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2
走在最前面的,看他们的装束,一看就知道是异族人。大部分人能认出来,那些应该是蒙古人。
于是,王坤等人都奇怪了,怎么是蒙古人?
略微一想,再仔细瞧瞧,还是刘老三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这些是西部蒙古来我明国朝贡的使者!”
说着,他甚至用手指着,对边上的王坤说道:“看到没,那个人我认出来了,是和硕特部的使者,好像还是下一个卫拉特蒙古汗王的继位者,叫……叫鄂齐尔图!”
虽然这和刘老三自己想象得有点差距,不过好歹也算是有权有势的范畴内。眼看着打赌要赢,不但有面子,还能去红月楼吃上一顿,他心中很是高兴!
王坤也意识到了,不过他也不在意,否则的话,他肯定会反驳说,万一这个什么鄂齐尔图是买来的位置呢?此时的他,比较在意地观察着那个年轻人,算是认识了一下西部蒙古的人物。
看了一下后,他忽然惊讶地问道:“咦,这些个蒙古使者怎么都被引到哪些位置去了?”
刘老三一瞧,他也纳闷了,按理来说,像鄂齐尔图这样的身份,已经算是高贵了,却只是被引到那块区域最差的位置上去而已。难道其他人的地位更高,来头更大?
这么想着,刘老三等人就又转头去看第二批被五城兵马司的兵卒所迎过去的那群人。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顿时有点傻眼了。
就见这些人中,男女老少都有。这还不是让他们傻眼的地方,毕竟有权有势的人中,照样有男女老少的。
可如今问题的关键是,以他们这些人的眼光,一眼就看出那些男女老少穿得都不咋样,不说在这么隆重的日子中穿新衣服了,甚至有几个人,在不显眼的地方都还有补丁。
就算是眼光最差的人,也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些人绝非是有权有势的人,更不像是有钱的人。可偏偏是这样的人,看他们最终就坐的,却是那些位置中相对好的地方,至少要比鄂齐尔图等蒙古使者坐得位置都要好!
“刘贤弟,这是怎么回事?”王坤回过神来,有点搞不明白了,只好问京师的本地人氏道。
刘老三一听,心中想着你问我,我问谁去?这些人什么来头,我也不知道啊!
他们正搞不明白着,忽然站他们不远处,有一人惊呼出声道:“钱婆婆,那是钱婆婆,我认得她,是住我那条街上的钱婆婆!”
钱……婆婆?王坤一听,心想什么来头,他连忙转头看去,边上的刘老三也不例外,同样好奇,转头看去,想要一个答案。
不止是他们,其他人也是同样心态,已经有人替他们俩问了。那人挺激动地,回答的声音大了些,让王坤和刘老三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钱婆婆就是一寡妇,唯一的儿子在去年末的京师保卫战中战死了。什么?你不信?不信拉倒!她家祖宗十八代我都清清楚楚,绝对没有什么来头,就这么简单!”
这个人说完之后,另外一处地方,也有人惊呼了起来:“那个我认识,是隔壁那条街的老孙头,他儿子也是战死了,忠烈堂中都有他儿子的灵位呢!”
“……”
陆续冒出了好几个类似的人,都认出了那些人中的几个。于是,一个共同点就出来了,就是那些人中,都有亲人供奉在忠烈堂内。换句话说,那些人都是大明忠烈的家属!
搞明白了这点,奉天门广场上,虽然之前都有窃窃私语,可此时此刻,他们都沉默了。
他们从未见过普通老百姓,或者说是为大明战死家属的待遇竟然会如此之高!君不见,朝廷把他们的位置都安排得比蒙古使者的位置还要好!这在以前,可曾有过?
所有人几乎在第一时间都想到了,这绝对是当今天子的意思!因为朝廷中的那些人,绝对不会有这个心意。只有当今天子,坚持着修建了大明忠烈堂;坚持着把大明忠烈供奉在这里,与国同存;坚持着提高大明忠烈堂的级别,不但首辅或太子要祭拜忠烈堂,如今连皇帝都亲身实践诺言,要祭拜忠烈堂了!
士为知己者死!皇上如此礼遇,大明忠烈可瞑目也!
鄂齐尔图那边,原本他们被安排进这片最佳观礼区域后,心中还是很满意的。抬头看看广场上人山人海的,心中暗自惊叹的同时,也有着一丝优越感。看看,毕竟西部蒙古的实力摆在那,如今主动来大明朝贡,这待遇就是要不一般。
可他们还没优越多久,就看到那些好位置上陆续有人坐了。鄂齐尔图等人也挺好奇的,不知道那些位置是什么权贵坐的,转头看去,仔细打量之后。从各个方面推测论断,最终得到的结论,发现那些坐着比他们好位置的人,应该是大明的普通老百姓,这一下,鄂齐尔图就恼了!
不止是他,包括准葛尔部的使者也一样,甚至闹了起来,质问为什么他们坐得位置竟然比那些普通老百姓还差,这是什么意思?
五城兵马司的兵卒只是奉上官命令行事,他们也给不出答案。正在闹腾着。就看到奉天门那边,锦衣亲军列队而出,一时之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是个人都知道,大明文武百官以及大明皇帝快要出来了。
锦衣卫们穿着有名的飞鱼服,腰佩绣春刀,威风凛凛地列队而出,在大明忠烈堂周边开始警戒。看到观礼台这边似乎有动静,一名锦衣卫千户便快步走过去,冷声喝问缘由。
准葛尔部使者一见,昂着头,大声地说明了原因,质问那名锦衣卫千户道:“我们卫拉特部的使者为何只是坐在偏角,要是不给我们一个正当的理由,我等回报部族,到时候怕是有不好的影响!这个后果,你们负担得起么?”
五城兵马司的兵卒都听得有点惶恐,按照他们的印象,朝廷一般处理这样的事情时,都是有先例可靠的,这位锦衣卫千户,怕是要好好解释一番,或者去调查是否搞错了?
可谁知,那锦衣卫千户听了,却冷声回答道:“今日他们才是主角,皇上都要向他们行礼。你们算什么?你们坐中间,能承受得了我大明皇帝之礼么?”
793 祭奠
鄂齐尔图等人听了,不由得大吃一惊,转头看看坐在那里的那些普通老百姓,他们一点都不信,大明皇帝是什么身份,说句他们不怎么乐意的话,就算是他们的固始汗过来了,都要向大明皇帝行礼,而不是让大明皇帝向固始汗行礼,更何况是这些普通老百姓呢!
锦衣卫千户见他们傻在那里,便郑重警告道:“如果你们不想观礼,可以自己走;如果你们要观礼的话,不得再闹事,否则律法无情!”
他的这番话,又把这些蒙古人唤回了神,听到这话后,他们互相看看,再去看看一脸认真的锦衣卫千户,没人敢说话了。虽然他们觉得应该不至于真拿他们怎么样,可对方毕竟是传闻中的锦衣卫,是皇帝的亲军,锦衣卫诏狱的名声可不是传着玩的。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他们非常想看看,这名锦衣卫千户所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大明皇帝真得会向这些普通老百姓行礼?这实在是有点颠覆他们的认知,使得他们非常想看个究竟!
这边才安静下来,就听到紫禁城的城头上,“铛铛铛”地钟声敲响,声音悠长而宏亮。锦衣卫千户一听,便顾不得管这几个蒙古使者,立刻转身去交代事情了。
而后,祭奠用的礼乐声音传了过来,越来越近。众人闻声看去,就看到奉天门那,出来了一排乐师,在他们的后面,则是文武百官分左右两列,穿着正式的朝服,按官职高低,缓步而出。每个人的表情,显得肃穆、庄严。当然,他们内心到底如何不知道,反正表面上都是如此,这点能力,这些当官的都是有的。
奉天门广场上的人,见到文武百官出来,全都好奇地看过去。王坤不认识什么,刘老三却是认识,也比他多了解不少东西,因此,虽然只是看到文武百官列队而出,他却多少能看出来,好像这祭拜大明忠烈堂的规格确实很高。
文武百官在大明首辅的带领下,在大明忠烈堂前列队站好,面向忠烈堂大门,而后躬身候着。
大汉将军陆续出了奉天门,护卫着大明皇帝和大明皇后缓步而来。这一刻,人群不由得稍微骚动了下。他们没想到,不但皇上来了,连皇后都来了,这实在是让他们没想到。刘老三看了一会,转头低声对身边呆看的王坤说道:“这规格,似乎不会比太庙差了!”
王坤自然不知道这些,但他相信作为京师人氏的刘老三这么说,肯定是有依据的。因此这一听之下,很是吃惊。他接着转头看看最佳观礼区的那些忠烈家属,有点愣神了。
崇祯皇帝和周皇后最后站到了文武百官的前面,这近了之后,所有人都看出来,大明最为高贵的一队夫妻,同样庄严肃穆,一脸严肃,都是在很认真的对待这次的事情。
在礼部官员的大声唱礼下,由崇祯皇帝并周皇后领文武百官祭奠大明忠烈堂的仪式便开始了。有心人发现,这个仪式,除了皇帝和皇后不用行跪拜礼之外,似乎和皇帝祭拜太庙的流程差不多。
就算鄂齐尔图等人不知道大明皇帝祭拜太庙的仪式是怎么样,可他们却能看出,这个仪式的级别绝对非常高,表现出了祭奠者对于死者的怀念、敬仰。光是这个认识,就把他们震撼到了。
毕竟这个大明忠烈堂内供奉的,绝大多数都是明军中的底层士卒而已,连战死的将官都很少。就只是这些人,竟然让大明朝廷,让大明皇帝如此礼遇,真是不可思议!
这一刻,鄂齐尔图忽然有了一种猜测,搞不好明国皇帝还真得会向这些普通老百姓行礼了!
果不其然,他发现,就在广场上那些人感觉仪式要结束的时候,或者说大明皇帝并文武百官祭奠过大明忠烈之后,就见皇帝转到了观礼台这边,带着周皇后和文武百官一起,缓步走过来,到了近前之后停下。
所有人在这一刻,都把目光集中到了这一边。远处不知道情况的那些百姓,如刘老三王坤等人则更是好奇,不知道皇帝皇后带着文武百官去哪里是干什么?
就在他们心中疑惑的时候,就见崇祯皇帝双手抱拳,向观礼台区域的那些大明忠烈家属深深一躬,周皇后也是深深一福。皇帝皇后带了头,身后的文武百官则跟着大明首辅一起,同样深深地一躬身。
顿时,所有旁观的百姓,全都被震撼到了,不少人看得目瞪口呆。那些忠烈家属何德何能,竟然让皇帝皇后带文武百官行礼,这……这简直超出了想象!
鄂齐尔图等蒙古使者因为事先已经从锦衣卫千户那边知道,可就算如此,他们亲眼看到这一幕,还是觉得非常震撼。这可是大明皇帝啊,竟然真得向普通老百姓行礼了!
