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2 处罚(第五更)
这么想着,他的一颗心便提了起来。这时候,他有点恨自己明知道芝虎脾气不好,还让他带船队去皮岛了。
正当他在想着时候,郑芝虎和李芝奇被带到,双双向登莱巡抚见礼。他们两人被一起传唤的时候,就知道大概是什么事情。心中鼓着劲,打着输人不输阵的念头!
可谁知,卢象升却是冷冷地盯着他们,就是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大堂内静得有点诡异。这种气氛,让郑芝虎和李芝奇心中鼓着的劲,不由自主地消掉了不少。隐隐地,都带了一点不安。
又过了好一会后,卢象升才冷声开口说道:“本官不管你们以前的私人恩怨,如今你们皆为朝廷将领,为皇上效命,哪怕分属不同水师,一样都是同袍!”
大堂内还是很安静,只有卢象升的声音在回想。
忽然,他的声音提高了一些,也变得严厉威严了点:“你们在皮岛的事情,在军中按律可斩!”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扫视着底下众将而后才又说道:“不过念你们多有功劳,又是初犯,且未造成实质伤害,本官便网开一面,令尔等二人,认真写上一千个同袍二字。如有糊弄,不认真者,有一词便是一军棍!”
“中丞大人,我不会写!”李芝奇一脸不安地立刻抬头回道。
“我不识字,中丞大人!”郑芝虎几乎和李芝奇同时一脸为难地说道。
“嗯?!”卢象升一听,一声重哼。他心中早就知道这两个海盗出身的人,几乎就没读过书。也因此,粗鄙不堪,才有此意让他们通过写字来加深认识。
边上的郑芝龙听了却是大喜过望,他没想到中丞大人的这个处罚竟然会是这样。可以说,这个处罚,对他弟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因此,一听郑芝虎的回话,他就连忙出列喝斥道:“闭嘴,不识字就照着字一笔笔地临摹。这是中丞大人的恩典,还不快点谢过!”
说完之后,他转身向卢象升抱拳说道:“多谢中丞大人,末将一定会严加督促他,一定认真写完一千个同袍二字!”
边上的李芝奇看着他们兄弟俩的表现以及听着他们的对话,心中也是明白。这一关,怕是过不去了。要是有可能的话,他宁可挨军棍也不愿去写字的。可一千军棍,他想想都有点绝望。
于是,在郑芝龙说完之后,他又马上改口向卢象升再次回道:“但末将一定会认真临摹同袍二字的。”
想想要写一千个词,李芝奇又觉得肝疼。其他将领听了,特别是那些不识字的将领,也觉得自己隐隐有点肝疼。他们不由得暗自提醒自己,千万别犯事到中丞大人手中,否则就太要命了!
大战来临之前,卢象升也不可能真得杀人立威,如今这做法,也能让他们记住军法,还能让郑芝龙欠下一份人情。如此一来,福建水师在这次的战事中,也绝对会尽心尽力做事,可谓一石多鸟。
处理完了这个事情,卢象升便又开始安排新军过海的补给问题。因为这一次的人数之多,涉及事情也很多,几乎方方面面都是一个考验。
也幸亏了跨海途中,有各岛屿可以停靠补给。而这旅顺,又轻松拿下,短时间内,应该不用担心金州的建虏发现,可以让大军有个上岸休整的机会。这里作为中转站,而后再前往皮岛。
等安排了相关事情之后,卢象升转回后帐,坐在那里仔细想了一会之后,对跟随过来的魏木兰说道:“有最新战机需要禀告陛下,你帮本官联系下。”
于是,一条长长的私聊,很快便发给了崇祯皇帝。此时天色已黑,崇祯皇帝并不在线,到临睡之时,他登陆聊天群才看到。卢象升发给他的信息,其实就是有关辽东地里的粮食收割事情。
崇祯皇帝一见,不由得也是暗自摇头,这个事情应该是个很重要的事情,但自己却没想到,还只是想着去朝鲜抢粮食,真是搞笑了!
于是,他立刻回复魏木兰道:“确实不能任凭建虏把地里的粮食都收割了!”
信息一发过去,魏木兰便马上回复了:“卢中丞以为,正好我军缺粮,当可抢建虏的粮食为我军之用。只要朝鲜那边一直监视着,应该也不会耽搁原本的计划。”
这样就最好了!不过崇祯皇帝从来没有轻视过皇太极这个对手,因此,他马上问道:“辽东粮食收获的事情,对于建虏来说也是个大事情,他们不可能没有应对措施吧?”
魏木兰收到这话,转达给卢象升后,就回复了以往东江明军遇到抢粮的困难。
崇祯皇帝一听,眉头一皱,而后让魏木兰那边等下,他点了刘王氏的图标,让她问孙承宗有关宁锦这边的情况是怎么样的?
刘王氏一家就住在督师府内,不过这时原本已经睡下,听到皇帝的旨意后,不得不立刻起床,前去找孙承宗,耽搁了一点时间。
崇祯皇帝听了,不由得有点好奇。魏木兰这边,这么晚了还在卢象升身边,不会他们两人在一起了吧?
他正无聊地想到这里,魏木兰那边却又发来私聊,是卢象升把他的想法进一步做了细化,说他可以领东江人马,先示敌以弱,攻敌必救,引诱金州建虏出城,而后他领骠骑营断其后路,能歼灭多少是多少,最后抢收金州附近的所有粮食,应该能得不少粮食。
等到建虏反应过来,再派大军前来的时候,新军也应该在旅顺休息的差不多,到时候,所有人都可以坐船离开,让建虏大军扑个空。
崇祯皇帝看了,皱着眉头仔细考虑这个方案时,刘王氏那边有回应了:“孙阁老说,以往粮食收割季节时,宁锦一线都是未等粮食熟就开始抢收,只留离城最近的会留在最后。而建虏则也每当这个时候,都会派兵前来抢粮……”
崇祯皇帝看完孙承宗的信息,不由得无语。宁锦这边,一直是大明军队的精锐。可一直是守势,从未想过主动进攻。
613 高瞻远瞩
也因此,都是建虏抢关宁明军田里粮食的份,而没有出现过关宁明军主动去抢建虏粮食的事情。这也是关宁明军为什么要提前收割粮食,而只有城池边上的粮食会一直留着。因为建虏来攻时,有那个示警时间,足够抢割城池边上的粮食。
而以前的东江明军,也是饿得要死的情况下,才不得已去抢建虏的粮食,却往往碰得头破血流。
综合这两种情况,崇祯皇帝忽然觉得卢象升的作战方案还得改改。考虑了一会后,他又私聊了锦衣卫指挥使刘兴祚,详细问了辽东的一些情况。
而后,崇祯皇帝还私聊魏木兰,让她转告卢象升,让卢象升尽量收集辽东粮田的分布情况。不但如此,他还私聊了聊天群中所有知道一些辽东情况的人,当然,也问了现实中的一些人,比如祖大寿等。
等到第二天傍晚的时候,一份在这时期,最为详细的辽东粮田分布地图便摆在了崇祯皇帝的面前。
在这份地图上,大部分地方注释着兵力未明,或者大约是多少到多少人马,只有极个别地方,是有明确的建虏驻军数量。
崇祯皇帝看着这份地图好长一会后,便拍照录入聊天群中,给了刘王氏、高应元和魏木兰权限。此时,他忽然无奈地发现,不管是刘王氏还是高应元,都不会画画。没法和魏木兰一样,能把这份地图原样复制出来,摆在孙承宗的面前。
幸好这不是画画比赛,要求不是特别高。他就让高应元和刘王氏都依样画葫芦,画了两份让孙承宗参考。
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在京师的崇祯皇帝手中地图,便呈现在宁远的孙承宗面前,以及在旅顺的卢象升面前。
高应元、刘王氏和魏木兰的临时群中,崇祯皇帝发言道:“朕想过了,既然要做,就要做一个大的。朕决定,对建虏发起破袭战!”
“陛下的意思,是要抢更多建虏的粮食?”魏木兰很快发言,显然是代替卢象升问道。
崇祯皇帝听了,不由得有点感慨,就算卢象升这样杰出的统帅,一时也没反应过来,不能明白自己的意图。
这么想着,他便详细解释道:“打仗,其实就是打后勤,换个角度来说,打得也是综合国力。就我们大明和建虏来说,我们大明的综合国力,远胜于建虏。有关这一点,是我大明的优势,如果能体现在辽东战场上,就能更快的打败建虏。”
他说完这话后,群里没有人说话,显然是转述之后,孙承宗和卢象升都没有发言,只是在倾听了。
“如果我大明去抢建虏的粮食,虽然能获得一部分补给,可又能抢多少?就目前在辽东的敌我战力来说,不可否认,目前建虏还占有优势,如果建虏反应过来后,还有抢粮的机会么?”
崇祯皇帝的这番话说完之后,魏木兰终于发言了:“陛下之意,是不抢粮,抢时间,在建虏反应过来之前尽量破坏粮田?”
很显然,这个事情是卢象升想提起的,他听了崇祯皇帝的话后,也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终于领悟了崇祯皇帝的意思。
崇祯皇帝终于有点欣慰,马上肯定道:“对,朕就是这个意思。就抢得那些粮食,对我大明来说,九牛一毛而已。少了这部分虽然有遗憾,却不是致命的。而我大明如果尽可能多的破坏了建虏的粮食收割,那么在这小冰河时期,对于建虏将是致命的。再加上即将开始的朝鲜战役等等,建虏国力必将再次得到削弱!”
“陛下高见,国与国的斗争,并不一定只有在战场上刀枪相见!”刘王氏代表孙承宗冒泡道。
魏木兰见了,也跟上一句:“陛下英明!”
崇祯皇帝不知道,这一句,其实是魏木兰自己说的。她在来回传话中,明显感觉到崇祯皇帝更高瞻远瞩,似乎眼界要比卢中丞高一个档次,因此才由衷地说了句,并不是想拍马屁。
崇祯皇帝心中自然有点小得意,他马上接着说道:“既然观点已经达成一致,那我们就来合计一下,骠骑营和关宁骑军该怎么行动,走什么样的路线,采用什么破坏手段,才能达到尽量多的破坏建虏粮田的战略目标!记住,此次战事,不是杀敌,而是破坏粮田!”
对于这些,就需要前线将领来考虑了。崇祯皇帝该说得都已经说过,不可能事无巨细,面面俱到。
与此同时,远在辽东沈阳皇宫内,满清皇帝皇太极也在开御前会议。从他那胖脸上微微带着的笑意,就知道他的心情不错。
只见他对刚禀告完,退回位置的多尔衮点点头,而后扫视众人,微笑着说道:“朕很欣慰,各旗都很用心,如今掠来的人口,已经足够弥补早前我满洲族的人口损失,甚至还略有超出。只要再经过一段时间的同化,我大清的实力便能恢复以前甚至更进一步。”
从某些方面来说,建虏内部虽然也有明争暗斗,甚至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可当建虏面临危机之时,他们也能携手共度难关,这一点,是明末大明官员所做不到的。
也因此,在满洲族人口大量损失之际,各旗都认识到了危机,因此在北进掠夺生女真的战事中,都是尽心尽力,收获也变得很丰盛。
综合夸了之后,皇太极又转头看向济尔哈朗道:“对于蒙古诸部,自从强力镇压敖汉部后,蒙古八旗也得以顺利组建。如今我大清除原有八旗之外,又多了汉军八旗和蒙古八旗。军队的数量,也将超过以往任何时候。只要经过战事的淬炼,我大清的精锐也将达到顶峰。等到那时候,征讨明国时,就不用全国动员了!”
