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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寻找失落的爱情     凤回巢txt下载     凤回巢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四十八章 无耻

    齐王世子大婚,有三日的婚假。

    太孙却要上朝听政,一大早就起了床。顾莞宁也习惯了早起,匆匆穿衣梳洗后,便亲自伺候太孙穿衣梳发。

    这也是太孙最期待的晨间时光。

    顾莞宁显然没有伺候人的天分,也从未伺候过人穿衣。动作有些笨拙,抿着一张红润的嘴唇,专注地为他更衣,那副模样,实在是可爱。

    太孙只觉得心尖被轻轻地挠了一下又一下。

    当顾莞宁的手抚过他的胸膛,太孙忍不住伸出手,将她修长纤细的手指握在掌心中。

    顾莞宁没有挣扎,只轻声嗔道:“再磨蹭,你就赶不上早朝了。”

    太孙只得乖乖放了手。

    然后,顾莞宁为他梳发。

    这些原本都是小贵子做的。不过,自从顾莞宁过门之后,太孙就不肯让他近身伺候了。在宫中住着也就罢了,只要在梧桐居里,小贵子就会识趣地闪得远远的。

    不闪也不行啊!

    让一个已经被割了子孙根的内侍,天天看太孙和太孙妃秀恩爱,实在是受不了啊!

    ……琳琅几个也快受不了了,彼此对视一眼,很快退了出去。

    一盏茶后,穿戴整齐神清气爽的太孙殿下先走了出来。然后,便是脸上犹有几分红晕未褪的太孙妃。

    琳琅假装没看见顾莞宁异常嫣红的嘴唇,恭敬地说道:“刚才太子妃娘娘命人来传话,请太孙殿下太孙妃一起去雪梅院用早膳。”

    ……

    于侧妃死了之后,太子妃的眼中钉肉中刺也彻底没了,每日心情都很畅快。

    虽然还有李侧妃,内宅里还有年轻娇嫩的徐美人魏美人等等。不过,都难以对太子妃构成威胁。

    安平郡王没了进宫读书的资格,如今每日安分老实地待在府里,极少出去走动。益阳郡主也没了往日的得宠张狂,每天老老实实低眉顺眼地来请安。李侧妃母女也分外老实。

    想来想去,还真没什么不顺心的。

    至于太子,因为于侧妃的死沉寂了一段时日,如今又恢复了每日流连内宅侍妾或是四处赴宴的生活。太子妃早已不会再为此等事情伤心难过。

    “儿子给母妃请安。”

    “儿媳给母妃请安。”

    儿子儿媳携手而来,并肩行礼。

    太子妃舒展眉头,笑容满面:“快些免礼。早饭我已经让人备好了,阿诩吃完就去上朝。”

    太孙含笑应下了。

    早饭精致又丰盛,尤以面点居多。原因很简单,因为太孙最喜面食。

    顾莞宁对面食并无偏好,早饭更喜欢喝些清淡美味的米粥之类。偏偏今日的饭桌上,有馄饨水饺面条有花卷馒头包子有肉羹元宵,就是少了米粥。

    太孙目光一扫,略略皱眉,淡淡吩咐一声:“小贵子,让厨房送一碗热粥来给阿宁。”

    小贵子应声而退。

    太子妃顿时有些尴尬了,咳嗽一声道:“今日是我疏忽,只想着让厨房准备你爱吃的面食,倒是忘了顾氏的喜好。”

    顾莞宁并未介怀,淡淡笑道:“儿媳每天都在府里,殿下难得回来在府中用早饭。别说是母妃,就是儿媳,也会让厨房多准备殿下爱吃的。”

    一席话,听得太子妃心中妥帖,心里暗暗记下,以后一定要让厨房准备粥点。

    ……

    早饭后,太孙等来从侍妾屋子里匆匆起身的太子,父子两个一起进宫上朝。

    大秦地广人多,朝事也格外繁琐。

    今日南方犯水患,明日北方闹旱灾,过些日子又有州郡闹了蝗灾。再有那些民风彪悍之处,时不时地闹出匪祸,需要朝廷派兵围剿。又或是边关不太平,又开始打仗。兵部调兵遣将户部筹措粮草……

    要做一个英明帝王,在政事上万万不能懈怠偷懒。

    元佑帝年至五旬,精力远不如前。渐渐将一些不太重要的朝事交给太子定夺,又亲自教导太孙批阅奏折,可谓用心良苦。

    这段时日,几位藩王都在京城,每日也会一同上朝。

    藩王们都有治理一地的经验,尤其是齐王,更是精明强干,分析政事利弊一针见血。提出的解决之策,也大多实际可行。

    一直待在京城不识百姓疾苦的太子,顿时就被比了下去。

    元佑帝看着侃侃而谈的齐王,眼中满是欣赏。

    太子看着大出风头的齐王,只觉得无比糟心。

    齐王世子已经成亲了,齐王怎么还赖在京城不走?

    正想着,齐王已经站了出来,拱手说道:“父皇,儿臣回京已有两个多月。如今阿睿已经娶妻成亲,儿臣也无牵挂了。恳请父皇允儿臣回藩地。”

    齐王一张口,魏王和韩王也不得不站出来,奏请离京。

    元佑帝沉吟不语。

    很显然,元佑帝舍不得几个儿子离开。

    不过,这些话元佑帝不便直言。

    这种时候,就需要有人善解圣意,主动站出来说话了。

    太子略一踌躇,就被赵阁老抢了先。

    “齐王殿下此言不妥。齐王世子成了亲,确实了却殿下一桩心事。不过,殿下最大的牵挂,是皇上才对。父子团聚,享人伦之乐。既是孝顺,也是忠君。微臣斗胆,请殿下收回刚才的奏请,在京城再停留一段时间,一尽为人子的孝道。”

    齐王一脸愧疚:“赵阁老此言,如醍醐灌顶,令本王汗颜。身为人子,只顾着自己恣意痛快,未能在父皇面前尽孝,儿臣惭愧。”

    “儿臣厚颜收回刚才的话,恳请父皇容儿臣多留一段时日,在父皇面前尽孝。”

    魏王立刻附和:“三皇兄的话,也正是儿臣想说的。”

    韩王也道:“儿臣也想留下,多陪伴父皇一些时日。”

    厚颜无耻的齐王!

    厚颜无耻的赵阁老!

    厚颜无耻的魏王韩王!

    太子暗暗咬牙切齿,却不敢吭声。

    元佑帝看了过来,垂询道:“太子意下如何?”

    太子将喉头一口老血咽下去,恭敬地应道:“三皇弟他们难得归京,儿臣也不愿他们早早离京。恳请父皇让他们留在京中。”

    元佑帝思忖片刻,才点了头:“既是太子也有此意,朕就允了。”

    太子:“……”

第四百四十九章 敬茶

    太孙此时只有听政的份,没有插嘴说话的资格。

    他将太子的口是心非看在眼底,心里不由得暗暗叹口气。

    元佑帝对太子的期许甚高,所以也格外挑剔,时常训斥责骂。闹得太子在元佑帝面前唯唯诺诺不敢吭声,说话时时揣摩元祐帝的心意。

    元佑帝刚才故意张口垂询,其实是想给太子表现的机会。最后那句话,也是将留下藩王们的功劳推到了太子身上。

    可惜,太子只看到了元祐帝对藩王们的偏爱,却未看到元祐帝对他的期许和栽培。

    对齐王的嫉恨,对元祐帝的畏惧,使得太子心思阴暗扭曲。犹如一叶障目,看不清元祐帝真正的心意。

    也怪不得元祐帝总是对太子失望。

    他这个做儿子的,对自己的父亲也有诸多不满。只是,子不言父之过,不便诉之于口罢了。

    朝会散了之后,元祐帝将太子太孙齐王等人一并都留下了,笑着说道:“阿睿今日领着新媳妇进宫,现在就在椒房殿。你们都随朕去椒房殿,认一认亲。”

    众人自无异议,一起笑着应了。

    元祐帝领着一众皇子皇孙,一起去了椒房殿。

    ……

    椒房殿的正殿里,此时十分热闹。

    齐王世子领着新过门的齐王世子妃进宫觐见。除了王皇后之外,孙贤妃和窦淑妃都来了,年轻一些的郑婕妤和云昭容等嫔妃,也都在正殿里。

    王皇后早已喝了茶,又赏了见面礼。有顾莞宁在前,这见面礼自是不能越过去,比照着稍微减了两样。

    王皇后对娘家侄孙女颇为另眼相看,特意赐了座。虽说只是一个小小的锦札,也足以显示出王皇后的青睐荣宠了。

    王敏貌不出众,礼仪却是自小就学的,也曾数次进宫,坐在那抿唇浅笑,神态端庄,无可挑剔。

    只是,她神色间并无新嫁娘的娇羞欢喜,甚至有一丝挥之不去的阴郁落寞。

    再细细一看,便能察觉到她的眼下敷了厚厚的脂粉。仿佛是在遮掩什么。

    王皇后早已将王敏的异样看在眼底,心里暗暗皱眉,面上却是半点未露。笑着对齐王世子说道:“早朝已经散了,你皇祖父他们很快就会过来。你们夫妻两个再稍等一会儿。”

    齐王世子昨晚宿醉,今晨起来头一直隐隐作痛。打起精神笑道:“是。孙儿等着就是了。”

    又主动地对王敏说道:“皇祖父看着威严,其实对晚辈最是疼爱。待会儿你见了皇祖父,不必惊慌害怕。”

    那张高傲又英俊的脸孔,此时溢满了关心和温柔。

    王敏怔忪了片刻,才垂头应了。

    怎么看也不像是娇羞喜悦……

    在场的都是人精,只这一个细微的动作,便窥出了不对劲。

    孙贤妃目光一闪,张口笑道:“齐王世子对新过门的世子妃真是体贴入微。”

    窦淑妃也是个爱看热闹的主,立刻笑着接过话茬:“一看到他们两个,我就想起了太孙夫妇当日进宫敬茶的情景来。太孙也是这般体贴备至,小夫妻恩爱和美的样子,让人看着就心生欢喜。”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齐王世子城府更胜从前,面上没露出什么不快,反而笑着自谦了几句:“堂兄天生细心温柔,对堂嫂关怀呵护无微不至,我哪里及得上。贤妃娘娘谬赞了。”

    王敏的身子微微一颤,头垂得更低了。

    就在此时,元祐帝领着众人来了。

    ……

    元祐帝坐在上首,王敏跪下行礼敬茶。

    “平身!”元祐帝随口吩咐一声,喝了口茶水,便将茶杯放在一旁。

    王敏谢了恩,然后站直了身子,目光微微低垂。

    齐王世子一成亲,元祐帝心中的怒气和不满也就消退得一干二净。看着器宇轩昂的皇孙身边站着其貌不扬的孙媳,元祐帝心里不免生出了些许遗憾。

    顾莞宁就不必说了,傅妍和林茹雪也都是才貌出众的名门闺秀,足以匹配得上魏王世子韩王世子。

    这个王敏,性子倒是够柔顺,就是这相貌太普通了……

    此时,元祐帝也生出了一丝悔意。

    当日他对齐王世子惩罚太重,齐王夫妇两个这才特意选了王家小姐做儿媳。说到底,这门亲事是冲着王皇后才定下的。

    否则,资质平平相貌普通的王敏,如何能配得上齐王世子?