那些观礼台区域的忠烈家属原本都有点惶恐地坐着,在看到大明皇帝和皇后带着文武百官,用最高的礼节祭奠他们的亲人时,都已经感动地不行,不少人更是在偷偷擦眼泪。
此时一看到皇帝他们竟然向他们行礼,顿时都吓到了,纷纷从位置上站起来,也没人说,就连忙跪下回礼,口中惶恐地说着,不敢,不敢之类的话。
他们或者没什么见识,可却知道一点,这可是大明皇帝,从来都是别人向他行礼的份,怎么好让他向自己这些普通老百姓行礼呢!
崇祯皇帝直起腰,礼毕之后看到忠烈家属慌成一团,便双手伸出虚扶,同时很诚恳地说道:“人都只有一条命,可你们的亲人却把最宝贵的生命献给了大明,捍卫了我大明。朕身为大明皇帝,行此一礼也是应该的。忠烈已逝,但与国同存。他们永远活在你们心中,也活在朕的心中,活在大明百姓的心中!还请节哀!“
说到这里,他顿了下后,声音提高了不少,大声说道:“正是我大明上下齐心合力,甚至忠烈们用生命的付出,使我大明的局势已有不少改善。朕在此宣布,从此以后,辽饷撤销,不用再交!“
794 一点点的改变
崇祯皇帝这话说出之后,所有听到的人都傻了!眼下辽东还被建虏占着,就要撤销辽饷,这是他们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能够少交一块赋税,生活就会好过一分。
在渡过了最初的惊讶之后,听到这消息的百姓纷纷面向崇祯皇帝跪下,真心实意地大声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远些地方的百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纷纷就近打听,消息一传十,十传百,立刻在奉天门广场上传开了。于是,那些听到消息地百姓也都激动了,纷纷跪下向崇祯皇帝行礼,大声喊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个声音此起彼伏,犹如波浪一般一波又一波,越传越远,越传声音越大,到了后面不但奉天门广场这里,甚至连周边街道上一直在等待祭奠仪式结束的百姓也都听到了,也跟着喊了起来。最终,“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声音,响彻在京师上空。当然了,聊天群中的成就值数值也是飞一般地上窜。
鄂齐尔图倒是没有参与高呼中,毕竟这和他没关系。可大明皇帝的这个决定,照样震撼了他。此时撤销辽饷,不外乎两个可能性。
第一,就是明国又有了新的生财之道,可以不用向百姓征税就能解决辽饷问题;
第二,就是收复辽东有很大把握,很可能在短期之内就能结束辽东战事,并且其财政开支在朝廷的预算中,并不需要多大付出。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性,又或者是两者都有,这些无不表示大明是越来越强大!并且有一点最能确定的是,明国有强军,能打赢建虏的强军,才有这个底气能撤销辽饷,在未来可以预见的一段时间内结束辽东战事。
鄂齐尔图想到这里,脑海中立刻就闪出了一个名字:新军!他综合之前听到的那些信息,有十足的把握可以肯定,明国皇帝所组建的新军绝对是强军,是明国赖以消灭建虏的强军。
这么一想,他原本在这两天内萌发出来的念头,就越来越强烈了。看着年轻的大明皇帝,他心中有了决定,等正式觐见的时候,一定要提出那个要求。
崇祯皇帝说完之后,听着山呼海啸般地“万岁”欢呼声,他等了一会,等到这个声音慢慢地消失,等到广场上的人都平静一些后,才大声对他们说道:“朕以为,你们还要感谢的是……”
说着他用手一指大明忠烈堂,而后才继续说道:“是这里的大明忠烈,正是他们舍生忘死的战斗,甚至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才为我大明创造了这样的条件,才能让朕有撤销辽饷的决断。你们还要感谢的是……“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又一指观礼台区域这边的那些忠烈家属,而后又大声说道:“谁不想一家团圆?谁不想家人平平安安?可是,为了家国安宁,为了京畿之地,为了大明不再遭受战火,为了大明百姓不再有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他们的亲人为国捐躯,他们的付出大不大?他们是不是也该感谢?“
谁也没想到,原本在所有人意识中,当兵吃粮这么一件普通的事情,在皇上这里,竟然成了如此崇高的事情!
一件事情,换了一个角度来考虑,就会有不同的结果,也就是唐诗所描述的横看成岭侧成峰。如果刚才的这一番话,只是一个普通老百姓说出来的,恐怕大部分人会嗤之以鼻,不就只是丘八的事情而已么,竟然说成这样伟大,好意思么?
但是,如今这件事情是当今大明皇帝金口玉言所说,那这个权威性就不同了。特别是皇帝刚刚还宣布取消了辽饷,让大明所有百姓都为之受惠。
文武百官中的那些武将,听了刚才崇祯皇帝的话,琢磨着会给他们带来什么变化后,一个个都不由得喜形于色。
而那些文官们,基本上个个都有琢磨上意的能耐。而且,武将们都能想到这番话会带来什么变化,他们这些文官自然不可能不会想到。对此,他们并不乐意见到,很想反驳点什么。可此时此景,谁敢站出来反驳皇帝说得话?再者说了,难道皇帝所说就没道理么?
就算文官心有不甘,此时此刻也是无奈的。而他们此时不驳斥,皇帝的话传到了这么多百姓当中,就算文官事后去驳斥,且不说能不能成功,就算成功了,可这影响已经出去了。换句话就是说,这是任何人都没法阻止的事情!
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辽饷撤销,而后,大明最有权威的皇帝义正言辞,慷慨激昂地说出了这么一番话后,顿时,第一时间内,奉天门广场这边,很多人对于大明忠烈的认知,对于忠烈家属的认知,甚至对于军人的认知,都有了和以前不同的理解。这一刻,当他们再次看向那些穿着普通的忠烈家属时,眼神中都带了一份敬意!
崇祯皇帝说完之后,观察着看到的一切,特别是在见到百姓的反应后,心中还是很满意的。大明文贵武轻的观念非常严重,就算自己是大明皇帝,也绝非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从年初以来,就这么一点一点地做,相信终有一日,终会有改变文武畸形的一天!
至此,祭奠仪式结束,该说得也已经说过了。崇祯皇帝并周皇后两人,在大明子民的恭送声中,缓步回宫。而后,大明首辅也带着文武百官退走。不过五城兵马司的兵卒依旧还在,毕竟广场上有太多的人了,为了防止意外,他们这一天是没得休息了。
鄂齐尔图却没有走,他此时对大明忠烈堂有非常浓厚的兴趣。得知可以祭拜参观后,他立刻要求去大明忠烈堂里面看看。
也是得益于他的身份,因此他的要求并没有被拒绝,甚至在五城兵马司的安排下,第一批进入了大明忠烈堂。
毫无疑问,大明忠烈堂的布局,其中营造出来的那种庄严、肃穆的气氛,就把这些草原上来的这些蒙古使者震撼到了。
795 不情之请
而最吸引鄂齐尔图等人的,则是那一幅幅壁画,看着明军在辽东纵横驰骋,看着明军杀建虏,解救汉人,特别是看到还未对外开放的盖州战役的壁画,看到明军出城野战,结成的军阵前面,建虏死伤无数而己方却没什么伤亡的壁画,他们这些人再次被震撼。
巴特部族的族长事先已经给他们讲述过这个战况,如今眼见为实,几乎如同亲眼见那那次战事,这种直观的印象更为深刻。连建虏最为擅长的野战,都如此一败涂地,由此可知,这支新军的强大,可想而知!
“我决定了!”鄂齐尔图忽然猛地一拍双手,就在这幅壁画前面,激动地宣布道。
其他人被他这么一搞,几乎吓了一跳,有人问他情况,他却是笑而不答,只是看着那副壁画。
次日,这些蒙古使者终于得以觐见大明皇帝,紫禁城的庄严,又让他们再次见识了何为天朝上国。在文武百官的注视之下,鄂齐尔图一改初到京师时的那种心态,再没有感觉主动来大明朝贡有点亏了的感觉,一路仪式下来,都是规规矩矩,安安静静,虔诚之极。
文武百官虽然事先已经知道了这些西部蒙古部族来大明朝贡,可他们怎么都没想到,以前的瓦刺,现在的卫拉特诸部使者,态度竟然如此之好,就好像是从心底服了大明,这让他们不少人都很意外,隐隐地,在此时此刻,他们也有了一种自豪。
看,大明还是天朝上国,大明还是很强大吧!
殊不知,之所以有这个结果,是来自后世的灵魂,一直在努力的结果,不断地借势、利用已有的资源,达到最大的利用等等,才让这些西部蒙古的使者都乖乖的了!
如果不是他,此时的大明,已经是风雨飘摇,西部蒙古诸使要朝贡的对象,就不是大明,而是建虏了。
一套仪式结束之后,谁也没想到,鄂齐尔图忽然用非常诚恳地语气,用了蒙古人最大的礼节,向崇祯皇帝奏道:“尊敬的皇帝陛下,外臣这几天在京师久仰了明军之强大,心中非常仰慕,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皇帝陛下恩准!”
听到这话,不少人都愣住了。特别是大明鸿胪寺官员,更是心中生气,你这个年轻人不懂事还是杂的,竟然在皇上面前,还直言不讳地提出不情之请,你什么意思,难道就不能事先通个气?
他却不知道,鄂齐尔图就是怕事先沟通的话,会遭到拒绝,因此才打定了主意,就是要在这种场合,皇帝不好拒绝的情况下提出他的要求。
崇祯皇帝听了,却一点都不觉得突兀,微微一笑道:“有什么事情,尽管说来!”
他似乎就没听到鄂齐尔图所说的不情之请,其实换句话说,他要说得要求可能会有点不合理!
首辅温体仁站在那里,背着鄂齐尔图,向崇祯皇帝挤眉弄眼,发着暗号,却直接被崇祯皇帝无视掉了。
鄂齐尔图见皇帝已发话,不由得大喜,连忙恭敬地奏道:“尊敬的皇帝陛下,外臣很想参观下京营,特别是新军的训练,想看看大明的强军,到底是如何的?”
一般来说,中国强大的时候,周边藩国都会遣人来中国留学,比如唐朝,比如大明永乐年间等等都有。不过那个时候来中国留学的人,多是学中国的礼仪文化,政治制度等等。而关于这一点,中国人其实是欢迎的,能让中国文化深刻影响其他国家,显示着国家的强大!
但对于军事来说,就不同了。在这封建时代,练兵、带兵、打仗这样的事情,都是秘密来的。就算是自己国内,也是家族的宝贵财富,是不会外传的。也因此,才有武将世家。
当然,也有例外的,比如各种兵书,不过这些终归只是理论,和实际多少都有区别,且这终归不是主流。
殿内不少大臣听了鄂齐尔图这个非份要求,一个个先是惊讶,而后就是生气。兵部尚书申用懋不等皇上发话,就先出列喝斥道:“固始汗没有教你么,兵营岂能容他人窥视……”
鄂齐尔图被训得脸色有点难看,其他蒙古使者见了,心中却是幸灾乐祸,看看,固始汗的侄儿,呵呵,出丑了吧?这样的要求,明国怎么可能会答应?