这也就是说,就算有东江明军这根背后的刺,有了足够的兵力,也不用担心会刺得大清吐血了。
皇太极说到这里,似乎略微有点得意,微微一笑,胖脸上的小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道:“如今,该是明白朕的苦心,为什么得施以恩惠给汉奴了吧?”
614 怎么和我斗
就整个辽东来说,不管野猪皮努尔哈赤如何屠杀,就人口组成来说,还是汉人居多的。皇太极此话所指,就是想表明只有把汉人也纳入大清普通子民中,大清的国力才能更胜以往。
“陛下英明!”岳托首先奏道。
“陛下圣明!”其他人见了,也纷纷跟着附和。
皇太极微笑着点头,心中确实也是得意。他自信,在如今大青国内,自己的眼光绝对第一,其他人都看不到这个高度。
在接受臣子的恭维之后,皇太极便又微笑着说道:“如今我大清国力强盛,是可喜可贺。不过有一事,还是得认真对待……”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扫视着底下所有臣子道:“秋收在即,各地务必做好粮食收割的事情。朕估算过,如今我大清的人口又有增加,这粮食是个问题。所有粮食收割入库,再从朝鲜补足差额,倒也能对付过这个冬天。”
有关粮食问题,也是一直在制约着满清。至少对于辽东来说,粮食一直不够用,上一次还是从朝鲜运了很多粮食过来,才多少缓解了辽东的粮食危机。至于朝鲜那边为此饿死了多少人,那不是皇太极操心的事情,他自然不会去管了。
他说到这里,收了笑容,眉头略微一皱又道:“归化城那边的情况迟迟没有消息,但朕估摸着,明国应该不会爽快地放弃归化城,很有可能占据那里。如此一来,对我大清乃是大不利。越拖到后面,由此产生的威胁也将越大。因此,等粮食收割入库之后,朕想着,国内还是要和往年一样做好粮食管控,先挤出一部分粮食用作军用,发兵直接讨伐归化城。”
听到这话,资格最老的代善犹豫了一下开口奏道:“陛下,今年我大清人口增多,又没有了往年晋商那边的来源,如果光靠朝鲜那边,恐怕粮食还是不够用。老臣以为……以为讨伐归化城那边,是否可以缓到明年,或者再找到另外的粮食来源?”
其他人还没来得及就此发表什么看法,就见皇太极断然否决道:“不行,要是拖上一两年,明军在归化城所获得的好处便更多,我们大清实在是拖不起!”
说到这里,他略微沉吟一下,又和缓了语气,对脸色有点难看的代善说道:“这样,朕再下旨给英俄尔岱,让他多征集一下粮食如何?至于朝鲜国王那边,就让他为了大清的利益,再忍一忍好了!”
“陛下圣明,如此老臣便放心了!”代善听了,稍微一犹豫后,还是躬身回应道。
连代善都没反对了,其他人就更是不会反对,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皇太极便开始讨论起秋收的事情,这些都有惯例可循,倒也不需要多操心。不过,对于新任登莱巡抚的那八百骑军,他多少还是有点头疼的。一番商议后,便决定下旨,让沿海的那些州县派出预警,发现有明军骑军登岸的消息,就立刻抢收粮食。
其实,最好的办法,还是提前收割粮食。毕竟海岸线这么长,万一没监视到骑军登岸怎么办?可这么一来,就会少很多粮食。皇太极权衡之后,觉得那支骑军从关宁回明国京师,再回去登莱,多少总要休整,再过海到辽东,总要有段时间,不可能赶在秋收之前过来的。因此,他便想着多要些粮食了。
第二天之后,他又开了御前会议,继续讨论大事。那就是在秋收之后,要派多少人马远征草原,派哪几个旗多少比例出征,联合哪些蒙古部族,许给他们什么好处等等事情。这事情很多很复杂,涉及国内外多方,就需要权衡各方利益,也是商量了好久,才确定下来。
会议结束之时,皇太极认真地交代道:“此事关系重大,各旗当从眼下就开始准备,等粮食一入库,大军便开拔!”
他却不知道,他最大的对手,明国皇帝其实已经在去年末换人了。他还用老的经验在做事,注定是要被教训的。
他更不知道的是,他的御前会议内容,在一天之后,钱富贵就从他所立的太子豪格那得知了内容,并在第一时间,通过聊天群,发给了群主。
崇祯皇帝看到大概的会议内容后,再次确认了下自己这边新增的作战方案后,就欣慰的笑了。皇太极啊皇太极,你怎么跟我斗?
会议内容通过聊天群同样传给了卢象升和孙承宗,而后旨意下达,在建虏收割粮食之前,正式开始代号为“秋收行动”的秋季破袭战。在后世的历史上,把这场战事的开始,到来年战事的结束,当作了满清国力发生转变的关键一役。
宁锦前线,锦州大帅府大堂,主位上的不是大帅何可纲,而是辅臣督师蓟辽的孙承宗,底下众将云集。
孙承宗的胡子随着他的说话,一翘一翘的,说了好长一会后,他才沉声喝道:“此次战事,事关重大,皇上亲自下旨,必须达成作战目标。因此,老夫有言在先,谁要是敢在这事上拖后腿,就决不轻饶!”
“末将听命!”何可纲带着手下众将,大声抱拳回应道。
“好!”孙承宗大喝一声,而后便马上宣布道:“各将皆抽调精锐家丁出来,由副将曹文诏挑选,组成一千骑军出征,事毕后放还各家家丁!”
说到这里时,他又提高了嗓门,冷声大喝道:“老夫再重申一次,有敢小动作影响此次战事的,老夫决不轻饶!”
说完之后,他转头看向曹文诏,又交代他道:“如有怠慢军令者,无须顾忌是谁家家丁。此战不能按计划完成,老夫也不会轻饶了你!”
“末将遵令!”曹文诏虽然不知道具体战事计划,可孙承宗既然分配了下来,他便毫无惧意地回答。
再不努力不行,否则被变蛟那个小兔崽子超过,自己这个当叔的老脸往那搁!曹文诏心中如此想着。
他已是副将级别的将领,再往上就是一方总兵,自然知道自家侄子那边的大概情况。想想当初自己还想劝侄子留在关宁军中,还是侄子坚持去新军的,他心中就有种被曹变蛟后来居上的危机感。
615 破袭战
大海无边无际,只要有船,想怎么走就怎么走。不用担心伏击,不用担心遭遇。卢象升站在鸭绿江口的獐子岛简易码头,看着停着满满地大型福船,心中不无感慨道,要是建虏有水师,那就没有这么轻松了。
骠骑营从旅顺转移到这獐子岛休整一天,从明天登陆开始,就将不再轻松,又要像上次一样连续转移作战了。
这一次,因为一旦上岸作战,就不会有停止,而且论劳累程度,怕是比上次还要累。基于魏木兰的身体才刚恢复没多久,这么高强度的作战实在让人担心,因此卢象升说服了魏木兰,继续留在旅顺那边,为皇上耳目,为新军到达协调事情。
根据约定,也是从明天开始,关宁那边,曹文诏副将也将领一千骑军参与行动。可以说,东西两支骑军,要像两把钢刀一样插进建虏的两肋。
卢象升想了一会,下意识地想和魏木兰说说话,却又马上发现魏木兰并不在身边,不由得哑然失笑。
笑过之后,他忽然感觉,身边没有魏木兰,感觉很多事情都不方便,自己就好像成了聋子,瞎子一般。
辽东这边,马上就要秋收了;朝鲜那边,估计也就在这段时间了。从李德明那边传来的消息,在朝鲜的建虏也在督促光海君安排人收割粮食的事情了。要想前后战役连接起来,还得要加紧时间啊!
想了半天之后,卢象升回到简陋地营地内,检查骠骑营将士的休整情况,最后和他们一起,早早入睡。
第二天下午,汤站堡这边,建虏守将送走了来自沈阳的信使,而后立刻召集手下说道:“皇上旨意,我汤站堡靠近鸭绿江,有可能会受到皮岛明军的偷袭。因此田里的粮食不能等成熟了再收割……”
一听这个话,他的一名手下,似乎是个文官来的,立刻有点惊讶地说道:“大人,粮食要是提前收割,会减产很多。今年我们汤站堡的粮食已经告急,这要是再减产的话,明年春天可怎么办?”
汤站堡守将自然清楚这点,他也觉得沈阳那边有点杞人忧天。至少在汤站堡这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明军了。
见他有点犹豫,马上就又有人说话道:“大人,镇江堡那边就在鸭绿江边,明军要来偷袭的话,肯定要先攻打镇江堡那边。奴才以为,不若派人去镇江堡那边看着,这样就算明军来袭,我们也能提前预警,就不会白白糟蹋了粮食!”
“对啊,大人,我们死了多少汉奴才种出了那些粮食,就这么浪费了实在太可惜了!”
“大人,就那些东江明军,以前又不是没交手过。奴才敢保证他们不敢来我们这边的,否则我大清骑军一出,他们何处可逃?”
“……”
看着底下议论纷纷,建虏守将沉思了片刻,终于点头道:“好,本官也觉得粮食有些浪费!再说了,本官就不信了,就那么区区几个岛屿,还能常年养着近前骑军?明军有那么富么!”
说到这里,他便改口下令,派人前去镇江堡那边,不过又让人安排下去,让那些汉奴做好收割粮食的准备,只等粮食成熟,就用最快的速度收割完毕。
为此,建虏守将还特意登上城头,眺望远处的良田,看着有一半已经金黄色,忍不住说道:“有了这些粮食,明年开春,应该会少死不少人了!”
汤站堡的情况,对于辽东的建虏来说,是个普遍的情况。各地都缺粮,在看不到危险的情况下,自然舍不得提前收割粮食。
当天晚上,一轮圆月挂在空中,明亮的月光照淡了笼罩大地的夜幕。不过,要是离得远了,自然也是看不清的,毕竟这是晚上。
城头上,轮值建虏缩在墙垛下站岗。虽然军纪森严,可又不是战时状态,又会有谁一本正经的站岗,都是混着时间,盼着快点下岗去睡觉。
忽然,一名建虏伸手推了推他边上有点打瞌睡的同伴道:“你听,外面好像有声音!”
他同伴一听,睡意全无,仔细听听,好像果然是有动静,站起来往声音来处看去,不由得有点疑惑地说道:“那边不是官道,也没什么路吧?”
“是啊,那边都是农田。”先前那建虏疑惑地点头说道,“那声音好像就是从那边传来的,似乎动静还不小。难道……”
他犹豫了一会,而后才继续说道:“该不会是畜生在糟蹋粮食吧?”
