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0章 林雪
顾朝昔也不与他对视，她微微垂着睫毛，她知道自己与外祖母长得相似，就是不知道无冷有没有认出来。
来之前她便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就算是被认出来她也并不害怕。
无冷又与他们说了会儿话，便让两人都退下了。
顾朝昔跟随着林栋去了林雪的住处，林雪的院子在圣地半山腰处，一处很僻静的院子，坐落在重重竹林中，比起其他地方来，这里显得更为寡淡。
顾朝昔见到林雪的时候，她正在院内的小佛堂里念经，林雪的丫环将他们带进去后便退到了一边。
林雪正背对着顾朝昔他们，跪在蒲团上，手里拿了一窜佛珠在念经，她穿着一身绿竹色的布衣，头发只绾了个髻，没有任何发叉修饰，还隐约能看见她的白发。
她跟前的佛龛上，是一座竖了金身的佛爷相，端的慈眉善目，整个佛堂内充斥着一股浓浓的松香。
顾朝昔和林栋并没有打扰，只是在一旁看着，等到林雪慢慢的将经文念完。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态，念完后咳了几声，才在丫环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转过头的一瞬间，她就惊住了。
顾朝昔那一张脸毫无预兆的闯进了她的眼里，那一刹那，林雪有些恍惚，她颤颤巍巍的靠近顾朝昔几步，在她面前三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
她推开扶着她的丫环，手中的佛珠被她攥的紧紧的，她又咳嗽了几声，张了张嘴吐出几个字来，“你……你……你是……”
她有些激动，一连又咳嗽好几声，整个人的身子都有些颤抖着。
顾朝昔看着眼前这个面色苍白，却带着几分慈悲的女人，当即伸出去扶了她一把，“圣主夫人，我是爷爷的义孙女，顾朝昔。”
“顾朝昔……”林雪仔细的盯着她，好半天后她又才摇摇头，“不……你不是，你……好像……”
她没回过神来，这么多年过去，她也从未忘记过，“你是，你是樱儿……”
话落，她又摇了摇头，“不，也不是。”
毕竟顾朝昔的模样和贺兰樱还是有很大的差距，林雪话落，便抓着她的手，将她的袖子往上掀，露出一截洁白的藕臂来。
那是一截白皙无暇的藕臂，她盯了许久，又才摇摇头，“也不是小无悔……”
话落，她才松开顾朝昔的手，抬起一双疲惫的双眸来，依旧紧紧的盯着顾朝昔，不是樱儿，也不是小无悔，可为什么这么像呢？
看着眼前面色平淡的少女，她有些茫然了。
林栋看着林雪这模样，叹了一口气，心头哪能不疼，这些年来林雪的精神一直恍恍惚惚的，偶尔都会抓着伺候她的丫环叫樱儿……
人们都说她疯了，精神上出现了问题。
而圣主无冷每每来看她，都会被她拒之门外，这么多年来，两人虽然都居住在圣地，却颇有‘老死不相往来’的意思。
“朝昔丫头，你不要介意……她，她就是这个样子，疯疯癫癫的……”林栋一大把年纪，此刻再见女儿，心里也是酸楚不已。
第891章 轮回转世，因果报应
其实给圣地送丹药这种事，根本不需要他这个林域域主亲自来的，他来此，不过就是为了见女儿一面。
看她现在过的这么煎熬，他比谁都难过。
这些年来，人们以为他也喜欢西域佛法，其实不过是因为林雪信佛的缘故，他才会四处去搜罗一些有关佛法的东西。
她信轮回转世，因果报应，所以成日都在佛堂念经赎罪，可见她日渐消瘦的身形和萎靡的精神，他这个做父亲的心都仿佛在滴血。
他是强大的丹药师，自然看得出来，这样的林雪几乎已经被掏空了，再不救她，怕是没几年好活了。
顾朝昔眯了眯眼，她将伺候林雪的丫环都遣走了，随后才走到林雪的身边去，抓着她的手，双指搭在她的脉搏上，轻轻一探，便道，“夫人并非是疯疯癫癫，而是中毒了。”
“中毒？”林栋吓了一跳，他也是林域顶级丹药师了，却是没看出来……他的女儿竟被人下了毒？
顾朝昔没有放开林雪的手，她的手指从林雪的手腕走到手臂，仔细的探了一番后才说道，“慢性毒药，每次只有极为微小的一点，很难察觉出来，长年累月，几十年下来，早已祸及根本。”
“到底是谁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对我的雪儿……”想到自己这个当爹的，又是强大的炼丹师都没察觉出来，林栋真是恨不得将自己林域域主的身份扔在地上踩个稀巴烂。
“自然是与夫人有仇之人。”顾朝昔面色沉冷，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松开林雪的手，拿出几根银针来，她只知道林雪中毒了，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毒，还需要用银针验证一番。
“雪儿从来都与人为善，不曾结仇……”林栋摇摇头，世人都知道他女儿善良慈悲，平日里连一只蚂蚁都不忍心踩死，怎么会有仇家。
“与人为善不代表人与为善。”顾朝昔摇摇头，她点了林雪的睡穴，将她扶到一旁的软塌上，随后拢起她的袖子来，开始在她的手臂上施针。
她一句话顿时让林栋说不出话来……
“夫人慈悲，不代表别人都慈悲，那个害她的人极有耐心，每次一点点的毒，连您都无法查看出来，这一下毒就是几十年，如今夫人毒入肺腑，若是不祛除，便当真没两年好活了。”顾朝昔一边说着，几根银针已经刺入了林雪的手臂。
