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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寻找失落的爱情     凤回巢txt下载     凤回巢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七十三章 好戏(一)

    之后几日,顾莞宁每天晨昏定省,从未迟过。

    于侧妃和李侧妃整日整日地站着立规矩,一天下来,双腿又酸又痛。

    两人虽是侧妃,素日也是养尊处优惯的,何曾吃过这样的苦头。

    李侧妃委实吃不消了,这一日从雪梅院出来之后,没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去了于侧妃那里。

    “这样的苦日子,我都快熬不下去了。妹妹平日身娇肉贵的,只怕更是难以适应。”李侧妃拉着于侧妃的手,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算我求妹妹一回,快些向殿下求情,让娘娘放我们两个一条生路吧!”

    这是想怂恿她做出头鸟!

    于侧妃心中冷笑,口中推托道:“姐姐可别这么说。我也有些日子没见殿下了,求情一事,实在无从谈起。再者,我们身为妾室,请安伺候都是应有之义。”

    装模作样!假惺惺!

    李侧妃心中撇嘴,面上却露出恳切的神情来:“谁不知道妹妹是殿下心尖上的人。只要妹妹一张口,殿下一定会向太子妃说情。算是我求妹妹了。”

    这一次,李侧妃却是冤枉于侧妃了。

    于侧妃憋了几日的闷气,早就想对太子诉苦撒娇兼告状了。

    可惜太子每天回府后,就去那些年轻娇嫩的美人那儿寻欢作乐,根本没踏足过她的院子!她也是要脸面的人,拉不下脸去让人请太子过来。心里也就愈发懊恼了。

    不过,于侧妃并未疑心太子是在冷落自己。

    太子喜好美色也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再宠于侧妃,也从未断过宠幸别的美人。一连数日不露面,也是有过的。

    于侧妃好说歹说,才将李侧妃敷衍走了。心里暗暗盼着太子能来。

    ……

    结果,又是几日过去,太子依然不见踪影。

    太孙的身体倒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了起来,饭量渐渐恢复如常,每天陪着顾莞宁一起到雪梅院来晨昏定省。

    有太孙在,顾莞宁立规矩的事也就不了了之。

    每天请安后,小夫妻两个就相携一起离开。

    于侧妃和李侧妃却没这样的好运道,每天都要在一旁站着伺候。

    府里有头脸的女官和内侍,在雪梅院里来来去去禀报事情领差事,将于侧妃的狼狈看在眼底,心中自有一番判定。

    很快,于侧妃发现,自己院子里宫女们去库房领东西的时候,库房管事推三阻四。厨房送来的饭菜,也不如以前精致了。她单独想吃些点心,做点心的厨娘只做了几味简单的点心送来。

    益阳郡主丹阳郡主的新衣,绣房里也迟了几日才做好。问及原因,说是绣房要替太孙妃赶制新衣。

    于侧妃气得摔了一整套的珍贵青瓷茶碗。

    太子已经有十几天没来了。

    于侧妃终于按捺不住了,决定主动出击。

    照例伺候过太子妃梳洗更衣就寝后,于侧妃才能出雪梅院。她此次没回自己的院子,而是直接去了太子的书房。

    太子每日都要召集幕僚在书房议事。

    方公公守在书房外,见于侧妃来了,忙迎了上来:“殿下正忙,不知侧妃娘娘有何要事?”

    于侧妃平日最得太子宠爱,对方公公自不陌生,先塞了放着五百两银票的荷包过去,然后恳求道:“请方公公替我递个话,就说我有要紧事。求殿下议完事后,去荷香院一趟。”

    方公公有些为难,不肯收荷包:“奴才替娘娘传个话无妨,只是,殿下去不去,奴才就不敢担保了。”

    于侧妃心里一凉。

    这些日子,她一直自欺欺人,不肯正视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方公公的几句话,委婉地将这个令她难堪的真相说了出来。

    太子不是没有空闲,而是不肯去她的荷香院!

    这是为什么?

    太子这些年对她的宠爱绝不是假的。现在明知她吃了苦头,却连面都不肯露,显然是有所忌惮……

    太子妃没什么能耐,那个令太子心生忌惮的人,显然就是顾莞宁了!

    顾莞宁!

    于侧妃暗暗咬牙切齿,眼中射出愤恨的光芒。脸孔有些狰狞扭曲。

    方公公看了,不由得一阵哂然。

    再美的女子,一旦露出嫉恨的嘴脸,顿时变得丑陋不堪。

    于侧妃重又将荷包塞了过来,又顺手将手腕上的翡翠玉镯拔下,塞到方公公手里:“求方公公通融一回。”

    看在翡翠玉簪的份上,方公公总算勉强应了下来。

    ……

    于侧妃苦等一个时辰,总算等到了太子。

    还没张口,于侧妃便红了眼圈,泪水在眼眶里转来转去,始终没有掉落。却更惹人心怜。

    太子果然心软了,叹了口气道:“你不是想见孤吗?现在孤来了,你怎么一句话又不说了。”

    “殿下……”于侧妃喊了一声,泪水从眼角滑落下来,愈发惹人怜惜。

    两行热泪,道尽所有委屈,诉尽心中酸苦。

    太子也不再明知故问了,低声哄道:“别哭了,孤知道你近来受委屈了。孤这不是来看你了吗?”

    于侧妃哽咽道:“如果不是妾身厚颜祈求,殿下哪里肯来。”

    太子少不得又说了一番甜言蜜语,才哄得于侧妃哭声渐止。

    不过,在于侧妃委屈地说起太子妃“立规矩”一事时,太子却咳嗽一声道:“太子妃执掌内宅,这些事,孤也不便插手过问。”

    于侧妃:“……”

    于侧妃又惊又急又气,竟不假思索地就将心里话说出了口:“殿下以前可从不是这样的。现在多了一个顾莞宁,殿下怎么就变了口风?难道还怕她不成?”

    太子面色陡然一变,勃然大怒:“放肆!你不过是区区一个侧妃,竟敢这般和孤说话!太子妃让你立规矩,你胆敢有怨言,还扯到太孙妃的身上。看来,都是孤往日太过大度,纵得你自以为是,滋生贪恋。”

    太子发怒,于侧妃当然见过。

    只是以前都是对着太子妃,对着她的,还是第一回。

    于侧妃哭得梨花带雨。

    太子连看都没看一眼,铁青着脸拂袖而去。

    于侧妃哭了半夜,下半夜就发起了高烧。

第三百七十四章 好戏(二)

    一大早,太子妃的心情就异常美妙。

    荷香院里发生的事,她昨夜就知道了。

    一大早,荷香院的于侧妃高烧不退,身边的宫女来回禀的时候,她颇为大度地派了太医前去为于侧妃看诊。

    往日她不知受了多少窝囊气,现在风水轮流转,终于轮到于侧妃被气得病倒了。

    气吧!

    病吧!

    哈哈!

    太子妃眼中的快意遮也遮不住。

    李侧妃消息同样灵通,早已知道于侧妃告状不成反被太子怒斥的事。再也不敢生出别的心思,天刚亮就老老实实地来请安了。衡阳郡主也来得很早。

    益阳郡主和丹阳郡主来得稍慢一步。进雪梅院的时候,两人的眼睛还是红的。显然是哭过了。

    太子妃明知故问:“益阳,你和丹阳两个怎么了?一大早是谁惹你们了?”

    益阳郡主红着眼眶道:“回母妃的话,我和丹阳得知于侧妃病了,心中担忧,忍不住哭了一回。”

    私下里,益阳郡主称呼于侧妃母妃,当着太子妃的面,只能乖乖喊一声于侧妃。

    丹阳郡主年龄还小,又格外娇气,被益阳郡主这么一说,又小声地抽泣起来。

    太子妃心中有数,也不说破,淡淡说道:“于侧妃是你们生母,她病了,你们两个忧心也是难免的。待会儿你们两个就去荷香院瞧瞧于侧妃。”

    益阳郡主和丹阳郡主一起应了。

    此时,门口响起了脚步声。

    却是顾莞宁和太孙相携而来。

    ……

    成亲半个月,太孙面色红润,神采奕奕,能吃能睡能走能动。和之前那个病得奄奄一息的样子判若两人。

    太孙的身侧,是顾莞宁。

    嫁为人妇,穿衣梳发自和以前不同。一头青丝挽成发髻,戴着一支精致的金步摇,美丽冷艳的脸庞没有脂粉妆点,依然美得耀目,光华难掩。

    顾莞宁!

    益阳郡主愤愤地瞪了过来,水灵灵的杏眸里满是恨意。

    都是这个顾莞宁,唆使太子妃给于侧妃立规矩。要不然,于侧妃也不会向太子告状,更不会被气得病倒。

    都是因为顾莞宁!

    顾莞宁对益阳郡主的怒目视而不见,微笑着走上前,给太子妃行礼问安。

    太孙却略略沉了脸,说道:“益阳,你见了长嫂,为何不行礼问好?”

    太孙素来脾气温和,对几位郡主也很宽厚,颇为兄长风范。这般沉着脸出声叱责的,还是第一回。

    益阳郡主又羞又气又是满心委屈:“大哥,你娶了妻之后,就不疼妹妹了。”

    太孙不为所动,神色淡然:“正因为我疼你,才更要教你规矩礼数。”

    规矩!又是规矩!

    这两个字,折腾得于侧妃这半个月来没过过一天的安稳日子。折腾得于侧妃躺在床上,高烧不退。

    益阳郡主冲口而出:“我不喊她,就是不懂规矩了吗?她不过是给大哥冲喜的。现在大哥病好了,找个院子让她安分待着,别再出来碍眼了……”

    “萧姝!”太孙脸上笑意全无,冷冷地打断益阳郡主:“这些话,是谁教你的?”

    声音里透着寒意和怒气。

    益阳郡主从未见过太孙动怒,被吓得楞了一愣,声音也嗫嚅起来:“我、我就是一时气不过,随口说说……。”

    太孙再次打断了她:“你也不算小了,也该到了懂事的时候,如此轻狂肆意的话,竟随意就说出了口。可见平日一定有人在你面前说过这些。”

    太孙的怒意绝不是装出来的。那双温润含笑的眼眸,此时冷如寒冰,定定地看了过来。

    益阳郡主被吓到了,连出言辩解的勇气都没了,泪花在眼中直打转。

    “母妃,”太孙面无表情地说道:“你派一个嬷嬷到益阳身边,好好地教一教她规矩。等她学会尊敬兄嫂学会谨言慎行了,再让她出院子。”

    太子妃想也不想地点头:“你说的是。益阳确实应该好好学学规矩了。”

    益阳郡主万万没料到自己随口的几句话,就惹来这样的结果,当场便哭了起来,口中还嚷着:“你们都欺负我,我这就告诉父王,让父王为我做主。”

    丹阳郡主还不懂事,见益阳郡主哭闹,也跟着哇哇哭了起来。

    李侧妃“好心”地张口劝慰:“益阳郡主,你别再哭了。如今于侧妃病倒不起,若是听闻你被禁足学规矩,多添一桩心事,只怕是病上加病。”

    益阳郡主一听到于侧妃的名讳,哭得更厉害了。平日有于侧妃护着,谁敢让她受半分委屈?

    这个顾莞宁一来,什么都变了。

    连脾气最好的大哥,也会板着脸凶她罚她了。

    顾莞宁冷眼看着这一幕,神色间丝毫不见动容。

    丹阳郡主还小,这个益阳郡主,却是个刁蛮又跋扈的性子。仗着太子的宠爱,在内宅里横行霸道。相较之下,一旁的衡阳郡主就安分老实多了。

    ……

    就在此刻,太子走了进来。

    太子一见这乱糟糟的样子,脸色也颇不好看:“行了,都别哭了。一大早地,哭哭啼啼地成什么样子。”

    益阳郡主一见靠山来了,立刻抽抽噎噎地喊了声:“父王,你可要为女儿做主啊……”

    话还没说完,太孙已经接过话茬:“父王来的正好。儿臣也有话要说。”

    三言两语将刚才的事情道来:“……我身为兄长,实在不忍见益阳被引上歧途。更不忍她落下不敬兄嫂的恶名,被人耻笑。所以,我才想着让母妃派一个嬷嬷到她身边,教她学一学规矩。”

    太子神色不善地瞄了太孙一眼:“说到底,就是益阳没向顾氏行礼。何必小题大做大动干戈。”

    太孙淡淡说道:“没行礼事小,但是,那些话却太过刻薄阴损。阿宁嫁进门,是皇祖父亲自下的圣旨。益阳口口声声要我将阿宁打发到别的院子里待着,不要随意出门。这样的话,若是传出去,众人在背后会怎么议论我们太子府?传到皇祖父耳中,皇祖父又会怎么想?”

