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0章 淑妃受虐,梅州乱
如她想的那样,她的马车走动,后面的马车也动了。
但,一路上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到了祭祀坛的山脚下,两个侍女扶着她走下马车,后面的马车门也开了,两个随行的护卫上前扶着那人。
墨色斗篷下,是清俊温和的面容。
段轻尘?
她眸色闪了闪,转身离开。
段轻尘看了她一眼,也朝祭祀坛走去。
这是城中一座石山,一阶阶的台阶一直延伸上去。
云曦站在台阶下眯着眼,朝上看去,石阶望不到头一般。
吟霜说道,“要不是身后有看热闹的南诏人来了,咱们施展轻功片刻间就到了,何必这样一步一步的费力走着?这里可有三千八百级台阶呢!”
吟雪横了她一眼,“知道不能用轻功,还不快点走?赶紧扶着小主!”
两个侍女一左一右的扶着她的胳膊。
“言姑娘。”身后有人喊她。
云曦回过身来,眯着眼看着段轻尘。
“按着‘之’型的路线走,就不会累。”他温声道,然后做着示范走到她的前面。
两个黑衣护卫紧跟在他的一左一右。
“多管闲事!”吟霜看着他的背影撇了撇唇。
她昨天因为放了段轻尘进南园,被段奕训斥了一顿,心中正没好心情呢。
“他说的有理,这样走,的确省力。人不好,方法却好。”云曦道。
两个丫头:“……”
小主偏心段轻尘?王爷可麻烦了。
冥生那幽静而高大的石头砌成的房子里,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正是景姑与淑妃。
“护法,事情安排得怎么样?”淑妃问坐在上首的白胡子老者——冥生。
“中午时分会启动占卜,你说,你能帮我们找到那个圣姑和杀了段奕?”
“对,先找到圣姑,奕亲王就好办多了。”
先杀了谢云曦,以她做诱饵,段奕一定会上钩!
“好,你也随老夫们去祭祀坛。”
……
正午时分,祭祀台前,渐渐的聚集了不少人群。
淑妃被景姑背着来到了祭祀坛前。
她的目光首先扫到一身紫衣蒙着面的云曦身上。
她眯着眼,唇角浮着冷笑,死丫头,敢来这里?这可是地狱之门!让你有来无回!
云曦正想着事情,忽然,她耳中捕捉到一声恶毒的诅咒。
“让谢云曦死于千刀祭祀,一定要一定要,她一定得死!”
这是谁?
她抬起头来朝四周看去,正看到主台一侧,坐着一个美艳的中年妇人。
穿着一身普通的妇人衣衫,正用一双阴冷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她。
妇人的嘴唇正一开一合,声音正是从她的口里传来。
淑妃?
云曦心中冷笑,这个女人居然真的来了!
但,淑妃是怎么认出蒙着面的她?
淑妃的目光又朝其他人看去,冥生是她见过多次的,她朝他点了点头。
但玄生看她的眼神异样的森冷,她心中莫名,她不记得哪里得罪过玄生。
另外有一人让她更是吃了一惊。
段轻尘?
他怎么会在这里?
段轻尘迎上她犀利的目光,不为所动,施施然坐着喝茶。
“打听一下,段轻尘怎么会来这里。还穿得那么古怪。”淑妃小声的对景姑说道。
“是。”景姑应道,悄然混进了围观的人群里。
不多时,景姑来了,“奴婢打听好了,那是这里的国师。”
“国师?”淑妃眯着眼,难怪睿王府里传出段轻尘得了重病,原来是跑到这里来了。
好一个睿王府,居然藏着一个南诏人!
淑妃的眸色一冷,微不可察的冷笑一声,等她回了京,一定除了睿王府。
云曦的目光也是四处打量着。
首座上是冥生,“玄生”,与段轻尘。
还有几个不知什么身份的男男女女。
看那几人神色傲然,一定在族内担着不低的职务。
“小主,冥生身后站着的七个人是七大堂主。”吟霜在云曦的耳边小声地说道,“分别担着族中不同的事务。”
堂主?
