃，除了持续证明路易的眼光有多么犀利外，就只有增加凯尔特人球迷对前老板约翰·Y·布朗的仇恨了。
奇克斯迅猛地杀到前场，亨德森拼上犯规才把他阻止下来。
凯尔特人方才有机会换人。
桑普森的登场引起欢呼声一片，凯尔特人和76人一样，都留着后手。
开场这七分钟以来的口袋阵，不是最强的口袋阵。
因为他们少了一个油漆区的扫荡者，现在，桑普森换下开场发挥不佳的兰比尔，担任中锋位置。他的体重经过一整个常规赛的磨练，比赛季刚开始的时候增加了5斤肉，现在接近110公斤，已经是个可以在内线肉搏的体重。
桑普森登场前，路易还跑到他的身边叮嘱道：“限制他们攻击禁区是你的使命，但是，如果有必要，如果你觉得赶得上，你要主动对外出击，不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高位投篮。具体的我不多说，时机你自己把握。”
“瞧好了！”桑普森很亢奋。
奇克斯两罚全进。
6比7
桑普森一上来便得到伯德的喂球。
油漆区外，他转身持球，突然发起进攻，面筐向前靠住人转身来个潇洒的直臂勾手。
“唰！”
9比6
谁知，76人的道金斯看见桑普森上场，进攻欲望暴增。
他主动去低位要球，接着开始强打。他在后世之所以出名，主要是因为他多次在比赛里扣坏篮筐。
“看好了，这一招叫‘你妈真好吃’！”道金斯粗鲁地骂着，使劲顶开桑普森的身体，左右晃肩来了个不像是他这种风格的球员可以熟练掌握的转身跳投。
桑普森吃了他的一撞，无力防守，只能看球飞向篮筐。
“唰！”
8比9
道金斯骄傲地展示他的肌肉，他喜欢给他的每一次进攻取名字，有的粗鄙，有的动听，有的下流。
76人的防守强度似乎在以缓慢的速度增加着。
进攻是路易最不注重的环节，因为76人的风格，双方都难以保证进攻效率，开局的时候能靠战术打进的球，越往后就越困难，到最后，球员的默契和自身的个人能力，才是得分的保证。
反而是防守端，是需要细心研究的环节。
考德威尔·琼斯的犯规让亨德森走上罚球线，这个年轻的后卫浑身酸痛，两罚只中一球。
路易给桑普森传达的指示，在几秒后起到效果。但与其说是路易料事如神，不如说桑普森的天赋太过可怕。
奇克斯故意采用突破来撕裂76人的口袋阵。
道金斯假装到高位游走，其实，他在等待奇克斯的突破成功后顺下暴扣。奇克斯的速度如风暴般撕开了凯尔特人的防守，他像无畏的勇士一般杀到篮下，主动跳进76人的口袋里，然后将球传给从高位快速切入的道金斯。
“巧克力闪电来啦！”
道金斯狂妄地大笑。
那个瞬间，他志得意满。
因为他想不到方才在奇克斯身旁的桑普森，会在半秒钟之后，完成转身—跑动—跳跃这考验着极限运动能力的步骤。
道金斯意欲毁灭篮筐的一扣，被桑普森的长臂重重地打到地板上。
“@#￥%#￥……”
花园出现了狂热的氛围，球迷像是要发疯一般，喝彩，嚎叫。
舞台的中心，桑普森全速冲向前场，伯德在捡起地板球后，一瞬间甩出精确的长传。
桑普森拿着球一骑绝尘杀到前场，罚球线内两步而起，他的高度很接近篮筐，如此运动能力出现在7尺4寸的巨人身上，就像科幻片一样不真实。
众人屏息，一起见证桑普森爆炸力十足的单手暴扣。
13比10
桑普森回防的时候看向路易的所在地，他想知道自己做得如何。
路易先比大拇指，然后手掌分开向下压。
做得很好，稳住，不要急。
这就是路易的意思。
道金斯恼羞成怒，理智尽失，竟然想在没有经过激烈对抗的情况下强吃桑普森。
他的愿望，注定会落空。
当他举起球想进攻，比他处在更高的水平线的桑普森，轻而易举地盖下他的球。
篮板被伯德拿下，他控制着节奏，并且发现桑普森像匹骏马一样向前奔跑。
他知道这年轻人的血已经沸腾，轮转反击本是76人的强项，现在却被凯尔特人打得有声有色。
伯德像后卫似的带球过半场，J博士紧跟在他的身后，但他在出手前的迷惑性，让76人全队误以为他想自己来进攻。
结果他只是把球传递给中路的桑普森，后者再来一次暴扣。
15比10
“拉尔夫·桑普森彻底打疯了！”莫斯特激情地吼道。
闷热的花园，激动的球迷，各种难闻的气味此刻全都升温，变成一种可能会把人逼疯的炙热能量。
J博士放弃了自己的脸面，强行运球冲进口袋阵博了一个体毛哨。
第一节的时间所剩不多，76人再次请求了暂停。
与上次不同的是，康宁汉姆渐渐无法藏住他的底牌，他一口气换上了鲍比·琼斯和安德鲁·托尼两张一直被盖住的王炸。
第七十六章 自负的混球
事情的发展超出了路易的意料。
安德鲁·托尼上场以后，路易原以为76人会在中距离和凯尔特人决战。
结果，他低估了76人。
不，他低估了托尼的决心。
虽然他只是新秀，但被76人的超级球探杰克·麦克马洪当成是可以弥补球队最大短板的最后一块拼图（攻坚能力）。
托尼在大学的时候，路易就关注着他，他知道此人绝非池中物。
去了76人，更是如同遇见风云的暴龙，要直接登上联盟顶端。
他的骄傲与自尊就像巨星一样，因此，他并不畏惧凯尔特人的口袋阵，至少不像J博士那么畏惧。
他没有按照已知的，最有效的中程投篮来瓦解凯尔特人的口袋阵，而是采用极端的突击内线策略制造杀伤。
凯尔特人的口袋阵已经非常成熟，几乎每次张开口袋，都能俘获对手。
托尼不信这个邪。
他在第一节的最后几分钟多次运球突破进来，造成三次犯规，罚球线上六罚五中。
路易发现就连76人的主帅康宁汉姆都对托尼的选择很不理解。
他至少吼了三句：“你他妈在做什么？”
然后他认命了。
康宁汉姆自己就是球员出身，他知道球员在什么情况下会由着自己的性子来。反正也只是系列赛的第一场，就让托尼亲自试试凯尔特人的口袋阵坚固程度如何，也并无不可。
正是托尼这种勇猛冲锋的做法，改变了76人的打球方式。
从感官上来说，他们更凶了。
托尼对内线冲刺的愈发猛烈，而伯德则在高位找到手感。
一节下来，凯尔特人取得领先。
24比21
3分的优势，聊胜于无。
“拉里！”第二节开始前，路易比出三根手指。
他希望伯德更多地激活“L”系列的第三号战术。
三号战术注重内线球员的空间疏导，要求内线能在高位挡拆后原地接球投篮，以此来拉空对手的内线。
次节，凯尔特人的两位内线是兰比尔和桑普森，刚好都能投篮。
桑普森挡拆质量差一些，但进攻创造力无限；
兰比尔挡拆掩护质量都没得说，也有一手正在慢慢拓宽射程的投篮威胁，可以算是这道战术的最佳工具人。
果然，一上来，兰比尔就用高位投篮为球队得分。
但76人也不含糊，“圣徒”鲍比·琼斯拉到左侧高位，也还一记投篮。
菲奇的战略很极端，只要76人动了投篮的心思，就由着他们来，虽然路易叮嘱桑普森要注意对手的高位投篮，但他很多时候都是分身乏术，难以顾及。
幸好，76人还没大量把进攻布置在中距离，不然凯尔特人的防守会很难办。
受托尼的影响，76人全队仿佛都有个脾气，就是一定要打内线。
凯尔特人的口袋阵的战略意图很清楚，坚决要防住禁区的攻势。托尼此举是想击垮凯尔特人的斗志，让他们明白口袋阵对76人是不起作用的。
他杀气腾腾的运球攻进来。
M.L·卡尔的防守已经很靠前了，对他身体接触也足够频繁，但他就是不能阻止托尼推进。
托尼运球到桑普森的面前，居然当面跳投。
看出手幅度，桑普森应当严重干扰了他的出手，但球却顺利地落入篮筐。
“真是个棘手的混蛋！”菲奇咒骂道。
“比尔，或许我们可以调整一下战术。”既然托尼这么有血性，路易自是想要给他制造一些麻烦。
菲奇知道路易鬼点子多，便主动问道：“有什么主意快快说来！”
“我们的对手看起来很有冲劲。”路易笑看托尼突破之后分球J博士。
托尼这次突分，相当犀利，完全创造出了空间。
J博士持球飞天，桑普森起跳太迟，被当成背景，在头上暴扣。
路易拿来了战术板。
“如果他们坚持让托尼这么打，我们就应该换个人来和他对位。”路易已经有了人选，“让兰迪上吧，他的身板结实，足以和对方硬碰硬，让癞皮狗去对付优雅的博士，或许更合适。”
菲奇细细听着。
“既然他们打定主意要挑战我们的口袋阵，我们不妨以牙还牙，在口袋阵的外部，做一个‘小口袋’。”路易分别点了防托尼的人，防博士的人，和一个最接近小口袋的凯尔特人球员。
菲奇没想过口袋阵还能有这种变化，他有些疑虑：“谁的移动能力有这么快？拉里？”
“那乡巴佬靠不住。”路易轻蔑地说，“当然是拉尔夫了！”
菲奇担心地说：“他可是连续打了很长时间了，我正准备把他换下来休息。”
“不，不用，他状态正好。”路易解释说，“如果没有‘小口袋’，安德鲁和博士的冲击力会给我们的口袋阵带来更大的压力。”
凯尔特人的内线接二连三地告破，安德鲁·托尼太勇悍了，他真的不讲道理，杀进来要么当面拔你，要么拿身体撞你制造杀伤，根本就是搏命式的突破。
菲奇犹豫到76人追平比分，终于咬牙喝道：“就这么办吧！”
路易叹了口气，这老小子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凯尔特人请求了暂停。
后卫线上，换下了亨德森，换上兰迪·史密斯。
经典又叛逆的无纯控卫阵容再度亮相季后赛。
“兰迪·史密斯是一名优秀的后卫，他的登场会给凯尔特人的防线带来更高的强度，但这样一来，我们就没有一号位了。”约翰尼·莫斯特欲扬先抑，“不过，没必要担心，凯尔特人不是没打过没有一号位的比赛。很多年前，我们让伟大的K.C·琼斯打了一年的控卫，依然能够夺冠，谁敢相信K.C曾是冠军队的一号位呢？”
场下的K.C听得脸红。
路易笑道：“你还有这段历史呢！”
“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好家伙，还凡尔赛起来了。
菲奇按照路易提出来的小口袋的设计，照搬到球员面前，要求他们在托尼突破的时候放弃莫里斯·奇克斯，第一时间在油漆区边缘部位扎下小口袋。
“时间太短了吧？”卡尔有疑虑，“来得及吗？”
菲奇吼道：“执行就是了！”
菲奇下了决断，众人便无疑虑，将策略执行到底。
伯德再次跳投得手，为球队赢回领先。
来到防守回合，凯尔特人全队都打起精神。
安德鲁·托尼满脸的不屑，看见兰迪·史密斯，高扬地放话道：“就你这老家伙，敢来防我？”
他的骄傲，他的自大，他的勇气和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彪悍，不止一次令路易着迷。
包括今晚。
但今晚路易对此着迷的原因很简单，托尼的自负会把76人带进泥潭。
身为76人唯一的攻坚点，他这般轻率地选择和口袋阵硬碰硬，最终只能是自讨苦吃。
托尼的爆发力，是被所有球探都低估了的一点。
只有路易和麦克马洪发现，他具备在联盟中一对一撕开所有人的防守的能力。
史密斯照样不是他的对手，被瞬间撕破防线。
“合！”菲奇大吼。
托尼刚要杀进油漆区，猛然发现面前一只巨兽已然张开双手。
他的身后，史密斯就位，身旁，疯狗般的卡尔已经扑到面前，惊人的小口袋就此结成。
他匆忙收球，史密斯从身后给压力，桑普森看的正准，下手拍球，完成抢断。
莫斯特诗意地说道：“全场的嘶吼声在提醒托尼，这场战斗已经结束，他将看着自己的球队走进失败的深渊，届时，他一脸茫然，不知道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并发声喝问：为什么？”
“嘿，安德鲁！”路易喝问道，“这个口袋你能破吗？”
以他对托尼的了解，他的回答是肯定的。
托尼阴沉着脸，语气里倾泻出满身的骄傲来：“你们给我等着！”
“自负的混球！”菲奇骂了句。
“但他很有趣，不是吗。”路易依然欣赏托尼。
如果托尼能加入凯尔特人，他当然是个有趣的混球，但如果这样的人是76人的替补，那菲奇可就一点都不觉得有趣了。
他真的很遗憾，本来托尼是可以加入凯尔特人的，路易当初在通气会上提出交易前七顺位的选秀权以确保能够得到托尼，但没有被采纳。
于是，76人抢先一步。
托尼的出色，就像奇克斯一样，只是再次证明路易的眼光有多么刁钻的一次对凯尔特人不利的案例。
等到安德鲁·托尼再次带球撞进他们的小口袋，菲奇也跟着笑了。
正如路易所说，这个混球，的确是很有趣。
第七十七章 只有马克斯韦尔受伤的世界
第四节剩下14秒，安德鲁·托尼大步流星地杀进凯尔特人为他准备的围栏。
最后的瞬间，他铭记比利·康宁汉姆的吩咐，将球交给领袖。
J博士，他优雅地跑动，想要拿球。
但最终，这颗球被拉里·伯德向后伸出的手拍掉，截停。
“Larrystoletheball！！！”
约翰尼·莫斯特一如当年哈夫利切克完成世纪之偷般怒吼。
他的声音雄迈无比，令花园落入完完全全的沸腾之中，就像一壶沸水，令所有身处其中的人，都情不自禁地大叫出来
76人关键时刻的失误，令凯尔特人锁定胜局。
105比104
凯尔特人以1分的优势，保卫了主场，赢下东部决赛第一场。
被安德鲁·托尼打到六犯离场的桑普森激动地扑向了伯德。
兰比尔已经粗鲁地将伯德推倒在地，然后，一群队友冲了过去。