    太子被噎得面色难看之极。

第三百七十五章 不忍!

    一提到元祐帝,太子就像被戳了气的球,所有的不快不满,很快消失无踪。

    再看哭鼻子抹眼泪的益阳郡主,太子怜惜之意去了大半,没什么好气地说道:“亏你还有脸哭诉告状。对自己的长嫂,岂可这般放肆无礼?”

    顾莞宁犀利难缠,又有元祐帝撑腰,他这个堂堂太子,如今都要隐忍一二。益阳郡主竟敢直接对上她……

    真不知该夸她勇气可嘉,还是该骂她不知死活。

    益阳郡主满心期盼着太子能给她撑腰做主,没想到等来的是厉声指责,哭得那叫一个委屈惨烈。

    丹阳郡主也跟着扯起嗓子,哭声格外响亮。

    太子听得脑门都疼,不耐地说道:“你们两个都先回院子里待着去。等学好了规矩,再来见孤!”

    两位郡主被身边的宫女领着出去了。

    内堂里总算清净了几分。

    ……

    太子忍不住揉了揉额角,定定神,看向太子妃:“阿诩的提议甚合孤的心意。此事就交给你了。一定要给益阳挑一个厉害些的嬷嬷,将她调教得懂事些。”

    太子妃心中颇为快意,面上却故意流露出为难之色:“益阳到底不是出自臣妾的肚子,臣妾这么做,怕是会落下苛待郡主的名声。”

    太子皱了皱眉:“这府里,若有谁敢说三道四,你只管下手整治就是了。”

    太子妃这才应了声是。

    太子又看向神色安然的顾莞宁,反射性地觉得太阳穴的位置隐隐作痛。

    这个顾莞宁,刚进门半个月,就闹腾得风生水起内宅不宁……偏偏她处处都占着理!明知道她是有意针对于侧妃母女,他也挑不出什么不是来。

    “顾氏,”太子竭力放缓语气说道:“益阳还小,若有说话不周不到之处,你这个做长嫂的,就多担待些。不必总和她计较。家和方能万事兴旺,这么简单的道理,你总不会不明白吧!”

    说到后来,到底还是流露出了些许不满。

    在疼爱的女儿和儿媳之间,任谁都会偏心自己的女儿。太子也不例外。明知道是益阳郡主有错在先,依然迁怒到了顾莞宁的身上。

    顾莞宁用眼神制止住神色中蕴着不满的太孙,淡淡一笑:“父王说的话,确实有理。儿媳毕竟是长嫂,不便事事和小姑们计较。为了家中和睦,儿媳理应忍让三分。”

    难得听到顾莞宁放软语气说话。

    太子嘴角边的笑意还没展开,就听顾莞宁又说了下去:“不过,益阳今日说的那番话,居心实在险恶,儿媳若是忍了这一回,难保日后没有第二回第三回。”

    “待到日后,众人都如此传言的时候,儿媳又如何在府中立足?又有何颜面做这太孙妃?今日退后一步,他日,就要退后十步百步,直至无处可退。”

    “所以,儿媳忍无可忍!”

    太子:“……”

    说来说去,就是不能忍!

    就是要怼回去!

    就是要让招惹她的人尝到苦果!

    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太孙妃不是个善茬绝不能招惹!

    太子心血翻涌,又不便和儿媳争执,忍不住瞪了太子妃一眼。这种时候,也不知道站出来为他这个太子打个圆场。

    太子妃正看戏看的畅快淋漓,被太子这么一瞪,才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说道:“顾氏,益阳今日确有不是之处。不过,你也别揪着她的错处不放。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益阳还是个十一岁的孩子。”

    有意无意地将“十一岁”和“孩子”几个字上说得重了些。

    顾莞宁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一本正经地应道:“母妃说的是。儿媳比益阳大上三岁,确实不该和她一般计较。今日之事,就此算了,儿媳不会放在心上的。”

    婆媳两个一唱一和,异常有默契。

    太孙歉然地看着顾莞宁:“阿宁,是我这个做丈夫的无能,总是让你受委屈。”

    太子:“……”

    她顾莞宁受什么委屈了?

    明明是他这个太子被气得快七窍生烟了好吗?

    躺在床榻上的是于侧妃好吗?

    被禁足学规矩的是益阳郡主好吗?

    太子的脸色变幻不定,颇为精彩。正想拂袖而去,太孙又看了过来:“父王,儿臣身体已经大好了。儿臣想领着阿宁一起进宫给皇祖父皇祖母请安。”

    太子还未反应过来,太子妃已经惊喜地张口道:“阿诩,你的身体已经痊愈了?”

    太孙笑道:“今日早上徐大夫为我诊脉,说我不必再服汤药了。”

    “真的吗?”太子妃快步走上前,一把攥紧了太孙的胳膊,激动不已地问道:“你真的不用再喝汤药了?”

    太孙点点头。

    “谢天谢地!你可总算是好了!”太子妃语气中满是喜悦,眼圈很快便红了:“阿诩,你总算是好了!”

    一串串泪水从眼角滑落,很快弄花了精心画好的妆容。

    太子妃沉浸在喜悦激动的情绪中,压根未顾及这些,依旧哭个不停。似要将这几个月来的惊惶忐忑阴郁焦虑急切都哭出来。

    太孙心中满是愧疚,轻声哄道:“母妃,你别哭了。我日后一定好好保重身体,绝不会再生病了。”

    太子妃一边点头,一边继续哭。

    比起太子妃发自内心的真情流露,太子表现出来的愉悦,就略显刻意了:“痊愈了就好。你皇祖父每隔几日就会问起你的身体。若是知道你恢复如初,他也一定很高兴。”

    顿了顿又道:“择期不如撞日,今日你们两个就随孤一起进宫吧!”

    太孙立刻道:“母妃也一起去吧!”

    太子无可无不可地嗯了一声。

    太子妃忙用袖子擦了眼泪:“好好好,母妃这就陪你进宫。”

    顾莞宁看了太子妃一眼,轻声道:“母妃先别急,儿媳陪你先去梳洗一番再进宫。”

    太子妃这才反应过来,讪讪地笑了一笑。刚才哭了一会儿,妆容早就被弄花了。不重新梳妆,哪里能出去见人。

    顾莞宁善解人意,只字未提太子妃此时的狼狈,扶着太子妃的胳膊进了内室。

第三百七十六章 痊愈

    太子妃身边的宫女手脚颇为利落,很快就为太子妃重新梳妆整齐。

    除了眼睛微红之外,几乎看不出半点哭过的痕迹。

    太子妃激动的情绪也稍稍平复,冲顾莞宁笑道:“你果然是有福之人。阿诩娶了你之后,病症很快就好了。”

    顾莞宁毫不谦虚地领受了太子妃的夸赞:“自儿媳嫁进门后,殿下的身体确实一日好过一日。才半个多月,就已恢复如常人无异。这样看来,儿媳确实颇有福气。”

    太子妃:“……”

    你这么不谦逊,让别人还怎么夸下去?

    顾莞宁似是猜出太子妃心里在想什么,抿唇笑道:“在别人面前,儿媳自然要谦逊低调些。母妃又不是外人,儿媳也就不必虚伪客套了。”

    短短几句话,听得太子妃心情舒畅,笑着点头:“这倒也是。”

    顾莞宁又微笑道:“儿媳扶着母妃出去。”

    太子妃才三十多岁的年纪,走路健步如飞,根本无需人搀扶。

    不过,儿媳主动搀扶伺候,太子妃也觉得颜面有光,欣然应了。

    ……

    四人分别乘坐两辆马车。

    太子和太孙坐一辆,顾莞宁和太子妃坐了另一辆。

    太子府离皇宫极近,不过是盏茶功夫就到了宫门处。

    按着宫中的规矩,宫外的马车一律要停在宫门外。进了宫门后,只能步行。在宫中,唯有元祐帝和王皇后乘坐御撵。

    守门的御林侍卫,见了太子一行人,立刻开了宫门,上前来行礼。待太子一行人进了宫门,几个御林侍卫忍不住凑到一起说起了闲话。

    “以前听传言,太孙殿下快病得不行了。顾二小姐一嫁进门,太孙的病竟然就好了!”

    “是啊!太孙殿下虽然瘦了些,看着倒是格外有精神。”

    “顾二小姐果然是天生的富贵命。此次救了太孙殿下一命,皇上和皇后娘娘不知有多高兴……”

    众侍卫闲话一番,得出结论。

    顾二小姐的命真好!

    好命的顾二小姐,此时已经随着太孙等人到了椒房殿外。

    内侍飞速地跑进去通传。

    大庭广众之下,太孙不便多言,默默地看着顾莞宁,用目光询问:还好吧!累不累?

    顾莞宁挑了挑眉,回了一个自信的浅笑。放心吧!我身体好的很。就算你累倒,我也是无碍的。

    太孙:“……”

    看顾莞宁怼人是一种乐趣。怼到自己身上,可就不是滋味了!

    小两口眉~来~眼~去,太子妃只作未见。太子眼角余光瞄了一眼,嘴角抽了抽。

    都说他喜好美色。可他再喜欢美人,也没在众目睽睽之下这般肉麻过。

    传信的内侍很快出来了。

    王皇后召众人进殿觐见。

    ……

    太子领着众人一起行礼。

    王皇后笑道:“快些平身吧!”

    今日进宫觐见的主角,自然是太孙和顾莞宁。

    王皇后的目光率先落到太孙身上,上下打量几眼,笑得十分快慰:“看来,阿诩的身体确实是大好了。”

    虽然比往日瘦了不少,可他眼中奕奕有神,整个人也看着格外精神。就算是不懂医术,也能一眼就看出太孙的病症好了。

    太孙笑道:“孙儿让皇祖母操心了。”

    ……皇祖母其实没操什么心,真正操心的人是皇祖父才对。

    王皇后笑着询问几句,见太孙目光清朗对答如流,才放下心来。然后又看向微笑不语的顾莞宁:“顾氏,你照顾太孙身体有功,本宫今日可得好好赏你。”

    顾莞宁从容一笑:“孙媳照顾殿下的身体是应该的,治好殿下病症的人是徐大夫,孙媳岂敢厚颜居功。更不敢当皇祖母的赏赐。”

    这是王皇后第二次见顾莞宁。

    第一次见面,顾莞宁的骄傲倔强犀利难缠,给她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

    王皇后对敢于顶撞自己的顾莞宁没什么好感。不过,元祐帝对顾莞宁格外青睐,王皇后装也得装出同样喜欢她的样子来。

    此时顾莞宁落落大方不卑不亢,说话也颇为得体。

    王皇后心里暗暗点头,含笑道:“徐大夫自是重重有赏。不过,你也功不可没。本宫已经命人去给皇上送信了,到底要怎么赏你,还是皇上说了算。”

    说到最后一句,不无打趣的意味。

    顾莞宁从善如流地改了口:“皇祖父皇祖母这么疼孙媳,孙媳真是受宠若惊了。”

    王皇后的赏赐要不要无妨,元祐帝的赏赐,却是多多益善。

    王皇后见顾莞宁如此机敏善言,不由得哑然失笑,对太孙说道:“阿诩,往日本宫觉得你天性聪慧,无人能及。现在倒是觉得,你的媳妇丝毫不弱于你。”

    太孙冲顾莞宁笑了一笑,然后用骄傲的语气应道:“其实,阿宁比我聪明能干多了。”

    王皇后:“……”

    被新婚小夫妻的恩爱炫得头晕眼花啊!