另外一人又仔细听了一会,脸色有点变了道:“好像还不少,不行,这得禀告大人去!”
“禀告大人又如何,这天黑着呢!”
“……”
他们在交谈的时候,另外的建虏兵卒也发现了,议论声起来后终于有人去禀告上官了。
没等建虏守将赶过来,就见农田方向忽然有了火光,就在农田里,火势由小变大,隐隐约约地,在火光之下,还有人影幢幢。
“有人在破坏粮田!”有建虏兵卒大喊起来。
“明军,肯定是明军来了!”
“快报告大人,明军来抢粮了!”
“……”
建虏守将闻报大惊,立刻准备领军出去,却在城门处被乱箭射了几轮,生怕城池有失,马上闭了城门等待天亮。否则,不探明明军底细硬要出去,万一明军其实是打城池的主意怎么办?
如此一来,建虏就唯有眼睁睁地看着城外粮田被明军糟蹋。不少建虏恨声咒骂明军,好好的粮食糟蹋了干什么,抢走就是,等天亮了就能派兵去追回来多好!
等到天明,明军已无踪影,而粮食几乎被糟蹋了个遍,虽然能抢救回一部分,可今年的粮食收成至少要减半是肯定了。
建虏守将气得睚眦欲裂,可从现场迹象来看,明军竟然来得都是骑军,数目还不少,未了解明军底细的情况下,他一边小心翼翼地往周边派出探马,试图追踪明军的踪迹,一边派人往上禀告,而后最重要的精力,则是抢救粮田里的粮食,否则过几天就一颗粮食都抢收不到了。
616 困惑
他却没想到,去向未明的骑军,却在大白天一路急行,往凤凰城而去,沿途破坏所有看到的粮田。
等到凤凰城时,夜幕又再次降临,一如汤站堡一般,就算凤凰城乃是大城,可外面的明军底细不明,建虏尝试了一下后也未敢在夜晚出城。而他们等到天亮时,却已无明军踪迹。到这时候,汤站堡的信使才赶到凤凰城禀告情况,却为时已晚。
一开始的时候,建虏以为明军是和往年一样抢粮,可很快,他们就发现不对了。明军并不是来抢粮,而是来破坏粮食的收成,而且是一门心思地破坏。能不打就不打,能多破坏一个地方就多破坏一个地方,这些明军几乎就是铁人一般不需要休息,转移破坏的速度,比信使都要快上几分。
意识到了这个目的,所有明白了的建虏就都慌了,慌忙派了加急,直接往沈阳那边送信了。
皇太极一开始接到禀告的时候,还以为是个案,可随后各地被明军祸害的守将纷纷派信使加急送来消息时,他也有点慌了。
到了后来,都顾不得是否夜深不夜深,连夜召集了他的贝勒贝子什么的,召开御前会议。
只见皇太极的胖脸上,布满了阴云,看着底下的臣子厉声说道:“明国卑鄙无耻,竟然不顾上天有好生之德,专门派出了骑军破坏我大清的粮食收割!”
说着这话的时候,边上有亲卫推过来一块屏风,上面画着辽东的地图。只见上面有两个刺眼的箭头,一东,一西,已经快要汇合了。
皇太极大步走过去,用他的胖手指着那地图上继续说道:“这里是关宁曹文诏所部,大概有上千骑军左右,一路破坏粮田;而这边,则又是登莱巡抚卢象升亲自领着他的骑军,突然从汤站堡冒出,一路西进,沿途的粮田全遭了他们破坏。”
说到这里,他一掌拍在两个箭头中间,厉声喝道:“朕推断,他们将合兵一处,再从草原逃归明国。这一次,决不能再让他们跑了!也决不能让他们继续破坏下去,否则我大清今年冬天都要死很多人了!”
从报上来的情况看,明军已经破坏了很多,粮食缺失的后果很严重,特别是在目前人口又恢复以前的情况下,对于这一点,在座的这些建虏头目,都有一个清醒地认识。
也因此,他们听完了明军这些“卑鄙”的行为后,都是大为愤怒,纷纷请战,表示一定要留下这些杀千刀的明军。
要把这些明军千刀万剐的心思,皇太极比他们更为强烈。因为,就算把这些明军都杀了,可这些明军所造成的损失,已经没法追回来了。而最为关键的粮食,又会多大程度地影响大清国力,皇太极是比谁都清楚。
因此,虽然已是晚上,可皇太极还是下旨道:“如今明军在此失去踪迹,或有可能是潜逃塞外,或在某处休整。不管如何,各旗都抽掉骑军,连夜出发,从四面围上,务必不得让他们再破坏粮田,不让他们逃回关内!”
“遵旨!”在座的建虏大小头目,一个个怒形于色,大声回应,心中恨不得把那些明军扒皮抽筋!
等这御前会议一散,皇太极仿佛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一下跌坐在御座上,双手扶着脑袋,似乎很是头疼。
以前的时候,对付明国一向是顺心如意,对于明国的一切,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那个时候,自己所想的,是掌握大清,能乾坤独断。自己相信,只要没有其他人拖自己后退,自己就完全有能让大清更进一步。
皇太极想到这里,身子往后靠去,脑袋后仰,闭着眼睛继续想着:可是,如今虽然自己已经能乾坤独断,没有人再拖自己的后退,可为什么,就这么事事都不顺心呢!
忽然,他一下睁开小眼睛,眼神凛冽,心中暗恨,那个年轻的明国皇帝到底是怎么回事,突然之间开窍了?还是有什么厉害人物在辅佐他,竟然连续出招,让自己一番番的谋划付之一炬。
原本自己以为,大清国力在自己的努力下,又将上一个台阶。可明国皇帝竟然用出了这么一招釜底抽薪,没有粮食,以前的所有努力都是白费!
“啪”地一声,皇太极一掌拍在御座的扶手上,恨声开口说道:“朕岂会输给你一个毛头小子!朕绝不会认输的!”
边上穿着黄马褂的亲卫们,眼观鼻鼻观心,就仿佛没听到任何声音。不过他们心中却是在惊讶,陛下这么厉害,怎么也有如此失态的时候?
而在此时,卢象升一如皇太极所想,已经和曹文诏胜利会师。不过这一片地区,他们并没有搞破坏,所以才让皇太极有个错觉,以为他们还没有会师。
也到了这个时候,卢象升才通过高应元重新和皇上取得了联系,也知道了新军那边的情况。
其他将士都在抓紧时间休息,不过卢象升却还强打着精神,对同样疲惫异常地曹文诏笑着说道:“总算没有辜负皇上期望,一切都按计划进行。新军已经到达目的地休整,空出来的战船也已经出发,我们明日一早就还按计划行事吧!”
“一切都听中丞大人的。”曹文诏虽然很累,可心情却很不错,“建虏肯定以为我们又要跑草原去,呵呵,让他们去拦截好了!”
之前他们两人的破袭战路线,其实是精心挑选过的,隐隐所指,就是最终往草原逃去。也因此,曹文诏才有此一说。
卢象升笑笑道:“这份作战计划,可是皇上费了很大功夫才有的,建虏要是随随便便能猜到,就真是怪了!好了,睡吧,接下来还得累几天呢!”
“像这样痛快的战事,就是再累都愿意!”曹文诏笑着回应,而后,与卢象升相视而笑。
远在京师的崇祯皇帝,通过高应元知道了这边的情况,也是心中高兴。正在这个时候,内侍禀告说锦衣卫指挥使刘兴祚求见。
617 后会有期
崇祯皇帝一听,立刻召见,却是三件事情。第一件事情是派往辽东忽悠的吴二狗回来了,并上缴了从皇太极那里忽悠来的黄金。
崇祯皇帝心情不错,想了下,便对刘兴祚说道:“返还五两黄金给他个人以示奖励,其余黄金,就作为他的帮派扩充用的经费。由锦衣卫配合,让他把南京地下势力也像京师一般整合起来。”
“是,陛下。”刘兴祚自然没有二话。
第二件事情,就是辅臣周延儒终于要回京了。虽然带回来了不少粮食,可他的黑材料也是一堆,刘兴祚呈上一份奏章,主要内容是由聊天群中收集和地方上锦衣卫收集汇总起来的资料。
第三件事情,是有人弹劾兵部尚书,总督云、贵、川、湖、广西军务兼贵州巡抚朱燮元,说他不假幕僚,每年经受数十万军费,其中多有贪腐。锦衣卫这边,也有上报确认。
如果要是换了年前的崇祯皇帝,他肯定会勃然大怒,贪腐要治罪,这没得说。可此时,他坐在这个皇帝的位置上,已经坐了很久,不再是有一就是一,有二就是二的那个性子了。
这两人都是重臣,特别是朱燮元,统领大明西南的兵马还在清剿土司之乱。从天启元年开始,平定了两次大规模叛乱,功劳不小。
崇祯皇帝想了一会,便交代刘兴祚道:“卿派锦衣卫暗中前往西南,再行核实。另外,西南如今是什么个情况,也得查探清楚上报。”
在明末这个时候,大明西南其实也是一片乱,按照历史上来看,虽然平叛成功,没有动摇大明统治,可由此带来的后果,其实也是很严重的。不但动摇了大明根基,也使得大明无法抽调西南的土司兵马用于镇压开始的流贼和应对建虏侵略。
如今辽东的局势算是在预料之中,并在往好的方面发展。崇祯皇帝也就有心思开始把大明西南也纳入视野范围,准备插手了。
等刘兴祚一走,崇祯皇帝马上又传旨东厂提督王承恩,同样交代他,让他派出东厂番役,暗中前往西南收集当地情报并朱燮元的信息。不管如何,多谢渠道确认消息,这是最起码的。
第二天一早,辽东大地上,将近两千的明军骑军,突然又出现在建虏的视野中,出乎建虏的意料,不但没有往西北的关外逃跑,反而继续往西南,丝毫不停留,一路破袭粮田而去。
沿途的建虏压根没有预料到,在他们看来,这支明军要想逃回去,第一是合兵逃往草原,绕道回到明国,这是之前明军这么做过的。另外一种可能是,各自逃回各自的地方,也就是关宁军逃回宁锦,东江骑军逃回皮岛。
基于这个判断,在这两个方向上,虽然沈阳旨意还未传达,可不少地方已经严阵以待,或者收割粮食,或者调集重兵驻守粮田。
可他们没想到,两支明军合围之后,竟然一路往西南奔袭,那里可都是海啊。将近两千骑军,明国可没那么多战船接应吧?