路易却是表情严肃。
他所期待的，或者说，理应发生的事情，没有发生。
76人并没有把火力集中在中距离，安德鲁·托尼果真是头铁到底，猛烈地冲击他们的禁区。
胜利固然是可喜的，但，76人在没有大量投进中距离的情况下，只输他们1分，并且托尼只靠突破造杀伤就把桑普森给打了下去。
这当中隐含的内情，让人细思极恐。
比尔·菲奇的表情很轻松，这场胜利印证了他所说的，76人靠投篮是无法将他们投死的。
他把托尼和76人全队疯狂地冲杀禁区视作必然。
“如果不这么做，他们就赢不了！”菲奇自信地对K.C·琼斯说道。
路易并没在听他们的总结，他对菲奇的结论不感兴趣，这场胜利值得高兴，但有很多细节。
托尼的突破虽然受到口袋阵的影响，但他的杀伤能力依旧，全场30分，14分是罚球得分，并且，裁判对一年级的犯规动作容忍度低，这个问题在季后赛里依然存在。
桑普森比其他人更容易吃到犯规。
当桑普森遇到犯规麻烦，他的防守就没那么有力了，一旦他被打下场，口袋阵最重要的扫荡者不复存在，防守阵型的威力也将大大降低。
赛后，76人的主帅比利·康宁汉姆严肃地说：“系列赛的胜负，将由一件件看起来不足轻重的小事，决定最终的大事。我们今晚搞砸了许多小事，这是我们需要总结的地方。”
菲奇却很兴奋，他像往常一样说着让媒体开心，并且可以提士气的话：“波士顿的任何方面都比费城更好。我们有伟大的领袖拉里，有了不起的新人拉尔夫，有一群真正的战士。我们今晚使自由钟裂开，连他们的牛奶和奶酪都变质了。”
一番面向媒体的发言还能紧跟时事黑一波费城近来热门的食品安全问题是路易没想到的。
菲奇采访让媒体很满意，他们就是想听这种回答。
既有趣，又能制造新闻热点。
路易没有多说其他的事情，找现场的CBS电视台的人员要到了今晚的比赛录像拷贝。
虽然他们没有直播这场比赛，但会派出直播车和摄像机录制下全场比赛。
如果有需要，他们会将这场比赛以录像带的形式延播。
今天虽然打得很激烈，但这并不是一场经典的比赛，除了伯德最后的抢断绝杀，没有其他的热点，因此，这份录像带只会封存进CBS的数据库里，难以现世。
但是NBA球队可以向电视台索要备份，这是转播合同的一部分。
路易得到录像带，回到家里又把比赛看了一遍。
一场130分钟的比赛，他看了三个小时。
因为他详细记录了76人的每一次进攻方式。
今天晚上，76人有64%的进攻发生在篮下，其中大半是以托尼为首的带球突破。
然后，有将近20%的中距离跳投。
并且，他们所有出场的球员，包括道金斯，都进行了中距离跳投尝试，除了J博士外，都投进了至少一记中投。
可怕的现象。
凯尔特人的口袋阵很原始，并不像2019-20期间的雄鹿队，拥有运动能力惊人的侧翼群进行大规模的轮转防守，最多只会漏掉弧顶三分。
如果76人在中距离下功夫，凯尔特人的口袋阵会变成虚张声势的幌子，对他们的中投毫无办法。因为除了桑普森，凯尔特人队内真没有第二个运动能力强悍的内线或者侧翼。
马克斯韦尔或许算一个，但他即使很努力地防守，无球防守的效果也很一般。
有这场胜利保底，路易知道菲奇会将口袋阵坚持到底，除非凯尔特人被逼入绝境。
路易已经明白，不论是布置在油漆区的大口袋，还是设计在油漆区边缘的小口袋，面对托尼和J博士的轮番冲击，都只能是被动挨打。
今天凯尔特人的取胜之匙是防守反击。
这本是76人的拿手好戏，但凯尔特人凭借口袋阵多次防下他们的进攻，伯德操刀下，反击行云流水。
当凯尔特人的反击得分是76人两倍还要多的时候，76人当然没办法赢球。
为了极有可能发生的变故，路易连夜设计了一些防守套路，以及进攻端的变化。
但这些变化不可以立即拿出来。
菲奇沉醉在胜利中，他不好打扰，让他高兴几天吧。
路易有理由相信76人的反扑会很快到来，会有多快，就看他们的教练组的能力了。
夜已深，他揉揉眼睛，居然快凌晨五点了。
他现在疲惫且困倦，还有点饿。
如果躺下去睡，他肯定要睡到中午才能起来。
想来想去，还是定个闹钟，他必须得睡一会儿。
次日，路易赶到希腊学院的时候，菲奇正在向球员强调坚持口袋阵的必要性。
“你们知道伟大的J博士昨天只得到了几分吗？”
“只有12分！”
他大声说道。
他的话音太有煽动性了，不管是谁，听到他这腔调都会振奋不已。
“他的得分比塞德里克还要少！”菲奇大笑，“我直说了吧，这是一个壮举！”
大家正笑着，路易颇不识趣地来一句：“恭喜你啊，懒狗。”
于是众人笑得更加大声，马克斯韦尔的脸色僵住了。
嗯，只有马克斯韦尔受伤的世界——达成。
第七十八章 你要做的，就是等
1981年4月22日
马萨诸塞州波士顿，波士顿花园
这是个奇葩的时代，所以会有奇葩的季后赛赛程。
东部决赛的系列赛，是背靠背的。
这就是为什么路易坚持要睡一觉，因为他不能拖着超过24小时没睡的身体来到花园看第二场比赛。那只会有三个结果，要么，他全程精神涣散，游离于比赛；要么他在现场睡着；要么猝死。
76人的首发阵容比起Game1，有个变化。
他们让超级第六人鲍比·琼斯取代了考德威尔·琼斯，成为首发。
两个琼斯都是76人在防守端倚重的球员，但黑琼斯的护筐更强，进攻范围只限于油漆区，白琼斯类似于加内特那样的扫荡者，能护筐，但他的价值绝不在护筐这一块，并且，能够进行中距离跳投。
他进入首发，不仅会给凯尔特人的进攻带来麻烦，并且能够和J博士一起成为凯尔特人的攻筐噩梦。
凯尔特人坚持菲奇所信奉的口袋阵。
菲奇坚持此道有他的道理，J博士不善投射，他又是76人的核心球员。
只要场上有口袋阵存在，J博士的进攻就会举步艰难，这轮系列赛可能看不到一个J博士的精华时刻，那对于76人是重大的士气打击。
但是，安德鲁·托尼的加盟，让76人已经脱离了对J博士的依赖。
开场，J博士依旧打得绊手绊脚，他的投射不精，这点在口袋阵的影响下，显得额外的刺眼，而冲击篮下的效率，也不够好，没能造成杀伤。
这是路易的另一个发现，同样是突击篮下，J博士的信念，或者说把自己扔出和对手殊死一搏的勇气，远不如托尼坚定。这与他的经历有关。
论荣誉，他进不了历史前十，但他无疑是NBA诞生至今，最为重要的球员之一。他把巅峰留在了ABA，这个联盟在1972年就想和NBA合并，他们每天都在苦苦支撑，是J博士提供了商业价值，让那个联盟的大部分人能够混口饭吃。因此，ABA有条针对博士的潜规则——任何人不许对他下黑脚、摔倒他、肘击、弄伤他。
这种环境下，他的血性能剩下多少呢？他依旧优雅，但NBA季后赛并不吃这一套，不管你是博士、乔丹、魔术师、还是谁，为了阻止你得分，他们不惜代价。
J博士虽然表现挣扎，却能送出巧妙的传球来激活队友的中距离投篮。
路易最担心的事情，开始发生。
鲍比·琼斯连续在罚球线开火，他是76人前半节的得分王，只靠一招投篮，欺负马克斯韦尔和兰比尔不出来。
76人取得领先，菲奇叫暂停换上桑普森。
这次不用路易提醒，菲奇直接让桑普森注意鲍比·琼斯的位置，别再给他投篮。但与此同时，76人换上了磨刀霍霍多时的安德鲁·托尼。
注定在波士顿一代球迷心中留下阴影的杀手，从登场的那一刻起，就有吞并全场之声势。
30比22
36比25
这是上半场的单节得分比，76人是领先的一方。
安德鲁·托尼仍然像个斗士一样喜欢到油漆区找凯尔特人的麻烦。
一个典型的托尼回合是这样的。
他会不眨眼地过掉卡尔/亨德森/兰迪·史密斯或者站在他面前的任何凯尔特人球员。
他明明有急停跳投的能力，却不使，主观上的意愿驱使着他杀到禁区，在兰比尔/马克斯韦尔/里克·罗比/桑普森面前，面对面的干拔跳投。他每次都要刻意把投篮弧度调高才能避免被封盖。偶尔，他会玩火上身，被桑普森排球帽，但他得逞的次数更多。
半场20分，命中率50%，托尼像一团火燃烧了起来。
路易曾建议放弃口袋阵的完整性，提前对托尼进行包夹。
菲奇拒绝了，他坚信托尼一个人搞不定凯尔特人全队。他的信念源于他第一场的胜利。
但现在的情况和第一场完全不同。
托尼自己打疯，并且带动了其他人。
鲍比·琼斯、道金斯、闪电般的奇克斯以及J博士。
菲奇的理念里，所有人的认知中，J博士才应该是带领76人前进的球员。
但事实是，扮演这一角色的是安德鲁·托尼。
下半场，也就是第三节，J博士如鱼得水，76人的攻防强度同时上升到顶端，单节打出12次轮转反击。
上半场只得到4分的欧文，下半场无数次地起飞，送出优雅的扣篮，单节14分。
每个篮球迷都清楚当76人和J博士打起转换进攻的时候有多么不可阻挡，而这也正是76人希望看到的：他们愿意看到J博士冲起来打球，而不是在半场阵地困于凯尔特人的口袋阵。
所以，当J博士全场奔袭打得虎虎生风时，那么往往是76人拉开分差的时候。
这场比赛的第三节，76人奠定了胜局。
第四节，76人稍有懈怠，凯尔特人追回了一点分差，但对于全局来说，没有任何影响。
结束了。
119比99
20分的大胜，费城人攻破花园，赢走了凯尔特人的主场优势。
作为对菲奇的回应，康宁汉姆对波士顿的记者说：“自由钟的钟声可还动听？我仿佛听见了整个新英格兰的哭嚎呢。”
《波士顿环球报》的记者鲍勃·瑞安言辞激烈地抨击凯尔特人的表现，尤其是主帅比尔·菲奇：“几乎每一个暂停，菲奇都落后于人！”
结果，菲奇把怒火洒向了之前曾被他狠狠夸赞过一番的马克斯韦尔。
“他没有打出任何的能量！”
“安德鲁·托尼在他面前予取予求！”
他的这一做法成功地疏远了自己与球员的关系，尤其是当球队在战略层面上失败的时候，他身为主教练，没有肩负起责任，反而第一时间问责了球员。
“他不会得到任何人的尊重。”K.C·琼斯也曾是球员，他知道这么做的后果。
路易没有反应，也没有表示。
他把限制托尼的法子告诉了菲奇，但菲奇没有采纳。他还有些改善进攻的提议，即使防守防不住，和76人拼进攻，也是有胜算。可是菲奇突然变得固执己见。
他只能等菲奇冷静下来，或者局势变得难以挽回的时候再出声。
Game2，是凯尔特人的完败。
次日，路易前往奥尔巴赫的办公室做出总结。
“安德鲁·托尼拿了38分，我们对于他的防守没有任何针对性。”
“76人拿下了比我们更多的篮板，并且大大提升了比赛的节奏。”
“比拼斗志的时候，他们也更加坚韧。”
路易严肃地说：“这场比赛，我们从头到尾都没有赢的可能。”
“视频大队长现在怎么样？”奥尔巴赫看起来对系列赛漠不关心。
路易冷幽默了下，“他在带领大家看视频。”
“你觉得有用吗？”奥尔巴赫挖苦地问。
路易淡笑道：“看比赛录像复盘本身没有错，但关键在于能否发现问题，如果不能，就是浪费时间。”
“你话里有话呀。”奥尔巴赫笑道。
“我没有别的意思，但菲奇教练似乎被捷径限制住了。”路易说，“他希望以单调的战术来奠定优势，但费城人不会任我们宰割。”
奥尔巴赫从K.C·琼斯那里了解到了路易在球队的所作所为，他很意外。
菲奇目前所采用的防守阵型和进攻战术，几乎都是出于路易的想法。他凭借这些新鲜的攻防战术，率领球队打出了联盟第一的战绩并赢得所有人的赞誉。
路易呢？除了菲奇口中的“我们有两个教练”，外界对他的贡献知之甚少。
“对于眼下的局面，你有更好的主意吗？”奥尔巴赫轻声问。
“不能算是好主意，只能算是一个折中的办法。”路易早就把这办法告诉菲奇了，“安德鲁的持球威胁超出了我们的预期，他非一人可敌，必须要有个能跟上他脚步的球员来对位，再趁他发起进攻的时候及时包夹。”
奥尔巴赫皱眉道：“这样是不是太过冒险了？昨天晚上他们进了无数个中投。”
“因为菲奇教练的人盯人策略，托尼在花园的两场比赛对我们拿下了68分。”路易自嘲道，“我一直都知道他很优秀，但我实在没想到他有这么优秀，现在我越发遗憾了，为何当初我们没有得到他呢？“
奥尔巴赫老脸一红。
“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奥尔巴赫清清嗓子，“关于如何夹击，你有计划吗？”
路易无奈地说：“我已经把我的计划交给了比尔。”
“他怎么说？”
“他认为安德鲁·托尼不值得如此大费周章。
路易脸上的嘲笑是清晰可见的，他对菲奇不采纳自己的建议不满，更对菲奇要继续放纵托尼的发挥担忧。
奥尔巴赫只能安抚他。
“既然比尔要继续撞墙，你就别拦着他，待到火烧眉毛的时候，他会想起你的。”奥尔巴赫淡淡地说，“你要做的，就是等。”
PS：明天12点上架，求订阅
第七十九章 白色闪电
1981年4月24日
宾夕法尼亚州费城，光谱球馆
两天之后，东部决赛迎来第三轮的较量。
比赛开始前，受人爱戴的76人主场播音员戴夫·津科夫（DaveZinkoff）告诉球迷：“今晚之前，波士顿人已经在光谱连输11场。”
路易变得沉默。
就像奥尔巴赫说的那样，他要等。
等菲奇来找他，如果输掉这场，或许菲奇就来了。如果赢了，菲奇很有可能将他的理念坚持到底。
路易不想在未知中浪费时间，他要让自己的等待变得有意义。