    ……

    元祐帝很快就来了。

    今日没有朝会,元祐帝也未穿龙袍,只穿着常服。少了几分令人不敢亲近的威严,多了几分温和。

    太子忙领着妻儿行礼。

    元祐帝看都没看太子一眼,只盯着面色红润言笑如常的太孙,朗声笑了起来:“好!好!好!”

    一连三个好字!

    说的中气十足,笑声如洪钟!

    足可见元祐帝是如何的高兴!

    太子忍不住心中泛酸。当日他被立为储君的时候,也没见元祐帝这么高兴过。元祐帝这颗心,简直偏得没法说了!

    太孙也是一阵激动,上前一步,拱手道:“孙儿病了这么久,让皇祖父忧心,实在是孙儿不孝。”

    元祐帝不以为意地笑道:“你又不是成心想生病,何来不孝之说。”

    顾莞宁默默地看了太孙一眼。

    太孙演技精湛,顿时流露出一脸愧色:“皇祖父日理万机,忙于朝政,还要为孙儿操心。孙儿每每想及这些,就恨不得立刻好起来。也能像往日那般常伴皇祖父左右!”

    元祐帝欣然笑道:“你现在既是好了,就早日进宫来吧!”

    太孙愈发愧疚了:“孙儿还想陪阿宁回顾家住些日子。”

    元祐帝:“……”

    众人:“……”

第三百七十七章 恩爱

    元祐帝哭笑不得,忍不住瞪了态度诚恳的太孙一眼:“你这是娶了媳妇就忘了祖父啊!”

    太孙也不觉得害臊,笑着说道:“当日回门的时候,孙儿没能陪着她回去,心里总是过意不去。所以想趁着这几日陪她回侯府住上几天,再进宫来陪皇祖父。”

    又被恩爱炫了一脸的众人:“……”

    元祐帝哭笑不得,挥挥手道:“罢了!朕再让你歇上三日。三天后再进宫来。”

    才三天啊!

    时间是比预期的少了一点。不过,做人也不能太过分了!有三天假期,总比没有的强。

    太孙深谙见好就收之道,忙笑着谢了恩。

    元祐帝这才看向顾莞宁,笑着问道:“顾氏,你照顾阿诩有功,想要什么赏赐,只管张口。”

    这一回,轮到太子妃心里泛酸了。

    帝心难测,伴君如伴虎!

    做元祐帝儿媳十几年,每次见到元祐帝,她都是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唯恐哪句话说错了,就会惹来元祐帝不喜。

    瞧瞧顾莞宁,没费什么力气,就得了元祐帝的另眼相看。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

    顾莞宁颇有宠辱不惊的风度,微笑着应道:“照顾殿下,是孙媳分内之事,岂敢求皇祖父的赏赐。”

    没等元祐帝说话,话风又是一转:“只是,皇祖父金口玉言,既是说了要赏,孙媳更不敢拂逆了皇祖父的一片心意。”

    众人:“……”

    所以,就是又要颜面又要赏赐,既得了面子又得了实惠是吧!

    太孙笑吟吟地看着顾莞宁,脸上写满了“我的妻子怎么这般可爱”。

    ……元祐帝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被闪瞎了眼。

    元祐帝咳嗽一声,打破沉默:“顾氏,你要什么赏赐?现在就不妨说出来。”

    太子妃唯恐顾莞宁不知分寸狮子大张口,连连冲顾莞宁使眼色。

    顾莞宁视若未见,神色坦然地说道:“孙媳确实有一件事想求皇祖父。”

    太子妃一听这话,心里更急了。这个顾莞宁,也太实诚了吧!怎么能这么直接地张口要赏赐……

    “孙媳天生是个倔强脾气,最见不得内宅妻妾不明嫡庶不分。”顾莞宁的声音不疾不徐地在众人耳边响起:“也因此,进门第二天敬茶的时候,就冒然张口撵走了于侧妃,惹得父王不快……”

    太子的脸都快绿了。

    简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种事,遮着藏着还来不及,怎么能让元祐帝王皇后知晓?

    只可惜,顾莞宁口齿利索的很,三言两语就将当日的事情说明白了:“……于侧妃立了半个月的规矩,约莫是心中憋屈,如今卧病在床。益阳郡主迁怒于孙媳,对孙媳也颇多怨言。当着母妃的面,便嘲讽奚落孙媳。”

    “孙媳身为长嫂,本不该和益阳计较。只是,孙媳确实是嫁进门为太孙殿下冲喜。若是如益阳所说的那样,殿下病好了,孙媳就被冷落晾在一旁,孙媳委实心有不甘。孙媳更担心会有人故意借机生事,胡乱传言,损了太孙殿下的颜面。”

    “孙媳也明白家业和睦的道理。只是,孙媳心中实在不是滋味。这才出言顶撞了父王几句。”

    说完,冲太子敛衽行了一礼:“今日当着皇祖父的面,儿媳想求父王饶过儿媳之前的出言不敬。”

    ……

    太子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这个顾莞宁!

    这个顾莞宁!

    这个……刁钻泼辣犀利难缠狡猾阴险的顾莞宁!

    当着元祐帝的面这么说,成心将太子府内宅里的事都捅出来,故意挤兑他,让他这个太子难堪!

    太子妃心中也有些忐忑。

    这样让太子没脸,太子恼羞成怒之下,怕是会记恨在心。

    太孙的神色倒是颇为坦然镇定,甚至主动张了口:“阿宁,你嫁过来时日尚短,还不了解父王的脾气。父王是心疼益阳没错,可父王更重规矩礼数。于侧妃心中郁结,生病不起。益阳心怀怨怼,对你出言不逊。这都怪不得你。父王断然不会迁怒于你。”

    顾莞宁松了口气,释然笑道:“听殿下这么一说,原来都是我庸人自扰。”

    “是啊!就算你偶尔有言语冒失之处,父王也不会和你计较的。这点小事,哪里需要闹到皇祖父面前。”

    太孙温和地责备两句,然后转头看向太子:“阿宁还年轻,说话行事难免有思虑不周之处。还请父王多多海涵。”

    不海涵能行吗?

    他都快被挤兑得没脸待在椒房殿里了!

    太子深呼吸一口气,硬生生地挤出笑容:“些许小事,不值一提。”

    “父王心胸宽广,无人能及。”太孙不失时机地拍了一记马屁。

    顾莞宁立刻笑着附和:“父王胸襟广阔,儿媳敬佩不已。”

    太子扯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

    这些事既是在元祐帝面前过了明路,以后他就再也不能借此刁难顾莞宁。显然,顾莞宁就是打着这样的主意,才有意当着元祐帝的面将此事捅出来。

    一切如顾莞宁所愿!

    ……

    元祐帝看了一出好戏,心中若有所思,神色莫测,看不出喜怒。

    王皇后最擅揣摩元祐帝的心思,瞄了元祐帝一眼,不动声色地笑着打圆场:“不是什么大事,说开了也就好了。”

    又对顾莞宁笑道:“你刚才说的这一桩不算,再另外说件你想要的赏赐。”

    顾莞宁微微一笑,恭敬柔顺地应道:“金银玉器珠宝首饰衣料之类,皇祖父皇祖母已经赏得够多了,孙媳岂敢再贪心。若是皇祖父有心要赏,就赏一副墨宝给孙媳吧!”

    元佑帝自少时就喜欢书法,时常挥墨泼毫。如今年龄大了,体力精神远不如从前,除了动笔批阅奏折之外,已经极少练字了。

    顾莞宁这个请求,恰巧挠中了元佑帝的痒处。

    元佑帝眼里有了笑意,若有所指地说道:“朕主动给你赏赐,怕是只有这么一回了。你再好好想一想,到底想要什么。”

    顾莞宁淡淡一笑:“多谢皇祖父,不过,孙媳别无所求。”

    因为,我想要的一切,我自会亲手取来,无需任何人给予施舍。

第三百七十八章 光华

    话外之意,虽未明言,却在清亮坚定的眼眸中毕露无疑。

    这一刻的顾莞宁,绽放出无比璀璨的光芒,炽热又夺目,令人无法移开目光。

    太孙静静地凝视着她,嘴角扬了起来。

    这才是他钟情的喜欢的女子。

    自信自傲,霸气慑人,独一无二,举世无双!

    太子神色复杂,太子妃一脸怔忪,王皇后目光不停闪动。

    而元佑帝,却定定地看了顾莞宁许久,然后仰头笑了起来:“好!好一个别无所求!好一个顾莞宁!”

    “朕生平阅人无数,自恃没有朕看不透的人。今日,朕不得不承认,朕还是低估你了。顾莞宁,你若身为男子,必是朝廷肱骨良臣,更胜过你父亲顾湛。你身为女子,也巾帼不让须眉,有傲气有风骨。”?

    “朕有这么多孙女,无人能及得上你。朕的皇孙里,也只有阿诩配得上你。”

    “好,好的很!”

    说完,又是一阵长笑。

    王皇后也在笑着,眼中却闪过一丝晦暗。

    那一句“朕有这么多孙女无人能及得上你”,算是戳中了王皇后的痛处。

    大皇子只留下了高阳郡主,王皇后亲自抚养高阳郡主长大。高阳郡主也是唯一一个在宫中长大的皇孙女。元佑帝对高阳郡主也颇为疼爱,却也从未这般盛赞过高阳郡主。

    现在竟然张口说这样的话,可见顾莞宁是真正正正地得了元佑帝的青睐。

    就像太孙一样,在元佑帝的心中稳若泰山,无人能取代。

    太子妃一脸震惊,头脑一片混沌。

    顾莞宁说话这般放肆,她一直担心顾莞宁会触怒元佑帝。可是……谁来告诉她,为什么元佑帝不但没发怒,反而这般高兴?!

    太子的震撼,丝毫不弱于太子妃。

    耳听十遍百遍,也不如此时亲眼看见。

    原来,元佑帝是真的这般青睐顾莞宁!

    不是因为太孙,而是因为顾莞宁的骄傲锐气入了元佑帝的眼。看来,以后顾莞宁言语放肆,也不得不隐忍一二了。

    太孙清朗含笑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皇祖父说的是。孙儿能娶到阿宁,是孙儿前辈子修来的福气。”

    说着,深深地看了身侧的顾莞宁一眼。

    顾莞宁自是能听懂他话语中的深意,冲太孙抿唇,两人对视一笑。

    ……众人齐齐被闪得头晕目眩。

    王皇后半开玩笑地说道:“皇上既是答应了要赏顾氏墨宝,不如臣妾现在就命人准备笔墨。再这么下去,臣妾这一把老骨头,都快要脸红了。”

    元佑帝莞尔一笑,瞄了甜甜蜜蜜的新婚小夫妻一眼。

    新婚燕尔,耳鬓厮磨,恩爱些也是难免的。

    ……

    很快,便有内侍捧了上好的笔墨纸砚来。

    元佑帝提起笔,蘸饱墨汁,然后迅速落笔。

    如游龙一般,笔迹苍劲有力,一气呵成。

    定睛一看,却见雪白的纸上,写着六个大字:巾帼不让须眉!

    顾莞宁之前这么说,其实是因为知道元佑帝的喜好,故意投其所好。此时亲眼目睹元佑帝的笔墨,忍不住动容:“皇祖父好笔墨!”

    元佑帝眼中闪过一丝自得,故作淡然地说道:“年轻时候常练书法,还有几分样子。现在老了,握笔也没了力气,笔力是远不如前了。”

    太孙笑着接过话茬:“皇祖父未免太过自谦。这样的笔力,就是孙儿也远远不及。”

    元佑帝笑着瞄了太孙一眼:“今儿个变着法的哄朕高兴,莫非是有求于朕?”