    元祐帝心中不满,神色间不免流露出几分,淡淡说道:“来人,将朕准备好的见面礼拿来。”

    见面礼颇为丰厚,比当日赏赐给顾莞宁的自是差了一筹。

    王敏又行礼谢恩:“孙媳谢过皇祖父赏赐。”

    元祐帝随意地嗯了一声。

    一直没敢直视元祐帝的王敏,心里惴惴不安,不是滋味。

    顾莞宁嫁给太孙后,进宫觐见得了元祐帝的青睐,元祐帝特意赏赐了一幅墨宝。相较之下,元祐帝对她这个孙媳就冷淡多了。

    很显然,元祐帝对她并不满意。

    身边站着的新婚夫婿,对她其实也同样不满意,那些温柔,不过是装给外人看的罢了……浓浓的委屈,迅速在王敏的心中蔓延开来。

    王敏原本就低着的头,垂的更低了一些。

    元祐帝看着柔顺不语的王敏,愈发觉得不喜。

    不过,今日到底是王敏以孙媳的身份第一次进宫觐见,元佑帝不会让王敏难堪,笑着转头对王皇后说道:“皇后,你让御膳房准备几席宫宴。再打发人去太子府齐王府韩王府魏王府送个口信,让几个儿媳都进宫。一来人多热闹,二来也让王氏认亲改口。”

    王皇后立刻笑道:“是,臣妾这就命人叫闵氏她们进宫。”

    元祐帝又叮嘱一句:“还有莞宁,也一并进宫来。”

    莞宁……叫得好生亲热。

    别说王敏心里冒酸水,就连王皇后也有些泛酸,半真半假地打趣:“阿凛阿烈很快也要成亲,皇上以后有四个孙媳。也不能只疼顾氏一个,免得小辈们眼热。”

    元祐帝别逗得开怀一笑:“这怎么会。朕素来不偏不倚。”

    众人:“……”

    就这样元祐帝也好意思自称不偏不倚?明明偏心都快偏到天边去了!

第四百五十章 意外

    太子府齐王府魏王府韩王府,俱都在内城,离宫中路程颇近。

    不过是半个时辰的功夫,太子妃等人就都齐聚椒房殿。

    顾莞宁站在太子妃身侧,唇角含笑,明**人,气定神闲,天生就有一股傲然于众人的气度。

    “孙媳顾氏,见过皇祖父。”顾莞宁微笑行礼。

    元祐帝舒展眉头,笑着说道:“快些平身。你也有些日子没进宫了吧!朕前几日还和皇后说起你。”

    顾莞宁笑着应道:“孙媳自然愿意时常进宫给皇祖父皇祖母请安,只是想着皇祖父忙于朝政,皇祖母要打理六宫琐事,都十分忙碌。孙媳便无颜进宫来叨扰了。”

    “不过是请安说话,有什么叨扰不叨扰的。”元祐帝不以为意地笑道:“朕这样的年纪,最喜欢的就是儿孙绕膝天伦之乐。”

    顾莞宁从善如流地应了下来:“皇祖父既是这么说了,以后孙媳就厚着脸皮时常进宫来请安了。”

    王敏咬着嘴唇,看着元佑帝亲切地和顾莞宁说话,俨然一个慈爱的长辈。

    和刚才对她的敷衍客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今日的主角明明是她。

    可顾莞宁一来,就立刻成了众人眼中的焦点,夺去了元佑帝所有的注意力。将她映衬得黯然无光。

    王敏下意识地抬眼看了齐王世子一眼。

    齐王世子神色未变,眼里的笑容却悄然隐没。

    她的耳边,忽然又响起了昨天夜里那一声声痛苦的“宁表妹”。一颗心,似被一双手用力地拧着,连呼吸都变得凝滞费力。

    ……

    王敏的目光,顾莞宁早有察觉。不过,她毫无探询王敏心思的兴致。在之后的宫宴上,她虽和王敏同坐一处,也一直未说过话。

    相比起元佑帝的冷淡,王皇后对王敏却是眷顾有加。

    传膳的宫女特意将两道菜肴放到了王敏面前,然后笑道:“这两道菜肴是皇后娘娘特意命御膳房为世子妃准备的。虽不是什么名贵罕见之物,却是世子妃平日最喜欢吃的。”

    这是明摆着为王敏撑腰长脸来了!

    王敏心中感激不已,忙起身谢了恩:“皇祖母一番美意,孙媳感激不尽。”

    坐在首席上座的王皇后随口笑道:“行了,以后都是一家人,不必这么谢来谢去战战兢兢的。顾氏是你堂嫂,以后你以她马首是瞻,凡事多向她学一学。”

    王敏柔顺地应了声是。

    顾莞宁从容一笑:“孙媳既身为堂嫂,照顾提点弟妹也是应该的。”

    这个顾莞宁,似乎从来都不懂谦虚这项美德。

    王皇后嘴角微微抽了抽,忍住张口数落的冲动,和颜悦色地笑道:“你有这份心意就好。”

    坐在王皇后身侧的太子妃,看了看神色悠然的顾莞宁,又瞄了小心翼翼的王敏一眼,心中油然而生一股骄傲之情。

    她别的地方比不上齐王妃,不过,比儿媳,她却是胜过齐王妃良多。

    儿子的眼光果然极好!

    ……

    宫宴还没结束,一个女官便神色匆匆地走到了王皇后身边,低声耳语数句。

    王皇后眉头动了一动,眼中骤然一丝怒气。不过,却隐忍按捺下来,略略点了点头:“本宫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

    众人不动声色地看了过去。

    可惜,王皇后已然恢复如常,继续用膳。

    顾莞宁在隔壁一席,也微微皱了皱眉,心里忽地闪过不太美妙的预感。

    总觉得发生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事……

    不出所料,宫宴一结束,王皇后便张口打发走了所有的嫔妃:“本宫有些乏了,要小憩片刻。你们都回寝宫吧!”

    孙贤妃和窦淑妃也憋憋屈屈地走了。

    一众年轻嫔妃,自然更没有凑热闹的资格。

    剩下一堆儿媳和两个孙媳。王皇后目光一扫,淡淡说道:“闵氏,顾氏,你们婆媳两个留下,陪本宫说说话。”

    齐王妃等人,立刻识趣地告退。

    太子妃此时也开始察觉到不对劲了。

    别人都打发走,唯独留下她和顾莞宁婆媳两人。莫非是出了什么事,和太子府有关?

    不得不说,女人的直觉都很灵验。

    王皇后懒得绕弯子,直截了当地说道:“闵氏,本宫刚才将所有人都打发走,是为了给太子留几分颜面。”

    “刚才有人来给本宫报信,说是一个姓郑的舞姬已经怀了两个多月的身孕。被查出来之后,口口声声说腹中是太子的骨肉。”

    “此事关乎到天家血脉,本宫这才特意留下你,问上一问。你可知道太子何时临幸过宫中的舞姬?”

    太子妃:“……”

    太子妃的脸先是泛红,然后又变白,愤怒羞惭懊恼难堪兼而有之。

    太子喜好美色不是什么新鲜传闻。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太子每次出去赴宴,都有美貌的歌姬舞姬“陪伴”。遇到特别可心顺眼的,就会带进府中,宠上一阵子,再抛到脑后。

    太子妃从一开始的心痛如割,到现在已是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了。

    好在太子对待子嗣颇为谨慎,每次临幸过美人,都会让人赐一碗避子汤。迄今为止,只有太子妃和两位侧妃生育过子嗣。太子府内宅那些美人,从无人怀过身孕。

    没想到,太子这一回竟然好色到了宫中的舞姬身上,还让一个身份卑贱的舞姬怀了他的骨血……

    顾莞宁也是一阵错愕。

    前世可从没这个郑舞姬!

    到底是哪里出了偏差,竟忽然冒了一个怀了太子骨肉的女子来?

    王皇后面无表情地瞥了太子妃一眼:“闵氏,你可知道这个郑舞姬是怎么回事?”

    堂堂太子,想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竟然将手伸到宫中的舞姬身上来了。实在是令人恼火。

    太子妃满腹委屈:“太子殿下在外寻欢作乐逢场作戏都是常事,儿媳不便过问,委实不清楚。还望母后明鉴。”

    王皇后轻哼一声:“此事本宫确实要查个清楚。”

    王皇后一发怒,太子妃顿时噤若寒蝉。

    一直默不出声地顾莞宁终于张口打破沉默:“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皇祖母既是只留下了母妃孙媳,显然是不欲声张。”

第四百五十一章 荒唐(一)

    王皇后淡淡地看了顾莞宁一眼:“本宫将你留下,是因为你是太子府的长媳。此事应该让你知晓。至于如何断定解决,自有闵氏拿主意。你这个做儿媳的,就不必过问公婆之事了。”

    语气虽然淡然,话中却透出了几分责备和不满。

    太子妃心里一紧,下意识地张口为顾莞宁辩驳:“母后,顾氏也是心中忧虑,所以才会张口。绝无冒犯长辈之意。还望母后看在顾氏年轻的份上,不要见怪。”

    王皇后却冷了脸:“闵氏,你身为婆婆,理应教导儿媳温驯听话。现在倒好,你这个婆婆被儿媳牵着鼻子走。说出去,简直让人笑话。”

    太子妃又羞又窘,脸上火辣辣地。

    顾莞宁眉头微微一动,心里涌起怒意。

    王皇后分明是在借题发挥。

    是因为她今日夺了王敏的风头吧!所以,王皇后才会心中不喜,故意找个由头训斥数落她!

    更过分的是,王皇后不直接对着她来,柿子挑软的捏,直接训斥起太子妃来。

    齐王夫妇的如意算盘果然打响了。换在往日,王皇后绝不会无端针对她和太子妃。如今齐王世子娶了王敏,护短的王皇后很自然地偏向了齐王府。

    “孙媳自嫁进门后,对母妃一直尊敬有加。不知皇祖母从何人口中听闻‘婆婆被儿媳牵着鼻子走’之类的话。”

    顾莞宁神色淡淡,语气却渐渐犀利:“皇祖母身边若有这等无事生非居心叵测煽风点火的小人,还是趁早处置了为好。也免得日后偏听偏信,趁了小人之心。”

    好一个放肆无礼的顾莞宁!

    王皇后压抑在心底的不满,瞬间都浮上了心头。

    当日在椒房殿里顾莞宁对她的无礼顶撞,高阳郡主因顾莞宁被禁足三个月,新嫁进齐王府的王敏不为元祐帝所喜,被顾莞宁抢尽风头……

    可恨的是,这个顾莞宁不仅口舌凌厉性格强硬,又格外得元祐帝的青睐。否则,她岂肯容顾莞宁这般放肆。

    王皇后气极反笑:“本宫又不是没长眼睛,这么明显的事实难道还看不出来吗?再者,能在本宫身边伺候的,无一不是在宫中待了数年的老人。从无人敢在本宫面前搬弄口舌是非!”

    顾莞宁扯了扯唇角,不痛不痒地夸赞一句:“皇祖母驭下甚严,孙媳由衷敬服。”

    没等王皇后说话,又接着说道:“不过,皇祖母是真的误会了。孙媳敬爱母妃,母妃待孙媳也极好。我们婆媳两个亲如母女,绝无半点隔阂。皇祖母刚才这么说,既令孙媳惶恐,也令母妃难安。”

    说完,看了太子妃一眼。

    太子妃想也不想,连连点头。

    王皇后:“……”

    这个没出息的闵氏!哪里还有半点做婆婆的威严!被儿媳压制得死死的!

    也不知道顾莞宁给闵氏灌了多少迷药,闵氏竟是半点怨言都没有。

    ……

    王皇后神色阴晴不定。

    太子妃一脸惶恐难安。

    顾莞宁神色泰然镇定。

    过了片刻,王皇后终于张口打破沉默:“罢了!你们婆媳两个,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本宫也懒得做这个恶人。现在本宫就命人将这个郑舞姬带过来,当面问个清楚明白。”

    说完,便吩咐宫女秋韵去将人带来,又吩咐席公公一声:“你去禀报皇上和太子一声,就说本宫有要事,请皇上太子太孙过来商议。”

    席公公恭敬地应了一声,迅速退了下去。

    王皇后微闭上眼,不再出声。

    太子妃先松了口气。一想到接下来要面临的尴尬难堪,心里又是一阵沮丧颓唐。

    顾莞宁似是察觉到了太子妃的低落消沉,不动声色地靠近一些,扶住她的胳膊,轻声低语道:“母妃,不用担心。”

    一切都有我在!

    短短几个字里,透出了强大的自信。

    这份冷静沉着自信,也令太子妃稍稍镇定下来。

    ……

    盏茶后,元祐帝和太子太孙来了。

    出人意料的是,齐王魏王韩王及各世子竟也都跟着来了。浩浩荡荡地一群人,看着格外热闹。

    众人都喝了不少酒,各人脸上都有些酒意。其中,又以太子酒量最差,酒劲上涌得也最明显。

    太孙滴酒未沾,自是十分清醒。

    他目光一扫,顿时察觉出了异样。

    宽敞的正殿里,竟只有王皇后太子妃和顾莞宁三个人。

    王皇后神色不愉,太子妃愁眉深锁,顾莞宁虽然神色平静,目光中却透着丝丝冷意。

    到底出什么事了?