因此，他决定在比赛里记录76人的每一次进攻。
尤其是那几个核心球员的出手选择和位置，以及他们本场比赛每一次进攻所采取的方式。
菲奇在媒体面前羞辱马克斯韦尔的行为让他失去了球员的尊敬，但也正是这种被自家教练辱骂所带来的负担，让凯尔特人对待比赛严肃到像是上战场的士兵。
一场龙争虎斗随之展开。
第一节，27比31，76人领先4分。
今晚很不妙，J博士在凯尔特人的口袋阵之外找到了投篮的手感。
欧文的崛起，给76人带来了不一样的东西。
道金斯和考德威尔·琼斯加紧了与桑普森的对抗。
终于，这位备受期待的超级新星打出了极其不入流的一战。
上半场8投全失，被菲奇弃用。
菲奇弃用桑普森的后果，便是凯尔特人无法再拥有扎实的口袋阵，状态正佳的费城人攻城拔寨，就要将凯尔特人的口袋连根拔起。
又是第三节，一个关键性的节点。
J博士和安德鲁·托尼，他们一个在侧翼，一个在高位正面，同时向凯尔特人发难。
鲍比·琼斯像蜘蛛人般袭扰伯德，桑普森被扔到场下，兰比尔？阿奇博尔德？马克斯韦尔？他们都不足以在这种时刻站出来挽救比赛。
马克斯韦尔想要成为英雄，他主动找博士单挑，但失败了。
他尽力扩到外围防守76人的投篮，也失败了。
路易看到了他的努力。
35比20
就这一波，76人打死了凯尔特人。
第四节很焦灼，但那不过是76人主场播音员口中的垂死挣扎。
当马克斯韦尔为了争夺一个无关胜负的篮板球而重重地摔到地板上，但没有一个人去搀扶他的时候，比赛已经结束。
114比100
76人以14分的优势，再次战胜凯尔特人。
2比1在系列赛里取得领先。
并且，这是凯尔特人在光谱球馆的第十二连败。
这下子，轮到76人拥有主场优势了，压力完全落到了凯尔特人的身上。
76人主帅康宁汉姆对《费城调查者报》说：“如果波士顿人不能赢下后天的比赛，我想他们会有大麻烦。”
“为什么？”记者憨憨地问。
“天啊！难道他们指望在1比3落后的情况下连赢我们三场吗？”康宁汉姆有点抓狂地说。
他是有点开玩笑的意思，而且，3比1领先对手，然后被连赢三场翻盘的故事，有点戳中了这位昔日的全美校园女孩的梦中情人的不堪往事。
另一边，比尔·菲奇拒绝了媒体的采访。
这下子，他不只是疏远了自己与球员的关系，更和媒体断绝了往来。
媒体只能认定他输急眼了。
路易看他满脸怒容地奔向更衣室，就知道有人要遭重了。
他必须跟上去，在菲奇的怒吼声摧毁所有人的意志之后，好声安抚。这也是助理教练应该做的事。
“你们这帮杂碎！你们打出了一场恶心的比赛！”
他的炮火尤其集中到了桑普森的身上，他才不管这个新人是不是未来的凯尔特人的门面球员。
“拉尔夫，你他妈以为你还在学校里？你软得像是一坨屎！”
接着，他又将怒火对准马克斯韦尔，他和桑普森一样发挥不佳。
“塞德里克，你不只是一条懒狗，更是一条笨狗！而且我严重怀疑你的性别，你他妈根本就没有男子气概，你像一只愚蠢的发情的母狗趴在场上任由安德鲁·托尼强监你%￥#%”
不堪入耳的话语一句接着一句从他的嘴里飞出来。
他的狂怒持续了近10分钟。
最后，菲奇摔门而去。
路易本来是想安慰他们几句，可是他低估了菲奇盛怒下的祖安程度，也高估了自己的语言组织能力。
这座房间里被负能量堆满。
无论说什么，都无法抚平伤口。
“都回酒店去吧。”路易说。他无法说太多，“你们还有比赛要打，系列赛也还未结束。”
伯德无声地离开，桑普森也快速消失，其他人一一走了，只有马克斯韦尔没有动。
“现在，你可以尽情地嘲笑我。”马克斯韦尔面如死灰，“你知道我无法反驳。”
伤口撒盐痛打落水狗以让全队最讨厌自己的球员直接崩溃的事，路易当然愿意干。但他不想这么做，因为谁也不知道把马克斯韦尔逼疯之后他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我不打算那么做。”
“你可能不相信，但我对你迄今为止的表现很是欣赏。”
路易坐了下来，在马克斯韦尔的身边，细数他今晚的亮眼时刻，“我看见你在博士爆发之后主动要球和他对决，你成功了；我看见你渴望防住鲍比·琼斯的投篮，但他今晚太准；我还看见你想要在拉里被冻结之后站出来拯救球队，你失败了，但勇气可嘉；你知道我还看见了什么吗？”
马克斯韦尔竟不知他有那么多值得夸耀的点。
他看着路易，心里忍不住问是什么，但嘴上没说。
“我最欣赏你的时刻，是你在明知取胜无望的时候，和达里尔·道金斯冲抢篮板的时候从80公分高的位置摔倒在地。”路易戏谑地笑道，“如果你是一只母狗，那你应该是我见过的最彪悍的母狗。你没有什么可为自己感到羞耻的，我今晚看见了最好的塞德里克·马克斯韦尔。”
这真是讽刺。
马克斯韦尔万万没想到，他最心灰意冷的时候，鼓励他的人会是路易。
他最讨厌的人，最希望从球队里踢走的人。
“你刚才摔得很重，现在去找阿尼（队医），让他帮你检查一下，如果有问题，就去医院做个全面的检查。”
说罢，路易也走了。
他虽然不太喜欢马克斯韦尔平日里那吊儿郎当的态度，经过今年季后赛的打磨，以及菲奇那足够让他在余生中永远铭记的“祖安毒鸡汤”的洗礼下，他相信这个人会有所变化。
马克斯韦尔是队内资格最老的球员，哈夫利切克时代唯一的代表。平日里，他是个和蔼的，喜欢开玩笑的的家伙，队友大都爱戴他，要不然菲奇之前也不会赏识他。
他没有等到自己成为球队核心的那一天，从球队选中伯德之后，他就活在对方的羽翼之下，这让他的心态产生变化，任谁看见稳稳的核心之位被另一个人抢走，都不可能毫无反应。
之后的两年，他竞争不过伯德，便将心中的郁闷发泄到训练场和球场上，他成了个刻薄的垃圾话大师，并且养成了懒散的防守习惯。
然后，就是现在了。
凯尔特人和76人的系列赛，如果拼到最后，肯定是一轮比拼天赋、身体、耐力、信念的究极对决。
为了战胜这个怪物，他们需要马克斯韦尔的复苏。
两天之后，他们回到了光谱。
周五晚上的人群闻到了血腥味。在赛前的热烈欢呼中，爵士大师格罗弗·华盛顿（GroverWashington）用萨克斯管吹奏美国国歌，把观众们带入了狂热的状态。
在没有更多变数的情况下，凯尔特人把他们的体系运转到极致，和76人持平了整个上半场。
第三节，安德鲁·托尼握着滴血的屠刀，再次成为破局者，单节6中4的中投让凯尔特人的防守变得顾此失彼。而且，托尼的进球全都是弧顶的一对一持球攻，这严重动摇了凯尔特人的防守信心。
原本持平的上半场，在托尼的爆发之后，76人领先17分进入第四节。
伯德怒吼一声，踢翻了板凳，大叫道：“我他妈才不想这么输球！”
接着，凯尔特人在第四节追到1分差距。
76人的超级第六人鲍比·琼斯成为了主宰关键时刻的球员。
桑普森投丢一记中投，琼斯拿下篮板，长传J博士。
J博士的快攻被马克斯韦尔干扰不中，道金斯补篮同样失手，如果伯德有足够快的弹速，他能够拿下这个篮板，但他没有。于是，白琼斯从身后飞起，抓住篮板球完成补篮。
“白色闪电将波士顿人逼上了绝路，76人胜券在握！”
之后，白琼斯又一次闪出，抢断凯尔特人的发球，终结掉比赛悬念。
107比105，3比1，距离76人再次晋级总决赛，只差一场比赛。
不知为何，路易没有从球员的脸上看到绝望。硬要说有其他的情绪，那也是不甘。
他们充满了不甘。
这是一场可以赢的比赛，只是差了一点点。
他们刚要退场，突然，76人的播音员津科夫通过广播系统告知现场的全体球迷：“总决赛的门票将在10分钟后起售。”
这一举动，就像踩到狗的尾巴，不到半秒钟，凯尔特人全队怒火万丈。
“淦他妈的宾州佬，走着瞧！”
马克斯韦尔暴怒地吼道。
第八十章 主导复盘会
凯尔特人回到更衣室里，菲奇没有发火，这是一场差之毫厘的比赛。
不能说球员打得不好，只能说对手的发挥更胜一筹。
但系列赛还没有结束。
菲奇主动找上路易。
“路，我们必须想个法子改变眼前的困境。”菲奇说。
奥尔巴赫让路易“等”，现在，他等到了。
“我会回去好好准备。”路易说。
1比3落后的处境下，凯尔特人并没有放弃希望。他们打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比赛，虽然输了，却能看得见光明，而且，76人提前发售总决赛门票的做法，无疑在他们的心里烧了一把火。
他们是哀兵，而且已经被逼到绝境。
76人不打算放过他们，想在杀死他们之前狠狠地羞辱他们一把。
因此，他们只能像是逼急了的兔子反口咬人。
一些上了年纪的76人球迷很担心，多年以来，凯尔特人已然用他们的光辉历史证明，只有真正在一轮系列赛里战胜他们四次，他们才会真正地失败。
像这种1比3落后的局面，固然是看不见多少希望，但也远没到绝望的时候。
毕竟，凯尔特人就是历史上第一支1比3落后并实现大逆转的球队。
和76人不同的是，《费城调查者报》对光谱球馆提前出售总决赛门票的行为感到担忧：“难道没人告诉过他们，1969年洛杉矶论坛球馆上那些等候湖人夺冠便要放飞的气球，永远都留在了上面吗？他们难道不记得，1968年76人同样3比1领先凯尔特人的时候，6位年轻的球迷跑到奥尔巴赫的面前，打出侮辱性的标语，从而激起了波士顿的血性，导致最终的败北吗？”
76人的主帅康宁汉姆对13年前的败北做出了解释。
“我们当初之所以会被逆转，是因为我受伤了。”康宁汉姆自信地说，“这次不一样，我想象不出波士顿人把比赛扳回来的样子。”
那天晚上，路易在酒店里用快进的方式，回顾了最近连续三场败仗。
菲奇坚持口袋阵并不是毫无道理，76人的核心球员J博士发挥惨淡。把凯尔特人逼到这个境地的人，是安德鲁·托尼和从Game2起，76人持续爆发的中投手感。
以凯尔特人在防线上的人员储备来说，他们不具备和76人拼防守的实力。
口袋阵是限制J博士的好法子，但76人已经成长为不需要J博士带领他们赢下系列赛的怪物。
因此，防守不再是系列赛的重中之重。
当76人起势的时候，凯尔特人的进攻回应的质量，将成为决定比赛成败的关键。
路易列出了76人的常规轮换球员。
康宁汉姆很极端，为了坚持高强度与高烈度的攻防质量，他一般只在常规阶段打七人轮转，这七个人里，J博士和考德威尔·琼斯，由于射程不足，可以适当地考虑放空他们，进行战略收缩而形成一个随时可放开，又随时可以收紧的灵活口袋。
路易回顾录像，发现了更多的细节，以原始的方式记录下他所需要的数据。
已经天亮。
但他的工作还没结束，他需要在下午的复盘会之前做出一份Game5的作战计划。
如果不能做出有效的计划，他们可能像上赛季一样再次被76人4比1淘汰。
因此，路易很仔细，不愿错过任何的细节。
下午，录像分析室里，路易捧着一杯咖啡进入房间。
所有人都已经坐着了，菲奇更是早早就位，连奥尔巴赫都来旁听，简·沃尔克带着笔记，球队已经来到生死攸关的境地。
路易意想不到地成为了主角。
“小鬼，有什么法子就说出来吧。”奥尔巴赫笑道，“都这时候了，我们必须做出点改变来！”
菲奇讨厌奥尔巴赫参与教练会议，但现在他还真没什么法子来阻止对方参与。
路易在战术板上挂了五个黑板吸，分别写上1-5的数字。
“这轮系列赛，我们犯了一些错误。”
“我打个比方，一号是奈特、二号是约翰、三号是拉里、四号是塞德里克、五号是比尔。”路易笑道，“我想请问，这五个人里防守最糟糕的是谁？”
路易没有给其他人回答，他自己就给出了答案。
“请原谅我这么说，但从比赛来看，没有最糟糕的。”路易不客气地指出，“奈特、拉里、塞德里克，你们的防守都很糟糕。”
马克斯韦尔脸色不变，阿奇博尔德防守烂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有伯德不爽地问：“有话直说。”
“问题在于，除了奈特，另外两位都不是防守糟糕的球员。”路易就像老师讲课，明确地指出菲奇在位置安排和防守对位上的布置有问题。“塞德里克适应不了内线的对抗，拉里无法应付J博士的运动能力，让你们强行进行这样的对位，你们当然会拿出糟糕的防守。”
奥尔巴赫叼着雪茄，阴阳怪气地问：“每天都看录像，这么简单的问题都发现不了吗？”
菲奇的脸色很难看，但发作不得，谁叫他们被打烂了呢？
“因此，我建议从第五场比赛开始，我们要在防守对位上做出调整。”路易把伯德放到四号位的位置上，“拉里已经多次在队内训练赛里证明他可以防守内线，如果他对上的是对方的四号位，他的移动能力不足的问题就会被最大程度的掩盖；塞德里克，从下一场开始，你来对位J博士，博士是个绅士，他没有琼斯兄弟那么野蛮，也没有道金斯那么粗暴，我只想知道，你有和他对位的胆量吗？”
马克斯韦尔冷笑一声。
“我会把他踩死做三明治吃！”他发下豪言。
路易掌控了复盘会的节奏，他明明挂着黑眼圈，神情之中有明显的困顿之色，发言的时候却精神抖擞。
“最后是奈特。”
路易缓缓说道：“木桶能装多少水，取决于最短的那根木材。很遗憾，我无法通过调整对位来改变这个问题，但我们可以在防守策略上做出诱导。莫里斯·奇克斯和安德鲁·托尼以及J博士在比赛里给我们带来了很大的麻烦，我们的口袋阵之所以连续被打出缺口，正是因为我们限制不住他们从外到内的突击。”