    太孙坦然应道:“孙儿是感激皇祖父为孙儿做主,让孙儿娶到了阿宁。否则,孙儿一定会抱憾终身。”

    “当时朕要赐婚,你还坚决不肯点头。原来你之前说的那么豁达,都是骗朕的。”元佑帝半开玩笑地打趣:“幸好朕没有顺水推舟,否则,你现在也不会好好地站在这儿了。”

    太孙适时地露出一个略显羞涩腼腆的笑容:“孙儿这点心思,哪里瞒得过皇祖父。”

    拍马屁的最高境界,是恰到好处,是让人觉得每句话都是出自真心。

    很显然,太孙是个中高手。

    元佑帝被拍的龙心大悦,笑着说道:“朕再多准你两日假期,五天后再进宫来读书。”

    太孙精神一振:“皇祖父这般心疼孙儿,孙儿真是感动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元佑帝呵呵一笑,吩咐一旁的李公公道:“将朕这副字拿去装裱,然后送到梧桐居。”

    李公公忙笑着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将纸张捧好退了出去。

    ……

    元佑帝兴致颇佳,张口道:“皇后,阿诩身体好了,朕又多了一个孙媳,今日双喜临门。命御膳房准备几席酒宴,将孙贤妃她们几个叫来,人多也热闹些。”

    王皇后笑道:“此事哪里用皇上亲口吩咐,臣妾早已吩咐御膳房准备了。”

    元佑帝赞道:“衣不如新,人不如故。还是皇后最知道朕的心意。”

    老夫老妻,偶尔也肉麻一把。

    王皇后心中受用,口中却道:“这都是臣妾的分内之事,皇上不嫌弃臣妾自作主张,臣妾已经十分庆幸了。”

    太子妃看在眼里,心里就更不是滋味了。

    先有儿子儿媳新婚恩爱,晃得人眼晕。后有年过半百的公婆当众调笑……她这个不得丈夫欢心的太子妃,夹在中间好尴尬,心好累。

    王皇后想起什么似的,试探着问道:“窦淑妃也有些日子没出寝宫了。不如今日让她一并过来吧!”

    窦淑妃触怒元佑帝,无颜出来见人,一直在寝宫里装病。

    王皇后心知肚明,只是未曾说穿罢了。

    现在太孙的病好了,元佑帝心里的怒气也散了大半,笑着说道:“这些小事,皇后做主就是了。”

    这就是应允窦淑妃解除禁足令的意思了。

    王皇后心领神会,转头吩咐了一声,立刻有宫女退了出去。

    太孙眸光微闪,微笑着说道:“皇祖父,孙儿也有些日子没见几位堂弟了。不如将他们几个也一起叫过来,让他们认一认堂嫂。”

    顾莞宁:“……”

    某人的小心眼和爱吃醋的毛病又发作了!

第三百七十九章 惊疑(一)

    不知道元佑帝是否窥破了太孙的心思,总之,面上并未流露。略一思忖,便点头应下了:“也好,将阿启也一并叫过来,人多也热闹些。”

    元佑帝一声令下,很快,便有内侍去上书房传了口谕。

    在上书房里读书的,除了几位皇孙之外,还有几位皇孙伴读。

    往日众人暗中较劲,面上却是一派兄友弟恭,上书房里的气氛也算和睦。

    自从齐王世子在椒房殿上演了一出“兄弟相争”的好戏之后,皇孙们之间的关系就变得复杂微妙起来。

    后来,韩王世子魏王世子和齐王世子打了一架,各自受伤,闹得人尽皆知。

    那一层温情脉脉的面纱下的凉薄再也无所遁形。

    太孙成亲的那一天,元祐帝下了圣旨,命几位世子一起陪同迎亲。在那之后,众世子的禁足令也都解了,依旧住在会宁殿里,每天到上书房里读书。只是,彼此之间泾渭分明,时常争锋相对,再不复昔日的“融洽和睦”。

    听了元祐帝的口谕之后,齐王世子俊脸如笼罩一层寒冰。

    耳边响起了韩王世子皮笑肉不笑的声音:“大堂兄娶得如花美眷,如今病症又痊愈了,可谓是双喜临门啊!”

    最后一个尾音拖得长长的,还顺带瞥了齐王世子一眼。

    摆明了就是嘲笑加挑衅。

    齐王世子面无表情,神色冰冷。

    韩王世子继续笑道:“皇祖父特意传召我们几个前去,看来是想让我们见一见大堂嫂。其实,睿堂兄和大堂嫂是表兄妹,熟络的很。这认亲一事,实在没什么必要。”

    一句比一句更戳人心窝。

    齐王世子冷冷地看了过去:“你的鼻梁好了吗?”

    韩王世子:“……”

    当日被齐王世子打断了鼻梁骨,之后经太医诊治,如今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却落了个不大不小的毛病。不宜大喜大悲,只要脸部猛地用力,就会酸痛不已,会情不自禁地掉眼泪。

    好面子的韩王世子为此耿耿于怀,对齐王世子记恨在心。平日碍着元祐帝,不敢闹得太厉害,一张口冷嘲热讽却是免不了的。

    齐王世子脸上的伤势也没全好,英俊的脸孔顶着青肿淤痕,格外刺目。齐王世子心里也一直憋着火气。

    眼看着两人怒目相视,又要吵起来了,魏王世子忙张口打圆场:“皇祖父传召,我们还是快些去椒房殿吧!”

    皇祖父三个字,就像一盆冰水浇到了两堆即将燃起的木炭上。火星瞬间就被浇灭了!

    韩王世子悻悻地哼了一声,对魏王世子说道:“我们现在就走。”

    两人联袂一起离开。

    齐王世子在原地站了片刻,眼底涌起惊人的寒意和恨意,很快又隐没。然后也抬脚跟了上去。

    最后走的是安平郡王。

    一共四个人,如今分成了两个阵营。韩王世子魏王世子一派,齐王世子独自一人。而安平郡王,一直都是左右逢源。

    爱说爱笑的安平郡王,今天脸上却没什么笑意,一路低着头,无人看清他眼底的惊疑。

    ……

    太孙竟然痊愈了?

    这怎么可能?!

    当日云墨亲眼看着太孙喝了那杯加了慢性毒药的茶水。之后周太医也肯定了太孙确实中了毒。

    这种慢性奇毒,不会立刻要人的命,表面看来和风寒症状无异,却会慢慢吞噬一个人的健康,令人缠绵病榻。拖延两三年后,才会病逝。

    太孙一死,谁也不会怀疑到他的身上来。到时候,太子只剩下他这么一个儿子,日后太孙之位,必然会落到他的头上。

    当日太孙病情陡然加重,他心里十分快意。以为太孙拖延不了多久了。没曾想,元祐帝会让顾莞宁嫁进门来冲喜。更没想到,太孙的病症会有好转。

    现在更令人惊骇的事情发生了!

    太孙竟已恢复如初……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难道太医们看诊配药,误打误撞地解了太孙中的毒?

    不,不可能!

    周太医一直在太医中间待着,对众太医用的药方了如指掌,应该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平郡王越想越是惊疑不安,心里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

    ……

    一炷香后,椒房殿。

    “启禀皇上和皇后娘娘,几位世子和安平郡王在殿下求见。”内侍进来禀报。

    元祐帝随意地嗯了一声。

    片刻后,众皇孙走了进来。

    一共四人,却分成了三拨。韩王世子魏王世子当先,齐王世子稍慢一步,安平郡王落在最后。

    元祐帝目光一扫,神色略略沉了一沉。

    “孙儿见过皇祖父,见过皇祖母。”四人一起行礼请安。

    元祐帝淡淡道:“免礼。”待四人站起身来,才又张口道:“阿诩的身体已经大好了,今日领着顾氏进宫请安。朕叫你们过来,是让你们见一见顾氏这个堂嫂。以后不得言语冒失举止唐突!”

    最后一句话,显然是冲着齐王世子去的。

    齐王世子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张口应了一声。

    韩王世子眼中闪过幸灾乐祸的笑意,心中无比畅快。往日恋慕的心上人,如今成了自己的堂嫂,个中滋味,齐王世子就慢慢品尝好了。

    魏王世子冲韩王世子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走到新婚夫妇的面前,笑着喊道:“大堂兄,大堂嫂。”

    太孙春风满面容光焕发,笑着应道:“凛堂弟,烈堂弟,我听闻你们两个脸上之前受了伤。现在倒是看不出半点痕迹了。”

    魏王世子好脾气地笑了一笑。

    韩王世子微微有点羞恼,转念一想,今日最难堪的人反正不是自己,也就释然了。

    顾莞宁冲他们两个微微一笑:“凛堂弟,烈堂弟,我今日进宫,没有准备见面礼,改日一定补上。”

    这一笑的明艳容光,令魏王世子韩王世子暗暗惊艳不已。不过,两人不敢多看,道了声谢,很快就各自移开了目光。

    长嫂如母!岂能亵渎?

    接下来,便轮到齐王世子了。

    众人的目光,也一起看了过去。

第三百八十章 惊疑(二)

    齐王世子脸上的伤势最重,养了一个多月,依然留下了不少淤痕。英俊的脸孔显得有几分滑稽可笑。

    他面无表情地走到顾莞宁面前,目光平平地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全然不识的陌生人:“萧睿见过堂嫂。”

    顾莞宁神色同样冷淡:“睿堂弟不必多礼。”

    这一声睿堂弟,从礼法上来说,毫无错处。

    听在齐王世子的耳中,却格外的讽刺。

    昔日的表妹,曾经那个被他放在心上的少女,如今成了他的堂嫂。曾甜甜地喊着睿表哥的顾莞宁,已经永远地消失不见。

    站在眼前的,是太孙妃顾氏。

    心痛到极点,已经麻木。

    齐王世子淡淡说道:“日后堂嫂别忘了给我也补一份见面礼。”

    “这是当然。”顾莞宁彬彬有礼地应了回去。

    齐王世子不再多言,退开几步。

    至此,认亲就算结束……不对,还没结束。

    还有安平郡王!

    今日的安平郡王也大异平日,站在一旁,目光闪烁不定,不知在想什么,竟迟迟没有过来。

    太孙目光一闪,主动张口招呼:“二弟,你今日是怎么了?进来之后,怎么连一句话都没说过?”

    太孙一张口,众人的目光很自然地落到了安平郡王的身上。

    ……

    众皇孙中,安平郡王年龄稍小,性子也最活泼,说话风趣,最会讨人欢心。只要有他在,总是格外地热闹几分。

    今天的安平郡王,确实安静得有些不同寻常。

    安平郡王抬起头,正好迎上太孙的眼眸。

    那双眼眸,温润含笑,一如往常。

    安平郡王的心里陡然抽紧,呼吸一窒。

    太孙果然是真的好了!!!

    “二弟这样看着我做什么?”太孙慢悠悠地笑道:“莫非是看到我身体痊愈,高兴得忘乎所以,说不出话来了?”

    安平郡王勉强将心中叫嚣汹涌的情绪按捺下去,挤出一个笑容:“是啊!我听闻大哥病症好了,心里又惊又喜。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了。”

    太孙深深地看了安平郡王一眼,然后淡淡笑道:“我今日才知道,原来二弟这般关心在意我的身体。”

    那一眼,仿若火烛,瞬间洞悉了他心底所有的阴暗。

    安平郡王的心又剧烈地跳动了几下,面上还算镇定,笑着应道:“大哥病了这么久,我心中一直忧急,自然是盼着大哥早日好起来的。”

    又大步走上前,冲着顾莞宁拱手作揖:“往日我说话有冒失之处,在这里给大嫂陪个不是。大嫂大人大量,就别和我一般计较了。”

    当着元祐帝的面这么说,颇有些倚小卖小的意思。

    顾莞宁也颇为长嫂气度,立刻笑道:“二弟严重了。如果不是你提起,之前的事我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敬茶那一天的争锋相对还历历在目!这哪里是忘得差不多了,分明是牢牢记在心里呢!

    安平郡王心中冷哼一声,脸上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大嫂不见怪就好。”

    就在此时,又有内侍来禀报。

    孙贤妃来了!