鄂齐尔图自己也知道是非份之想,可他操心啊,如今卫拉特蒙古并不够强大,不要说有新崛起的沙俄威胁,就是老对手喀尔喀蒙古。在前几十年的时候,还曾统治奴役过卫拉特蒙古。他是要接替固始汗的汗位的人,因此,他也为卫拉特部族的未来担忧,看到明国的新军竟然如此强大,就想着能不能偷窥一些训练方法,看能不能用到和硕特部的兵马身上。
真是有了这个想法,他才不管不顾,想着在这样的场面上,能迫使明国皇帝答应他的要求。也因此,对于申用懋的喝斥,他静静地听着,不敢得罪,就准备等申用懋说完之后,他再求一求明国皇帝。反正只要有一线希望,他就想争取一下。
让他怎么都没想到的是,申用懋还没说完,就被崇祯皇帝打断了,就听他对申用懋笑着说道:“申卿多虑了,他如此好学,朕很欣赏,既然想参观,那就参观好了,又不会少点什么!”
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武将列,点了暂代京营总戎的祖大寿和新军总教习茅元仪,吩咐他们道:“两位爱卿就带他参观一下,任何他想参观的地方都可以参观,满足年轻人的好学之心!”
“……”文武百官,不少人都听得无语了。他们想阻止,可皇帝金口玉言,还是在外人面前,他们没法去和皇帝争辩,免得他人笑话,也有损皇帝的权威,只能无奈地从了皇帝之意。
鄂齐尔图倒是听得大喜,连忙再次用蒙古最尊贵的礼节来表达感激之意。其他蒙古使者万没想到,鄂齐尔图的要求竟然得到了同意,他们顿时一个个都眼红了,纷纷跟着要求参观,都得到了同意。
一时之间,这些人都感觉自己占了好大的便宜!
796 远交近攻
退朝的时候,鄂齐尔图等蒙古使者都兴致很高地回去等消息了。不过新军总教习茅元仪,暂代京营总戎祖大寿、大明首辅温体仁和兵部尚书申用懋却被留了下来,转到武英殿去开会了。
等见礼完毕,崇祯皇帝微笑着对底下臣子说道:“卿等是对朕之前答应那些蒙古使者的要求,心中可有意见?”
底下几个臣子听了,互相看看,最后由温体仁回答道:“陛下,既然那鄂齐尔图一开始就已经说是不情之请,说明他自己都知道要求有点过份,如此的话,不答应也是在情理之中!”
言外之意,其实就是心中有意见,只是不好明着当着皇帝的面说而已。
崇祯皇帝听了笑笑,也不以为意,只是再次微笑着问道:“那朕问你们,大明对远在西域的卫拉特蒙古诸部的影响力如何?”
忽然听到他把话题扯远,温体仁等人都是稍微人了下,而后还是温体仁据实回答道:“西域对我大明来说,实在太过遥远。臣以为,我大明的影响恐怕有限!”
“不错,朕也是这么认为的。”崇祯皇帝听了,点点头后又说道,“如果按照以往的惯例,哪怕卫拉特蒙古诸部向我大明上了贡表,其实影响一样有限。这种关系,其实不是朕想要的,朕要的是,卫拉特蒙古那边,能有我大明巨大的影响力。比如,亲近我大明的,可以扶持,仇视我大明的,可以打压,大明要他们干什么,他们就能去干什么……”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扫视了下底下神情有点愕然的臣子,而后脸色稍微变得严肃了一些道:“朕可不止是想要有个河套就满足了!明白么?”
这话一说出口,武英殿内的这几个臣子都不由得惊呆了。他们对于大明占据了河套地区,已经是非常高兴了,也很满意了。可没想到,皇上竟然有如此之大的野心……雄心,竟然还先要更多的疆域。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对于西域也是有所图谋了。这……这真是……
他们这是不知道,要是知道的崇祯皇帝的目标压根就不止是西域,而是远在沙俄境内的高加索地区的话,估计能惊得嘴巴里能塞下鸭蛋了。
在崇祯皇帝的计划里,如果只是光靠目前大明掌控的蒙古部族,哪怕再整编了东部蒙古部族,要想西征沙俄,或者将来和欧洲那些国家开战,这点兵力也还是不够的。因此,在卫拉特蒙古使者出发来大明的时候,他就把主意打到了他们身上。甚至他们一路过来的行程,包括到京师之后的这些安排,其实就是要挑起这些蒙古使者,特别是鄂齐尔图的足够兴趣。
只有有了这个的基础,才能更进一步影响卫拉特蒙古,以后再择机插手西部蒙古那边,甚至运作把卫拉特蒙古也吞并了,都是将来可以预期的事情了。否则要是生吃硬吞的话,很容易消化不良,稍微有点事情,就可能会出现反复。
也因此,鄂齐尔图等人的主要反应,包括刚才的不情之请,其实都在崇祯皇帝的意料之中,也是想要的结果,自然不可能不答应了!
过了好一会,温体仁才回过神来,忽然想到了一个词,就试探着问道:“陛下之策,可是远交近攻?我大明整编中部和东部蒙古部族,而对于远在西域的卫拉特蒙古,则是采用交好之策?”
崇祯皇帝一听,心中稍微一想,貌似自己这个策略比起远交近攻还要更进一步,不过似乎也有这个意思。这么想着,他就点点头道:“可以这么说吧!目前我大明的国力,还没法顾及西域那边。暂时的重心,还是要解决国内各种困境,平定辽东,使我大明的内部不再出现问题。没有了后顾之忧,如此外面再有新利益也能争取一二。“
听到这话,申用懋有点不解,不由得问道:“陛下,西域那种地方,会有什么值得我大明出手的新利益?”
崇祯皇帝听了,稍微眉头皱了下,石油的事情,似乎现在没法向他们解释,那该怎么回答呢?
他正在想着,倒是温体仁主动帮他回答了。就见温体仁转身面对申用懋道:“朝廷国库要充盈,须得开源节流。陛下已经下旨开海禁,收取海贸的关税为国用。古之丝绸之路再度开通的话,对我大明国库将又是一项大的来源。”
汉唐以来,陆路上的这个丝绸之路曾经非常的繁华。既然海禁都开了,那这陆路的买卖重新搞起来,也就在情理之中。
崇祯皇帝听了后,看了温体仁一眼,不由得心中暗赞,不愧是朕选出来的,这个思路好,朕之前还忘记了。他还没来及说话,却听到温体仁又有点意味深长地对申用懋说道:“大明之外的土地,也是有用的,如唐之例!”
申用懋开始听得稍微一愣,随后立刻明白过来,知道温体仁所说的唐之例,其实是指唐王封建海外之事。这个事情目前还是绝密,只有少数大明最高级的官员知道。在场的人中,武将都还没那资格知道。因此温体仁说话,隐晦了一点。
想明白了这点,申用懋对于大明对西域那边的利益关系,就再无意见。倒是茅元仪和祖大寿两人,听得有点云里雾里的。
崇祯皇帝见文臣之间已经达成一致,就对茅元仪他们吩咐道:“鄂齐尔图去参观新军的时候,尽管让他参观,包括出击武备学堂的课程之类,要想学就学。哪怕是他们也想旁听,旁观,甚至参与训练,都无所谓。强军之途,可不只是靠这点就可以的。朕还等着他,最好能让卫拉特蒙古那边有更多的人来大明学习,把在大明的所见所闻带回西域去。”
说起这个的时候,崇祯皇帝就想到了后世,非洲某个国家的军队军官,在中国的军校学习,由中国帮他们训练。最终那个国家,方方面面,都打下了中国的烙印。
797 参观(第三更)
鄂齐尔图等人退朝之后,就一直在驿馆等着。其他部族的使者,也都到他这里来了。说起能去参观明国强军训练的事情,他们就忍不住感激鄂齐尔图。甚至有几个小部族,都恭维鄂齐尔图,说和硕特部果然是大部落,能让明国皇帝如此高看,开了金口,让他们都跟着沾光了。
鄂齐尔图也是没想到自己的这个要求,竟然真被明国皇帝给允许了。他心中也是得意,听到恭维的话,那心中就更是痛快了。想想整个过程,不由得也谦虚几句道:“还是明国皇帝有肚量,否则要是换了别人,恐怕不可能会答应!”
聊到午后,他们都用完午膳了,还没见有动静。这些部族的使者不由得又担心起来。
“在殿上的时候,我可是瞧见那些明国的官员,似乎很不高兴我们的这个要求,该不会是变卦了吧?”
“搞不好还真有可能,我们在的时候,他们顾忌皇帝的面子,没有反对。可我们一走,估计他们就劝谏皇帝,要是变卦了怎么办?”
“好像明天就是汉人最大的节日,该不会是要等年后了吧?”
“搞不好,拖着拖着就没了!”
“……”
这些言论听得鄂齐尔图很是担心,他有心想反驳,可他也没法估计,到底什么时候能让他们去参观。要是一直拖下去,搞不好还真有黄了的可能!
这么想着,鄂齐尔图就想着法子,看是否给明国皇帝恭贺新年的时候,再提上一提。
他们正担心地说着这个事情的时候,却见驿馆的人陪着一名武将进来,对他们说道:“奉皇上旨意,京营总戎和新军总教习之令,本将特来接各位前去京营参观!”
一听这话,这些蒙古使者都高兴坏了,立刻动身,催着武将快走,就好像怕武将又反悔一般。
到了京营里面的办事衙门,祖大寿出来亮了个相,客套了几句,而后就自个忙去了。由新军总教习茅元仪带着这些蒙古人去参观。
出了衙门,一路走着,看到京营里面军卒的表现,鄂齐尔图一行人开始有点拘束,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心中在评价着看到的一幕幕。
说句实话,鄂齐尔图好歹是要接汗位的人,固始汗一直有意在历练他,眼光要是有一些的。就他看到的这些京营军卒,看着确实不错,但比起他心中的预期,却感觉还是差了点。也因此,在慢慢地适应和茅元仪相处之后,他也一如之前,并没有多话。
走了好一会后,拐过一座建筑,眼前豁然开朗,原来是到了一个很大的校场上。
这个时候,校场上颇为空旷,只有在里面一块区域,一看就有隔离的那块地方,有不少军卒在训练。茅元仪看到他们看过去,就笑着介绍道:“那就是新军训练营地了,他们如今正在做今年的最后一次训练了。”
一听这话,鄂齐尔图等人眼前一亮,脚下步伐都不由得加快了不少。茅元仪有观察到这个细节,心中不由得也是颇为自豪。
带着他们走近之后,就站那观看新军的训练。大概一千人左右,正在做队列训练。随着口号声响起,新军将士随之变动阵型。
鄂齐尔图很认真地看着,观察着新军将士的一举一动。过了好一会后问茅元仪道:“请问一下,这支新军练了多久了?”
其他蒙古使者听到,不由得都收回目光,转头看过去,都想听听答案。
“从集结开始训练,一共两个月又十一天!”茅元仪没有丝毫犹豫,脱口而出道。
鄂齐尔图一听,不由得很是惊讶道:“才两个来月时间,这么短的时间就训练得这么齐整了?”