“这是我连夜统计出来的数据，莫奇斯所有的进攻都在三分线以内，有55%的突破奔着禁区而来；30%的进攻在右侧的短角区进行半截篮跳投；剩下的则是均匀地分布在右侧高位的急停跳投和肘区的右手抛投。”
“正如你们所见，他是个右手攻击者，而他的舒适区也都在右手。”
“我们要做的，便是将他赶到左侧半场，奈特，记住了吗？把他赶到左侧，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抓、挠、推、顶、乃至完全放空他的左侧进攻空间，也要把他逼到左侧！”
当众人看见路易发过来的复印件，那一排排一行行精确到百分比的进攻分布图，有的人像看天书，有的一脸惊骇，菲奇瞪大眼睛。
奥尔巴赫从不觉得执教是件复杂的事情，他的时代，凯尔特人的常规战术不到十套，照样拿了9座总冠军。但路易今天的发言，他找不到毛病，或许时代真的变了，就像越来越复杂的交易规则。
“路，安德鲁·托尼才是我们的大麻烦。”K.C·琼斯说。
路易笑了下，抿了口咖啡，继续说道：“托尼和莫奇斯一样，都是右手球员，但不要高兴的太早，他的进攻范围很宽广，你们可以在我给你们的统计表上看到，他的进攻范围遍布全部的区域，他可以在任何位置出手。”
K.C惊讶地问：“那要怎么对付他？”
“安德鲁有主宰比赛的能力，我们要做的，不是像莫奇斯那样把他逼到他不适应的进攻区域，而是想办法迫使他在命中率低的位置出手。”
路易指出，“安德鲁的进攻有60%在油漆区完成，其中又有35%是油漆区内的跳投，剩下的才是上篮；剩下的40%的出手点，广泛地分布在左右侧的高位、弧顶、短角区和肘区——如果你们仔细看，你们会发现他在右侧肘区和左侧低位的出手命中率低于他平均水准的8%。”
“我们应该找个疯狗般的角色去对付他，逼迫他在这两个位置出手，必要的时候，利用包夹来迫使他向这个区域移动。”
说到这，路易将战术板上的板吸统统拿下来。
“这是我们在防守方面需要做的调整，另外是进攻，其实，这才是重点。”
“指望用防守来扭转局面太过被动，我们有足够的进攻天赋，完全可以在进攻端做出更多的变化来回应76人的压力。我相信，进攻端的变化会最大限度地反哺我们的防守。”
他说得口干舌燥，一杯咖啡喝完了。
一年前，奥尔巴赫完全想不到路易会这么快的进入角色。之前听说他只是帮忙建设进攻体系，怎么现在从进攻到防守的布置都一把抓了？
而菲奇看起来全无脾气啊，他不是最讨厌别人对他的工作指手画脚了吗？
看见菲奇满脸失落的样子，奥尔巴赫莫名地解气。
第八十一章 实际上的执教者
“路，关于我们的进攻，你有什么新的想法吗？”
路易的准备太全面，菲奇已经顾不上自己的颜面了，该问就问，直来直去。
“我们的进攻以菲奇教练的高位挡拆体系为主，我认为这套体系的威力在过去四场没有完全发挥出来，L战术遇到长手长脚的76人很受限制。”
“我们被常规赛的闪光点迷住了眼睛，便以为我们永远都该打那样的比赛，如何破解这个局面，费城人已经给了我们答案。”
路易果断地将进攻核心位置布置在76人的禁区。
“如果费城人胆敢连续单枪匹马冲击我们由三个人组成的口袋阵，我们又何必畏惧道金斯和他的‘流行乐’？”
路易豪迈地说：“拿出你们的胆量来，从下一场开始，我们要比费城人更果断地冲击禁区，一旦你们在禁区打出声色，拉里和其他人便会得到舒服的空间进行中远程的跳投。”
“这不是战术，也不是多么高明的策略，这个计划能否成功，不取决于我，而取决于你们，你们的血性，你们的勇气，你们的取胜信念，将决定我们能给予费城人怎样的回应！”
最后，路易将战术板上的2号板吸拿掉。
“在进攻端，我对于我们的阵容调整只有一个想法。”
言罢，他的眼睛落到约翰·朗的身上。
※※※
路易沉寂多时，他所交出来的答案令人瞩目。
现场连争论都没有，等路易说完，教练组讨论的是如何具体实施这项计划，以及阵容上还能不能有更好的调整。
没有一个人提出质疑。
所有人都相信，这是最好的计划。
凯尔特人的现老板哈里·曼德里安对奥尔巴赫说：“这个21岁的年轻人所制定的计划是61岁的老教练都做不出来的，或许这就是天才吧。”
奥尔巴赫不介意附和一句为路易造势：“我81岁也搞不出来这玩意儿！”
他们大笑不止，决定凯尔特人赛季前途命运的Game5，在一天后到来。
两队回到波士顿花园，费城决意让凯尔特人重新品味一下去年的失败。
一直以来，费城都认为自己是比波士顿更优秀的篮球城市。
因为在NCAA，他们有很多著名的篮球学校，本土也出产了众多篮球明星，但在职业篮球上，波士顿取得了远大于费城的成功。
现在时代已经变了，费城人有理由相信他们的时代已经到来。
BA巨星组成的解说团。
一个黑人，一个白人。
白人是里克·巴里，名盛一时的得分王，最早的单核冠军缔造者。
黑人是比尔·拉塞尔，终极赢家的名号人尽皆知。
“比尔，你觉得波士顿应该做点什么来挽回现在的颓势？”
巴里公事公办地问了下他的搭档。
拉塞尔淡定地说：“这种局面并不是没有逆转的先例，全看他们的内心之中有多大的能量。”
不只是他们，现场还有凯尔特人的高层。
奥尔巴赫和老板曼德里安都坐在相对来说比较舒适的第五排观众席。
凯尔特人对首发进行了细微的调整。
东部决赛上发挥不佳的约翰·朗的首发被兰迪·史密斯所取代。
这并不代表朗被弃用，按照路易的安排，把他放在第二阵容，是为了给他更多的自主权。
路易希望能够发挥出朗身上那远远没有发挥出来的能量。
比赛开始，76人再次赢得跳球。
但是，凯尔特人的防守策略已经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伯德对上考德威尔·琼斯，马克斯韦尔对位J博士，阿奇博尔德采用侧身防守的方式，放空了左侧引诱奇克斯向那里进发。
路易的策略，从第一秒就开始奏效。
76人的进攻打得很别扭，磨蹭了22秒，交给莱昂内尔·霍林斯罚球线投篮，却被禁区冲出来的伯德干扰到。
凯尔特人打出4比0的开局。
康宁汉姆大声呐喊，强调边线进攻。
路易紧张地看着比赛，因为球队是按照他的比赛计划打的，如果没有打出预期的效果，责任自然也是他来承担。
阿奇博尔德对奇克斯的防守很有效。
来到左侧阵地的时候，奇克斯往往是把传球和找到队友视为头等大事。
马克斯韦尔和J博士的对位，目前还看不出什么。但前者经历季后赛的洗礼，已经有所觉悟，他知道自己的角色是什么，也知道路易给他安排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和J博士对位，这样的安排，等于是把他放置在核心的位置上。
至少防守端，他承担着全队最重的职责。
而伯德在四号位上的表现，路易一点都不奇怪。
考德威尔·琼斯的流行乐今晚很难响彻在波士顿的禁区。
三分钟过去了，76人凭借莱昂内尔·霍林斯的一记跳投，打破僵局。
忽然，伯德的传球出现失误。
J博士提着球杀到前场，暴扣得分。
4比6
那个瞬间，76人仿佛要起势一样。
马克斯韦尔大吼道：“球给我！”
“给他拉开！”路易喊道。
马克斯韦尔的爆发力，运动能力，都不如博士。但他有一样比博士更强，那就是粗暴对抗下在油漆区找篮筐的能力。
时至今天，联盟已经合并了快六年，J博士对季后赛的感觉，还停留在叱咤风云的ABA时期。马克斯韦尔运球挥肘顶开他的身体，右手来了个别扭到让路易皱眉的跑投。
打板，撞筐，跳来跳去，进了。
“这也行？”兰比尔大惊。
“闭嘴恶狗！”马克斯韦尔张狂地大笑，“叫我他妈的M博士！”
马克斯韦尔身上继承了凯尔特人侧翼线上混不吝且敢和一线巨星针锋相对的传统。
当他把他的嘴招呼到对手身上的时候，看起来是多么顺眼啊。
路易笑了。
观众席上的奥尔巴赫眼镜下难掩喜色：“让塞德里克对位J博士是一步妙手啊。”
76人有些慌乱。
他们连续失误，给博士的击地球，传到了马克斯韦尔的怀里。
奇克斯运球突破遭到伯德突袭而来的夹击，传球失误。
一心想在今晚结束系列赛的76人，遭遇到最为顽强的阻击。
15比4
比利·康宁汉姆7分钟内连续两次叫停比赛。
路易原以为他们会换上22号（安德鲁·托尼），结果上来的是24号——鲍比·琼斯。
一个托尼，一个琼斯，这两人在东决上给凯尔特人带来的伤害，非只言片语所能形容。
凯尔特人的球迷看见这两人在场上就浑身不舒服。
已经落后11分，还不上托尼，路易回头对菲奇说：“我觉得拉尔夫可以吞噬掉‘白色闪电’。”
“会不会太大材小用了？”菲奇感觉琼斯不值得桑普森专门去对位。
“不会，拉尔夫的职责是扫荡油漆区，如果鲍比跑到外面投篮，他就跟出去，如果鲍比留在禁区，拉里足够解决他。”路易和这个年代的教练的比赛观念有个质的不同。
在他的年代，防守优秀，尤其是那些机动性强的蜘蛛人，他们的功能往往不是一对一防死某名球员，而是活用他们的天赋，使他们的防守价值最大化。
而菲奇这样的老教练，只关心桑普森的护筐、篮板保护和进攻有没有在禁区里。
是时代的限制，导致路易与他有截然不同的眼界。
路易从未因此小觑过当代的教练，他每次提出建议都很谨慎，唯恐失误。
菲奇思量下，答应了。
毕竟这场比赛实际上已经是路易在执教，他只是负责听，然后执行。
第八十二章 全盘皆活，步步领先（2/43）
康宁汉姆喊停比赛的时候，路易对着走下场的伯德说：“拉里，我记得你和球队签约的时候说过，要把那些薪水比你还高的球员的屁股踢烂。我想现在你已经得到这个机会了。”
伯德回看了路易一眼。
只是普通寻常的一眼，路易却从他的眼神中感受到了其他的意味。
“睁大你的狗眼，”伯德挖苦道，“你会看到费城人光着屁股哭嚎。”
尽管76人队里没有一个严格意义上的费城人，但路易还是点头说：“好的，我很期待。”
路易挑衅伯德不是全无道理的，他要激起伯德的怒火，打开他身上的潜力之门，让这位向来不需要太引人注目便可统治比赛的超级巨星找到开关。
在路易眼里，评判超级巨星的标准，只有一个。
那就是他能否打出匪夷所思，让你无法想象的比赛。
上场之前，伯德提了提裤子。
15比4的分差，如果伯德爆发，76人招架不住。
桑普森也来到场上，按菲奇（路易）的吩咐，他除了要限制76人对禁区的攻击，还得注意鲍比·琼斯的动向，如果他要跑到中距离接球投篮，就跟着出去，禁止他那么做。
桑普森没有能在这一节里成为主角，因为有伯德。
伯德开始做出路易所谓的，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加入球队两个赛季了，这是路易第一次见到他变成超级巨星，也只有如此表现，才配得上力压J博士的当季MVP。
伯德先是在进攻端持球突破博士的防守。
他无法甩开博士，但他的进攻足够捣乱76人的防线。马克斯韦尔趁机冲击篮下，伯德的传球神出鬼没，令人意想不到地飞到马克斯韦尔的手中。
后者拿到球便是扣篮；
之后半分钟，伯德又是一眼识破76人的战术，断下传球，发起快攻；
低位，他顶住黑琼斯的背打，让对方投出一记三不沾；
桑普森盖下奇克斯的突破，抓住篮板球看见前方一道白色魅影，随即单手抓球扔向前方，他知道伯德一定会将球投进。
伯德接球，顺步上篮；
第一节的最后一分钟，凯尔特人连续地冲抢下进攻篮板。伯德的位置太惊人了，他站在理应由中锋占据的篮下，张着手把道金斯卡在身后。他使出小动作把道金斯的身体顶退，那双可以创造出一切事物的神之手，抓住进攻篮板，料到身后的巧克力炸弹会跳起来盖帽，所以他第一时间把球扔向篮板。
虽然被道金斯钉板大帽，但由于篮球率先接触篮板，所以那是个干扰球；
34比18
伯德单节13分6篮板2助攻2抢断1盖帽，说他是第一节的主宰，毫不为过。
路易把毛巾扔到了伯德的脸上，“太厉害了，费城人的屁股被你踢成了橄榄球的形状。”
“那还能拉屎吗？”伯德粗鄙地问。
路易笑道：“要不您劳驾再把他们踢回原样？”
伯德的脸上出现了标志性的装比成功的笑容：“唯独这件事，我愿意效劳。”
菲奇本想让发挥出色的阵容继续打，但路易已经看出阿奇博尔德和卡尔的疲态，他建议用兰迪·史密斯换下阿奇博尔德，再让约翰·朗上场，承当第二火力点。
“可是..约翰从来都不是我们的第二火力点。”菲奇感觉不妥。
路易说道：“他的火力受限于我们的体系一直受到压制，这场比赛，防守并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的进攻质量，此前四场，约翰的发挥不佳，如果他这一点能打开，将从根本上改变我们的进攻态势。”
闻言，菲奇脸色凝重。
突然，他问：“这就是你所谓的木桶理论？”
“没错，最短的那块木板决定体系的上限。”路易说。
截止到目前，这场比赛按照路易的计划，进行的很顺利，菲奇没有理由拒绝他的建议。
因此，他按照路易建议的那样调整阵容。