她的手臂很枯黄，皮肤都没什么弹性，银针刺进去的时候，顾朝昔发现她的皮肉都十分松弛……
这是一具行将就木的身体。
林栋听此，紧紧的捏起了拳头，他也不是没怀疑过她中毒了，所以也给她吃过能解百毒的丹药。
只是最后适得其反，那次丹药吃下去后，林雪还吐了好几次血，身体变得越发虚弱，所以到后面，他连丹药都不敢乱给她吃了。
他怔怔的看着顾朝昔给林雪施针，顷刻间，便见一点点黑血从针孔的地方冒了出来，不过片刻间便将银针给染黑了。
第892章 引狼入室
顾朝昔等到银针完全被染黑的时候，才将银针拔掉，仔细的收了起来。
“我要研究下这是什么毒，可能需要几天时间，这几天里，爷爷要让人盯仔细夫人身边的丫环们，但不要打草惊蛇。”顾朝昔说着，将林雪的衣袖挽了下来。
看着软塌上这个面容枯黄，毫无生机的女人，她心里忽然有一点难过。
“好。”林栋点点头，他其实是有些惊骇的，从顾朝昔说她需要几天时间来验毒的时候，他就是震撼的，几十年种的毒……几天验出来，他这个林域域主都不一定能做到，她一个小姑娘……这是有多强的医术。
顾朝昔并未注意到林栋的震撼，随后她解开林雪的睡穴，她慢慢的睁开一双浑浊的眼，还没开口说话，便听见丫环来报，“漱夫人求见。”
在圣地，众人对圣地小夫人林漱的称呼是漱夫人。
林雪站起身来，她还没说什么，便只听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只见林漱已经带着一群丫环嬷子前来。
林漱是林邱的女儿，却生的颇为美貌，只是她颧骨比较高，加上是一双单眼皮的眼睛，这分美貌便生的有些刻薄。
她穿的很华贵，面上的妆容极为的精致，比起朴素的林雪来说，仿佛她才是圣地的正牌夫人。
不仅如此，连她身后的仆人们都穿的很讲究，在顾朝昔看来，那些仆人都比林雪穿的好很多。
林漱的身边，还跟着她的二女儿无苓，之前在林家受了欺负，无苓自然没咽下这口气，听说顾朝昔来了，立马便要拉着林漱来报仇。
有母亲撑腰，她不信顾朝昔还能将她怎么样。
反正她们这几年来林雪这儿，压根就不需要什么通报，已经放肆惯了，哪里还将林雪当正牌夫人尊敬。
林雪十六岁嫁给圣主，十七岁生下圣子无极。
成为圣主夫人后，林邱便想方设法将只有十岁的林漱送进了圣地。
因为是本家亲戚的缘故，林雪对她这个表妹也多有照顾，将她留在身边，让她和比她大一岁的无极一起长大。
林漱在林邱的教导下，从小就善于察言观色，在林雪身边的时候也极善伪装，林雪一度很喜欢她这个小表妹。
她们之间差了十八岁的年纪，对于寿命极长的修灵师来说，这个年纪差很正常。
林雪对林漱的照顾，几乎等同于亲生女儿了……
可到底是引狼入室，连她自己也没想到，自己这个一手养大的小表妹，最后竟会是嫁给了自己的丈夫。
林漱刚成为圣主小妾那会儿，对林雪也还算尊敬，可这么些年过去了，林雪和圣主之间几乎形同路人，林雪连那么丁点的尊敬也懒得伪装了。
她今日来这儿就是堵顾朝昔的，倒是要看看什么人这么胆大连她的外孙都敢欺负。
只是看见顾朝昔那张脸的时候，林漱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脸上的怒色，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惊讶的颜色。
她在看顾朝昔的时候，顾朝昔正好也在看她，两双眼睛对视，却是林漱先将目光撤去。
第893章 小三登堂入室
怎么会……她心中大惊，片刻后又将目光放在了顾朝昔身上，仔细的看着这张脸。
没有错……和贺兰樱那个贱人，极其相似。
林漱不由得便想起当初。
她和无极青梅竹马，想着长大之后就嫁给他，成为他的妻子。可谁知道，他去了一趟玄天大陆后，竟然带回来了别的女人。
那个女人就叫贺兰樱……
贺兰樱长得很美，天资卓越，样样都比她出众，无极为了那个女人，甚至甘愿和圣主，和整个圣地为敌。
而一向将她当女儿疼爱的林雪，竟也偏心贺兰樱，贺兰樱在圣地的那段日子，林雪甚至对那个贱人无微不至，俨然一副对待儿媳妇的模样。
林漱如何不恨……圣子的爱，林雪的宠，她未来少夫人的位置，她在圣地的荣光，原本属于她的一切，都被贺兰樱抢走了！
好在，她极善伪装，她取得了贺兰樱的信任，平日里和贺兰樱几乎亲如姐妹，所以才能轻而易举的将那个贱人置于死地。
要怪，就怪那个贱人愚蠢吧。
若不是她用计赶走了贺兰樱，只怕现在，那个女人还死皮赖脸的在无极身边呢。
当年，贺兰樱带着她的小贱人女儿逃跑后，她派出去的杀手还拿回了信物，是无极送给贺兰樱的定情玉佩，她以为……贺兰樱早就死了，她那个小贱人女儿也早就死了。
可现在，站在她面前的这个女子是怎么回事？
比起贺兰樱来说，她更加的美丽，自信，她的容颜像是笼罩着一层寒冰，让人心生敬畏。
顾朝昔看着她的时候，林漱不由得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你来做什么？”林栋看着林漱母女，心有不悦。
“大伯父怎么这么见外了，您来圣地也不通知漱儿一声，表姐身体不好，疯疯癫癫的没个正行，我这个做妹妹的理当代她行孝才是。”
林漱脸上挂着一丝伪笑，忽而又露出一抹悲伤的神色来，“莫非大伯父还在因为父亲的事情怪我？他中饱私囊是不对，可他已经自杀谢罪了，大伯父莫非还记仇呢？”
顾朝昔挺佩服这个女人，自己爹死了都能这般风轻云淡。