正是基于这个认识,让建虏的反应又慢了一拍。而且,八旗抽调骑军也是要时间的,等他们从各处集结骑军追赶的时候,也就只能远远地跟着跑,并且一路欣赏被破坏了的粮田。
这一日,复州建虏守将刚接到其他地方上的建虏通报,说有明国骑军在辽东大地上破坏粮田,就又接到禀告说,长生岛方向发现大量明国战船。
复州的海边是个复州湾,离海岸不远就是很大的长生岛。以前也是有明军的,不过冬季海面会结冰,被建虏攻打过一次后,基本上就没有明军驻守了。建虏也没有派兵驻守,因为他们没有水师。
此时一听大量明国战船出现,顿时就让复州所有建虏都紧张了。他们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明军要来攻打复州。于是,他们立刻派出信使求援,同时紧闭城门准备迎战。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就见一支骑军从内陆方向疾驰而来,就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把城外粮田糟蹋完了后,扬长往海边而去。
建虏复州守将气得暴跳如雷,可却毫无办法。虽然他手中也有兵,可多是步卒。而且精锐的满洲八旗很少,多是汉军八旗和一部分蒙古八旗而已。如果只是守城,那没问题,可要是出城去和明国骑军打,而且海上还不知道有多少明军会登陆。这种情况下,他还是不敢冒着城池丢失的风险出战的。
在复州湾长长的海岸线上,水师船队纷纷靠岸,开始接应疲惫之极的骑军登船。接应到后先安顿到长生岛,而后又返回接应。足足登陆了差不多一天,岸上的明军已经很少时,复州建虏才冲出来试图打个胜仗。
可他们没想到,最后登船的明军手中都有劲弩,还有部分船上的火炮和弓箭策应,让企图偷鸡的建虏扔下了一地尸体,眼睁睁地看着明军全部上船开往视线远处的长生岛。
等到第二天早上时,循声追来的八旗主力终于赶到了复州,他们能做的,也只是瞻仰一番明国骑军留在农田里的杰作,看着复州这边在农田里尽量抢救粮食。去到海边眺望,远远看到明军就在那岛上,却因为有海峡阻隔,却没有一点办法。
等到了中午时分,岸上的建虏就发现明军的水师重新起航,能直接目视到,那些船上载着明国骑军,一路沿着海岸线,就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大摇大摆地往宁远方向开去。
“多谢相送,后会有期!”那些船上明军士兵的齐声大呼,充满了欢快,声音洪亮,不要说岸边的建虏了,就连复州城外在抢救粮食的建虏都能听到。但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纷纷咒骂明军,却没有一点气势。
八旗追兵担心这些明军还真是后会有期,又从另外的岸上登陆去搞破坏,大清实在承受不起了,就派出了部分军队就沿着海岸线遥遥监视着明军船队往北而去。
长生岛上,也还能看到有明军在活动,不过也只能这么看看了,难道还能游过去不成!
最终的结果,飞报沈阳,很快就送进了皇宫,送到了皇太极手中。
618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第三更)
“哗啦”一声,皇太极面前的御案直接被他推翻,上面的奏章散落地满地都是,殿内的内侍和宫女全都闻声跪倒,低着头匍匐在地。
可就在这时,就在皇太极的右边不远,发出“噗”地一声,一名内侍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吓的,竟然放了个响屁。
这个屁有可能把他自己吓到了,连忙用力,没有声音,可终归挡不住自然现象,那声音又响了起来,犹如奏乐一般,时断时续地有节奏声音。
皇太极犹如一头吃人的猛虎,胖脸上的小眼睛睁得大大地,勉强算得上怒目圆睁,指着那名内侍几乎是咆哮着吼道:“愣着干嘛?给朕拖出去活活打死!”
说完之后,甚至还不解气,直接把手中捏着的那封奏章砸了过去。
等到侍卫拖着那大声求饶的内侍出殿之外,皇太极忽然叹了口气,犹如全身没有力气一般,跌坐在御座上,整个人看上去,似乎非常的疲惫。
关宁骑军和东江骑军分别从西和东两个方向直捣辽东腹地,而后又在未到大清重兵驻守城镇便拐了个弯,一路破坏到复州再逃离。皇太极虽然还没有得到最终的禀告,可他心中却能估算出来,这一次明军所毁坏的粮食损失有多少。原本大清的粮食就不够,还被明军又捅了一刀,真是雪上添霜!
没有粮食,其他事情就是做得再好,也是虚的。更气人的是,明军毁坏了这么多粮食,却最终被他们安然逃脱,这真是不把大清军队放在眼里!
辽东大地,是大清国的地方,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了?皇太极想到这里,觉得自己心肝都有点疼。他明白,这都是气的。
真是可恨,虽然自己其实想过他们有可能会从海上逃走,但又想着将近两千骑军,两人带马,那得多少战船运送,按自己的估算,明国水师是没有那么多船的。也因此,自己布防堵截的重点,还是在陆路,特别是草原方向。
可是,没想到明国水师竟然利用了长生岛。先把一部分明军放在岛上,运走另外一部分明军后再回头来运剩下的明军,这样就解决了战船不足的问题!
皇太极心中想了好长一会,终于慢慢地压制了心中的怒火。再仔细考虑了一会后,他忽然一下站起来,大声喝道:“来人!”
明军能来毁坏我大清的粮食,那我大清也要礼尚往来,去把明军的粮食抢得来。皇太极心中想着,便决定派兵前往宁锦,直到山海关一线,所有粮田里的粮食,大清都要抢过来。
不过皇太极虽然下了这道旨意,并加急传令给复州那边的军队,让他们去做这事。可他却是明白,被明军这么一捣乱,耽搁了一阵,去关宁那边抢粮食的事情,已经比往年要迟了。更为关键的是,这一次明军既然能想到来大清国内毁坏粮食,他们也肯定会防着大清去抢他们粮食。
想想派往关宁的军队很可能空手而返,也就是说,这一次的事情,被明军占尽了便宜,皇太极感觉又气大了,可他却没一点办法。
他其实不知道,如果不是为隐藏水师的实力,大明完全是可以一次性把人马都运走的。之所以只过来一部分战船,又费劲把东江骑军先丢长生岛上,就是要做给建虏看,大明水师目前的运力其实就这么多而已。
而实际上,登莱水师在卢象升上任后,就已经在造新船了,又从关宁这边调了船过去,最关键的是,福建水师原本就比登莱水师要庞大,刚好从安南运粮过来,被崇祯皇帝下旨留在了北方。这使得大明北方的运力一下增加很多,远超皇太极的想象。而这,也是在之后的战事中,要给皇太极一个惊喜的依仗所在。
可以说,自从去年末,换了个崇祯皇帝之后,自从抄家晋商,斩断了建虏在关内的眼线之后,自从有了聊天群这个金手指之后,大明和建虏的信息已经是绝对的不对称。在这种情况下,就算皇太极再厉害,要还想有以前的战绩,那也是千难万难了!
就在皇太极气得杀人时,在旅顺港口这边,岸上的茅草房全部清理完毕,并且其他堆积的杂物等也全都清空,从城里到港口全都空荡荡的,犹如一个大广场一般。
码头上,熟练的匠人都在忙碌地增加泊位。看着已经新增加了不少泊位,在做些杂事换取粮食的老渔民不由得很是惊讶道:“这已经能停不少船了吧?怎么还要增加?”
“对啊,我也是在纳闷。”他的邻居跟着说道,“就算以前旅顺归朝廷的时候,也没见有多少船只啊。就前些天的那些船,已经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多的船了!”
“该不会是闲着也是闲着,就多修一些了吧?”老渔民的儿子猜测道。
老渔民一听,当即摇头道:“怎么可能,你以为真是吃饱了撑的啊!要我看,很可能是上次的那些船要回来了。你们忘记了,上次那么多船上下人,用了多久时间?大人们可能想着想加快点上下船的速度,就这么做了吧!”
说到这里,他忽然有点感慨地叹道:“你们是不知道,我们大明在永乐年间的时候,那时候的船才叫一个多呢!密密麻麻地,几乎把海面都给铺平了!”
“比前些天的船还要多?”他儿子一听,诧异地问道。在他看来,前些天已经是快铺满港口,是他这辈子见过最多的了。
老渔民听了,看着他儿子道:“当然,比前些天要多多了,不要说港口,就是看着海上最远处,还都是船呢……”
他正说着,忽然停住,让他边上的人有点好奇,顺着他的目光一看,顿时也呆住了。
只见港口外面的海面上,不知道何时,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船只。似乎海洋的远处不是海水,而是都是船。看了好久,最前面的船已经越来越大,可海得尽头,还都是船。就这规模,绝对比前些天的数量要多几倍以上!
不用说,运送新军参战的船队,包括登莱水师、关宁水师和福建水师的船,终于抵达旅顺了。
619 草原贵客
“这个……朝廷是要收复辽东了么?”老渔民不由得喃喃自语道。
他邻居听了,接上一句道:“至少肯定能收复金州吧!”
然而,让他们失望了。装载着人的战船纷纷靠上码头,把所有人都赶下船,甚至有不少是或扶或抬地下船,这些新军将士,虽然在陆地上是精锐,可这一次坐船,却是吐得欲仙欲死,估计一辈子都忘不了了。
而其他船只,则只是在旅顺港口做了简单的补给后,并不卸货,又再离开港口,前往皮岛这个最终的目的地。
在卢象升坐船返回旅顺,并准备下一阶段战役的时候,远在草原上的归化城,总督府后堂,总督洪承畴正在招待刚到草原,前来总督府报到的包头巡抚杨嗣昌。
只见洪承畴毫无架子,微笑着端茶示意道:“这种马奶茶是草原特产,别的地方喝不到的。可能一开始有点不习惯,但喝多了后还是觉得不错的,杨兄不烦尝尝!”
杨嗣昌一见,连忙端起茶杯,同时带点尊敬地说道:“总督大人太客气了,卑职乃是大人的下属,岂敢当此称呼!”
洪承畴听了丝毫不以为意,自己先喝了一口马奶茶,而后放下茶杯后才说道:“我在杨总督麾下,多承杨总督的关照,更是杨总督的推荐,我才能走到如今的位置。此等恩义,我也岂能忘之!此乃后堂,又非外面,自以私谊待之。且我小五岁,称一声杨兄也是应该的。”
杨嗣昌听了,还想再推辞,却见洪承畴又把话题一引,并不给他机会道:“前些日子,我从皇上那得知杨兄的草原对策,实在是赞叹不已。有杨兄助我,实乃幸事也!”
说到这里,他又端起侍女倒满了马奶茶的杯子,向杨嗣昌一示意道:“杨兄既到,包头那边,就全托付给杨兄了!”
就目前的局势来说,包头那边的危险不小,杨嗣昌来了,又是包头巡抚,自然要分担洪承畴身上的很大一份担子。这种情况,他自然是非常欢迎的了。
从一开始,洪承畴虽然客气,却表现得很强势。杨嗣昌心里也有数,别看洪承畴眼下是客气,又是父亲的恩义挂嘴边,又是佩服自己什么的,可真要有事,洪承畴如此强势的人,绝对不会念及这些。
“下官何德何能,都是皇上御前点拨之功!”杨嗣昌继续保持着谦虚的姿态道,“包头那边,下官自然尽力而为,这点是在御前担保过的。下官在御前时,也听皇上亲口称赞过总督大人,相信有总督大人统筹全局,定能让我大明在河套站稳脚跟!”
说完之后,他把杯中茶一饮而尽,眉头一皱,不过立刻舒展开,而后笑着道:“此等草原特产,果然别有味道,不错,不错!”
无形之中,他向洪承畴传递了信息。他杨嗣昌是皇上看重的人,你洪承畴也是有大才的人,河套这边你总领全局,要是出事情的话,谁都跑不了。
洪承畴似乎没有听出来,依旧微笑着道:“看来杨兄对这马奶茶还是很适应嘛,是个不错的兆头啊!”
