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八章 妯娌(二)
可让她就此低头,她心中又实在不甘。
凭什么顾莞宁就能处处高人一等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凭什么顾莞宁顺风顺水得了元祐帝青睐,而她却要小心翼翼地搏王皇后的欢心?
她如今怀着身孕,难道顾莞宁还敢当众让她难堪不成?!
王敏憋了许久的闷气,今日一股脑地发作出来,胆气也比平日壮了不少,挺直了腰杆应了回去:“我刚才说的很清楚,莫非大堂嫂没听见?”
顾莞宁定定地看了王敏片刻。
王敏被看得心里发毛,却不肯示弱,挺直了腰杆看了回去。
“殿下生病一事,周所众知。我和殿下的婚事,也是由皇祖父亲自下旨赐婚。”
顾莞宁脸上没有半分笑意,声音里透着丝丝冷意:“皇祖父皇祖母都夸赞我是有福之人,冲喜有功。到了你口中,却全然变了模样,实在是荒谬可笑。”
“我今儿个就要问问你,到底是谁告诉你这番缪不可及的话?又是谁意图污蔑太孙殿下的名声?我绝不会饶了她!”
王敏外强中干色厉内荏:“没有人和我这么说,我就是心中觉得奇怪,胡乱猜测罢了。”
顾莞宁冷笑一声:“好一个胡乱猜测。说出口的话,泼出来的水,想收也收不回去。你随意一个猜测,就将殿下置于不忠不孝用心险恶的境地。你到底是何居心?”
王敏哪里料到顾莞宁口舌如此犀利,脸孔顿时白了几分:“我就是随口说笑,哪里有什么居心……”
“随口说笑?”顾莞宁挑了挑眉,眼角眉梢流露出凌人的气势:“这样的话,也是能随口说笑的吗?我看,这都是齐王世子授意你这么说的吧!”
王敏的脸更白了,急急地分辩:“不,绝不是。你别胡说……”
“是不是胡说,一问便知。”顾莞宁冷笑着站起身来:“我现在就去问一问齐王世子,为何要在暗中散播这等谣言,中伤太孙殿下。”
……
王敏情急之下,忙起身去拉顾莞宁的胳膊。却不料起身时脚步不稳,踢中了椅子,脚顿时一痛。整个人也踉跄了一步。
好在傅妍眼疾手快,及时接住了她。否则,必会当场摔倒。
王敏惊魂未定,肚子又一阵阵地抽痛起来,面色惨白不已,泪水哗哗地流了出来:“疼,我肚子疼。”
傅妍不敢松手,脸色也不太好看,心中暗暗懊恼自己手快。
明明和她没半点关系,她这么一伸手,万一王敏肚中的孩子出了什么差错,少不得要担些干系!
林茹雪看着斯文温柔,其实心眼鬼的很,分明站得更近一些,却没伸手。
这边的动静着实不小,很快引来了王皇后那一席的注意。
“出什么事了?”王皇后见王敏扶着腰喊疼,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王敏动了胎气,疼得说不出话来,只一个劲儿地哭个不停。
顾莞宁冷笑不语。
林茹雪照例少言沉默。
……傅妍暗暗咬牙,再一次懊恼自己的手快,却又不能不答:“回皇祖母的话,堂嫂刚才情绪有些激动,似乎动了胎气。”
怀了身孕的女子,动了胎气非同小可。
王皇后面色又是一变,立刻吩咐一声:“来人,去请太医来。”
王皇后一直在养病,椒房殿里就有两位太医。一宣召,太医立刻就来了。
王敏被扶着重新坐回了椅子上,满脸痛苦之色。两位太医不敢怠慢,先后为王敏号了脉,然后低声商榷起来。
王皇后孙贤妃太子妃都过来了。
“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王皇后见王敏神色痛苦,既心疼又着急,语气也重了几分:“用膳用得好好地,为何王氏忽然就动了胎气?”
话是冲着众人问的,目光却看向顾莞宁。
顾莞宁先一步起身,王敏才紧接着起身。这其中必然有些关联。
顾莞宁没有半点心虚愧疚,神色冷然地应道:“此事前因后果,孙媳自会一一说清楚。是非曲直,也要分说个明白。不过,此时还是先顾着王氏的身体要紧。免得出了差池,还要怪到别人的身上来。”
她竟敢这般对着自己说话!
王皇后心中怒不可遏,神色却冷静下来,张口道:“你说的不无道理。一切容后再议,先救治王氏要紧。”
太子妃也将心中的焦虑按捺下来。
看顾莞宁沉着在胸的样子,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
王敏动了抬起,不宜挪动,只能坐在椅子上休息。两位太医开了安胎的药方,立刻命药童煎好了汤药送来。
齐王世子很快也闻讯赶来。
一同前来的,还有太孙和魏王世子韩王世子。
“你现在感觉如何?”齐王世子皱着眉头,轻声问道。
王敏脸上满是泪痕,哽咽着说道:“妾身不该情急动气……”
若早知道会动胎气,她真不该和顾莞宁口舌争锋,更不该意气用事。
万一孩子出了事,她也活不下去了。
王敏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当着众人的面,齐王世子不便追根问底,只下意识地看了顾莞宁一眼。
虽然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可直觉告诉他,此事一定和顾莞宁有关。
太孙大步走到顾莞宁面前,细细地打量一圈,见顾莞宁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你没事就好。”
众人:“……”
现在有事的人是王敏!
顾莞宁那么厉害难缠,有谁敢让她有事?!
众人心里默默吐槽,不过,没人会不识趣地将这样的话说出口……主要是没这个胆子招惹这对夫妻。
原本神色漠然的顾莞宁,在见到太孙之后,倒是和缓了不少,轻声说道:“王氏刚才说话辱及你的声名,我一时愤怒,便和她理论几句。她不顾自己身子有孕,起身要追我。却没站稳,差点摔倒。好在傅弟妹及时扶住了她。不然,她今日可就不止是动胎气了。”
三言两语,便将刚才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王敏听着却急了,泪眼汪汪地辩解:“我真的只是随口说笑,绝不是成心要辱及太孙殿下的名声……”
这一着急,肚子抽痛地更厉害。
第五百零九章 胎气
齐王世子面色一变,声音也凌厉了几分:“你什么都别说了,安胎要紧。”
安胎要紧!
她的委屈就不要紧了吗?
王敏心里的委屈,一股脑地涌了上来。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流淌。
或许是因为当着顾莞宁的面丢了人,或许是因为她本来就耿耿于怀。总之,此时她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两位太医见此情形,都变了脸色。
“世子妃稍安浮躁,一定要稳住情绪。”
“再这样下去,只怕对腹中的胎儿十分不利。”
道理她都懂。
可再多的道理,也抵挡不住蜂拥而至的委屈和难堪。这些痛苦,通通汇聚到了肚子里,如翻江倒海一般疼痛。
王皇后孙贤妃太子妃俱是过来人,顿知不妙。
此时也顾不得什么恩怨了,太子妃忙说道:“快些让人将王氏抬进最近的屋子里躺着,在胎气平稳之前,不宜再说话动气。”
王皇后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这还用你说吗?你只要管好你的儿媳,让她少说几句就行了。”
顾莞宁从不是受气的脾气,闻言淡淡地应了回去:“好好的路不走,非要往树上撞。头破血流,难道要怪树不成?”
王皇后:“……”
斗嘴无人能及顾莞宁。罢了,现在王敏肚中的孩子要紧。
王皇后忍了这口气,吩咐宫女们小心地将王敏抬走。
齐王世子立刻跟了上去。
孙贤妃有些不快地看了顾莞宁一眼:“你这牙尖嘴利的脾气,也不看时间场合。要是今日王氏有个好歹,你要如何交代?”
顾莞宁冷笑一声,还没来得及说话,太孙便冷冷地应了回去:“贤妃娘娘此话好生奇怪。王氏自己动了胎气,和阿宁有何关系。阿宁行得正站得直,也无需向任何人交代。”
孙贤妃难以置信地看着太孙:“你竟这般和我说话?”
顾莞宁是出了名的犀利难缠。太孙却素来温和雍容,敬重长辈,从不出言顶撞。她万万没想到,太孙竟会对她出言不逊!
她可是他嫡亲的祖母啊!
太孙看着满脸震惊的孙贤妃,神色冷静如常:“贤妃娘娘既然这般关心王氏的身体,不如跟着去看看。不过,不管王氏如何,都怪不得阿宁。也请贤妃娘娘慎言。”
孙贤妃脸色泛白,嘴唇颤了又颤,终于挤出几个字来:“好,你好的很!”
从不在人前动怒的孙贤妃,罕见地一怒离去。
……
剩下魏王世子韩王世子等人,面面相觑。
到底是新婚夫妻,彼此之间还不熟悉,说话反而顾虑重重。
傅妍看了魏王世子一眼,谨慎地问道:“世子是否想过去看看?”
魏王世子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韩王世子嗤笑一声:“有什么可看的。自己想不开,在那儿闹腾得动了胎气,倒成了别人的不是。我才不去,免得看她哭鼻子抹眼泪的矫情。”
不就是怀个孩子嘛!
闹得人人都得让她三分似的!
傅妍听着这话觉得颇为痛快解气,下意识地点头附和:“说的有理。”
林茹雪不乐见韩王世子说话这般冲动直接,微微蹙了蹙眉,婉言说道:“世子若不想去,不去便是了。何必说这些不中听的话。她到底是我们的堂嫂,对肚子里的孩子又看得极重。万一出了什么事,怕是像要了她的性命一般难受呢!”
林茹雪生的斯文秀气,说话也不疾不徐慢条斯理,声音温柔悦耳。明明是不赞成的话,从她口中说来,也绝不会让人心生不喜。
性情冲动浮躁的韩王世子也没恼怒,反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说的对。我就是这个冲动任性的坏脾气。以后可得好生改一改才是。”
哟!
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萧烈竟然也有听人劝的一日。
太孙和魏王世子对视一笑。然后,太孙张口说道:“我们左右都无事,就在椒房殿里等上一等。”
出了这样的事,总得等等看王敏情形如何。
众人皆都应下了。
太孙看向顾莞宁,柔声道:“阿宁,让你受委屈了。”
众人:“……”
她不让别人受委屈就不错了。谁敢让她受委屈?
顾莞宁也颇有自知之明,耸耸肩笑道:“我可受不得半点委屈闲气。她之前说话不中听,我毫不客气地应了回去。说来我也不是全无责任。早知道她心思这般脆弱,我就不搭理她了。”
傅妍半真半假地开起了玩笑:“待会儿若是皇祖父仔细询问起来,我可就实话实说了。到时候堂嫂可别怪我才是。”
顾莞宁扫了傅妍一眼,微微笑道:“事无不可对人言。皇祖父精明睿智,明辨是非,绝不会冤枉我的。”
傅妍:“……”
受元祐帝宠爱,就是这么自信!
傅妍心里泛起了微妙的酸意,口中笑道:“堂嫂说的有理。”
林茹雪扫了傅妍一眼,唇角微微扬了一扬。
……
一个时辰后。
喝下了安胎药的王敏,肚子总算不疼了,在药物的作用下,沉沉睡去。
齐王世子听着两个太医的叮嘱,神色有些阴郁。
“……世子妃心思太重,这一胎本就怀相不稳。此次动胎气,也十分危险。回府之后,一定要静心养胎,或许有望安然等到生产的一日。否则,必会早产。”
另一个太医看着齐王世子难看的脸色,斟酌着言辞说道:“请世子劝慰世子妃多宽心,万万不可再动胎气。”
“不然,只怕不但会早产,还会难产。”
齐王世子深呼吸一口气:“本世子知道了,你们两个退下吧!”