“父亲死了，林家的长辈又少了一人，我这个做晚辈的，理当更孝顺大伯父才是。”林漱说着，便靠近林栋几分，脸上满是‘诚恳’，“表姐这里清冷，不如大伯父到我府上坐坐如何？”
“不必了，我女儿好着呢！”林栋脸色铁青，看着眼前这个白眼儿狼，他就满肚子气。
她也真有脸，抢自己表姐的男人，还一副正牌夫人的模样。
顾朝昔看着眼前这一副俨然小三登堂入室的画面，微微眯了眯眼。
林雪还站在软塌边，她浑浑噩噩的，对林漱的讽刺似乎毫不在意，她的目光还落在顾朝昔脸上，只觉得这孩子越看越像，连手中那串佛珠掉在地上都未能察觉到。
“呵，伯外祖父，您何必自欺欺人呢，表姑疯疯癫癫多少年了，连父亲都不懒得看她一眼，这些年要不是我娘亲勤勤恳恳的伺候着她，怕是表姑早就归西了。”一直未语的无苓也冷笑出声来。
第894章 善恶到头终有报
林栋气的恨不得扇她两个大嘴巴子，都怪他当年心软，就该在林漱勾引圣主的得逞的时候，一刀劈死这个白眼儿狼，也省得后面还要受这些小白眼儿狼的气。
好在他极沉得住气，只是做了几个深呼吸，并未当场发作。
顾朝昔淡淡的瞥了这娘儿两一眼，她只走到林雪身边，捡起掉在地上的佛珠，仔细的将上面的灰尘擦干净了，才递回林雪的手中。
林雪讷讷的接了过来，顾朝昔便又将其扶到软座上坐着，而后慢条斯理的开口，“夫人，善恶有报，您的佛经不会白念，那些伤害过您的人，总有一天会付出代价的，所以您要保重身体，活的长长久久。”
她话落，林雪眼里终于有光芒闪动了一下，她抬着眼，静静的看着这个小姑娘。
顾朝昔轻飘飘一句话，却是让林漱眉头一皱，她只觉得这句话是对她说的。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是在威胁她？
“你什么意思？她是圣地夫人，在这圣地难道还有人敢对她做什么不成？”无苓当即怒了，“还是你觉得，是我母亲没有照顾好她？你们别太过分了，以为这儿还是林家吗？”
顾朝昔压根儿没看她，只是淡淡的说道，“这儿是圣地，只是没想到圣地比林家还没规矩，圣主的正牌夫人在此，却还得由一个小妾的女儿大呼小叫，不知外人若是知道了，会怎么看待。”
“你！”无苓的脸都要气白了，她原本以为顾朝昔那么嚣张，只是因为有林家护着她，而这里是圣地，她多少也会收敛一点，却没想到，来了圣地，她这一身嚣张的气焰竟是有增无减。
出口一句话就是将她往死里怼。
林漱看着她，顾朝昔三言两语出口，她便知道无苓压根儿就不是她的对手。
不过是口舌之能，一时之快，没必要争。
“这位姑娘，似乎对我们有什么误会。”林漱挂着假笑，“这些年表姐变成这模样，我的确是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应该将表姐当神佛供起来才是……毕竟丈夫不爱，儿子不孝，我这个当妹妹的更应该多尽心尽力。”
“滚吧，我女儿不想看见你们！”林栋再也没忍住，一声怒吼出来。
林漱脸上假笑未散，她这会儿也懒得跟他们废话了，拉着一旁的无苓退了出去。
刚走出门，无苓便大声道，“娘，咱们怕他们做什么，说好了来找顾朝昔那个小贱人算账的，怎么倒是咱们先跑了？”
林漱没回她，只拉着她继续往前走，丫环和嬷子们在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一路。
无苓没得到回应，闹的更凶了。
林漱被她吵的头疼，有些不耐烦了，“那个叫顾朝昔的不简单，你没事别去招惹她。”
“娘，怎么回事啊，你可是圣地小夫人，怕她干什么？再说了，父亲不是最宠你吗？她不怕咱们，难道连圣主父亲都不怕？”无苓叫嚷着，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想弄死顾朝昔一样。
第895章 流年韶华，此生不负
“闭嘴！”林漱收起脸上的假笑来，有些谎话说久了，会连她们自己都信了。
别人不清楚，难道她还不知道，圣主所爱的宠爱……是什么吗？
说到底她也只是一个妾，只不过是在外人面前风光而已，归根到底她的身份也没改变。
庶出，小妾……这一切在圣主无冷的眼里根本什么都算不上。
无苓不知道为什么好端端的林漱就发这么大的脾气，再说了，她也的确不知道为什么连母亲都会忌惮那个顾朝昔，那个女人真有那么可怕吗？
她也不敢多问，只跟在林漱后面。
林漱低着头，没走一会儿，却是到了一处极不起眼的院落外。
院子是茅草搭建的，常年风吹雨晒的，连茅草都变了色，枯黄枯黄的，看起来极为破败。
这样一处破落的地方，与整个圣地都格格不入。
院子外，杂草都有半丈长了，院子只是用篱笆围起来的，周围见不到一个人。
只有院子内，一个身着布衣的男人正坐在一张年代久远的石桌前，他眼神呆滞，手中拿着一个酒壶，怔怔的看着石桌上的画。
画上是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她容颜如画，站在遍地的彼岸花中，巧笑倩兮。
画的右下角，还有一行字，流年韶华，此生不负。
落款人是无极二字。
林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鬼使神差的就走到这里来了，她站在院子外，直直的盯着那个颓废的男人。
他蓬头垢面的头发乱糟糟，脸上长满了胡子，几乎将他整张脸都遮住了，只露出一双眼来。
那双眼睛只有在看见那张画的时候，才会流露出万般留恋的光芒来。