从他的语气中能听出,他似乎有点不相信,其他蒙古使者的脸色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很显然,他们觉得茅元仪有可能要面子,说了假话。
茅元仪听了,笑了下答道:“你以为要多久,又或者说你们那的训练,是要好久才能达到这程度?”
虽然是笑着说话,可话语中却透着一丝鄙视,这让鄂齐尔图等人听了,略微有点尴尬,总不能承认说确实如此吧?
或者是为了转移话题,化解尴尬,又或者确实如此,有一个小部族的使者又有了疑惑道:“只是做这队列操练有什么用?”
听到这话,鄂齐尔图马上想起了那副壁画上画的,明军就是结阵厮杀,杀得建虏尸积如山。
茅元仪听了,看了那人一眼,想了想说道:“这个问题简单,让你们的随从上去交交手看就好了。”
这些使者自然是有随从护卫的,不过都留在京营门口那。鄂齐尔图等人听了,也有意看看结果如何,他们也不推辞,马上就答应了。
招过来的各部族护卫一共有一百人左右,看着都算是精悍之人,显然是部族中精挑细选出来的。茅元仪瞧了下这些人,转身对跟在身后的亲卫说了一句。那亲卫立刻跑过去,对那边负责操练的将领传达了命令。
而在这边,茅元仪领着这些蒙古使者上了点将台,让底下两边就在点将台前的校场上较量。
左边的是蒙古人,一个个都看着壮实,是精悍得那种;而右边的则是同等数量的新军将士,身材上一看就逊色对手一筹。双方准备完毕之后,就开始了较量。
让点将台上那些蒙古人意外的是,只是一会的功夫,较量结果就出来了。新军将士互相配合,有攻有守,损失了大约三十人,就把对面一百来人的蒙古人给干掉了。
这个结果,让不少蒙古人都吃了一惊。特别是说那个阵型没用的小部落使者,更是闭口不言了。
鄂齐尔图倒是知道,自己这些部族的护卫互相之间没有配合,对上结阵的军队,打败了也不稀罕。毕竟建虏那么凶悍,都打不过结阵的新军。正因为有了这个认识,他并不在意结果,而是在仔细观察着新军的一举一动。
还真别说,经过这么长时间观察下来,还真被他发现了一些东西。
798 全都在掌握之中(第四更)
“大人,请问那几个是什么人?”鄂齐尔图一边指着队列中的几个人,一边向新军总教习请教道。
茅元仪沿着他指得方向一看,心中不由得暗赞一声,看来是要接替汗位的人,眼光还是有的,一下看出了关键。
这么想着,他便微笑着回答道:“这几个人,便是军中的骨干了。正是由于他们的存在,才让新军的训练事半功倍!”
说完这话后,他也不想拖拉了,马上要过年,他的一颗心已经不在这里了。
毕竟,在这崇祯三年,他可谓是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下成了皇上的心腹,又大展宏图,训练出了大明最强军,这么多的好事,都等着过年祭拜祖宗的时候,好好说上一说呢!
鄂齐尔图等人听了正诧异着,就见茅元仪又指了几个人对他们继续介绍道:“看到没有,那几个人也是强军的核心,是新军中的监军,平时和军卒一起训练,当然,强度不一样,不过照样是能上战场的。”
听到这话,鄂齐尔图连忙又沿着茅元仪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心中很是惊讶,那几个竟然是监军?
“监军的职责之一,还要教普通士卒识字,不说吟诗作词,可要识得军中所用的一些字是必须的,还有一些军中常识,也会教……”
听着茅元仪滔滔不绝地介绍着,鄂齐尔图他们这些蒙古使者有点傻了,这和他们印象中的军队完全不一样啊!兵卒都识字,这还了得?
“……就这么说吧,这些军中骨干都是要去京师初级武备堂学习,能够毕业后才能担任军职的。”茅元仪说到最后,看着已经听傻地蒙古人总结道,“总而言之,这些新军军卒的见识、技能等等都比普通军队要强上许多,他们能明白仗要怎么打。如此,一旦战场上无法有效指挥的话,也能以小规模团队进行作战,照样有配合,不会惊慌失措。”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后又说道:“我们汉人自古以来,就有不少兵书传世。就说本朝嘉靖年间,就有一位战神,战无不胜,每战的战损都很低,哪怕是被敌军伏击,照样能反败为胜而自身伤亡很少,甚至零战死的战例也比比皆是。他也留有一兵书,本官就是用他的兵书训练新军!”
鄂齐尔图听得很是惊讶,他不由得很想知道,这位这么厉害的战神到底是谁?不过他还没来及问,又或者是茅元仪压根就不给他们问得机会,一口气接着说道:“如此,我新军之所以强大,归根结底是京师初级武备堂培养了人才,而后本官又用战神兵书训练之。这下,你们可明白了?”
蒙古诸部的使者,听到他问的这话,不由得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倒是鄂齐尔图比他们开窍一点,听了后,想了一会,立刻试探着要求道:“不知大人可否带我们去京师初级武备堂看看?”
说完之后,他甚至担心这么厉害的一个地方,明国会不会保密不让看,就连忙补充一句道:“皇帝陛下说过,我们都可以看的。”
听到他这话,其他蒙古使者回过神来,连忙一起点头,就如同一群小鸡在啄米。
茅元仪听到,略微横了鄂齐尔图一眼,心中哪会不知道他搬出皇上来压自己,是在担心什么。这么想着,他心中不由得暗自好笑,都落在皇上的计谋之中了,还不没有一点自觉,呵呵!
“可以,皇上有交代,本官自当遵旨!”茅元仪说了这句话后,便下了点将台,在前面带路往京师初级武备堂而去。
鄂齐尔图一见,心中松了口气,连忙跟上。其他蒙古使者有立刻跟上,也有看着校场上还在继续训练的新军将士,似乎颇为有点恋恋不舍。
京师初级武备堂,其实就在新军营地这边。当茅元仪带着人过来后,就站窗户边看,并没有进去打扰。
鄂齐尔图等人好奇地往里张望,听着里面的讲课。只是很可惜,他们语言大多不同,要经过翻译转一下,速度上慢了不少。不过就算这样,光是听了的那一点点,至少鄂齐尔图听得连连点头。甚至有些内容,他感觉很有深度,非得好好思考,细心揣摩才明白那样做的妙处。
他用心听讲之专心,以至于茅元仪连续催了几次,才把他给唤回了神。
鄂齐尔图很是有点尴尬,连忙解释道:“里面讲得内容听得正精彩着,一时忘神,还请大人勿怪!”
“走吧,本官再带你们继续走下。”茅元仪并没有在意,只是摆头示意了下。
鄂齐尔图等人听了,有点恋恋不舍地转头看看窗户里面,最终还是跟着茅元仪走了。
一如茅元仪之前所说,这带着他们参观的下一个营房内,是监军在教军中常用的字。用白色粉笔,在整块黑板上写着字,认真地教着。再往下走,则是在讲解战术,又或者在解说战例等等。反正一圈转下来后,这些蒙古人一个个都还沉浸在刚才看到、听到的那些事中。
看到茅元仪有点想结束参观的意思,鄂齐尔图豁出去了,厚着脸皮说道:“大人,不知我等可否再去听听,实在是感觉有不少东西听得很是神奇……”
其他蒙古使者连连点头,用他们的脑袋附和着鄂齐尔图。
茅元仪一听,看了下天色,摇摇头道:“晚了,这个点,基本上都结束教学了!”
鄂齐尔图一听,有点不甘心,就又要求道:“那我们明天再过来听是否可以?”
“明天不行!”茅元仪直接拒绝道,“明天按我们大明的风俗,是要过年的,亲人团聚,这里也不上课。”
鄂齐尔图等人一听,有点傻眼了,他正想再提要求时,却听茅元仪又接着道:“你们要真是想听的话也可以,年后再来,到时候我大明刚好有一批新选拔出来的将士要开课,你们跟着一起听,就能跟上教学!”
他这么说,当然是崇祯皇帝交代过的。至于新选拔出来的将士,主要是归化城那边举荐过来的人,是要年后才到。
茅元仪说完之后,不用等他们回答,心中已经有了答案,这些蒙古人全都在皇上在掌握之中!
799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鄂齐尔图等蒙古诸部的使者,带着满意、兴奋等情绪,终于从京营返回驿馆了。
对于他们来说,确实大有所获。没想到新军的训练竟然会如此系统而规范,而他们又得到明国皇帝的特别关照,能够进去学习。要是真把新军的那一套学到手了,等回去好好练练部族的兵马,想必部族的实力肯定会增加不少。
他们自然打定了主意,是一定要在年后多留一些时间,并且多挑选一些人,跟着一起去学。有这么好的机会不把握,那就真是蠢到家了!
一件大事搞定,鄂齐尔图等人终于有闲心开始关注周围的一切了。
“明国京师就是繁华啊,以前的时候,怎么都没想到,竟然有如此高大的城墙,这么多的人,这么多的商铺,这么多的货物……”
“呵呵,可不是,我们西域那边肯定比不上这里了!”
“你们看,好像很多户人家都在张灯结彩,感觉好喜庆,比我们那边大婚都要热闹!”
“大明老百姓生活在这样富足的地方,还真是幸福啊!”
“……”
这些西部蒙古使者一边往回走,一边感慨地说着,不管他们在本族的身份如何,私底下一对比,他们发现双方的差距太大了。
奉命带他们回驿馆,一直没说话的那名将领听着他们说话,心中满满地都是自豪:可不是,如今我们大明可是有个好皇帝,大家的日子自然是越来越好过,你们这些蛮夷,要不羡慕才怪了!等你们在京师住上一段时间,能品尝到各种美食,见到各种事情后恐怕还会乐不思蜀呢!