菲奇吩咐下去，路易走到朗的面前说：“约翰，你不再是一名定点射手，把你的特长发挥出来吧，这是个大舞台，所有人都会看见你的长处。”
朗看到了路易如何为他争取机会，他很激动，也很感激。
这个陌生的城市，只有路易在为他考虑。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朗沉声说。
“我相信你不会。”路易轻拍他的肩膀。
比赛开始后的第一个回合，马克斯韦尔过于想要开启对J博士的虐杀，被造了一个进攻犯规。
马克斯韦尔扎心地问：“博士，你怎么也跟个无赖一样满地打滚了，这可会严重伤害到你的形象啊。”
J博士脸色发红，他也不喜欢这样。
他是一个被形象所困，最终迷失自我的人。听见马克斯韦尔的话，他强行辩解：“胜利高于一切！”
鲍比·琼斯拉到外面，桑普森按照吩咐跟防过去。
这种时候，伯德需要对位道金斯。只见道金斯从短角区跑到禁区，琼斯传球。
道金斯拿到球瞬间腾空而起，这是伯德毕其全力亦不能及的伟大天赋。
轰一声，道金斯篮下反手重扣。
“这招叫‘波士顿今晚死绝’！”道金斯猖狂地叫嚣。
并且，裁判还给了伯德一个体毛哨。
约翰尼·莫斯特大声质问：“MVP竟然连一点特权都没有吗？”
道金斯罚球得分，他和后来那些身体劲爆但没技术的糙哥不同，虽然比不了同时代的其他著名内线，但他的技术并不差，中锋应该具备的技巧，他都齐了。
按照路易的吩咐，朗开始跑动。
兰迪·史密斯抬高屁股护球，他不是纯控卫，但持球功底不错，把球带过半场没压力。
凯尔特人大范围地转移球。
从史密斯到桑普森，从桑普森到伯德。
伯德拿到球的刹那，眼中已经观察到朗的跑动，他从篮下穿过，即将出现在右侧底角三分线外。
伯德的眼睛如鹰眼般锁定了必将出现机会的位置，给了个具有提前量的传球。
“约翰·朗就位！”
“接到拉里的传球！”
“转身投篮！”
“打板！打板！”莫斯特大声吼道，“这年轻人上来就热得发烫！”
36比21
路易轻轻地拍手，继续观望。
76人焦躁了起来。
马克斯韦尔给J博士的垃圾话，让博士心慌意乱。
给道金斯的吊球，力气大了些，球出界。
“拉尔夫！”路易喊了一声，手指罚球线。
桑普森点点头。
兰迪·史密斯运球过来，看见桑普森罚球线要球，他目标很大，给球很容易，又是全场第一高度。
一个吊球，桑普森举着手将球接住。
一秒内，约翰·朗将桑普森的身体当成柱子，绕了一圈手递手接球刚好落在罚球线左侧高位。
大学时期的他，无数次在这个位置投进球。
这一刻，往昔的肌肉记忆回归身体，他自信地跳起来，瞄准篮筐，再次出手。
“唰！”
里克·巴里盛赞道：“约翰的出手很快，看起来充满信心，他是个很厉害的投手啊！”
拉塞尔开始自吹自捧，表示凯尔特人队的球员向来都是很有牺牲精神，为了顾全大局会隐忍克制不全力发挥。
76人最危险的刺客安德鲁·托尼摆脱了路易为他设置的包夹。
他的第一步太快了。
史密斯空有肌肉，怼不上去。
桑普森被白琼斯拉到外面，协防人手不足，被他打到禁区上篮得分。
这种分数，是必然要掉的。
路易并不意外，重要的是打好接下来的比赛。
约翰·朗在路易的指示下进行大学时期的无球跑动，三分球一个不投，这彻底打乱了76人的部署。
他们之前只是把朗当成全职射手，忽然他成了凯尔特人的进攻箭头，而且有特定的掩护战术。
桑普森不需要做其他的，也不用违背菲奇的意愿去打没打过的战术，只要将菲奇引以为豪的高位挡拆发挥到极致，就可以了。
在菲奇的体系里，朗是负责拉开空间的球员，他没有获得高位挡拆的战术地位，现在路易只是把原本属于其他后卫的挡拆福利，交到他的手上，他并不需要空间来进攻。
所有的中投手，最宝贵的特点就是进攻端不吃空间。
朗的复苏，令76人阵型大乱。
他们失去了自己的目标，不知道该防谁。
这时，马克斯韦尔开始了对J博士的屠戮。
他的投篮虽不出色，但冲击篮下的能力，或许是凯尔特人全队最强，敢对抗，有土匪般的个性，并且长得一条毒舌。
半场，76人节节退败，他们不只是无法缩小比分，还是在J博士打出精彩表现的情况下，眼看着分差被越拉越开。
《波士顿环球报》最刻薄的记者和作家鲍勃·瑞安记录了上半场的观感：“东部决赛的前四场，凯尔特人每一次暂停结束之后都落后于76人，但今晚，他们每一步都落到了正确的位置上，并且让比利·康宁汉姆摸不着头脑。”
菲奇得到了赞美，而路易在内部赢得了声望。
半场，凯尔特人惊人地以64比42，领先76人22分。
第八十三章 凯尔特人的荣耀之下（3/43）
本想在花园用一轮干脆利落的4比1干掉凯尔特人的76人，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半场落后22分，三节落后25分。
就比赛内容来看，仿佛是两个级别的队伍，但任谁都知道他们之间的差距没有大到那种地步。
比利·康宁汉姆很懊恼，也很不安。
没有人比他更想击败凯尔特人，这是他球员时代的噩梦与阴影。
“约翰·朗的爆发完全出乎了我们的意料。”康宁汉姆极为不解地说，“根据我们得到的情报，他并不是一个善于在中距离得分的球员。”
很难指责康宁汉姆，他说得没错。
在NBA，朗不是一个善于在中距离得分的球员，因为他的这项技能在新秀赛季之后就被禁锢了。
凯尔特人不需要他的中距离。
菲奇的体系下，不需要一个围绕着内线不断跑动的攻击后卫。由于持球能力在高强度的比赛环节下不可靠，他还不能作为突击手来补充球队的进攻，如果不是路易带着他练三分，他很可能连首发都打不了。
朗的三分威胁让他成为了凯尔特人独一无二的空间点。
但他之前从没练过三分，属于从零开始的学习，并不能像未来的射手那样在跑动中接球投进三分。
他的空位接球三分命中率只有33%。
这在80年代已经足够。
强如伯德，在三分大赛上留下过传说的男人，职业生涯前四年的三分命中率也只有33.1%。
换句话说，朗的接球三分，相对于同时代的其他人而言，已经是顶尖水准。
朗的爆发太突然，76人没有任何的准备，眼睁睁看他投进一粒又一粒中投，全场24分，仅次于伯德。
第四节，桑普森在垃圾时间里手舞足蹈，扮演控锋拿下10分4篮板3助攻。
全场比赛，凯尔特人的进攻如水银泻地般没有给76人任何的机会。
这就是战术上的针对性克制，战略上的完胜。
路易制定比赛计划前所设立的所有目标，不只是完成，而且有大半是超水平完成。
奇克斯全场低迷；
安德鲁·托尼的命中率被压到45%以下，并且只得到16分；
J博士在与伯德和马克斯韦尔的对位中落入下风，伯德数据和场面碾压了他，马克斯韦尔和他不分胜负，但一张毒辣的嘴，把J博士打成了地痞流氓，这让一向被经纪团队打造成圣人示众的J博士怎么能接受？
他的心态在这些事物中化为乌有，球队被屠杀，他拿了看似可以接受的21分10篮板5助攻和被费城人无视掉的7次失误。
作为本赛季的MVP投票榜第二位，他被全场36分11篮板5助攻3抢断2盖帽的伯德完爆。
桑普森对鲍比·琼斯的限制是成功的，白色闪电今晚没能披星斩月。
冲击76人禁区的战略也大获成功，今晚是凯尔特人东决五场以来唯一一场禁区得分和效率都高于76人的比赛。
让对手达成了所有赛前的战略目标，费城焉能不败？
76人唯一为他们挽尊的球员，是没有得到太多重视的莱昂内尔·霍林斯。
“L火车”拿到了全队最高的23分。
这是他们唯一的亮点。
凯尔特人保卫了花园，再次让世人见识到他们发自内心的荣耀感。
比尔·拉塞尔说：“只要能够保持住这口气，76人就很难在系列赛里战胜他们！”
惨败的夜晚，康宁汉姆试着去总结，但他又总结不了。
问题太多了，几分钟内怎么总结的完？
波士顿扼杀者安德鲁·托尼刚烈强硬地说：“祝贺凯尔特人，但对我们来说，这轮系列赛只是今晚赢或者明晚赢的区别。”
他的发言，正是76人的心声。
只是一场疏忽大意的失败而已。
如果真是这样，的确要恭喜他们，他们可以在主场多卖一场比赛的门票，老板肯定对此很是欣慰。
76人的老板卡茨可是出了名的喜欢篮球，这样爱篮球的老板应该让他赚钱。
路易的脸上带着笑容，他仰望着花园的上方。
那里是荣耀的所在。
是这支球队的灵魂所在。
比尔·菲奇说他不懂凯尔特人的荣耀，但他每个赛季有41个夜晚要站在这荣耀的球衣和旗帜下指挥球队。
路易同样不是能够完全理解“凯尔特人荣耀”，但他今晚就站在这里，在事关球队存亡的舞台，全程按照自己的心意，指挥了一场比赛。
他赢了！
“这就享受起来了吗？”
粗糙的嗓音，路易一瞬间就认出说话的人。
他回头望去，里德·奥尔巴赫叼着古巴雪茄，雪茄的烟雾慢慢地腾起，营造出了一种神秘的压力。
最初的时候，路易每次看到奥尔巴赫都会感到压力。
“我只是...”路易寻找着他心里的感觉，“很激动。”
“你应该感到激动，你今晚做了一件不可能是21岁的小鬼做的事情。”奥尔巴赫拿着雪茄，“但你做到了，为自己的表现自豪吧，不过，等你明天一觉醒来，又是新的一天，你知道还没结束。”
路易在奥尔巴赫的陪同下走进球员通道，闷热，恶臭的空气远去了。
路易在不知不觉中习惯了花园的环境。
他进入了更衣室，菲奇已经离开，球员正在回味比赛。
“鲍勃·瑞安说，我们今晚的每一步都是正确的，他说我们走在正确的方向上。”路易开口说道，“什么是正确的？他怎么能肯定呢？他只是一个刻薄的记者，他什么都不懂。”
所有人都看着路易，每个人都清楚今晚这场比赛的无名英雄是谁。
“我不认为赛场上存在着正确的方向，因为我们和76人，都是杰出的球队。我们有杰出的人才，你们会给比赛带来无限可能，而这任何一种可能，都会使比赛偏离航道！所以，与其说是方向，不如说，我们在追求一颗生长着‘胜利’果实的果树！我们所有人都迷恋它的味道，以此为生！我们的世界无法容纳下其他的垃圾，为了果腹，我们要继续前进！”
“我们总有无法再找到胜利果实最终饿死的那一天，但我相信，这一天不会是5月1日。”
年轻气盛的拉尔夫·桑普森，像称呼菲奇那样回应路易：“没错，你完全正确，教练！”
奥尔巴赫站在门口，嘴里含着雪茄没有发声。
谁说21岁的小鬼不能成为主教练呢？
他的嘴角有笑容，但更多的，是对未来的期盼。
奥尔巴赫没有进入更衣室，他把那个时刻交给了路易。
路易完美地接管了那一刻。
第八十四章 One more time（4/43）
1981年5月1日
宾夕法尼亚州费城，光谱球馆
费城人认为，他们会在今晚终结系列赛。
因为凯尔特人已经在光谱连续输了12场比赛，他们凭什么能赢下第十三场呢？
不，他们气数已绝。
不只是球迷，很多人都这么想。
76人第六场的惨败，被广泛地看作是大意输球。
因为两队的差距没有那么大。
Game6赛前，路易没有更多的布置，打到第六场，双方可以打的牌，都已经打出来了。
除了原有的布置，路易还特意去提醒马克斯韦尔。
“当拉里和约翰在高位不断投进球，你会得到不错的切入空间，不要浪费。”路易像念咒一样，鼓励马克斯韦尔去成为系列赛的英雄。
马克斯韦尔没有拒绝他的理由，他笃定地说：“我他妈一定会成为第六场和第七场的关键球员！”
活在伯德的阴影下一直是他的心魔，没有人比他更想站出来证明自己了。
然后，来到了比赛之夜。
兰比尔难得一次，赢得了开场跳球，侧翼，阿奇博尔德给约翰·朗喂球。
经过第五场的爆发，朗在队友心中的地位大大提升，他拿球就投，唰！
76人由同样是上一场发挥的最为出色的莱昂内尔·霍林斯执行第一次出手，但是没中，伯德抢下篮板球，转身像扔铅球一样把球甩向前场。
马克斯韦尔拿球，冲击力十足地暴扣得分。
“凯尔特人开场气势如虹！”
接下来，达里尔·道金斯的爆发，是谁都没想到的。
他在低位转身投进一球。
然后挡拆顺下接球，单手战斧劈扣。
封盖伯德的上篮，随即一条龙反击又一记重扣。
突然间，攻守之势逆转。
菲奇第一次与路易达成共识，他们都同意使用口袋阵来困住道金斯这头猛虎。
可是，J博士好似被马克斯韦尔逼出了血性。
罕见地粗暴突破，杀到内线，分球给油漆区外的道金斯。道金斯拿到球集中全部的力量爆发起来，兰比尔的防守徒增犯规，被他骑着身体怒扣得分。
那是个2+1。
菲奇不满兰比尔开场的表现，叫暂停拿上桑普森。
可是以道金斯当下这种气冲斗牛的打法，换桑普森来顶多是在高度上占优，力量可是压倒性地处于劣势。
桑普森高位投篮失手，菲奇焦躁地怒喝，伯德抢下进攻篮板转身想要二次进攻，却被道金斯劈头盖脸地锤帽。
受到重击的伯德倒在地上，裁判并没有因为一名黑人中锋暴力袭击白人MVP就吹哨。
这可是80年代的东部决赛啊宝贝！
比赛变得愈来愈不妙，道金斯突然暴走，攻防两端威力尽显，他的防守让J博士有机会在天上打球。
局面眼看着要失控，J博士刚要以标志性的飘逸扣篮来完成反击的时候，兰比尔从侧面将他掀翻。
那一瞬间，光谱球馆的播音员津科夫咆哮道：“这是谋杀！”