    “皇后急急地让人请朕过来,到底是有何事?”元祐帝今日兴致颇佳,喝了不少酒,说话时中气十足。

    王皇后咳嗽一声,含蓄地暗示道:“臣妾本来只打算请皇上和太子太孙过来。”

    这一堆人都跟着来了,还怎么将事情瞒下来?

    元祐帝不以为意地笑道:“有什么事,皇后就直说好了。这里不是朕的儿子,就是朕的皇孙,都是一家人。”

    太子也笑着接过话茬:“父皇说的是。这里没半个外人,再者,事无不可对人言。世上还有何事,能让母后为难的?”

    太子妃看了太子一眼,神色复杂又微妙。

    太子兀自不察,继续说道:“请母后直言相告,不必支吾吞吐。”

    王皇后瞄了大言不惭的太子一眼,似笑非笑地扯起唇角:“本来本宫是想给太子留几分颜面。既然太子这么说了,本宫就不多此一举,索性就实话实说。”

    “宫里确实出了一桩令人震惊的事。一个姓郑的舞姬怀了两个多月的身孕,被查了出来。她声称肚中怀的是是太子骨肉。还说太子亲口应允要纳她为侧妃。如此大事,焉能不让本宫震惊?所以,本宫才急急地请皇上和太子前来,当面问一问太子,是否真的临幸过这个郑舞姬?”

    太子:“……”

    太子一张英俊倜傥的脸孔,瞬间涨得通红,就像猪血一般。

    所有的酒意,瞬间不翼而飞。

    就像一盆冰水倒下来,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凉透了。只有一张脸火辣辣地,像是被人当众扇了一记耳光,又疼又麻!

第四百五十二章 荒唐(二)

    元祐帝先是一惊,旋即勃然大怒:“太子,你来告诉朕,是否确有其事?”

    雷霆之怒,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心虚又尴尬的太子,下意识地想张口否认:“父皇,这个郑舞姬到底是何方神圣,儿臣已经毫无印象了……”

    话还没说完,就见一个容貌娇艳风情妩媚的年轻女子被宫女领进了椒房殿里。

    满脸忐忑的美貌女子见到太子的一刹那,顿时惊喜激动不已:“太子殿下!奴婢终于等到殿下来接奴婢出宫了!”

    太子:“……”

    元祐帝满脸铁青,太阳穴突突直跳。

    齐王目光一闪,压低了声音劝道:“父皇先息怒。此事尚未查明,这个舞姬说话是否属实,尚未可知!”

    哪里还用查!

    看太子那副心虚的样子,分明就是碰过这个郑舞姬了!在外沾花惹草的也就罢了,现在手居然伸到了宫里来。让一个卑贱的舞姬怀了身孕不说,还许下这等荒唐的承诺……

    元祐帝越想越怒,目光如冷箭一般,嗖嗖地飞了过去:“太子,你现在来告诉朕,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太子神情僵硬,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郑舞姬此时才惊觉椒房殿里满是贵人,不敢再吭声,忙跪了下去:“奴婢郑环儿,见过皇上,见过皇后娘娘。”

    元祐帝哪有心情理睬一个低贱的舞姬,一双龙目,紧紧地盯着面色难堪的太子。

    王皇后心中颇为快意,之前的郁闷懊恼也一扫而空。

    ……

    太孙站在太子身侧,心中倏忽沉了下去。

    不对!

    前世根本未曾发生过此事。

    这个郑舞姬,到底是怎么冒出来的?

    太孙迅速地看了顾莞宁一眼,顾莞宁也看了过来。两人四目相对,心中同时闪过一个念头。

    这个郑环儿,绝不简单!

    先不说她和太子是何时勾~搭上的,只说她能瞒过宫中众人,直到怀孕两个多月了才声张,就足以看出她极有心计……也或者,是有人在暗中庇护。

    如果是后者,此事就是一个设好的圈套,专门为贪花好色的太子而设。

    “郑环儿,你老实交代,你何时何地被太子临幸?”王皇后冷下脸,厉声诘问。

    郑舞姬惧于王皇后威压,不敢不答,战战兢兢地应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在皇上寿辰那一日,奴婢在殿前献舞。后来,殿下身边的方公公悄悄找到了奴婢,说殿下相中了奴婢。让奴婢伺候枕席。”

    “奴婢一开始并不情愿。却又不敢忤逆,只得去了殿下的屋子里……事后,殿下承诺,会纳奴婢进府做侧妃……奴婢心中喜不自胜,却也没敢随意声张。一直在等着殿下来接奴婢进府。”

    “这一等,就是两个多月。这几日身子乏力不适,又时常作呕。奴婢心中惶惑害怕,暗中怀疑是有了身孕……正逢宫中教养姑姑巡查,查出了奴婢的异样。又请懂医术的嬷嬷给奴婢仔细把了脉,确认是喜脉无疑。”

    “奴婢自知身份卑贱,不足一提。只是,承蒙太子殿下厚爱,奴婢又有了殿下的骨血。只盼着殿下能实现当日的诺言,让奴婢进府伺候殿下左右。”

    郑舞姬的声音又娇又软,听得人骨头发酥。

    太子的俊脸忽红忽白,十分狼狈。

    殿里众人的目光,此时都落在太子身上。别人也就罢了,主要是元祐帝全身怒气惊人,压得人不敢抬头不敢大声喘气。

    男人嘛,好色真不算什么大毛病。

    关键是好色到了宫里的舞姬身上,还让舞姬怀上了骨肉,这就有那么一点点过了头。

    小辈们没资格张嘴,各自悄然交换了一个会心的眼神。

    平辈的几位藩王,也不宜多说。除了齐王在一开始劝说过元祐帝几句,魏王韩王俱都一言未发。免得小心眼的太子恼羞成怒,迁怒到他们身上。

    元祐帝不耐烦听郑舞姬说话,冷冷地说道:“你闭嘴!”

    郑舞姬全身一颤,不敢再吭声。

    元祐帝又看向太子:“她说的是否属实?”

    太子一咬牙,硬着头皮答道:“父皇恕罪。那一日,儿臣喝多了,不免行事荒唐。说过的话,也早已全无印象……”

    “好一个行事荒唐!”元祐帝冷笑不已:“喝了几杯酒,连宫中的舞姬都要沾惹。下一回,是不是就要挑宫里美貌的宫女或者年轻的嫔妃了?”

    听到最后一句,太子站不住了,立刻跪下请罪:“父皇息怒!就是给儿臣天大的胆子,儿臣也绝不敢这么做。”

    进了宫的女子,可以全部视做皇帝的女人。太子沾惹宫中女子,确实犯了忌讳。元祐帝不知道的时候也就罢了,知道了焉能不动怒?

    ……

    太子一跪下,元祐帝也不再怒骂,只冷冷道:“今日你就将这个郑环儿带回府去。如何处置发落,由你们夫妻两个看着办。”

    说完,便拂袖而去。

    太子面色如土。

    王皇后瞄了跪在地上的太子一眼,似笑非笑地说道:“皇上已经走了,太子也不必再跪了,快些起身吧!”

    太子讪讪地站了起来。

    齐王清了清嗓子说道:“二哥也不必懊恼。父皇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怒气来的快去的也快。这些日子,少不得要训斥数落你。等父皇气头过了,你再好好向父皇解释赔礼。”

    太子听得气不打一处来。

    这哪里是安慰,根本就是火上加油,在看他的笑话!

    太子忍住冷哼的冲动,面无表情地说道:“多谢三弟安慰。”

    齐王丝毫不介意太子的冷脸,笑着说道:“二哥还是快点领着美人回府吧!不管如何,她到底还怀着你的骨肉。这么一直跪着,怕是会伤了肚中的孩子。”

    又是锥心一击!

    不仅太子面色难看,太子妃的脸色也没好看到哪儿去。

    太孙和顾莞宁也都皱了皱眉。

    私底下再瞧不上太子,太子也是太子府的主心骨。太子做了蠢事,连带着太子府众人都面上无光。

    而且,这种风流艳事,做儿子儿媳的,也不好随意插嘴。

    只能等回府再说了。

第四百五十三章 波澜

    一个时辰后。

    太子府,雪梅院。

    太子妃满脸愠怒地看着太子,咬牙说道:“府里的美人还不够多么?殿下再喜欢美人,也不该将手伸进宫中去。如今惹了这么一个麻烦回来。触怒了父皇母后不说,也给众人留下了笑柄。更让臣妾颜面扫地!”

    太子难得地尴尬了一回,下意识地扫了站在一旁的太孙和顾莞宁一眼:“你们两个先回梧桐居去,孤和你们母妃有事商议。”

    太孙淡淡说道:“父王的事,儿臣本不该多问。不过,此事已经惊动皇祖母皇祖父。三皇叔他们也都知晓。不出两日,郑舞姬怀了父王骨肉一事,就会传遍众人耳中。父王该不是觉得,此事和儿臣毫无关系吧!”

    太子哑然无语。

    郑环儿微不足道,要紧的是她现在肚子里还怀着孩子……这个孩子留还是不留,着实是一个难题。

    不留有些可惜。太子府到底子嗣单薄了一些,若能再添男丁,自是喜事一桩。

    若是留下,就得给郑环儿一个名分……

    说来,此事确实和闵氏母子息息相关。

    太孙看着太子,又缓缓说道:“皇祖父最重子嗣,这个孩子,皇祖父想来是希望父王留下的。不然,也不会让父王将人带回来了。”

    如果没有留下孩子的意思,元祐帝大可以让王皇后“处置”了郑环儿。区区一个舞姬,死也就死了,不会惹来多少注目。

    思绪纷乱的太子,此时也陡然清醒过来,沉声道:“你说的没错,孩子确实要留下。”

    太子妃面色有些难看:“殿下莫非真的打算纳郑环儿为侧妃?”

    没等太子吭声,又说了下去:“死去的于侧妃虽是庶出,到底是于家的女儿。李侧妃也是正经的官家小姐出身。这个郑环儿,不过是个舞姬。焉能让她为侧妃?”

    太子妃语气不佳,太子的心情也没好到哪儿去:“孤只说留下孩子,又没说纳她为侧妃。先收拾一处院子,让她住下。等平安生下孩子,若是男婴,就给她一个侍妾的名分。如果生的是女婴,直接赏她一碗汤药。”

    这话说得格外冷酷无情。

    太子妃总算松了口气。

    好在太子还没太糊涂。

    一直静默不语的顾莞宁忽地张口道:“儿媳冒昧问上一句,父王敢肯定郑环儿肚中怀的孩子,就一定是父王的吗?”

    “万一郑环儿心怀叵测,妄图混淆皇家血脉,难道父王就这么一声不吭地认下不成?”

    太子:“……”

    这话听着刻薄又刺耳。

    仿佛有一大片绿云,在太子的头顶徘徊。

    太子阴沉着脸想发作,太孙又张口道:“阿宁思虑的不无道理。若是父王的骨血,自然是要留下。不过,总得先查一查郑舞姬的身世来历,是否暗中和别人有苟~且之事。免得父王无端受辱。”

    太孙一张口,分量又自不同。

    太子将怒气压回去,面无表情地说道:“就是你们不说,孤也一定会查个清楚。”说着,又吩咐太子妃一声:“你命人给郑环儿安排住处,挑几个伶俐些的宫女‘伺候’着,不要让她出院子半步。”

    这些年,这般令人膈应的事,太子妃不知经历过多少次。尤以这一回最令人气闷难受。

    太子妃抿了抿唇角,点了点头。

    太子也无话可说了,略坐了片刻,便起身离开。

    ……

    太子一走,太子妃便红了眼圈,转过头,用帕子轻轻擦拭眼角。

    太孙看着一阵心疼,轻叹一声安慰道:“事已至此,母妃也别太难过了。父王喜好美色,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母妃早该习惯了。”

    太子妃哽咽着说道:“他再喜欢美人,也不该沾惹宫里的舞姬。算一算,正好是你皇祖父五旬寿辰的那一日。在那样的日子里,他都不忘寻欢作乐。实在令人失望又寒心。我尚且有这样的感觉,想想你皇祖父,心里不知何等恼怒。”

    是啊!

