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细作
竹简被扔到了殿中，两边的蜀地官员都低了低身子。
符德见状，连忙站了出来，小心翼翼道：“主公，永安郡守李明贵叛敌之后，开城献降，现在永安治下各县，皆被秦军占领，秦主萧远，废我政令，加以秦制，其心可诛啊。”
“他这是在把永安当成秦地了！”黄淞元愤怒的说道：“萧远可恶！李明贵更加可恨！竟敢叛我！”
他除了发火，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符德则是又道：“主公啊，现在永安已失，萧远五路大军，兵锋直指益州，尤其苏毅一部，今已下涪陵，若梓潼再丢，益州危矣啊。”
涪陵过后，就是梓潼了，而梓潼过后，那离益州就不远了！
黄淞元听完，也顿时变得紧张了起来，连忙追问道：“那以你之见，如何是好啊！”
“这……”符德先是沉吟了一下，才道：“在下以为，当务之急，最好还是先让连啸将军回援，先保益州无虞，而后再行退敌之事。”
他这么说，完全就是出于贪生怕死，而黄淞元比他更怕死！秦军若真打到益州了，那还得了！？
后者当即就瞪大了眼睛，可还没说话，已另有官员站了出来，拱手说道：
“主公，符大人所说，下官以为不妥，现在连啸将军正在石城附近，根据前番战报，他应该是有希望夺回潼关的，若此时回防，虽能保益州，但秦军必然会趁此机会，大范围侵入蜀地，届时，恐我蜀中，会连丢城池啊。”
“那，那你说该怎么办！”黄淞元又手足无措道。
那官员想了想，说道：“可让陈泰将军回防。”
“这……”黄淞元又开始犹豫了。
见状，符德再次说道：“那有什么区别？陈泰回防，不是一样会丢地？与其如此，不如让连啸回来，对益州来说，也更加可靠不是吗？”
“可连啸将军那里，是有希望退敌和夺回潼关的。”官员争辩。
“益州都有危险了！还什么潼关！就算夺回来了又有何用！保住首府，才是最要紧的，一旦益州有失，整个川蜀危矣！”符德道。
他二人争辩，而黄淞元听完符德所说，也当即就道：“对对对，还是益州要紧，马上传令连啸，让他回防！”
“主公……”
官员还想说什么，可符德已是拱手弯腰道：“遵命——”
这一场蜀中议事，并没有持续多久，在符德三言两语下，黄淞元已下决断，从中亦可看出后者对其的信任。
说白了，符德就是平日里能够领会黄淞元心意，知道他喜欢听什么，不喜欢什么，懂得顺着其说话罢了。
议事过后，蜀中官员也三三两两的出了大厅，行下殿外台阶。
有些人在微微摇头。
有些人在与左右交头接耳，微微叹息。
“秦主素有大志，意欲吞并川蜀，秦军又是虎狼，我蜀中，真是应该早有防备才是啊，现在战事如此，局势不妙啊……”
“之前秦主新任太守之时，在下就曾建议主公，派一使者，前往秦州，与秦主结交一二，无论怎样，也不至于突起刀兵啊，可主公却没有当回事，哎……”
“大争之世，主上如此，即便秦不伐蜀，早晚必有人伐啊……”
“主公没有争霸之心，只图享乐，可川蜀沃野千里，他人岂不觊觎！若早有居安思危之心，也不至于此啊……”
“哎？对了，听说李明贵投降之后，秦主倒是挺信任他的，仍旧任他为永安郡守……”
听着众人的议论，符德心思百转。
这些人说的都没错，若黄淞元英明一点，提前对秦做出应有防范，那凭川蜀之险，秦军想进来，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可是现在，蜀中形势，已成败局。
回到府中之后，符德不由开始深思了起来。
他这种人，说白了，就是哄黄淞元这种庸主开心的，小聪明和机灵足够，但哪有真正大才能，若益州告破，届时，他怎么办？
他可不想死！
正在他苦思退路的时候，管家却匆匆来报，称有一名商人求见。
商人？符德闻言，心中不免一动，以前也不是没有商人来求他办事，可是现在，秦军正在全面攻蜀，益州也是受到一些震荡的，这个时候，不应该啊。
不过他想了想，还是说道：“请他进来吧。”
“是。”管家领命而去，不多时，已带进一名青年男子，并有仆人抬着一口箱子。
男子正是林初手下的密探，潜伏益州多日，表面身份，是一名正经商人，此时林初，业已抵达这里，不过却并未露面，而是先遣这名男子来求见符德，意在投石问路。
等见到符德之后，男子先是拱手弯腰，深施了一礼：“在下易明，见过符大人。”
接着，他又朝抬箱子的仆人说道：“就放在这里吧。”
“是。”仆人应了一声，放下箱子之后就退下了。
易明易明，不就是易名吗，不过符德并未关注这些，而是先挑眉看了看男子，接着目光移向了那口箱子，凝声问道：“你这是……”
“在下在益州经商，久仰符大人之名，今日特意求见，略备薄礼，不成敬意。”
说着话，他也随手将箱子打开，继而微微笑着看向了符德。
后者见状，忍不住伸长脖子，这一瞧之下，不由倒吸一口冷气，暗道一声好大的手笔！
箱内，自然是贿赂所用的金块，整整一箱，耀的人眼花。
符德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他是很贪，可也明白，这种时候，对方必是有大事求他。
他双眼虽然还死死的盯着箱内的金块，可嘴上已是疑声问道：“这，阁下何意啊？”
“不瞒符大人。”见他那贪婪的模样，男子决定开门见山，笑呵呵道：“在下乃秦主密使，特奉我主之命，前来结交符大人……”
只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符德已大惊失色的打断了他：“你说什么！？你是秦军细作！？”
说着话，他亦是马上扬声喝道：“来人！”
“符大人，你这是何意啊……”男子有些慌了。
“哼！好你个秦军细作！竟敢以金银企图收买本官！简直岂有此理！本官又岂是那种背主之徒！”
符德说的是义正言辞。
第196章 官职和金银
随着他的喝声，很快就冲进来几名护院，将易明按跪于地，并押了下去。
后者顿时心如死灰，根据情报，这符德不是贪得无厌，贪生怕死之徒吗，怎么会这样？
易明本以为，自己这次恐怕是死定了，因此也没再挣扎，可被押下去之后，却是并没有被处死，而是被关进了柴房。
他有些傻眼了。
可他不知道的是，符德的小心思多着呢！
而他说话，又不懂技巧，初次见面，符德不知真假，哪敢轻易答应，只能表面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此事过后，当天下午，消息就传到了林初那里。
听完手下汇报，林初是忍不住骂了一声：“愚蠢！”
他骂的，当然是易明，骂过之后，却是又问道：“他死了吗？”
“这……应该没有，因为符德并未出府将此事汇报黄淞元，府内也并没有什么动静。”手下回到。
“恩……”林初先是沉吟了一下，继而又冷笑了笑：“哼，这个符德，耍这些小聪明，明日，我亲自见他。”
听到这话，手下连忙说道：“林大哥，这种接洽之事，还是由属下们去做吧，若符德心怀不轨，那太危险了！”
这可是在蜀地首府，非己方地盘，一旦暴露，随时都有可能被剿灭，手下的担心不无道理，可林初却摆了摆手，正色说道：
“无妨，符德的意思很明显，既有细作，他为什么不上报给黄淞元，那就说明，他不敢把路堵死，在给自己留后路呢！”
“我不出现，他不会放心的，届时，约他出来，将地点周围秘密布置一下即可。”林初又道。
“这，林大哥……”手下还是有些不放心。
“不必多言，去安排吧。”林初再次说道。
他话都这么说了，手下不敢忤逆，只能抱拳应道：“是。”
林初这个人，虽然很年轻，但却能力非凡，心思缜密，绝对是统领情报部门的不二人选。
深夜，符德府邸。
骚乱四起，有黑衣人踏碎房顶瓦片，急蹿而去。
不多时，府内众多家丁护院都手持棍棒围到了符德房门前，纷纷说道：
“老爷，您没事吧……”
“老爷，我等去追那贼人……”
“哎？不必了，你们都退下吧。”哪知符德却摆了摆手。
众人面面相觑，可老爷发令，人们不敢不听，踌躇半晌之后都退下了。
接着，符德拉过房门，看向了上面插着的一支飞镖，镖上，还有一张小布条。
他取下布条，展开一看，上面只有简单的几个字：
明日中午，春风酒楼。
看到这里，符德眼珠乱转，随后将布条收了起来。
一夜无话，第二天中午，符德身着便装，谁也没有知会，独自一人前往了春风酒楼。
此时已到饭点，可酒楼内，却客人极少，等符德进来之后，未等环视一周，已有一名店小二模样的男子快步走了过来，弯腰伸手道：“客官楼上请。”
“哦？你怎知我要去楼上？”符德忍不住问了一句。
“自有知道的道理。”店小二笑呵呵说了一句。
听到这话，符德明白，对方可能一直盯着他呢，这店小二，恐怕也是秦军细作。
思念及此，他不再多言，而是背着手道：“带路吧。”
不多时，店小二将其引入了一处雅间，雅间内，只有林初一人，不过菜肴已上，后者正在斟着酒，同时抬头瞥了符德一眼，不轻不重道：“符大人，请入座吧。”
这人能认识自己，符德并不意外，如果秦军细作，连这点本事都没有，那也不用干了。
他顿了顿，没有马上动作，而是下意识的左右看了看。
“符大人不必担心，这间酒楼，没有任何外人。”林初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听到这话，符德心安了下来，继而眉头一挑，进入雅间自顾自在林初对面坐下，说道：“看来，此间酒楼，是你们的一处秘密据点。”
“算是吧，不过在益州做些小本买卖，这家酒楼，刚盘下不久。”林初说道。
“呵呵，如此明目张胆的邀请，你就不怕本官带人将你一网打尽！？”符德盯着林初道。
“你敢吗？”林初笑了，笑着说道：“杀了我们，你符大人将再无退路。”
符德被噎了一下，刚要说话，林初已是为他斟好了酒，并伸手说道：“请。”
后者并未端杯，而是直入主题道：“你到底何人？找本官到底想干什么！”
“符大人明知故问，我们是什么人，你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吗。”林初声音平淡道：“我主的意思，很简单，只要符大人能效忠我主，往后荣华富贵，自然享之不尽，那箱金子，也不过是见面礼罢了。”
“秦主？”符德声音一凝。
他问的完全是废话，林初懒得回应这句，而是说道：“永安郡守李明贵李大人的事，符大人应该有所耳闻吧，蜀地之败局，已不可逆转，这一点，符大人比我更清楚，良禽择木而栖，现在早作打算，才是明智之举。”
他不说任何废话，符德闻言，不由深吸了口气：“条件呢？”