她听段轻尘也说过,护法们职务最高,但护法们若不在,七个堂主联合着也可以掌管起族中的事务,反倒是他那个国师,自从丢了国之后,从此没了实权。
这也是段轻尘与冥生不合的主要原因。
台上,“玄生”朝她看了一眼,微微点头。
云曦偏过头去,不看他。
段奕:“……”
很快,太阳已走到正午。
祭祀坛上正中间的地上,摆着一圈青色的龟壳,正闪着奇异的绿光。
冥生从座位上站起身来,走到龟壳的正中间。
他手里拿着一块多棱的黑色石头,默默的念着什么。
“护法!”淑妃忽然打断他的声音。“我有事要禀明。”
冥生马上睁开眼来,转身看向她,“夫人想说什么?”
淑妃一指祭祀坛另一侧的云曦,冷笑着说道。
“冥护法,那个蒙面女子的身份可疑,她是大梁人,她是京中谢府的三小姐谢云曦,那个端木雅的双生女儿之一!”
——!
人群中立刻响起一阵喧哗声,人们都马上退开她三尺远。
主台上,“玄生”段奕盯着淑妃的脸,一脸杀意。
段轻尘的目光也是跟着一冷。
“哦?”冥生停了占卜,一双浑浊的老眼死死看向云曦,“你是谢三小姐!端木雅的女儿?”
云曦未说话,而是偏头看向淑妃那里,淑妃正得意地扬着眉冷笑。
揭发她,要她死?谁死还不一定!
云曦微微一笑,“我不是大梁人,我是灵族人!”
“胡说!她就是大梁人,她是端木雅的女儿,她的背后有刺青!脱下她的衣衫就可以看得到!”淑妃尖叫起来。
端木雅的两个女儿,身上都有刺青地图,冥生几人当然知道。
淑妃的一声尖叫,引得所有人都看向云曦。
吟霜与吟雪的脸色一齐变得煞白,人群中藏着的几个青隐卫与青龙几人也都变得紧张起来。
段轻尘正要开口,只听“玄生”段奕忽然说道,“眼见为实,就请言姑娘将后背给大家看看。红叶!红纱!带言姑娘到帏幕后查看一下!”
“是,玄护法!”从七个堂主中走出两个妇人。
吟霜与吟雪惊异的看向“玄生”,只见“玄生”神色淡然。
怎么回事?“玄生”又被换了?不是王爷?
小主的刺青要是被人发现,还有命吗?
云曦看了“玄生”一眼,跟着朝她走来的两个妇人,走进了挂起来遮风的帏幔里。
没一会儿,两个妇人走出来。
“她的后背上什么也没有。”
“不可能!”淑妃尖叫起来,“景姑,带我进去看看!”
“是,夫人。”景姑背着她走进了帏幔。
帏幔里,云曦正在整理衣衫。
见淑妃也走进来,她嫣然一笑,“夫人,你也要看?”
她转过身去,轻轻解开衣衫,将后背露出来。
淑妃赫然睁大双眼,怎么回事?这丫头的后背上,怎么什么也没有?
难道是她弄错了?
她吓得脸色一白,拍了拍景姑的胳膊,景姑会意,背着她就要逃。
云曦忽然一笑,眼底戾色闪过,“夫人大老远来一趟,热闹还没有看呢,就这样走了不是可惜了?”
吟霜与吟雪闪身出来拦住了景姑与淑妃的后路。
云曦掀起帏幔,露出了外面的祭祀台,“走吧,夫人,好戏还没有开始呢!”
帏幔掀起,台上台下不少人都看了过来,冥生也正盯着淑妃。
淑妃再逃,就不容易了。
“夫人,你说言姑娘的身上有刺青,你看到了吗?”“玄生”盯着淑妃问道。
云曦朝“玄生”段奕看了一眼,微微扯了下唇。
昨天晚上,他将她反摁在床上,脱了她的衣衫在她的后背处一阵折腾,她就知道,他又在动什么手脚了。
有这片刺青的存在,等于她时刻都有危险存在。
“你不是说她有刺青地图吗?怎么没有?”冥生也盯着淑妃问道,言姑娘是国师的人,这下可好,又与国师又结了一个仇。
虽然国师没有权利了,但必竟是皇族的人,动他,族民们又会闹意见。
“这位夫人,为什么说我的客人是谢氏的人?你这是存心想害她?你来到这里,究竟存的是什么心?”段轻尘也厉声问她。
淑妃的脸上一片慌乱,眼神一阵乱闪。
她不可能弄错,一定是那个死妮子动了什么手脚。
她偏头看向云曦,忽然冷笑一声,“姑娘,你敢将面纱取下来吗?你敢说出你的真实身份吗?”