    ……

    孙贤妃快步进了椒房殿,先给元祐帝和王皇后行了礼。

    孙贤妃是太子生母。母凭子贵,孙贤妃在宫中的地位仅次于王皇后,而且,她脾气极佳,说话温柔和气,几乎从不动怒。在元祐帝面前也有几分体面。

    元祐帝温和笑道:“快些平身吧!”

    孙贤妃谢了恩,然后迫不及待地打量太孙一眼,欢欣地笑道:“太孙的病症果然是大好了,虽然清瘦了些,精神倒是更胜过往日。臣妾这颗心,也总算能放下了。”

    太孙笑道:“多谢贤妃娘娘牵挂。我身体已无大碍,过几日就会进上书房里读书。”

    孙贤妃看在太孙的目光格外柔和:“课业当然是重要的。不过,也要当心身体才是。此次生病,就是由普通的风寒引起。”

    顿了顿又笑道:“如今你已成亲娶妻。有媳妇照料你的身体,想来也不会像往日这般轻忽大意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便将众人的注意力引到了顾莞宁的身上。

    顾莞宁也没羞臊忸怩,落落大方地应道:“贤妃娘娘提醒的是,我自会好好照顾殿下的身体。”

    孙贤妃浑然忘了之前对顾莞宁的种种不满,对顾莞宁笑得十分和善亲切:“你是个聪慧能干又有主见的,只是,嫁为人妇之后,往日的脾气总得收敛一二。”

    这话听着,颇有些意味深长。

    孙贤妃笃定了顾莞宁不敢当着元祐帝的面出言顶撞她,又摆出了长辈的姿态。

    顾莞宁微微一笑:“多谢贤妃娘娘提点。日后在府中,我自当多向婆婆请教,再时常厚颜进宫聆听皇祖母的教导。”

    ……数来数去,总之和她这个贤妃娘娘没什么关系!

    孙贤妃笑容未减,夸赞道:“你果然伶俐懂事。”又含笑对元祐帝说道:“恭贺皇上,得了这么一个可心的孙媳。”

    元祐帝被哄得开怀一笑。

    不管众人心里在想什么,总之,都陪着元祐帝一起笑了起来。

    气氛也缓和了不少。

    ……

    很快,窦淑妃也来了。

    窦淑妃被禁足多日,也没了往日的张扬,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就低头站在一旁。

    元祐帝瞄了窦淑妃一眼,却未多说,吩咐道:“皇后,时候也差不多了,让人摆宴吧!”

    王皇后笑着应了。

    宫宴就设在椒房殿的偏殿里,一共设了三席。

    几位皇孙和太子陪着元祐帝坐了一席,王皇后和太子妃顾莞宁坐了一席,孙贤妃窦淑妃也有幸陪坐。其余的嫔妃们,又坐了一席。

    齐王世子正好坐在太孙的身侧。

    齐王世子面无表情。

    太孙满脸春风。

    齐王世子目不斜视。

    太孙偏偏主动看了过来……准确的是说,看的是齐王世子面前的那一道鲜嫩美味的蒸鱼。

    齐王世子扯了扯唇角,语带讥讽:“不知大堂兄什么时候改了口味,喜欢起吃鱼来了。”

    太孙挑眉笑道:“阿宁最喜欢吃鱼。”

    齐王世子:“……”

    众人:“……”

第三百八十一章 欺软

    哪怕是厌恶齐王世子的韩王世子,此时也忍不住生出些许同情。

    太孙看着温和好脾气,说话不带半点火气,却比讥讽怒骂嘲笑更厉害。没见齐王世子的脸色有多难看吗?

    元祐帝目光一扫,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却未多问。

    太孙也不再多言,慢悠悠地吃了起来。

    嗯,味道真不错!

    齐王世子僵了片刻,也动了筷子。只是,如同嚼蜡,毫无滋味。

    安平郡王也没好到哪儿去。他不时地看胃口颇佳面色红润的太孙,每看一眼,心里的惊疑不定就更添了几分。

    宫宴规矩繁琐。第一次赴宫宴的人,少不得要出些差错。

    众人都在有意无意地留意顾莞宁的一举一动。

    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顾莞宁依旧镇定自若,进食的动作不疾不徐,优雅好看,从头至尾没出过半点差错。

    王皇后不由得暗暗点头。

    到底是侯府嫡女,这份贵气和教养,远胜常人。

    一个内侍捧着一碗白嫩的鱼肉过来了。

    “启禀太孙妃,”内侍声音不大,却也足以让众人都听得清楚:“殿下说,太孙妃最喜吃鱼。这碗鱼肉,殿下舍不得吃,特意命奴才送来给太孙妃。”

    众人:“……”

    众人表示,以后再也不想和这对夫妻一起吃饭了。

    ……

    宫宴结束后,太子领着妻儿一起告退。

    安平郡王张口道:“父王,儿臣也和你们一起回府。听闻于侧妃病了,儿臣想回去看一看。”

    太子点点头应允了。

    在宫中只有短短半日,可这半日着实有些难熬。出宫之后,太子才长长地抒出胸口的闷气。

    太孙关切地张口询问:“父王神色不佳,似有些阴郁之气,不知是谁惹得父王心中不快?”

    除了你那个胆大妄为刁钻难缠的媳妇,还能有谁?

    太子忍住冷哼一声的冲动,神色淡淡地说道:“没什么。”

    太孙没再吭声。

    安平郡王目光在太孙脸上转了一圈,又迅速移开了。

    另一边的马车上,太子妃也在皱着眉头,语气中既有担忧,也有些嗔怪:“顾氏,你今日在椒房殿上大出风头,皇上也对你赞不绝口。可殿下到底是你的公公,你这般惹怒他,对你对阿诩都没什么好处。”

    顾莞宁不以为意地笑了一笑:“母妃不必忧虑,我这么做,自有我的道理。”

    太子这个人,说得好听点是谨慎。

    说得难听些,就是懦弱。

    在元佑帝面前,更是战战兢兢,连大气都不敢喘。有元佑帝做她的靠山,太子心中再怒再气,也不敢对她如何。

    太子妃见她这副模样,愈发着急了,话也说得露骨了些:“圣眷当然重要。皇上对阿诩十分看重,对你这个孙媳也格外青睐。有皇上在,殿下确实不会拿你们怎么样。”

    “可皇上已经老了,殿下却是正当盛年。这天下,将来迟早是他的。到那个时候,你和阿诩要如何自处?”

    有什么可担心的。

    太子根本活不到那一天……

    顾莞宁当然不会将这话说出口,笑着安抚太子妃:“母妃说的话,儿媳都记下了。”

    记下了,不过没打算听就是了。

    太子妃显然没听懂顾莞宁的话外之意,顿时长长地松了口气:“你明白我的苦心就好。你年轻气盛,从未受过挫折,还没吃过苦头,不懂得凡事隐忍的道理……”

    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大通。

    怪不得太子妃在太子府里始终立不起来。如果不是有个好儿子,就凭着这副温软懦弱的性子,早就被于侧妃母子拆解入肚渣都不剩了。

    一味隐忍,只会被践踏成泥。

    用凌厉的气势压倒众人,用雷厉风行的手段折服众人,令人敬畏不敢冒犯,这才是上上之策。

    顾莞宁不以为然,却未反驳,只微笑着聆听。

    太子妃心中十分安慰。

    儿媳虽然厉害了些,对她倒是还算恭敬。

    ……

    回了府后,太子没有去雪梅院,而是和安平郡王一起去了于侧妃的院子。

    这么多来,太子妃早已习惯了太子偏宠于侧妃,虽然心里泛酸,面上也未显露。还特意派了周太医前去为于侧妃看诊。

    安平郡王一进寝室,就被满脸憔悴的于侧妃吓了一跳,急急地走上前,一声母妃差点冲口而出。好在及时改了口:“侧妃娘娘,你的脸色怎么这般枯黄难看?”

    于侧妃还没张口,泪水就已经滑了下来。

    于侧妃哭起来的样子,一点都不狼狈,十分惹人怜爱。

    太子看在眼里,果然心软了,轻叹一声道:“昨日晚上孤的语气确实重了些。只是,今时不同往日,那个顾氏,深得父皇欢心,说话行事十分凌厉。这些日子,你也该领教到她的厉害之处了。”

    “顾氏一进门,闵氏行事做派也和往日不同。她要给你这个侧妃立规矩,说出去也没错处。孤纵是心疼你,也不便多说什么。”

    话说得倒是好听。

    说到底,就是欺软怕硬!

    以前顾莞宁没进门的时候,太子妃处处看太子的脸色行事,根本不敢为难她。现在太子弹压不住顾莞宁,反倒被厉害的儿媳给拿捏住……

    于侧妃心中愤愤不已,面上却露出感恩戴德的神情:“只要殿下心中怜惜婢妾,婢妾吃再多的苦头也不觉得委屈了。”

    太子面色和缓起来:“孤知道,你最是善体人意。好好养着身体,早日好起来,不要让孤忧心。”

    “你们母子想来有些话要说,孤先走一步,改日再来看你。”

    安平郡王立刻起身,将太子送了出去。

    待重新回转,安平郡王的神色阴沉下来。

    于侧妃也同样心事重重,挥挥手,示意所有人都退下。屋子里只剩母子两个。

    母子两个对视一眼,俱都看到彼此眼中的凝重和不安。

    “萧诩的病竟然好了!”安平郡王压低了声音:“我今日在宫中看到他,精神极佳,确实是好了。”

    于侧妃的面色同样难看:“怎么会这样?!那杯茶,他明明亲口喝下去了!”

第三百八十二章 密谋

    此事做得十分隐蔽,只有四个人知情。

    那份奇毒,是安平郡王花重金暗中搜罗而来,知情的人都已经被灭了口。除了他们母子之外,只有周太医和云墨知晓。连益阳郡主都被蒙在鼓里一无所知。

    莫非是他们两个出了问题?暗中向太孙告了密?

    谋害太孙可是要诛灭九族的死罪!他们两个哪怕是“戴罪立功”,也逃不了一死。周太医狡猾多智,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唯一可能有破绽的,就是云墨了。

    “这个云墨,贪恋虚荣,目光浅薄。不然,也不会被我们轻易地收拢过来。”安平郡王阴沉着脸说道:“一定是她看到太孙病情好转,心思又活络起来,私下向大哥告了密。”

    这种慢性奇毒,确实是天下难寻的毒药。最罕见之处在于症状和风寒一模一样,谁也不会想到太孙是中了毒。

    若是知道中了毒,集太医们之力,想研制出解药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于侧妃立刻提出异议:“如果是太医们研制解药,应该瞒不过周太医。周太医早就会向我们通风报信了。”

    安平郡王轻哼一声:“母妃别忘了,云墨也清楚周太医是我们的人。如果她将一切都如实相告,大哥一定会避开周太医,命其他太医暗中研制解药。”

    这个推断,合情合理。

    于侧妃倒抽一口凉气,面色也难看起来:“如果真的是这样,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没等安平郡王吭声,于侧妃又道:“不可能!如果萧诩知道我们暗中下毒害他,又怎么按捺得住一直隐忍不发?”

    是啊!

    这也是令安平郡王百思不得其解的一点。

    推己及人,如果换成是他被人下了毒,他一定会想尽方法弄死对方,绝不会姑息任之。

    “说不定,是药方里误打误撞地有一味药方,正好解了毒性。”安平郡王又提出一个猜想。

    于侧妃是内宅妇人,对医术一窍不通,不怎么确定地说道:“如果真的是这样,周太医总该能察觉到吧!”