林初看了他一眼，笑呵呵道：“我主的意思是，若真心相助，平定蜀中之后，符大人或可再升两级。”
“当真！？”听到这话，符德忍不住问了一句，本以为，只是金银贿赂，然后自然留条后路，没想还有官职诱惑。
这时候，他也忍不住了，开始直接问道：“我如何信你？”
“我乃掌管军情的最高长官，这是我的军牌。”林初说着话，直接掏出军牌扔到了桌上：“现在，我的话，符大人可以相信了吗？”
林初的身份可不低，符德慌忙拿起军牌，看过之后，亦眼珠一转，再次问道：“敢问秦主有何指令？”
这句话，已经代表符德愿意了，林初言简意赅道：“想办法将连啸调回益州。”
符德闻言，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就是喜形于色，调连啸回益州一事，之前就拍板了，现在林初居然提出这样的条件，对符德来说，简直就是白捡的好吗！
他又哪能不同意！
第197章 抗命
益州这边，暗涌波动，细作谍报，活动频繁。
另一边。
此时石城方面，是由秦将高盛在驻守，往后退，就是潼关。
高盛这个人，打仗作风还是很铁血的，并非什么酒囊饭袋，能升到今天这个位置，也是完全凭借自身的战功。
这样一名将领，以小型战役来说，肯定是不差的，可他面对的是连啸，以后者之勇，这些天来，高盛已被打的不敢露头了。
再过几天，石城也必破。
蜀军营地中，连啸正在就石城战场作最后计划，准备一鼓作气，最后一击，攻破石城，然后趁势夺回潼关。
他说道：“现在秦主兵分四路，我军各处要塞，虽频频告急，但我们不要管这些！直接击溃高盛一部，然后夺回潼关！截断秦军的粮道！”
他说的没错，潼关一旦被蜀军夺回，那秦军的粮草运输队，就无法入蜀了。
到时候，萧远虽率军深入蜀地，但后续粮草军械补给不足，线路被切断，战局恐怕也会发生大的变化，尤其箭支，对秦军箭阵来说，太重要了！
众将闻言，都纷纷大点其头表示赞同。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士卒却急匆匆跑了进来：
“报~~~~~”
“主公军令！”士卒进来之后，直接单膝跪地，双手恭敬的举着一卷帛书。
“呈上来。”连啸并未多想。
可等他接过帛书，展开一看，脸色却一下子就变了。
黄淞元乃川蜀之主，他的命令，那就是最高指令，信中也很直接的告诉连啸，益州有危，令他速速率军回援。
看过之后，他狠狠捏着帛书，盯着士卒道：“益州有危！？有什么危！”
士卒是负责骑快马传信的，闻言之后，小心翼翼道：“苏毅已率两万多秦军，攻占涪陵，再打，就，就要到益州了。”
“本将军不是已经令陈泰率军五万，迎战苏毅了吗！”连啸喝问。
士卒回到：“可……可苏毅确实在涪陵啊将军。”
“陈泰误事！”连啸先是怒声说了一句，接着深吸了口气，又道：“那就让陈泰回援！你回去告诉主公，就说我这里战事吃紧，潼关指日可破，若此时撤军，前功尽弃！”
“可……可是将军，此乃主公军令，若是抗命不遵，这，这……望将军三思啊……”士卒结结巴巴道。
可这种时候让连啸撤军，他岂能甘心！闻言不由瞪目说道：“我不撤！将我的话，转告主公，他定会理解！”
“可是……”士卒还想说什么。
只是连啸已再次打断了他：“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此间战况，主公根本不知，你不必再多言！”
“这，这……”士卒傻眼了。
“退下！”连啸则是再次瞪了他一眼。
“是，是，小人告退……”如此眼神，他又是蜀中上将，士卒哪敢再言，不由暗吞了口唾沫，施礼而退。
等其走后，帐中众将也都炸开了锅，有人说道：
“这种时候，主公怎会传下如此军令……”
“如此战情，若我军撤退，就算保住益州，可于整个战局而言，将一败涂地啊……”
另有人担忧的说道：“可若将军不撤，乃违抗主公之令，若被小人利用，在益州挑拨，那将军就……”
“好了！”连啸抬手打断了众人，震声说道：“本将军只想打赢这场战争！其他的，不想去管！”
要么怎么说，连啸有上将之勇，可无政治头脑。
他这边拒绝回军，数日后，消息传回益州，可想而知，黄淞元那是勃然大怒。
“匹夫连啸！竟敢违我军令！实在可恨！”
大厅中，他狠狠一拍桌案，忍不住起身怒道：“他想干什么！他想干什么！？”
此时厅内，下面只站着符德一人，后者见状，暗道一声机会来了。
要知道，他现在可是已经暗中与秦军细作有勾结了。
见黄淞元如此模样，他先是转了转眼珠，接着拱手说道：“主公，您的命令，就是蜀中最高指令，不管他连啸是谁，都必须遵从！可是如今，他却敷衍搪塞，拒不回军，更是态度嚣张，俨然已经没把主公放在眼里了。”
听到这话，黄淞元不由脸色一变，沉声问道：“你的意思是……”
符德说道：“主公请想，这些年来，他连啸多少次当面顶撞主公？又多少次直接数落主公的不是？他身为下臣，屡屡放肆，可主公大度，都未计较，且还如此信任他，可他呢，竟敢直接不接令，这代表了什么？”
他所说，也不由让黄淞元想起了过往种种，多少次他在殿中欣赏歌舞，都被连啸搅了雅兴，多少次都被连啸说他不理政……
连啸做这些，心自然是好的，想提醒黄淞元身为人主，当勤勉克己，可在黄淞元看来，自然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他的神情也变得越来越紧张。
符德继续道：“主公啊，现在连啸摆明了抗命不遵，而他，可是军中上将啊，若有二心，后果不堪设想啊……”
听到这话，黄淞元脸上出现了一丝惊慌之色。
符德察言观色，趁热打铁道：“主公可别忘了，那永安郡守李明贵，投敌叛主，拱手将整个永安让给了萧远，前车之鉴，历历在目啊。”
“什么！？”黄淞元瞪大了眼睛。李明贵叛变了，只是丢了一郡而已，可若连啸叛变的话，那还得了！？
他一下子就慌了，可未等说话，符德已是再次说道：
“主公啊，如今那连啸抗命不遵，说是要夺回潼关，可他出征都多长时间了，为何一直停留石城附近，未见败报，也未见捷报，此间情况，恐怕有些复杂啊。”
“你是说……”黄淞元继续瞪大着眼睛。
符德以一副担忧的神色道：“军中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我们也不知道，但怕就怕，连啸已与秦主接洽，若是如此，那就完了啊！否则，他安敢抗命？”
“这这这！”黄淞元大惊失色，手足无措道：“那你说，如何是好！？”
“以在下之见，不如派主公最亲近的人前往军营，收缴连啸的兵权。”符德正色说道。
“最亲近的人？”黄淞元反问了一句。
符德直接道：“崔升将军，乃主公内侄，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叛主，因此，在下以为，派崔升将军前往，方为上佳。”
听他说完，黄淞元先是想了想，继而连连说道：
“对对对，符大人言之有理……”
第198章 大胆！
崔升这个人，那就是十足的酒囊饭袋，以此人换下连啸，可见黄淞元昏庸的程度。
可他现在没有办法，因为他怕。
在符德的挑拨下，已经不是连啸回不回益州的问题了，而是是否叛主的问题。
这是个很严重的问题，尤其是对黄淞元这种主子来说，连啸的本事他是知道的，可越是知道，他就是越是害怕。
结合以往连啸对黄淞元的态度，以他现在的处境，有此决定，简直一点都不奇怪。
永安郡守叛变了，黄淞元现在需要的是忠心，崔升也无疑成了最佳人选。
后者得他召令，紧急赶往大殿，进来之后，黄淞元更是直接言明了此事。
可崔升听完之后，却是狠狠咽了口唾沫：“主公，这，这……”
见他脸上有些为难之色，黄淞元不由一拧眉道：“怎么？你不愿意？”
“不不不。”崔升连忙摇了摇手，又道：“只是小侄担心，连啸他不肯交出兵符啊。”
“他敢！？”黄淞元怒道。
崔升的为难，并不在这里，而是害怕连啸杀他，要知道，上次他就是逃命回来的。
他也马上说道：“主公啊，上次小侄就差点被连啸杀了，他仗着自己是蜀中上将，明知小侄和主公的关系，可却仍旧不把主公放在眼里，如今小侄再去为主公收缴兵权，您说，他能愿意吗？”
“什么！？还有这事！？”黄淞元大惊道：“你怎么不早说！？”
“这，这，小侄不也是担心说了此事，会影响战事嘛。”崔升说道，实则他哪里是这么想的，先前之所以不说，那是因为他自己临阵脱逃，心虚理亏罢了。
而他如今所言，对黄淞元来说，无异于火上浇油，后者大惊失色的同时，也当即指着崔升，连连说道：
“去！快去前线，收了他的兵权！本官会派人保护你的安全！”
“是，是……”见他如此，崔升慌忙应道。
这边黄淞元已不再信任连啸，等议事过后，符德也马上将这个消息传给了林初，同时状似得意的说道：“怎么样林将军，对你们来说，在下这次的功劳不小吧？”
林初轻抿了口茶，笑呵呵道：“很好，符大人如此相助，但请放心，我这里会将情况如实禀明主公的。”
“希望秦主不要食言。”符德轻笑着说了一句。
益州这边由崔升带人前往前线，可以说刚刚动身，林初已将消息传向了萧远。
雪族的情报传递，在当时可以说是最快最便捷的，现在的萧远还在永安，收到林初密信之后，他也当即笑了，笑着说道：
“我无后顾之忧了。”
厅内还有其他众将，见萧远高兴，人们不由面面相觑，许虎更是忍不住好奇：“主公何事如此高兴啊？”
“哈哈！知道吗！黄淞元已经令崔升准备收缴连啸兵权了！”
萧远再次爽朗而笑，继而环视一周道：“你们说，这值不值得高兴？”
啊！？众人闻言，都有些发愣，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许虎也有些发傻道：“虽是敌将，但末将也不得不承认，那连啸好生厉害，怎的黄淞元如此作为？”
“如此作为好啊。”
萧远继续笑着，那是真的高兴，连啸不仅勇冠三军，有他在，蜀军战力更是提升了一大截，实乃大麻烦。
不过现在，什么都好说了。
他高兴而笑，众将回过神后，也都跟着傻乐，上官文若则是摇头说道：“蜀主如此昏庸，怎配拥有川蜀之地，连啸可说是蜀军唯一屏障了，一旦被换，蜀军战力，将大打折扣。”
黄淞元如此作为，说白了，就是他身为一个庸主，觉得自己镇不住连啸罢了。
“是啊。”萧远跟着点了点头，笑意不减道：“崔升乃酒囊饭袋，他换连啸，于我军而言，实为大利，亦不必再为后方担忧，即可全力进军。”
“主公的意思是……”
“传令赵牧苏毅，不惜一切代价，逼近益州！我部亦是如此，明日，即从永安进军！”萧远斩钉截铁道。
“得令！”众将齐齐应道。