林漱看了良久，她到现在都还记得当年那个丰神俊朗的无极圣子。
他是苍澜大陆最俊美，最优秀的男人，她还记得，她月下抚琴，他酒歌剑舞的模样。
那个时候，少年郎朗，却怎么也没想过，时过境迁，那样一个人最终会变成这幅模样。
无苓见她看的久了，忍不住催促道，“娘，你看他做什么，就是个疯子，连圣主都不管他了，咱们走吧！”
连她也听说过，当年母亲和无极圣子是青梅竹马，若不是玄天大陆那个女人忽然出现，怕是现在她的爹就是无极圣子，而不是圣主……
她怕别人说闲话，只想赶紧拉着林漱离开。
林漱站在原地，即便隔的这么远，她依然能看见石桌上那画中的女人。
这院子内的一切都是破败的，连无极都是破败的，唯独那副画，干干净净，没有丁点儿破损。
画上的那个女人一如当年风华绝代……
画外人痴恋的目光从未变过，这么多年过去，那份痴心与悔恨交织在一起，将他折磨的不成人形。
林漱不由得捏了捏拳头，即便过去这么多年，她依然嫉恨，嫉恨贺兰樱。
她死了，可却永远活在了无极的心里。
阴魂不散，要缠着无极一生一世吗？
“娘……”无苓看她这模样，不禁有些害怕，小心翼翼的扯了扯她的衣袖。
“你们在这儿等着，我有几句话要跟圣子说。”
第896章 这话……不作数了
林漱扯掉她的手，她做了个深呼吸，松开手，踩着横生的杂草，一步步走进了院子。
走到无极跟前，她才停了下来。
画里的那一丝红扎眼极了……像是鲜血一样，将她的心撕了个支离破碎。
她低着头，看着这个胡子拉渣不修边幅的男人，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依旧没用放下。
谁能想到青梅竹马，最后她却成了他的姨娘……
无极浑身酒气，他醉眼朦胧的看着那画中人，就连林漱走到他跟前，他也像是没察觉到一样。
“她死了，你就算再看，她也不会回来的。”林漱松开紧握的拳头，冷冷说道。
无极并没理她，仰头喝了一口酒，继续看画。
“当初是她先抛弃你的，她来圣地本就目的不纯，贺兰樱利用了你！”林漱被无视，不禁有些恼怒，她提高了声音，“这个女人从始至终都没爱过你。”
听到‘贺兰樱’三个字，无极终于有了一丝反应。
他抬起头来，看着一脸怒意的林漱，随后自嘲般的笑笑，“你撒谎，是我对不起樱儿，是我没有赴约，是我放弃了她。”
林漱听此，她努力平复的情绪终是忍不住，她的手重重的落在无极的肩上，“无极，当年的事不是你的错！你那么爱她，可她的心里只有贺兰家的仇恨！你看看自己心口上的伤，那是她刺的，这么多年都没好，是不是？”
无极的醉意微醒，他看着落在自己肩上的那只手，硬生生的将其掰开了。
他用那依旧醉醺醺的语气说道，“圣主小夫人，请您自重。”
林漱一愣，只觉得手像是触到一块滚石一样，刷的一下收了回来。
无极不再看她，将目光重新落在了画上。
当年，他将樱儿带回了圣地，可他们的结合遭到了圣地上下的反对，除了娘亲林雪，没人支持他们。
他身为圣地圣子，却连保护自己妻女的能力都没有……
所以他和樱儿约定，一起逃离圣地，可结果却是……他失约了。
他不知道，他的妻女早就被圣主种了生死蛊，圣主以她们的性命为要求，要他留在圣地……
她们是他唯一的软肋，所以当樱儿质问他为何要失约的时候，他说，‘身为圣子，圣地比你们母女更重要。’
“所以……你的爱，你的承诺，都是骗我的？”
“是，骗你的，从见你的第一眼开始就是骗你的，我们是世仇，注定不可以在一起。”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她眼中的失望。
她就站在他面前，脸上带着苦涩的笑，她的怀中还抱着他们刚出世不久的女儿。
最后，她那一刀刺来的时候，他也未躲。
“无极，你说过将来有朝一日，若是负我，便把命给我。”贺兰樱在他跟前浅浅的说，她的匕首刺进了他的胸膛，他未躲。
他紧紧的看着她，只道，“这话……不作数了。”
贺兰樱冷冷一笑，“是啊，不作数了……这一刀，当你还我的。”
她松了手，他永远都记得，她带着女儿走的时候，那身影是多么的孤单无助，这一走，便是一辈子。
第897章 生死蛊
他以为等到自己找到解开生死蛊的办法，他们之间还能继续的。
可是，她没给他这个机会。
她死了……没给他留下一点念想，直到许久之后，他才知道，贺兰樱给他们的女儿取名无悔。
她此生无悔吗？
可他却后悔了……日日夜夜都在无尽的悔恨中，若然当初他不顾什么狗屁生死蛊，哪怕是与她共死，也是幸福的。
可他现在却连想死都死不掉，他是无极圣子，这条命就是圣地的。
他自尽殉情的那一日才知道，她们母子根本就没中生死蛊，真正中生死蛊的人是他。
这条命掌握在圣主手中，圣主不要他死，他便死不掉！
那把匕首，终归刺偏了，没到他的心脏，只是这么多年过去，心口上的那个伤疤都没有好。
每每要愈合的时候，无极便亲手将那伤疤再揭开，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这条命，是他欠贺兰樱的。
日复一日，心口上的那道伤疤已经变得丑陋如蜈蚣，极为吓人，每每夜深人静时，伤口便会渗出淋漓的鲜血来，入骨噬心的疼。
殉情不得后，他这个无极圣子也算是废了，从此再也不问世事，被圣主困于此，终日浑浑噩噩与酒和无尽的思念的度日。
他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死亡……只有死亡对他来说才是真正的解脱
也许只有死了，他才能再遇见她吧。