云曦一直在脸上蒙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眸子看着众人。
就在一众人都盯着云曦时,段轻尘忽然走下主台,朝她走来。
他伸手抓着她的手腕,猛的扯下她的面纱,朝众人冷笑道,“那就让你们看看!”
冥生森然看向云曦,“你果然是端木雅的女儿!你敢丢下自己的职责逃避?来人……”
淑妃得意地笑起来。
“冥护法!”段轻尘又道,“她是谁的女儿不重要,而你们只要记住——她是你们的圣主就可以了!”
这无疑像是晴天惊雷,将众人惊在当地。
几个堂主与冥生对视一眼,看着云曦一脸惊异。
“怎么,见了圣主还不跪下?”段轻尘忽然厉声喝道。
他一改往常的平和,眸色中透着杀意。
“请言姑娘出示圣物!”冥生几人朝云曦走近几步。
他们脸上的表情是敬畏的,但又有着怀疑。
“她是假的,她不可能是圣主!”淑妃也跟着嚷道。
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
云曦盯着众人,唇角浮着冷笑。
她的袖子一抖,右手手腕上的银链子马上滑落到了她的手心。
紧接着,她在银链的一端上伸手一摁,那链子“哧溜”着,自动卷起成了一只银盘。
银盘俨然就是一条盘起的蛇。
中间赫然出一个字:圣。
上面还有古怪的图案。
冥生与其他的几个堂主马上神色大变,齐齐跪拜在地,“拜见圣主。”
他们几人一跪下,所有人都跪下了。“拜见圣主!”
段轻尘看了她一眼,眸色闪了闪,对众人冷笑道,“怎么,还有什么要怀疑的吗?你们可以不敬孤,但圣主不可以不敬!”
淑妃眯着眼,这丫头搞什么鬼呢?
她的眼珠子一直滴溜溜转个不停,心中不住的腹诽。
谢云曦是圣主?怎么可能?护法与堂主只是管着族中的事务,圣姑只是负责祭祀,而圣主却是他们心中最高的神,神圣不可侵犯。
难道是段轻尘看她漂亮就故意地帮着说好话?
她的眸中闪过一丝戾色,仍是不死心的说道,“冥护法,既然是圣主,就会启动神坛!请圣主启动神坛。”
“启动神坛——”冥生高喊一声。
云曦眼着淑妃的脸,微微冷笑,启动神坛么?淑妃,这回,可是你自己打开了鬼关门的大门!可别怪别人再将你推进去!
只见她缓缓走向那片闪着诡异绿光的龟壳的正中间,看向主台后方的一大块巨石。
一直坐着未动的段奕朝她点了点头,她只看他一眼,没什么表情的扭过头。
段奕:“……”
接着,她的脚尖一点,手中的银链子忽然抽向巨石上的一些符号。
那片龟壳也迅速转动起来。
冥生盯着龟壳不说话,一脸肃然。
只是,没一会儿,龟壳不动了。
“圣主,怎么回事?还没有显示图纹呢!”冥生直起身盯着云曦的脸。
“哈哈哈——她是假的,假的圣主哪里会启动神坛?”淑妃开心地笑起来。
假冒圣主,可是会被架在木柴上活活烧死。
所有人都盯着云曦。
几百人朝她围过来,云曦娇小的身子仿佛随时会被这些疯狂的人吃掉。
吟雪与吟雪紧张的站在她的身旁,同时,将段轻尘恨得咬牙。
都是他,非说小主是什么圣主。
“他不是假的!”“玄生”这时忽然开口,“启动不了神坛,是因为族人遇到了大凶!强大的煞气袭来,圣主才会抵挡不住,因而启动神坛失败。”
“玄生,你发现了什么?”冥生问道,师弟的感知可是比常人更强。
“梅州城外,有强大的煞气!梅州城有灭顶之灾!”“玄生”说道。
玄生的话一落,冥生以及数百个围观的族人都大惊失色,人群中开始出现了骚乱。
“来人,马上到城楼上去查看!”冥生朝几个堂主吩咐起来。
“是!”七个堂主中有两人带着几个护卫飞奔下了祭祀坛。
淑妃眯着眼,扬唇一笑说道,“冥护法,我知道那煞气是什么,那便是梁国的皇叔带着兵来围城来了!他扬言要杀光所有南诏人!与他同行的还有你们死对头顾凤的弟弟顾非墨!”