上官文若则是略微忧虑道：“主公，倘若连啸不交兵权，如何是好啊，前番他就有拒不回军之事啊。”
“你放心，拒绝回师是拒绝回师，但这一次可不一样，崔升持黄淞元手令，逼他交出兵权，他答不答应，对我们来说，都有好处。”萧远幽幽说道。
他说的没错，连啸答应了，就得上交兵符，不答应，那这支军队，就不再是蜀军了，会被黄淞元称为叛军！
数日后，蜀军前线。
此时高盛已丢掉石城，被迫退往了潼关，可就在这个时候，崔升却来了。
他可不是一个人来的，而是带了大批的侍卫。
这些侍卫都是黄淞元的近军，身份是要高于普通蜀军的，抵达军营之后，更是将整个中军大帐守护了起来，以确保崔升的安全。
帐内，见崔升前来，连啸的脸色别提有多难看了，可对方携主上手令，他没有办法，只能是单膝跪地，静静听着。
崔升的手中，拿着一卷帛书，展开将其念完之后，也马上问道：“连啸，你都听清楚了？”
他的声音很急迫，像是生怕连啸不答应，手令的内容，自然是让连啸交出兵符，由崔升接替其位置。
后者闻言，脸色越发阴沉，可却没有说话。
只是帐内其他众将这时候却忍不住了，一名偏将气愤的说道：“这是什么命令！战事如此吃紧，主公岂能临阵换将！”
“大胆！你是在质疑主公吗！”崔升顿时瞪目看去，他心里害怕连啸，但可不怕这些偏将。
被他一训斥，那偏将无法反驳，只能闷闷的低哼了一声。
其他偏将亦是纷纷表达不满，都欲站出来说些什么。
这时候，连啸也盯着崔升，幽幽说道：“若本将军不交兵符呢？”
听到这话，崔升脸色瞬间一变，指着连啸结结巴巴道：
“大……大胆！连啸，你，你你你，你敢造反！？”
第199章 定为反贼
他的语气，别提有多紧张了，而听到造反一词，连啸亦是脸色一变。
之前不回师，还可以搞个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理由，可现在崔升持蜀主手令，亲自跑来将他撤职，若再不应，那就是公开造反了。
“将军！”这时候，其他众将也都急声叫道，显然都想说些什么，这些人当然都不愿意连啸交出兵符了，他们又哪里愿意崔升这个窝囊废来接任主将。
连啸抬手止住了众人，他心思百转，脸上阴晴不定，直到过了好一会儿，才幽幽说道：
“本将军断然不敢造反，也背不起这个罪名，崔升，你也不必给我扣这个帽子。”
“你……你什么意思？”崔升依旧底气不足。
“我军，仍是蜀军，绝不会叛主！我上下将士，亦绝非贪生怕死之徒！然此间情况复杂，兵符，本将军暂时不能交给你。”连啸正色说道。
“你！”听到这话，崔升大急，不由加大声音道：“这是主公的命令！你竟敢不遵！还说不是造反！？”
他如此言语，无非是想用造反一词压住连啸。
可连啸深知崔升乃酒囊饭袋，真要把蜀军全部交给后者，他哪里能够忍心，那可是数万将士的性命啊！
因此，也是毫不留情的说道：“崔升！现在这种情况，若将兵符交于你，我蜀军将士，岂非白白送死！”
“你！”他这话，简直太直白了，崔升就是再蠢，也忍不住了：“连啸！你别欺人太甚！”
“不必再多言！你且回去告诉主公，我连啸今日抗命不遵，待击退秦军之后，自斩头颅请罪！”
他的话，说的斩钉截铁，可崔升哪里还能忍受，不由连连大叫道：“来人！快来人！”
随着他的话声，黄淞元的那些近卫全都冲了进来，将崔升护在中间，并以手按住刀柄，一副作势拔刀的样子。
崔升则是指着连啸，不住叫道：“连啸造反！连啸要造反！快拿下他！拿下他！”
这些近卫，本来就是黄淞元派来的，得令之后，二话没说，纷纷抽出战刀，就要上前拿住连啸。
要知道，连啸勇冠三军，别说就凭他们，就是再来一百个，恐怕也不是对手。
不过没等连啸动作，帐中偏将都忍不住了，亦是一瞬间护在了连啸身前，战刀出鞘之声此起彼伏。
“我看谁敢动！？”
有偏将瞪目怒喝。
双方面对面，持刀而对。
这些都是军中将领，身上是有杀伐之气的，一时间，近卫们都被慑住了，纷纷踌躇不前。
场面剑拔弩张。
见此情形，崔升是跳脚说道：“好哇连啸！你你你！你大逆不道！图谋造反！背主叛敌！”
他是什么难听的骂什么，连啸闻言，脸色越发阴沉。
“闭嘴！”他先是怒喝了一声，接着瞪目环视近卫一周，直接斥道：“都给我滚！”
上将之威，是毋庸置疑的，一众近卫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接着纷纷对视了一眼，脚步开始不由自主的往后蹭去。
见状，崔升气急败坏，近卫惧，他其实更惧，再待下去，只会自取其辱，憋了半晌，他才说道：“连啸！你等着！你给我等着！”
“我们走！”说着话，他也一挥手，带着一帮近卫出了营帐。
等其走后，帐中偏将纷纷战刀回鞘，有些人冷哼出声，有些人则是面露担忧。
“将军，这……”
“不必多言。”连啸直接抬手止住了偏将的话头，冷声说道：“还是那句话，我们的目的，是击败秦军，断其粮道，至于其他的，你们无需多管，战事过后，我自会向主公请罪，一切后果，也由我连啸一人承担！”
他的想法很简单，而他第二次违抗蜀主的命令，其结果也可想而知。
崔升这边，是来得快，走的更快，连啸拒不接令，若真要造反，他还焉有命在，因此哪肯停留，那是马不停蹄的赶回了益州，向黄淞元复命。
等他回来，将情况一说，黄淞元顿时恼羞成怒。
而这中间，自然少不了崔升的添油加醋。
“他不肯交出兵符，还要杀你！？”
“是啊主公，若非小侄见机的早，恐怕已经回不来了。”崔升悲叫道：“那连啸，摆明了就是拥兵自重，图谋造反啊主公！”
这时候，符德又开始说道：“主公，以在下之见，连啸恐怕是早已与秦主有所勾结了，否则，断不敢如此。”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此时此刻，黄淞元是急的团团转，在他心里，连啸无疑是已经被定成反贼了。
他在上方来回踱步，满脸焦急担忧之色，直到过了好一会儿，才停下脚步，指着崔升道：
“快！快带近卫，围堵将军府，逮捕连啸家人！”
“小侄遵命！”崔升连忙应道，连啸数次辱他，他又岂能不落井下石。
下面的符德闻言，则是眼珠一转。
这边黄淞元准备逮捕连啸家人，可还未等崔升展开行动，消息却已经传到了林初那里。
有了符德作内应，可以说，蜀中有任何决策，秦军这边都能第一时间知晓。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林初开始犹豫了起来。
他在犹豫，是否要插手这件事，其手下雪族人试探性道：“林大哥，黄淞元要抓连啸家人，这件事，咱们还是问问主公吧。”
“现在传信，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林初说了一句，沉思片刻后，又道：“连啸府中其他人可以不管，但他的老母亲，一定要救！”
“可这……”手下说道：“林大哥，我们一旦行动，那就等于暴露了，为了救一个老妇人，这代价是不是太大了。”
“不。”林初冷静的说道：“连啸这个人，是非常孝顺的，其母对他来说，比他自己的性命还重要。就此事而言，相信主公也一定会下这样的命令，因此，值得我们冒险。”
他很精明，作为主管军事情报的最高长官，他也很清楚，什么是重要的，什么是不重要的。
决定之后，他亦当即下令道：“快去准备！时间不多了！”
“诺！”手下领命而去。
第200章 内应
当天晚上，益州将军府。
“开门开门！快开门！”
府门处，火把通明，甲士林立。
在崔升吩咐下，正有士卒在猛力拍打着府门。
不多时，管家将府门打开了一条缝，可还未等他发问，士卒已是提起一脚，直接将大门踹开。
砰的一声，受力之下，大门撞击管家，后者惊叫跌倒在地。
与此同时，崔升大手一挥，直接喝道：“上！将连府众人，统统拿下！”
随着他的命令，大批甲士蜂拥而入，府内顿时大乱。
要知道，这可是将军府，当然是有侍卫的，如此动静，自然早已惊动了他们，此时此刻，一帮侍卫亦是齐齐奔了过来，纷纷战刀出鞘，与崔升等人展开了对峙。
因搞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侍卫们也没敢轻举妄动，而崔升见状，则是一指众人，恼怒喝道：
“尔等大胆！本官乃奉主公之命，特来捉拿贼人！谁敢放肆！”
听到这话，众侍卫纷纷左右看了看，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正在这时，后面却传来了一道略显苍老的女声：
“这里是将军府，何来贼人啊？”
随着话声，一名头发有些许花白的老妇人缓缓走了过来。
她的手中还拿着一根拐杖，虽已年老，但身上却有一股难言的气质。
“老夫人！”见到他，连府众侍卫纷纷施礼。
崔升则是瞥了她一眼，兴许是气场所压，语气也没之前那么嚣张了，而是微微拱手道：“老夫人，在下也只是奉主公之命，望您老见谅。”
“究竟何事？”老妇人在崔升身前站定。
崔升想了想，直接说道：“连啸贪生怕死，叛主投敌，罪名已经坐实，老夫人，你说，在下该不该来？”
“住口！”结果他话音一落，老妇已是大怒道：“我儿乃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岂会贪生怕死！投敌背主！定是有小人诬陷！”
“就是！将军正在前线作战，你们却在后面施这些诡计，若将军在家，你敢这样吗！？”侍卫队长也跟着说道。
听到这话，崔升脸色一阵难看。
他刚要说什么，那老妇又冷笑道：“哼！要抓便抓，何必诬陷我儿，找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老妇跟你走便是。”
这是在益州，老妇人是冷静的，她也明白，蜀主要抓她，是没有办法的。
崔升闻言，则是干笑了一声，道：“还是老夫人知晓事理，您请吧。”
说着话，他还侧过身子，伸手做出了邀请状。
“老夫人！”侍卫们见状，忍不住纷纷喊道。
老妇微微抬手止住众人，接着什么话也没说，跟着崔升走了。
连啸是蜀中上将，相对的，连母的身份也很高，崔升可没敢太过用强，而是在一批士兵的押送下，准备将其先打入死牢，等候黄淞元发落。
出府之后，崔升带着人一路向目的地行去，这里是益州，他也相对的比较松懈，并不认为会出什么差错，可在经过一条巷子时，却变故顿生。
这条巷子，两边是有墙的，此时此刻，几十名黑衣人冷然出现在了两边墙上，没等下面的士兵反应，异响顿起，一条条的绳索被黑衣人扔了出来。
绳索带着尖锐铁钩，有的挂在士兵脖子上，有的挂在士兵身体上，开始猛力后拉。