不同京师这边的热闹喜庆祥和,在辽东沈阳,却几乎没有任何喜庆的气氛。整个城市就没多少生气,除了有军卒在街头巡查之外,再也没看到有其他人上街喝酒吃美食,谈天说地。就算偶尔有几个人,也都是匆匆而过。
城头附近那,更是挂了一批新近被砍了的脑袋,说这些是明国内奸、是锦衣卫。哪怕有几个人是正儿八经的女真人,也是这个罪名。因为公告上说,他们是以前叶赫那拉部族的,而东江军中就有他们的族人。这些被砍了的人,就是他们的内应。
然而,事实的真相如何,沈阳城内的大部分人,全都心知肚明。无外乎这些人在之前那些天内,谈论国运的事情有点突出,本身的身份又低,是被皇太极抓了个由头砍头,以达到杀一儆百的效果。至于那些有身份的人,不管是不是先汗的儿子女儿的,也都被扣了造反之类的理由,要么暴毙,要么监禁,全都没有好下场。
在这样的白色恐怖之下,谁还有心情上街饮酒作乐?谁还有心情去欢庆?沈阳城内的大部分人,有的只是担忧和埋在内心的愤恨。
就算是把所有意图都贯彻了下去,成功让沈阳城内的人都闭嘴,不敢再谈论国运的皇太极,心情也没有好。他已经收到了济尔哈朗派人送回来的奏折,说明军有异动,企图攻打大营。幸亏他试探之后果断放弃了大营,否则很可能再次大败。
济尔哈朗还在心中特意强调:说盖州这支明军绝对是这辈子见过最为厉害的明军,光靠他目前手中的两千人是没法和这支明军正面对阵的,希望沈阳这边能派出援军。甚至他都献上了一策,期望能歼灭这支明国强军。
济尔哈朗能感觉出来,明军必然不会只满足攻占盖州一城。如果要不是大雪覆盖道路,让明军的行军困难的话,他们很可能会前去攻打海州。明军有火炮在手,要拿下海州并不难。
济尔哈朗的计策就是,他在明处,一直示敌以弱,当然了,也确实强不了。骚扰着明军,避免和明军的正面对战。明军要是出城的话,等他们远离盖州的野外,援军再突然出现,一举把他们围困住。至少济尔哈朗觉得,唯有此举,才有最大的可能消灭这支明军。
对于这支明军的强大,皇太极心中也是同意的。对于歼灭这支明军的心情,皇太极可以说比济尔哈朗还要迫切。对于济尔哈朗的这个计策,皇太极也认为是会有用的。可是,如今这种当口,他没法派出军队。一是没有粮草了,二是京师动荡刚过,局势还不够稳,要是派出大军的话,还不知道沈阳城内会出现什么变化。毕竟他心知肚明,城里还有一个对他有威胁的实权兄弟,他还没去动。
皇太极自己做梦也想不到,竟然有一天,他会庆幸天降大雪,让人在野外行动困难。要知道,以前可是明军才会这样想的。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
不过,唯一一个好消息是,科尔沁那边终于传来一个好消息,豪格那边终于控制住了两个部族,让他们答应假意投靠明国,获取粮食后再转手给大清了。不过粮食要拿到手,至少还有一段不小的时间。
想到这,皇太极不由得又愁白了几根头发,粮食啊粮食,朕要粮食!
与此同时,远在朝鲜的汉城,要是换了以往的话,他们也是要过年的,这个时候至少在汉城已经能看到喜庆的气氛了。可此时此刻,汉城就和沈阳完全一样,在街道上几乎看不到人烟,也没见到有多少户人家有炊烟,就更不要说放鞭炮之类的了。
不但城市如此,连这个城市最有权势者,也同样是差不多的心情,甚至还要更糟。
此时的多尔衮,已经收到了皇太极发过来的圣旨,他自己已经接旨,打发了传旨的人去休息。那份圣旨则被他丢给闻讯赶来的多铎,自己却在听着一名赶回来的心腹在说着辽东那边的事情。
多铎很快看完圣旨,一脸的凝重,听到说话,便把圣旨也丢到一边,显然不怎么在意皇太极的圣旨。
“怎么可能?你说盖州一战,竟然是明军胜了,还是大胜?”多铎听着听着,忽然插嘴满脸不信地打断道。
800 多尔衮的未雨绸缪
“有什么不可能的?”多尔衮闻言,转头看着多铎,严肃地说道,“盖州那支明军,就是在金朴镇埋伏你的那支明军!”
他并没说这名心腹的禀告肯定不会有问题,而是直接点明了那支明军的来历,这似乎更有说服力,多铎一听,顿时愣住了,好一会才道:“真是那支明军?”
还是多尔衮回答了他的话道:“那支明军出城抢夺土山时所摆的军阵,和我大清将士厮杀时的作战风格,特别是互相之间的配合,和你之前所说的差不多一样!从时间上估算,估计就是那支明军了。否则的话,大清……”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显然后面没说得话难以开口。
多铎自然明白多尔衮所虑,那支明军的配合确实非常厉害,虽然在金朴镇一战中,自己的手下是先被引诱处于一团乱,还被火炮轰击了的情况下,可双方的接触战,自己还是看到的,那支明军配合默契,长短兵器招呼下,自己的手下几乎都是一打多,完全就没有还手之力,哪怕个人再勇武都没用!
这样的军队,多铎承认是强军,大清唯有非常重视,小心翼翼地应付,甚至集中兵力,制造尽可能多的决战条件,才有可能打赢这样的军队。
如果明国有不止一支这样的军队,一旦数量超过了大清能承受的范围,那只要一次战事失败,就可能是大败,而大清还能经受多少败仗?
兵战凶危这个词,要说多铎以前并不怎么在意的话,经过金朴镇一战,他是彻底认识到了。大清遇到那样的强军,是不可能一直赢的。
多尔衮叹完气之后,示意那名心腹继续说辽东的事情。当他听到金州那边的东江军又出兵骚扰,摆明了是要牵制策应盖州那边;还有草原上,也有关宁骑军的踪影,骚扰蒙古人的后方等等时,多尔衮脸色变得非常严峻,立刻让人拿出地图,查看起辽东那边战事的整个概括起来。
过了好一会后,他的脸色异常难看,喃喃自语,似乎很不愿相信道:“为何会如此?三路大军配合竟然如此默契,他们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边上跟着他看的多铎也很惊讶,有点不确信地回答道:“该不会是事先约定好的吧?”
“不可能!”多尔衮听了,立刻摇头道,“战事一开始时,说不定是约定好的,但明军难道未卜先知,战事打到什么程度了都知道?你再仔细回想下,三支明军互相配合,每次都能让皇上头疼。还有,你再想想以前,就只是今年,东江军和关宁军相隔那么远,却也能配合。如今回想起来,当初草原上关宁军能接应到逃回去的东江军,似乎也太巧了!”
听他这么一分析,多铎就无奈地说道:“要不是事先约定,他们是怎么做到这些的?派人联系?这不可能!”
多尔衮没法回答,感觉自己推导出了一个互相矛盾的结论。他怎么都不可能想到,这个时代,竟然有聊天群这样的东西存在。要是知道崇祯皇帝有这个金手指的话,估计掀桌子不玩了,作弊还玩啥!
多尔衮和多铎百思不得其解的情况下,继续听心腹的禀告。当他听到沈阳城内的那些谣言时,脸色不由得又难看了几分。倒是多铎,听了呵呵笑道:“说得还真有道理,这下看他怎么应对!”
话语之间,充满了幸灾乐祸。
多尔衮听完之后,便挥手让心腹退下,他的心情异常沉重,叹口气说道:“其实,不管现在如何,有一点必须要承认,我们这些兄弟之间,他的能耐最高。只是如今这个局势,并不是他无能,更不是改变了父汗所留的那些,而是明国这个之前一直在瞌睡的巨人,已经醒过来了。”
一听这话,多铎就不高兴了:“哥,你怎么还替他说话?”
多尔衮听到,看了他一眼,耐心地说道:“那我问你,你有没有魄力能拿举族兵力,绕过山海关攻击明国京畿之地?之后的朝鲜战事,一次次的失败,可是他的原因?晋商被灭,我们没了物资输送渠道,你可会做出把朝鲜整个征服,使之成为大清的粮仓……”
从事后看,多尔衮不认为其他兄弟能有皇太极的能耐,一直在努力改变大清的困境。只是感觉忽然换了一个对手,明国突然应对得更为厉害,不再有丝毫出错。双方的国力相差如此之大的情况下,大清的未来,实在是难啊!
多铎回想着,要不是阿敏的轻敌,要不是自己的轻敌,那从朝鲜征集的物资,完全可以保证辽东那边的要求。这个冬天,也不会如此束手束脚。现在倒好,那些物资都便宜了明军,这一增一减之下,实力改变实在太多了!这么想着,他就沉默了。
多尔衮没再理多铎,只是紧皱着眉头,在喃喃自语道:“他领败军回沈阳,有人竟然还以为可以趁机夺他权,真是忘记了他是怎么坐到那位置上的。沈阳那边,血雨腥风啊!”
这两兄弟对于这点,是有深刻感受的。也是意识到皇太极的厉害,他们才一直装着孙子。此时多铎听到多尔衮的话,不由得问道:“那我们怎么办?”
多尔衮并没有马上回答,只是低头沉思了好长一会时间后,才有了决断道:“回报沈阳那边,就说确实粮草奇缺,不过皇上有旨,我们必定会在大海解冻之前赶到金州。”
“什么?”多铎听了,立刻诧异地问道,“他这是把我们当枪使啊,又不给拨一点粮食,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多尔衮伸手按了下,示意他稍安勿躁,而后才解释道:“现在离大海解冻还早,先安抚住他,等着看沈阳那边。他肯定会有动静,先看看再说!”
说到这里,他的脸色忽然多了一丝决然,声音不高却带着斩钉截铁的语气说道:“辽东困局,要破实在太难了。我们必须要未雨绸缪,找出一条退路才行!”
801 绝世重宝出世(第三更)
说完之后,他抬头对多铎说道:“那个倭人那里,安排下,让他知道这次皇上的旨意,是让我全权负责倭国联盟之事!”
“……”多铎听了,不由得楞了会,回过神来后才说道,“这怎么可能,要是他想见传旨的呢,要是他想看看圣旨怎么办?”
多尔衮一听,毫不犹豫就回答道:“找个人假扮天使就可以,圣旨我们自己看着写便是。只是应付他一下,他能分出真假不成?”
多铎一直以为自己胆大包天,此时一听,他没想到自己这位一直很理智的哥哥,竟然比他还胆大包天!一时之间,他不由得愣住了。
多尔衮也不管他这态度,其实他心中也知道,自己说出这番话来会有多惊人,他继续吩咐道:“只要倭人能答应我们的条件,可以先派出一支精锐给他,用来按他的心,也能壮大他的实力。不过先期必须要乔装打扮,不能让德川幕府知道我们的存在。”
不管是英俄尔岱之前探听来的消息,还是这个倭人自己所说,此时倭国的战力,已远非当初丰臣秀吉那会可比。那个时候,好像是乱战刚结束,各地大名的军队都是经历过战事洗礼的。而如今,那些老兵不再,德川幕府又极力压制各地大名的实力,又一直没有大的战事,其战斗力可想而知。
再者说了,就算是以前丰臣秀吉那时候的军队又如何,不就是火绳枪厉害么?大清在对付这些火器方面,早有丰富的应对经验。以目前大清的军队实力,完全没必要怕他们!
“这样真得可以么?”多铎有点犹豫了,“万一要是让他知道我们找人假扮天使,造假圣旨的话,肯定会勃然大怒,那时候一个谋逆大罪是免不了的,我们……”
“不让他知道不就好了!”多尔衮都没听完他说话,直接打断道,“在这朝鲜,在这汉城,就这么一点事儿都做不好,那皇额娘之仇就早点忘了,对那位置也不要再多想什么!”
一听这话,多铎立刻就涨红了脸,马上点头同意了,他是一直记得这个仇的。
多尔衮见此,便又宽慰他道:“之所以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只有让倭人知道我们大清都是这个态度,让他以为大清在和他结盟,而不是我们自己和他结盟,他才会放心。只有他放心了,我们能帮他站住脚跟,那样的话,我们才能从倭国获取粮食物资之类。而且万一辽东局势有什么不妥的话,那时候我们两旗撤入倭国,也算是一个退路。”
听到这话,多铎不由得一惊道:“辽东局势有什么不妥?”