三生石旁，奈何桥边，他一定会再将一生亏欠补在来世。
林漱看着他那无比思念的模样，只觉得心口被掐着一样疼，她在无极身边站直了身体。
“你对贺兰樱有无尽的悔恨，对我呢？可曾有半点愧疚？我与你青梅竹马，我们本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你看看，我现在成为了你的姨娘！你以为在这圣地就你一个人过的艰难？”
听此，无极只是冷笑一声，“呵……成为圣主夫人，不正是你想要的吗？”
“你以为，我想要的是这个？”林漱脸色难看，“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
“是。”
“啪-”无极话落，林漱当即一耳光扇了过去，“无极，我告诉你，我的一切都是你亲手造就的，所以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别想得到！
贺兰樱走后，是我日夜陪在你身边，可你却对我视而不见，眼里心里都只有那个女人，我算什么？
我不甘心，我也想见你珍视我，所以我赌气，嫁给了你父亲，大婚之前，我还在等，等你来挽回我，可你到底……连一丁点的位置都不留给我。
对你来说，我连贺兰樱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哪怕是我成为了你的姨娘，你也丁点不在乎，你唯一愤怒的，不过是因为我对不起你母亲林雪是不是？”
林漱说着却是笑了起来，仿佛当年的事都在眼前一幕幕走过一样。
顾朝昔的出现，打乱了她这么多年的平静，只凭着她那一张脸……
“哦，我忘了告诉你，当年贺兰樱离开后，曾悄悄回来看过你……就在你喝醉了睡在我屋里的那个夜晚。”
第898章 一辈子记得我！
末了，林漱又加了一句。
无极原本浑浊的眸子顿时露出一丝杀气来。
他站起身来，一身气息仿佛瞬间变了，压的人喘不过起来，他死死的盯着林漱，“你说什么？”
“呵……”林漱冷冷一笑，“看，这么多年过去，还是只有贺兰樱能调动你的情绪，让你像个人样。”
“你不知道吧，当年骗你她们母子中了生死蛊，也是我给圣主献的策，她离开后，是我偷调了你派去保护她们母女的侍卫，换做了杀手，一路追杀……”林漱慢慢说着，她每说一句话，都成功的点燃了无极眼里的怒火。
“恨我吧？”林漱反笑，“那你就一辈子恨着我，我是你的姨娘，你只能恨我，却不能杀了我，哪怕是以恨的方式，我也要你无极一辈子记得我！”
“是她抢了我的一切，是你们对不起我，这一切都是你们欠我的！”林漱继续冷笑。
她不怕无极杀她，她现在已经是他父亲的小夫人，他就是为了林雪，也不会动手杀她的。
无极捏着拳头，紧紧的掐住了林漱的脖子，当年他因为贺兰樱的死，此后一蹶不振，后来想起某些端倪，再去调查的时候，已经被抹的丁点痕迹都不留了。
而现在，林漱主动在他跟前承认了一切，可他却不能亲手结束了这个女人。
林漱被掐的满脸通红，却并未反抗，无苓等人在远处看的心惊胆战，想要上去阻止，却被林漱以手势挡住。
直到掐到林漱喘不过气来的时候，无极终归是松手了……
林漱喘了好一会儿，才又笑了起来，她幽幽的盯着无极，带着有些沙哑的声音说道，“无极圣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贺兰樱的后人来圣地了，你放心，贺兰樱不会孤单的，再过不久，她的后人也会下地狱去陪她的。”
话落，林漱便稍微整理了下头发和衣裳，她退了一步，留下无极怔怔发呆。
樱儿的后人……
林漱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转过头来看了一眼石桌上的画，“哦，忘了告诉你，她的后人比她长得好看多了，这一次，不知道你这个圣子守不守得住呢？”
话落，她便哈哈的笑了几声，扭头走了。
在外面等候的是她的女儿无苓和她的心腹丫环，嬷子，这些人自然不会对外乱说什么，更何况，无极这院子偏僻不已，平日连个鬼影子也没有，她也不担心有人将刚才那一幕看了去。
是的，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依然不甘心，方才与无极说的那些话，她当做秘密藏在心底多年，现在说出来却觉得畅快极了。
今时不同往日，以她的身份地位，哪是能轻易被动的？
她就是要看着无极恨死她却又拿她无可奈何的模样。他要他一辈子将对她的恨都刻在心上，永远忘不掉她林漱！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来，浩浩荡荡的走，无极的院子顷刻间便安静了下来。
留下无极盯着石桌上的画像出神。
第899章 城主大人
再抬头时，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看见不远处有个红衣少女正站在树下，静静的看着他。
可等他仔细去看的时候，那里却又什么都没有了。
是他出现幻觉了吗？
无极揉了揉眼……终于将手中的酒壶放在了一边。
……
顾朝昔是尾随林漱一行人出来的，却没想到看到了这一幕，此刻她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那个胡子拉渣的男人便是无极圣子吗？
她听林栋老爷子说起过，这些年圣子过的不好，却也没想到，竟是这么个不好法。