一瞬间，惨嚎四起，有人开始挣扎，被钩倒于地，拖拽后退，有人战刀掉地，场面顿时大乱。
崔升亦是早已开始大叫道：“有刺客！有刺客！快！保护本官——”
他带的人并不是很多，在其大叫之下，没被钩住的士兵也都围拢了过来，纷纷手持战刀，紧张的左右观看着。
这时候，两边的黑衣人全都抽出了腰间利刃，直接跳下墙壁，二话没说，与士兵展开了乱战。
场面是很骚乱的，兵器碰撞声不时传来，双方时不时都会有人被砍翻在地，一群士兵将崔升护在中间，边打边退。
其中一名黑衣人则是迅速来到老妇跟前，急声说道：“老夫人，请跟我走。”
“你们是谁？”如此大乱，老妇人却异常冷静，从中不难看出，她是什么世面都见过的。
“自然是来救你的人！”黑衣人急声说了一句，怕再耽搁下去，会引来更多的军兵，于是伸手一掌，直接击晕了老妇，接着将其背起，迅速撤离了战圈。
见他已走，其他黑衣人不约而同的收缩战线，聚集到了一起，继而一人直接仰头道：“撤！”
他们是来得快，撤的更快，训练有素，毫不停留。
一众黑影急速退下，不再与士兵缠斗，分为数个方向，蹿入各处，这时候，崔升也反应了过来，对方这完全是冲着连啸老母亲而来啊！
见人已被劫走，他先是惊叫出声，继而连连跳脚道：“追！快给我追！召集人手，全城搜捕！”
这一晚，益州大街小巷，到处都充斥着军兵跑动之声。
深夜，符德府邸。
连啸母亲已被安置到了一间客房，躺于床上，正在昏迷当中。
客厅内，看着坐在自己对面，一身黑衣的林初，符德是又气又急，忍不住埋怨道：“你你你，你想害死我啊！”
林初不紧不慢的喝着茶，并未言语。
符德开始焦虑的来回踱步，同时说道：“现在黄淞元已认定了连啸造反，欲抓捕其母，你这时候救她，不是惹火烧身嘛！你要知道，这是在益州！不是秦州！”
说着话，他又道：“你如此贸然行事，必将暴露，届时，全城搜捕，若你的人被抓住了，岂不是要连累本官！”
听到这话，林初终于开口，不轻不重道：“你放心，身为军事情报机构，我的人，即便被抓住，也绝不会开口，即便开口，也绝不会牵扯到你，这是规矩。”
“你确定？”符德还是有些不放心。
“我确定。”林初正色回到。
符德稍感心安，可仍旧说道：“即便如此，那你也不能将连啸母亲带到我这里啊！这这这，这要是查到我这里，可如何是好！”
“现在整个益州，只有你这里才安全，他们敢查你吗？”林初反问了一句，又道：
“明日，想办法送我们出城。”
第201章 接她过来
“什么？”符德面露不悦。
“你这里，也并非久留之地，只有出了益州，才算真正安全。”林初说道。
听到这话，符德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现在连啸母亲被人劫走，黄淞元必然恼羞成怒，继而可能会将益州戒严，如果这时候出城，是会将自己置于险境的。
他很不想答应，可没有办法，因为他和林初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沉默半晌之后，只能是不满的说道：“我会想办法……”
这一天晚上，益州各处街道都有军兵搜查，可却没有触及到符德这里，因为他是蜀中大臣，位高权重，没有黄淞元的最高指令，是无人敢动他的。
且后者也根本不可能怀疑到他这里来。
第二天上午，东门。
益州乃川蜀首府，何其繁华，眼下又是赶集的时间点儿，可想而知，城门处，来往行人那是熙熙攘攘，噪杂不已，可却有军兵在挨个严查。
百姓排队，接受盘问，一些推着干草的木车上，更是被几名士兵用长戟来回戳着。
显然，是州府已下命令。
不多时，一辆奢华高大的马车从城内驶来。
“滚开！都滚开！”
伴随着车夫的喝骂，百姓纷纷避让不已，城门处，一名士兵见状，当即上前，单臂抬起道：“止步！”
马车，正是符德的座驾，驾车的车夫，则是林初所扮。
见军兵动作，他先是一勒缰绳停住马车，接着二话没说，直接跳了下来，伸手入怀，掏出了符德的令牌，继而单手高举，向军兵展示着喝道：“瞎了你的狗眼！没看到是符大人的车驾吗！”
这时候，一身官服的符德也适时的半挑开车帘，不冷不热的说道：“速速让开，本官有要事出城，若是耽搁迁延，尔等人头不保！”
听到这话，再见令牌，再见一身官服的符德，军兵不由咽了口唾沫。
可还未等他说话，林初已是直接一掌将其推开，毫不客气的骂道：“滚开！”
他将‘狗仗人势’演绎到了极致，而以符德身份，这样无疑更让军兵心虚，哪敢得罪，纷纷让开了道路。
马车出了益州东门，开始一路驰去。
到了安全地带之后，林初一勒缰绳，符德沉着脸出了马车，不满的朝他冷哼了一声，继而拂袖而去。
要知道，今日之事，他可是冒着极大风险的，又哪能不生气。
车内，还躺着昏迷的老妇人，因怕出现意外，所以行事之前，林初是将老妇人弄晕了的。
数日后，涪陵。
这时候的萧远、苏毅、赵牧三部已经在此处会师，关奎则是还在后方协助高盛守卫潼关。
秦军共计六万，涪陵自然早已在萧远手中，他也已经收到了林初的传信，此时正亲自前往城门，准备迎接连啸母亲。
又行一段路程后，涪陵已到，林初当即一勒缰绳，随着马儿的嘶鸣，车内的连母出声问道：“你要带老妇去哪？”
“老夫人勿急，涪陵已到，您马上就知道了。”林初的语气还是比较恭敬的。
说着话，他还替连母打开了车帘，伸手说道：“老夫人请。”
连母看了他一眼，事已至此，以她的阅历，自然不会再说那些无用的废话，而是面无惧色的拾起拐杖，走了下去。
她一下来，还未弄清情况，萧远已快步上前，双手作揖，弯腰施了一礼，笑呵呵道：“秦州太守萧远，见过老夫人。”
他礼仪到位，连母见状，则是明显一愣，继而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秦主？”
“正是。”萧远微笑：“老夫人一路奔波，想必一定累坏了吧，快请入城。”
说着话，他连忙上前，亲善的就准备扶住连母胳膊。
“哎？”结果连母是微微抬手止住了他：“秦主身为一地最高长官，如此礼仪，老妇可受不起。”
说着，她又瞥了萧远一眼：“秦主如此作为，是想以老妇性命，要挟我儿吗？”
这是一个非常冷静的老人，见多识广，即便处于险境，依旧面不改色。
萧远闻言，则是爽朗一笑，说道：“老夫人误会了，连啸将军，乃大丈夫也！在下亦是由衷敬佩，既是如此，又怎敢以小人行径，威胁大丈夫者。”
听到这话，连母不由狐疑的看了萧远一眼。
后者微微一笑，再次礼貌的伸手道：“老夫人请。”
“好吧。”连母无奈，只能随其入城。
萧远对她的态度，可以说很是尊敬的，像是在对待一个长者，而在入城之后，连母也看到了比较有意思的一幕。
本以为，涪陵被秦军攻占，这里的百姓肯定身处水深火热，可进来之后，却完全不是那样，不仅街市如常，一座拱桥处，更是有大批的士兵在忙碌着什么。
连母看到这里，心下疑惑，亦忍不住朝萧远问道：“这些都是秦军？”
他指的，自然是拱桥处忙碌的士兵，萧远微微点了点头：“是的。”
“他们在清淤？”连母又问。
萧远再点头。
城内河道常年积淤，已不能称之为河了，此事虽小，但亦能看出秦军所作所为。
连母深吸了一口气，继而幽幽说道：“看来，萧将军是想为百姓做事，是想治理蜀地。”
萧远不置可否。
一行人继续走着，身后跟着大批军队保护，随后，萧远将连啸母亲安置妥当，又唤来了林初。
后者见到他，连忙单膝跪地，抱拳施礼道：“参见主公！”
“不必多礼。”
萧远摆了摆手示意他起身，接着将他打量了一眼，由衷赞道：“林初，这一次你做的很好，连啸母亲不能出事，在时间来不及的情况下，你能当机立断，足以说明你的能力。”
“主公谬赞，属下万不敢当。”林初连忙惶恐的回到。
“不必过谦，两军交战，军事情报至关重要，此战，你部亦功劳甚大，另外，既已暴露，那就让益州的兄弟都撤退吧，以免徒增伤亡。”萧远又道。
“是！属下会安排妥当的。”
第202章 郡守
于涪陵休整之后，萧远当即决定，准备进军梓潼，然后兵临益州。
梓潼可不是小城，乃蜀中大郡，同样的，也是益州最后一道屏障。
如果按照正常情况，黄淞元是应该在此城重兵布防的，现在的益州，也还有他的一万近卫军，可他却并没有这么做。
梓潼没有蜀军驻防，在萧远以为，己方大军直接越过此地就可以了，其他人也都是这么认为的，因此，议兵的时候，众将讨论的着重点都没有放到梓潼上，而是陈泰所部。
苏毅说道：“蜀主黄淞元急令各部回援，现在陈泰已经放弃了彭双将军所部，正在率军紧急赶回益州，以末将之见，我军现在首要之事，不是攻城略地，而是与陈泰抢时间，看谁先到益州。”
“谁先到益州，谁就占据了完全的主动权，无论蜀军还有多少，益州只要一定，大局则定。”
他说的没错，萧远闻言，也点了点头道：“苏毅言之有理，此事不必再议，直接急行军过梓潼吧。”
秦军众人皆以为，梓潼是可以直接过去的，可谁也没想到，在这里却受到了顽强的抵抗。
数日后，萧远兵临城下。
此时此刻，梓潼城上，郡守张景瑞正一身官服，手持佩剑，准备亲自指挥战斗。
城关各处，站着密密麻麻的民兵，一个个身穿布衣，手持长矛，这一看，就是组织的城内百姓。
城关外，黑甲红缨，铺天盖地，秦军阵营，连绵看不到尽头。
如此大军攻城，梓潼无一兵一卒，其郡守居然不投降，见此情形，萧远也是微微一愣，继而轻砸马腹来到了城下一箭之地，准备劝其开关。
因之前的军事情报，所以萧远是知道梓潼郡守姓名的，他骑着战马，身穿锦衣，玉簪束发，扬声喊道：
“张大人！今我大军围城，梓潼弹指可破！莫要负隅顽抗，以免自误！”
听到这话，张景瑞自然知道下面就是秦主，他位于城头中央，持剑隔空一指萧远，厉声喝道：
“萧贼！恶贼！你狼子野心！侵我蜀地！本官恨不得食你肉！寝你皮！”
他骂得难听，萧远闻言，则是仰面而笑，说道：“张大人！不要那么激动嘛，何不效仿永安，主动开城，以张大人的才能，若肯真心归降，本官必保你不失荣华富贵。”
“奸贼！”哪知张景瑞是再度瞪目骂道：“本官堂堂一郡之首！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岂是李明贵那种无耻鼠辈！士可杀不可辱！恶贼莫要再言！本官誓与梓潼共存亡！”
“放箭！”说着话，他抬手一挥。
随着他的命令，城上的部分民兵开始弯弓搭箭，对准城下展开了乱射。
稀稀疏疏的箭雨，大部分都钉在了萧远身前的地上，后者微微拽了拽缰绳，脸色也变得有些阴沉起来。
他没想到，张景瑞一介文官，手无缚鸡之力，竟有如此骨气。
两人对话，已经说到了这里，自无需再多言，萧远返回本阵之后，亦是下令攻城。