    太子这般行为举动,也怪不得元祐帝大动肝火。

    今日齐王等人也都在场,元祐帝不得不为太子留几分颜面。只训斥几句,就放了太子回来。还将郑环儿也一并赏给了太子。

    只是,元祐帝心中一定对太子十分失望。

    这才是最要紧的。

    一个失了圣心的储君,地位是否还能安稳如初?

    太孙神色也凝重起来,低声道:“母妃,我总觉得此事有些蹊跷。”

    蹊跷?什么蹊跷?

    太子妃一怔,下意识地看了顾莞宁一眼。

    顾莞宁目光微闪,淡淡说道:“只怕是有人暗中设了圈套,引父王入觳。否则,一个怀了身孕的舞姬,如何能在宫中掩人耳目,直至今日才被察觉?”

    太子妃倒抽一口凉气,震惊不已:“谁人用心如此恶毒?为何要这般陷害你父王?”

    说陷害,其实也有些夸张了。

    如果太子能管得住自己,就算郑舞姬再美丽妖娆再风情万种也没用。说到底,还不是太子贪恋美色,才会轻易被算计了去。

    不过,这些戳心的话,也没必要再对着太子妃说了。

    顾莞宁和太孙对视一眼,两人的脑海中,同时浮出一个答案。

    谁从中得益,就是谁!

    “母妃先别着急。”太孙温和地安抚太子妃:“不管这个人是谁,迟早总会浮出水面。现在最重要的,是迅速安置好郑环儿。将风声压下去,免得损了父王的名声。”

    顾莞宁也道:“殿下说的有理。父王身为东宫,可以风流多情,却不能糊涂昏庸,轻易被人算计。”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母妃心中就是有再多委屈,此时也得维持镇定。表现出东宫太子妃的气度来。不必急着对郑环儿下手,免得触怒皇祖父。”

    太子妃也不是蠢人,很快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明知道有人从中捣鬼,此时也不宜声张?免得你父王被人耻笑,又令你皇祖父失望?”

    “是。”顾莞宁干脆利落地点了点头:“来日方长,日后总有算账的那一天。现在不知有多少人在盯着东宫,母妃一定要沉得住气。”

    太子妃深呼一口气,点了点头。

第四百五十四章 迁怒

    安抚完太子妃后,太孙和顾莞宁一起回了梧桐居。

    “此事十有**是齐王从中捣鬼。”太孙脸上笑意全无,目中闪过寒意:“和王家结亲,是为了拉拢讨好皇祖母。设计陷害父王,是要让皇祖父对父王失望寒心,生出另立储君的心思。”

    一招接着一招。

    齐王果然好手段。

    回京城未满三个月,已经彻底扭转劣势。

    顾莞宁也皱起了眉头,低声道:“以齐王的手腕,既是暗中设局,怕是难寻蛛丝马迹。”

    齐王的精明厉害,夫妻两个前世都领教过。

    太子和齐王一比,确实太过平庸。唯一的优势是身份占长,又生了一个颇得圣心的好儿子。

    太孙略一思忖,张口道:“不管如何,先要稳住阵脚。这个郑环儿,生死都不足惜。只怕齐王会暗中滋事,借机大做文章。从明日起,我就回宫中,盯紧齐王在宫中的动静。皇祖父那边,也得竭力周旋。”

    不管如何,太子都是他的父亲。

    一个人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遇到一个偏心又平庸的父亲,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只能跟在后面收拾残局。

    在齐王父子还未俯首前,太子的东宫储君之位,绝不能有失。

    顾莞宁和太孙心有灵犀,已然猜到了他心中的念头,轻声道:“你安心地进宫去,府里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太孙眉头略略舒展,握住顾莞宁的手:“阿宁,辛苦你了。母妃若有做的不周全之处,你不妨多多提点。”

    太子妃心慈手软,未必能完全掌控内宅。有顾莞宁在,就不必担心了。

    顾莞宁挑了挑眉,自信从容地一笑:“放心吧!郑舞姬一事,绝不会传开。更无人敢嚼舌。”

    ……

    隔日,太孙回了宫中。

    郑舞姬一事,知晓的人并不多。王皇后又下了严令,不准任何人提起半个字。因此,宫中风平浪静。

    知道内情的韩王世子,忍不住拉着太孙到一旁,悄然询问:“二皇伯到底打算如何处置那个郑舞姬?”

    太孙淡淡应道:“这是父王的事,身为儿子的怎么好过问。”

    韩王世子碰了个软钉子,讪讪一笑,不再多言。

    元佑帝还在气头上,连带着见了太孙,也没什么好脸色。扔了一大堆奏折给太孙:“一个时辰内全部看一遍,一一写上批阅。朕待会儿会亲自看。”

    太孙听政只有三个多月,只学着看奏折,从未真正批过奏折。就算是元佑帝自己,也无法在一个时辰内批阅完这么多奏折。

    这摆明了是故意刁难。

    太孙没有多言,恭敬地应了一声。将一摞奏折搬至面前,迅速翻开浏览,思忖片刻,便提笔批阅。

    元佑帝也在看奏折,眼角余光却一直留意着太孙的一举一动。见太孙冷静沉着不疾不徐,心里的那点迁怒,蓦然散了大半。

    太子犯下的错,和太孙有何关系?

    只是,天子一言,犹如千斤,不宜随意变更。

    元佑帝收回目光,心想等过了这一个时辰,意思意思地数落太孙几句也就是了,倒是不必深究了。

    ……

    一个时辰后。

    太孙捧着一大摞奏折来了:“皇祖父,这些奏折孙儿都看完了。也都试着写了批阅。请皇祖父一一过目。若有不对之处,恳请皇祖父直言指点。”

    元佑帝目光一扫:“你真的都看完了?”

    太孙简短地应了声是。

    元佑帝直到此时才想起太孙素来聪慧,一目十行过目不忘,看起奏折来,自是比自己快多了。

    只不知道,从未处理过政事的太孙,是否能看懂这些官场老油子写的奏折,能否窥破冠冕堂皇义正言辞背后的私心……

    元佑帝不动声色地取过第一本,迅速看了一遍,神色间流露出一丝满意。

    然而是第二本,第三本。

    元佑帝越看越惊讶,神色中的喜悦也越来越明显。

    朝中事务繁杂,吏礼户刑兵工六部每日俱有许多奏折呈上来。最要紧的多在朝会上宣读商榷解决。剩余的奏折,则留在朝会之后慢慢批阅。

    批阅奏折,也是身为天子无可避免的沉重负担。

    元佑帝年过五旬,精力远不如前。如今只挑一些重要的奏折批阅,大部分都交给了太子。

    今日太子犯了错,元佑帝不愿见他,早早就将他打发走了。太孙看的这些奏折,原本都应该是太子批阅的。

    没想到,从未接触过政事的太孙,竟有十分敏锐的政治素养。批阅起奏折来,没有一句废话,简洁有力,直指人心。

    好!

    很好!

    太好了!

    不愧是他最看重的长孙!

    太子虽然平庸无能又好色糊涂,却生了个好儿子。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已经这般出色。等过上十年二十年,必然会成为一个优秀的储君。

    元佑帝心里最后一丝怒意,也彻底消散。

    “孙儿年轻识浅,一定有许多不足之处。还请皇祖父多多指点。”太孙恭敬地说道。

    元佑帝舒展眉头笑道:“你听政不过三个月,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今日这些奏折也批阅得可圈可点,也没什么不妥之处。”

    顿了顿又道:“身为人君,当以江山社稷为先,以万千百姓为先。对待朝中百官,要恩威并施。重用有用之人,却不能完全听之信之,以免疏忽大意,被人蒙蔽。”

    太孙敛容应道:“皇祖父的教诲,孙儿都记下了。”

    元佑帝嗯了一声,看着俊美出众气度沉稳的长孙,忽地叹了口气:“阿诩,朕自来最器重偏爱你。不仅是因为你是朕的长孙,更是看重你的聪慧和沉稳。大秦看似繁华富庶,实则内忧外患,隐忧重重。大秦需要的是精明强干的君主。”

    “朕不想瞒你。你父王,实在太令朕失望了。”

    说完,又是一声长叹,眉间满是失望和疲惫。

    好色不是大毛病,轻易被人算计,才是最令人失望的。

    一个舞姬,能瞒过众人耳目,隐瞒下怀有身孕的事,其中必有缘故。

    他没有下令彻查此事,是不想让众人在私下嘲笑议论,给太子留几分颜面。

第四百五十五章 波折(一)

    看着满脸失望的元佑帝,太孙心中也颇不是滋味。

    摊上这么一个父亲,他这个做儿子的又能怎么办?

    太孙跪了下来:“孙儿代父王给皇祖父请罪。父王在女色上确实糊涂了些,不过,到底也没太大过错。还请皇祖父原谅父王这一回。”

    是啊!这件事无关朝政。他不可能因为这么一桩事就废了太子的储君之位。

    只是,失望和不满也是免不了的。

    元佑帝不想再多说太子,温和地说道:“阿诩,你别跪着了。这是你父王的过错,和你无关。”

    怎么可能无关!

    太子若是彻底失了圣心,储君之位不再安稳。他这个太孙,又要如何自处?

    太孙不肯起来,低声道:“身为人子,本就应该为父受过。孙儿就一直跪在这儿,等到皇祖父消了气再起身。”

    元佑帝听得好气又好笑:“堂堂太孙,行事怎么能这般无赖。快些起身说话。”

    太孙这才站了起来,冲元佑帝笑道:“皇祖父果然最疼孙儿,这才跪了不到片刻,皇祖父就心疼了。”

    在外人面前温和雍容的太孙,此时毫无沉稳之气,狡黠地耍赖。

    就像一个寻常人家的少年郎,在自己的祖父面前,理直气壮的淘气。

    元佑帝果然被逗得开怀一笑。

    笑完了之后,元佑帝又正色道:“朕已经叮嘱过你皇祖母,让她将此事压下去,不准任何人议论嚼舌。只是,管得了众人之口,也管不住众人的好奇之心。这一段日子,你说话行事都要谨慎一些。免得落人话柄。更不能口出怨言心存不满。”

    子不言父之过。

    大秦素来以孝为先,太子再糊涂,也轮不到太孙这个做儿子的挑剔埋怨。否则,一旦有此类的传言,对太孙的名声有损。

    元佑帝的一片祖父慈心,令太孙心中涌起阵阵暖意:“皇祖父的话,孙儿都记下了。”

    元佑帝看着聪慧过人的太孙,心里颇觉安慰。

    正说着话,李公公来禀报:“启禀皇上,皇后娘娘请皇上到椒房殿,说是有要事相商。”

    元佑帝嗯了一声。

    太孙立刻道:“孙儿陪皇祖父一起去椒房殿。”

    王皇后口中的要事,十有**又和太子有关。

    元佑帝没有拒绝。

    ……

    太孙随着元佑帝踏进椒房殿,目光一扫,心里已经暗暗皱眉。

    殿内不止有王皇后,竟还有这一两年颇得圣宠的郑婕妤。

    郑婕妤似刚哭过,眼眶微红,明丽妩媚的脸庞多了几分凄婉,格外动人。见了元佑帝,立刻随着王皇后起身行礼。

    元佑帝声音颇为温和:“平身。皇后急着命人请朕过来,不知有何要事?”

    王皇后神色微妙难言,先是看了郑婕妤一眼:“不如还是由郑婕妤自己来说吧!”

    元佑帝一愣,看向郑婕妤。

    郑婕妤脸上满是羞愧之色,竟扑通一声跪下了:“皇上,郑环儿之事,都是臣妾之错。”

    元佑帝:“……”

    站在元佑帝身侧的太孙,此时特意退后几步,心里沉了一沉。

    郑环儿之事,怎么又牵扯到了郑婕妤?

    元佑帝眉头动了一动,眼中闪过一丝惊疑,声音里多了一丝冷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郑环儿不过是宫中舞姬,你怎么会和她相识?你口口声声说你是的过错,又是何道理!”