说到这里后,他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便又笑着道:“原本是想今日就给杨兄接风洗尘,不过这两日有贵客要到,草原苦寒,物资匮乏,就索性一起招待。若有怠慢,还望海涵!”
“贵客?”杨嗣昌听了后楞了下,而后有点好奇地问道:“可是原辅臣成基命还有御史刘……”
“杨兄那里的话!”洪承畴听了笑着道,“杨兄说得几个,都已经到了。如果杨兄有兴趣一见,我就让人把他们找来好了。我说得贵客,可是真的贵客。这位贵客,便是……”
谁知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一名亲卫匆匆入内,抱拳禀告道:“老爷,礼部尚书已到归化城外!”
“什么?”洪承畴一听,立刻站了起来,诧异地说道,“怎么这么快!”
说到这里,他也知道亲卫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就转头对同样跟着站起来的杨嗣昌说道:“我说的贵客来得好快,走,杨兄随我一起前去迎接!”
礼部尚书徐光启?杨嗣昌脑中闪过一个人名,心中也是诧异,也不敢怠慢,连忙随着洪承畴出去了。
没过多久,归化城外,洪承畴带头,领着他手下的文官武将,一起等着南边蜿蜒而来的车队。
或者是车队那边也看到了城门外的一众官员,就加快了速度,没过一会就到了城下。
“下官归化总督洪承畴领归化同僚恭迎礼部尚书大人!”洪承畴的声音响亮,充满了热情。对他来说,徐光启的到来,他是热烈欢迎的。原因无他,只因徐光启带来了他非常想要的东西。
第一辆马车上,有亲卫掀开帘子,徐光启一脸疲惫地钻了出来,一边在亲卫的搀扶下,下了马车后,露出笑容道:“有劳各位了!”
洪承畴打下归化城,控制河套平原后,崇祯皇帝就通过聊天群成员刘金生,下旨给在广西的徐光启,让他带农作物种子赶往河套。
徐光启虽然擅长农事,可也知兵事,自然知道大明掌握河套的重要性。因此他接到旨意的第一时间,便立刻赶往河套。原本预定是明天到归化城的,也让徐光启硬是提前了一天到达。
他说着话时,忽然瞅见了洪承畴身后的成基命,就缩在后面,躲躲闪闪地,好像不愿面对自己。而后,徐光启还见到了另外几张熟面孔,似乎都是御史来的。
呵呵,这小小归化州的级别,还真是高啊!徐光启心中想着,却也没主动过去打招呼。人家现在是落魄时候,不想见自己,就没必要落井下石!
于是,他在洪承畴和杨嗣昌等人的簇拥下,步行进城,同时对身边两人说道:“本官出京之后,奉旨推广甘薯,同时收集各地农作物,绕道了大半个大明,倒也得到了不少好东西。不过有些东西的习性还不了解,就全部都留一些,试种一下,看那些适合河套,明年开始就可以大规模推广种植,希望能对你们帮助!”
620 燧发枪
大明要在河套平原站稳脚跟的最关键一点,就是得有足够的吃食能养活这里的人。因此,对于徐光启的到来,洪承畴自然是乐意之极,早就盼望多时了的。他表现出来的热情之高,不止是官位的问题,更多的是发自肺腑。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堂堂归化总督和大明礼部尚书都扑在农事上,和老农们在一起,讨论着怎么在河套种下带来的那些农作物种子。这些事情被河套百姓,特别是那些流贼出身的兵卒还有从秦晋两地迁移过来的灾民而言,都份外感动。
“要是我们米脂县县令有两位大人的心思,我们当初都不会起来闹事了!”
“对啊,要是我们府谷县有两位大人一半的心思,我们也不会跟着王嘉胤闹事的!”
“我们大明还是好官多啊!”
“……”
大明百姓所求其实真得不多,除了极个别人之外,只要能活下去,谁都不想提着脑袋造反。因为崇祯皇帝的重视,两位大明高级官员的身体力行,无形中凝聚了河套地区人心对大明的凝聚力,这表现在他们具体的巡逻,训练,开荒、建筑等事情上,效率都高了不少。
杨嗣昌则暂时还不用操心农事方面,他领着家丁先赶去了包头,视察地形,统筹人力,准备趁着寒冬到来之前,先大干一场。
至于卜石兔那边,从洪承畴先前派出的夜不收回报,似有不甘,但光凭他自己,还不敢来侵犯河套地区,似乎在游说其他部族,暂时未有东来的迹象。
杨嗣昌对卜石兔不放心,就把他爹杨鹤派给他熟悉草原事物的家丁都派了出去,作为他的使者,前往西边各部族去探听口风、动静,实施他向皇帝所献策的拉拢敲打分化之策。
而此时,在京师的崇祯皇帝,正在接见军器局局长毕懋康。不用说,从他们的笑容上看,就知道是有好事,只听毕懋康带着欣喜禀告道:“陛下,臣严抓钢铁锻造,目前已经打造了三百多把自生火铳,其点火率达到了七八成之多!”
崇祯皇帝一听,不由得大喜。明末虽然有了燧发枪,但除去炸膛的因素之外,哑火率也奇高,这导致大明军队中始终没有推广燧发枪。之前和毕懋康讨论之后,知道是击火装置的问题,如今看来,毕懋康严抓质量,点火率有七八成之多,算是合格了。
他还没来及说话,毕懋康又在禀告道:“臣根据陛下所说流水线作业的想法,把燧发枪的打造进行分解,如今也已经熟悉起来,相信以后一把燧发枪的打造,能比以前早完工不少时间。”
崇祯皇帝听到这个,却不是很满意,过去了这么久,才打造了三百多把自生火铳,这效率,还是比自己想象中的慢。要知道,军器局也是有足够的人力工匠可用的。
这么一想,他便站了起来,对毕懋康吩咐道:“走,朕亲自过去瞧瞧!”
毕懋康是知道皇帝的本事,知道皇帝过去,搞不好就能崩出个奇思妙想,就能改进方法。如果他是普通的大明官僚,可能心底不会欢迎皇帝去指导工作。毕竟这是找出不足,是件丢脸的事情。可毕懋康是技术型官员,热衷火器制造,如果皇上能指出改进火器制造,对于他来说,那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因此,一听皇帝要过去看看,当即大喜过望,这次带过来的样品,也不让呈送御前,直接去军器局看就是了。
崇祯皇帝自然不会摆谱驾临,而是如同去京营一般,轻车简从,就效率很高的到了军器局,由毕懋康陪同,详细介绍了一道道工序流程和相关说明。
这时候,不管是佛朗机炮还是火铳的枪管,多是锻造为主。一般是事先确定重量,而后根据重量分为单筒结合式锻打和双层复合式锻打。不过因为铳管较长,还需要进行多节结合,如此一来,特别是质量更佳,也更科学的双层复合式锻打铳管的工时消耗,自然也就多了。
铳管质量的好坏,是否容易炸膛的一个最为关键的工序,就是多节结合,也就是锻接铳管。锻接不密的铳管,就容易在这结合处炸裂。明末火器的炸膛,多数原因就是如此而来。
检验这一关的手段,是往铳管中灌入开水,而后观察接口处,如果有漏水的地方,则要重新烧热锻打结合。如果质量把控不严,可以想象,都能漏水的铳管,能不炸膛么?!
不过崇祯皇帝参观军器局打造火铳的一个最大收获,是知道了此时铳管钻膛的实际操作。
这个操作是把铳管吊在钻架上,要用墨线吊准,不能又丝毫偏差。铳管固定在木架上下方,上方放入带有钻头的钻把,钻把上系有皮条,由人力拉动皮条,通过皮带传动钻把,进而转动钻头,实现对铳管内壁的镗铣。
这么一来,就需要两个人拉着皮带对钻,另外还有一个人在旁边用铁夹提着钻根,以便使钻头自由旋转。
就这么钻,钻到一半后反过来从另外一头钻,一直到钻通为止。而且钻通的地方,还要注意吊线以保证不致错位。到这还没完,用完短钻之后,还要用长钻再钻。自由经过这么多工序后,才能保证铳管笔直。
不过到这其实还没完,还需要用小锉插进膛内来回转动,使铳管内壁光滑,这才算一根铳管完工。
一把火铳耗时用工最多的就是这铳管的打造,在这个时候,要用一个月时间才能打造一根合格的铳管,而且就这时间,还是熟练工才能达到。
崇祯皇帝看完整个流程,立刻就觉得这种铳管的制造,不但浪费大量人力,而且还耗时这么多,绝对是需要改进的。而改进方法对于后世穿越过来的人来说,有一个很简单的改进方式,那就是用蒸汽机带动钻头来钻铳管,就能由三个工匠减少到一个人,而且还能日夜钻,效率的提高自然就不用说了。
621 线膛枪(第三更)
等毕懋康全部介绍完毕之后,崇祯皇帝踱步到钻架上,而后指着那钻架道:“毕卿,朕觉得,你不妨考虑把这个钻架进行改进,动力的驱动……就是由两人拉动改为水力拉动试试。”
他所提的,其实是水力机床。这个简单一些,等蒸汽机造出来后,再用蒸汽动力来替代水力,那就更方便了。
毕懋康自然是见过农田所用水力,崇祯皇帝这么一指点,他自然就容易联想起来。他是技术型官员,对于这水力的运用,自然也是一想就明白的。不过他略微有点犹豫道:“陛下所言极是,但军器局这里并没有河流可用……”
崇祯皇帝一听无语,看来做技术的,脑子也是一根筋,便打断他说道:“又不是让卿大规模地应用水力,只是让卿试验看看这个做法是否能成功,能有效减少人力的浪费,能加快自生火铳的打造。卿完全可以让工匠人造一道水力驱动出来试试的。”
毕懋康一听,稍微楞了下,而后一拍自己的额头,露出很不好意思地笑意,而后双手作揖,真诚地回道:“陛下说得是,微臣实在是糊涂了!”
崇祯皇帝也不以为意,笑了笑后,让人拿过了一把燧发枪,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甚至还看了看铳管。又板起鸟嘴按下扳机,试了试开枪的感觉。
毕懋康一见,便又在边上介绍这个自生火铳的性能,介绍着各种参数。崇祯皇帝听完之后,微笑着对毕懋康说道:“以后就叫燧发枪吧,做得不错。不过如果射程再远一些就更好了!”
毕懋康一听,连忙回答道:“陛下,这自生……燧发枪如果要再加大射程的话,这铳管还要再加长,加厚,发射用的火药添多。如此一来,打造就更为困难。而且就算打造出来,可能燧发枪的重量,还有发射时产生的力道,都不是单个兵卒所能把控了。”
明末这时候火铳的长度,重量等等,其实已经经过历代的改进,早已有一套成熟的规定。毕懋康以为崇祯皇帝不知道这些,就细加解释了一番。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只见崇祯皇帝摇摇头,笑着说道:“朕不是这个意思,朕的意思是你看看,安排人在这个铳管内壁拉出膛线来,旋转型的那种。这样软一些的铅弹塞实后发射出来时,是旋转地飞行,比起滑膛会有更强的动能,也更具有稳定性。如此一来,不但打得更准,还能打得更远。”
毕懋康一听,又是楞了一会,仔细想想,以他的学识,还是难以理解,不由得有点忐忑。自己号称火器第一人,精通火器,可皇上一来就指点了几个地方,前面自己还能听得动,也知道怎么做,只是没想到而已;可眼下这个,皇上说了还不明白,这……这还真是惭愧!