可是秦军长途跋涉，一路急行，本就疲惫不堪，因此，这第一天的攻城并没有持续多久，且张景瑞组织百姓守城，收集了不少火油，利用这些东西，算是勉强挡住了秦军的第一波攻势。
最后，萧远只能暂作收兵。
鸣金声起，秦军撤退，萧远的脸色也越发阴沉了。
“张景瑞可恨！竟敢组织百姓，在梓潼拦我大军去路！”
他忍不住骂了一句，可话虽如此，但他心里更加明白，张景瑞能有如此能力组织起这么多的百姓，反而恰恰说明了，此人八成是个好官，否则，百姓岂会替他卖命。
上官文若说道：“张景瑞以百姓之力，是根本不可能守住梓潼的，这一点，他自己也很清楚，但他却偏偏这么做了，这就说明，他是为了拖延时间，拦我大军逼近益州，给陈泰所部创造回援的机会。”
“此人不简单，有谋略，有骨气，他明知是死，可却仍旧如此，只是为了保住益州，忠心可鉴。”萧远赞叹了一句。
听到这话，苏毅抱拳说道：“主公，以末将之见，梓潼虽以百姓守城，但值此紧要关头，我军不可妇人之仁，以免贻误战机！”
他说的没错，如果不能过梓潼，等陈泰回援益州之后，那战局就要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了，届时，益州攻不下，后方又被连啸断绝的话，形势就有些危险了。
想到这里，萧远眼中寒光一闪，他可不是优柔寡断之人，当即正声说道：“明日，必须攻破梓潼！”
他的这道军令一下，代表的，就是秦军要展开凶狠强攻了。
第二天，战鼓擂动，秦军开始疯狂的冲向了城关。
一架架的云梯被架在了城墙各处，双方箭雨在上空来回劲射。
军令一下，秦军士卒可不管上面守城的是不是百姓，战场之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这一场攻城战，比第一天的时候，不知道要凶狠了多少倍！
秦军骁勇善战，足可称之为虎狼之师，当初跟西戎打硬仗，都能打的对方胆寒不已，可想而知，真正展开强攻的时候，仅凭百姓，怎么可能抵挡得住。
这些百姓，哪里上过战场，又哪里见过这等阵势！
许多人刚开始还能往下放着箭，可等秦军顺着云梯冒头的时候，那就是面对面的白刃战了。
城关上，尖叫四起，乱成一团，多少百姓吓得扔掉了兵器，夺路而逃。
平民怎么可能与正规军对抗，根本没用多久，秦军就趁势攻上了城头。
这一幕幕，看在张景瑞眼里，他目眦欲裂，手持佩剑，是不住大喊道：
“守住！乡亲们！只要我们能坚守两日！就能保益州无虞！届时，秦军自退！”
他的目的很明确，可普通百姓，毕竟不是正规军，也根本没上过战场，此时已无力回天。
紧接着，城门亦被轰然撞开，无数秦军，蜂拥而入。
城内原本守城的百姓开始四散而逃，张景瑞还手持佩剑，呆呆的站在城头上。
第203章 兵临益州
破城之后，对于那些逃命的百姓，萧远并没有追杀，他是要过梓潼，如今城破目的已经达到，自然没有必要再造杀戮。
随后，他也上到了城头。
此时这里，张景瑞已被秦军包围，人们见到萧远，自然让路的同时，亦全都喊道：“主公！”
萧远微微抬手示意大家不必多礼，随后走到场内，抬眼打量了一下张景瑞。
后者的年纪，约莫三十多岁，一副标准古代文官打扮，下巴上的胡须修饰极好。
他手持佩剑，还在那里喃喃自语：“完了，梓潼完了，益州完了……”
萧远微微皱眉，出声说道：“张大人，本官可以为你破例，如你现在跪下投降，这梓潼郡守，还是你的。”
这个条件，可以说极为诱人了，因为现在不是没破城，而是已经攻进来了，张景瑞如果不答应，恐怕马上就会死。
一边是死亡，一边是高官厚禄、荣华富贵，这是个很简单的选项。
可张景瑞闻言，却是猛然看向了萧远，冷笑道：“士可杀不可辱！萧贼！今梓潼被你攻占，本官身为郡守，自与此城共存亡！”
说着话，他毫未停顿，直接就抬起利剑要往自己的脖子上架，企图自刎以明己志。
“拦住他！”
可萧远在他话音刚落的时候已出声喝止，两边士卒立即上前，将张景瑞按伏在地。
“恶贼！奸贼！”张景瑞被制，可却还扭头冲着萧远大骂。
“大胆狗官！”许虎见状，当即瞪目。
“哎？”萧远摆了摆手，随即也不再和张景瑞废话，而是直接下令道：“押下去，严加看管！”
“诺！”士卒领命。
张景瑞被带走了，可依旧在那里大喊着：“奸贼！速速动刀！本官可杀不可辱——”
他以为，萧远是要折磨羞辱他，可后者哪有这个意思。
梓潼这边攻破之后，萧远片刻都未停顿，直接率军扑向了益州。
张景瑞想给益州方面赢取时间，可他已经尽力了，等秦军抵达益州外的时候，陈泰率四万蜀军，离益州还有两日路程。
这个时候，苏毅开始向萧远建议，既已抢先抵达益州，那就不必急着攻城，可利用益州，先歼灭陈泰一部。
他说道：“当初陈泰出兵，企图以蓉城施行围城打援的策略，现在，我方亦可以益州为饵，此地，乃川蜀首府，蜀主更在其中，陈泰不救也得救。”
他的建议，无疑是最佳方案，因为益州太大，城防坚实，两日之内，肯定是攻不下来的，那到时候陈泰支援又到，秦军就要背腹受敌了。
因此，萧远当即采纳了他的意见，暂时未对益州展开进攻，而是作出了一定的围势，继而在数条必经要道设伏。
陈泰是蜀将，蜀主被困益州，急需支援，他没有办法，只能拼命行军，中伏也是早晚的事。
这就像明知前方可能有火坑，你还必须得跳，不跳不行！
伏击一事，无需多说，打的陈泰是狼狈不堪，他仓皇撤军之后，于益州外几十里处暂时安营。
前面就是益州了，可就是回不去，陈泰的心情可想而知，他满脸焦虑，来回踱步，不住说道：“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帐中其他蜀将也都没了声音，纷纷脑袋微低，局势很明了，救益州可以，那就必须得遭遇秦军伏击，届时，陈泰一部，不知道要伤亡多少。
他这边又出现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局面，而益州那边，则是早已炸开了锅。
这一天的议事大殿。
蜀主黄淞元那是早已慌了神，他位于正上方的主位，来回看着下面的臣子，不住问道：“现在秦军已兵临城下，随时都会对我益州展开进攻，这可怎么办！怎么办啊！”
下面的官员全都微微低着脑袋，也没人敢言语。
见此情形，黄淞元更慌了：“你们平时不是都能说会道的！现在倒是说话啊！”
人们闻言，都低着头互相对视了一眼，不过最终，还是有一名官员站了出来，拱手说道：
“主公，秦主萧远，大军围城，益州岌岌可危，可陈泰将军却回援受阻，半步不得进，以益州现有兵力，恐怕……恐怕无法再坚守了……”
“这，这……”听到这话，黄淞元顿时就变得更加紧张了，亦左右扫视，慌忙问道：“对策呢！对策呢！谁能救我！谁能救我！”
他的模样，将贪生怕死、手足无措、毫无主见表现的淋漓尽致。
那官员见状，则是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道：“主公，如今情况，以下官之见，不如……不如开城献降。”
“你说什么！？”初听此话，黄淞元自然是忍不住站了起来。
官员是壮着胆子说的，见其有发怒迹象，不由连忙惶恐的跪在了地上，说道：“主公啊，连啸已叛变，陈泰无法救援，现在能守益州的，只有堪堪一万兵力，若死战下去，依旧必亡，可若开城，秦主必然厚待主公，此，方能保益州无虞啊……”
他的话一说完，其他官员也都跪在了地上，纷纷附和道：“是啊主公，只有请降，才能保益州太平，保川蜀太平啊……”
“望主公三思……”
从现场情况，亦不难看出，蜀主之庸暗。
这些官员之所以如此，与永安的投降脱不开关系，在他们看来，投降了，自己说不定和李明贵一样，官职还能保住，再不济，也能保住性命，可一旦不降，等萧远杀进来，他们还焉有命在。
众官员怕死，那跟黄淞元的治理又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蜀中才俊，其实是有很多的，可在这种庸主之下，那些有才能之人，怎么可能出世。
大殿内，跪了一地官员，黄淞元是瞪大了眼睛。
“投降？可投降，本官还能活吗……”
他喃喃自语，又失魂落魄的坐了回去。
正在这时，一直没说话的符德却站了出来，正声说道：
“主公，这些人身为我蜀中官员，却贪生怕死！他们降，可在下宁死不降！”
第204章 益州破
符德的话，说的是义愤填膺，冠冕堂皇。
如今，几乎所有人都建议归降，唯有符德站了出来，可想而知，这对黄淞元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当即精神一震，看向了符德，由衷说道：“符大人不愧是第一忠臣，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只有你，才肯为本官站出来啊。”
“大人谬赞，下官愧不敢当。”
符德一本正经的回到，同时还扫了眼殿内其他官员，以一种鄙夷的口吻道：“他们这些人，建议主公投降，无非是想保住性命，在秦主面前摇尾乞怜罢了。”
“他们降了，不会有多少损失，说不定还能保住现有官职，自然想降，可唯独主公你，万万不能降，因为一旦如此，秦主进入益州之后，又岂能容忍主公这个川蜀之主！”
他这话说的，可谓正合黄淞元心理，后者不是不愿降，而是害怕投降之后萧远会杀他。
如今听符德所言，黄淞元那是立时说道：“符大人言之有理，可有对策啊！”
符德想了想，说道：“如今益州，还有主公一万近卫军，而益州城防高大，据险而守，以一万兵力，必能坚守半月！而在这期间，下官也相信，陈泰将军定能突破秦军防线，回援益州，届时，秦军战线拉长，补给不足，必然退兵！”
他说的，完全就是天方夜谭，可这听在黄淞元耳朵里，无疑是成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后者双眼瞪大，不过还没说话，符德已是又道：“在下虽不才，但也愿拼死一战！领我蜀军，宁死不退一步！必保主公无忧！”
“好！好！”黄淞元大喜，当即指着符德道：“值此危难之时，符大人不顾自身安危，忠心可表日月，可敬可佩！”
“不过主公，以下官看来，秦军若攻益州，恐会主攻东南两门，东门，下官这里可以亲往前线指挥作战，可南门那里，下官建议主公派崔升将军前往。”符德又道。
他这么说，无非是想告诉黄淞元，现在蜀中能信任的人，就只有他和崔升了。
后者听到这话，当即表示赞同，可崔升却一下子慌了，连忙说道：“这，这，主公，卑职虽不是贪生怕死之徒，但恐能力有限，有负主公重托啊。”