从林漱和他的对话中，她也能大致了解到当年的事了……误会一场。
无极圣子并不是贺兰雷霆和独孤修口中的负心汉……
不知为什么，顾朝昔知道真相的时候，只觉得心口堵得慌，有些疼，疼到她回忆起了当初墨重莲将匕首刺进她心脏的时候，说他的一切都是一场骗局。
说他一开始就只是为了她的心头血和伤心泪。
当初，她也多希望这只是一场误会，可事实历历在目，她和墨重莲，不是外祖母与无极，他们没有误会。
顾朝昔捂着心口，头上冒出一丝冷汗来，当年她的伤虽被医治好了，可每每想起当初的事，心还是疼的宛如刀绞。
顾朝昔顺着茂密的树林走着，走了几步，才在一块石头边坐下来休息片刻。
她强迫自己不再去想当初和墨重莲的事，这么多年过去她以为自己早已经能淡定面对，可她还是高估了自己。
……
此时，罪恶之城，城主府中，高高的王座上，男人全身都隐匿在黑暗之中。
他方才又做那个梦了，梦里是一片火海，火海里有一个少女的身影，她站在火海里，心口滴滴答答的流着血，她张着唇，在说些什么，可是他听不见。
就连她那张脸，都被烈焰遮挡住，让他连个轮廓都看不清楚。
醒来的时候，他的心绞痛又发作了，他坐在王座上，任由那万箭穿心一样的疼将自己淹没。
五年……他已经习惯这痛了，可每每发作起来的时候，还是疼的他血液都在发寒。
罪恶之城内最强的医师也看过了，找不出原因，但是他每次做这个梦的时候，醒来总是疼入骨髓的。
这种痛，比当年他受火毒折磨的时候还要痛苦上千百倍，若非他是极为强大与变态的存在，怕是早已被这疼痛折磨死了。
男人靠在王座上，与黑暗融为一体，只有那双红眸，露出王者的霸气来，仔细看，却也能见到，就连他的眼中都是丝丝黑雾。
五年前，罪恶之城忽然出现了一个极强的男人，从那之后，不受任何势力束缚的罪恶之城，有了城主。
谁也没见过这位城主大人的面目，他的一切事物，都有专人替他大礼，们只知道，这位城主大人强的可怕，轻易招惹不得。
哪怕是罪恶之城中再穷凶极恶之人，如今只要听见城主二字，也会吓的浑身发抖。
比凶狠，比残忍，在这罪恶之城中，城主大人认第二，便没人敢认第一。
第900章 杀魅
罪恶之城的人至今都还记得，五年前，城内最大的势力赤鲨帮是如何一夜之间灭成灰的。
在罪恶之城中，谁强谁就是王者，可是最强的那个，永远也是在位最短的哪个，罪恶之城的亡命之徒们谁也不服谁。
第一的位置总是更换，最长也不会超过半年……
可这位城主大人……连面儿都不露，便在这顶尖的位置长达五年之久，刚开始那一年还有不怕死的人去挑战他的权威，最后，这些人死绝了。
自那之后，罪恶之城唯城主大人独尊。
这也引起了亡命之徒们的好奇，他们的确很想知道，这到底是怎样一个男人。
可惜的是，他们没这个机会。
“殿下……”这时，黑暗的宫殿内响起一道声音。
一团泼墨慢慢的在男人跟前凝聚成一个人形，随后半跪在他跟前，恭敬的说道，“血阁的那位杀手已经被抓回来了，血阁阁主等候城主大人发落。”
“他们的人自己处置，不要为不关紧要的事而打扰本王。”男人的声音冰冷的没有半点温度，即便是刚刚才经历了一场痛不欲生的心绞痛，他仍旧没显露出半点异样来。
“殿下，三年前，那个人是您丢给血阁的……他们不敢轻易处置。”那人小心的提醒着，若非如此，他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小小的血阁杀手前来打扰殿下。
男人依旧浑身笼罩在黑暗中，他眯了眯眼，半晌才问道，“刺杀对象是谁，因何失败？”
“是林家家主和其义孙女，顾朝昔……”属下说着，“十二名血阁杀手，只有杀魅一人活下来了。是血阁低估了林家的实力。”
以血阁的规矩，杀手任务失败，就得回血阁接受惩罚，而这惩罚通常就是死，偏偏这个杀魅不肯乖乖就死。
三年前，她还是罪恶之城中一个小乞丐，因为几名恶棍抢她的食物，而被她用身上仅剩的一只匕首给全部杀死了……
当时坐在车内的殿下刚好经过，他还记得殿下当时问了一句，“想活下吗？”
那小乞丐点头，“我要活着，因为有个人必须要杀掉的人。”
随后，殿下便将人扔给了血阁，也算是赏她一口饭吃。
这三年来，杀魅已经成为了血阁内优秀的杀手，每次阁主派出的任务，她总能以最高的质量完成。
可偏偏这一次，失了手。
男人的重点莫名的就落到了‘顾朝昔’三个字上。
这三个字落在了他的心上，勾的他刚刚微微消散下去的心绞痛又开始了。
许久后，他才从嘴里缓缓的吐出她的名字来，“顾朝昔……”
“听闻是林家长孙喜欢的女子，很可能是林家未来的孙媳妇儿。”下属以为他是要顾朝昔的相关资料，当即将知道的全部报上，“林家长孙将林域最珍贵的丹岛都送给了她……”
男人听此，一双斜飞入鬓的眉不由得便紧紧的蹙了起来。
宫殿墙壁上的烛火忽的刷的一下全部亮了起来，将他那张黑暗里的盛世美颜染上了光。
第901章 希冀的光
下属当即低下头去，不敢正眼看那王座上的男人一眼。
殿下向来匿身于黑暗，当他面对光芒的时候，便是他……要大开杀戒的时候了。
林家，得罪殿下了吗？
……
圣地，顾朝昔在树荫下的石头上坐了好一会儿，终于是缓和了下来，等到她抬头的时候，入眼却是无极圣子那张胡子拉渣的脸。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年没踏出过那座破败的院子了，而这一次，只因为顾朝昔一个一闪而逝的身影。
他的身上还有浓浓的酒味，并不刺鼻。
他找了浑身上下，才摸出一块最干净的手帕来，是一块洗的起了毛的手帕，雪白的手帕上绣着一朵血红的曼珠沙华。