待太医退下之后,满脸倦色的王皇后说道:“王氏此次没事就好。等她醒了,你就领着她回府去。”
“她和顾氏闹口角的事,也不必再深究了。”
从没人能在顾莞宁的口中讨得了好。
而且,听刚才的话音,王敏显然也说了不太妥当的话。真要深究起来,只怕又是齐王世子夫妇吃闷亏。
谁让太孙夫妇是元祐帝的心头好?
谁的靠山更强,谁的底气就足啊!
齐王世子低声应了下来。
第五百一十章 委屈
王皇后不愿深究此事。
可惜,事与愿违。
元佑帝很快知道王敏动了胎气一事,心中颇有些恼怒,立刻将三对小夫妻召到殿前仔细询问事情的缘由经过。
因为傅妍伸手扶了王敏一把,又伶牙俐齿能言善道,很自然地成了被盘问的人选。
倒霉的傅妍心里暗暗叹气,却不敢怠慢,打起精神,将之前发生的事情仔细说了一遍。
傅妍记性极佳,口齿又十分伶俐,将当时的情形说得清清楚楚,就连王敏和顾莞宁说话的语气,都学得惟妙惟肖:“……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孙媳未打半个字诳语。”
元佑帝眉头皱了起来,看向默然不语的顾莞宁:“莞宁,傅氏所言是否属实?”
“回皇祖父的话,确实属实。”顾莞宁简洁地应道。
元佑帝定定地看着顾莞宁,声音里听不出喜怒:“若不是你言辞咄~~咄,王氏也不会情急动了胎气。说到底,此事确实和你有些干系。”
没等顾莞宁出声,太孙已经抢上前两步,将顾莞宁护在身后:“皇祖父,阿宁是为了维护孙儿的名声,才会和王氏做口舌计较。此事归根结底,都是因为孙儿的缘故。皇祖父要怪就怪孙儿吧!”
元佑帝眉头动了一动。
有太孙挡着,看不清顾莞宁的神情。不过,丝毫无碍顾莞宁张口说话:“皇祖父若觉得孙媳说话犀利,孙媳也没什么可辩解的,事实确实如此。只是,以后如果还有人这般说殿下,我依旧不会饶过对方。”
众人:“……”
就在众人以为元佑帝会雷霆大怒之际,元佑帝竟出人意料地笑了起来:“阿诩娶了你,确实是他有福气。”
有这么一个全心全意维护自己的妻子,长孙着实有福。
哪怕顾莞宁做错了,出发点也是好的。更何况,听清原委,分明是王敏挑衅在先。这是仗着怀有身孕,便恃宠生娇,无事生非,不修口德。
如果不是她动了胎气,元佑帝少不得要再呵斥几句。
“多谢皇祖父盛赞。”太孙的语气中溢满了骄傲之情:“孙儿能娶到阿宁,此生无憾。”
元佑帝笑着看了最器重疼爱的长孙一眼:“好在朕当日给你赐了婚。不然,不但你要抱憾终生,朕也会错过一个好孙媳了。”
太孙也不谦逊,笑着应道:“皇祖父说的是。”
元佑帝的雷霆之怒,变成了春风化雨。众人一时都有些反应不及。
傅妍和林茹雪满心复杂,悄悄交换了一个微妙的眼神。
在出嫁之前,两人就很清楚顾莞宁颇得圣眷,也有了充足的心理准备。直到这一刻亲眼目睹,两人才知道这份圣眷到底有多浓。
换了别人气得王敏动了胎气,只怕元佑帝早就疾声厉色地训斥了。
到了顾莞宁这儿,不但没被训斥,还被褒奖!
元佑帝的心,简直是偏到了天际。
看来,以后对着顾莞宁的时候,她们两个要更添几分小心才是。
……
王敏醒来,已经是两个时辰以后的事了。
睁开眼的那一刹那,王敏头脑有瞬间的空白和茫然。直到她的目光迎上齐王世子复杂的视线时,才陡然清醒过来。
之前发生的一幕,也跃上心头。
孩子!她的孩子!
王敏面色一白,急急地抚上肚子,待确定肚子依旧高高隆起后,苍白的脸孔上才有了一丝血色。
“孩子暂时无事。”齐王世子声音略有些低沉:“不过,太医说了,你万万不可再动胎气。否则,必会早产难产。”
王敏脸上那一丝血色,重又消退得一干二净。
齐王世子深深地看着面色泛白的王敏,淡淡说道:“事情的起因我不想再多问。总之,从今日开始,你就在齐王府里安心养胎,哪儿都不必再去。等孩子安然出生之后,你再出府走动也不迟。”
王敏满心委屈:“世子这是在怪我么?”
自怀孕之后,齐王世子对她的态度变得亲切温柔多了。她也渐渐以为,他的心已经放在了她的身上。
可此时此刻,齐王世子的俊脸上毫无表情,语气中满是漠然和责备:“你明知自己怀着身孕,不宜动胎气,为何还要主动出言挑衅顾莞宁?”
“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厉害。这般不自量力自取其辱,真是愚蠢之极。”
王敏全身一颤,泪水立刻涌出了眼眶。
“哭泣是弱者所为,不能解决任何问题。”齐王世子似是忍到了极限,说话比往日更尖锐刻薄:“你在张口挑衅的时候,就该想到现在这样的结果。你什么也做不了,只会哭泣抹泪。若是伤到了肚中的孩子,你就是将眼泪流尽,我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听过太医的叮嘱,还有王皇后的殷切嘱咐,齐王世子很清楚自己应该好言好语地安慰王敏。
可他实在做不到。
他真是受够这个愚蠢又懦弱的王敏了!
人蠢些其实不要紧,重要的是有自知之明,知道什么人该惹,什么人要避而远之。
就像太子妃,照样安然地做着太子府的女主人,执掌中馈。遇到无法解决的事情,就听儿媳的话。
王敏错就错在自不量力!明明不是顾莞宁的对手,却因为嫉恨于心,总想着压对方一头。
王敏泪如雨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齐王世子眼中满是厌恶,却不得不暂时忍耐,将更多伤人的话咽了回去。
不管如何,就是看在孩子的份上,也不能再说下去了。万一再动了胎气,这个孩子也保不住了。
“你别再哭了。”齐王世子满是隐忍的不快,压低了声音道:“这里到底是椒房殿。你一直这么哭哭啼啼的,是想惹来皇祖父皇祖母的注意吗?”
王敏忙用袖子擦了眼泪,委屈地哽咽道:“妾身绝无此意。”
齐王世子深呼吸一口气:“我这就领着你回府。”
王敏低低地应了。
浓浓的委屈,在心头徘徊不去。
动了胎气的人是她,犯了错的人明明是顾莞宁。可齐王世子只字未怪顾莞宁,却将所有的原因都归咎到了她的身上。
第五百一十一章 及笄(一)
这一日过后,王敏深居简出,一直待在齐王府里,再也没出过府。
对此,顾莞宁并不在意。
王敏老实安分,她绝不会主动招惹。如果王敏继续在她面前蹦跶,她也不会客气。
太子妃也在背地里嘀咕了一回:“这个王敏,平日里看着敦厚温柔,原来竟是这么一个心胸狭窄的女子。”
王敏为何针对顾莞宁,明眼人一看就知。
说到底,不就是嫉恨顾莞宁曾是齐王世子的心头好嘛!怀了身孕之后,她自觉地位稳固了,便出言挑衅,想出一出心头的恶气。
啧啧!
动了胎气也是活该!
看着太子妃眼底的不以为然,顾莞宁心里一暖,笑着说道:“母妃没嫌我四处惹祸就好。”
“这怎么怪你。”太子妃立刻道:“她一张口,就说阿诩的不是。当时我是没在,要是被我听到这样的话,非狠狠地教训她一顿不可。”
人都有逆鳞。
太子妃的逆鳞就是儿子。任何人说太孙不好,都会令护子心切的太子妃勃然大怒。
顾莞宁忍不住抿唇笑了一笑。
乳母们又抱着两个孩子出来了。
太子妃一看到孩子,眉眼顿时柔和了几分,笑着抱起麒哥儿,一边笑道:“你抱一抱麟哥儿。”
顾莞宁下意识地蹙了蹙眉头:“还是算了吧!儿媳手上没个轻重,万一伤到孩子就不妙了。”
都说女子天生都有母性,喜欢孩子也是天性。
可惜,顾莞宁真的不在此列。
看到这一双白胖可爱的双生子,她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大概是她天生心肠比较硬,并不喜欢孩子,也不知道该如何对孩子好。
所以,前世儿子对她更多的是敬畏,并不亲近。
太子妃笑着鼓励道:“稍微小心一些就是了,抱一抱沾沾喜气。等再过些日子,你就要及笄了。等和阿诩圆了房,也能早日怀上子嗣。”
……顾莞宁嘴角抽了抽,一时找不到话语拒绝,只得从乳母的手中抱过了麟哥儿。
两个多月的孩子,身子又小又软,哪怕被厚厚地包裹着,抱在手中也是轻飘飘软绵绵的。
顾莞宁已经很久没抱过孩子了。
此时将小小的麟哥儿抱在怀中,竟有些手足无措。
太子妃一抬头,见顾莞宁这副笨手笨脚的样子,顿时笑了起来:“瞧瞧你,果然没抱过孩子。倒像是抱着一截木头似的。你将右手抬得高些……”
好赖也是生过养过儿子的人,竟连抱孩子都抱不好。怪不得儿子一直和她不贴心不亲近。
顾莞宁不无自嘲地笑了一笑,听着太子妃的吩咐,稍微调整姿势,让孩子躺着舒服一些。
逗弄片刻,太子妃才让乳母将孩子抱走。
顾莞宁看着太子妃依依不舍的样子,不由得笑道:“母妃倒是很喜欢孩子。”
太子妃笑道:“不瞒你说,一开始你劝我将两个孩子养在身边,我心里并不乐意。如今倒是一天都离不得,每日都要看上几次,心里才踏实。”
顾莞宁轻声道:“因为母妃太寂寞了。”
太子妃哑然。
是啊!
儿子自小就住在宫中,回来的时间极少。太子忙于政务,有空闲的时候流连美人间,很少踏足雪梅院。她一直都是很寂寞的。
顾莞宁进门之后,时常陪伴在她身边,她的身边才热闹了些。如今再多两个咿咿呀呀的婴儿,倒是半点都不觉寂寞了。
“我现在就盼着,你能早日怀上阿诩的骨肉。”
太子妃一时动情,便将心里话都说了出来:“这两个孩子虽好,到底是郑氏生的。现在孩子还小,分不清什么是嫡母什么是生母,在我身边养着,权当消遣解闷。等孩子大了,未必能养得贴心。”
“你和阿诩的孩子,才是我嫡亲的血脉。让我天天捧在手心里,我也是乐意的。”
提到孩子,顾莞宁也未害臊脸红,笑着应道:“孩子的事,总得看缘分。这个急也急不来。”
太子妃立刻道:“总得先圆房再说。下个月初六是你的及笄礼,我已经让人算过了,再隔两日,就是初八,也是难得的好日子。不如就在那一日举行圆房礼吧!”
顾莞宁略一犹豫:“此事还是等殿下回府再商议吧!”
太子妃笑了起来:“这日子就是他找人算的。若不是怕人笑话,他还想就定在初六那一日的。”
顾莞宁:“……”
顾莞宁难得地红了脸。
这个萧诩!
太子妃倒是不以为意,笑着说道:“夫妻人伦,也没什么可害臊的。你若是没意见,就这么定下吧!这些琐事无需你烦心,我自会命人准备。”
顾莞宁只得点了点头。
……
数日后,上书房休沐,太孙回了府。
太孙先去雪梅院,给太子妃请了安,然后立刻回了梧桐居。
他平日住在宫中,回府的时间并不多。算一算日子,夫妻两个有十几日没见了。
“阿宁,”太孙笑吟吟地上前,要揽住顾莞宁。
顾莞宁没有闪避,却板起脸孔瞪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找人算好了三月初八的日子?”