多尔衮见他问,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道,目前的局势,至少如果我在他的位置上,我是想不出什么办法能改变如今的困局!辽东被明国封锁,原本就是酷寒之地,又哪来的实力支撑大清一直打仗呢?”
他这话其实没说全,如果是一直打胜仗倒还好,可如今明军配合如此默契,甚至还有一支明军的实力,一点都不比大清精锐军队要差。试想下这样的情况,又怎么可能一直打胜仗!
多铎原本就听多尔衮的,此时听他说得有理,更有一点,他身上还有个战败之责还没追究的,因此,他虽然不想去倭国那种破地方,可无奈之下,要是真出现极端不好的情况,搞不好也只有退往倭国了!
这么想着,他心中忽然又有了一种矛盾,是希望皇太极能帮大清渡过如今的难关好呢还是渡不过如今的难关好呢?
多铎替皇太极操心的同时,远在明国京师,大明首辅温体仁也在追问崇祯皇帝,只听他奏道:“如今忠烈堂和太庙都已祭拜,这不马上就要休沐了,不知陛下所言之绝世重宝,是否可以让老臣知晓一二?”
说实在的,这几天一直在琢磨皇上所说的绝世重宝,就是想不起来会是什么绝世重宝!“绝世重宝”这四个字,是有足够份量的,到底是什么宝贝?
崇祯皇帝一听,呵呵笑道:“温卿放心,朕既然说了,肯定不会食言的。”
说完之后,他从御座上站了起来,微笑着说道:“也罢,传旨内阁辅臣,六部尚书并司礼监秉笔随朕去一趟兵仗局吧!”
“奴婢遵旨!”轮值太监高时月回应一声,带着好奇,赶紧把这事安排下去。
温体仁却是好奇了,不是看绝世重宝么,怎么去兵仗局了?难道皇上所说的绝世重宝,是什么绝世好剑?还是什么非常厉害的火器?
想想好像都不可能,于是,温体仁就更好奇了,恨不得立刻就到了兵仗局。
过了约莫小半个时辰之后,所有人等,全都到了兵仗局。看他们的脸色,似乎一个个都很兴奋和期待,等待绝世重宝谜底的揭开。
终于,皇帝亲自在前面带路,似乎是熟门熟路,到了一处院子里。
这里的积雪自然早就清理干净,空旷的院子中间,摆放着一个庞大的东西,上面用红布盖着。周边除了锦衣卫校尉警戒之外,还有几名工匠等着。
只见崇祯皇帝挥手示意那几名工匠免礼之后,走到那块红布边上,而后看着身后的众多臣子,微笑着说道:“朕所说的绝世重宝,就是这个!”
一听这话,温体仁等人的目光立刻盯着那块红布,他们的目光仿佛要刺穿那块红布,看到底下究竟是什么东西,会被大明皇帝称之为绝世重宝!
司礼监掌印太监曹化淳笑着奏道:“陛下,奴婢都有点等不及想看看着绝世重宝了!”
他这话,代表了众多臣子的心声,也挠了皇帝的痒处。
崇祯皇帝看他们的样子,也不再吊他们胃口,亲自动手,用力一掀,把红布掀掉。那几名工匠见了,立刻上前,收起那块红布。
那底下的东西一露出来,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一群人顿时傻眼了。温体仁心中更是直呼:陛下,您说好的绝世重宝呢,怎么是眼前这个东西,重确实是重了吧,可这又是什么宝贝?
802 开民智
有这想法的,自然不止温体仁一个,他们实在看不明白,眼前这东西,如何当得起“绝世重宝”这四个字?
就算最擅长拍马屁的曹化淳,此时也愣住了,一时不知如何开口为好。不过他终归是功力深厚,知道这东西肯定是皇上的心血之作,否则也不至于这几个月一直在兵仗局。
于是,还是他带着好奇之色,开口问奏道:“陛下,不知此乃何物?奴婢见识浅薄,还请陛下介绍一二!”
崇祯皇帝听了,脸上带着微笑,点点头说道:“这个东西,你可以叫它能量转换装置,但更通俗一点的说法叫蒸汽动力机器,简称蒸汽机!”
没错,他这几个月挤出时间一直在兵仗局,和最好的工匠一起,就是在搞这蒸汽机。知易行难这个词,在这段时间内算是体会到了。蒸汽机的原理其实很简单,不过真要做出一个能用的,却还有不少的功夫,也亏了崇祯皇帝的灵魂来自后世,不用像原本历史上那样一步步地去摸索创新。否则的话,这个大约一个世纪后才出现的家伙,是不可能提前出现在大明的。
听他那么一说,院子里这些大明最高级的官员还是一头雾水,皇上啊皇上,您说得每个字,我们都听得懂,可这连起来杂就不明白了呢!
这些人,就算个个是进士出身,可此时一个个都颇为尴尬,是点头表示明白好呢还是摇头继续问一下好呢?要说点头表示明白的话,万一皇上让自己给同僚介绍下怎么办?或者同僚问自己怎么办?要是摇头表示不清楚的话,皇上说得意思,似乎已经介绍得很清楚了,好歹自己学富五车,怎么好意思再说不懂呢?
这一次,连曹化淳都在犹豫,不过终归是有人开口了,他就是最喜这些事情的礼部尚书徐光启:“陛下,这蒸汽机是微臣第一次见,不知其原理是什么,好处又在哪里,如何当得起绝世重宝四个字?”
崇祯皇帝一见,赞赏地点了点头,不愧是开眼看世界的第一人,自带谦虚好学的光环。其他臣子听他问了出来,就都等着皇帝介绍一二。
“其实,最核心的原理很简单,朕可以给卿等一个示范。”崇祯皇帝早就准备着了,立刻向工匠一示意。其中一个工匠马上返身进入屋内取去东西了。
院子里的众多臣子一见,都好奇地盯着那处屋子,想着最核心的原理是什么?肯定是非常新奇的东西吧,自己要是见过,总能猜出一二,可眼下却是一头雾水。
让他们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的是,等那工匠返回的时候,却是端过来一个炉子,底下有火炭,上面摆着一个酒壶,里面的酒已经烧开,散发出浓郁的酒香。
“……”这一下,所有人都傻了,皇上啊皇上,说好的要看能量转换装置最核心的原理,您却让工匠煮酒干什么?难道是在这大冷的天,要煮酒论道?
亏得这些臣子的城府都够深,没把心中这话表达出来,只是用眼睛盯着那个炉子,看着皇上会有什么动作。
崇祯皇帝等工匠摆好之后,就用手指着那个酒壶说道:“诸位爱卿,这个看清楚了吧?”
在座的这些人,可能从来没去过厨房,可煮酒这个,却是常做的。古代多喝黄酒,而黄酒是烫了最好喝,必然是在酒席边上烫着的。
因此,皇帝问了,他们就都点点头。
于是,崇祯皇帝又一示意,工匠便上前,把一个专门的塞子塞进了壶嘴,把它给赌上了。于是,很自然地,蒸汽没处可去,就把壶盖给顶上去了。
看到这里,这些十七世纪初期的人,哪怕个个学识渊博,他们也想不明白,这个有什么特别的,值得皇上如此示范,会是什么绝世重宝最核心的原理?唯有徐光启陷入了沉思当中,不时看看酒壶,又去看看边上那个大家伙。
‘诸位爱卿,谁能按住这个壶盖?“崇祯皇帝用手指着,笑着问道。
还真别说,这些臣子中有不少人觉得有点不以为然,按住怎么了?以往的时候,他们是只管喝酒,那会去煮酒,那是仆人做得事情。就算自己想雅致一番,亲自动手,也不会去想着按壶盖。
还是曹化淳开口,顺着皇帝话里的意思,主动上前接活道:“陛下,要不奴婢过去试试?”
崇祯皇帝觉得有曹化淳在场,自己想做什么就很顺其自然,很舒心,就微笑着点点头。
于是,在众多大臣的注视下,曹化淳上前去按酒壶。他从话里琢磨出了皇帝的意思,似乎这个壶盖不容易按,因此假装很用力地去按,让皇上能接着把话往下说。
他没想到,按了一下后就感觉茶壶里有股越来越强的力道,似乎要用力把壶盖顶起来,最后他都不用假装去表演,而是真得很用力去按壶盖了。
这么一来,他心中就好奇了,有心较量下,就再用力去按。可是,越是如此,这酒壶里面的力道也越来越强。
司礼监秉笔太监们看着他们的头在按酒壶,看他那表情,再偷偷瞧瞧边上的皇帝,正笑得开心的神情,心中都有一种明悟:要说能哄皇帝开心,自己还是嫩了点。
曹化淳的身份摆在那里,因此并没有坚持多久,暴露自己的丑态,很快就松手,壶盖就立刻被顶了上去。就见曹化淳向崇祯皇帝真心实意地奏道:“奴婢实在坚持不下去,这酒壶中的力道太大了!”
一听这话,不少大臣心中诽谤道:“你装,你就装吧,就知道哄皇帝开心!”
崇祯皇帝眼角扫过全场,知道他们的心思,因此,让曹化淳退下,又让其他几个臣子上去试了试,直到全场都带惊讶之色,想不明白这是何道理时,他才微笑着说道:“这就是蒸汽机的最核心原理,火炭燃烧产生能量,这个能量把酒水烧开化为蒸汽,而蒸汽在容器内越来越多时,就会产生越来越大的力道向外泄出,如此就把壶盖顶了上去,产生了力的作用……”
他必须详细地解释一番,让这些臣子能明白基本原理。非如此不能开启民智。他相信,这个时代的人,不是不聪明,而是缺少一颗实验的心!
803 切记不可故步自封
“相信这个由蒸汽产生的力道,你们都已经体验过了。”崇祯皇帝带着微笑,扫视这些大明高级官员道,“可你们想过没有,这个力道,能不能用到我们让他用到的地方?”
听到这个问题,一众臣子一脸茫然,这力道还能用到想让它用到的地方?怎么可能?就算是徐光启,也是带着疑惑之色。
崇祯皇帝看到这里,心中不由得叹口气,自己这番话在之前对这边的工匠说得时候,反应就比他们要好!要让他们想出什么,怕也是难为他们了!
于是,他不等臣子回答,就举例说明道:“比如,把这个力道用于提取重物,当铁锤锻造东西,又或者当马拉车,当人划船……”
听到皇帝说这些话,温体仁等人一脸匪夷所思,这怎么可能?皇上,能不能说话不要这么天马行空,尽说些不现实的话?
“……听着好像不可能,对不对?”崇祯皇帝却料到了他们会这么想着,突然问了一句,让这些臣子一时之间感觉颇为尴尬。以他们的理解力,听到这里,自然是听出来,皇上肯定是有办法实现的,可自己怎么都想不明白怎么实现啊!
“陛下,臣或者知道了!”徐光启忽然满脸惊喜,终于开口说道,“就类似水车,那是落水的力量带动了水车,这个是蒸汽的力量,或者也可以带动水车!”