    周太医的医术颇为精湛,丝毫不弱于叶太医。每一张药方,周太医都仔细地看过,应该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形才对。

    母子两个低声商议了许久,却一直未得出结论。

    此事处处都是疑点,令人忐忑难安。

    安平郡王定定神,沉声道:“他们两个都是知道内情的。万一真的被大哥抓住把柄,我们母子两个休想安然脱身。不管如何,周太医和云墨都留不得了。”

    于侧妃也是心狠手辣之辈,说起两条人命,连眼都没眨:“云墨倒也罢了,不过是一个宫女。出了意外也不惹眼。”

    “周太医却是正经的六品医官,又是被派来照顾太孙的。一旦“意外”身亡,一定会惊动刑部。而且,他们两个都是太孙身边的人。只怕一动手,就会惹来太孙疑心。”

    “顾不得这么多了!”安平郡王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母妃不必担心,此事交由我来动手。”

    于侧妃却坚持不肯:“不行,这件事你别沾惹。我在内宅里,动手比你方便多了。”

    这等有损阴德的事,还是由她动手更好。

    万一事情败露,至少还能保住儿子。

    门忽地被推了开来。

    ……

    正低声争执的母子两个俱都被吓了一跳。于侧妃下意识地厉声喝问:“是谁?”

    推门而入的人也被惊到了,声音里满是惊愕:“母妃,是我。”

    原来是益阳郡主。

    于侧妃松了口气,一边平复紊乱的心跳,一边张口责怪:“进来之前,你怎么也不敲门。”到底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语气远比平日严厉。

    益阳郡主委屈不已:“平日进母妃的屋子,我从未敲过门。刚才听闻二哥回来了,我这才特意过来。”

    她哪里想到,这寻常不过的举动,竟被于侧妃这般厉声责备。

    于侧妃的目光闪烁不定,神色不佳。安平郡王的脸色也颇为阴沉,眼中闪着阴冷狠厉的光芒。

    看得益阳郡主心惊肉跳。温柔慈爱的母妃,爱说爱笑风趣幽默的二哥,都像变了个人似的,陌生又可怕。

    他们之前到底在说什么?

    安平郡王深呼吸一口气,迅速换做了平日的笑脸:“我和母妃正说起大嫂,母妃心中有些怨气,语气比平日急了些。”

    原来如此!

    益阳郡主很轻易就被忽悠了过去,俏脸上也露出忿忿之色:“二哥,这些日子,你不在府中,没曾亲眼见过她的嚣张跋扈。别说我和母妃,就连父王也惧她几分。真不知道皇祖父是怎么想的,怎么会对她另眼相看。”

    说到后来,益阳郡主的语气愈发酸溜溜的:“听说今日她进宫觐见,皇祖父还赏赐了一幅墨宝给她。”

    众皇孙女,还没人得过皇祖父的墨宝。

    她一个新进门的孙媳,倒是拔了头筹!

    实在令人艳羡嫉恨!

    别说益阳郡主,就连安平郡王心里也不是滋味。

    反正也没外人,也不必装模作样,一连串的心里话很自然地出了口:“当日大哥病重,顾莞宁愿意嫁进门冲喜,只冲着这一点,皇祖父就对她另眼相看。如今大哥的病好了,她自然也跟着风光几分。”

    益阳郡主轻哼一声:“依我看,她其实根本没皇祖父想得那般好。她的闺誉名声已经受了损,又不愿憋屈地另嫁别人,倒不如嫁给大哥赌上一回。如今她赌赢了,地位声名圣眷都有了。”

    “对,一定是这样!”

    益阳郡主越说越激动:“这等心机深沉的女子,根本不配做太孙妃。大哥被她迷了心窍,根本就看不清她的真面目。我以后一定要提醒他!”

    安平郡王和于侧妃不约而同地出言制止:“不要冲动!”

    于侧妃蹙眉呵斥:“你现在还被禁足学规矩,千万别再招惹她了。”

    安平郡王也道:“我知道你心中憋闷,放心,二哥以后会替你出气的。你现在老实消停些。”

    益阳郡主撇撇嘴,不吭声了。

第三百八十三章 商议

    梧桐居内。

    “你说,于侧妃母子两个见了面,会说些什么?”小两口并肩坐在床榻边,偶偶私语低声闲话。

    太孙目光微闪,似笑非笑地扬了扬唇角:“想也知道,必然是在密谋要如何对付我。”

    顾莞宁低头瞄了一眼,正色提醒:“说正事的时候,你能不能正经些?”

    他的右手,一直握着她的左手……这也就罢了,

    两人不能圆房,他的心头憋着“火气”,摸摸手解解馋什么的。摸着摸着,这手就不太安分了,不知怎么时候已经爬到了她的腰间。

    太孙正色答道:“夫妻人伦,天经地义,我哪里不正经了?”

    一边说着,手又悄然往上移了几分。

    顾莞宁:“……”

    顾莞宁瞪着太孙。

    太孙一脸无辜:“你瞪我做什么?”

    她没有照镜子,一定以为现在的自己很凶很有威慑力。其实,她脸上已经满是红晕,就连耳尖都在泛红。

    真可爱!

    真想亲一口!

    身为一个敢想敢为敢作敢当的男人,太孙心动立刻就行动,凑过头去,在顾莞宁白皙滑嫩的脸颊上亲了一口。手也迅速地摸了上去……

    还没等摸到最渴望的位置,就被顾莞宁的手牢牢地抓住了。

    又差那么一点点!

    太孙十分遗憾地想着,然后对顾莞宁咧嘴一笑:“你松手,我保证不胡闹了。我们说正经事。”

    总算老老实实地收回手,正襟危坐。

    顾莞宁脸上红云未褪,还有些热意,飞快地扯开话题:“安平郡王今日看到你恢复如常,显得颇为震惊。他急着要回来‘探望’于侧妃,肯定是要和于侧妃商议对策。依你猜想,他们下一步会做些什么?”

    太孙扯了扯唇角,眼中闪过一丝讥讽的冷笑:“于侧妃虽是内宅妇人,心肠却十分狠辣。萧启年纪不大,也是心狠手辣之辈。如今两人见我身体恢复如初,心中定然惊惧又慌乱。再对我动手怕是不敢了。”

    顾莞宁心思敏锐,立刻听出了太孙的话中之意:“照你这么说来,周太医和云墨要被灭口了?”

    太孙虽是猜测,语气却很肯定:“谋害我性命不成,当然要杀人灭口。而且,一定就在这几日之内。”

    “所以,你陪我回侯府小住几日,是故意给他们动手的机会。”顾莞宁迅速地接了下去:“只要他们一动手,就会露出狼子野心,一切无所遁形!”

    太孙笑道:“生我者母妃,知我者阿宁也。”

    顾莞宁笑着白了他一眼:“整日里油嘴滑舌。”

    此事太过要紧,牵扯到两条人命,顾莞宁无心说笑,很快又说回正题:“你是否暗中有了部署?”

    太孙点点头,在顾莞宁耳边低语数句:“……到时候少不得又要你陪我一起唱一出好戏了。”

    温热的气息吹拂在敏感的耳际,既痒又酥麻。

    顾莞宁耳尖又红了,故作镇定地应道:“我身为太孙妃,理当和殿下同进共退。”

    这副别扭的样子,真是越看越觉得可爱。

    太孙眼中漾起笑意,轻轻嗯了一声。

    ……

    傍晚时分,李公公将元祐帝的墨宝送到了梧桐居。

    元祐帝的字写得确实好,装裱之后,更添了几分贵不可言的气派。

    衡阳郡主特意赶来欣赏一番,羡慕不已地说道:“大嫂真是好运道。皇祖父还从未赏赐过墨宝给谁呢!”

    巾帼不让须眉!

    对一个女子来说,这可是至高的赞誉。又是出自元祐帝的口中。今日过后,整个京城再无人敢小觑顾莞宁。

    顾莞宁也没谦虚,笑着说道:“皇祖父对我这个孙媳颇为青睐。我确实有几分运气。”

    衡阳郡主看着一脸自信神采奕奕的顾莞宁,心中涌起无限羡慕。

    她虽身为郡主,在府中却不算得宠。平日里说话行事颇为谨慎仔细。在自信恣意的顾莞宁面前,隐隐有些自惭形秽自愧不如的黯然。

    很快,安平郡王也来了。

    安平郡王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般,亲亲热热地喊了一声“大哥”“大嫂”:“皇祖父的墨宝送来了,我特地来欣赏。益阳本也想过来,可惜禁足令还没解。只能等以后再来了。”

    不过是十三四岁的少年,有这等城府,委实令人心惊。

    太孙笑容淡淡:“益阳对阿宁颇有成见,一张口就是怨怼指责冷言冷语。既是如此,以后姑嫂两个还是少见为好。免得闹腾起来,恶言恶语,彼此难看。”

    安平郡王:“……”

    那个宽厚温和温言软语的萧诩哪儿去了?

    现在一张口竟这般犀利直接!

    安平郡王表情僵硬了一瞬,很快又笑道:“大哥说的是。益阳年轻气盛,说话确实有冒犯唐突大嫂之处。我今日也特地数落过她了。以后她若是还这样,大哥大嫂只管教训她无妨。”

    顾莞宁淡淡说道:“二弟言重了。我这个做长嫂的,偏生也是个不让人的倔强脾气。益阳遇到我,难免是要吃些苦头了。”

    安平郡王:“……”

    这天是没法再聊了。

    安平郡王用尽所有的自制力,硬生生地将心头的翻涌不息按捺下去,挤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大嫂说笑了。我还得回宫去,就不多逗留了。”

    太孙略一点头:“也好,我就不送你了。”

    顾莞宁也略一点头:“二弟好走。”

    气质截然不同的小夫妻两个,此时的神情倒是出奇的一致。

    一样的淡漠,一样的冷然。

    睥睨的神态,犹如在看一只无足轻重不知量力的蝼蚁。

    安平郡王宛如被重重地扇了两记耳光,左脸右脸都火辣辣的。

    他转过身,故作坦然地走出梧桐居。

    只有他心里清楚,此刻的他有多怨憎。

    自小到大,他一直生活在兄长的光环下。萧诩是嫡出的皇长孙,聪慧无双,一目十行过目不忘,备受元佑帝宠爱。而他,却是侧妃所出的庶子,论身份论天资论圣眷,样样不及萧诩。

    嫉恨的种子,早在幼年时就已种进心田,生根发芽,开出阴暗扭曲的毒花。

第三百八十四章 归来

    隔日,清晨。

    定北侯府。

    太夫人一大早就起身,心情颇佳,气色也格外好。巧手的丫鬟为她精心梳了发髻,戴了一整套的翡翠头面,穿的衣裳也比平日鲜亮几分。

    太夫人揽镜自照,满意地点了点头。

    紫嫣笑道:“太夫人这般穿戴,显得格外精神,看着也年轻了许多。”

    太夫人笑了起来:“你就是会哄我高兴。我这一把年纪了,还有什么年轻不年轻的。”

    “等二小姐回来,可就轮不到奴婢哄太夫人高兴了。”紫嫣伺候太夫人多年,深谙太夫人的性子脾气,一句话就哄得太夫人眉开眼笑。

    太孙领着顾莞宁进宫觐见一事,昨天下午便传到了定北侯府。

    太孙身体大好,元佑帝龙心大悦,赐了顾莞宁一幅墨宝,还恩准太孙陪顾莞宁回顾家住上五日……

    一连串的好消息,听得太夫人心中喜不自胜。侯府上下,也是人人开怀。

    很快,吴氏领着长房儿女,方氏领着三房儿女,都来了正和堂。唯有顾海一大早去兵部点卯当值,不在府中。

    好在顾莞宁此次回来要住上五天,总有见面的机会。

    刚到巳时,太孙和顾莞宁便到了侯府。

    ……

    离回门的那一日,不过短短半个月。

    太夫人迅速地打量顾莞宁一眼,见顾莞宁面色红润气定神闲,顿时放了心。然后领着众人给太孙行礼:“老身见过太孙殿下。”

    太孙大步上前,及时地托住了太夫人:“今日没什么太孙殿下,我是阿宁的夫婿,也是祖母的孙婿。祖母这般多礼,我实在无颜待下去,只能打道回府了。”

    一番话说的又诚恳又真挚。

    祖母也喊得格外亲热。

    太夫人听的心里热乎乎的,也不再拘谨,顺势起身,笑着说道:“既是如此,老身就托大一回。”

    太孙展颜一笑:“祖母随意些,我们做晚辈的也自在。”

    太孙病了这么久,瘦了不少,容貌自是不如往日。雍容温和的气度却更胜以前,又格外地平易近人亲切随和,很轻易就博得顾家上下的好感。

    太夫人早就领教过太孙如春风化雨一般的温和。吴氏方氏等人却是第一次得见,受宠若惊之余,不由得暗暗赞叹顾莞宁的好福气。

    瞧瞧太孙看顾莞宁时的温柔目光,看看顾莞宁眼角眉梢的盈然笑意,不用多问也知道,新婚小夫妻蜜里调油一般,感情好着呢!