实则，他是怕的要死，哪里敢去守南门，当初在潼关，秦军之骁勇，他可是亲眼见过。
“哎？”哪知黄淞元却摆了摆手，崔升是他内侄，符德的话他自然是非常认同的，也马上说道：“就按符大人说的办，崔升守卫南门，符大人负责驻守东门，等待陈泰援军。”
“遵命。”符德闻言，连忙施礼。
崔升则是想说什么，可又没敢，不由暗吞了口唾沫。
这场议事，符德指责众官员，将自己抬得极高，搞得就跟是绝世忠臣一样，实际上，他不过是想借益州为垫脚石，要在萧远那里邀功罢了。
他的心机，不可谓不重，也有足够的小聪明，从议事之处离开之后，他当即就写了一封密信，传到了萧远那里。
现在，他可谓最得黄淞元信任，又是驻守东门的负责人，想要送出一封密信还不简单吗。
而萧远就在益州外，没过多久，便收到了这个消息。
密信中，符德简单明了的告诉萧远，自己已经掌握了益州东门一切防务，随时可迎萧远入城，言辞之间，自然是极力邀功。
他这是典型的卖主求荣，嘴脸令人恶心，不过这封密信对萧远来说，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现在苏毅正在对陈泰设伏，秦军这边，本来是没打算这么快攻益州的，可接此密信之后，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与上官文若稍稍商量，萧远便再次传信与符德约定好时间，于第二天晚上，开始率军抵达东门。
深夜，城关外甲胄摩擦声四起，数万大军，动静极大。
不多时，一排排火把亮起，城头上的蜀军见状，纷纷大惊失色，立即有人开始大叫道：
“敌袭！有敌袭！秦军来啦——”
一嗓子下去，城头顿时大乱，下面的普通士兵当然不知道情况，符德则是冷声呵斥道：“慌什么！？”
说着话，他先是踮脚朝外望了望，当看到约定信号之后，又立即跑下了城头。
城门处的士兵，那自然都被符德安排好了，皆为其心腹，下来之后，他是二话没说，直接微微仰头道：“开城！”
“是！”有人应了一句，接着合数人之力上前，拿掉粗大的门栓，将高大厚重的城门缓缓打开。
吱呀呀的酸牙声响起，城门内的符德马上开始令人举起火把，左右晃了晃。
见状，萧远不由精神一震，挥手说道：“进！”
随着他一声令下，秦军开始迈步前进，轰隆隆的脚步声响起，城头上不明所以的蜀军则是惊慌大喊道：“城门开了！秦军杀进来啦！快跑啊——”
城上大乱，城门处却相对宁静。
等萧远率军抵达这里之后，符德那是连忙上前，弯腰拱手，腆着笑脸道：“哎呀萧将军，在下符德，期盼许久，您可算来了，快请入城。”
他就是符德？
萧远骑着战马，稍稍打量了符德一眼，同时心思百转。
这个人卖主求荣，卑鄙无耻，为了利益，可以出卖一切，如果自己任他为官，继续留着他的话，那以后秦如果有什么危难，这人岂不是同样又要卖主？
且若留他，自己今后何以治下？
想到这里，萧远眼中杀机一闪而过，嘴上却是笑呵呵道：“原来是符大人，今次一战，若无符大人鼎力相助，本官恐怕是进不了这益州城啊。”
“哎呀！在下惶恐……”符德喜形于色，连忙点头哈腰。
只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萧远已战剑出鞘，猛然一剑，直接扫向了他的脖颈。
后者恐怕怎么也不会想到，秦主刚刚还在夸他，却马上又痛下杀手，哪里有任何反应！
鲜血喷洒，符德捂着脖子，不敢相信的看着萧远：“将……将军这是为何……”
话未说完，他已气绝身亡，栽倒于地。
啊！？
城门处的符德心腹见状，纷纷倒吸一口冷气，忍不住连连后退。
第205章 蜀主降
萧远战剑回鞘，冷眼扫视前方。
刚刚还跟着符德的那些人早已退的老远，许多人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继而兵器掉地，齐齐跪在了地上。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
众人七嘴八舌，纷纷求饶。
萧远朝前挥了挥手。
随着他的动作，身后大批秦军迅速上前，手中长戟齐出。
惨嚎声顿告传来，这些人都是符德心腹，要杀就杀个干净，斩草除根，萧远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人，也绝不会给自己留下后患。
东门这边，在黄淞元授意之下，其实是给了符德五千人马驻守的，可他又怎能想到，符德竟是第一大叛徒。
随着后者主动打开城门，迎秦军入内，这边的蜀军没有办法，只能仓皇后撤。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南门，崔升听说之后，更是惊叫出声，慌忙率人逃离，哪里还敢留在南门等死。
益州内的最后一万兵力，也全都从防线撤离，紧急调往了首府所在。
益州很大，从城门处到第一官署所在，是需要一些时间的，萧远率军入城之后，并没有着急，而是先点出了几名将领，责令他们带着一部分将士，前往四处城门布防。
随着他的命令，秦军开始动了起来，另有将领骑着战马，手握马鞭，在不住指挥着：
“快！跟上！都跟上！”
到处都是步军齐齐跑动之声，秦军分成了数个队形，向四面八方而去。
萧远这是要彻底控制益州，而此城太大，简单点来说，就相当于现在的省会，可想而知，这一布置，恐怕就是整整一夜。
这时候，上官文若开始说道：“主公，现在益州兵力，应该都在向黄淞元的府邸汇集，这益州一战，能避免的话，最好还是避免。”
“你的意思是说，最好是让黄淞元主动投降？”萧远反问了一句。
上官文若道：“他应该会投降的，而主公要治蜀地，则最好还是先留着蜀主的性命，这样一来，也能安抚蜀地民心，黄淞元不是喜欢歌舞嘛，那主公大可随便给他一个头衔，将他软禁于此，让他整日欣赏歌舞好了。”
“恩……”萧远本意是直接强攻，彻底剿灭黄淞元的，现在听上官文若这么一说，他也沉吟了一下，道：“好吧，那就再给黄淞元一日时间，若他不降，再攻不迟。”
这次伐蜀之战，不同攻城略地，萧远是想治理这里的，而就整场战争来说，其实秦军和蜀军打的激烈战斗并没有几次。
说着话，他又侧过头来，冲着麾下众将喝道：
“传令下去！就地歇息，任何人不得私闯民宅！违令者斩！”
“诺！”众将齐齐抱拳。
很快，传令兵开始策马来回奔走：
“主公有令！所有将士就地歇息！不得私闯民宅，违令者斩——”
随着军令下达，除去前往四处城门布防的士兵外，其他将士都开始寻找较为舒适的地方，或卧或躺在了地上，当然，外围是有将士轮流警戒的。
这一晚的益州城内，街道上，巷子内，到处都是一排排手抱长戟，卧躺在地上的秦军士卒。
甚至许多百姓的家门前，都睡躺着数名秦军。
平日里的盗贼，在这一晚，也都老老实实的缩了起来。
城内一夜宁静，可第一官署内，早已炸开了锅。
尽管已是深夜，可益州一众官员却齐聚于此。
眼下秦军已经入城，刀锋已逼近脖颈，这些官员的心情可想而知。
众人没有一个不慌的，他们急，黄淞元也急，此时他业已听说了东门的事，更是气急败坏道：“符德狗贼！枉本官那么信任他！竟是如此小人！”
此时此刻，这种情况，他骂符德，众官员根本就懒得听，其中一人更是直接岔开话题道：“主公啊，现在秦主萧远，已令大批秦军四处布防，用不了多久，就要彻底控制益州了，还是赶紧想想办法吧。”
“是啊主公，秦军入城，局势已无法扭转，为今之计，只有请降，方能保我益州太平啊……”
“主公啊，为了全城百姓计，还是向萧远请降吧……”
“主公若不降，秦军恐会屠城，届时，难免生灵涂炭啊……”
众官员七嘴八舌，说的冠冕堂皇，什么为了益州，为了百姓，不过是为了自己想活命罢了。
就连黄淞元的内侄崔升，亦是动了动嘴角，试探性道：“主公，以小侄之见，最好还是……还是投降吧……”
看着这一帮官员，黄淞元忽然沉默了。
平日里，他那么信任这一帮阿谀奉承之辈，没想到了这一步，这些人居然全都逼他投降。
而唯一敢跟秦军面对面打硬仗的连啸，却被他当成了叛徒！
就因为连啸喜欢直谏，常常折了黄淞元面子。
在这一刻，他突然也有些醒悟了过来，看着下面这一众官员的嘴脸，他苍凉的笑了笑：
“好，好……降，本官降便是……”
第二天清晨，朝阳升起。
各处街道上，秦军不少士卒都还在熟睡当中。
有百姓偷偷打开了门窗，小心翼翼的朝外看去。
紧接着，许多二楼窗户也都被悄悄打开。
看到外面的一幕，百姓们心里虽然还很害怕，但同样也知道，秦军不是要来杀人的。
因为若按攻城来算，昨天一整夜里，恐怕全城都是喊杀声，哪里会出现这种情况。
士兵不扰民，在萧远军令之下，没有一个人敢私闯民宅，这也让益州百姓多少心安了一些。
时至上午，吃过早饭后，军队开始集合。
座落在益州中央的巨大府邸外，黄淞元正带领一大批官员在此等候。
这里是比秦州太守府巍峨雄壮不少的，因为他的建筑群已偏向于宫殿型。
不多时，萧远率军抵达。
他一身锦衣，玉簪束发，位于军队最前方，左右皆有护将，一看就是正主。
见到他，黄淞元先是垂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锦盒，接着缓缓跪在了地上，双手高举道：
“蜀主黄淞元，带领益州官员，恭迎萧将军……”
第206章 一道命令
他是益州之主，现在被迫投降，心情可想而知，既有苍凉，又有无奈。
而随着他一跪，其身后官员亦是纷纷跪地，异口同声道：“恭迎萧将军……”
由黄淞元带头，现场身穿官服者，跪倒一片，他手中捧着的锦盒，里面装的自然是其蜀主官印。
萧远目光幽幽。
见没有动静，一帮官员忍不住纷纷抬头，小心翼翼的看了萧远一眼，接着又赶紧低下，心中不免有些七上八下。
黄淞元也紧张了起来，他咽了口唾沫，刚准备壮着胆子再说些什么，可萧远已微微一笑，并快步走了过来，伸手将他扶起：
“黄大人快快请起。”
“请将军收印。”黄淞元起身之后，又连忙恭敬的递上锦盒。
这种时候，若不交印，还焉有命在？
萧远看了看，也不墨迹，便朝许虎微微仰头示意了一下。
后者会意，两步上前，将锦盒接了过去。
“诸位都请起。”
“谢将军——”人们纷纷起身，随后，便是躬身退让一边，迎萧远入内。
这场纳降仪式并不是很隆重，不过倒也中规中矩，随着黄淞元上交官印，那一万近卫军也全都放下了武器投降，至此，整个益州，已彻底归属萧远。
对于这帮官员，萧远并没有马上处理，而是先令他们各自回到了家中。
随后，他带着一干将领和大批将士，开始随意巡视各处。