无极将那块手帕递给了顾朝昔，因为满脸都是胡子，顾朝昔几乎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有看到那双眼里的局促不安。
“你，你没事吧，都出汗了，擦擦吧……”他小心翼翼的说着，像是生怕顾朝昔拒绝他一样。
他在远处看了这个小姑娘许久了，方才她看起来很痛苦的模样，所以他不敢去打扰，等到她好些了，他犹豫了许久才走出来的。
远处没看清楚她的样子，现在这样面对面看着，无极只觉得自己一颗麻木多年的心，终于有了那么一丝丝跳动。
这个小姑娘和樱儿……
他忽然知道，林漱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顾朝昔那张帕子接了过来，捏在手中，并没有去擦额头上的汗，她能看出来，这张手帕对于无极来说，是个宝贝。
“你是不是……樱儿的……”无极看着她垂着眉的模样，还是忍不住问了。
顾朝昔和贺兰樱，只有三分相似，可即便这样，无极还是认出来了。
贺兰樱的一切他都深深的刻在了脑海里，哪怕是一个与她只有一份相似的人出现在跟前，他也能一眼认出的。
更何况顾朝昔这样……
顾朝昔听此，抬起眸来看着他，无极的眼里全是希冀的光，仿佛他多年沉沦，现在终于有了方向一般。
顾朝昔并未回复他，反倒问道，“您希望我是谁？”
无极愣了一下，是啊……他希望她是谁呢？
当年贺兰樱离开的时候，无悔还只是个婴儿……这么多年过去，他并不知道无悔是何模样。
修灵师，单从外貌上是看不出真实年纪的。
所以连他都无法确定，眼前这个小姑娘，到底是他的女儿，还是他的外孙女。
无悔的右手手臂上，有一个红月形的胎记，但是他并不能随意的挽起顾朝昔的衣袖查看。
所以无极只摇摇头，随后却也点点头，“你一定是我的后人。”
他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说道，“我知道，方才我和林漱的话你都听见了……当年我对不起樱儿，以后会加倍补偿你。”
顾朝昔看着眼前这个可以说是形容枯槁的男人，心头想着若然外祖母还在世，看见他这幅模样，会作何感想……
“圣子前辈该补偿的，不是我。”顾朝昔站起身来，将手帕还给他，“若有来生，外祖母应该只想做个断情绝爱的女子，便再无痛苦了。”
第902章 何等的耐心
顾朝昔一句话，无极的手都在颤抖，他紧紧的盯着眼前这个女孩子，他没认错，这孩子真的是他和樱儿的后代……
“你，见过她？”良久后，他才平复了下自己的心情，可他的声音依旧在微微颤抖着。
“蟠龙山大墓，已经是一缕死后的神识精魂。”顾朝昔说着，“外祖母走的时候，没有提你一个字，她本该是这大陆的天之骄女，到头来却落得圣地不容她，九天宫回不去的凄凉下场。”
顾朝昔并不会去考虑此刻无极的心情是怎样，不管当年是不是误会，这个男人没能力保护他的妻女是真，对于无极，顾朝昔并不会有什么同情。
无极听言，只觉得心都被剜出来鞭笞了一遍，顾朝昔寥寥几句话，他也能想象得到樱儿生前最后的时光，是有多绝望。
而他……
“往事已矣，我来圣地也不是为了认亲的，只是若外祖母还活着，她若是知道当年的真相，原不原谅你我不知道，但是一定不想见圣子前辈这幅颓丧模样。”顾朝昔并没带过多的主观色彩，“你既是活着，就理当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林雪夫人还在日夜为你念经赎罪，死去的人终究活不过来了，再失去眼前人，才是追悔莫及的。”
顾朝昔失去过亲人，所以她懂‘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的痛苦。
话落，顾朝昔便将那条手帕重新塞回到了无极的手中，她扭头离去，只给无极留下了一道背影，红衣黑发，夕阳微沉，宛若当年贺兰樱的模样。
许久后，无极才反应过来，看着她消失的地方，喃喃的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真是该死，这么多年，却是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外孙女活在世上，现在亲眼见到了她，更是连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此时回应他的只有呼呼的风声。
……
林栋以照顾林雪为由，要求在圣地暂住一个月，圣主无冷也并非完全不近人情，许了。
顾朝昔和林栋便在林雪的院子住了下来，这几天为了小奶包的安全，顾朝昔请暗处随他们而来的君倾暂时带着小奶包的。
等到在林雪的院子里安顿下来后，顾朝昔才将小奶包从君倾那儿带了回来。
小奶包真是个开心果，嘴甜人乖惹的人人喜欢，尤其是林雪，每每见到小奶包，她整个人都有精气神儿多了。
不过几天下来，似乎连脸色都好看了许多，这人啊，心情好比什么都重要。
小奶包整天奶奶前奶奶后的，林雪脸上的笑都多了许多，恨不得将所有的好东西全都交给这个小包子。
顾朝昔也没闲着，花了两天的时间便研究出来，林雪所中何毒。
是一种混合型的毒药，从多种毒花，毒草，毒虫中提炼而出，这些毒无色无味，就是银针也验不出来，而且一点点的毒，毒素极低，至少得等上十年药效才会发作。
由此可见……那下毒的人是何等的耐心。
此毒已经入肺腑，要解并不容易。