兰比尔无辜地张开双手，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事到如今，如果还把比赛当成竞技之争，就太天真了。
比赛不再只是比双方的竞技水准，更比双方的对抗强度，使小动作的能力，暴力攻击的胆识，坚持不懈的毅力和谁更凶狠的暴戾。
只是竞技状态更好并不能赢下比赛。
兰比尔只是赤裸裸地让你知道，你不是竞技状态好吗？小爷我摔你一跤，你还好不好？
如果一次不够，就两次。
两次不够就三次，多来几次，就算你竞技状态还能保持，身体能扛住吗？
血肉搏杀，挑起了双方心中的反感，本就厌倦彼此的凯尔特人和76人，开始令比赛升温。
路易深知这比赛正在让教练的存在失去意义。
太野蛮，太原始。
路易不肯放弃，他时刻瞩目比赛，想找到可以利用的细节。
第一节末，桑普森持球。
比赛的节奏对他不利，他本就不习惯高强度的对抗，双方却硬要把比赛朝这个方向带。
本来想用投篮来解决问题，可是他投了两球，效果不好。
道金斯勇猛的样子仿佛天下无敌，桑普森却在大学时期被人比做贾巴尔、拉塞尔和张伯伦的结合体，他一点都不惧道金斯。投篮没手感就持球打，竟然晃过了鲍比·琼斯的防守，杀到篮下造成道金斯的犯规。
路易睁大眼睛。
没错，道金斯现在很无解，但也有应对之策，唯一的办法就是冲击他的防守，让他背上犯规。
76人以主场之势，单节26比19，领先凯尔特人7分。
他们好像要复制凯尔特人在花园所做的事情。
节间休息，路易抓紧时间吩咐桑普森：“听着，拉尔夫，不要硬碰硬，你要知道你的优势在哪！你的尺寸和长度，你的速度和运动能力，你的持球能力，记住，这些都是你的优势！”
路易看了眼道金斯，“只要你有机会，尽管持球攻击他的防守，不要犹豫！”
凯尔特人第五场的制胜策略，今晚似乎连使用的机会都没有，因为76人打出了一场没有依靠后卫线和白色闪电来获取优势的比赛。这是他们常规赛的样子。
以强横的内线天赋来确立优势，制造大量的防守篮板，让J博士飞起来。
凭借快攻，76人在第二节将优势扩大到12分。
15秒后，桑普森中路接伯德的传球，运一步，高高举起，挑篮得分。
一切就那么开始了。
按照路易的吩咐，桑普森避开了强硬的对抗，从罚球线追着J博士到篮下，将球狠狠地扇掉！
轮转反击面对考德威尔·琼斯，无所畏惧地收球跳起，超手暴扣。
挡拆之后再次接球，右侧高位跳投出手。
桑普森成为了凯尔特人上半场的英雄，半场结束前，令分差保持在10分之内。
51比44
76人领先7分。
即便如此，76人依然牢牢掌握着比赛节奏。
路易在现场来回踱步，球员和教练组都已经进入球员通道。
“东方佬，我们一人一口唾沫能淹死你！”
前排的球迷想要骚扰路易。
“留着你的口水给你全家人超度吧，吃过期汉堡的脑瘫！”
路易精确把握费城近期热点，成功刺激到每一位前排球迷，他们正要一人喷一口唾沫，但路易溜得早，躲过一劫。
比赛打得很闷，76人太顺了。
如果用粗暴的犯规打不断对方的节奏，就只好从自己身上找办法。
76人顺风顺水，而凯尔特人却需要球星救场。从伯德到桑普森，再这么下去可赢不了球。
菲奇在更衣室里没布置什么东西，战术上，路易也没别的可说，现在纯粹是对手发挥更好。
路易拦住了马克斯韦尔。
“我不管你做什么，制造点动静出来，给大伙提提神！”路易狠狠地说。
马克斯韦尔听了他的话，没回答，不知是在思索路易那番话的含义，还是根本没听明白。
菲奇激进地让桑普森下半场首发。
桑普森回馈了他的信任，登场即给J博士大帽。
伯德拿球，再次甩出铅球长传，约翰·朗拿球直接上篮。
漂亮！路易握拳，但还不够。他们没节奏，不兴奋，需要爆点。
他看向了马克斯韦尔。
路易不知道马克斯韦尔是否理解了他的意思，他看见马克斯韦尔要球，持球攻J博士的防守。
J博士有伟大的防守数据，但他不是一个伟大的防守球员。
马克斯韦尔攻破他的防线，正要杀进内线，道金斯出手，像第一节兰比尔对J博士做的那样，将他从空中推倒，动作可能更加粗暴。
马克斯韦尔直接飞出界外。
兰比尔怒不可遏，伯德更是第一个冲向道金斯。
就在那时，马克斯韦尔察觉他被身后的球迷用爆米花砸了一身，他暴怒地站起来，听见他们吼道：“黑鬼，你今晚肯定要死在这里！”
马克斯韦尔冲向了观众席，正如路易想要他做的那样，制造了一个震动全场的爆点！
队友相继过来拦住他做“傻事”。
他看起来怒气冲天，当所有的队友都来到他的身边，他发至内心地怒吼道：“我们他妈要和费城的狗杂种干到底！”
那是一个改变比赛的瞬间，是全场比赛的转折点。
马克斯韦尔挑动了事端，他的身体正随着不可控制的因素而变得火热。
伯德在左侧21英尺处跳投命中，随后上篮将比分追至59比54。跟上一发长传让马克斯韦尔打停76人，然后桑普森和道金斯在禁区发生了一场短暂的混战——路易想要的爆点，出现了，马克斯韦尔带来的火势已经达到了狂热的程度。
尤其是伯德受到的感染最深，他是个冷酷又理性的人，当他表现得情绪化，便是一股在球场上不可阻挡的力量。
从那到第四节的最关键时刻，全场比赛都能看见伯德的身影。
最后的关键时刻，J博士一记滑翔的上篮追平比分。
凯尔特人叫暂停，路易画了个战术，让伯德到外线接球。
结果，这个混蛋根本就没按战术跑，而是直接顶住鲍比·琼斯拿球，运一步虚晃点飞了白色闪电，然后扔出了让费城人窒息，使光谱被绿色的光芒笼罩的一记投篮。
篮球重重地撞到篮板，以一种让18000个现场球迷心碎的力度，弹进篮筐。
“结束了！”
CBS的解说员激动地吼道：“拉里·伯德是个真正的传奇！”
那一球，那个时刻，那一瞬的光芒万丈，让来自弗兰奇里克镇的乡巴佬，变成了神祇般崇高的拉里·“传奇”。
比赛结束的瞬间，伯德高举投进球的手，以大的可怕的声调向队友嘶吼道：“Oime！！！”
第八十五章 这还是打篮球吗？（5/43）
1981年5月3日
马萨诸塞州波士顿，波士顿花园
凯尔特人在“赢或者回家”的绝境下，连续赢下两场，成功地将系列赛拖到终极对决——抢七。
2016年骑士在完成让二追三的旷世伟业之前，詹姆斯便说，G7是世界最动听的词汇。
这话，他绝对发自内心。
因为他完全相信，他的球队会赢下比赛。
对于此时的凯尔特人来说，也是如此，他们有1比3逆袭76人的光辉历史，有全联盟最恶劣的主场环境，有万众一心的团队，有追逐胜利的心。
Game7赛前，路易断定，抢七战的成败，取决于双方的阵地战成功率。而这正是凯尔特人的优势。
因此，除了原先的布置不变，路易在给桑普森安排的对位任务上，除了严防鲍比·琼斯的投篮，还加了一项——一旦发现安德鲁·托尼持球突破，则不惜一切上前施压。
赛前采访，伯德对CBA的记者说：“谁有最大的决心和勇气，谁就将赢下这场比赛。”
76人的核心球员J博士有另外的说辞。
“我们比联盟中的其他球队都尊敬凯尔特人，同样的，我们也比其他球队都憎恨凯尔特人。”J博士顿了顿，儒雅的面庞闪出一道锐利的弧光，“我们不会让历史重演。”
路易在花园里见到了76人的超级球探杰克·麦克马洪。
他做了一件未来球迷无法想象的事情——在花园里抽烟。
这就是90年代以前，NBA的比赛现场会发生的事。开赛前，是允许球馆里的人抽烟的。
“杰克叔叔，你也来送76人最后一程吗？”路易挑衅地问。
麦克马洪被呛到了。
“小鬼，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他故意调大音量来增强自己的气势，但人长得太过圆润，怎么看都看不出气势所在。
Game7的跳球，兰比尔再次战胜道金斯。
他把球点给伯德，这场比赛随之开始。
可惜，阿奇博尔德给兰比尔的吊传没控制好力道，出界。
76人将他们的第一次进攻交给了博士。
和之前不同，博士今晚满脸杀气，看见马克斯韦尔，一个启动便是强突到篮下撞进口袋阵强起。
马克斯韦尔给了他压力，兰比尔绝对使了小动作，伯德从侧面罩住他最后一点出手空间，他的球没投出去就被打下来。杰出的爆发力使他原地抢下进攻篮板，再起，又是一次激烈的篮下碰撞，再被防住。
他第三次雄起，制造兰比尔的防守犯规。
J博士两罚中一。
凯尔特人给予的回应，同样强势。阿奇博尔德杀到篮下被道金斯干扰，不中，兰比尔拿下篮板球传到外围，马克斯韦尔拿球再次杀到篮下，还是没有。
但是伯德一肘打到考德威尔·琼斯的胸口，要到篮下位置，几乎没起跳便把篮板球收下，一个投篮假动作点飞道金斯，打板投进。
激烈的身体接触出现了。
开始有人倒地。
道金斯的身体素质在这种野蛮人的肉搏战里起到了一定的效果，他用灌篮为76人再次得分。
阿奇博尔德运球遭遇两人夹击，莱昂内尔·霍林斯为了抢球自己滑倒，顺带拌掉了精灵的重心。
但精灵不愧是精灵，他单脚跪地还能控制球。另一只脚就是他的轴心脚，誓死不动，硬是没有走步违例，奇克斯被这一幕吓到，防守没有反应。
阿奇博尔德起身后，见奇克斯拉开了防守距离，便在罚球线位置跳投出手。
球进。
4比3
“拉尔夫，注意拉里的卡位。”
路易突然说。
桑普森看向篮下，自打路易给伯德安排攻三防四的球场定位，伯德好似被打通了任督二脉。
他自己也清醒了，知道他能够和对方的四号位在篮下搏杀。
对阵76人，禁区的硬度是至关重要的。
因为道金斯是身体素质劲爆且位于巅峰期的野兽，他有着巅峰霍华德般的身材，只要不犯傻，凯尔特人队内没有人能和他硬碰硬。伯德在他面前看起来就像是一盘面，但他就是能贴住道金斯的身体，使出一切小动作把他赶出篮板位置，再用他面包般的弹跳把进攻篮板拿下来。
又一个！
伯德拿下进攻篮板的瞬间，主动找到身后的黑琼斯对抗，那一肘，看得桑普森头皮发麻。
伯德以肘击作为借调力量的媒介，平凡的身体竟在篮下强起。
76人两大内线道金斯和黑琼斯，都无法奈何他。
7比6
“这还是打篮球吗？”
当道金斯在进攻端抢到进攻篮板，兰比尔重击他的胸口，伯德在他的腰上做小动作，这个力拔山兮气盖世的猛将连球都无法拿起来就躺在地上的时候，桑普森发出了感慨。
“这就是篮球。”
不如说，这就是许多老球迷记忆中的篮球。
野蛮，粗犷，满满的对抗，和各种没有被吹犯规的暴力动作。
博士今晚豁出去了，路易还从没见过他这般拼命，站了一百万个人的禁区里，只见他如天仙般飞跃而过，巨大的手掌抓住篮球补扣得分。
9比7
“嘿，稳住！”路易上前喊道，“拉里，把节奏控制一下！Tiny，别光看禁区！”
菲奇每个回合都在嘶吼，但他的吼声千篇一律，路易的吩咐却是深入人心，队员已经不知不觉把他放到了和主教练一样重的位置。
阿奇博尔德把路易的话听了进去，伯德在右侧肘区背掩护。
马克斯韦尔跑到右侧短角区接球，博士没跟过来，他直接出手。
球进！
又是道金斯，从第六场开始，他像是换了引擎的超跑，战斗力提升几个级别。
76人的进攻眼看打不到凯尔特人的痛点，他在低位拿球，顶着兰比尔，翻身一记跳投打板命中。
“这招叫‘我他妈拉你一脸屎’！”他骁勇地叫道。
这个点，不得不防。
路易和菲奇再次达成共识。
道金斯得摁住，怎么摁？如果他坚持用翻身投篮这招高难度的动作来取分，口袋阵就对他没用，因此，得让一个天赋上够得着他的人来防。
76人只有一个适合的人选。
他们一起看向了桑普森。
桑普森上场对抗道金斯之前，伯德再次统治了禁区。
难以想象他是如何运用他的身体，在充满对抗的禁区内抓住篮板球，并在道金斯、黑琼斯和J博士的夹击下，以一种前所未见的方式——背筐直臂高抛投，打板命中。
约翰尼·莫斯特大声说出凯尔特人名宿鲍勃·库西对伯德的那句著名的评价：“拉里来到世间，是为了给一切篮球技术制定新的指标！”
13比12
凯尔特人取得领先，76人请求暂停。
双方的教练组都认为，这比赛需要改变，阵容必须调整。
第八十六章 恶狗（6/43）
桑普森、鲍比·琼斯和安德鲁·托尼同时来到场上。
兰比尔被换下之后，理论上，两队都已经把最强阵容拿了出来。
桑普森上来后，受到队友的感染，因为日夜被路易灌输“你的时候还没到”所以并不喜欢硬碰硬的他，正面阻止了道金斯两次背打。
道金斯在桑普森面前，难以再用翻身跳投来取分。
因为桑普森完全可以干扰到他的出手。
他必须要打到篮下来，但如此一来，76人的口袋阵便能对他发挥效果。从道金斯的手上打出突破口的法子，已经不可行。
他终归不是拥有顶尖进攻能力的中锋。
因为比赛的强度，执教变得越来越困难，菲奇只能在场边给球员打气，无法提出有建设性的意见。
路易也在观望，他想知道哪个点，是76人疏于防范的点。
阿奇博尔德运球杀到内线，想要进攻，但他的身材过于娇小，还没有强势的身体素质来护体，给人的感觉像是2K里的保罗，能力明明不弱，但打起来就像个不断送给对手盖帽数据的机器人。
他运球到油漆区里，上篮刚出手，考德威尔·琼斯从斜面跳出，先盖球，后对他重击，他的身体从空中落下。76人的反击还未来得及发出，伯德的手难以预测地将球截下来。
伯德发现了桑普森的位置。
他站在右侧的短角区，那是整条防线上唯一的缝隙。
“唰！”
桑普森接球命中。
“短角区...”