这里，是有几处宫殿般巍峨建筑的，主殿位置，则是蜀中议政所在，更是黄淞元平日欣赏歌舞的地方。
来到这里之后，萧远先是环视了一周，接着忍不住点头道：“好气派啊，黄淞元是真有钱啊。”
殿内极为宽敞，布置奢华，正上方置有一张几案，上面放着一些竹简，正是平日蜀主位置所在。
萧远迈步走了过去，随后拿起几案上的竹简，随意翻看了两卷。
可是很快，他就微微皱眉道：“这些都是什么？”
说着话，他也递给了上官文若一卷。
后者接过，阅罢之后，微微摇头道：“这些应该都是记载歌舞雅乐一类的东西，黄淞元身为川蜀之主，却整日不理政事，沉迷莺歌燕舞，这沃野千里之地，偌大天府之国，此等庸人，怎配拥有啊。”
萧远听完，亦摇了摇头，扔下竹简道：“现在我们虽然进了益州，但外面，还有两支蜀军，蜀地其他郡县，也都还没有收复，问题还有很多啊。”
听到这话，上官文若道：“其他郡县方面，应该问题不大，至于陈泰和连啸这两支蜀军，蜀主都已降，陈泰应该是没什么再战之心的，不过连啸那里……”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萧远明白他的意思，接道：“陈泰若降，最好不过，至于连啸，先不用管他，处理好益州之事再说。”
说着话，他也准备问问上官文若的意见，道：“以你之见，如今的蜀官，当作何处理？”
上官文若沉思了一下，说道：“在下以为，现在主公最好还是不要动这些蜀官，继续由他们治蜀为好。”
“看情况吧。”萧远先是回了一句，接着道：“不过任用蜀官治蜀的建议，本官还是非常赞同的，川蜀之地，人杰地灵，蜀中才俊，定然不少，不过，都被庸主埋没罢了。”
“就比如说张景瑞，他算得上是蜀中才俊吧？往后要治蜀，也少不了这种人。”
张景瑞虽然骂过萧远，但那是因为阵营不同，他是不会因为这个就记恨对方的。
笑了笑之后，他又道：“对了，现在已到益州，最高官署内，必然有张景瑞的宗卷，等会去查查，将其宗卷全部调来，本官要看他以往政绩，另外，州府重要公文，都要过目，我们现在，需要了解蜀地啊。”
“是，在下马上去办。”上官文若连忙应了一声。
益州这边落入萧远手中，需要处理的事情非常非常多。
另一边，陈泰所部。
当时信息传播速度并不发达，黄淞元投降的消息，直到过了两日，才传到陈泰这里。
听闻这个消息之后，后者顿时就傻眼了。
一众偏将也都瞪大了眼睛。
这对他们来说，真可谓是个惊天的消息！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陈泰才算回过神来，接着就是满脸不可置信，再次问道：“你确定！？”
探子单膝跪在下面，咽了口唾沫道：“是……是的将军，主公已率部投降，秦……秦主已入主益州。”
“这！”
得到再次确定，陈泰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又呆呆的坐了回去。
这时候，其他将领也都忍不住了，纷纷出列问道：
“将军，现在我部如何是好啊……”
“是啊将军，主公已降，眼下我部还是否要战……”
“还怎么战？”陈泰反问了一句，继而苦笑着说道：“主公都降了，益州都没了，让我蜀军以何而战？”
他说的没错，最上面的全都投降了，下面还怎么打，又怎么可能还有一丝士气。
陈泰的投降，已经是理所当然的了，不过另一边，连啸那里，可却没打算这么办。
等消息传到的时候，他是恼羞成怒，忍不住大吼道：“庸主！庸主！我蜀军拼死守护的是谁！是他黄淞元！可他却在后面最先投降了！简直可笑之极！”
“那，将军，我们现在如何行事啊……”有偏将颤声问道。
连啸气的要死，深吸了好几口气之后，他才怒声说道：“现在整个川蜀，就只有我们这一支军队敢和秦军对抗了，传令下去，全军退至宁阳，秦军若敢来，就跟他们拼了！”
众将闻言，不由纷纷对视了一眼，皆暗吞了口唾沫。
连啸这边，根本就没有投降的打算，也可以说，这些都在萧远的预料之中，他听闻之后，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放下竹简，声音平淡道：
“连啸先别管，即刻传一道命令，告诉益州官员，明日上午，大厅议事，记着，这道命令，以川蜀州府名义传达。”
“大人的意思是……”上官文若凝声问道。
萧远抬头看了他一眼：“明天看吧。”
上官文若心里一惊。
第207章 用官
黄淞元虽已投降，但其现在蜀主的身份还没有被萧远剥夺。
以州府名义传达指令，萧远意图明显，就是想要知道，这些官员今后将谁当成‘蜀主’。
官员们肯定是必须都要来的，但来了之后，就看他们是去向黄淞元汇报事情，还是向萧远了。
上官文若建议萧远先不要杀蜀主，但留着他，如果下面的官员，都还拿其当主公的话，那还得了！
因此，这一步萧远是必须要走的。
第二天上午，接到指令的益州一众官员匆匆赶来。
现在州府要召集议事，可主上却有两个人，一面是蜀主黄淞元，一面是萧远，去面见谁，这成了一个问题。
许多官员犹豫不决，也有聪明的人早已看出其中门道。
有人去了黄淞元那里，有人去了萧远那里。
两人并不在同一个地方，萧远这边，大厅内，益州官员应该来的有一大半以上。
众人拱手弯腰，萧远也微微摆了摆手，示意大家不必多礼，继而看向守卫一旁的许虎，微微使了个眼色。
“诺！”后者会意，当即抱拳，一句话废话也没说，就直接走了。
这边议事，无非就是说一些川蜀的治理问题，萧远接连抛出了几个问题，也皆得到了相应的答复。
时间一点点过去，到了最后，他还算满意，便说道：“做个官，做个好官，诸位的宗卷，我都有看过，其中政绩，还算不错，如能心系民众之事，本官这里，不仅不会撤你们的职，反而会重用你们。”
“反之，如有贪官污吏，鱼肉百姓之官员，本官这里，亦绝不放过。”
“蜀地需要诸位，本官也需要诸位，还望大家能齐心协力，共同治理川蜀。”
他的话，说的还是比较温和的，众人闻言，都相继心安了下来，继而异口同声道：“我等谨遵主公教诲——”
“好了，今天议事到此为止，诸位都各司其职吧。”萧远站起了身。
“我等告退——”众人纷纷施礼。
等出了大厅之后，人们刚要回到自己所在的官署，可行至一半的时候，却发现一处殿外台阶下，跪了七八名官员，在其身后，更站有手持战刀的秦军。
见到这一幕，众人不由都好奇的驻足观望，议论纷纷。
这时候，萧远也出现在了这里。
那些跪在地上的官员，皆是前去找黄淞元的人，现在看到萧远，不由都开始大声求饶道：
“主公饶命！主公饶命啊……”
“主公，下官忠心耿耿，愿做牛做马，求您饶命啊……”
哭诉之声，充斥全场。
萧远什么话也没说，直接挥了挥手。
随着他的动作，战刀出鞘之声此起彼伏，秦军将士二话没说，挥刀而下。
断头掉地，尖叫求饶声戛然而止。
这帮人，都可以说是投降派，可投降之后，却仍旧以黄淞元为主，能不死吗！
萧远可不会什么妇人之仁，该狠的时候，他绝对是杀伐果断的。
他的铁血手腕，毋庸置疑。
而见到这可怕的一幕，那一瞬间，所有官员全都跪了下来，胆小的，已是额头冒汗，身子开始微微哆嗦。
幸亏，他们不在这被斩的其中。
可即便如此，后怕的情绪亦是萦绕每个人的心头。
萧远也没说话，扫了眼跪地的众官员后，直接走了。
身为人主，他已有隐隐王威。
直到其走后好一会儿，那些官员才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接着就是纷纷对视，以官服衣袖擦拭着额头冷汗。
黄淞元更是早就吓傻了，脸色惨白。
萧远这一招杀鸡儆猴，效果明显，此事过后，蜀中官员皆知道，自己的主子，已经不再是黄淞元了，而是萧远。
黄淞元更是被软禁在了他平日生活的地方，不过他的那些歌伎，萧远倒是都给他留着，后者又开始过起了以往每日歌舞的生活。
又过一日，萧远令人将张景瑞从大牢中提了出来。
后者还是那一身官服，不过身上却是又脏又乱，被押到萧远这里之后，那是拒不见礼，冷笑连连道：“要杀速杀！”
他的态度，完全在预料之中，萧远也不生气，微微摆手让侍卫退下后，他拿起了桌案上的一卷竹简，扔到了张景瑞身前：“看看吧。”
“这是什么？”后者瞥了竹简一眼，好奇之下，忍不住拿起展开。
等他看完之后，亦是狐疑道：“陇右水灾问题？”
“没错。”萧远说道：“这些公文，是半年多以前的事了，可如此大事，关乎一郡民生，黄淞元却置之不理，只顾饮酒作乐，每日歌舞作伴，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这……”张景瑞拿着竹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萧远看了他一眼，直接道：“去陇右，治好水灾。”
“什么！？”张景瑞有些没反应过来，秦主押自己过来，不是要杀自己的吗？
“需要再重复一遍吗？明年夏季，若陇右治水不利，仍然灾洪泛滥的话，你人头不保！”萧远冷声说道。
张景瑞终于回过神来，继而冷冷笑道：“我为什么要为你做事？”
“那就看你自己了，这水灾，关乎民生百姓，你治是不治，速速给个答案，本官没有那么多耐心。”
听到这话，张景瑞犹豫了，他是个好官，这样的大事情，与蜀地民生有关，上面又专门让他去管这事，他能看着不管吗？
毫无疑问，一阵纠结之后，他当即接下了萧远这道命令。
“梓潼郡守就不要当了，去当你的陇右郡守，滚吧！”萧远笑了，而后直接挥了挥手。
日子一天天过去，十多天后，萧远先是稳定了官员体系，然后接纳了陈泰的投降，保留后者军职，同时将益州政局大致掌控。
这时候，他也打算平定连啸一部了。
因为这支蜀军一直存在的话，他不仅无法完全收复蜀地，对治理川蜀来说，更是一个非常大的隐患。
此时秦军各部共计兵力还有八万余，在益州留守五万之后，萧远带着其他三万将士，开始赶赴宁阳。
第208章 宁阳之战
宁阳是川蜀六郡之一，因地理原因，算得上易守难攻，连啸之所以选择在这里与秦军对抗，自是有一定道理的。
如今他的手上，差不多也还有三万兵力。
听闻萧远亲自率军来攻，连啸不怕，可有人却怕了，那就是宁阳郡守。
如果不是连啸带兵来了这里，他恐怕早就投降了！
此时更是满脸忧虑，急声说道：“这这这，秦军来攻，如何是好啊将军。”
“你慌什么！？”连啸狠狠瞪了他一眼，说道：“秦军来攻，迎战便是！凭宁阳之险，和郡内粮草，我们足以抵挡秦军！”
他话说的很直接，可宁阳郡守闻言，不由暗暗咧嘴，仍然担忧的说道：“可那秦军，骁勇善战，如今蜀中各郡，又皆已落入萧远之手，就连主公都投降了，我等在宁阳反抗，还有何意义啊……”