这么想着,他就有点好奇地问道:“陛下,这真能打得更准,射得更远?”
“呵呵,毕卿也不用问朕。”崇祯皇帝笑着把手中的燧发枪递给了他,而后又说道,“毕卿自己做出来比较试试,那不就一切明了了!”
毕懋康一听,也跟着笑了,这确实是个最让人信服的方法,不过他看着手中的燧发枪想了一会,却又皱了眉头说道:“陛下,可要在铳管内壁刻下旋转膛线,怕是不容易。增加了这么一道工序的话,怕是所耗工时要更长,成本也将高很多。”
崇祯皇帝一听,不以为意道:“没事,先做着试试,做出来后再评估成本到底增加几何?而后和普通燧发枪再比较一番,看性能提高了多少?到那时候再决定这种线膛燧发枪是否要打造,是否要装备军队。”
毕懋康一听,明白皇上不是直接下旨,只是先进行试验,等有结果了再决定,这样自己身上的压力就小多了。
这么想着,他心中顿时松了口气,立刻恭声回答道:“微臣遵旨!”
崇祯皇帝又信步走到存放燧发枪的仓库,看着三百多把燧发枪就陈列在那里,心中高兴。不过新军已经开拔,至少第一次战事是用不上燧发枪了。等明年战役结束后回来,就应该能多一拨燧发枪部队了。
他这么想着,便对跟在身边的毕懋康说道:“朕会交代给茅总教习,让他从京营中选拔军士出来,而后购买燧发枪进行训练。等卿这边产量上去,成本下来,那就是大规模列装军队的时候了。”
毕懋康一听大喜,军器局眼下已经走上革新之路,要自负盈亏。这打造出来的燧发枪可是兵仗局的拳头产品,能被认可,那以后的路就顺畅多了。
他这么想着,立刻声音洪亮地回应道:“陛下放心,微臣一定尽快改进打造流程,提高燧发枪的产量,降低燧发枪的成本,同时也定会严控燧发枪之质量。”
崇祯皇帝很满意,离开军器局后立刻去了兵仗局。自从上次对郑芝龙描绘自走战船的前景后,他就已经吩咐兵仗局打造蒸汽机了。刚才在军器局又提到了蒸汽机,就顺道过来看看情况如何。
让他微微有些失望的是,蒸汽机的打造并不顺利。崇祯皇帝便要了图纸,又查看了整个流程。随后指出了图纸上的几个设计错误,而后强调了这蒸汽机的重要意义,并下旨调动熟练工匠先全力打造一台出来看看。
以大明此时的技术,不计成本,手工打造一台蒸汽机出来并不是难事,最多密封性不够,功率低一些,成本高一点而已。
等他回到宫中时,内侍来报,说辅臣周延儒已回来,等候觐见。
崇祯皇帝一听,瞧了一眼御案上早已放着的那个奏章,而后淡淡地吩咐,让周延儒觐见。
没过多久,周延儒便到了文华殿觐见。崇祯皇帝能看出来,他比起年初,气色更好,似乎还胖了一点,显然这出去一趟,过得舒心,享福了。
底下的周延儒,确实精气神都不错。而且他心中期盼着,一会皇上能嘉奖自己。
622 复社
见礼完毕之后,周延儒便大声向崇祯皇帝奏了起来,讲他奉旨出京之后,如何殚精竭虑,鞠躬尽瘁,最终不负皇上之托,没有引发各地民乱,却凑集了粮食已经运到了通州张家湾。恳请皇上另派人前去张家湾清点粮食,核实数目。
在他奏报的言行间,不外乎突出了重点,就是他不辞辛苦,为完成皇上之托,简直是快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地步了。
说完之后,他站在底下做谦卑状,可挺起的胸膛,眉目间飞扬的神态,却逃不过崇祯皇帝的眼睛,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
崇祯皇帝也不言语,只是拿起御案上的那份奏章,往御案一角一扔。边上的轮值太监高时月立刻上前,双手捧起那份奏章,走下去转交给周延儒。
见此情况,周延儒微微一惊,不知道皇上这是什么意思。纳闷之余,便伸手接过,展开看了起来。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刚才的自得之心一下飞到九霄云外去了。光洁的额头,也隐隐冒出汗珠来。
原来,这奏章上记载的,是他奉旨出京,办差过程中做过的大小事情。包括他什么时间到什么地方,赴宴多少次,什么级别的宴席,有什么人陪同。参与诗词茶会多少次,作诗多少首,红颜知己有几个。盐引发下多少,凑集粮食多少等等,稍微重要点的事情,都有记载。这些事情,有力地证明了周延儒刚才所说奉旨出差多辛苦是有多扯淡。
崇祯皇帝在上面,看到周延儒看完了,便淡淡地说道:“江南之地,结社之风盛行。周卿乐衷其中,其乐融融,看来是很赞成啊?”
周延儒捧着奏章的双手有点抖,弯腰低头,不敢做声。
崇祯皇帝见了,嘴角微微一撇,略微露出一丝冷笑。这周延儒是典型的明末酸儒那一套,喜欢诗词书画,喜欢众星捧月,喜欢风流生活。年纪轻轻已是辅臣,去到了地方上,被众人围捧,整天搞些虚头巴脑的事情。
此时见周延儒不说话,崇祯皇帝便又说道:“礼部尚书徐卿比周卿还要晚出京,可他却绕了大半个大明,如今已经到了草原上,这才是兢兢业业,鞠躬尽瘁!”
听到这话,周延儒的腰弯得更低了。
“周卿这一趟江南之行,不知道对复社如何看待?”崇祯皇帝依旧是语气淡淡地问话。
周延儒听了,如果没看到手中的这份奏章,或者他会向皇上举荐复社会首,举荐那些骨干士子。可此时,他已经能听出来,皇上对于这些的喜好明显是厌恶,要是再说那样的话,就真是脑子撞墙了。
因此,他稍微犹豫了一下,便没底气地低声奏道:“回陛下,江南风气糜烂,士子多喜妇女之风,又善夸夸其谈,浮夸之风盛行。复社之中坚,多为官宦子弟,虽有才学却未用于正道,甚是可惜。臣通过这次的江南之行,和他们接触甚多,也着实虑之!”
这个复社,目前在江南风头正盛。夸夸其谈之下,似乎也有领袖江南士林之势。虽然崇祯皇帝并不怎么关注,可从目前已经听到的消息看,却很不喜欢这种。
当然了,如果崇祯皇帝知道在原本的历史上,这个复社就是取代了东林党的位置,发展到后来,成为崇祯一朝的巨无霸,掌控崇祯朝的科举,遥控朝政。其会首张溥甚至能让下野的周延儒,重新出山当大明首辅,其能量之大,甚至有民间皇帝的称呼时,恐怕就不只是不喜而已了。
此时,崇祯皇帝在听完周延儒的话后,便对他说道:“周卿凑集粮食辛苦,朕为周卿的身体考虑,不如暂时休养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内,周卿不如再去一趟江南,以周卿的才识,可能扭转江南士林的浮夸之风,如何?”
虽然是商量的语言,可说话的语气,却很是坚决,压根就不给周延儒否决的可能。
周延儒看了下手中那份奏章,之前的满心欢喜早已飞到九霄云外,心中叹了口气,恭声领命道:“臣遵旨!”
他知道,这再一次前往江南,估计是要舌战群儒去了。真是造化弄人,上半年还是其乐融融,这下半年就要唇枪舌剑了。
崇祯皇帝见周延儒答应下来,语气终于和缓了一些,说了些慰问的客套话,便让他退下了。
就大明朝来说,江南的士林风气,是非常影响大明的。可以说,整个大明的风气,都是以江南那边为首。之前的时候,崇祯皇帝通过聊天群,已经了解到那边风气的糜烂。
试想一下,作为大明帝国中坚,未来栋梁之才的士子,却穿妇人衣,比拼奢华,像这样的风气存在,大明未来有何希望可言?
而风气的扭转,并不是杀几个人就能解决的事情。最为关键的是,崇祯皇帝眼下的重心,还在于辽事以及大明北方的灾祸上。而周延儒在大明素有才学,可以说,他在大明士林中,影响力还是比较大的。由他前往江南,先去阻击江南士林风气的进一步糜烂,相信是有一定作用的。
等到辽东建虏的事情有个了断,河套那边稳定下来后,自己就有余力开始关注江南这边,看怎么收拾他们了!
崇祯皇帝这么想着,就把这事暂时抛之脑后。毕竟江南的事情虽然也很重要,但不是最急的。至于周延儒在江南筹集运到通州的粮食,就不用运来京师,直接转运到张家口去。让洪承畴那边派兵从草原前往张家口,把这些粮食运回河套,当他们的过冬粮食,勉强应该算够了吧!
安排完了这个事情,崇祯皇帝的视线便又转到了辽东这边。通过聊天群,他知道了新军船队马上就要到皮岛了。从李德明的禀告上看,朝鲜人民又再一次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驻守朝鲜都城的建虏,威逼着光海君派人四处摊派粮食,越来越多的粮食被强征运到都城集中。
623 压力有点大
一支队伍匆匆出了汉城王宫,拐了个弯,到了隔壁一座新盖的气势恢宏的府前,一名内侍低着头,小碎步地走到门口卫兵那,恭声说道:“王上应大人之命过来了,还请通传一声。”
那卫兵的脑袋上,金钱鼠尾的发型,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个满洲族的。只见那人骄傲地回道:“在这等着!”
说完之后,和另外一名卫兵点了下头,他自己入内禀告去了。
门口轿子里,光海君坐在那里,有点发呆。此时的他,对于自己的所作所为,其实有点后悔了。按照他的本心,他是想游走在明国和清国之间。可形势的发展,身不由己,最终一脚踩在清国的船上,一条路走到黑了。
按理来说,他是朝鲜的国王,好歹得有点脸面。但清将驻守在这里,朝鲜的事务,其实是清将说了算。这不,有事情的时候,光海君这个朝鲜国王得自己过来清将府这边才行。
两相比较起来,让光海君又体验了一次,什么是文明礼仪之邦,什么是蛮夷野蛮之国!
这时,脚步声响起,那卫兵回来,大声喝道:“主子有命,令你家王上单独入内,其他人等,在此静候!”
光海君听到了,不过还是等到内侍过来禀告,他才下了轿子,缓步入内。一路之上,遇到金钱鼠尾者,他都不由得挤出一丝微笑,以示对大清国人的友好。
大堂内,英俄尔岱端坐主位,见光海君进来了,也不让坐,只是盯着他,脸色似乎有点不好看。
光海君一见,心中一紧,连忙挤出笑容问道:“大人不知有何事传唤小王?”