    太孙初次以顾家孙婿的身份登门,自是要一一认亲改口。

    “这是大伯母。”顾莞宁含笑介绍吴氏。

    太孙彬彬有礼地冲着吴氏抱拳作揖:“大伯母。”

    吴氏激动得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殿下快些请起。”等等,晚辈行礼,长辈总该给些见面礼。可她之前忘了准备怎么办?

    吴氏求助地看向方氏。

    方氏也有些发懵。

    谁能想到太孙一上来就行晚辈礼,她也没准备见面礼啊!

    太孙何等敏锐,见吴氏方氏神色略有些尴尬,顿时猜到了是怎么回事,半开玩笑半打趣:“我要陪阿宁在府里住上五日,大伯母三婶娘的见面礼可是省不下了,总得补一份给我。”

    众人都被逗得笑了起来。

    吴氏方氏也没那么尴尬了,齐齐笑道:“这是当然,一定得补一份重礼才行。”

    顾莞宁看着这一幕,心里也觉得甜丝丝的。

    堂堂太孙,岂会没有半点傲气。是因为在意她,所以对她重视的家人也格外随和。

    太孙似是察觉到了顾莞宁的视线,略略侧过头,和顾莞宁对视一笑。

    众人:“……”

    眼睛都被快闪瞎了!

    ……

    好在太孙比昨日在宫中收敛多了,很快便移开视线,看向顾谨行,抱拳行了平辈礼:“大哥。”

    顾谨行甚为受用,扬着嘴角笑道:“我是不是该称呼殿下一声二妹夫?”

    太孙对这个称呼十分满意:“甚得我心。”

    众人又是一阵笑。

    至此,气氛融洽轻松愉悦。

    之后,太孙一路“大姐”“二弟”的喊了过去。而且,所有的平辈兄弟姐妹,太孙都细心地准备了见面礼一份。

    给男子的,是上好的文房四宝一套。

    顾莞华等人,每人两匹上好的衣料。

    拿来平日里用正合适。

    太夫人心中暗暗点头。太孙行事,确实可圈可点。若是送得太过贵重了,反而不美。见面礼就该是这样,不必太过贵重。

    这份细心体贴,也足可见太孙对顾莞宁的在意。

    否则,又何必用心良苦地讨好顾家人?

    顾莞宁确实嫁对了人。

    从这一刻起,她也能将这颗心彻底放下了。

    ……

    这一次会面,太孙轻易地博得顾家所有人欢心。

    午宴的时候,顾谨行顾谨礼顾谨知兄弟三人陪着太孙坐了一席。因为太孙不便饮酒,只象征性地喝了果酒。

    几个少年有说有笑,很快熟稔起来,

    女眷不分老少,也坐了一席。

    太夫人心情极佳,喝了几杯果酒。

    吴氏对太孙赞不绝口:“殿下生的俊,脾气好,细心温柔周到,对莞宁又这么好。莞宁嫁得这样的夫婿,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太夫人从未听吴氏说话这般顺耳过,赞许地看了吴氏一眼。

    方氏笑着说道:“大嫂说的是。不过,我们莞宁相貌才情样样都出众。殿下娶了莞宁,也是殿下的福气呢!”

    还是老三媳妇说话更顺耳啊!太夫人赞许地看了过来。

    吴氏不甘示弱被比下去,立刻又道:“我们莞宁可是福泽恩厚之人。一嫁进门,殿下的病症就好了。”

    方氏笑着附和:“皇上对我们莞宁也格外器重偏爱,听闻赏了一幅墨宝,上面还写了‘巾帼不让须眉’几个字!这份圣眷,委实是独一无二,令人艳羡。”

    吴氏:“我们莞宁……”

    方氏:“我们莞宁……”

    太夫人乐呵呵地听着。

    顾莞华顾莞琪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为自家亲娘的争相表现暗暗好笑不已。

    顾莞宁坐在太夫人身侧,见太夫人笑得开怀,唇角也扬了起来。

第三百八十五章 重逢(一)

    家宴过后,太夫人留小夫妻两个说了会儿话。

    顾莞宁知道太夫人有午睡的习惯,见太夫人神色间有些倦色,笑着说道:“祖母,你先休息片刻。我领着殿下去依柳院里,安顿好了再来陪祖母说话。”

    太夫人笑着点头:“也好。”

    亲自送小夫妻两个出了正和堂,太夫人才回转休息。

    “祖母待你真好。”太孙由衷地感叹。

    顾莞宁眼中满是温暖的笑意:“是啊,我自小就在祖母身边长大。父亲不在身边,母亲又对我颇为冷淡。好在有祖母疼我护着我,堂兄弟堂姐妹们也肯忍让我几分。”

    顾莞宁说的这些,太孙当然清楚。

    前世他成了一抹游魂,一直跟在她的身边,对她的一切了如指掌。此刻,听顾莞宁娓娓道来,愈发觉得心痛。

    顾莞宁一抬头,迎上太孙怜惜的目光。

    “阿宁,你以前受苦了。”太孙轻声低语:“以后有我在,再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顾莞宁心头一暖,轻轻嗯了一声。

    此时,两人正好经过荣德堂。

    太孙忽地停住脚步:“我想去看看你母亲。”

    他想亲眼见见那个背叛了丈夫视亲生女儿为仇敌的沈氏。

    顾莞宁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她有什么可看的。还是别去了吧!”

    太孙却很坚持:“不管如何,她都是你的母亲。我这个做女婿的登了门,不去探望一趟总是说不过去。”

    顾家将沈氏软禁在荣德堂里,对外宣称沈氏得了重病。他身为女婿,既是到了侯府,确实应该前往荣德堂探病。

    顾莞宁犹豫片刻,才不太情愿地松了口:“你要去也就去吧!不过,只看上一眼就走。也别和她多说什么。”

    有沈氏这样一个亲娘,对生性骄傲的顾莞宁来说,无疑是一个洗刷不清的耻辱。

    可恨的是一个人无法改变自己的出身。顾莞宁再恨沈氏,也改变不了自己出自沈氏肚中的事实。

    沈氏活着一日,就一日是她的母亲。

    太孙深深地看了顾莞宁一眼,然后握紧了顾莞宁的手。

    顾莞宁定定神,将手抽了回来:“放心,我没事。”然后低声吩咐琳琅一句:“让人开门。”

    琳琅应了一声,很快去敲了门。

    ……

    守门的依旧是碧玉。

    碧玉一开门,见是顾莞宁亲自前来,不由得一惊,忙弯腰行礼:“奴婢见过二小姐。”想到顾莞宁已经出嫁,忙又改了口:“奴婢给太孙妃请安。”

    顾莞宁随意地嗯了一声,领着太孙往里走。

    守在沈氏门外的碧彤,也未料到顾莞宁会和太孙一起前来,行了礼之后,大着胆子说道:“奴婢先进去禀告夫人一声吧!”

    沈氏现在这副尊荣模样,实在不宜见人。更何况,还是太孙亲自前来。怎么着也得“提点”一二再开门,不然,真怕吓到太孙。

    顾莞宁淡淡说道:“不用通禀,直接开门吧!”

    在知道一切的太孙面前,没有遮掩的必要。

    碧彤还想说什么,在看到顾莞宁淡漠沉凝的俏脸后,自动销声匿迹,很快拿出钥匙开了门。不等顾莞宁吩咐,又退了下去。

    顾莞宁站在门前,神色很自然地冷了下来。

    太孙见她这副模样,不由得暗暗后悔。

    沈氏是顾莞宁心里的伤疤,也是她痛苦的来源。他这样坚持来见沈氏,和逼她又有何两样?

    “阿宁,我们不进去了。”太孙歉然低语:“刚才是我不好,硬是让你到这儿来……”

    顾莞宁没有吭声,伸手推开门。

    ……

    门一开,一股异样的怪味迎面扑来。

    沉闷中混合着浓烈诡异的香气,令人呼吸一窒。

    坐在梳妆镜前梳妆的沈氏,头也未回:“碧彤,让人再送两盒香粉来。”

    说了两遍,身后一直没有回应。沈氏颇有些气恼,霍然转过头来:“我的吩咐你也敢不听……”

    在看清来人之后,剩余的话顿时戛然而止。

    母女两个已经许久未见。

    就连出嫁,顾莞宁也未曾告诉她,倒是太夫人来过一回。毫无防备的沈氏,万万没料到,顾莞宁会忽然前来。

    还是携着新婚夫婿一起前来。

    母女两个四目相对,无言对峙了片刻。

    顾莞宁目光冷然。

    沈氏在这样的目光前,总有些心虚,下意识地先行移开视线,正好又和太孙四目相对。

    太孙看着她的目光,也有些奇异。

    沈氏定定心神,站起身来,行了一礼:“妾身沈氏,见过太孙殿下。”

    被关了一年多,如今的沈氏早已不复昔日的美貌优雅,浓妆艳抹,也无法掩饰面容的枯瘦苍白。偏偏还竭力表现出定北侯夫人的风范气度来,显得有些滑稽可笑。

    太孙神色未变,淡淡说道:“夫人请起。”

    竟未以晚辈礼节相见。

    沈氏心中有些不满,正要张口说什么,顾莞宁已经淡淡说道:“见过了,就走吧!”

    说完,毫无眷念地转身。

    太孙随着一起转身。

    沈氏面色一变,脱口而出道:“顾莞宁!你见了自己的亲娘,就是这般模样吗?”

    见顾莞宁停下脚步,沈氏自以为拿捏住了她的弱点,又说了下去:“往日我们母女两个确实有些误会,彼此生了些隔阂。可我到底是你亲娘,母女之间,哪有一辈子的仇恨。如今你也出嫁了,难得回来一次,怎么着也该留下和我说说话。也让我和姑爷认认亲。”

    姑爷可是最得圣眷的当朝太孙。

    她这个岳母,也该和姑爷亲近亲近才是。

    顾莞宁再倔强再骄傲,也不敢当着太孙的面揭开她们母女之间结怨的真相,更不敢让太孙知道那一段往事吧!否则,顾莞宁还有何颜面面对自己的新婚夫婿。

    沈氏心中打着如意算盘,又刻意放缓了声音道:“莞宁,你肯回来看我,可见你还念着母女之情……”

    “夫人误会了。”张口说话的,竟不是顾莞宁,而是温文尔雅的太孙:“阿宁根本不愿再见你,是我坚持要见夫人一面。”

    沈氏:“……”

第三百八十六章 重逢(二)

    沈氏一时摸不清太孙的话中之意,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道:“我和莞宁之间闹过些不愉快,莞宁这丫头,心性倔强,最是记仇,一直不肯原谅我这个母亲。让殿下见笑了。”

    顾莞宁冷冷地看着沈氏,眼中满是讥削,却未出言反驳。

    看来,她果然是忌惮太孙,所以一直隐忍不语。换在平日,她早就对自己冷嘲热讽了。

    沈氏精神暗暗一振,对着太孙笑道:“殿下和莞宁既是成了夫妻,妾身托大一句,殿下也该称呼妾身一句岳母才是。”

    太孙淡淡说道:“论理确实如此。只是,阿宁既已和夫人决裂,我身为阿宁的夫婿,自是不能拂逆她的心意。”

    沈氏笑不出来了,面色颇为难看。

    太孙的反应,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我今日来见夫人,是想看看,一个对亲生女儿如此冷漠无情的母亲,到底会是何等模样。一见之下,夫人竟比我想象中的更凉薄无情。”

    太孙面色平和,语气也不算凌厉,字字句句却如千斤,重重地落在沈氏的耳中。

    沈氏心直直地往下沉,心中惊疑不安。

    听太孙的语气,像是什么都知道了……这怎么可能?顾莞宁怎么敢据实以告?