“住口！”连啸再瞪目：“你只需负责粮草供给就好了，战事不用你来操心！”
他是蜀中上将，呵斥之下，宁阳郡守不由一缩脖，也不敢再言语了。
数日后，萧远率军抵达，随后兵临城下。
城关外，三万秦军列成了数个方阵，旌旗招展，黑甲红缨，铺天盖地，军容极为矫健。
看着充满肃杀之气的秦军阵营，城头上的宁阳郡守别提有多紧张了，更是不住偷偷看着连啸的脸色。
后者面色平静，丝毫没有畏惧的意思，当即下令，准备开关迎敌。
在他的军令下，高大城门缓缓打开，随后，连啸亲自带着大批士兵奔了出来，继而单人单骑，来到了两军阵前，开始提枪叫阵。
他是主将，可每每交战，必然出阵挑衅，以壮己方声威，由此亦可见其武艺之高。
“秦军听着！有我连啸在，尔等休想进宁阳！”
“谁敢出来与我一战！”
他微拽缰绳，手提银枪，不断叫喝，可正在这时，萧远却带着一名老妇人不紧不慢的走了出来。
看到这一幕，连啸的叫声戛然而止，像是不敢相信一样，一下就瞪大了眼睛。
萧远站定之后，则是出声大喊道：“连啸！看看这是谁！”
“啸儿……”老妇人这时也开始高喊。
“娘！！”连啸大惊失色，先是大叫了一声，随之而来的，就是熊熊怒火！
他目眦欲裂，手中银枪一指萧远，咬牙切齿道：
“萧远！奸贼！如此小人行径，算什么英雄！”
他不住微拽着缰绳，战马在原地来回踏蹄，面上表情，更像是要活吃了萧远一样，可母亲在对方手上，投鼠忌器，他又哪里敢贸然动作。
“萧贼！无耻之极！可敢与我决斗！”
他继续咬牙大喝，萧远闻言，不由仰面而笑。
他是人主，怎么可能去和连啸一个猛将单挑，实则也根本没有拿其母威胁的意思，不过他的大笑，看在连啸眼里，无疑是让后者更加误解了。
“恶贼可恶！！”后者继续瞪目咬牙。
萧远也不解释，而是收回目光，看向了连母，微微笑道：“这些天未能招待周到，委屈老夫人了，在下就不送了，请吧。”
“多谢了。”连母真诚说了一句，点点头之后，杵着拐杖迈步朝连啸那边走去。
后者见状，顿时就紧张的不行，更是瞪大了眼睛。
直到连母走到了两军中央，他这才敢慌忙上前，继而翻身下马，直接跪在了地上：“娘！孩儿不孝！”
别看连啸战场猛的跟什么一样，可其人，却是异常孝顺。
连母见状，则是扶起了他：“快起来。”
“娘……”连啸又喊了一声，后怕的说道：“您没事吧？萧贼他……”
“哎？娘没事，你误会秦主了。”连母微微摆了摆手。
听到这话，连啸先是愣了愣，可现在大敌当前，接到母亲之后，他哪还敢在这里停留，不由说道：“娘，咱们先回城再说。”
说着话，他慌忙扶着老母亲返回了城中。
城门再次关闭，看到这里，萧远也摆了摆手：“先收兵吧。”
秦军退去，城中。
连啸依旧心有余悸，之前母亲在萧远身边，本以为完了，现在总算有惊无险，平安归来，他的心情可想而知。
大厅中，众将亦是齐聚，纷纷向老夫人见礼，连啸这时也开始问起了之间种种。
“是黄淞元要杀我，秦主不过救了我罢了……”
接着，连母将事情的经过一一讲了出来。
众人听完，都有些唏嘘不已，连啸更是直接傻眼了，在他眼里，萧远那就是恶贼，怎么可能会救自己的母亲？还亲自将母亲护送了过来？
他呆愣愣的说道：“娘，这，这……”
“哎。”连母轻叹了一声，幽幽说道：“之前为娘与秦主接触过，别的不说，有一句话，他说的很对，以蜀主之庸暗，即便秦不伐蜀，蜀也必亡，到时候，被他国攻占，说不定会是血腥杀戮。”
她说的是事实，这个老妇人是很有见识的，众人闻言，都互相看了看，连啸则是说道：“可是……”
“与其灭亡，不如让明主治理，这样，对蜀地百姓来说，不是更好吗？”连母又道。
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连啸为难道：“可是娘，自古忠孝两难全，儿身为蜀军将领……”
只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连母就微微抬了抬手：“这与忠孝无关，儿啊，你不是一直认为没有明主吗，现在呢？”
“娘的意思是，让我投降萧远？”连啸皱眉问道。
“哎，降吧，这样，蜀中战乱平定，也是百姓最想看到的，秦主的志向和作为，毫无疑问，是要远远高于黄淞元的，这对蜀地来说，是好事。”连母道。
“可是！”连啸还有些拉不下脸。
而这时候，其他众将则忍不住了。
有人说道：“将军！老夫人言之有理啊，现在益州都已经投降了，我们再困守宁阳，毫无意义不说，下面的将士们，更是不知道因何而战呐。”
“是啊将军，再者黄淞元，可是要杀老夫人的，他已把将军当作叛逆，自己却投降了，这是什么事情！”
第209章 平定蜀中
“如此庸主，根本不配我蜀军为其而战……”
众将你一言我一语，纷纷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人们的说辞几乎都是一样，之前，众将想劝连啸降，可却没敢，但是现在，有了连母到此，形势自然就不一样了。
听着人们的诉说，连啸环视众人一周，继而沉默了。
众将见状，纷纷动了动嘴角，还欲再劝，可连母已是说道：“好了，让他自己考虑吧，我儿是深明大义之人，自会做出该有的决定。”
说着话，她也迈步朝外走去。
连啸见状，先是朝众将摆了摆手示意大家退下，接着快步跟上母亲，搀扶着说道：“娘，儿送您……”
这一夜，连啸辗转反侧，他想了很多很多。
第二天上午，秦军再次兵临城下。
萧远知道，经过一天时间，连啸那边应该是已经有决定了，今日宁阳一会，要么战，要么和平解决。
城关外，萧远骑着战马，位于军队的最前方，静静的等着。
城头上，连啸定定的看着萧远，直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幽幽说道：“开城吧。”
“啊？”副将闻言，先是没反应过来，接着就是喜形于色道：“是，是！”
说着话，也快步跑了下去。
不多时，城门被缓缓打开，这一次，并不是连啸策马而出，而是带着一批将领，由他在前，不紧不慢的走了出来。
萧远见状，不由精神一震。
继而翻身下马，连忙快步上前。
“主公！”许虎慌忙跟上，生怕连啸有什么阴谋。
“无妨。”萧远微抬了抬手。连啸是什么人，他很清楚，别说萧远救过他的母亲，即便平时，以其性格，也绝对不会搞小伎俩，真要战，也只会跟萧远正面硬刚。
他快步上前，双方见面之后，连啸亦带着身后将领单膝跪地，抱拳说道：
“败军之将连啸，见过秦主。”
这个动作，已经代表连啸归降了，萧远是喜形于色，忍不住将其上下打量了一眼。
这时候，连啸也掏出了自己的兵符，双手高举，呈给了萧远。
不过后者却直接推了回去，并双手扶起连啸，笑吟吟道：“将军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他并未接收兵符，连啸不由愣了一下，不解的说道：“这，虎符……”
“虎符自然由将军保管，蜀军，自然由将军统领。”萧远继续笑道，同时见他盔甲不算整齐，还伸出双手，为他整理了一下。
当时尊卑鲜明，上下有别，如此动作，令连啸错愕不已，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可没等他反应，萧远却又是半蹲下来，亲自为他系了系鞋带。
萧远可是个现代人，如今到了这种异世，此招，安能不用！
果然，他的这个动作，是直接就让连啸重新跪了下来，并慌乱不已，颤声说道：“主公，末将惶恐！”
连啸已经直接改口了，对于他这样的猛将来说，主动称呼萧远为主公，其意义已无需多说。
萧远闻言，则是开心的爽朗而笑，再次扶起他道：“好，好！”
他说着话，也主动拉起了连啸，众将见状，纷纷让开，簇拥二人，进入了城中。
至此，蜀地战争彻底结束，从这一刻开始，萧远势力已逐渐做大，在当时乱世，即便还不能称霸，但足可自保，秦蜀相连之后，他进可由山峪关东出，退可回守潼关。
这也正是赵牧当初的战略构想，现在终于达成了。
当天晚上，由宁阳郡守安排，于城中大摆宴席。
人们身前各置有一张几案，正上方的主位上，自然坐的是萧远，连啸则是在他的下手边。
酒宴之上，众人推杯换盏，现场气氛，并没有尔虞我诈，反而非常热闹。
由此可见，萧远对连啸一部的态度，和对蜀中官员是完全不一样的，期间，他亦是和连啸对饮了好几杯。
而对于他没有收自己的兵符，如此信任，连啸心中难免是有些感动的。
这时候，宁阳郡守端起了酒杯，满脸笑容，面向萧远道：“今蜀地在明公治下，必然欣欣向荣，可谓民众之望，亦是我等之望，皆大欢喜，皆大欢喜呀。”
说着话，他又连忙道：“我提议，我等共敬主公一杯。”
他这话一说，人们也都端起了酒杯，齐齐说道：“共敬主公——”
“好！大家同饮！”萧远自然是不会扫兴的。
这场酒宴过后，他也回到了下榻之处，可刚准备休息，上官文若却突然求见。
没办法，萧远只能将他唤了进来，也没那么多繁文缛节，就直接坐在床边问道：“何事啊？”
“主公。”上官文若先是施了一礼，接着道：“今连啸已归降，宁阳收复，整个蜀地，已尽归主公所有，可连啸的兵符……”
他作为军中谋士，有此担忧，乃情理之中，萧远闻言，先是沉吟了一下，接着笑道：“不必担忧，蜀军要治，就得有将领，而这个将领，非连啸不可，否则，蜀军军心不稳。”
“主公的意思是……仍旧以连啸为蜀中上将？”上官文若问道。
“不是蜀中上将，以后，是我秦军上将。”萧远直接道。
“可这……”上官文若明显还有些忧虑。
萧远摆了摆手道：“连啸乃忠义之人，他既已认我为主，那就绝不会再有二心，而本官用人，要么不用，要用，就代表了本官信任他。”
连啸一事，萧远当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又岂会妄下定论。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是一个人主该有的判断。
一面用，一面又怀疑，才是真正的大忌。
思念及此，上官文若不由再看了萧远一眼，施礼说道：“主公真乃明主也。”
“好了，这马屁就不要拍了，还有事吗？”萧远好笑的看了他一眼。
“属下告退。”上官文若会意，躬身而退。
在宁阳又停留了两天之后，萧远开始带着三万秦军和三万蜀军返回益州，接下来，就是蜀地军队和政令的改革了。
这是一件大事，萧远必须考虑周全，方方面面都要顾及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