太孙一脸无辜:“就是上个月的事。怎么了?你不喜欢这个日子吗?”
装模作样!
顾莞宁好气又好笑地白了他一眼:“你告诉母妃之前,总该和我商量一下。这般急不可耐的样子,也不怕被母妃笑话。”
太孙理直气壮地应道:“我们两个成亲一年多了,一直都没能圆房。我着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母妃怎么会笑话我。”
顾莞宁:“……”
顾莞宁一时不知该说什么,索性伸手,在他的身上重重拧了一把:“总之,以后绝不准再这样了。”
太孙被拧得直吸凉气,哭笑不得:“阿宁,你下手真是毫不留情。”
他的腰间一定被拧得青肿了一片。
顾莞宁稍稍消了气,见太孙龇牙咧嘴的样子,又有些后悔心疼:“真的很疼吗?”
太孙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一定留下了淤痕。你若是不信,我这就脱了衣服给你看看。”
顾莞宁:“……”
第五百一十二章 及笄(二)
三月初六,天气晴朗,艳阳高照,春光明媚。
太子府里,宾客盈门,格外热闹。
今日是太孙妃顾莞宁的及笄礼,前来观礼的女眷如云。全京城有些头脸的人家都来了。傅家林家罗家王家……
就连宫中的王皇后,也派了身边的女官前来观礼。孙贤妃窦淑妃,自是不落人后,也都派了人来。
定北侯府,则是倾巢而出,除了在荣德堂里“养病”的沈氏,所有人都来了。
已经许久没出过府的太夫人,也来了太子府。
见到太夫人的刹那,顾莞宁的唇角扬了起来:“祖母,你怎么也来了。”
太夫人今日穿了鲜亮喜庆的红色,精神矍铄,分外有神,闻言笑道:“今儿个是你的及笄礼,祖母怎么能不来。”
顾莞宁心里涌起阵阵暖意。
及笄礼是一个少女生命中最重要的日子。她因为提早出嫁,到了夫家才举行及笄礼,也算是异数。
好在今日娘家人全部都来了,颇有些给她壮声势的意思。
顾莞琪笑嘻嘻地凑了过来:“二姐,你今日真是艳冠群芳,美得让我舍不得眨眼。”
顾莞宁被逗得笑了起来,轻轻地拧了拧顾莞琪白嫩的小脸:“你呀,说话就是讨人喜欢。”
顾莞华在一旁凑趣:“四妹将我的心里话都说出来了。二妹往日就很美,今日格外的耀目动人呢!”
用耀目动人四个字来形容顾莞宁,确实再合适不过。
此时及笄礼尚未正式开始,顾莞宁还未穿上及笄的礼服,只穿了日常的红色衣裙。一头长发,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发髻上簪了一支点翠珠钗,手腕上戴了一只玉镯。
再简单不过的穿戴打扮,却丝毫无损顾莞宁的美丽夺目。
她的眼中闪着熠熠光芒,她的唇角扬着愉悦的笑容,她洁白似玉的脸庞闪着柔润的光泽。这些,远胜过世上所有的胭脂水粉。
顾莞宁笑着打趣了回去:“再过半个月,就是大姐出嫁的大喜日子。大姐不在闺阁里绣嫁妆,特意来观礼,我心中甚是感动。”
顾莞华果然红了脸。
崔珺瑶笑着接过话茬:“你既知道妹妹一番心意,等到添妆的时候,可万万不能亏待了妹妹。”
顾莞宁感慨连连:“到底是嫡亲的姑嫂,大嫂整颗心都偏到大姐身上了。”
一席话,逗得众人都笑了起来。
顾莞宁的目光落到了含笑不语的姚若竹身上:“姚表妹,我有些日子没见你了。你近来似乎长高了不少。”
姚若竹和顾莞宁同龄,今年也是十五岁,再过两个月及笄。
她原本有些瘦弱,这一个年头过来,长高了不少,身姿也窈窕了起来,有了妙龄少女的秀丽风韵。
姚若竹抿唇笑道:“为了长高些,我最近每顿饭都多吃一碗呢!个子没见长多少,人倒是长胖了。”
众人都被逗得笑了起来。
姚若竹原本偏清瘦,如今确实稍稍圆润了几分,倒是不显得单薄了。
说笑间,太孙走了过来。
“祖母,大伯母,大嫂……”太孙拱手抱拳,一个个地招呼寒暄,就连年龄最小的顾莞月都没漏。
顾家上下对太孙的印象都是极好的。
尤其是太夫人,见了孙女婿,立刻展颜笑道:“殿下今日没上朝吗?”
及笄观礼,到底是女眷的事,男子是无需参加的。不过,以太孙对顾莞宁的情意,今日留在府中也不足为奇。
太孙微笑着看了顾莞宁一眼:“我提前几日就告了假,皇祖父听闻阿宁及笄,颇为高兴。不但准了我告假,还赏了许多金银玉器。”
太夫人听到这些,心中愈发畅快,眼角眉梢俱是开怀的笑意。
元佑帝如今有四个孙媳,王敏怀了身孕,傅妍林茹雪也都是出色讨喜的。不过,谁也越不过顾莞宁。
“今日的正宾和攒者不知是谁?”吴氏好奇地张口问道。
吴氏养病几个月,现在身体总算养好了。不过,管家的事务却是再也回不来了。整日里闲着无事享清福……才怪!
整日里憋着一口闷气才是真的,总时不时地挑刺找茬。
好在崔珺瑶不是逆来顺受的主儿,表面恭敬有加,暗地里没少出手对付吴氏。太夫人向着崔珺瑶,顾谨行也站在崔珺瑶一边。
于是,吴氏就只剩下郁闷的份了。
今日到太子府来观礼,她是主动要求跟着来的。整日躺在床榻上,没病也变得有病了。
太孙笑着答道:“正宾就是母妃,攒者是我妹妹衡阳。”
太子妃做正宾,衡阳郡主做攒者,这及笄礼的规格着实无可挑剔了。
太夫人心中颇为满意。
琳琅快步走过来,含笑禀报:“时辰快到了,太子妃娘娘命人来请太孙妃过去。”
顾莞宁笑着嗯了一声,轻声对太夫人说道:“祖母现在就随我一起过去吧!”
太夫人笑着点了点头。
……
顾莞宁的及笄礼既隆重又热闹。
穿着及笄礼服的顾莞宁,更是艳惊四座,令人目不转睛。
这一日的顾莞宁,也深深地镌刻进了前来观礼的众人心底。
“二姐真美。”顾莞月小声地对顾莞琪说道:“四姐,以后我及笄了,也会有二姐这么好看吗?”
顾莞琪低下头,认真地打量顾莞月几眼,捏了捏她圆嘟嘟的小脸,颇为遗憾地说道:“你长得又矮又胖,连你四姐我都及不上,就别痴心妄想了。”
饱受打击的顾莞月,扁了扁小嘴,几乎快哭出来了。
顾莞华听得好笑不已,瞪了顾莞琪一眼,然后将顾莞月拉到一旁,柔声哄了几句。总算哄得顾莞月破涕为笑。
太孙静静地立在一旁,默默地凝视着顾莞宁。
前世顾莞宁及笄的时候,他对她而言,只是一个陌生人。
这一世,她是他的妻子,他是她的夫婿。他们两个,是这世上最亲近亲密之人。再过两日,他们会圆房做夫妻,生儿育女,携手白头。
这一刻,他无比感激上苍的恩赐,让他得以重活一回,弥补前世所有的遗憾。
第五百一十三章 圆满(一)
顾莞宁的及笄礼后,紧接着就是她和太孙的圆房礼。
太子妃原本想将圆房礼操持得热闹些,却被顾莞宁拦了下来:“多谢母妃好意,不过,不用如此费心,简单一些就行了。”
这是夫妻之间私密的事,敲锣打鼓昭告天下什么的,还是不用了。
太子妃见顾莞宁如此坚持,只得随了她,笑着说道:“也罢,那就不必宴请宾客了。将院子收拾一下,贴上喜字,这总不能少的。”
顾莞宁笑着应了一声。
太子妃又笑道:“这点琐事,不必你操心,我自会派人打理。”
太子妃一片心意,顾莞宁听得心中暖意阵阵,轻声道:“谢谢母妃。”
“这点小事,也值得你张口道谢。”太子妃不以为意地笑道:“我现在只盼着你和阿诩早日圆房,生下子嗣。让我早日抱上白白胖胖的孙子。”
顾莞宁也不忸怩害臊,抿唇笑道:“儿媳也盼着这一日。”
短短两日时间,梧桐居里外被收拾一新,到处贴上大红喜字,挂上红色的灯笼。被褥纱帐都换上全新的大红色,屋子里燃上两支粗大的红烛。
既不需要宴请宾客,也无需大肆昭告众人。在天黑之前,放上一串又长又响亮的炮竹,穿着红色喜服的小夫妻两个携手进了寝室。
接下来的事情,别人就无需操心了……
不过,对太孙殿下来说,今日才是他期盼了许久的最重要的大喜日子。
跳跃的红烛将整个屋子染上了醉人的红色。
灯下看美人,本就比平日多了几分风姿。更何况,顾莞宁本就容色倾城。冷艳明媚的脸庞被柔润朦胧的红光笼罩着,更添了几分艳色,令人心醉神迷。
“阿宁!”太孙低低地喊了一声,声音极低沉,几乎悄不可闻。
顾莞宁抬起眼,目中难得有一丝羞意。
那一眼的妩媚风情,令太孙心尖发颤,仿佛整个人都被灼热的熔浆包裹,瞬间熔化。
太孙情难自禁,大步上前,将她紧紧地搂进怀中,口中不停地呢喃低语:“阿宁,阿宁。”
他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似要将她嵌入自己的怀里。
顾莞宁脸颊一片嫣+红,用力地咬了咬嘴唇,然后轻声道:“你还在等什么?”
是啊!他还在等什么?今天可是他们两个圆房的大喜日子。他终于等到了名正言顺拥有她的这一天,可以做一切他想做的事情了……
太孙略略抬头,目中闪着令人目眩的光芒。
然后,他打横抱起了她。
顾莞宁猝不及防之下,反射性地挣扎了一下。她的力气远胜过普通女子,这一挣扎,差点就挣脱出太孙的怀抱。
太孙踉跄了一步,才站稳了身体。
顾莞宁:“……”
太孙:“……”
太孙无奈地笑了一笑:“阿宁,今日才算是我们两个的洞房花烛夜。你稍稍让着为夫一些如何?”
顾莞宁也觉得这样的情形荒诞可笑,忍俊不禁地扬起唇角,故作骄傲地扬起头:“也好,看在你一片诚心的份上,我就让一让你。”
太孙挑眉一笑,俯下头,就着这样的姿势,在她的唇上落下深吻。然后将顾莞宁抱到了床榻边,撩起红色的纱帐,将她放在床榻上。
红色的被褥,红色的纱帐,还有穿着红色喜服的顾莞宁。
眼波流转,波光潋滟。黑发红唇,肤白胜雪。
……
太孙又凑了过来。
顾莞宁立刻惊觉,不假思索地推开太孙。
太孙猝不及防,被推得翻了个身,然后诶哟一声。
……头撞到床柱上了。
顾莞宁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太孙一边揉着额头,一边装模作样地诉苦:“头好疼,肯定撞出了一个包。你刚才还喊痛,怎么还有这么大的力气。看来,我还得继续努力,才能耗尽你所有的力气……诶哟!”
话还没说完,就被脸泛红霞的顾莞宁又用力地拧了一回。
……
过了许久许久。
顾莞宁呼吸急促,全身酸软无力,香汗淋漓。稍微挪动一下身子,身子顿时酸疼不已,索性不再动弹。
太孙躺在她的身侧,将她搂得结结实实,嘴唇正好靠在她的耳后,忍不住伸舌,在她白嫩的耳珠上轻轻吮吸。
顾莞宁全身一颤,略略转头,白了他一眼:“你还有力气胡闹么?”