    沈氏笑得比哭还难看:“殿下不知内情,难免心生误会。莞宁是我辛苦怀胎十月生下的女儿,我岂会不心疼她?又怎么会对她冷漠无情……”

    太孙冷不丁地打断沈氏:“沈举人葬在哪里,夫人可知晓?”

    沈氏像被针刺一般,面色陡然变了,声音中满是骇然和惊恐:“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相信夫人听得清楚明白。”太孙冷然说道:“阿宁和夫人之间的恩怨纠葛,我也都了然于心。希望夫人给自己留最后一份颜面,不要再说出令人嫌恶的话来。”

    沈氏面色惨然,无言以对。

    太孙拉着顾莞宁的手,轻声道:“阿宁,我们走。”

    顾莞宁点点头,和太孙并肩离开,再也没回过头。

    ……

    两人走出荣德堂之后,都未说话。

    守在外面的琳琅和玲珑也默然不语,没有多嘴。

    顾莞宁的心情并不如外表那样平静,只是她惯于收敛自己的情绪。只有熟悉她脾气的人,才能看出她此时心情并不美妙。

    有沈氏那样的亲娘,换了谁都心里都不会好受。更何况,顾莞宁又是如此倔强骄傲的脾气。

    都怪他!

    原本高高兴兴地,为什么一定要去见沈氏?

    太孙心中懊恼自责不已,碍着身边有人在,又不便出言哄顾莞宁。

    直到进了依柳院,到了顾莞宁的闺房里,再无旁人了,太孙才终于歉然张口道:“阿宁,今天的事都怪我。如果不是我一时兴起要进荣德堂,你也不用见你母亲。你心里生气不快就都说出来,别闷在心里。”

    顾莞宁抬起眼,静静地看着满脸懊恼的太孙,依旧一言未发。

    他宁愿她像往日那般瞪眼发怒,也不愿见她这副隐忍的模样。

    太孙愈发自责:“阿宁,都是我不好。你打我几下出出气好不好?”将头凑到顾莞宁面前,拿着她的手,往自己的头上拍了几下。

    “你这是做什么。”顾莞宁终于张口了,声音里有几分无奈的笑意:“我什么时候说怪你了。”

    “我只是见了她,心情不太好,一时不想说话罢了!”

    而且,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太孙知道是一回事,让他亲眼看见面目丑陋可鄙的沈氏,让她有一种微妙难言的羞耻感。

    太孙就着这样的姿势,抬起头来,眼巴巴地看着她:“你真的不生气了么?”

    可怜兮兮的模样,就像一只急待主人抚摸的小狗。

    顾莞宁心里一软,唇角忍俊不禁地扬了起来,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太孙的头:“不生气了。”

    只要能让她展颜,扮丑卖乖也值得了。

    太孙心里一松,顺势靠进她的怀里说道:“不生气就好。刚才你一直沉着脸,真是吓坏我了。”

    一边说着,一边还撒娇一般地将头在她的怀里四处蹭了蹭。

    顾莞宁:“……”

    顾莞宁瞪着借机不安分的某人:“别胡闹。”

    某人继续撒娇:“我还是第一次进你的闺房。”

    前世两人成亲几年,她极少回府。他也未曾陪她回来过,更未踏进过这间闺房。今生倒是一尝心愿。

    “你以前从不肯带我回来。”太孙的声音里多了几分委屈:“我提起过几次要陪你回府,你都找借口推脱了。”

    ……以前她一直竖起心房,将他抵挡在门外。自是不想让他踏进依柳院。

    顾莞宁语气软了下来:“现在不是带你来了么?快些起来,我带你在依柳院里四处转上一转。”

    很好哄的太孙,立刻欣然应了。

    之前因为沈氏带来的阴郁沉闷,也迅速消融不见。

    ……

    “母亲一直待我冷淡,我自小就在祖母身边长大。八岁之前,我一直都住在正和堂里。过了八岁,祖母便让我住进依柳院了。”

    顾莞宁一边领着太孙在依柳院里慢悠悠地闲转,一边娓娓道来:“依柳院不算大,却离正和堂最近,收拾得也最为精心。我的闺房,是祖母亲手布置的。里面的物件摆设,也大多是祖母私房。”

    温暖的春日,晒在身上暖融融的。空气中漂浮着花草香气,沁人心脾。

    身畔的佳人神色安闲,唇角含笑,意态闲适。

    太孙的心情也格外平静愉悦,笑着说道:“你和祖母的感情确实深厚。”

    他至今都记得,前世顾莞宁临盆之际,正好传来了太夫人病逝的噩耗。顾莞宁悲恸过度,躺了整整几天几夜。

    顾莞宁如此恨沈氏这个亲娘,不仅是因为沈氏对沈青岚的偏心,更是因为沈氏曾在太夫人的汤药里做手脚,致使太夫人早早病逝身亡。

    顾莞宁似是和太孙心有灵犀,也在此刻抬眸看了过来。

    太孙的眼中满是怜惜和心疼,轻声道:“阿宁,以后我和你一起孝敬祖母。”

    顾莞宁眉眼柔和,轻轻嗯了一声。

第三百八十七章 甜蜜

    两人手挽着手,脉脉对视。

    琳琅等人早已识趣地远远退开,各自将头扭开。

    “其实,我身边的烦心事,丝毫不比你少。”太孙轻叹一声:“母妃生性懦弱胆怯,不得父王欢心,论心机手腕,都不及于侧妃。父王又格外偏爱二弟,对我这个长子倒是平平。”

    “我心里也曾有过怨气,为何父王这般偏心?后来一想,所有人其实都是偏心的。总会对自己偏爱的那一个格外好一些。”

    “譬如皇祖父,因为我是长孙,就格外喜欢我。五岁那年,我在宫中误食有毒的点心,凑巧也算救了皇祖父一回。身体也因此受了损。皇祖父心中对我存了几分愧疚,对我就愈发好了。”

    “我虽不得父王欢心,却有别人不及的圣眷。如今又有了你。老天实在对我不薄。我也没什么可抱怨的了。”

    顾莞宁笑了一笑:“你这是在变着法的安慰我么?”

    沈氏不爱她,还有祖母全心疼爱她,有这么多家人。如今又有了全心爱她的夫婿。这样想来,她也没什么可遗憾的了。

    太孙凝视着眉眼盈着笑意的顾莞宁,忽然说道:“我们回你的闺房吧!”

    顾莞宁一怔:“可是,我们才刚出来没多久。依柳院只转了一半!”

    太孙靠在她耳边,轻声道:“如果你不介意我在这里亲你一口,不回闺房也无妨。”

    顾莞宁的俏脸腾地红了,恼羞地推开太孙。

    太孙咧咧嘴,笑了起来。

    顾莞宁想瞪他,不知怎么地,也被他眉眼间的笑意感染,情不自禁地抿唇,也笑了。

    一直随行保护太孙的穆韬,隔着数米的距离,依旧将太孙脸上的绚烂笑意看得清清楚楚。下意识地向琳琅的方向看去。

    琳琅正侧着头和玲珑低声说话。

    秀丽的脸庞上,露出小小的笑涡。

    春天真是一个……令人心浮气躁的季节啊!

    ……

    当天晚上,顾海回府,和太孙相见,少不得又是一番热闹。

    对于一口一个“三叔”的太孙,顾海表示出了高度赞赏。身为男人,该放下身段的时候,就得放下身段。该厚颜讨好的时候,绝不能死端着架子。

    太孙两者都做的不错。

    甚合三叔心意!

    顾三叔一高兴,便多喝了几杯。

    太孙因为身体的缘故,从不饮酒。苦命的顾谨行只得撸起袖子陪酒,没到中途,就醉醺醺地趴下了。

    吴氏看着心疼,忍不住絮叨几句:“老三也是的,谨行还小,灌他喝这么多酒做什么。”

    太夫人不以为意地笑道:“行哥儿今年十七,是快要娶妻的人了,也不算小了。酒量不必太大,也得练上一练。日后少不得有应酬来往的时候,喝几杯就醉倒怎么成。”

    太夫人一发话,吴氏立刻就转了口风,陪笑道:“还是婆婆想的周到。儿媳见识短浅,倒是没想到这些。”

    吴氏比以前乖巧多了,太夫人看她也没那么不顺眼了,提点两句,又笑着问顾莞宁:“殿下真的一口酒都不能喝么?”

    顾莞宁笑道:“太医们都这么吩咐过,我也从未见过他饮酒。”

    前世夫妻四载,她从未见过太孙沾酒,想来应该是不会喝的。

    好在他身份尊贵,没人敢在酒席上硬劝他喝酒。会不会饮酒,倒也无妨。

    太夫人看着眉眼含笑的顾莞宁,笑着打趣道:“看你和殿下蜜里调油的样子,看来感情好的很,我也不必再为你操心了。”

    顾莞宁脸颊微红,却也未忸怩:“嗯,我和他很好。”

    太夫人笑了笑,并未将心底的隐忧说出口。

    人生漫漫,谁也不能保证夫婿一辈子都不变心。

    一年两年还好,三年五年十年八年以后呢?红颜易老,美色易衰。而男人,总是贪恋新鲜喜好年轻美人的。

    更何况,太孙身份尊贵,不出意外,将来会是大秦储君,也会是大秦天子。到那个时候,必是要充实后宫的。

    以顾莞宁的倔强性子,也不知是否容得下,做一个贤良的人人称道的皇后……

    一不小心,就想远了。

    待察觉到自己脑海中的念头时,太夫人不由得哑然失笑。

    “祖母在笑什么?”顾莞宁笑问。

    太夫人自然不会说实话,随口笑道:“我在笑自己庸人自扰。”

    没头没脑的话,听得吴氏方氏等人一头雾水。

    顾莞宁却隐约猜出了几分,轻声道:“不管遇到什么样的事,我都会活的好好的,更不会让自己受半点委屈。祖母就放心吧!”

    就是知道她这半点受不得委屈的性子,自己才放心不下啊!

    太夫人不愿扫兴,顺着顾莞宁的话音笑道:“嗯,这样就好。你过的好,祖母的心也就踏实了。”

    ……

    被褥柔软整洁,用干花瓣熏出淡淡的香气。枕头也格外柔软。

    浅色的纱帐,围出了一方隐秘的天地。

    太孙沐浴过后,躺在香闺里的床榻上,心情也如同枕头一般,柔软又温暖。还有一些隐秘的喜悦和期待。

    过了片刻,顾莞宁来了。

    她也同样沐浴过了,脸颊光洁红润,眼眸亮如星辰,长发披散在身后,还有一丝水汽。

    柔软的白色中衣,勾勒出窈窕动人的身姿。纤细的腰肢,隆起的胸脯……还有那块悬挂在她胸前的玉佩,更是格外顺眼。

    出水芙蓉,不外如是。

    太孙心中赞叹一声,目光定定地落在她的身上。

    虽然不能圆房,但是每天可以同床共枕,总算能稍稍慰藉他蠢蠢欲动的心了。

    “阿宁,你头发还没干,为夫来伺候你。”太孙笑着调~戏太孙妃。

    太孙妃横了他一眼:“既是来要伺候,为何一动不动。莫非只是耍嘴皮不成?”

    太孙立刻乖乖起身下榻,拿起一旁洁白柔软的细棉布,为太孙妃擦拭一头青丝。动作又轻又柔,小心翼翼,像是在擦拭稀世珍宝一般。

    “伺候”途中,太孙殷勤地询问:“不知太孙妃是否满意?”

    太孙妃眼波一扫,语气端庄矜持:“还算不错。”

    太孙立刻又道:“既是伺候的好,总该有些赏赐。”

    太孙妃:“……”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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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回巢介绍:
新书《簪头凤》发布了,欢迎老读者们跳坑。
顾莞宁这一生跌宕起伏,尝遍艰辛,也享尽荣华。
闭上眼的那一刻,身心俱疲的她终于得以平静。
没想到,一睁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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