在球迷的眼中，桑普森的投篮得分不过是一次偶然出现的机会。但路易在那个瞬间想到的是，为什么，桑普森会在短角区获得投篮机会？
这不应该是偶然，因为76人知道他有投篮能力。
路易需要继续观察76人的防守，尤其是短角区附近的防守。
凯尔特人赛前的防守布置，基本上起到了效果。
前六场场均26分的波斯顿扼杀者托尼今天只要有持球往里打的倾向，迎接他的就是桑普森的快速包夹。
随着比赛的进行，让桑普森到外围防白琼斯的投篮，顺便利用他的运动能力夹击托尼，成为了一个妙招。
桑普森完全按住了托尼的突破，并且肆意回收，他的运动能力是场上最耀眼的天赋，任谁看见七尺四寸的他像猎豹一样在罚球线的区域来回游动，都会恐惧。
桑普森已经明白路易希望他做什么。
护筐不是他唯一的职责。
也许应该说，护筐可能是对他来说最不重要的职责。他的职责，是以运动能力和他的身高臂长来将防守范围、影响力、威慑力，外至罚球线，内至禁区，都要处于他的控制之下。
这完全区于同时代其他专注于蹲坑护筐的传统中锋。
这就是路易希望桑普森走的道路，他应该走这条路。
桑普森出类拔萃的运动天赋在花园内独树一帜，但76人仍然是整体天赋更好的球队。
托尼被闷死了，76人失去了稳定的攻坚点。
被凯尔特人选中，却没有为他们打过一场比赛的莫里斯·奇克斯运球杀了进来。
让桑普森大范围的游走的一大弊病是，如果他距离篮下太远，就赶不回来护筐。
这时，凯尔特人的其他人需要站出来承担应有之责任。
“La-REEE！！”
约翰尼·莫斯特破音的嘶吼下，伯德不可思议地出现在奇克斯的面前，盖下了他的上篮。
他想把球捡起来，但J博士闪电般跑过来，捡起球扣翻了无力再起的伯德。
按2020年的尺度，伯德刚才起码犯了两个规都不止。
J博士疑似进攻犯规的骑扣，也没得到任何的哨子，17比15。
76人领先，伯德坚强地站起身来。
“嘿！”路易喊了他一声。
伯德看过来。
“告诉Tiny，”路易伸出双手，“打十号战术！”
最初的“L”战术有八道，赛季结束时，路易将其发展到14道。
其中只有十号战术是重点攻击右侧短角区的。
路易要他们打十号战术，就是想搞清楚76人对短角区的防守到底如何。
路易不得不谨慎，76人场上有道金斯、白琼斯、J博士、奇克斯、托尼，三个精英防守者，一个天赋防守者，在三分荒芜年代，他们的运动能力足够覆盖罚球线内的防守区域。
为何短角区会空出来？
76人的站位鲜明地出现在路易面前，道金斯在最里面，琼斯防伯德，J博士在对位马克斯韦尔——十号战术发起的时候，伯德拿到球，用身体掩护阿奇博尔德，不看人的手递手将球交出，可见道金斯的注意力被吸引，琼斯被桑普森拉到外面，J博士吃了掩护欠缺换防的意识，因此，短角区的防守责任全都落到了道金斯的身上。
然后，路易看见道金斯只是站在篮下不动，虚张声势。
阿奇博尔德上篮得分。
道金斯在进攻端比黑琼斯强得多，防守端也能用独一档的身体素质来冲击篮板和护筐，但他没有黑琼斯那么出色的护筐意识和防守经验。
不知是找到漏洞的兴奋，还是明悟的愉悦，路易的嘴角抽了下，像极了微笑。
路易的兴奋劲还没过去，76人运用他们的运动天赋，打出一波高潮。
阿奇博尔德得分后，托尼接到发球就推快攻。
凯尔特人的退防不够快，桑普森的运动能力再强，也不可能跟住全速跑动的鲍比·琼斯。
托尼冲到前场给琼斯直塞。
白色闪电将球劈进篮筐。
19比17
白琼斯在防守端完全就是一个现代四号位，移动迅捷，活力无限，可以从一号位防到五号位。伯德明明已经为马克斯韦尔创造出进攻机会，白琼斯却不要命地跳出去撞倒马克斯韦尔，并把他的上篮钉板。
接着在起身后又是以最快的速度跟上快攻部队，前场补篮得分。
21比17
伯德投丢一球，J博士再起反击。
23比17
桑普森接球失误，再次送出球权，76人极端的身体对抗一瞬间就要淹没场上的比赛。
凯尔特人退防虽然快，但道金斯跑到前场一肘把桑普森顶翻在地上，接到球转身勾手。
25比17
76人建立起了可观的优势，首节结束，28比22。
菲奇阴沉着脸咆哮道：“妈的，能不能硬一点！没看到他们的动作有多大吗？这是我们的主场，你们他妈都在拘束什么！”
菲奇的咆哮很有道理，路易则把他第一节的发现告知球员。
“待会儿，如果打阵地战，要着重注意短角区。”路易将进攻的轴心点在右侧的腰位，“拉里，多在这里走动，用你的进攻威胁来调空他们的防守！”
“拉尔夫！”
“你要和拉里打好配合！”路易指着短角区，“在完成挡拆和掩护之后，尽可能地回到这里。”
最后的关键，也是创造出进攻空间的最佳人选。
路易喊起了约翰·朗。
“如果我们的计划顺利进行，他们无疑会加强短角区的防守，但他们不可能面面俱到，你会在中远距离得到大量的空位。假如他们给你这个机会...”路易的脸色变得狠辣，“那就让那帮狗杂种长长记性！”
朗咬着嘴唇重重点头。
菲奇用兰比尔换下马克斯韦尔，约翰·朗换下M.L·卡尔，留用伯德、桑普森和阿奇博尔德。
次节开局上来，奇克斯给道金斯喂了一个舒服的空中接力。
但是，道金斯跳起之后，发现兰比尔也跳起来了。他粗鲁地用肘部顶开兰比尔，听闻后者撕心裂肺的吼叫，裁判情不自禁地吹了哨子。
尽管从位置看更像是兰比尔的犯规，但会叫的孩子有奶吃，兰比尔用精湛的演技和舍得一身剐的死猪皮摔地板，避免了一次可能让76人士气大振的空中接力扣篮2+1。
“这招叫什么？”兰比尔捂着被肘到的胸口红着眼咒骂，“这叫什么？长猪脑的黑鬼，来教教我？”
兰比尔触犯底线的言语攻势，触怒了道金斯，他瞬间暴走。
兰比尔的队友听到他在说什么，这就是兰比尔，没人会因为他说了那个词而愤怒，因为兰比尔允许别人用任何恶毒的词汇骂他，只要他打得臭。
这是个大抵上还算纯粹的时代，黑人们还没那么敏感，兰比尔和道金斯扭打在一起，被裁判分开后也只是各给一个技术犯规，没有后续的惩罚。
“他要是当着我的面说那个词，我一定揍扁他！”马克斯韦尔看笑了。
路易理所当然地道：“我说过他是条恶狗吧？这就是他会干的事。”
凯尔特人重新发球，路易特意到场边对阿奇博尔德说：“Tiny，既然恶狗要咬人，你就给他扔一根骨头。”
“你知道我也讨厌死了那条恶狗！”
但他还是会照路易的吩咐做。
兰比尔很清楚他在场上的作用，他的球技还可以，但和他制造事端，扰乱对手心态的本事相比，差的有点远。
兰比尔溜到高位——路易没想到他的射程已经这么远了——阿奇博尔德传球，他接球就投，很果断。
“唰！”
然后，他大声挑衅穿着红色球衣的76人球员：“看见你们这帮乱交出来的狗杂碎真是让人火大！”
第八十七章 这是一个怎样的时代！（7/43）
兰比尔来到凯尔特人之前，路易对他的认识，很大程度是穿越前在网上看见的魔术师对他的评价。
说是什么不希望因为一次突破弄得生涯报销。
就好比那些传奇球员，只要人没有太大的问题，他的队友和对手在退役之后，都会想方设法地编一些故事来吹捧他的伟大。同样的，这些以“脏”出名的球员，他们受到的妖魔化就更加严重。
以路易看来，兰比尔还不是那么脏的球员，至少在凯尔特人，他不是最脏的。伯德才是下手最脏的球员，每个回合都有小动作，卡位、要位、拿篮板，一切动作，都建立在小动作之上。王多鱼的二奶说他为了赚钱把身体开发到了极致，那么伯德为了在球场上获利，便是掌握了所有他能够掌握的小动作。
和伯德不一样的是，兰比尔对小动作没那么精通，他的脏，是明目张胆的脏，绝不玩小动作，以达到心理上的震慑。但真正让他声名狼藉的，是他的那张嘴。
就今晚，路易听到了很多40年后足以让兰比尔社死的禁忌词。
他一句接一句地喷出，嗓门大到他听得到，别人也听得到。
76人将他视作眼中钉，次节进行了数分钟，兰比尔4分4篮板，数据上已经不错，但他给76人的言语上的侮辱，才是让这比赛变得血腥的直接原因。
一个回合，兰比尔抢篮板，儒雅的J博士跳起来有意无意地挥手，那手没碰到球，而是落到兰比尔的身上。
想想J博士的手是何等的巨大，一巴掌足够盖住兰比尔的脸，瞬间的功夫，打得后者两窍流血。
鼻子和口腔壁同时出血，不得不下场。
他的鼻子流着血，而他却看向重挫他的J博士，轻蔑地说道：“你这沽名钓誉的伪君子，等老子回来，干不死你这狗杂碎！”
76人给内线的压力太大，菲奇不敢上马克斯韦尔，便用伯德的同届生里克·罗比和兰迪·史密斯上来补充内线和后卫线的硬度。
兰比尔这段时间的“演出”，让比赛没有按照路易预想的方向进行。
他们很难打出战术，因为场面太过粗暴。
短角区再次被遗忘。
路易却记着，他大声提醒场上的球员，按照战术打，要打就打他们的薄弱环节，不要老想着去硬碰硬展示男子气概。
“疼啊疼啊！阿尼，轻点啊阿尼，你他妈是不是想杀了我？你杀了我算了！”
场下的兰比尔形象全无，跟对手面前表现得像是兰博化身，恨不得昭告天下谁才是绿凯最硬的男人，这会儿嚎叫起来却是山无棱，天地合，听得人蛋疼菊紧。
“别他妈叫了！”马克斯韦尔骂道。
菲奇也是听得烦躁，回头呵斥道：“再叫就把他的嘴给堵住！”
“你们是不是人？我把自己弄成这样都是为了谁啊！真是一帮没良心的杂碎啊啊啊啊阿尼~~~”
队医没把他弄死算脾气好。
球场上，76人的领先优势在兰比尔发威的时段，被缩小到2分。
32比30
J博士投丢一球，阿奇博尔德挥着手，示意众人按路易第一节结束时的布置打。
伯德来到腰位——正如路易所示的位置。
阿奇博尔德传球，接着，180公分出头的身躯没入人群，按今晚的尺度，他这么进入人群里，多半是有去无回，伯德不可能找到他。
伯德动作给76人制造了假象，他们同时出动两个人来对付伯德。
伯德根本不看短角区的桑普森，只在防守近身时，脑后生眼一般，将球扔到短角区。
在那个位置上，桑普森接球，跳起，鲍比·琼斯纵然协防过来，也无法触及7尺4寸的前者所在的领空。
“唰！”
32比32
“好的，奏效了！”菲奇握拳咆哮，“回防！回防！别让他们打快！”
安德鲁·托尼持球突破，不到一秒，桑普森的补防来到身前。
他给琼斯传球，后者在凯尔特人其他人的干扰下跳投不中。
路易的锐眼看见了76人的死穴所在。
一旦桑普森摁住托尼的进攻，他们的阵地战会很艰难。因为76人全队上下都没有三分手拉开空间，因此，他们注定要在狭小的进攻区域里以个人能力来解决比赛。
J博士不是个高效的单挑手，只要托尼的进攻被盖住，他们进攻端弱点还是照旧。比利·康宁汉姆坚持要让防守智商更低的道金斯取代考德威尔·琼斯的逻辑在于，他想用更好的冲击力、更多的持球点和更彪悍的体型，让球队有更多的攻坚机会，在阵地战打的更动态开阔——实际上是以体型来掩盖攻坚的困难，把比赛带入乱战，本质上的问题没解决。