太孙很诚恳很诚实的回答:“暂时是没力气了。等我休息一会儿再试试。”
试你个头!
顾莞宁又在他的腰上拧了一把。只是,手劲很轻,像是挠痒一般。
太孙扬着唇角,心里犹如喝了一罐蜜,甜丝丝美滋滋。
他终于完完全全地拥有她了!
她终于真正地成了他的妻子了!
这种感觉,真是美好得难以形容。
“阿宁,我真是世上最幸福的男子。”太孙在顾莞宁的耳边轻叹,温热的气息在她的耳边萦绕。
顾莞宁的心里也浮起满满的幸福甜蜜,她将头靠在他平坦光裸的胸膛,低低说道:“萧诩,嫁给你,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
小心眼的萧某人顿时泛酸了:“只是这辈子吗?上辈子呢,嫁给我难道不是正确的决定?”
顾莞宁横了他一眼,丝毫没有哄他的意思:“上辈子我是一时意气用事才嫁了给你。你早早就死了,留下我一个人领着儿子苦熬那么多年。那些年里,我不知有多后悔。我不知道你死了还跟在我身边,不然,定要天天都骂几句给你听。”
太孙:“……”
一提起顾莞宁前世受过的苦,太孙所有的酸意顿时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歉意和心疼:“对不起,阿宁,是我让你受苦了。这一世,我会加倍地对你好,让你成为这世上最尊荣最幸福的女子。”
顾莞宁却道:“尊荣的滋味,我前世早已尝过了。今生,我只盼着能和你白头偕老。不要留下我一个人孤零零地活在世上。”
太孙鼻子微酸,眼眶微热,一时说不出话来,只默默地用力地搂进了她。
他的脑海中,忽地闪过许多画面。
……
第五百一十四章 圆满(二)
那一夜,他被萧睿一箭射杀,死不瞑目。然后陷入一片黑暗混沌中。当他再次有了知觉的时候,他已经成了一抹游魂,在顾莞宁身侧飘飘荡荡。
顾莞宁骤闻噩耗,面色泛白,强忍着没有落泪。当机立断地命人收拾衣物行礼,带着儿子匆匆逃出京城。
虽然身边有顾家即将随行,还有太子府留下的一众侍卫,可身后的追兵兵力足有数倍。急促细密的马蹄声,犹如催命的恶鬼,在身后不停响着。
才一岁多的儿子被吓得哇哇哭喊,她紧紧搂着儿子,不停哄着。等儿子苦累睡着,她才允许自己哭了一会儿。
“阿宁,”他用力地呼喊着,伸出手抓住她的衣襟,想用力地抱紧她,给慌乱无措的她安慰和依靠。
可是,他的手轻易地穿过她的身体。
他的喊声,她根本听不清。
他想拥抱她,却只是永难实现的奢望。
他清楚地看着,在之后的许多日子里,她在暗夜中蜷缩着身子,无声地落泪哭泣。
那一刻,他明明只是一个毫无知觉浑浑噩噩的游魂,却依然觉得痛。
后来,他一点一点地看着她变得坚强冷硬。她的脸上几乎再没有过笑容,眉眼冷凝,神色也愈发冷厉,举手投足间,也有了令人诚服的威严。
跟随在她身边的人,有的病故,有的被追兵杀害,有的为了她而死,一个个离她而去。她一开始还会痛哭,到后来,却变得渐渐麻木。
再后来,她入主慈宁宫,成为大秦太后,开始执掌朝政。她收起了所有的柔软,展露在人前的,永远是冷静镇定。
她雷厉风行,出手狠辣,收拾了一批欺凌天子年少的奸滑老臣。大胆提拔任用精明能干的年轻臣子。诸如罗霆傅卓丁骁等等。年轻臣子们感念顾太后提携之恩,俱都忠心耿耿,一心当差做事。
短短数年间,因战乱千疮百孔的大秦变了个模样。百姓安居乐业,朝堂一片清明。
屡屡被进犯的边关,也彻底稳固。她派兵遣将,大败突厥,令突厥人再不敢进犯边关。
隔着突厥的吐蕃国,畏惧大秦武力,派了使臣前来求和。朝臣们为了江山百姓安稳,齐齐上奏折议和。是她铁腕独断,一力主张派兵深入吐蕃。用武力彻底收复吐蕃,之后数年,吐蕃再不敢有异心。
这些,都是她的功劳。
可他们的儿子,大秦的嘉佑皇帝,却对强势精明的母亲生出了敬畏和忌惮之心。不知不觉中,慢慢变得疏远。母子之间,亲密随意的话越来越少。口中所谈论的,大多是朝廷政事。
她心中早有察觉,只觉得痛心难过。可她是那样的倔强高傲,从不肯露出半分软弱和痛苦。
只有在寂静的深夜,她才允许自己放纵片刻,默默无声地垂泪。
众人只知顾太后大权在握,享尽荣华,有谁知道她的心酸苦楚?又有谁会在她寂寞孤独的时候陪伴她安慰她?
她常年操劳,劳心费神,熬得油尽灯枯。在四十三岁便英年早逝。
她十六岁嫁给他,二十岁就做了寡妇,整整守寡二十三年。
她身边有许多人伺候,儿孙绕膝,可她一直都是寂寞的。
她也从不知道,他一直在她身边,默默地守护陪伴着她。
……
“阿宁,我今生会一直陪伴在你身边。”太孙一字一顿,郑重许诺:“今生今世,不离不弃。”
顾莞宁眼中闪过水光:“这是你亲口说过的话。你可得牢牢得记下。若是你不守信诺,半途扔下我。我就是追到黄泉地下,也要找你算账。”
以顾莞宁的性子,断然说不出我心悦你之类的话。这便是她生死不离的表白了。
太孙心中满是甜意,将顾莞宁搂得更紧了些:“我这辈子要陪你到老,哪里舍得早死。”
顾莞宁听不得死这个字,嗔怪地说道:“不准你提这个字。”
太孙纵然宠溺地笑了一笑:“好,我都听你的。”
顾莞宁眼中浮出温软的笑意,唇角也微微扬了起来:“你真的什么都听我的么?就不怕别人取笑堂堂太孙惧内么?”
太孙低声笑道:“我心甘情愿,甘之如饴,谁敢取笑。”
顾莞宁心中也溢满了甜意。
两情相悦,果然是世上最美好的事。
“阿奕这混账小子,不知性子像了谁。”太孙
夜深人静,耳鬓厮磨,悄声低语。两人的身体都有些疲倦,却毫无睡意,依旧相拥着说话。偶尔亲吻彼此的脸颊。
过了一会儿,太孙忽地凑到顾莞宁耳边低语数句。
顾莞宁脸颊耳后又开始发热,却未拒绝。
太孙顿时振奋不已,立刻搂紧了她。
……
两人无言着相拥许久,总算各自恢复了一些力气。
全身黏黏腻腻的,十分不适。
顾莞宁最是爱洁,哪怕全身酸痛,也不肯就这么入睡,轻声道:“我想沐浴。”
太孙低声笑道:“我早就命人备好了热水。就在隔壁的净房里,我抱着你去沐浴。”
顾莞宁的语气中流露出一丝怀疑:“你现在能抱得动我吗?”
太孙信心满满地说道:“当然没问题。”
太孙说的言之凿凿,顾莞宁实在没力气,索性闭上眼,任由太孙折腾。
太孙率先下了床榻,迅速穿了中衣,然后找了顾莞宁的中衣,亲手为她穿上……过程就不一一描述了,总之,薄薄的中衣穿好,已经是两盏茶之后的事了。
顾莞宁不知是羞恼还是动情,一张俏脸上满是醉人的红晕。躺在太孙的怀里,用力地瞪着太孙。
太孙咧嘴一笑,小心翼翼地抱起顾莞宁,走到屏风后,推开门,进了净房。
众丫鬟早就得了吩咐,都已退下,净房里放着干净宽大的木桶,里面的水还温热着。
太孙将顾莞宁放进木桶里,然后也跟着进了木桶。
木桶颇为宽大,两人身在其中也不觉拥挤,就这么亲密地相拥依偎在一起。温热的水正好漫过胸膛,热气蒸腾。
浸泡在温热的水里,全身的酸痛顿时缓解了不少。
第五百一十五章 心急
隔日清晨。
琳琅和玲珑等人早已到了门外。
等了许久,也没听到顾莞宁传召她们进去伺候。
玲珑有些按捺不住了,低声道:“我去敲一敲门。”平日这个时候小姐早就起床更衣了,今日整整迟了半个时辰。
琳琅立刻拦下玲珑:“别着急,再等一会儿。”顿了顿,又含蓄地低声道:“想来小姐昨晚睡的迟了些,所以今日早晨才起得迟了。”
昨天是小姐和太孙正式圆房的日子,想来是贪念欢愉,忘情恣意,所以才无力起床。
玲珑稍微一想,也明白过来,忍不住抿唇偷笑。
琳琅嗔怪地白了她一眼:“待会儿小姐醒了,你可别挤眉弄眼的,免得小姐脸皮薄恼羞成怒。”
玲珑笑着应道:“是是是,你就放心好了。我岂会连这一点都不知道。”
正低声说笑着,珍珠快步走了过来,低声笑问:“小姐还没起床么?我一大早特意在灶上熬了益气补血养身的黑米桂圆红枣粥。”
琳琅笑着吩咐:“先在灶上温着吧!我估摸着最多再过小半个时辰,小姐也该起床了。”
话音刚落,屋子里便传出了顾莞宁的声音:“琳琅,你们几个进来。”
丫鬟们笑着对视一眼,然后各自收敛心神平心静气。
……
一推开门,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迎面扑来。
有些淡淡的腥气,还有些奇异的香气……
琳琅只当不知,颇为镇定地走上前行礼:“奴婢见过太孙殿下,见过太孙妃。”
太孙已经穿好了衣服。
顾莞宁也已穿上了中衣,一头乌黑柔软的青丝披散在身后,白嫩的脸孔透出异样的娇艳,眼角眉梢也浮着往日没有的风韵。说话时嗓子微微有些沙哑:“伺候更衣梳洗。”
琳琅应了声是,和玲珑璎珞琉璃有条不紊地忙活起来。
净面梳发更衣,这些都是她们做惯的,动作十分利索。
整理床铺,素来都是琉璃的事。
琉璃走到床榻边,看了一眼被揉得皱巴巴的被褥床单,脸颊忍不住红了一红。更令人羞赫的,是被褥上还有些可疑的痕迹……
很明显,床铺已经被收拾过了一回。只是,有些痕迹,却是遮也遮不住的。
顾莞宁故作镇定地坐在梳妆镜前,透过光滑的铜镜,瞄到琉璃略显迟疑的动作,脸上耳后顿时热了起来。
很快,珍珠端着精心熬好的黑米桂圆红枣粥来了,献宝似地呈到了顾莞宁面前:“太孙妃,这是奴婢特意为您熬的粥,最是滋阴补血呢!”