第903章 魔血蝎尾
顾朝昔倒是有不少解毒丹，可对这种漫长又复杂的毒药根本无效。
顾朝昔又研究了两天，从林雪的血液中分析出了那些毒的具体成分，而又按照具体成分找了相对于的克制之物，总算是写出了一张解药方子。
林栋老爷子看着那张解药方子的时候，都惊呆了，他真的不敢想象，顾朝昔只是凭几滴血就能列出这样复杂可怕的解药方。
里面都是一些极稀有的灵植，好在他们林域偏偏就最不缺灵植。
一番扫下来，唯独其中一味魔血蝎尾是他们林域没有的。
这东西是魔血蝎尾巴尖儿上的毒囊，顾朝昔的整个解药药方走的都是以毒攻毒的路子，而魔血蝎，是一种有毒的魔兽……
整个玄天大陆，只有罪恶之城才会出现魔兽的踪迹，要拿到魔血蝎尾，他们必须去一趟罪恶之城。
可那个地方……着实太过危险。
那是苍澜大陆上唯一一个没有制度，没有约束的地方。
最初的时候，罪恶之城是一个巨大的监狱，苍澜大陆上，各大势力会将罪孽深重的犯人关押到那里，久而久之，关押在罪恶之城的犯人多了，他们便开始拉帮结派起来……慢慢的，罪恶之城也就变了味道。
由一个大监狱，变成了一座弱肉强食，暴乱不堪的城池。
那里是苍澜大陆最阴暗的地方，像他们这些有身份地位的人，是绝对不可能到那地方去的。
所以当林栋看见那魔血蝎尾的时候，眉头都蹙了起来。
顾朝昔听他说了罪恶之城的事后，倒是连一丁点儿表情变化都没有，仿佛对她来说，罪恶之城不过是一座普通的城池。
“血阁也在那里，是吗？”说道最后，顾朝昔只提了这么一个问题。
林栋愣了一下，点点头，“丫头，你不会还记着上回被血阁杀手刺杀的事吧？”
林栋有些心惊，他知道这丫头是个有仇必报的性子，怕她做什么傻事，当即紧张的说道，“血阁那些杀手都是踩着尸体长大，没有人性的，你不要去主动招惹他们。”
“我有分寸，不会惹事的。”顾朝昔面色平静，随后才说道，“爷爷，其他解毒的灵植麻烦你准备下，过两天我亲自去一趟罪恶之城，那里危险，无心我就留在圣地了，还请你帮我照顾好他。”
有林栋在，顾朝昔也是放心，小奶包暂时交给他照顾，她也没有后顾之忧。
她去罪恶之城，不仅仅是为了魔血蝎尾，还为了……那个人。
那支匕首顾朝昔还收着，不管那个杀手是不是表姐，她都会去的。
她已经做好了决定，林栋知道自己是拦不住的，让这孩子为了林雪做到这个地步，他这张老脸真是不知道要往哪里搁了。
“让君倾陪你一起去，他喜欢你，就是拼了命也会保护你的。”林栋时时刻刻不忘将自己的‘便宜孙子’推销出去。
顾朝昔正想拒绝，暗处便已传来一声猫儿叫，君倾出现的非常及时。
第904章 拼了命也会保护你
“爷爷说的对，我就是拼了命也会保护你的。”君倾站在顾朝昔身边，
他倒是想只身一人去将魔血蝎尾取来，可他不想错过和顾朝昔单独相处的机会，哪怕前面是龙潭虎穴，他也想在她身边。
更何况……只要有他在，她的身边便永远不会是泥沼。
同样，顾朝昔也很了解君倾的脾气，哪怕她当场拒绝了，他也一定会暗地里跟着她到罪恶之城的。
所以顾朝昔干脆也没拒绝了，她点点头，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第三天一早就收拾好出发去罪恶之城了。
他们本来是可以用传送阵直接到罪恶之城外面的，可君倾藏了小心思，他第一次召唤出了自己的坐骑。
那是一只通体艳红的朱雀鸟，但并不是真正的朱雀，只是有其血统的后代，那鸟生的十分漂亮傲气，鲜红的羽毛，鲜红的鸟喙，漂亮的鸟冠，一身兽威更是可怕。
君倾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小红……
顾朝昔还是头一次遇到比自己取名还随意的，两人同乘一鸟，御风而行，云层在身边穿过，眼下美景不胜收。
因为顾朝昔喜欢上了红色的缘故，君倾的衣裳也都变成了红了，这只朱雀后代，之所以能成为他的召唤兽，也是因为它通体鲜红的缘故，他私心想着，朝昔应该会喜欢。
顾朝昔的确是喜欢这只鸟的，圣地距罪恶之城甚远，就算是用飞的，他们这单程一趟，也得飞上五天。
顾朝昔累了的时候，便直接在靠在小红的背上睡了，小红的羽毛和她一身红衣融为一色，便显得她那张脸越发突出。
君倾便守在她身边，以往朝昔对他还很防备，现在却能在他跟前睡着，君倾的嘴角不由得露出笑来，他越来越满足了。
若然此生他都能陪在她身边，这一生都无悔了。
……
罪恶之城，位于苍澜大陆最偏僻的北方泥泞之地，罪恶之城的周围，是绵延上百里的沼泽，沼泽内弥漫着浓浓瘴气，沼泽内还有不少魔兽出没，在罪恶之城中，也有不少魔族，所以远远看去，罪恶之城的地盘上萦绕着一层黑气。
像是一团团巨大的乌云笼罩在上面一样，将整个罪恶之城包裹起来，视觉上便让人很是不舒服。
罪恶之城上空，因为受黑气影响，便不能再乘召唤兽了。
所以在沼泽之外，顾朝昔和君倾便停下来了。
从沼泽通往罪恶之城只有一条荆棘之路，能过此路的都是手上沾满鲜血的狠人。
这些是被罪恶之城接纳的人，所以他们来的时候，那条荆棘之路会自动打开。
而对于那些名门正派来说，想要通过沼泽到达罪恶之城，便只有通过浓浓的瘴气和满是魔兽触摸的沼泽了。
顾朝昔和君倾都已是绝顶的强者，顾朝昔也懒得废话，直接杀过去的。
偏偏这么大的沼泽，那么多的魔兽，她竟是连一只魔血蝎都没遇到，这运气当真是不太好。
两人到达罪恶之城的时候，并没消耗太多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