“听说有人上奏说我大清的坏话!”英俄尔岱冷冷地说道,“王上却只是喝斥了事,不知此事真假?”
说到后来,语气格外的冷,显然很是不满!
光海君一听,心中一惊,不知道建虏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这个事情。随后一想,他便明白了,建虏是朝鲜的天,宫中自然有的是人为建虏卖命。怕是自己的一举一动,全部都在建虏的监控之中。
这么一想,他又有点紧张起来。没有建虏的保护和支持,在自己重新当上朝鲜国王后做的事情,绝对活不过一天。如今建虏知道了自己暗中的小心思,这是生气了。
光海君脑中闪过这些,心中便有了决断,连忙回答道:“大人息怒,这是寡人的放长线钓大鱼之计。他们竟然敢污蔑大清为祸朝鲜,使得朝鲜百姓民不聊生,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饿死无数百姓……”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稍微看了下英俄尔岱,见他冷着脸,便继续说道:“寡人知道朝中绝对不知他一人对大清心怀不满,因此不动声色,只是喝斥一番,就是给他们胆子,让更多对大清心怀不满的人跳出来。寡人知道,这些人肯定怀念明国当宗主国的时候,怀念以前那逆贼,寡人决定回头,就一网打尽他们!”
“哈哈……”英俄尔岱一听,突然大笑起来,显然心情变得不错了,笑完之后,就见他脸上带着笑容,有点皮笑肉不笑地对光海君说道,“原来如此,看来是本将误会王上了!那本将就期待着王上能如愿以偿,把这些居心叵测之人一网打尽了!要是人手不够用的话,本将可以拨些人马给王上,绝对都是精锐!”
“那寡人就先谢过大人了!”光海君露出欢喜之意,连忙回应道。
英俄尔岱听了点点头,坦然受之。而后他忽然脸色一变,严肃地说道:“本将刚接到皇上旨意,我大清刚又组建了汉军八旗,蒙古八旗,军力远超以前。如此一来,粮食消耗也有点多。不过唯有如此,才能让明国不敢分心觊觎朝鲜,从而保护王上安然无恙。今年秋后的粮食朝贡,须得多上一倍,王上明白么?”
光海君一听,脸色顿时一白,原来的粮食额度已经难以承受,这又要翻倍,那……那……
他虽然有点破罐子破甩,只管自己这一世享福,不管以后洪水滔天的意思。可他毕竟曾经历过上一次虏变,在他父亲逃去明国之时,独自稳定过国内局势,也算是了解一些民间疾苦的。知道如此一来,百姓又将大面积饿死。
他正在想着,英俄尔岱见他犹豫,不由得脸色一沉,冷声喝道:“怎么,王上是只想要我大清国的保护,却不想付出一点代价?”
呵呵,付出一点代价而已么?光海君一听,心中苦笑。不过他也不敢让英俄尔岱这个太上皇不高兴,否则能随时能为难自己,让自己吃苦头。他立刻挤出笑容回答道:“上国兵力更为雄厚,寡人欢喜不已,一点心意,总是要有的。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英俄尔岱的声音很冷。
光海君一咬牙,还是回答道:“只是如今收成不好,这秋收之粮,多用于过冬。如若缺之过多,怕百姓饿死过多,会让国内局势不稳。寡人已经接到奏报,说南边那已经有反贼出现了!”
一听光海君不是不想给,而是在说客官事实。英俄尔岱的脸色好看了一点,当即微笑着说道:“这个无需王上担心!南边的事情,本将已经听说了,怕是有明国奸细诱导所致,本将可派兵马前往镇压。至于王上担心百姓死伤过多,那这样吧,本将再挑多些百姓,让他们去我大清国内,这样王上这边,吃饭的嘴就少了,不会饿死人了!”
光海君一听,又是心中苦笑。大清这要人走,要得可都是青壮啊!不过他的关注重点不在这,而是南边的叛乱,是否真有明国的影子!
他仔细想想,之前仁祖那一脉的人全都被自己杀光,他们应该推选不出其他王族来觊觎自己的位置!这么一想,他便放心了一点,脸上挤出笑容,连忙答应了英俄尔岱的提议。
看着光海君离开大堂的背影,英俄尔岱的脸色重新冷了下来。他想起皇太极的旨意,说国内收成被明军破坏,如今大清的这个冬天,要靠朝鲜这边的粮食,这压力有点大啊!
624 多铎来了
既然压力有点大,那就把压力都转给这位懦弱怕死的王上好了。至少朝鲜百姓,呵呵,就让青壮为大清再多去干一些活好了,如果国内真没有粮食渡过冬天,也算是个备用粮了!
英俄尔岱这么想着,又考虑起整个运粮事情来。在整个朝鲜地界,目前还只有他被告知明军毁坏粮食的事情。因此,他对于登莱巡抚这支骑军,很是上心。毕竟这支骑军可是有战斗力的,而且又是骑军,行动迅疾。
皇上的旨意中,也已经强调过要小心明军来结论。说等过几日,就会派精锐过来护送粮食,应该也是防备这支骑军的。自己这边再多派点人马,重视这支骑军,不再轻敌,看他们还敢不敢来劫粮!
他这么想着便决定了,可没想到,第二天一早,外面就有兵卒急忙来报:“贝勒多铎领两千骑军进城了!”
“什么,这么快?还是多铎贝勒亲自领军?”英俄尔岱一听,顿时大吃一惊。他立刻想到,皇上应该是非常在意朝鲜的粮食,为保万无一失,竟然派出了贝勒领军的重兵前来。
这么想着,他不敢怠慢,连忙让人去叫朝鲜国王,而他自己也赶紧去迎接了。他可是知道,贝勒多铎,是个年轻气盛的人,打仗厉害,可脾气也厉害,是个不怎么好相处的人。
此时,多铎已经领军进城,骑在马上,看着人迹稀少的街道,脸上不由得很是不好看。甚至当他看到街道边原本还开着门的房子,听到动静后不但不出来迎接,还纷纷关门,这更是让他感觉不爽了!
就在这时,一群人骑马迎面疾驰而来,到了近前后,便滚鞍落马,打千跪地大声说道:“奴才恭迎主子!”
这人自然是英俄尔岱,他是正白旗人,而多铎刚好是正白旗的旗主。因此,他们之间便是主子奴才的称呼了。
多铎脸色有点不好看,冷声喝道:“本贝勒千里来援,就这么冷清?”
“主子误会了!”英俄尔岱一听,连忙抬头解释道,“皇上的旨意中说过几日援军才到,因此不曾安排。要知道主子到了,奴才肯定不敢怠慢!”
他知道这个多铎主子是个不讲理的人,只能好言哄着,而不能针对着干。因此,说话之时,都是小心翼翼,心中担惊受怕。
多铎知道他没说谎,因为皇太极发出旨意之后,很快因为担心,便马上派出了多铎领军前来。而且还再三告诫他,说朝鲜的粮食,是大清最后的希望,一定要多收集一些,安全运回国内。
也因此,他领着两千骑军动身,这里面包括五百满洲族人,三百刚掠来的野女真,七百汉军正白旗和五百蒙古正白旗。有了这些人马,再加上英俄尔岱在朝鲜的两千五百兵马,随便登莱巡抚再折腾,这实力也肯定是碾压了,只要他敢来。
他正这么想着,忽然看到前面又来了一群人。人数比刚才英俄尔岱还多,闹哄哄地过来。看衣服样式,就知道不是大清国人。
多铎勒马停在那里,冷眼看着。
这一群人,却是得到英俄尔岱的通知赶过来的光海君他们。光海君被告知多铎的性子,顿时就吓到了。那可是大清国的贝勒,还是英俄尔岱的主子,要是他发怒什么的,谁能挡他?就算大清国皇上,也得给些面子不会怎么说他的主吧?
基于这样的想法,光海君把宫里所有人都带来恭迎多铎,以示隆重之意。
多铎看着一大群人,什么人都有,男人女人,朝鲜官员还有兵卒,乱哄哄地说着自己听不懂的语言,在那里学着英俄尔岱打千迎接,不由得心中有气。乱成这样,是不是不把自己放心里了?
正这么想着,忽然他眼前一亮,看到前面有个女人长得很不错,顿时就心动了,当即叫英俄尔岱起来,而后指着那个女人道:“本贝勒一路辛苦,让她来服侍本贝勒吧!”
英俄尔岱一听,转头一看,不由得稍微一愣。他认得那女人,是光海君的宠妃。好像光海君重新登上朝鲜王位之后,搜罗到了这个女人,就整天和这女人在一起,其他事情都很少过问的。这女人可以说是光海君的心头肉,让这女人服侍,怕是不好吧?
他只是这么一犹豫,多铎却等得不耐烦了。驱马过去,在一众人等的诧异关注下,到了那女人面前,直接弯腰一抄,就把那女人抱上了马背。
此时的多铎,也才十六岁多些,正是雄性荷尔蒙分泌旺盛的时候。又是一旗之主,早已知道了男女之间的事情,这里还是他最大,就压根一点顾忌都没有。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在马背上,肆意过上了手瘾。
其实他都不是第一次犯这样的事情了。之前就算在沈阳,上面有和硕贝勒在,他照样在街上调戏抢了范文程的老婆,由此可见一斑!
跪在地上的光海君看得目瞪口呆,直到多铎抱着他的宠妃驱马离开,他才回过神来,连忙伸手想要说什么时,却看到英俄尔岱对他摇摇头。他顿时就怂了,一下跪坐在地上,又很不甘心地看着多铎的背影,和爱妃在挣扎的身体。
英俄尔岱经过他身边,低声吩咐他道:“你是朝鲜国王,有的是女人,少一个不少,回头再让他们给你找一个便是。我家主子这边,你千万别提什么,否则一旦发怒,本将也不敢担保有什么后果!”
光海君还能说什么,心中回忆起和爱妃的恩爱,顿时心如刀割,可表面上,还是点头称是。
他没想到的是,这还没完。多铎直接进了他的王宫,就把他的王宫当他的府邸,在他的床上睡他的女人。而他自己,则只能搬去偏殿了。这还没完,建虏有了充足的人手,就抽调出了更多的人马“协助”他去征集粮食。
汉城发生的这些事情,很快便散开了,传到了朝鲜各地,自然就传到了朝鲜的义军耳中,也传到了皮岛这边。
625 还晕船,能行么?
皮岛夜不收刘源根已经升为总旗,负责朝鲜这边的军情刺探。在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后,立刻亲自返回皮岛,要把新出现的军情尽快回报。
回到皮岛码头时,却见码头上已经停了很多船。他有点疑惑,不知道这么多船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中丞大人回来了?
按捺下这些疑惑,他速度去岛上禀告主事人,发现做主的还是留守皮岛的副将陈继盛,并不是登莱巡抚卢象升。
陈继盛一听,顿时大吃一惊,脸色都有点变了,不由得自言自语道:“建虏兵力突然增加这么多,还是贝勒领军,这还怎么打?”
“大人,我们要打建虏么?”刘源根和陈继盛都是皮岛的老人,早就相熟,因此便有点好奇地问道,“码头上那么多船,是中丞大人从其他各岛调了人过来?”