滋阴补血……
顾莞宁瞬间想到了昨夜被染上了血迹的元帕,一张俏脸顿时热气蒸腾。
珍珠还在絮絮叨叨喋喋不休:“奴婢现在就伺候太孙妃喝些热粥吧!这样才有力气去雪梅院给太子妃娘娘请安……”
在顾莞宁恼羞成怒之前,琳琅抢着张口打断了珍珠:“行了,你先将粥放下,热粥烫口,稍稍凉一些再喝。”
珍珠还算伶俐,立刻应了一声退下,也免了顾莞宁羞愤翻脸。
神清气爽一脸笑意的太孙走上前来,端起热粥,舀起一勺,递到顾莞宁唇边:“来,我喂你。
哼!昨天夜里折腾得她翻来覆去……害得她现在手软脚软全身无力,尤其是不可言说之处,更是酸疼不已。
他伺候自己喝粥也是应该的。
顾莞宁毫不客气地张口喝下,顺便挑剔一句:“粥有些烫,吹一吹。”
太孙眼中笑意更盛,一本正经地应道:“谨遵太孙妃之命。”
再接下来,果然细心地吹了一会儿才送到顾莞宁唇边。
顾莞宁又皱着眉头不满意了:“吹得太凉了。”
太孙好脾气地接受批评:“是我太粗心大意,接下来我一定改进。”
众丫鬟都被闪瞎了眼,待不下去了,纷纷看向琳琅。琳琅张口道:“奴婢们先告退片刻。太孙妃有什么吩咐,再传召奴婢们进来。”
说完,便率先退了出去。其他几个丫鬟立刻也跟着退了出去。
太孙对丫鬟们的知情识趣非常满意。继续慢悠悠地舀起一勺热粥,细心地吹得不烫口了,再送到顾莞宁唇边。
顾莞宁心安理得地任由太孙伺候,直到一碗热粥吃了大半,才矜持地说道:“该给母妃去请安了。”
这矜持矫情的小模样,真是越看越可爱。
太孙忍住笑,点了点头。
……
今日请安的时间,比往日迟了大半个时辰。
待夫妻两个到了雪梅院,迎接两人的,是太子妃眉开眼笑喜气洋洋的脸孔:“不必行礼了,快些坐下吧!我早就命人准备好早饭了,就等着你们两个过来一起用早膳呢!”
儿子儿媳终于圆房了。儿媳身子这般健康,一定很快就能怀上子嗣,生个白胖可爱的孙子……
太子妃乐呵呵地想着,目光情不自禁地在顾莞宁的小腹上转了一圈。
顾莞宁:“……”
这目光暗示地太明显了!她想装着看不出来都不行。
太孙笑着说道:“母妃你别心急。我和阿宁刚圆房,子嗣的事,得看缘分和福气。说不定很快就会有,说不定要三年两载。母妃得耐着性子等上一等。”
太子妃满口应下了:“我肯定耐着性子等,不会催你们的。”然后,又兴致勃勃地说道:“不过,我近来闲着无事,正好可以做些针线打发时间。我打算先绣两件大红肚兜,等孩子一出世就能穿了。”
顾莞宁:“……”
太孙:“……”
就这也叫有耐心?
就这还叫不会催?
太子妃见两人神色微妙,顿时误会了,笑着说道:“我当年没出阁之前,女红可是一等一的。虽说这么些年很少碰针线,不过,底子还在,做出来的针线绝不会差。你们就放心好了。”
顾莞宁和太孙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齐声应道:“母妃的针线,我们自是放心。”
太子妃心怀大慰,笑着说道:“快些去吃早饭吧!我今日特意让人准备了几样粥点,都是滋阴补血的。莞宁待会儿可要多吃一些。”
顾莞宁:“……”
第五百一十六章 甜蜜(一)
在雪梅院里用完了早饭,太子妃便催促道:“你们两个都回梧桐居歇着吧!”
那副架势,简直是恨不得他们两个立刻“努力”变出一个孩子来。
顾莞宁哭笑不得,回到梧桐居后,少不得又拧了太孙一回。
太孙一脸无辜地喊冤:“又不是我急着催你怀孕生子,你也听到了,我已经和母妃说得清楚明白。她愣是这样,我也没办法。”
顾莞宁白了他一眼:“反正都怪你。”
太孙好脾气地笑了笑:“好好好,都是我的错。”
她明明是害羞了,偏还要装出凶巴巴的样子来,真是别扭又可爱。
顾莞宁也知道自己使小性子,可一看到太孙咧嘴傻笑的样子,就情不自禁地想到了昨夜……然后就更想拧他了。
没等她动手,太孙便温柔地搂住了她,轻声道:“你昨夜没睡多久,一定困乏无力。总之今日也没什么事,更无人来打扰。不如现在睡上两个时辰,等到吃午饭了,我再叫你。”
她确实又困又累。
顾莞宁点点头。
太孙继续温柔地笑道:“我来替你更衣。”
顾莞宁顿时睡意全无,瞪了过去:“你去书房待着,我自己一个人睡。”
太孙颇为委屈:“阿宁,昨夜可不止你一个人累。其实,我比你更辛苦更累更耗费体力。我也打算睡两个时辰好好休息一回。你就这么撵我去书房,于心何忍!”
比厚颜无耻,顾莞宁只得俯首称臣。
于是,太孙顺利地上了床榻。
太孙也确实是累了。男女之事,本就是男子更耗体力。昨天夜里,又不知节制食髓知味一而再再而三……
相拥着躺到床榻上,没等顾莞宁入睡,太孙就先睡着了。
顾莞宁听到头顶细细的鼾声,不由得哑然失笑。略略仰头,看着他睡得格外香甜的俊脸,心中漾起绵软的甜意。
她静静地看了片刻,伸出手指,在他的俊脸上轻轻地游移。
浓黑的眉,清俊的眼,挺直的鼻梁,厚度适中格外柔软的嘴唇……她一时忍不住,凑上前,在他的唇上落下轻柔的吻。
身已属君,心已属君。
萧诩,只要你不负我,我顾莞宁这一生必会倾心待你。
……
顾莞宁默默地凝视许久,才闭上眼睛,很快进入梦乡。
梦中的一切,既遥远,又有些诡异的熟悉。
同一张床榻上,她侧着身子装睡。而她身后的俊美少年,犹豫地伸出手,还未碰到她的肩膀,便轻轻地收了回来。
呵,那是前世的她和萧诩。
那是他们圆房后的清晨。
明明已经做了世上最亲密的事,可他们两个却依然陌生而尴尬。各自起床更衣后,甚至不知该如何和对方说话。
至少,那个时候的她是如此。而萧诩,虽想亲近她,却又担心她会排斥抗拒。而她,分明已经察觉到了太孙的心情,却只当什么都不知道……
即使是在睡梦中,她也能清晰地看到太孙脸上的那一丝落寞。
她的心也瞬间抽痛起来。
“阿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轻声唤着:“阿宁,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顾莞宁睁开眼,有刹那的茫然。
那张再熟悉不过的俊脸正悬在她的上方不远处,眼中满是关切和爱怜:“阿宁,你怎么哭了?”
她竟然哭了吗?
顾莞宁怔忪地看着太孙。
太孙心疼不已地为她擦去眼角边的泪痕,顺便俯下头,亲了亲她的额头:“你梦到什么了?”
顾莞宁用力地深呼吸,平心静气,轻声应道:“我梦到我们两个前世圆房之后,一直相敬如宾。”
提起这个,太孙满肚子都是委屈:“我倒是想对你好,可你总是冷冷淡淡,拒人于千里。”
顾莞宁被逗得笑了起来:“你这么一说,我倒像是个负心人似的。”
可不就是负心人?
心冷如铁,怎么都捂不热。
太孙心里暗暗嘀咕着,口中轻笑道:“这都是过去的事,谁也不要再提了。我们两个现在恩恩爱爱,就足够了。”
是啊!
沉重的过去,不提也罢。
顾莞宁心情一松,下意识地靠近了太孙的身侧:“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是不是该用午膳了?”
太孙低低地笑了起来:“现在已经快酉时了,该用晚膳才对。”
顾莞宁一惊:“我们两个竟睡了这么久?怎么也没人叫我们起床用午膳?”怪不得她醒来就觉得饿得厉害。
“中午的时候,琳琅来敲过一回门,我见你睡得香甜,便让她退下了。”太孙笑道:“没想到,你一直睡到现在才行。看来,昨夜是真的又累又乏。”
提起昨夜,太孙少不得心思浮动。睡了大半日,精神体力都已经恢复到了最佳的状态……就是肚子饿了些。
顾莞宁见太孙盯着自己,脸颊微微一热,故作镇定地说道:“我饿了,快些传膳吧!”
太孙笑着应了一声,眨眨眼道:“先喂饱你的肚子,你再喂饱我。”
顾莞宁啐了他一口。
太孙咧嘴笑了起来。
……
大半日没进食,早已饥肠辘辘。
热腾腾的粥点,香气扑鼻的面点,色香味俱全的冷盘和炒菜,看着便让人格外有食欲。
顾莞宁吃得津津有味。
太孙见她胃口极佳,忍不住食指大动,比平日多吃了不少。搁了筷子才笑道:“珍珠的厨艺丝毫不弱于府中的几位御厨。”
顾莞宁微微一笑:“珍珠自小就开始学厨,这几年我的饭食都是由她动手做的。她熟知我的喜好,做出来的饭菜也格外合我的口味。别的厨子做的饭菜,我倒是吃不惯了。”
太孙笑着赞道:“不止是珍珠,你身边的几个丫鬟都极好。她们各有所长,又都对你极为忠心。”
顾莞宁扫了他一眼:“你今儿个嘴上是抹了蜜不成?一句比一句讨人欢心。”
太孙挑了挑眉,凑了过来:“我嘴上是不是抹了蜜,你尝尝不就知道了。”
顾莞宁早有防备,迅疾拿了一个小巧的包子挡在嘴边,太孙一靠近,口中便被塞了一个包子。
太孙:“……”
顾莞宁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第五百一十七章 甜蜜(二)
用完晚膳,天已经黑了。
睡了一整个白日的两人,此时都格外有精神。
“天已经晚了,不如我们现在就休息吧!”别有所图的太孙冠冕堂皇地建议。
顾莞宁:“……”
在顾莞宁恼羞成怒之前,太孙很明智地改了口:“睡了一整日,精神好的很,不如出去走一走,消消食。”
这个提议,显然甚合太孙妃的心意。
顾莞宁矜持地嗯了一声。
太孙笑着伸出手:“请太孙妃容小的伺候一回。”
顾莞宁伸出手,虚虚地搭在太孙的手上,故作傲然地吩咐:“扶稳了。”
太孙目中闪过笑意,猛地用力,将顾莞宁拉入怀中,然后迅疾地在她的唇上印下一吻。顾莞宁被陡然偷袭,一张俏脸如三月桃花般,浮起娇艳的红晕。
太孙看得心痒难耐,又低下头。
这一次,吻得温柔又缠绵。
顾莞宁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太孙的呼吸声愈发粗重起来,伸出手,用力地揽住她纤细的腰肢,将她紧紧地嵌入自己的怀里。另一只手灵活地钻入她的衣襟里。
顾莞宁身子颤了一颤,却未拒绝。
太孙将嘴唇移到顾莞宁的耳边,低低地说道:“阿宁,我们回房好不好?”
顾莞宁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
……
这一迷糊,等清醒过后,已经是半夜了。
顾莞宁继续腰酸背痛全身无力,满身都是黏湿的热汗。
太孙一脸餍足,腆着脸笑道:“阿宁,我抱着你去沐浴。”
顾莞宁不理他:“我自己去。”
有他在身边,哪里还能安心沐浴。
当然了,太孙最终还是凭借着无人能及的厚颜跟着进了净房,沐浴时,顺便研究了一回从宫中带回来的栩栩如生的图册……
饶是顾莞宁体力胜过普通女子,也有些吃不消,累得筋疲力尽,连抬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你哪来这么充沛的体力。”顾莞宁昏昏欲睡,下意识地将心里话说了出来:“我记得你以前最多一回。之后还要休息数日。”
这两日,他就像不知餍足的凶禽猛兽一般,要将她拆解入腹。
太孙凑在她的耳边,低声笑道:“前世我中过毒,伤了元气,后来再如何调养,到底不如普通男子。这一世徐沧一直精心为我调养身体,我又一直在练习骑射增强体力,自然和前世大大不同。”
看着顾莞宁困顿倦懒中透着满足的风韵,太孙心中油然升起一股属于男子的骄傲自豪。
夫妻之事,也是他前世引以为憾的一部分。现在他终于能令她尝到身为女子的幸福了……
“你先睡会儿,等你睡醒了,我们再试一回。那本图册上有好多新奇的姿势……”
回应他的,是恼羞成怒地一个字:“滚!”