冥生赫然看向她,淑妃朝他点了点头。
他心中马上松了一口气,如果是段奕,那便是计划开始了。
装成“玄生”的段奕,双眸似剑的盯着淑妃,“夫人怎么知道来的人是梁国皇叔?难道,你事先已经知道了?却在这个时候才说出来,让族人一点准备也没有,受困在城内,你安的是什么心?”
淑妃惊得怔住,“……”
“玄生”又厉声说道,“你明明知道了有煞气,却又一定要圣主启动神坛,让她失败,让她被众人怀疑,你又安的是什么心?”
冥生与淑妃有约,忙对自己固执的小师弟说道,“夫人不会害我们。”
“对,我不会害你们,因为真正害你们便是这个女人,你们口里的言姑娘——谢云曦,她是梁国皇叔的未婚妻,她假冒圣主来到城里,便是想同城外的段奕里应外合,围剿你们!”
“什么?她是奸细?”
“打死奸细!”
“梁国皇叔曾杀死过咱们的老国师,是整个族人的仇人!”
围观的人围着云曦纷纷叫嚷起来。
“谁说她是梁国皇叔的未婚妻了?她是孤的未婚妻!”段轻尘忽然开口。
云曦眯着眼看向段轻尘,“玄生”的目光同时一沉。
冥生双目似剑的盯着段轻尘,“国师拿出证据来。”
“证据当然有!”段轻尘从怀中取出一份婚书出来,朱红色的卷轴上,写着男方女方的生辰字庚,“孤的生辰,你们都知道,言姑娘的么……”
他又看向云曦,云曦回望了他一眼,从袖中取出那份端木雅写的庚贴出来,抖开给冥生看。
“你们还要说什么吗?上面盖有老国师及先王的私章,若不信,言姑娘可以印下手印来比对一下,手印可是一生都不会变的!这世上长得像的人很多,当初的西宁月不是长得像顾凤么?她只是长得像段奕的未婚妻而已。”
众人想了想,说得有道理。
淑妃的脸色一变,该死的谢云曦怎么又是段轻尘的未婚妻了?
“那位夫人,你为什么一直针对我们的圣主?”人群里有人高喊了一声。
“是啊,她又没得罪你!”另一人跟着附和喊道。
“她总是来搅局,莫不是她是奸细?”又有一人说道。
云曦朝人群里看去,这三个说话的南诏人,正是段奕的青隐卫扮成的。
“胡说,我不是——”淑妃尖叫起来!
“报——,圣主,国师,护法,城外有梁国大军围城,打的旗号是梁国太子琸!”
刚才去城楼上探消息的一个堂主已经飞奔回来,边跑边喊道,神色惊惶。
“还杀了城外的乡民,家里的人都死了!”一个黑衣小个子男子惊惶着跟在后面跑来。
人群里立刻骚动起来。
冥生的脸色大变,他走向淑妃厉声喝问,“你不是说围城的是皇叔吗?怎么成了太子?”
当初,他与淑妃商议的便是,太子在城外唆使段奕与顾凤的弟弟顾非墨攻城,然后他与太子里外夹击将段奕与顾非墨消灭。
可是现在却成了太子攻城!
太子带军十万,来攻一个将老弱妇孺全部算在一起也只有十万的小城,这是要屠城梅州吗?
“不……不可能,太子不可能攻打梅州,一定是弄错了!”
“错不了,你看这是什么!”那个黑衣小个子男子将几只羽箭扔到淑妃的脚下,只见那羽箭上全部刻“琸”字,而那令旗也是写着“琸”字。
云曦盯着那小个子男子看着,心中生疑,那人像在哪见过?