崇祯皇帝没想到还是有人能明白自己意思了,看到是徐光启,想起他好农事,估计水车什么的经常有打交道,因此就想到了,还不错!
于是,他就赞许地点点头道:“对,这个蒸汽机的关键,就是如何把这个力道稳定安全地转化为别的力量。”
说到这里,他也不再给这些十七世纪的人上课了,指着那台庞大的蒸汽机说道:“卿等看到的这台蒸汽机,是朕让他们几个最好的匠师一次次改良,连续几个月,可以说是完全是纯手工打造出来的。不过朕还是不满意,因为这台蒸汽机还有许多要改进的地方,能量转换的效率也太低。很多地方还达不到应用的要求,而且,这成本太高了!”
说了那么多的缺点,可他的脸上却是带着微笑,让这些臣子明白,皇上怕是心中还是得意的。
崇祯皇帝说完之后,用手示意下工匠,而他自己则转身对院子里的大明臣子说道:”接下来,朕让他们给卿等示范一下。“
温体仁等人听了,都有些好奇地看着那几个工匠开始忙碌起来。发现他们是在烧火煮水。之前因为看了酒壶的实验,他们对此心中已经大概有数,很有兴趣地看着。
蒸汽冒出很长一会时间后,温体仁等人没看出别的东西,就看到这台蒸汽机连接着的一个大的铁块被拉起来,然后砸下去,拉起来,又砸下去……
这期间,没有人去拉动那个铁块,只是烧火而已。一如皇上所说,那个蒸汽产生的力道,是去拉那块大的铁块,一下一下的。
还真是稀奇了,竟然真得做到了!温体仁等人心中惊讶,不过随后又疑惑了,可是,这有什么用?
或者就知道他们会这么想,工匠们并没有停下,又拉来一个铁砧放在下面。另外有人夹了个红烧的铁棍过来,就放在那铁砧上,任凭那铁块落下,一下一下地砸在烧红的铁棍上。
演示到这里,崇祯皇帝便一挥手,让他们退下,同时蒸汽机熄火,而他则转身看着这些臣子道:“这个还有很多缺点,比如,力道的控制,不能想要多少就多少,不能像铁匠自己亲手捶打一样随心所欲地控制力道。”
说到这里,他的脸色忽然变得严肃了一点,带着威严,大声说道:“不要小看这只是代替了铁匠的捶打而已,似乎有点微不足道,但朕要告诉诸卿的是,刚才朕所说的那些力道的表现方式,都是能实现的。你们自己想象一下,一旦将来某一天,朕刚才所说得那些,真能实现的时候,将会发生多大的变化?”
温体仁一听,立刻在脑中出现一个画面:一辆很大的车,车夫不再赶马,而是在前面烧着柴火,然后这个车子就往前走了……
这个画面太美,他有点不敢想象。其他臣子大概想了下,脸上各自表情不一。反正他们所表现出来的惊讶,远远没有达到崇祯皇帝的预期。
于是,崇祯皇帝只好补充道:“朕可以告诉你们,朕会继续改进蒸汽机,以后用这个蒸汽机拉的马车,后面的车厢可以是现在马拉的几倍,甚至几十倍之多。还有,用这个蒸汽机作为动力的船,只有有足够的燃料就行,将不再受风力所影响,想什么时候开船就什么时候开船……”
他只是举了这么两个例子,温体仁等人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崇祯皇帝期待的那种惊讶。这种,可是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们要再不大吃一惊的,那就怪了!
徐光启最先回过神来,激动地确认道:“陛下,这种蒸汽机真能拉动十几倍的车厢?”
“嗯,十几倍还是朕往少里估计的!”崇祯皇帝看着他,点点头道,“以后再改进之后,朕相信,就算是满载货物,也能一次拉多个十来车不成问题!到时候,南来北往的货物,还有人,全都可以由这种蒸汽机不分昼夜地拉动。”
用马拉的话,负重有极限,而且马要休息,还要吃饲料,这成本很高的,可这蒸汽机,只是吃木头,煤炭而已,要真可以的话,徐光启顺着这思路想着,顿时就惊呆了。
崇祯皇帝看看达到自己的效果了,便笑着说道:“朕说这是给大明,给朕之子民的绝世重宝,应该不为过吧?”
“陛下,这真是绝世重宝,绝对是绝世重宝!”曹化淳又是第一个回应道。
其实,蒸汽机是工业革命的源动力,还有好多应用没说。不过如今已经足够了,崇祯皇帝看着他们道:“朕之所以给你们展现这蒸汽机,是想要诸卿事先了解一点,以后我们大明将会日新月异,诸卿须得跟上步伐,切记不可故步自封,只图眼前利益!”
804 假意招抚
说到这里,崇祯皇帝又提高了一些声音道:“朕让诸卿开眼界,是希望诸卿不要再被以前的见识所局限。不要在一个碗里抢食,因为朕会给诸卿一个锅!大明的未来,如今天见识这蒸汽机之前一般,是诸卿绝对难以想象的!”
或者觉得这么说有点让人难堪,崇祯皇帝便和缓了点语气说道:“当然,朕不是说诸卿,这番话,是要诸卿去传达给下面知道。朕只要见到一个,不要内耗,不要想着做国法不容的事情,朕会给大明人一个从未想象过的光明未来!”
“臣等谨遵圣意!”温体仁等人听到这,心中松了口气,连忙齐声回应道。
敲打了一番,崇祯皇帝便笑着说道:“好了,接下来诸卿就回家过个好年吧!”
现在西北臣服,河套掌握在朝廷手中,秦晋灾民问题算是得到缓解,辽东也打了几个大胜仗,眼下皇太极正在上演清宫闹剧,一切看来都还不错,这个年,该是能好好过上一过了!
崇祯皇帝这么想着,可实际上,往往美好的,只存在于愿望之中。
在他让大臣过好年的时候,远在南边的福建巡抚衙门大堂,却没有一点要过年的意思,反而全是人,个个神情严肃,气氛有点紧张。
大堂主位上,坐着的自然是福建巡抚孙传庭。他到任后,杀戮果断,用自己从山西带来的军队,硬是狠狠整治了一番陆上治安,也算是建立了自己的威信。
不过此时,他同样神情严肃,看着下面,大声说道:“贼首刘香猖獗已久,无奈本官手中没有可用水师。如今竟然变本加厉,竟然要求本官开释前些日所抓之贼寇,如若不然,必攻打我沿海州县,诸位可有良策应对?”
福建的海岸线很长,而海盗在海上纵横自如,可以选择任何一个地方进行攻击,让人防不胜防。海盗一多,以前的一个应对之策是下令诸船不得下海,让海盗抢无可抢,也没有财力、兵源可补充,这就是以前会海禁的原因之一。
还有,在嘉靖二十六年,朱纨任闽浙巡抚,对猖獗一时的海盗进行围剿。也是其用心又有能力,于是,在嘉靖二十七年,捕杀当时有名的海盗头子李光头、许栋等,杀一儆百,以儆效尤。但谁知在嘉靖二十九年,朱纨却被诬以擅杀的罪名,要抓他治罪。劳心劳力却换来了这么一个结果,朱纨绝望之下在即将逮捕治罪时自杀。从此,朝廷罢设巡视大臣,也是导致海禁的一个著名例子。
不过如今朝廷刚刚下旨要开海禁,而孙中丞显然是专门为开海禁而来,自然不可能采用这种对策,更不会担心皇上会对待朱纨一般对待。再者说了,天塌了自然有高个子顶着,有事肯定是孙中丞先有事,因此其他人倒是能认真在做事。当然,这和他们屡屡和海盗冲突有关。
衙门里告状,要求主持公道的有关海盗的案子越累越多,治下百姓时常被海盗祸害,这桩桩件件,都有让地方官想清剿海盗,还海面一个安宁的动力。当然,这个说好听了是看不得治下之民不得安生,说难听点,也是影响个人政绩,影响了个人的前途。
然而,对付海盗最好的手段,乃是派出水师进剿。可此时福建乃至浙闽粤三地最强大的水师,已被朝廷征调到北方去了,仅留的那点船,都留在重要港口配合岸上防着海盗而已,并无主动出击讨伐海盗之力。
这个客观困难的存在,让大堂内的一众文武官员都保持了沉默。
孙传庭见此,眉头微皱,心中也是明白这些手下不说话的原因,便又开口补充道:“福建水师已经南下,还有半个多月便会到达。不过舟师劳累,也不可能立刻便能进剿海盗。”
听到这个消息,堂下这些人眼睛顿时一亮。要知道,如今的福建水师统领可是郑芝龙,他在以前是最大、实力最强的海盗,据说和这个刘香还是拜把子兄弟。要是他回来进剿刘香的话,知己知彼,当有胜算的!
这一下,堂下的气氛明显缓和了一点,不少官员都互相看看,似乎有了想法。最终,就见一名文官出列,向孙传庭禀告道:“中丞大人,下官以为,可先稳住刘香,使之这段时间内能安稳一点,不致荼毒百姓。等到水师大军一到,可水陆并举,一举平定海寇!”
如果说海盗提了要求,官府就要听海盗的,把那些贼人给释放了,这种大大有损官府威望,朝廷之威信,没有任何官员会去做的,否则就是自送把柄给政敌,是找死之举。
孙传庭看到说话之人乃是福建参政洪云蒸,便问他道:“如何稳之?”
洪云蒸既然出来说这话,自然是想到了对策,因此,就马上回复道:“下官以为,可假意招抚之。如若他同意的话,他的手下自然也能无罪释放,也算是满足了他的要求。”
说到这里,他立刻补充道:“当然,至于在招抚条件上,却是可以谈,一直谈到水师大军抵达。”
孙传庭到任之后,表现是强势的。对于那些贼匪,不管海陆两地,一律剿灭。因此,在此之前,是没人敢谈招抚。不过洪云蒸的提议,却是假意招抚,倒也不怕会让中丞大人不快。
洪承畴的这个提议,不但能稳住最近的局势,不至于再让人头疼,还能让刘香放松警惕,使得郑芝龙回来后,能更顺利地剿灭他,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因此,他说完之后,立刻有文官康承祖出列附议。武将那边,他们看到两位文官都赞成此事,就都有点意动,想着在中丞大人面前表现一下,免得中丞大人只重用他带来的刘大能。
于是,参将夏之本、张一杰等人也跟着出列,附议洪云蒸的提议。
孙传庭不动声色,心中自在衡量着这事。说句实话,如果能在福建水师到来之前就剿灭了所有海盗的话,这是他最愿意看到的情况。可如今看来,海上毕竟不同陆地,面对汪洋大海,实在是难以用力。
805 弄巧成拙
另外,刘大能所带来的军队,也多出现水土不服之迹象,减员比较严重,也影响了战斗力。据本地人讲,北人在南,春夏两季更难适应,特别是所谓回南天季节,空气之潮湿,更多犯病者。
对于这点,刘大能没办法,孙传庭自己也没办法。只能把实在没法适应南方气候的兵卒遣返北方,另外再从本地人中征集军卒了。当然,之所以能有这个待遇,还是在于这些军卒都是刘大能带来的,也算是孙传庭的可靠手下。否则的话,军籍到了南方,除非当逃兵,否则休想再回北方。
原本来说,孙传庭其实也可以不用理会贼首刘香的要挟,有本事就上岸来试试,猫和老鼠之间,除了损坏一些东西之外,到底谁能胜谁?就算有州县被袭,只要县城之类能守住,对于南方沿海来说,并不算大的损失。好歹等到水师归来,到时候自然就能用兵海上了!