    宫中舞姬,大多出身卑微,或是罪臣之女。郑婕妤的父亲是四品的知府。官职不算高,却是正经的官宦千金出身。

    她和郑环儿怎么会有关联?

    郑婕妤身子微微瑟缩了一下,低声道:“其实,郑环儿是臣妾的远房堂妹。”

    元佑帝的眉头皱了起来,沉声道:“朕怎么从未听你提起过?”

    郑婕妤苦笑一声:“臣妾进宫的时候,她还只有十岁。在宫中见到她,臣妾也十分惊讶。当时没敢声张,只悄悄将她叫到寝宫里。后来才得知,她的父亲在任上犯了重罪,被问斩处死。她也落了贱籍,进了乐坊。因为自幼擅舞,便做了舞姬。去年年底,被乐坊的人送进宫中。”

    “臣妾怜惜她命苦,私下常照拂她。命人给她送些金银衣物,也无人敢轻易欺辱她。”

    “臣妾也没想到,她竟然入了太子殿下的眼。一个月前,她就来私下求过臣妾,说她葵水未至,只怕是有了身孕。求臣妾为她隐瞒,说是想凭借着此事进太子府……臣妾一时心软,便应下了,和管着舞姬的管事姑姑打了招呼。否则,她哪里能瞒得住这么久。”

    说到这儿,郑婕妤已是泪水涟涟,哽咽不已:“都是臣妾犯了糊涂。臣妾昨日听闻郑环儿出了宫,便知道事情已经败露。一夜未睡,今日早上便来向皇后娘娘请罪。”

    “不管皇上如何责罚,臣妾都无怨言!”

    说完,便长跪不起。

    元佑帝气得脸都青了:“荒唐!你怎么能如此糊涂。既是知道郑环儿和太子苟~且有孕,就该立刻向皇后禀报。你不但没吭声,反而帮着隐瞒。简直是愚不可及!”

    郑婕妤哭得梨花带雨,连声告饶。

    元佑帝发了一通脾气,再看跪在地上瑟缩的郑婕妤,愈发心浮气躁。对着王皇后说道:“郑婕妤知情不报,私自帮着宫中舞姬隐瞒身孕一事,由皇后看着处置吧!”

    王皇后和元佑帝夫妻数年,对他的性子了如指掌。

    如果元佑帝有意将郑婕妤打入冷宫,根本不会多说什么。现在这般盛怒,又命她处置,反倒是有放过郑婕妤之意了。

    王皇后能在宫中屹立数年不倒,靠的就是这份察言观色体察圣意的功夫。

    哪怕看郑婕妤再不顺眼,王皇后依然张口为她说情:“郑婕妤行事却有不妥。也怪不得皇上动怒。只是,说到底,此事是太子举止不端,郑舞姬居心不正。和郑婕妤也没什么相关。”

    “她帮着郑舞姬隐瞒,也是出于昔日姐妹相惜之情。其情可悯!倒也不必惩罚得太重。就罚她在寝宫里禁足半年。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元佑帝淡淡道:“就依皇后的意思吧!”

第四百五十六章 波折(二)

    半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对一个宫中宠妃来说,半年不能出现在人前。惩罚也不算轻了。

    不过,这个惩罚对郑婕妤来说,却比预料中轻的多,没降低位分,也没彻底打入冷宫。说不得以后还有翻身的机会。

    郑婕妤感恩戴德地谢了恩典,然后告退。

    闹了这么一出,元佑帝心情实在不佳,没了兴致说话,稍坐了片刻,便摆驾回了福宁殿。

    太孙随行左右,一直沉默不语,心中不停地转过各种念头。

    难道是他料错了?

    郑环儿一事,是郑婕妤帮着隐瞒,和齐王其实毫无关系?

    抑或是……郑婕妤也是齐王的人,齐王将她推出来,为自己撇清嫌疑?

    如果是前者,只能暗叹一声晦气。

    如果是后者,齐王的手段着实不能小觑啊!

    当天晚上,顾莞宁接到了太孙从宫中传来的消息。

    郑婕妤……

    顾莞宁看着纸上的名字,眉头忍不住皱了一皱。

    前世齐王父子为了谋夺皇位,暗中结党营私拉拢朝臣不说,在宫中也有不少耳目眼线。郑婕妤的名字,她有一些稀薄的印象。在齐王继位后,将宫中的嫔妃“处置”了大半。这位郑婕妤倒是活的好好的。

    后来,她领着儿子收复江山,入主慈宁宫。郑婕妤也没来见她,在自己的寝宫里上吊自尽了。

    当年死的人太多,她从未将郑婕妤放在眼里。

    现在想来,郑婕妤此人,行事确实有些不同寻常。

    譬如说,她为何要为郑环儿掩饰有身孕一事?郑环儿进太子府,对她又有何好处?什么姐妹相惜之类的说辞,骗骗男人还差不多。在宫中待了几年的嫔妃,哪里还有这般温柔纯良的。

    这个郑婕妤,十有**是齐王安插在宫里的人。

    齐王为了设局坑太子一回,着实是大费苦心。折进一个郑环儿不说,现在又将郑婕妤推出来做挡箭牌。元佑帝信了郑婕妤的话,是绝不会再对齐王生出疑心了。

    顾莞宁思忖许久,才歇下了。

    ……

    隔日,太子妃便从太子的口中得知了经过。

    太子一脸晦气,恨恨不已:“这个郑婕妤,孤和她往日无冤今日无仇。她为了一个卑贱的舞姬,竟这般坑害孤。”

    若是郑婕妤早点命人给他送信,他悄悄地“处置”了郑环儿就行了。也不会落到这般被动的地步。

    太子妃忍不住回了一句:“如果殿下不为色所迷,就不会闹出这么多事了。”

    太子:“……”

    天知道他有多后悔!

    当日酒劲上涌,被那个妖娆的郑环儿勾了魂魄……一时冲动,后患无穷!真是悔不当初!

    当然了,嘴硬的太子殿下,是绝不会在太子妃面前认错的。只说道:“罢了,事情已然如此,将郑环儿养在内宅里就是了。太子府又不缺她一口米粮。”

    何止不缺郑环儿这一口米粮。

    养在内宅的美人,没有上百,也有几十个。每个月大把的银子花在内宅用度上。

    太子妃常年掌管内宅,早就心痛这么一大笔花销了。平日不便多言,此时正好借机说了几句:“内宅用度耗费颇多。臣妾正想和殿下商议,是不是将各人的用度减少两成。”

    太子不耐烦听这些琐事,随意地说了句:“这些由你拿主意,不必问孤了。”

    就在此时,顾莞宁来了。

    “儿媳见过父王,见过母妃。”顾莞宁行了一礼。

    太子一看见顾莞宁,反射性地觉得头痛,想起身离开。转念一想,顾莞宁一来自己就走,倒像是对她心生畏惧一般……

    还是留下吧!

    顾莞宁仿佛没见到太子的面色不愉神色不善,请安之后,便安静地站在一旁,默默地听太子和太子妃说话。

    太子:“……”

    算了!还是走吧!

    ……

    太子一走,太子妃便叹了口气,将郑环儿和郑婕妤的事一一说了。末了,又忿忿不已地说道:“这个郑婕妤,不知存了什么心。竟然暗中帮着郑环儿隐瞒。如今又在你皇祖母皇祖父面前请罪。”

    “这么一来,这个郑环儿,倒是更不能动了。”

    此事牵扯到了宫里得宠的嫔妃身上,又在元佑帝面前屡屡被提及。处置起来就得慎之又慎了。

    顾莞宁见太子妃满脸懊恼,笑着安慰道:“母妃不必过于烦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个郑环儿,在内宅也掀不起风浪来。以父王的性子,怕是不会去见她了。”

    这倒也是。

    太子满肚子晦气,杀了郑环儿的心都有。哪里还会想去见她。

    太子妃心气稍平。

    顾莞宁又低声道:“这件事一定要压下来,不能传出府去。儿媳知道母妃素来心地仁厚,这一回,却是要狠下心肠了。”

    太子妃定定神道:“放心,我知道轻重。”

    ……

    太子府内宅里,侍妾众多。只有特别得太子宠爱的,才有单独的院落住处。譬如年轻美丽的徐美人,新近得宠的赵美人等等。

    众侍妾早已习惯了时有新的美人进府。

    也因此,内宅里多了一个郑美人,一开始并未惹人注目。最多就是羡慕郑美人的好运道,一进府就住进了最大最宽敞的院子,伺候的宫女也都是太子妃亲自赏赐的,足足有八个。足可见郑美人的风光。

    奇怪的是,这位郑美人自住进内宅后,从不在人前露面。太子也从未踏足过郑美人的院子。

    有心中好奇的,少不得要登门“探望”。在院子外就被拦下了。

    太子妃知道后,将这个胆大的美人喊到面前,毫不留情地训斥了一通。又严令府中所有宫女内侍,不得私下议论这位郑美人,若有违者,直接杖毙。

    素来温和宽厚的太子妃,此次丝毫没有手软,接下来的三日之内,接连杖毙了两个多嘴饶舌的宫女。

    如此雷厉风行的太子妃,委实令众人心惊。

    府中再无人敢提起郑美人半个字。

    只可惜,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太子府里的人绝口不提,几个王府的主子不知是谁泄露了风声。太子秽乱宫廷一事,到底还是在宗亲勋贵中悄然传了开来。

第四百五十七章 父子

    温暖的春日已过,很快进了八月,天气依然燥热。

    这样燥热的天气里,穿着整齐的官服站在金銮殿里,一站就是两三个时辰,自然不是什么好受的滋味。

    太子身份尊贵,站在百官之首,一举一动俱被众人瞩目,要格外注意仪态。

    太子顾不得后背黏糊糊的湿汗,挺直了腰杆,做出一副凝神倾听的严肃模样。一个不小心,思绪就开始浮动起来。

    这两个月来,他的日子实在不太好过。

    不知是谁不留口德,将他和宫中舞姬一夕风流的艳事传了出去。众人口中不敢乱说,私下少不得议论几句。他这个堂堂太子,顿时成了众人酒后闲谈的笑料。

    这倒也就罢了。

    更令他憋闷的,是元佑帝对他加倍地挑剔起来。

    以前对他有什么不满,元佑帝最多是叫到福宁殿训斥数落一顿。现在却常在朝会上,当着百官的面痛斥他,令他灰头土脸,颜面扫地。

    而齐王正好相反。时常因为对政事分析透彻犀利被元佑帝大加褒奖。

    此消彼长之下,他这个太子颇有些风雨飘摇的意味。

    好在四个一起听政的皇孙里,他的长子表现得最有出色。哪怕是成亲后愈发沉稳的齐王世子,也无法和太孙相提并论。

    元佑帝对太孙的满意和赞许,也是显而易见。时常传召太孙去福宁殿批阅奏折议论政事。这份独一无二的恩宠,连他这个做父亲的都觉得眼热。

    好在太子还没昏头到分不清是非轻重的地步,他也很清楚太孙受宠对自己的重要。这些日子,对长子也格外亲切温和了几分。

    “……太子,你对此事有何看法?”元佑帝熟悉的声音响起。

    太子心里一慌。

    刚才他一直在云游天外,根本没听清朝堂上在议论什么。他连什么事都不知道,哪里来的看法?

    被元佑帝深沉不辨喜怒的眼睛盯着,太子后背冒出阵阵冷汗,强自作出镇定的样子,张口道:“儿臣一时还没想好。不如先让三弟发表见解?”

    齐王眼中闪过一丝嘲弄的笑意,口中颇为恭敬地应道:“长幼有序,二皇兄还没张口,我岂敢胡言乱语。”

    太子:“……”

    太子恨得牙痒。

    这个狡猾又阴险的齐王!这么一说,哪里还有人敢张口为他解围。看来,今天这个丑是出定了!