陈继盛一听,抬头看他,摇摇头道:“是要打建虏,但那些船都是运新军的东西来的,人还没到呢!”
“啊,新军?”刘源根没听说过,不由得很好奇,“什么新军,有很多么,战力怎么样?要是能干翻那些建虏的话,就好了,大人,您是不知道建虏在朝鲜干些什么玩意!”
陈继盛听了,不由得眉头一皱道:“你这话多的老毛病怎么还是没改!一口气问我这么多,我哪知道?那些新军是皇上从京师派来的,再精锐能精锐过建虏?”
刘源根知道他所指的建虏是满洲本族人,因此点点头道:“这次建虏的贝勒过来,身边就有一百多白甲兵呢!”
“中丞大人上次能劫来粮食,其实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可这次,建虏明显是要提防我们皮岛,还派了这么多人马过来。”陈继盛不由得摇头道,“光之前留在朝鲜的人马,我都觉得很难对付了,这下好了,估计中丞大人要头疼了。”
下意识地,他并没有多指望新军的战力,直接就忽视了。
正在这时,忽然门外有兵卒来报,说中丞大人的船队到了。陈继盛一听,不敢怠慢,连忙领着人赶往码头去。
当他赶到码头时,大批福船已经靠岸,各船上都在下人下马,人喊马嘶地,码头上很是热闹。那些岛上没有事情的兵卒也都在远远地看着。
“哇,是中丞大人的骑军回来了!”
“你们总该听说了吧,中丞大人的这支骑军,狠狠地给辽东建虏一个教训,已经被皇上封为骠骑营了!骠骑营啊!”
“中丞大人神勇无双,肯定厉害了!”
“……”
他们这些人,对于卢象升是心服口服。可以说,如今东江的明军,对于卢象升是没有不佩服的。
而在码头上,陈继盛刚刚赶到,就看到登莱巡抚已经下了船。就连忙过去见礼,同时禀告了最新情况,末了还表示担心道:“中丞大人,建虏兵力增加了这么多,怕是打不了了吧?”
卢象升听了,也是马上皱了眉头。不过他只是一想,便明白朝鲜会有这变化,肯定是之前的破袭战,真正打疼了建虏。否则的话,不可能会派贝勒领军到朝鲜。可以肯定,这肯定是来护粮的。
听到陈继盛最后的问话后,卢象升摇头道:“皇上下旨,而且我们准备了那么多,仗还是要打的!”
“啊,可……可……”陈继盛一听哑然,他很想说建虏那么强大了还怎么打。您以前能赢,能劫下粮食,很大原因是建虏轻敌,可如今建虏的实力摆在那里,还怎么打?您就算再神勇,也打不赢建虏的啊!
不过这话他终究不敢说出口,脑中闪过一事,就连忙转移话题道:“大人,那些从京师来的新军呢?”
卢象升一听,略微摇了下头道:“新军将士多是从未坐过船的,大都晕船,不得已,又在獐子岛那休息,可能明天才能到皮岛。”
原本新军在旅顺那休整后出发,是在卢象升的前头。毕竟为了迷惑建虏,卢象升在长生岛那是等到去关宁的船队返回后才回来的。谁知新军晕船实在太多,从旅顺一路前来皮岛的海上,不得不在沿途明军控制的海岛休整,以至于到最后,还是卢象升先到皮岛了。
一听这话,陈继盛不由得更是担心了。他抱着万一的希望问道:“中丞大人,您说还要打建虏,不会是因为有了新军吧?”
卢象升听了点点头,他自然知道,朝鲜的这一仗,其实是皇上安排,用来给新军扬名的。如果换成之前的话,作战目标就英俄尔岱的两千多建虏军队,而自己这边有自己统领的东江明军,再加上四千多新军,以多打少,应该能赢。对于这点,他还是有把握的。
可如今,又多了那么多建虏精锐,这就难了。卢象升是久经沙场之人,自然知道军队打仗,如果精锐少,那还好说;可精锐的数目要是翻个一倍,那就不是一加一等于二,还是远远大于二的效果。
因此,他对于陈继盛的担心,他心知肚明,同样,他心中也有了担心。他没心思再回答陈继盛的问题,匆匆安顿下来后,就立刻让跟随在身边的高应元联系崇祯皇帝,把最新的军情禀告上去,看皇上是什么意思?
让他有点意外的是,崇祯皇帝回复的结果说,建虏并不知道新军的出现,这一仗还有得打!让卢象升和新军师将曹变蛟精诚合作,打好这一仗,再抢一次建虏的粮食。这样一来,建虏的这个冬天,就别想安稳地过冬了。归化城那边,也就安全了!
卢象升也明白这一次粮食战的重要战略意义,只要能打好了,建虏必定元气大伤。这么一想,他便没有再反对,一门心思地开始筹划即将到来的战事。
之前凯旋去京师夸功的时候,他也见过那支新军。不可否认,那支新军看着好像还不错。可毕竟是没和建虏真正交过手,其真实战力如何,他心中也是打了问号的。如今一个个晕船那么严重,不由得让他加重了担心,对新军的战力下意识地打了个折。
朝鲜粮食战,看来还是要以东江明军为主,以骠骑营为主,就算损失再大,也要打好这一仗,卢象升心中想着,暗自对自己说道。
626 同袍的含义
皮岛上,因为登莱巡抚的到来,明军上下立刻换了样。不少人私下和以前比较后,都暗自叹服。
“在中丞大人的手下,这当兵也是值的,看看,堂堂中丞大人,都和我们一样吃喝睡觉!”
“那是,现在回头想想,当时我们东江军在毛帅手下时觉得还行,至少能和建虏干架;后来毛帅没了,当时真以为东江完了;没想到,后来朝廷竟然派了中丞大人担任我们登莱巡抚,看看如今,感觉我们东江军的战力变得最强了!”
“……”
回忆着往事,感慨着现在,明军将士们一个个斗志满满。自然,话题也不可避免地引到了新军身上。
“你们说,码头上那么多船只运来新军的装备物资,瞧见没有,比我们东江军要好多了!”
“呵呵,一群大老爷而已吧,装备物资好有什么用,关键是要能打仗!”
“对,我也怀疑,那些新军的战力能比上我们东江军么?我们经常和建虏干架,他们能行么?”
“据说是皇上亲自组建了新军,这是第一次出来打仗,该不会是想捡朝鲜这个软柿子来捏吧?”
“很有可能,皇上那么年轻,这新军才练了多久,对付建虏肯定不行。要我来猜的话,我敢赌,新军肯定比不上我们东江军。当然了,我说得是中丞大人来了后的……”
“……”
基本上,所有的东江明军,都不觉得新军会有多强,他们自认为在卢象升的训练下,东江明军已经强大好多,新军不可能胜过他们。甚至还有人猜测,新军之所以到皮岛,是大树底下好乘凉,知道卢象升厉害,跑过来混军功的。
而在东江军中的高层,知道新军过来,其实是参与粮食战的那些,也很是担心。一如陈继盛,知道建虏增加了两千多精锐,而自己这边却只是来了一伙刚训练完成的新军,就很是担心,甚至私底下向卢象升表达了这个意思:“中丞大人,此战虽然我军的援军比建虏要多些,可战力相差悬殊,末将建议,不能寄希望于新军,或者骚扰朝鲜,使建虏分兵,或可减少压力?”
卢象升听了,摇摇头道:“建虏不傻,他们不会为朝鲜分兵的。搜刮到的粮食,如何运回辽东,才是他们的头等大事。本官知道你的意思,不过本官要告诉你,此战关系甚大,不要把希望寄于友军身上,到时我东江军须得全军出动,务必留下这批粮食,就算不能,也要毁掉。”
陈继盛听出了卢象升的决心,没法子再说,只好退下准备。他有预感,这一仗,是东江军生死攸关的一战。
卢象升自己,自然也是按照这个策略进行准备,不过对于新军,他也是能照顾就照顾。这不,新军没来,他就已经下令,让东江将士撤出完整的兵营,供新军到来之用。而他们自己,则设置了临时军营。
这么一来,新军更是成了岛上明军的日常话题,言语之中,多有非议,只是慑于登莱巡抚的威望,才没有公开讨论。
正当皮岛上对新军议论纷纷的时候,他们所讨论的对象,终于出现在皮岛海面上。视野之内,密密麻麻的船只,铺天盖地而来。消息立刻传遍了整个皮岛。除了轮值兵卒之外,其他人几乎都拥到码头这边来一看究竟了。
海面上,其中一艏大船上,第一次过来的郑芝龙眺望着远处的皮岛,问身边的郑芝虎道:“李芝奇的那些字都检查完了没有?”
在旅顺的时候,卢象升下令让郑芝虎和李芝奇写一千个“同袍”,而后让他们两人互相检查,最后把结果禀告给他。因此,郑芝龙才有此一问。
郑芝虎一听,不怀好意地回答他哥道:“那厮的字,写得跟狗爬一样,等上岸后,我就禀告给中丞大人,说他九百个字都没认真写,看中丞大人打不死他!”
“你这蠢货!”郑芝龙一听,顿时大怒,厉声喝道:“你想找死么?你不明白中丞大人让你们两人互相检查的意思么?”
“什么意思?”郑芝虎有点不明其意,伸手挠挠后脑勺道,“不是中丞大人没时间才让我们互相检查么?我说他字写得不认真怎么了?”
“你真是一头猪!”郑芝龙真是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发怒过后只好给他解释道,“中丞大人从头到尾,就是想让你们两人明白同袍两字的份量,懂不?你回头禀告的时候,就说所有字都是认真写的,这样中丞大人就知道你已经放下前嫌,领悟到同袍两字的意思了!”
“可……可要是那厮说我写的字都不认真怎么办?”郑芝虎还是有点不解地问道。
郑芝龙已经无力生气,对于这个弟弟的智商,不抱过多期望,耐心地解释道:“李芝奇那边,也肯定不会说你写得像鸡爪一样的字是不认真的,否则,你看好了,中丞大人最终处罚的,必然是他!”
郑芝虎对他哥的话还是信服的,因此,听了后,最终还是点点头,算是答应了下来。
郑芝龙见了,重新抬头望向远处的皮岛,有点感慨地说道:“以后我们和李芝奇都是大明同僚,皇上英明神武,就别想着其他心思,就把他当兄弟……同袍吧!”
郑芝虎听了,虽有不甘,不过大哥说得话,做的事,一直没怎么错过。郑家之所以有今天的成就,也多亏了大哥。这眼光,是绝对没得说的。这么一想,他便没话可说了。
正在这时,身后传来动静,郑芝虎转头一看,连忙对他哥说道:“软脚虾……曹变蛟出来了!”
郑芝龙一听,立刻瞪了郑芝虎一眼,幸好声音比较低,海风比较大,曹变蛟应该听不到。
他这么想着,马上转身,见曹变蛟已经出了船舱,正一脸苍白地扶着船沿,脚步浮虚地往船头过来。在他的身后,还有更为不堪的新军师监冯德华。
于是,他立刻露出担心的脸色,马上向曹变蛟他们迎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