可是,孙传庭自身也有压力。不是说崇祯皇帝那边没法交代,他相信自己是聊天群中的一员,崇祯皇帝那边,只要不是大过,便不会有事!这毕竟是上天选中的他,让他有和皇帝直接沟通的机会。
他的压力,主要来自于他的雄心壮志。想着半年多前,和当时的延绥巡抚洪中丞煮酒论英雄,结果如今人家已经是归化总督了,而自己呢,却还未出什么成绩!
因此,孙传庭在听到洪承畴的消息之后,就严格地要求自己,期望自己能用出众的政绩证明自己!但他身在大明最南方这边,要再想开疆扩土已是不可能,就唯有从其他方面着手想办法了。
此时,他听到洪云蒸等人的建议之后,稍微一沉吟,便脸色严肃地问道:“既是如此,尔等愿去招抚否?”
一听这话,洪云蒸等人不由得一愣。他们没想到,孙中丞竟然直接提出了这个要求。要去的话,这事显然是有风险,搞不好都有生命危险。不过如果自己提出的人都不去,那这个提议显然不好,是乱糊弄人了!
这么想着,洪云蒸便没有犹豫,立刻抱拳应道:“下官愿往,相信以下官的身份,那刘香也必然会相信官府之诚意!”
其他人听了松了口气,参政能应下来,这就最好了。
可谁知,孙传庭在点头肯定了下洪云蒸之后,又立刻说道:“好,本官令你为大使,康承祖为副使,参将夏之本、张一杰护卫,如此阵容,当更足以表明本官之诚意,使尔等能更好地完成此次事情!”
一听这话,康承祖、夏之本、张一杰等人不由得傻眼了,他们没想到,为了在中丞大人面前表现一下,附和了洪云蒸的提议,结果却被中丞大人直接点名,要跟着去刘香那里,这……这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孙传庭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到了闽地之后为了立威,又是铁血作风。如今他说话之时,也是一贯的冷脸,让这几个人也生不起推托之心,或者说不敢有推托之心。在孙传庭目光的注视之下,只好一个个无奈地领命。
坐在上面的孙传庭,又岂会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要真说得话,派出洪云蒸这个参政,已经算是足够级别的了,按理来说也够了。可他孙传庭就是要把这几个人都派出去,目的其实并不是如同他说得那样,让刘香那边更能相信官府的诚意,而是他要表明一种态度,在他手下做事,就得言行合一,任何人想要投机取巧,糊弄于他的人,都不会得逞!他孙传庭,就是要能真正干实事的人!
于是,就出现了和原本历史上类似的一幕。
只是在原本历史上,崇祯五年时,时任福建巡抚熊文灿无力讨伐刘香,就用他的老招数,用招抚的办法想招降刘香。结果刘香和郑芝龙不一样,人家就不想被招安,只是假装答应受招抚,结果熊文灿也是派了参政洪云蒸、副使康承祖、参将夏之本、张一杰等人,到海上刘香的船上宣谕招抚,最终被刘香把这些人执缚起来,当作了人质。
更让人可悲的是,出了这样的事情,熊文灿却是立刻推卸责任,上奏朝廷说,是洪云蒸等人轻信刘香,以致自陷。熊文灿最终的结果,也是几年后又想用招抚这招来平定流贼之乱,最终死在了招抚这一招上。
此时,巡抚大堂内,其他高级文官武将都不由得凛然。他们心中同情这几个同僚的同时,再次领教到了这位晋人不同于以往巡抚的作风。不约而同地,他们心中都暗自告诫自己,没有把握的事情可千万不要乱说,说出的话,要随时承担后果。否则的话,很容易弄巧成拙!看来在这位孙中丞面前,要想有所表现,让中丞大人赏识的话,必须得十分小心才行了!
孙传庭看着底下这些人,冷声说道:“开海乃是国策,是陛下重点关注,首辅亲自在抓的大事。任何敢阻扰此事者,本官绝不会姑息,朝廷也不会轻饶!但诸位只要在这事上用心了,本官自会看在眼里,也会为他上奏请功。诸位,可记在心里了?”
“下官(末将)记住了!”底下文官武将,不敢怠慢,自觉出列,大声回应道。
等出了巡抚衙门,洪云蒸便招呼康承祖等人道:“诸位,去本官府上聊聊招抚之事如何?”
他的官最大,按理来说,这些同僚都会听他的。事实确实也是这样,参将夏之本、张一杰两人都点头应下。但康承祖却是摇摇头,叹了口气后道:“下官家有急事,须得及时赶回去,还请洪大人见谅!”
说完之后,他的兴致很低,匆匆走了。洪云蒸见了,脸色有点不好看,家里有急事?议事之前,就没听他说过,而且看他之前的样子也不像有事的样子。如今刚议事完了,却说这话,这种借口谁信?
不过虽是这样想,他也不好戳破,就领着两名武将走了。
再说康承祖匆匆回家之后,就赶紧挑选了些文雅的礼物,又匆匆出门而去。
806 相信皇上(第三更)
大概天近傍晚时分,福建巡抚孙传庭忽然收到手下禀告,说总督府那边派人过来,说是何总督要见他。对于顶头上司何乔远的召见,孙传庭不敢怠慢,连忙赶往不远的总督府。
对于何乔远,孙传庭是比较尊重的。
一个是何乔远在福建的名声很好,特别是在士林之中,因为开书院的原因,学生很多,影响很大。
二是正因为有何乔远持之以恒地上书,才有如今开海禁的事情。当然了,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也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只因为平定流贼的功劳,就从布衣复起,直接担任了福建巡抚一职。更是有迹象表明,如果在巡抚位置上能干好的话,等何乔远年老退下之后,就很可能是由他来接替,这将又是他的高升之路。
当然了,何乔远对于朝廷把熊文灿给换了,调来孙传庭帮他开海禁的事,也是满意的。特别是孙传庭到任之后,整顿风纪,严查贼寇,安抚地方上所表现出来的强势,恰好是他年老而力不从心的方面。因此,何乔远也是颇为欣赏孙传庭,两人的关系也算融洽。
这不,何乔远听到孙传庭到了之后,就在后堂接见了孙传庭。就犹如两位好友一样,笑呵呵地让仆人上茶招待。
不过孙传庭心中牵挂着刘香的事情,又知何总督召见自己,肯定是有事,加上他的性子比较直来直去,耐着性子应付一下后,便放下茶杯,一脸正色地向何乔远说道:“不知大人召见下官,是为何事?”
何乔远听了,忍不住笑呵呵地用手指着他说道:“你啊,还是这么个急性子,这都要过年了,老夫关心你在南方过得习惯与否,你都没有耐心听,真是枉费了老夫的一番好心!”
孙传庭一听,脸上稍微露出一丝尴尬,转而又闪过感激之色,而后还是正色说道:“大人呵护之情,下官自是明白,心中也是感激。只是如今手中正有要事,因此心中急了一点,还望大人恕罪!”
听到这话,何乔远终于是点了点头,同样放下茶杯,微笑着说道:“老夫知你操心开海一事,这确实是正事。你能把皇上交代的事情放在心中第一位,老夫也很欣赏!”
话说到这里,他脸上的笑容忽然没了,替而代之的是严肃的表情,就听他认真地对孙传庭继续说道:“可开海乃是大事,万不可操之过急,一定要慎重待之!这一点,你务必记得!”
“下官明白!”孙传庭听到这话,心中似乎隐约感觉到什么,连忙回应道。
他的态度很好,何乔远的神情便又放松了一点,语气也和缓了不少,对孙传庭说道:“听说你今日决定要假意招抚海盗匪首刘香,甚至还要派几名高级文官武将一起前往安抚刘香?”
孙传庭一听,心中暗道果然是为了这事!不过表面上,他不动声色,恭敬地回答道:“正是!”
“不妥,不妥也!”何乔远一听,立刻摇头说道,“老夫对于沿海贼首多有了解,这个刘香,倨傲不逊。从天启六年开始,他就纵横海上,到处劫掠,上自福建长乐,及铜山、古雷、游澳,下至广东海丰一带,有时也上掠至浙江等地,到处都有他作恶之事。他这样的人,是很难招抚的。”
他说到这里,看到孙传庭似乎想辩解,就用手一示意,让孙传庭稍安勿躁,而后他又继续说道:“老夫知道你想说这是假意招抚,并不是真要招安他。而且这注意乃是洪云蒸所出,只是为了让刘香能安份点,让我大明沿海百姓能安心过个年,等到郑芝龙领水师回来再做计较。这些都没错,老夫也同意你这为民之举。不过有一点,你却是做岔了!“
“请大人赐教!”孙传庭一听,立刻站了起来,双手抱拳,大声应道。
见他如此严肃认真,何乔远反而更放松了些,伸手摆了几下,示意他道:“此乃后堂,老夫之话并非以总督身份在讲,无需如此严肃!”
见此情况,孙传庭只好又坐了下去。不过态度依旧严肃,直着腰杆子,一副聆听上官垂询之态。
何乔远见了,拿他没办法,就只好开口说道:“你不但派出了参政洪云蒸,甚至还一起派出了康承祖、夏之本、张一杰他们。你有想过没有,万一有事,这可是几名大明高级官员一起出事,这事你能承担后果么?”
“能!”孙传庭一听,毫不犹豫地回答,让何乔远听得不由得一愣!过了好一会后,他才确认道:“你朝中有人?”
这话也确实在后堂才能说说,从中也能看出,何乔远确实在心中把孙传庭看得比较重。要是在大堂上的话,他就不会问出这话了。
“没有!”孙传庭立刻回答一声后,或者感觉到何乔远对他的好,便马上补充道:“下官相信首辅,相信皇上。既然坐在了这个位置上,便没其他想法,只要是为开海之事,出自巡抚府,下官自当承担一切后果!”
听到这话,何乔远不由得楞了下。他当然不知道孙传庭最大的底牌,是他在聊天群中,有这个底牌在,不是天塌的事情,他相信不会有事。
不过他看到何乔远的样子,就还是解释道:“大人,下官之所以这么做,其实还在于震慑那些办事的人,让他们在下官的面前,不敢夸夸其谈!下官要的是能做事的人,而不是只会嘴皮子的人。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必须要负责才行!”
何乔远听了,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丝赞许之色。到这时,他已经明白,什么让刘香更相信朝廷什么的,都只是表面之言,刚才所说这话,才是真正的目的。
想明白了这点,他又好心地提醒道:“既然这样,老夫就不再多言了。只是如此做的话,你却多了一些风险,有点不值得!”
让何乔远没想到的是,孙传庭的心思竟然想得更远,说出的话,让他再无此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