    就在此时,太孙上前两步,拱手道:“皇祖父,孙儿斗胆一言。若有不到之处,还望皇祖父勿怪。”

    “黄河连年泛滥,每年朝廷都拨出大笔银子来治理,效果却不显著。耗费巨额金银修筑出来的堤坝,依旧会被河水冲垮。良田被毁,百姓家园被淹,死在水患中的百姓不计其数。”

    太孙沉重的语气很快变得坚定起来:“孙儿以为,必须挑选能臣前去治水。孙儿听政时日尚短,对善于治水的官员尚不熟悉。想来父王心中一定合意的人选。”

    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的明明白白,最后又将主动权交回了太子手中。

    元佑帝神色一缓,看了过来。

    太子心中舒畅之极,立刻道:“儿臣以为,工部郎中孙锡可用。”

    孙锡官职不显,是出了名的能臣直臣,为人耿直,从不阿谀奉承,说话时常得罪人。也因此,一直做着五品的工部郎中,官职多年一直没动过。

    太子推荐孙锡,确实没存私心。

    元佑帝心中略略舒畅了些,略一思忖,便点头应允:“好,就让孙锡一试。”

    太子暗暗呼出一口气。在朝堂上多日来受的憋屈,也随之一扫而空。

    齐王眼里的笑意却淡了下来。

    太子没什么长处,偏偏生了一个好儿子。

    元佑帝器重栽培长孙之意,人尽皆知。太子的储君之位,看似飘摇,实则稳如泰山。郑环儿一事,并未伤及太子的筋骨。

    ……

    散朝之后,太子和颜悦色地对太孙说道:“阿诩,你今日在朝上表现得颇为机智。”

    太孙目光微闪,含笑应道:“父王胸有沟壑,早有应对之策。之前迟迟未张口,是在寻找最合适的时机。儿臣冒然张口,好在没给父王丢脸。”

    一席话,听得太子心情大悦,笑了起来:“明日适逢休沐,今日傍晚,孤和你一起回府。晚上一起到雪梅院里用膳。”

    儿子这么争气,当然要给太子妃一些颜面。

    太孙微笑着应下了。

    父子两个有说有笑,气氛颇为和谐。

    另一边,齐王父子的气氛就没那么美好了。

    “父王,”齐王世子压低了声音道:“明日休沐,儿臣打算陪王氏一起进宫,给皇祖母请安。”

    齐王淡淡嗯了一声。

    身在宫中,不便多言,齐王世子很快住了嘴。

    回了齐王府之后,齐王世子主动随着齐王进了书房。没了闲杂人等在场,父子两个说话便随意多了。

    “太子平庸无能,你皇祖父对他确实颇为不满。”齐王世子沉声道:“不过,你皇祖父对太孙却十分赏识器重。”

    “只冲着萧诩,你皇祖父也不会轻易舍弃东宫。”

    想到今日在朝堂上侃侃而谈大放光彩的太孙,齐王世子的眼中闪过一丝嫉恨,低声道:“既是这样,不如直接对着萧诩动手……”

    “万万不可!”

    齐王厉声打断齐王世子:“你给我立刻打消这个念头。上次的事,你还没吸取教训吗?在羽翼未丰之前,一定要隐忍。”

    “我忍了十几年,在暗中慢慢布局积蓄力量,至今都没敢真正对太子动手。因为一旦出手,必然会露出蛛丝马迹。”

    “你皇祖父的精明睿智,远胜过你的想象。如果惹来你皇祖父的猜忌和疑心,就会前功尽弃。”

    “你给我记着。不管做什么事,都要谋定而后动,三思而后行!有九成把握的事,绝不能做。只有十成把握,方能动手!”

    齐王世子被训得满脸讪讪,应了一声是。

    齐王的语气又和缓了几分:“阿睿,有些事绝不能急。因为一着急就会冲动行事,就会露出破绽。一定要徐徐图之。我们父子,有的是时间和耐心。”

    ……

第四百五十八章 夫妻

    齐王父子在书房里密谈许久。

    齐王妃早已准备好晚饭,耐心地等着。

    儿媳王敏安静地站在一旁,一起等候。

    齐王妃对这个儿媳当然不算满意。

    这副平庸的长相,着实配不上文武双全相貌英俊的儿子。如果不是为了拉拢王皇后,她绝不会为儿子求娶王家的女儿。

    好在王敏嫁进门两个多月,性子颇为柔顺,对她这个婆婆也十分恭敬,事事顺从。齐王妃的心气这才稍稍平了一些。

    “王氏,明日阿睿休沐,会陪着你一起进宫给你皇祖母请安。”齐王妃低声叮嘱:“见了你皇祖母,你说话要多加小心,多讨你皇祖母欢心。”

    王敏垂着头,应了一声是。

    这两个多月,她进宫已有四回。每一次都是齐王世子陪着她去椒房殿。比太孙妃顾莞宁进宫的次数还要多。

    王皇后也确实格外喜欢她,连带着对齐王世子也偏爱了几分。时常在元佑帝的面前夸赞齐王世子。元佑帝对齐王世子的态度也愈发和缓。

    也因为如此,齐王夫妇对她这个儿媳也算满意。

    而齐王世子,在人前也对她颇为温存体贴。

    至于在私下里……

    王敏抿紧了唇角,眼中闪过一丝黯然。

    ……

    用了晚膳后,夫妻两个一起回了寝室。

    “世子今晚可要歇在书房?”王敏轻声问道。

    齐王世子动作略略一顿,很快说道:“不必了,明日要进宫,我今晚就不进书房读书了。”

    成亲两个多月,两人同房的次数寥寥无几。齐王世子回府的时间本来就不多,又时常宿在书房。

    只有在进宫的前一晚,他才会在她的屋子里留宿。

    只有当着外人的面,他才会用温柔的眼神看着她,才会亲昵地和她说话。

    真正在两人独处的时候,他的俊脸总是一片漠然,极少看她,也极少搭理她。

    王敏忍着满心的委屈,挤出笑容道:“妾身伺候世子更衣梳洗。”

    齐王世子却道:“我习惯了让小德子伺候。”

    然后,便起身去了净房沐浴更衣。

    王敏一个人怔怔地坐了片刻,眼圈微微泛红。

    不过,当齐王世子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恢复如常,甚至还敷了些脂粉。使得那张清秀的脸庞,看起来多了几分妩媚。

    齐王世子却未留意,只淡淡说了句:“歇了吧!”

    ……

    同样的夜晚,梧桐居里的小夫妻并肩而坐,执手低语。

    “皇祖父对父王十分不满,这一段日子,在朝会上动辄数落训斥父王。”太孙皱眉叹道:“今日也是如此。”

    将今日在朝上发生的事一一道来。

    顾莞宁顿时了然一笑:“怪不得父王今日主动来雪梅院里用晚膳。”

    母凭子贵,这句话真是半点不假。

    有太孙在,太子妃哪怕不得宠,位置依然稳若泰山。

    提起自己的父亲,太孙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父王素来畏惧皇祖父,皇祖父越是挑剔,他越是不敢吭声。白白便宜了齐王,这些日子在朝上大放光彩,出尽风头。”

    太子实在太不争气了!

    奈何这是自己的父亲。太孙在人前不但不能抱怨,还得不时地为太子圆场救场……真是糟心又堵心。

    也只有在顾莞宁的面前,他才能肆无忌惮地诉苦发牢骚了。

    顾莞宁轻叹一声:“这些日子苦了你了。”

    太孙闷闷地嗯了一声,顺势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一副求安慰求怜惜的样子。

    顾莞宁哭笑不得地拧了他一把:“别胡闹。你半个月才回来一次,我有好多话和你说。”

    太孙诶哟一声,却不肯挪开,甚至将头靠的更近了些,亲了亲她白嫩的耳朵:“你尽管说,我听着。”

    顾莞宁全身微微一颤,耳尖迅速泛红。

    这是她全身最敏感的地方。

    太孙也很清楚,故意使坏,在她耳珠上轻轻咬了一口,热乎乎的气息吹拂在她的耳后:“阿宁,你想说什么……”

    顾莞宁全身又是一颤。然后,转过头来。泛着红晕格外娇艳的脸庞近在咫尺,目光如水般娇媚。

    她凑近,在他的唇角边轻轻一吻。

    太孙的俊脸忽然间红了,身体某一处也陡然“苏醒”。

    顾莞宁瞄了一眼,颇为镇定地坐直了身子:“我想和你说的是,明日我要回侯府一趟,看看祖母。”

    太孙:“……”

    这种时候,他哪里还有心情说这个?

    太孙清了清嗓子说道:“天色已晚,不如我们先就寝。明日我休沐,你去哪儿我都陪着。”

    顾莞宁不疾不徐地继续说道:“大哥的婚期定在十月初,算算日子,还有一个多月。我明日回去,看看是否有需要我帮忙之处……”

    太孙不假思索地接过话茬:“到时候我陪着谨行一起去迎亲。”

    有当朝太孙陪着迎亲,自是极大的体面。

    顾莞宁冲太孙展颜一笑。

    太孙心生意动,又凑了过去:“阿宁,我们……”

    顾莞宁用手捂住他的嘴,嗔道:“我半个月没见你了,想好好和你说会儿话。瞧瞧你这副急不可耐的样子。”

    薄嗔的顾莞宁,眸中闪着点点光芒,冷艳明媚,夺人心魄。

    太孙立刻坐直了身子,严肃地反省:“你批评得对。我确实太过心急。从现在起,我保证老实安分,绝不肆意轻薄。”

    顾莞宁冷静地将他的手从自己的腰间挪开。

    太孙咧嘴笑了笑。

    顾莞宁当然也没真的生气。小夫妻之间耍耍花腔,别有一番情趣。

    如果太孙还像前世那般温和谦让,她也像前世那般端庄守礼,两人之间也不会有现在这般甜蜜恩爱的光景了。

    说笑一番后,顾莞宁说起了郑环儿:“……她一直待在院子里,没能出院门半步。一开始还总想着来求见母妃和父王,现在大概是认清形势了,人也老实安分了不少。”

    太孙低声叮嘱:“务必要将她看紧了。”

    顾莞宁点点头。

    郑环儿肚子里的孩子是其一,其二牵扯到了宫中宠妃郑婕妤。元佑帝口中虽然从来不提,心里却一直记着此事。也因此,此时绝不是“处置”郑环儿的最好时机。

    至少也得等郑环儿生下孩子,将她在府里养上几年再说。

第四百五十九章 兄妹

    隔日清晨,太孙夫妇回了定北侯府。

    齐王世子夫妇则进宫觐见。

    今日来椒房殿请安的,还有高阳郡主和郡马王璋。

    王璋见了妹妹,心中颇为高兴,当着众人的面不便多言,寒暄一声之后,便悄然打量起王敏来。

    王敏穿戴得颇为精致,不算美丽的脸孔化了妆容,也显得悦目了几分。神色柔和,唇角含笑,任谁看着,都会觉得这是一个沉浸在新婚中的小妇人。

    王璋却看出了些许不对劲。

    他和王敏毕竟是一母同胞的兄妹,感情素来极佳。对她的一言一笑也格外熟悉。

    她的眼中,并无幸福,反而有着一丝淡淡的落寞。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齐王世子对她不好?

    可是,齐王世子在人前对她一直格外体贴。还亲自陪着她回了两趟王家。又时常领着她一起到椒房殿来给王皇后请安……

    王璋满心疑惑,却无暇询问,只能时不时地看王敏一眼。

    王敏察觉到了王璋的注目,忙打起精神,冲王璋笑了笑。不愿让兄长为自己忧心。

    “你们兄妹两个也有些日子没见了吧!”王皇后颇为善解人意,笑着说道:“在本宫这里,也不必拘束。去偏殿里说说话再过来也无妨。”

    王皇后对着娘家的侄孙和侄孙女,确实格外亲善。

    王敏正要推辞,王璋已经笑着应下了:“多谢皇后娘娘恩典。”

    ……

    兄妹两个到了偏殿里。

    “妹妹,你和世子怎么了?”王璋略略皱眉,低声问道:“是不是世子对你不好?”

    王敏掩饰地笑了笑:“大哥误会了。世子对我好的很。”

    王璋颇有些不快地板起脸孔:“你当大哥是傻瓜吗?连你过的好不好都看不出来?你分明是在强颜欢笑。”

    一句强颜欢笑,听得王敏心中一酸,眼眶一热,哽咽着喊了声大哥,再也说不出话来。

    她是满心的委屈。

    可这份委屈,她根本难以启齿。

    难道她要告诉王璋,每次齐王世子和她草草同房,在忘情的一刻,总会无意识地喊出顾莞宁的闺名?