路易让桑普森运用他的长手长脚去堵托尼的突破的办法，正好切到了76人的七寸。
办法是对了，但意外总是有的。
莫里斯·奇克斯是个不容易被注意的点。
托尼的火力被压制的时候，也是他发挥的时候。
他投进了一记罚球线跳投，并给内切的白琼斯直塞，后者来个左手打板上篮。
阿奇博尔德的体力下降的厉害，给伯德的击地球竟然失误了。
76人的反击之势如同烈火般强烈，给博士的击地球，成就了他油漆区外的滑翔劈扣。
40比34
76人始终没有解决他们的阵地战的问题，他们只是把比赛节奏推快，打出他们喜欢的乱战。
菲奇请求了暂停，将阿奇博尔德换下。
他在奇克斯的高强度防守下浑身酸痛，上气不接下气。
这位曾经单赛季加冕得分王和助攻王的男人，清晰地感受到了时光老人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
菲奇换上了更有活力，但进攻端缺乏创造力的杰拉德·亨德森。
伯德在腰位得到了球。
桑普森没在短角区，但约翰·朗，却从外线悄悄溜进来。
他希望伯德能看到他。
76人对短角区的疏忽，使凯尔特人再次从这个区域获得分数。伯德击地传，朗拿球，合球，起跳，直接灌篮，并不如道金斯那般爆炸，也没有J博士飞仙般的风雅，只给人看见了凯尔特人的坚韧。
安德鲁·托尼绝不会承认他能被防住。
桑普森的防守又一次来到他的面前时，他像是发怒的野兽向前突破，油漆区外一记超越了桑普森高度的高抛投，打板命中。
托尼的反扑是可以预见的，路易不指望桑普森能一整晚都把他防死。
他打着战术手势，要场上的队员坚决贯彻球队的战术。
或者应该说，坚决贯彻他的战术。
亨德森突破，76人再也不会放掉短角区，他们的阵型更加收缩，仿佛凯尔特人和他们一样，是在三分出台两个赛季后，仍然没有人能稳定地投进三分的便秘空间队。
桑普森的掩护，伯德的干扰，亨德森的突破。
这些人的存在，使76人忽视了约翰·朗在底角已然就位。
球传到外围，朗接球投出底角三分。
这是个怎样的时代！
“投进了！”莫斯特咆哮道，“神奇的约翰·朗再次站了出来！”
这是个有球员投进空位三分，全场观众都会像是尿崩一样情难自禁的时代！
第八十八章 只有荣耀永存（8/43）
凯尔特人和76人的第七场打得火星飞溅，76人看起来是更加成熟的球队，在阵地战攻坚能力不足的情况下，强行起节奏，占据了领先位置。
59比56
76人半场领先3分。
J博士对记者说：“我们已经下定决心要赢下这场比赛。”
凯尔特人沿着光辉的队史的足迹，紧咬着费城人不放。
截止1981年，有过68轮系列赛发生了1比3落后的情况。只有12支球队坚持到第七场。
只有三支球队完成翻盘。
比尔·菲奇不去管历史和概率，他收整怒容来到记者面前说：“主场优势只会在第七场发挥作用。”
而今晚就是第七场，但人们没看到凯尔特人的主场优势。
如果有人能看见路易内心深处的声音，会发现他并不是那么关心系列赛的胜负。
他只想看见自己的策略奏效，实际上也奏效了。
安德鲁·托尼从第五场开始就很挣扎，让桑普森对他进行提前夹击，起到了明显的效果。
约翰·朗的爆发，Game6得到队内第二高分，Game7次节单节12分的表现，无不证明路易的策略取得了效果。
这是一场艰苦的比赛，双方都要拼上自己的血肉之躯。
菲奇回到更衣室，平时他就像个披着人皮的魔鬼，催赶着球员努力。
但现在，他知道战术的价值意义已经不大。
“你们迟早会明白，所有光鲜亮丽的东西都敌不过时间的侵蚀。”菲奇指着战术板，上面有战术划线和比分，“所有的这些东西，你们认为永远不会忘记的东西，都会渐渐从人们的记忆中消失，并且一去不复返！”
“只有荣耀永存。”菲奇重重地说，“只有荣耀！”
路易站在旁边看着，这是菲奇作为一名成熟的主教练，所掌握的时机。
灌鸡汤说着容易，但做起来并没那么容易。因为球员从小都是听着这些大道理长大的，如果你挑选了错误的时机，他们会感到厌倦。
而今，东部决赛第七场的中场休息时间，76人的强大让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激烈的身体接触，赤裸裸的肉搏和让人窒息的压力，要赢下这场比赛，要付出200%的努力。
“再拼一些吧！”菲奇大吼，“再更拼一些！”
球员们冲出了更衣室，路易拦住伯德。
“不要被兴奋冲昏了头脑。”路易说。
伯德轻蔑地笑道：“有什么指示啊，蔻驰？”
“你有没有考虑过，适当地脱离出战术之外，像约翰那样，暂时地成为场上的射手？”路易没有等伯德反驳自己，继续往下说道，“你可能以为我疯了，但你可以回想一下76人的防守布局。他们有四个移动能力迅捷的防守者，三个精英级别的封盖者，如果我们不能将球场的空间拉开，就只会被他们一步步吞噬掉活动空间。”
伯德脸色凝重地问：“你要我做什么？”
“在接近三分线，或者三分线外接球，组织进攻。”
“他们会直接放我两三米的空间，没有机会组织进攻...”
“那你就直接投他妈的呀！”路易粗暴地打断道，“告诉我，你能不能办到？”
伯德突然笑了：“菲奇教练知道这件事吗？”
“他不需要知道。”路易淡淡地说，“他刚才在里面没有布置任何的战术，你突然改变打法，他只会把这当成是你的灵机一动。”
“所以，如果我搞砸了，他饶不了我。”伯德瞬间想到了最坏的结果。
“我欣赏你凡事考虑最坏结果的思维，如果你能够在想到最坏的结果后再想想最好的结果的话。”路易的话有魔力，“如果你搞定了呢，乡巴佬？你有没有这个胆量？”
一般的激将法，对伯德没那么管用。
但如果加上“乡巴佬”的话，则效果斐然。
就好像2004年以后的科比，鲨鱼给他设定的任何任务，他都会超额完成——“离开我你屁都不是”，两连冠回应；“能不能在你的退役战拿50分？”，口嫌体正直，拿了60分；——有些人就是这样，需要被特定的事物刺激。
伯德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他瞪着路易：“如果不是还有比赛要打，我会一拳打烂你的臭嘴。”
“你可以试试，我会用中国功夫把你打散架。”实际情况是他可能会被伯德一拳打死。
他们回到了比赛，伯德没有明确地表示他是否同意路易的提议。
结果很快会出现，破解76人的防守的唯一办法，就是让伯德扩展他的射程，因为对手的运动天赋太强，战术再怎么打，人家就是够得着。
论个体能力，技艺和关键时段终结比赛的能力，伯德是这个系列赛最强的球星。
路易需要矫正他的观念，避免他陷入76人肉搏战里。
76人钢铁洪流般的身体天赋继续在下半场发挥着优势。
他们连续防住凯尔特人三个回合，伯德并未第一时间就按照路易的吩咐比赛。
结果便是被博士赏火锅，被琼斯兄弟干扰到其他人的进攻，而76人的反击打起来快如闪电，一眨眼的功夫，64比56。
8分之差，在这场窒息的肉搏战里，不亚于小球时代18分的差距。
路易冷静地站在场边，他看见凯尔特人又一次进攻，伯德的跑动方式和之前似乎没有不同。
他的观念还是拧不过来吗？路易悲观地想到。
在场下止住了血的兰比尔回到比赛为伯德做无球掩护，他绊倒了白琼斯。
伯德冲出底角三分线外，马克斯韦尔的球向他这一点转移。
伯德拿球，抬头，标志性地扛大炮出手动作，投出三分。
“唰！！！”
“你这个该死的乡巴佬！”路易高兴地咆哮道，“早这样不就好了！”
59比64
考德威尔·琼斯执行他不擅长的背打，糟糕的出手，完全找不到篮筐的所在。
76人对进攻篮板的冲击力，让篮下混乱之极。
三四个人倒地，最终篮板被奇克斯拿下，他上篮得分。
66比59
这就是76人希望打出来的比赛，他们要用野蛮的身体对抗击溃凯尔特人。
伯德三分线外拿到球，一枪虚晃，点飞博士，运球向里冲，结果出手的时候被后面追上的博士大帽出界。伯德被从身后涌来的冲击力破坏掉重心。
优雅的J博士从他面前跨过，他愤怒地挥出一肘顶到对方的小腿。
双方开始充满仇恨地咒骂和推搡。
裁判制止了更严重的冲突出现。
伯德在外线的开火，有效地拉开了76人的防守。
他们不再是三个蜘蛛人镇守篮下，把禁区变成密不透风的钢铁堡垒了。
然后，约翰·朗投进了另一记三分。
堡垒正在解体。
路易听得见康宁汉姆的嘶吼。
“给我把对抗上得更狠一点！”
比赛的发展从来不会按照路易所设想的方向进行，哪怕他的战术意图达到了。
伯德为首的凯尔特人球员，他们不惧怕76人的肉搏战术。路易要伯德避免和对方对抗，多在三分线外活动，而伯德只听了一半的话。他既要和76人干到底，又要到三分线外游动。
他正在挑战一条铁律：手感和对抗不可共存。
在小球时代，只有季后赛的库里所遭到的防守压力，才可与80-90年代的丛林肉搏相比，而这位有史以来最好的射手在遭遇到那种肉搏之后，所表现出来的手感不稳定性，只要有关注过比赛的应该都有印象。
伯德今晚能逆转这条铁律吗？
长达一分钟的时间，伯德没有摸到球。
路易像是在看一场闹剧，76人运球冲进人堆，掉球，双方各展身手，做小动作，上对抗，一个又一个倒地。
好不容易捡到球又被人抢走。
76人的半场上演这样的剧目；
回到凯尔特人的阵地，依旧；
他们像初学者一样暴力和野蛮，视篮球规则如无物，这比赛已经越来越不像打篮球，而像是打冰球。
安德鲁·托尼在窒息的三分钟内，一次次地被撞翻。
最终打破此僵局的人，也是他。
他顶着马克斯韦尔的协防，干拔跳投。
68比62
伯德粗鄙了骂了句类似“MB”的脏话，再度肘开博士的身体，踩着三分线强投。
“唰！”
64比68
自觉颜面有损的博士想打回来，然后被伯德追上盖帽。
这种不可能发生的事情都发生了，今晚还有什么不会发生？
伯德的意志正在统治比赛，双方的拉锯战愈演愈烈。
而伯德已经决心在进攻端贯彻路易的战术意图。
他看见约翰·朗向他的位置跑来，他拿着球，手递手交给他。朗的防守人被伯德的身体挡住，他运着球到底角急停拔起——请记住，他并不擅长持球投三分，他感觉自己疯了，他不该这么做。
但体内有股欲望在逼迫他这么做。
有些人的体内，暗藏着一颗伟大的心脏，它每一分钟要跳上百下，拥有它的人，往往会表现出舍我其谁的气概，命运强加的不幸，敌人赐予的痛苦，他们都要以百倍的勇气来应对。
“约翰·朗！！！”
“投进了！他又投进了！”
只有荣耀，才能让他们的运动生涯永存历史。
凯尔特人在外线的爆发，给这场愈演愈烈的比赛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