太孙厚颜笑问:“滚到你的身上吗?”
……
甜甜蜜蜜缠缠绵绵不知羞的日子,一晃就是五六日。
小夫妻两个原本就颇为恩爱,这几天更是黏糊,形影不离。
太子妃看在眼里,心里满是欢喜。小两口这般恩爱,顾莞宁一定很快就会有身孕。到时候,她就有白胖的孙子可以抱了……
嗯,她还是早点动手做肚兜好了。
太子妃兴致一起,开始动手做起了针线。
她之前倒不是吹嘘。身在闺阁的时候,她读书才学俱都平平无奇,倒是在女红上颇下过一番苦功。
大红色的锦缎做肚兜,用同色的丝线绣上一条胖生生的金鱼,再用明黄色的丝线绣一只鱼眼。既活泼又可爱。
再做一件翠绿色的肚兜,上面用红色丝线绣一个虎头。
太子妃心里暗暗盘算着,手中飞针走线十分利落。
太孙小的时候,太子妃常亲自动手为儿子做衣服。自太孙五岁进宫后,日常穿着的衣物都由宫里的绣娘准备,就无需太子妃动手了。
隔了这么多年,太子妃的手艺倒是没怎么生疏。
沉浸在含饴弄孙的幻想中,太子妃不自觉地扬高了唇角,压根没留意到身后多了两个人。
“母妃,你真的在做孩子衣服啊!”太孙熟悉的笑声在耳畔响起。
太子妃陡然惊醒,抬头冲太孙夫妇笑了一笑:“我左右闲着无事,先动手做一件,练练手。”
太孙知道她的脾气,无奈地笑道:“罢了,你想做随你。不过,你不必着急,闲来无事的时候做一做针线,就当是消遣了。”
太子妃满口应下了,又兴致勃勃地招呼顾莞宁上前:“莞宁,过来看看,这样的配色可还满意?”
顾莞宁依言走上前来,仔细看了一眼,由衷地赞道:“母妃的女红果然做的极好。儿媳可是远远不及。”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太子妃顿时眉开眼笑:“你真觉得好吗?”
顾莞宁想也不想地点头。
也不全是拍马屁。太子妃的女红,比起绣娘来当然有所不及,不过,也算是一流了。至少顾莞宁是比不上的。
太子妃笑道:“那我有空就多做两件好了。”
顾莞宁始料未及,下意识地看了太孙一眼。
太孙立刻哄道:“母妃一片心意,我们心中都很感动。只是,母妃要忙着打理府中琐事,还要照顾麒哥儿麟哥儿,忙碌之余,还要抽出时间做针线。万一累倒了,岂不是让儿子儿媳愧疚自责?还是先做上一两件,就行了。其余的,等孩子以后出世了再忙也不迟。”
太孙深谙劝慰之道,短短几句话,便哄得太子妃满心舒泰:“好,我都听你的。”
太孙和顾莞宁对视一笑。
太子妃略一犹豫,又低声道:“阿诩,你已经连着在府中五六天了。明天也该进宫上朝了吧!”
就算是放假……这假期也有些太久了。
沉溺在温柔乡里,乐不思蜀,可就有些过了。
“我之前向皇祖父告假几日,明日就该进宫了。”太孙笑道:“不过,我早已求过皇祖父了。以后我不会常住宫中,每隔两日就回府一次。”
太子妃点头赞成:“确实应该时常回府,免得莞宁总是独守空闺。”
她还等着抱孙子,自是盼着儿子儿媳时常相聚。
第五百一十八章 圣眷
隔日清晨,太孙早早便起了身。
前一晚太过劳累,顾莞宁沉沉未醒。
太孙不忍惊醒顾莞宁,轻手轻脚地出了屋子,叮嘱琳琅等丫鬟一声:“阿宁还在睡,你们别进去惊扰了她。等她醒了再进去伺候。”
琳琅笑着应了。
待太孙走了之后,玲珑才低声笑道:“殿下对小姐可真是体贴入微呢!”
琳琅笑着打趣了回去:“等你将来和李山成亲了,李山自也会这般待你。”
玲珑红了俏脸,啐了琳琅一口,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过了半个时辰之后,屋子里才有了动静。
琳琅和玲珑立刻推门而入。
屋子里奇异的味道,两个丫鬟这几日也已习惯了。看到揉皱的被褥床单,也一样面不改色。再看到满脸倦色的顾莞宁,琳琅才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殿下真是不知节制。”
这几日闹得小姐累成什么样子了。
玲珑也大着胆子说了句:“殿下看着文弱,身子骨倒是康健的很。”
顾莞宁脸颊微热,一时不知该说什么,索性扯开话题:“早饭可备好了?我肚中饿的很。”一说完,顿时便后悔了。
果然,就见两个丫鬟各自忍住笑,齐声应道:“珍珠一个时辰前就做好早饭了。只是小姐一直没醒,才一直放在热水中温着。”
顾莞宁脸颊一阵滚烫,恨恨地将这笔账都记到了太孙的头上。
要不是他半夜胡闹,她哪里会睡得这么迟,还被丫鬟们打趣取笑。
下次等他回府,她一定饶不了他!
……
此时的太孙,已经进了宫。
今日有早朝,太孙像往日一般,和齐王世子魏王世子韩王世子并肩而立。
齐王世子离太孙最近,一点不漏地将他的满面春风容光焕发尽收眼底。心底陡然涌起无法言喻的愤怒和恨意。
他当然清楚,太孙的满面春风因何而来。
顾莞宁及笄后,两人已经圆房,做了真正的夫妻。
那个被他深深藏在心底的少女,已经彻彻底底地属于另一个男子!
他以为自己已经做了足够的心理准备,能够冷静淡然地旁观此事。可事实上,他根本做不到心如止水。
这几日,他心浮气躁,时常遥望着太子府的方向,幻想着自己一箭射穿萧诩的喉咙……
散朝后,神清气爽的太孙冲齐王世子笑道:“睿堂弟,今日上朝的时候,你总有意无意地看我,莫非是几日不见,心中惦记我了?”
韩王世子和魏王世子凑趣地笑了起来:“大堂兄又不是美貌佳人,有什么可惦记的。”
事实上,大家都很清楚齐王世子真正惦记的是谁。只是心照不宣,无人说穿罢了。
齐王世子很快冷静下来,甚至笑着应了回去:“大堂兄说笑了。几日不见,大堂兄变得意气昂扬,风采卓然。我这是被大堂兄的风采所慑,这才多看了几眼。”
齐王世子果然和以前不同了。
换在以前,只怕早就露出心中的嫉恨怒意,翻脸走人了。现在却若无其事地和他说笑……可见城府非同一般。
太孙目光一闪,随口笑道:“你媳妇连孩子都快生了,我几日前才圆房。亏你好意思取笑我。果然是饱汉不知饿汉饥。”
韩王世子顿时哈哈笑了起来:“大堂兄,你说话真是愈发风趣了。”
魏王世子也露出了笑意。
堂兄弟四个,有说有笑,仿佛毫无芥蒂。
只有他们自己清楚,这平静的表象下,藏着多少波涛暗涌。
李公公笑着走上前来,冲着四个皇孙行礼:“奴才见过太孙殿下,见过诸位世子。”
一个殿下,一个世子,简单的称呼之别,已经将四人区别开来。
齐王世子笑容微微一顿。
太孙笑着问道:“李公公特意过来,莫非是皇祖父宣我们过去?”
李公公答道:“皇上宣殿下去福宁殿。”
此言一出,三位世子的神色俱都有些微妙起来。
元佑帝素来偏爱太孙,单独宣召太孙的次数也最多。他们三个看在眼里,心里岂能没感觉?
只可惜,有什么感觉都没用。喜欢宣哪个皇孙觐见,全凭元佑帝的心意。
……
“孙儿见过皇祖父。”
太孙进了福宁殿,拱手行礼。
元佑帝打量太孙一眼,颇有深意地笑道:“这几日告假在府中,看来过得颇为顺心。”瞧瞧这一脸的春风自得。
太孙咧咧嘴,笑道:“皇祖父心疼孙儿,给孙儿放了六天的假,孙儿正要谢过皇祖父。”
元佑帝不以为意地笑了起来:“这有什么可谢的。早日生个曾孙出来,就是对朕最大的孝顺了。”
太孙故作无奈地耸耸肩:“孙儿再努力,也赶不上睿堂弟。皇祖父这么盼着曾孙,再耐心等上两个月,睿堂弟的儿子就该出世了。”
元佑帝瞪了太孙一眼:“这怎么能一样!”
太子府的嫡孙,和齐王府的子嗣,意义自是不同。
太孙心领神会,立刻笑着说道:“皇祖父说的是,孙儿不该胡乱泛酸吃醋。”
元佑帝被逗乐了:“堂堂七尺男儿,岂能做妇人之态。什么泛酸吃醋,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
“这儿只有皇祖父,孙儿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无所顾忌。”太孙一脸坦然。
这马屁拍得,堪称浑然天成。
元佑帝龙心大慰,捋须一笑:“你说的也有道理。祖孙两个说话,确实无需诸多顾忌。可惜阿睿阿凛他们三个,不懂这其中的道理。当着朕的面也要耍弄心机,说话故意投朕所好。”
天子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也盼着有普通人的天伦之乐。
长孙对他的敬爱和亲近,半点都不掺假。也正因为如此,他对长孙格外的偏疼偏爱。齐王世子等人,私心太重,他看在眼里,只觉得失望,便少了一份亲近之心。
太孙脸上闪过一丝愧色:“皇祖父这么夸赞孙儿,倒让孙儿汗颜了。是人都有私心,孙儿也有。”
“孙儿希望皇祖父最器重最疼我,希望皇祖父最喜欢孙儿的媳妇,孙儿还希望,不管遇到什么事,皇祖父都会站在孙儿这一边。”
第五百一十九章 询问
太孙理直气壮坦坦荡荡地直抒心意。
这也是太孙最聪明的地方。
元佑帝执掌朝政多年,精明睿智,远胜常人想象。在元佑帝面前耍弄心机,不但瞒不过去,还会惹来元佑帝的猜忌疑心和不喜。
倒不如坦诚直接一些,想要什么,就说什么。
果然,元佑帝听了这番话,顿时哈哈笑了起来:“你这要求,可实在不低。朕可得好好思忖几日,才能给你答复。”
太孙笑道:“皇祖父想上多久都无妨。孙儿多的是耐心,慢慢等就是了。”
说笑一番之后,元佑帝才说起正事:“朕今日叫你过来,其实是有件事和你商议。”到底是什么事,却没直接说出口,神色间有几分犹豫踌躇。
太孙心里一动,忽地想起了一桩要紧的事。
前世,衡阳郡主被下旨和亲。算一算时间,就在下个月。
只是,前世的时候,元佑帝并未询问他的意见,直接下了圣旨。这一世倒是有了微妙的改变。
太孙心中有了数,却不说破:“是什么事,令皇祖父如此为难?”
元佑帝没有迟疑太久,很快张口道:“吐蕃国派了使臣来,吐蕃国的太子想求娶大秦的郡主。”
太孙目光微闪:“皇祖父莫非想让衡阳和亲?”