那双眼很熟悉,小个子男子回过头来朝她眨了眨眼,微微一笑。
云曦:“……”
淑妃看见那几只羽箭与令旗,脸色顿时煞白一片。
“我……我没有必要杀你们,我……”
“你有!”云曦忽然开口,“因为,你便是当年那个逃掉的圣姑!尹国老国主的长女!你担心护法们找到你,也为了给老国主报仇,便让太子带军来攻城,又担心南诏人太团结而攻城不下,便亲自混进城来,让我们窝里斗!”
冥生赫然看向淑妃,脸上顷刻间腾起了杀气。
淑妃吓得一脸惨白,“她在胡说!”
那个小个子男子忽然狡黠一笑,一把将淑妃的衣衫领扯开。只是,并没有看到那几个古怪的符号,而是一片伤疤。
那人眼神一眯,偏头看向云曦,用口型说着话。
这人是——林素衣扮的?她怎么也来了梅州?
淑妃挥开林素衣的手,冷笑道,“什么也没有呢,你看什么?”
林素衣暗中冷笑,淑妃居然将自己父母刺在身上的名字给割掉了?
云曦微微一笑,看向淑妃,“夫人,圣姑的血可是有个特点,能解毒!你是不是圣姑,试试不就知道了?不是的话,就没有关系,如果是的话,你敢瞒着族里的人三十多年,便是死罪!敢唆使梁皇帝派大军攻城,死一百次都不够!”
“不……我的血是普通的!”
“拿活物来试!”“玄生”段奕忽然开口,同时看了一眼云曦,眼底闪着担忧。
云曦没理他,而是走到淑妃的面前,一把抓起她的手。
景姑要拦在淑妃的面前,被两个南诏人拉下去了。
“试毒吗?我来!”林素衣弹起一枚石子打下一只小鸟,又摸出一个瓶子,倒了点药末到小鸟的嘴里。
很快,小鸟扑腾了几下不动了。
淑妃吓得一脸的惨白,她的血,她的血……,万一……
嚓——
手上一疼,淑妃的手指已被割了一条口子。
云曦捏着她的手指用力的挤着血,几滴血被挤入小鸟的口里。
奇迹发生了,已经快死掉的鸟儿竟然扑腾着飞到了树上。
“血可以解毒!她便是圣姑!”云曦将她的手抓起来,抬手给众人看。
“胡说,我不是,我……”淑妃尖叫起来,她看向景姑求救,但景姑早被化妆所“玄生”仆人的青二给制服了,扣着动不了。
“玄生”盯着淑妃的脸大怒,“来人!为了族人的安宁,驱赶城外的煞气,行活人祭祀!”
“是,玄护法!”众人齐齐喊道。
淑妃被人捆在了架子上。
很快,上来两个执刀的堂主。
“开始!”云曦从口里吐出两个字。
“是,圣主!”
两柄森寒的大刀同时扬起,只听淑妃“啊”的一声尖叫,左右两肩各被砍了两刀。
“你……贱丫头,你不得好死!”淑妃盯着云曦的脸骂道,“我不会放过你!”
“我等着你!”云曦扬了扬眉。
淑妃忽然看到冥生,她不甘心的叫嚷起来,“是他,是冥生与我勾结的,他说让我带着大军带梅州……”
“大胆,敢骂圣主,刀下用力!”冥生怒道,明明是这个妇人找的他,她居然敢诬陷,该死!
冥生的脸上腾起杀气,同时挥袖朝淑妃挥去。
噗——
淑妃大吐了一口血,再说不出话来。
行刑没有停下,一刀两刀……无数刀……
没一会儿,淑妃便成了一个血人,再也动不了了,只用毒辣的目光一直盯着云曦。
云曦看着她行刑,没什么表情。
而段奕看着云曦的脸,一直蹙着眉尖,他一直知道,她心中藏着怨恨。
恨那些夺了婉婉与她父母命的人。
行刑完,淑妃被扔到了祭祀的龟壳上。
“众人散开!本圣主要驱逐煞气!”云曦环视了一四周朗声说道。
“退后,全部退后!”冥生朝众人喊道。
祭祀坛的最中央,很快就空出了一大片位置。
云曦朝淑妃缓缓走去,林素衣紧追上她,一拉她的胳膊,又看向淑妃,眸色中闪着杀意。
她跟淑妃有仇?