    这样的羞辱,这样的耻辱,她根本说不出口。

    在明面上,齐王世子倒是表现得极好。外人能看到的所有地方,他都对她体贴备至颇为温柔。也愈发令她有苦难言。

    王璋见她双目含泪,心中既惊又怒,想也不想地说道:“我这就去叫萧睿过来,向他问个清楚。”说完,气势冲冲便要转身。

    王敏一惊,一把拉住王璋的衣袖:“大哥,你别冲动。这里是椒房殿,你我的一举一动都受人瞩目,万万不能落人口舌。”

    “你是王家嫡孙,一言一行都代表着王家的颜面。千万不能为王家惹祸。”

    王璋动作一顿,眼中流露出苦涩。

    又是为了王家。

    为了王家,他娶了任性跋扈又放浪成性的高阳郡主,成了众人眼中的笑话。

    为了王家,妹妹嫁给了表里不一的齐王世子,外甜内苦,冷暖自知。

    他们兄妹,一个是郡马,一个是齐王世子妃,在外人看来,俱是攀了高枝。无人知晓他们心中的苦楚和无奈。

    “妹妹,如果萧睿欺辱你,你不能总是忍耐退让。记得告诉大哥,大哥总会想法子为你讨回公道。”王璋说着自己都觉得软弱没底气的安慰之词。

    王敏挤出一丝笑容:“好,多谢大哥为我撑腰。”

    王璋定定神笑道:“我只有你这么一个亲妹妹,不护着你还能护着谁。”

    兄妹两个口中说笑着,心里却不约而同地叹息一声。

    齐王世子身份尊贵,王璋纵然心疼妹妹,也是有心无力。

    身份权势几个字,真是令人又爱又恨。

    ……

    正殿里,王皇后正在和高阳郡主齐王世子说话。

    高阳郡主被禁足几个月才出来走动,性子比往日收敛了不少,王皇后问一句,她便答一句,显得格外乖巧。

    王皇后反倒有些不适应了,笑着打趣道:“你近来这般温驯乖巧,既不淘气也不任性,本宫倒是不习惯了。”

    高阳郡主娇嗔道:“原来在皇祖母眼底,我是这般不堪。以后我索性老老实实地待在郡主府,别再进宫来请安了。免得惹皇祖母讨厌。”

    王皇后笑着瞄了高阳郡主一眼:“你不来确实省了本宫的心。不来也好!”

    高阳郡主装乖巧装得别扭又难受,被王皇后这么一打趣,也装不下去了,撒娇道:“皇祖母!你一点都不疼我了!以前我住在椒房殿,只有我欺负别人的份,谁都不敢让我受气。可现在,我倒是要对‘别人’退让三分。我一个堂堂皇长孙女,倒是过的愈发憋屈了。”

    高阳郡主口中的“别人”,除了顾莞宁再无旁人。

    所谓的退让三分,也是有原因的。

    王皇后不愿高阳郡主再和顾莞宁起纷争,特意叮嘱高阳郡主进宫请安的日子和顾莞宁错开。

    两人既是没见面的机会,当然也就无从争执了。

    只是,这么一来,高阳郡主自觉万分委屈。

    素来只有别人躲她的份儿。现在,她竟然要躲着顾莞宁!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也因此,高阳郡主每次进宫,都要在王皇后面前诉诉苦发发牢骚。

    王皇后照例安抚高阳郡主一通:“这也不算退让。只是你们两个性子不和,一个针尖一个麦芒,不宜同处一室。”

    高阳郡主顺着王皇后的话音说道:“那以后我想什么时候进宫就什么时候来,让她另外挑我不进宫的日子来椒房殿。”

    说来说去,争的就是这一口闲气!

    王皇后却不肯惯着她了,立刻绷起了脸:“胡闹!顾莞宁每逢初一十五进宫请安,这是你皇祖父金口钦定的。就连本宫也不能擅自更改。你有什么不满,现在就去找你皇祖父说去!”

    高阳郡主:“……”

    她要是有这个胆子,就不会在王皇后这样闹腾了!

    高阳郡主满心憋屈,眼角余光瞄到齐王世子喜怒不辨的俊脸,想也不想地说道:“睿堂弟,你给我评评理。到底该谁让着谁?”

    齐王世子:“……”

第四百六十章 邀宠

    这还用问吗?

    当然是高阳郡主应该让着顾莞宁!

    高阳郡主是皇长孙女没错,可惜父亲早亡,母亲又去了庵堂修行,如果不是有王皇后撑腰。谁会多看她一眼?

    王皇后总有老去归天的时候。到那时,高阳郡主也就成了没根的浮萍,再难有今日的风光。

    顾莞宁就不同了!

    如今是太孙妃,得元佑帝青睐赏识。只要太子不出大错,太孙将来就是东宫储君,顾莞宁就会是太子妃,将来还会是大秦皇后。母仪天下,尊荣无比。

    更何况,顾莞宁的光彩,并不止是太孙给她的。更多的,是来自她的本身。

    她的美丽,她的骄傲,她的犀利,她的聪慧,她的冷静……甚至就连她的无情,也是独一无二。

    高阳郡主凭什么和她相提并论?

    真是不自量力!

    王皇后现在压着高阳郡主,才是真正地为高阳郡主着想。免得高阳郡主和顾莞宁结下宿怨,日后有的是苦头。

    齐王世子心中淡淡想着,口中却迅速应道:“堂姐是这一辈的长孙女,就是大堂兄,也得称呼一声堂姐。所谓长幼有序,自是太子妃应该礼让几分。”

    高阳郡主听得满心舒畅,眉开眼笑:“睿堂弟说的有理。”

    “什么有理,阿睿这是有意哄你高兴罢了。”王皇后口中责备着,眼里却流露出几分笑意。

    人心都是肉长的,理智是一回事,感情是另外一回事。

    就如王皇后,总是偏心袒护自己的孙女。

    齐王世子这么说,也是窥准了王皇后的心思,特意投其所好。

    王皇后心中高兴,看齐王世子也就格外顺眼,含笑问道:“阿睿,你和敏姐儿成亲也有两个多月了,相处得可还好?”

    齐王世子笑道:“王氏性情温柔贤淑,孙儿娶她为妻,是孙儿的福气。孙儿岂会不好好待她。”

    王皇后舒展眉头,笑着说道:“你们小夫妻过的好,本宫也就放心了。”

    顿了顿又道:“今日难得你们都来了椒房殿,本宫这就让人去请皇上过来。中午一起在椒房殿里用午膳。”

    齐王世子自是毫无异议,笑着应了下来。

    能有机会多亲近元佑帝,也是他勤到椒房殿走动的重要原因。

    父王说的没错。要想打动元佑帝,绝不能心急。就这样不动声色地讨好靠近,才是最佳的办法。

    这样想来,娶王敏为妻,也不算难以忍受了。

    ……

    元佑帝一直敬重原配王皇后。王皇后打发席公公去送了信之后,不到半个时辰,元佑帝便摆驾来了椒房殿。

    “臣妾见过皇上。”王皇后笑着行礼。

    几个小辈也一起行礼。

    元佑帝目光一扫,笑着说道:“都平身吧!今日椒房殿果然热闹的很。”

    两对年轻夫妻都来了。

    年轻人总是朝气蓬勃,令人看了心中欢喜。齐王世子高阳郡主就不用说了,一个是皇孙,一个是孙女。王璋兄妹也是恭敬柔和讨喜的性子。

    元佑帝笑着询问各人几句。诸如近来过的如何读了什么书之类的。

    齐王世子笑着一一作答:“孙儿近来一直在读史记。以史为镜,以正自身。自觉颇有收获。孙儿还特意写了几篇文章,正想请皇祖父指点。”

    元佑帝欣然笑道:“等午膳过后,你将文章带到福宁殿来,朕亲自过目。”

    元佑帝年少时文韬武略无一不出众,对子孙的要求也颇为严格。往日齐王世子样样出众,也一直颇受元佑帝喜爱。

    如果不是因为发生那一桩事,齐王世子又何需这般小心翼翼地讨好元佑帝?

    齐王世子忍不住暗暗叹气。

    当日的他,确实是太过冲动了!将辛苦维持了多年的大好棋局,差点下成了一盘死棋。好在父王英明睿智,很快为他破了困局。

    元佑帝对郡马王璋也颇为喜欢,笑着问道:“你近来可曾作画?”

    王璋的丹青妙手,闻名京城。本人也生的温文尔雅颇为俊美。撇开身份,单论相貌人品才情,配高阳郡主绰绰有余。

    “孙婿作了一幅寒夜秋霜图,正想请皇祖父品鉴。”王璋笑着答道。

    元佑帝立刻笑道:“待会儿你和阿睿一起来福宁殿。”

    王璋恭敬地应了。

    王皇后看在眼里,也觉得欣慰。

    她一直竭力照拂王家。幸好,王家也算争气。尤其是侄孙王璋,文雅多才,名声极佳。又是郡马身份。日后少不了一份好前程。

    太子妃闵氏就比较命苦了。虽然有心提携娘家,奈何闵家就是一摊上不得台面的烂泥,扶也扶不起来。

    正想着,元佑帝的目光又落到了高阳郡主身上:“高阳,朕有些日子没见你了。”

    自从见识过元佑帝的雷霆之怒,高阳郡主对这个皇祖父更多了几分敬畏之心,下意识地低头应道:“孙女其实也常进宫给皇祖母请安。只是皇祖父政务繁忙,孙女不敢时时惊扰。”

    到底是自己的亲孙女。

    犯得那点错,元佑帝早就不放在心上了,笑着说道:“以后你进宫,就让你皇祖母派人给朕送信。朕再忙,总不至于连见自己孙女的时间都没有。”

    高阳郡主颇为惊喜,一个激动之下,心里话冲口而出:“皇祖父,孙女也想初一十五两天进宫请安。”

    王皇后:……这个不争气的东西!

    众人:……真是自找没趣!

    果然,元佑帝先是愣了一愣,很快沉了脸:“你说这话是何意?朕什么时候规定你进宫的时日了?你为何特意指出这两天?莫非是见朕让莞宁初一十五进宫,你就眼热了不成?还是你想这两天进宫,就让朕不准莞宁进宫请安?”

    高阳郡主全身瑟缩了一下,所有的勇气不翼而飞:“孙女不是这个意思……”

    “堂堂郡主,心胸如此狭窄,竟连自己的弟媳也容不下。就你这样的性子,如何堪做众皇孙女的表率!”

    元佑帝毫不客气地数落高阳郡主一通:“好在此时没有别人,否则,这样的话传出去,就连朕都觉得丢人。”

    高阳郡主:“……”

    高阳郡主满心委屈,无处可诉,对顾莞宁的嫉恨更深了一层。

第四百六十一章 佳婿(一)

    此时,身在侯府的顾莞宁,忽然轻轻打了个喷嚏。

    太孙立刻关切地问道:“阿宁,你怎么了?”

    顾莞宁随意地笑了笑:“没什么。大概是有人在背地里骂我呢!”

    太孙哑然失笑。

    坐在上首的太夫人也笑了起来:“谁敢欺辱我们堂堂太孙妃?”

    话中满是戏谑打趣。

    顾莞宁在宫中内外,早已声名赫赫。太夫人早有耳闻,心中不无骄傲之情。

    顾莞宁也只有在最疼爱自己的祖母面前,才会露出俏皮可爱的一面,眨眨眼笑道:“今日高阳郡主进宫请安,少不得又要在皇祖母面前给我上眼药。我这半天,耳朵一直在痒呢!”

    太夫人又是好笑又忍不住叹气:“你这丫头,成亲了还是这副犟脾气。高阳郡主是皇后娘娘嫡亲的孙女,你也得叫一声堂姐。郡主是金枝玉叶,在皇后娘娘身边长大,气性大些也是难免。你稍微忍让几分就是了。”

    顾莞宁理直气壮地应道:“我也是被祖母娇生惯养长大的。气性比谁都大。为何我要让她?”

    太孙立刻附和:“我的媳妇,为何要让着别人?”