元佑帝点了点头。
大秦虽是强国,却也不是全无对手。
边关外游牧民族不少,其中势力兵力最庞大的,莫过于匈奴和吐蕃。
匈奴屡次进犯边关,和大秦是生死之敌,毫无和解的可能。倒是吐蕃,和大秦之间相隔着匈奴,并无直接对立的仇恨。
和吐蕃联姻,对大秦来说,确实是一桩极划算的事。只需要一个郡主和亲,就能多一个盟友。
这一辈的郡主,少说也有**个,挑一个合适的嫁到吐蕃,多出些嫁妆也就是了。没什么可犹豫不舍的。
郡主中年龄最合适的,就是已经十六岁的衡阳郡主。
衡阳郡主容貌美丽,性子也算温顺,又是太子的长女。论身份,配吐蕃国的太子倒是正合适。
元佑帝没有和太子商议此事,却将太孙叫了过来,私下将此事透露给了太孙。足可见对长孙之器重。
太孙的回答,却大大出乎元佑帝所料:“皇祖父,孙儿并不赞成和亲之举。”
元佑帝一愣:“为什么?”
因为,吐蕃国野心勃勃,早已私下和匈奴勾结。此时的和亲之举,不过是掩人耳目意图蒙骗大秦。
前世衡阳郡主远嫁到吐蕃国做了太子妃,没隔几年,便病重不治,香消玉殒。
山高水远,大秦又适逢内乱争斗,根本无人关注一个远嫁和亲的郡主命运如何。当时的他,也早已成了一缕游魂,无力追查此事。
他和衡阳郡主虽无特别深厚的感情,到底是嫡亲的兄妹。他岂能忍心看着衡阳郡主重蹈覆辙,重复前世的悲惨命运?
“回皇祖父的话,孙儿觉得,萧家天下,自然该有萧家儿郎守护。无需萧家的女子做出牺牲。”太孙挺直腰杆,声音沉稳,侃侃而谈:“这是其一。”
“其二,吐蕃国和大秦一直往来不多,此时忽然求亲,如此突兀之举,只怕包藏祸心,不得不防。”
“其三,”太孙抬头看着元佑帝,目光清明,话语坦然:“衡阳毕竟是我的亲妹妹,我实在舍不得她远嫁到吐蕃。”
元佑帝哑然片刻,才淡淡说道:“前两条原因也就罢了,最后一条委实不像话。你是大秦太孙,也是未来的储君。如此心慈手软,岂能成就大事。”
太孙并未迟疑,立刻应道:“孙儿以为,成大事者,未必要心狠手辣无情无义。”
元佑帝难得被噎了一回。
如果站在面前的不是太孙,只怕元佑帝早就变脸了。
“孙儿并不是有意唐突皇祖父。”太孙诚恳真挚地说了下去:“孙儿也不是一味的心软,只是,人活在世上,若连血脉至亲都不在意,也枉称为人了。”
元佑帝的神色略略和缓:“照你这么说来,你只是不乐见衡阳和亲。若是换了别人,你就不会反对了?”
太孙答道:“这倒不是。孙儿首先反对的是和亲此事,然而才是心疼衡阳。”
元佑帝默然片刻,才淡淡道:“此事朕还在考虑,刚才只是随口问一问你,尚未定下。你暂且不要透露风声。”
太孙应了一声。
元佑帝挥挥手道:“你先退下吧!”
……
出了福宁殿,太孙回了自己的住处稍事休息。
太孙召了小贵子过来,低声吩咐两句。
小贵子低声应道:“奴才这就让人回府送口信给太孙妃。”
不出一个时辰,送信的内侍便到了太子府。为了遮人耳目,送信的内侍只私下将消息告诉翡翠,然后由翡翠将消息传到顾莞宁耳中。
顾莞宁听了翡翠的禀报之后,忍不住皱了皱眉。
她和太孙想法一致。
这和亲一事,根本毫无益处。除了搭上衡阳郡主的一生之外,对大秦并无任何好处。
匈奴屡犯边关,吐蕃觊觎大秦富庶,也在暗中蠢蠢欲动。
前世她摄政之后,第一件事是除掉齐王父子和其党羽,第二件事,就是命户部筹措粮草辎重兵部招募新兵训练,经过数年的准备之后,主动出击匈奴,一直远攻到吐蕃。大秦威名赫赫,震慑了所有关外民族。之后数年,大秦边关太平无忧。
只是,她和太孙都是重生之人,才提前预知了吐蕃的居心不轨。对元佑帝来说,这是耗力最小收益最大的事,怕是不会轻易更改主意。
此事,必须要提早做好防备。
顾莞宁略一思忖,吩咐玲珑:“你去请衡阳郡主过来,就说我闲着无事,想找她说会儿话。”
玲珑应了一声,立刻退了下去。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衡阳郡主便来了。
“大嫂,”衡阳郡主笑盈盈地喊了一声。
衡阳郡主比顾莞宁年长一岁,今年十六,正是一个少女最美丽的年龄。明眸皓齿,笑容明媚。
顾莞宁直截了当地说道:“我有一桩要紧的事告诉你。”
第五百二十章 对策
衡阳郡主微微一怔:“大嫂有什么事告诉我?”
也怪不得衡阳郡主惊讶。
这一年多来,姑嫂之间关系还算融洽。不过,顾莞宁并不是什么温柔和善的脾气,她对这位长嫂心中也存着几分敬畏。真论起来,敬畏更胜过亲近。
也因此,她说话行事也颇为谨慎仔细。每隔上几日,才会来梧桐居一回。
顾莞宁忽地这般郑重其事地叫了她过来,她心里正觉得疑惑。
顾莞宁先看了琳琅一眼,琳琅心领神会,立刻领着所有丫鬟退了出去。待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了,顾莞宁才将宫里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还没说完,衡阳郡主的俏脸就白了,嘴唇颤个不停:“大、大嫂,你说得可都是真的?皇祖父真想让我远嫁吐蕃和亲?”
顾莞宁点点头:“殿下特意命人送了口信回来,绝不会有假。”
衡阳郡主呼吸一窒,身子晃了一晃,眼前阵阵发黑。
顾莞宁伸手扶了衡阳郡主一把:“事情还没定,你先别急。”
怎么能不急?
这可是事关她终身的大事!
若是元佑帝真的让她和亲,她就得离开京城,远嫁关外,此生再不能回京。
衡阳郡主瞬间落了泪,哭得梨花带雨,伤心断肠。
顾莞宁略略蹙了蹙眉,放缓了声音哄道:“殿下既是知道此事,一定会想法子从中周旋,不会让你远嫁和亲。退一步说,就说皇祖父有此打算,我们也能想出法子来应对。只是,用了这样的法子,皇祖父心中少不得会有些不喜。你的亲事也会被耽搁一两年。”
衡阳郡主泪眼汪汪满眼祈求地看了过来:“大嫂一向机智过人,有什么法子能救我于水火,还请大嫂不吝赐教。”
“法子倒是不难。”顾莞宁压低了声音说道:“皇祖父圣旨未下,显然是在犹豫。趁着这几日,你快些生病。皇祖父再心狠,也不会让一个得了重病的孙女远嫁。”
衡阳郡主愣了一愣,哭声倒是停了下来。
顾莞宁也不催促,任由她自己想清楚。
装病一事,绝瞒不过元佑帝。
衡阳郡主一装病,可以躲过和亲,也一定会令元佑帝不喜。亲事延后一两年倒是小事,失了圣心才是最要紧的……
端看衡阳郡主自己如何选择了。
过了许久,衡阳郡主才深呼吸一口气:“大嫂,我不想离开京城,更不想嫁到吐蕃去。”说出这句话之后,衡阳郡主惶惑难安的心倒是沉了下来,目光也变得坚定起来:“我宁愿病上一两年,一直在府中养病。”
反正,她再乖巧听话,元佑帝也没怎么偏爱过她,还想着让她和亲远嫁。
顾莞宁并不意外衡阳郡主的选择,很快应道:“此事你万万不可声张。绝不能让任何人看出你在装病。”
哪怕元佑帝猜到是怎么回事,也绝不能落下任何把柄。
衡阳郡主到底还是个十几岁的姑娘家,从未经过这样的事,闻言又是一阵慌乱:“连侧妃娘娘也不能说吗?那我该怎么办?”
罢了!好人就做到底!
顾莞宁目光一闪,低声道:“你回去之后,就先声称身体不适。到时候,让徐沧为你遮掩。”
徐沧痴迷医术,暗中炼制了许多奇奇怪怪的药丸。想让衡阳郡主“病”得重一些,让人看不出任何痕迹,自不是难事。
衡阳郡主感恩戴德地应了下来,目中满是感激:“多谢大嫂。”
顾莞宁目光柔和,声音也随之温和了不少:“你是殿下嫡亲的妹妹,叫我一声大嫂。我们护着你也是应该的。”
衡阳郡主眼眶一红,泪水又流了出来:“大嫂,以前是我误会你了。我一直以为你心肠冷硬,不好相与。这一年多来,我甚至不敢主动亲近你……”
主要是顾莞宁进门时一连串的下马威太厉害了。
于侧妃被赐死,安平郡王彻底失了圣眷。李侧妃战战兢兢,一直夹着尾巴做人。连带着她对顾莞宁也生出了畏惧之心。
没想到,顾莞宁竟这般关心她。
衡阳郡主满心悔意和羞愧。
顾莞宁倒是不以为意,淡淡笑道:“路遥方知马力,日久才见人心。我生性如此,你这样想也怪不得你。好了,你既是想清楚了,就擦了眼泪,高高兴兴地回去。不然,众人见你红着眼走出梧桐居,怕是以为我这个长嫂欺负你。”
衡阳郡主羞赧地应了一声,用帕子细细地擦了眼泪。和顾莞宁低声商议了许久,才起身离开。
……
隔日,衡阳郡主就病了。
顾莞宁身为长嫂,少不得要登门探望,又带了徐沧去给衡阳郡主看诊。
自从为太孙治好了病症之后,徐沧的神医之名不胫而走。只是,徐沧被留在了太子府里,名声再大,等闲人也见不到他,更遑论请他看诊了。
徐沧为衡阳郡主诊了脉之后,面色颇为凝重。
守在衡阳郡主身边的李侧妃,见徐沧神色不妙,心里突突一跳,急急地问道:“徐大夫,郡主到底得了什么病症?”
徐沧神色郑重地说道:“郡主的病症非常罕见,得待在屋子里慢慢静养。不宜见光见风,否则,全身都会长出红点。”
李侧妃又惊又急,几乎当场就晕了过去。
太子妃闻讯赶来,仔细地询问一番之后,眉头也皱了起来。
照着徐沧的说法,衡阳郡主的病症不算重,就是稀奇少见了些。不能见光,不能吹风,只能在屋子里待着。一旦出去,就会生出满脸满身的红点。
一个待字闺中的姑娘家,生了这等奇怪的病症,少不得要影响婚嫁。
衡阳郡主知道这些之后,根本不肯相信,不听众人劝阻,硬是坚持去了园子一回。没曾想,回来之后,全身果然冒出了红点。
白嫩光滑的脸上胳膊上,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红点,看着犹如怪人一般,丑陋不堪。
李侧妃见了之后,当场便又晕厥了一回。
衡阳郡主哭了两场后,才“慢慢”接受了自己生了怪病的事实。自此,便老老实实地待在屋子里,再不出来见人。
两天后,此事传到了宫中。
第五百二十一章 盘算
太子不知就里,只皱了皱眉头,对太孙说道:“衡阳已经十六了,也到了该出嫁的年龄。如今得了这样的怪病,怕是会影响婚嫁。”
太孙温和地应道:“耽搁一两年也无妨。生了病,总得好好养着。免得落下病根。”
也只能如此了。
太子不再多说什么。
倒是孙贤妃,知道此事之后,特意将太子请到了景秀宫说话。
“哪里就这么巧。”孙贤妃低声道:“前一日去过梧桐居,后一日就得了怪病。该不是顾氏从中捣鬼吧!”
太子想也不想地说道:“顾氏和衡阳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不会出手对付她。”
以顾莞宁的骄傲,就算出手,也绝不会用这般不入流的法子。
孙贤妃没料到太子竟回答得这般斩钉截铁,一时哑然。原本准备好的一堆谗言用不上,改而说道:“真是不巧的很。我原本想着,衡阳也到了婚嫁之龄。孙家的大郎年龄正合宜,本想厚颜求殿下允了这门亲事呢!”
孙贤妃一共兄妹三个,长姐嫁到了于家,兄长早亡,只余下一个侄儿。偏偏侄儿也是个命短福薄的,成亲后生了两个女儿一个儿子,生了一场重病便去了。
如今的孙家,人丁凋零,门庭冷落。如果不是孙贤妃和太子时时照拂着,孙家能否撑到今日也尚未可知。
这位孙大郎,便是孙家如今唯一的男丁,和衡阳郡主同龄,至今尚未娶妻。
太子一听到孙大郎的名讳,顿时皱起了眉头。
孙家是他的外家,照顾一二无妨。可让女儿嫁给孙大郎,他心里却着实不太乐意。
这个孙大郎,全名孙武。生得倒是文弱秀气,可惜自幼百病缠身,一年中倒有一半都躺在床榻上。肩不能挑,手不能抗,文不成武不行。
比起孙大郎,太孙简直可以算得上康健了。
衡阳郡主到底是他的长女,为长女招这样一个郡马,他这个做父亲的,也颜面无光。
看看高阳郡主的骏马王璋,是王皇后的娘家侄孙,生的面容俊俏,擅书擅画,文采风流,是一等一的少年郎。王家的门第也相宜。
相较之下,孙大郎全身上下,只有年龄合宜这一个优点了……
当然了,当着孙贤妃的面,实话不便实说。
太子咳嗽一声道:“衡阳如今生着病,亲事暂且不急。等她身子好了,再议也不迟。”
孙贤妃听出他的推脱之意,顿时满脸哀怨之色:“殿下莫非是嫌弃孙家孤儿寡母门第凋零?还是嫌弃大郎身体不佳?”
当然都嫌弃!
太子挤出笑容安抚道:“母妃误会了,我绝无此意。只是,日后我若继承大统,衡阳身为我的长女,就是大秦长公主。她的夫婿,门第还是高一些为好。文采略差些无妨,身体总得康健些。”
孙贤妃听到这样的劝慰,神色愈发阴郁不快:“说到底,殿下还是嫌弃孙家。”
亲娘胡搅蛮缠,太子殿下也觉得头痛,随口敷衍道:“母妃别恼。等衡阳病好了,我一定亲自问过她的心意。”
孙贤妃这下心气稍平,心里暗暗想着,无论如何,一定要让太子点头应了这门亲事。
将来太子做了皇帝,孙家就出了一位驸马,沾着皇家的光,孙家也有光耀门庭的一日。
太子唯恐孙贤妃揪着此事不放,很快扯开话题:“今日我去椒房殿请安,母后的身子似乎颇有好转,已经能下床榻走动了。”
孙贤妃轻哼一声,悻悻说道:“这凤印,说不得过几日就得还到椒房殿去了。”
太子也无计可施。
王皇后到底才是正宫皇后,一日未被废,一日就理所当然地执掌宫务。孙贤妃再满心不甘,也无可奈何。
除非等到来日……他能真正做主的那一天……太子连忙将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大不敬念头按捺下去,张口道:“凤印早日还回去也好,母妃也能清闲些。”
孙贤妃又哼了一声,到底没再多说什么。
……
元佑帝很快也知道了衡阳郡主生病一事。
元佑帝压抑下心中的恼怒不快,命人叫了太孙到福宁殿,沉声问道:“好端端地,衡阳怎么忽然就病了?该不是你私下透了口风给衡阳吧!”
太孙从容应道:“皇祖父曾叮嘱过孙儿不得随意宣扬此事,孙儿岂敢违抗皇祖父之命。孙儿可以发誓,并未将此事告诉衡阳。”
他只是将此事告诉了顾莞宁而已。
太孙不动声色地在心中加了一句。
元佑帝显然十分信任自己的长孙,闻言舒展眉头:“看来,这确实是凑巧。”
太孙聪明地保持了缄默。
反正他一句谎话都没说,日后就算曝露了,也能圆过去。
元佑帝略一沉吟说道:“罢了,看来这是天意。和亲一事,另选他人吧!”
太孙心里沉了一沉。
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元佑帝却未改变心意,他说得再多也无用处。和亲一事,势在必行。好在衡阳郡主躲了过去。
……
当天傍晚,太孙和太子一起回了府。
父子两个先去探望衡阳郡主。
衡阳郡主脸上的红点尚未褪去,看着一片触目惊心。
太子虽有心理准备,还是吓了一跳,脱口而出道:“怎么这般丑陋?”
衡阳郡主顿时掩面哭泣。
太孙温和地安慰道:“生了病,就慢慢养着。等病好了,再出门见人也不迟。”又委婉地暗示了一句:“皇祖父也知道你生病一事,还特意召我前去询问了几句。”
衡阳郡主哭声一顿,声音中透露出些许紧张紧绷:“大哥,皇祖父……是不是有些生气?”
太孙目光微闪:“你不要多想。皇祖父心中惦记你的身体,所以才多问了几句。”
衡阳郡主暗暗松了口气。
看来,装病这一招果然管用。
太子听着兄妹两个的对话,心中忽地生出些许怪异的感觉,目光扫过衡阳郡主略显释然的脸孔和太孙温润如常的脸……
他们是不是有什么事在瞒着自己?
太孙却没给太子询问的机会,很快便笑道:“父王在此和妹妹说会儿话,儿臣先回梧桐居了。”
第五百二十二章 花前
太孙怀着迫切的心情,大步回了梧桐居。
顾莞宁显然早已得知他回府的消息,正坐在椅子上等候。听到脚步声,便含笑起身:“殿下……”
话音还未落,太孙便已大步上前,将她搂进怀中。
熟悉的温热气息,瞬间将她笼罩。
顾莞宁脸上迅疾浮起了红晕,不知是羞是恼,还是两者兼而有之。
屋子里可不止他们两个,琳琅和玲珑她们几个都在。他这般毫不顾忌地搂着她,也不怕丫鬟们取笑。
太孙深谙适可而止的道理,紧紧地抱了一抱,很快便松了手,冲着别扭不自在的琳琅等人笑道:“这里无需你们伺候了,都退下吧!”
琳琅几个丫鬟松了口气,很快便一起告退。
屋子里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个了。
顾莞宁抬起头,还没来得及瞪过去,太孙热切的唇舌已经覆了上来。
她脑中勉强还有一丝理智,及时地抓住太孙的手:“天还没黑,等吃了晚饭沐浴更衣再……”
太孙低笑一声,恬不知耻地说道:“阿宁,我等不及了!”
短短几个字,听得顾莞宁脸颊滚烫,就连手指尖都开始发烫。
……
太孙一面为前世的自己心酸,一边为今生的自己庆幸,笑着俯头,在她的唇上落下轻柔的吻。
不带半点欲念,只有亲昵和温柔。
顾莞宁伸出细长的胳膊,搂住了他的脖子,略有些沙哑的声音里透出自暴自弃:“反正已经错过了晚饭的时辰,索性睡上一会儿再起床。”
太孙先是哑然,然后忽然笑了起来。
笑得格外开怀高兴。
顾莞宁闷闷地哼了一声:“你笑什么?”
他们两个迟迟没出去,守在外面的丫鬟们肯定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么丢脸的事,亏他笑得出来。
太孙凑在她的耳边,轻声笑道:“我就是觉得,现在这样的你格外可爱。”
反正,在他的眼里,她什么样子都可爱。
冷漠的倔强的高傲的,冷静的理智的犀利的,任性的别扭的使性子的……他统统都喜欢。
顾莞宁心里最后一点别扭,也被融成了一池春水。她仰起头,在他的下巴处轻轻咬了一口。
……
浓情蜜意后,顾莞宁沐浴更衣,全身懒洋洋地,连手指都不想动一下。偏偏肚子又饿得厉害,只得打起精神坐到饭桌前。
待珍珠端上精心准备好的饭菜,顾莞宁闻到香气,顿时又有了精神。连着喝了两碗益气补血的燕窝,犹自觉得腹中空空,又接连吃了两个小巧的馒头和两盘精美的素菜。
太孙更耗体力,吃得比顾莞宁更多一些。
两人竟然将饭菜一扫而空。
在一旁伺候碗筷的珍珠喜滋滋地笑道:“看来,奴婢的厨艺是大有长进了。”
哪里是厨艺长进,分明是主子们体力消耗过度,饿得太厉害了……小珍珠,你真是太天真单纯可爱了。
琳琅和玲珑偷笑不已,交换了一个会心的眼神。很快又各自绷住笑意,免得脸皮薄的顾莞宁别扭尴尬。
顾莞宁脸颊微微一热,故作镇定地夸赞了珍珠几句。又赏了珍珠一支金钗。
珍珠欢欢喜喜地退了下去。
晚饭后,夫妻两个手挽着手出去散步消食。
前有穆韬领着几个身手高强的侍卫“开路”,后来琳琅玲珑等丫鬟随行,陈月娘也随行左右。
安全是足够安全了,就是人太多,没机会摸摸小手亲亲小脸说说情话什么的。
太孙轻轻咳嗽一声。
穆韬立刻领着侍卫们隐匿到了暗中——至少退开了几十米,琳琅等人也非常识趣,刻意放慢了脚步。眼前顿时清静多了。
皓月当空,繁星点点,凉风飒飒。
鼻间嗅着花草的香气,耳畔是枝叶被风吹拂的沙沙声响,手中握着佳人的纤纤玉手。好一个良辰美景,花前月下。
太孙殿下顿时诗兴大发,转头笑道:“阿宁,我念诗给你听好不好?”
顾莞宁也没了白日的冷静矜持,弯起唇角,应了声好。
太孙心旌摇曳,一个没把持住,凑过去偷了个香。在顾莞宁恼羞成怒之前,又迅速退了开来。一本正经地开始念诗。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
藏在暗中的穆韬,耳力十分灵敏。虽然隔了数米之遥,依旧将太孙抑扬顿挫感情充沛的情诗听得一清二楚,心里顿生钦佩之情。
不愧是学识渊博过目不忘的太孙殿下!
念情诗都这么霸气!已经念了小半个时辰了,都没重复。大有将古往今来所有情诗都吟诵一遍的势头。
穆韬一边胡乱想着,一边忍不住偷偷看了远处的琳琅一眼。
月光下,琳琅的俏脸比平日更柔和了几分。平日想接近她和她说话,可每次看到她端庄秀丽的脸庞和泰然自若的神色,他便没了勇气……
这样下去,真不知道猴年马月,他才能像太孙一样坐拥娇妻。
想到这儿,穆韬不由得为自己流了一把辛酸泪。
就在此刻,琳琅忽地转过头来。
穆韬一惊,以为琳琅发现自己在偷偷看她,想也不想地低了头。在一旁的侍卫将这一幕看尽眼中,不由得各自偷笑起来。
真没想到,平日不苟言笑严肃正经的穆统领,竟然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
陈月娘的耳力也极佳,听着太孙温柔的念情诗,忽地想起了早逝的丈夫,一时间,心绪万千,甚至无端地生出了寂寥落寞之感。
如果……此时她的身边,也有这样的一个男子相伴……
当她察觉到这个念头时,不由得暗暗笑自己矫情。
守寡十几年,独自将儿子养大成人,早已心如止水。
一定是今夜的月光太过温柔皎洁,抑或是太孙和太孙妃月下相依偎的身影太过令人羡慕,所以才会生出荒唐的念头来。
更荒唐的是,脑海中一闪而逝的那张面孔,竟那般熟悉。熟悉得令她羞愧难当。
陈月娘深呼吸口气,将所有纷乱的思绪都按捺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