    太夫人:“……”

    太夫人哭笑不得,忍不住抚额长叹:“罢了,我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以后你们的事,我可懒得再多嘴饶舌了。”

    坐在一旁相陪的吴氏和方氏对视一眼,心里俱都涌起艳羡之情。

    她们两个也都有女儿,自然都盼着女儿能嫁一个像太孙这样的如意夫婿。身份尊荣暂且不说,只这份宠溺妻子的耐心温柔,就已世间难寻。

    尤其是吴氏,如今长女顾莞华也定下亲事,来年就要出嫁。心思也比平日更重了几分。

    顾莞宁似是察觉到了吴氏的心思重重,笑着看了过来:“大伯母是不是在惦记着大哥和大姐的亲事?”

    吴氏也不隐瞒,笑着叹道:“谨行娶媳妇我倒是不愁。崔家小姐知书达理,聪明过人。以后小夫妻两个都在我身边,我多看顾几分就是了。只是明年莞华要嫁到丁家去,也不知能否适应丁家内宅。一想到这些,我心里就愁的很。”

    娶媳妇是娶进家门来,嫁女儿却是要将人嫁到别家去。以后想见上一面,还得公婆通情达理肯放人回来才行。

    按着此时风俗,新媳妇进门就要立规矩。短则一两年,长则三五年十年八年。新婚的第一年,很少被允许回娘家。

    一想到捧在手心娇养大的女儿要过这样的日子,吴氏就觉得心里发堵。

    顾莞宁嫁的实在是太好了。太子妃根本就没让她立过规矩,还时常允她回侯府。

    想及此,吴氏的心里满是艳羡,目中也流露出了几分。

    顾莞宁笑着说道:“丁家发迹不过两代,人口简单,家风也十分正派。丁夫人也不是什么望族出身,不是那等刻薄的性子。大伯母只管放心好了。”

    吴氏又叹了口气:“但愿一切如你所说。”

    方氏见吴氏长吁短叹,颇有些感同身受的意味:“莞华明年就要出嫁,也怪不得大嫂心中不舍。好在莞琪还小,在我身边尚能多留几年。一想到有朝一日她要离开我身边,我就觉得心痛肉痛哪里都痛。”

    两个做母亲的,难得地生出了共鸣。

    顾莞宁看着这一幕,却沉默了下来,眼里的笑容也悄然隐没。

    ……

    是啊!

    女儿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是母亲的心头宝。这世上,怎么会有不爱自己女儿的母亲?

    沈氏对她的凉薄无情,终究是她心中无法释怀的伤疤。

    一只手悄然地握住了她的手。

    这只手,修长温暖,掌心里有着长期握笔磨出的薄薄的茧。

    顾莞宁一怔,抬头看了过去,迎上一双蕴满了关切的温暖眼眸。

    顾莞宁心中一暖,冲他抿了抿唇角,示意自己没事。

    她现在拥有的,已经比前世多了太多。沈氏对她来说,如今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留着沈氏这条性命,是因为最后一丝血缘的羁绊。更重要的是为了不惹人瞩目。

    就让沈氏在荣德堂里慢慢地熬到油尽灯枯的那一天吧!

    方氏心思细腻,很快便察觉到了顾莞宁的异样沉默,心里不由得暗暗后悔。

    在顾莞宁面前,说什么不好,怎么偏偏说起母女情深来了?这不是生生地在戳顾莞宁的心窝吗?

    眼看着吴氏还要絮叨,方氏立刻咳嗽一声,将话题扯了开去:“大嫂,谨行还有一个多月就要成亲了。院子都收拾布置妥当了吧!有需要我帮忙的,你只管张口。”

    吴氏的注意力很快转移过来,笑着说道:“我正想请你帮忙呢!”

    “谨行成亲那一日琐事繁多,光是准备喜宴,就要费不少心思。府中的厨子人手不够,我打算请几位京城名厨来。鱼肉菜蔬桌椅板凳端菜送水人手需要多少样样都要盘算。你做事素来细致,此事少不得要劳烦你多操心。”

    方氏一口就应下了。

    顾莞宁定定神笑道:“大伯母,大哥成亲那一日,殿下也打算尽一份心。”

    吴氏眼睛倏忽一亮,热切地看了过来。

    太孙微微一笑:“我陪着大舅兄一起去迎亲。”

    吴氏既惊又喜,高兴地话都快说不利索了:“真的吗?殿下真的要陪谨行去崔家迎亲?”

    “当然是真的。”太孙笑道:“我身为顾家孙婿,陪着大舅兄迎亲是理所应当的事。”

    吴氏顿时心花怒放。

    当朝太孙陪着一起去迎亲,这是何等的体面风光!

    她之前想都没敢想的好事,忽然就摆在了眼前。

    太夫人也有些意外,下意识地看了顾莞宁一眼。莫非这是顾莞宁为了顾家颜面好看,特意求了太孙?

    顾莞宁似是看出了太夫人的疑惑,轻声笑道:“这是殿下自己的心意。”

    太孙也含笑看了过来:“我早有此意,之前就和阿宁提过。今日回来,便和祖母大伯母说一声。到时候我陪大舅兄一起去崔家迎亲,帮着做两首催轿诗的能耐还是有的。”

    一席话,听得太夫人眉头舒张,心情舒畅。

    真是一个体贴入微的好孙婿啊!

第四百六十二章 佳婿(二)

    太孙心知顾莞宁想多陪陪太夫人,故意笑着说道:“我难得陪阿宁回侯府,今日可得厚颜留下,吃了晚饭再回去。”

    太夫人心中欢喜,口中不免要推辞一二:“殿下一个月才休沐两天。还是早些回去陪太子妃娘娘用晚膳吧!”

    娶了媳妇忘了亲娘的太孙笑着应道:“等吃了晚饭,我再回府陪母妃说话。”

    太夫人求之不得,也就不再客套推脱,立刻吩咐厨房准备两席精致美味的菜肴。又打发人去兵部送信,让顾海早些回府。

    顾莞宁见祖母这般高兴,心里也格外妥帖,笑盈盈地看了太孙一眼。

    那一眼,如清风拂过湖面,漾起粼粼波光。

    太孙心中一酥,又伸手握住了顾莞宁的手。

    太夫人:“……”

    刚才顾莞宁被触动了伤心事,太孙握着手安慰她也就罢了。现在怎么又摸上手了?当着众人的面,亏得太孙不嫌害臊。

    她这张老脸倒是有些不自在了。

    顾莞宁嗔怪地看了太孙一眼。在人前收敛些,别总惊到老人家。

    太孙心领神会,很快收回手,一本正经地坐直了身体。

    吴氏方氏也齐齐松了一口气。

    和这对小夫妻坐在一起闲聊,真是一个没提防,就被秀了一脸的恩爱,时不时就有被闪瞎眼的风险啊!

    ……

    顾海回府后,听闻太孙要陪顾谨行迎亲,心中也颇为高兴。

    换了别人,顾海早就一巴掌拍在肩膀上了。对方是“常年体弱”的太孙,当然不能太过随意。

    顾海扬起的手,很快转了个弯,在太孙的胳膊上轻轻拍了拍:“殿下这般顾念侯府,我们顾家上下感激不尽。”

    那力道,轻柔得不像话。

    太孙哑然失笑:“三叔,我没你想象的那么虚弱。不必这般小心翼翼。”

    顾海含蓄地笑了一笑:“我练武十数年,这一巴掌要是真拍下去,只怕会将殿下拍倒在地上。”

    太孙:“……”

    难得看到太孙被噎得哑口无言,众人都纷纷笑了起来。

    顾莞宁也在其中,笑得格外开怀。

    太孙看着笑颜如花的顾莞宁,情不自禁地随之扬起唇角。

    她在顾家,总显得格外自在愉悦。或许是因为这里都是她的家人,或许是因为这里才是她最熟悉的地方。

    不过,总有一天,她在梧桐居里,也会这般轻松释然。

    迟早有一天,他会越过太夫人,成为她心底最重要的人。

    他绝不是小心眼到了祖母身上。他只是强烈地渴切地盼望着成为她最重视最喜欢最密不可分的那一个人。

    顾海咳嗽一声,打断太孙凝视顾莞宁的缠绵目光:“殿下,酒菜已经备好了。请移步饭厅吧!”

    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

    太孙略略回过神来,笑着应了。

    ……

    顾莞宁和太孙成亲已有半年,太孙陪着顾莞宁回府的次数,没有十回也有八回。还曾在侯府住过几日。也因此,太孙和顾谨行等人已经颇为熟悉。

    顾谨行兄弟三人,也对随和风趣的太孙极有好感。坐在一起,早已没了一开始的拘谨,有说有笑,颇为自在。

    顾谨行很快便得知了太孙要陪自己去迎亲的事。他倒是没像吴氏那般受宠若惊近乎失态,只笑着道了声谢。

    不卑不亢,倒是更令人高看一眼。

    太孙心里暗暗点头。

    顾海一高兴,在酒席上招呼几个晚辈喝酒。顾谨行首当其冲,第一个被灌倒。他酒量不佳,酒品倒是不错,也不多话,只坐在那儿傻笑。

    太孙起了促狭的心思,故意借着酒后套话:“大舅兄就快要娶妻成亲了,不知对未来的大嫂可还满意?”

    顾谨行傻呵呵地笑了笑:“很满意。”

    众人乐不可支。

    太孙也笑了,又问道:“大舅兄近来是不是经常做梦,梦见崔家小姐?”

    顾谨行愣愣地看了过来:“我谁都没告诉,你怎么知道的?”

    众人哈哈大笑。

    顾莞宁在隔壁桌上也听见了,不由得抿唇笑了起来。

    吴氏也听得好笑不已,低声道:“没想到太孙殿下私下里竟是这般随和风趣。”

    太孙身份尊贵,众人对着他的时候,少不了有几分拘谨,不敢随意说笑。不过,太孙每次到侯府来,倒是表现得十分平易近人。

    相处几次之后,侯府上下众人敬畏之心减了大半。

    顾莞宁笑着嗯了一声,看向太孙。

    那张俊美又柔和的脸孔,愈来愈顺眼了。

    ……

    晚饭后,在回程的路上,太孙在顾莞宁面前夸赞起了顾谨行:“你大哥虽不特别出众,也是中上之资。难得的是心性沉稳,说话行事颇有章法。只要好生调教磨炼几年,撑起侯府门户不算难事。”

    顾莞宁笑着嗯了一声。

    太孙又道:“祖母确实颇为睿智。替大舅兄聘了崔家小姐为妻。崔侍郎身在吏部,声望颇佳。过几年,等他做了吏部尚书,掌管百官升迁,自会照拂自家女婿。连带着顾家儿孙也都会受益。”

    娶一个好妻子,对任何一个男子来说,都是件极重要的事。

    一个聪慧能干的当家主母,能将内宅打理得井井有条,能伺候公婆照顾儿女,能让丈夫心无旁骛,更会成为夫婿的最大助力,令其仕途更加平坦顺遂。

    当然了,这一点谁也比不上他。

    毕竟,世上能领着幼子守住江山数年的顾太后,只有一个。

    就在他身侧,就是他的妻子!

    太孙油然而生一股骄傲之情。

    顾莞宁笑着瞄了他一眼:“你又想到什么了。瞧瞧你一脸骄傲自得的样子。”

    太孙挑眉一笑:“世上最优秀出色的女子,就在我身边,就是我的妻子,是我儿子的母亲。我当然要骄傲。”

    顾莞宁一本正经地应道:“你这般替我吹嘘,我倒是不好意思自谦了。罢了,我就认了这一回吧!”

    两人对视一笑,耍了几句花腔,很快回归正题。

    “自从祖母下定决心让大哥做侯府继承人之后,就一直精心栽培大哥。三叔也时时提点,从不藏私。”

    顾莞宁轻声道:“我也盼着大哥能撑起顾家的家业,别让顾家毁在我母亲的手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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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回巢介绍:
新书《簪头凤》发布了,欢迎老读者们跳坑。
顾莞宁这一生跌宕起伏,尝遍艰辛,也享尽荣华。
闭上眼的那一刻,身心俱疲的她终于得以平静。
没想到,一睁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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