云曦点了点头,“由你负责记录!”
“多谢圣主!”林素衣看了一眼云曦。
她心中叹道,这小丫头,倒是机灵,只可惜啊,看不上她家的傻弟弟。
云曦缓缓地走到淑妃的面前蹲下了,她的一旁跟着林素衣。
只见林素衣将一只小瓶扔到了淑妃的面前,瓶盖子自动散开,许多细小的黑色虫子从里爬了出来,朝着淑妃爬去。
淑妃已疼得说不出话来,盯着那些虫子吓得浑身发抖。
林素衣微微一笑,轻声说道,“哎,你怕什么啊,这些小虫子不是你让福公公丢进了地洞里吗?我被它们咬过,不是很疼呢,只是会让人又痒又痛让人癫狂。你试试就知道了。”
食血蚁!南诏密林中的一种类似蚂蚁的小虫,专食人的血!
淑妃死死盯着林素衣,唇角颤抖着。
“你想问我是谁?便是那位找你讨要小腿骨的人啊?端木盈。”她站起身来,“你本来有个不错的儿子,可是你害了他,他既然来了这梅州,就休想回京!因为,今天天晚时,太子与南诏勾结起兵反梁的消息,就会传到京中!”
淑妃赫然睁大双眼,几乎要吃了林素衣。
“这天下本来就是我打的,你儿子有什么资格坐?包括那个人,我一个一个都不会放过!”林素衣森然一笑,贴着人皮面具的男子脸,却有一双妖娆的眸子,她朝云曦俯身一礼,退到外围的人群里去了。
云曦怔然,林素衣在说些什么?
什么叫江山是她打的?她怎么又跟淑妃这么大的仇恨?
祭祀坛的中央又只剩了淑妃与云曦。
她俯身看着瘫软在地上的淑妃。
淑妃的身上被割了无数刀,无数的血口子上爬满了数不清的小黑蚁正贪婪的吸着她的血。
她刚才被冥生打了一拳根本发不出声来,只有几声因疼痛而从喉间发出低低的吼声,嘴唇一张一合似在说着什么,而一双眼,森然的看着云曦。
“你想知道你败的原因?”云曦眯着眼看着她的唇,然后伸出左手来,递给淑妃看,“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吗?”
淑妃赫然睁大了双眼。
“因为,挤入鸟儿嘴里的血,是我的血!”她用着唇型说道,嫣然一笑,“但,我知道你不会说出这个秘密的,因为,我不会让你再有机会说话!你这个害死了我娘,害死我爹的恶毒妇人!”
云曦的手指一晃,一枚冰魄针飞快地扎入了淑妃的咽喉。
“你……你……”淑妃的嘴唇张了张,愕然看着云曦,心中似有无尽的不甘心。
“哦,还有一点要告诉你,那便是……我是谢婉,而你的儿子段琸也就是南宫辰,他中了我下的毒,一辈子都不可能有孩子!他就算坐了这天下,继承位置的,也是别人的儿子!”
云曦的唇,在一张一合的说着唇语,淑妃已惊恐到了极致。
“哦,不对,他永远都不可能有机会坐拥天下了!我正等着他,一步一步的走入他的好母亲为他设计的陷阱里!天黑时,他不反,有人会替他反!就算元武帝想传位给他,朝中臣子们也不答应!”
淑妃的两眼血红,恨不得吃了云曦,“……”
“明明你是那个圣姑,我的母亲替代了你,被一群护法们杀了,你却不感恩反而嫉妒她得了财富,在她被人追杀时,也掺和了一脚!如此忘恩负义,你怎配活着?你应该到地狱去向我母亲赔罪!”
“……”
“当然,我也不会马上杀你,你便在这里慢慢被虫子咬死!”
云曦站起身来,看了她一眼,又缓缓走到祭祀坛摆着占卜龟的地方,重新甩出银链,龟壳在地上不停的变换着位置。
“玄生”离开座位,看了一眼那些写着古老文字的龟壳,“煞气可解!”
云曦瞄了他一眼,走下祭祀坛,朝人群中的冥生说道,“台上那个妇人,不得挪动位置!否则,卦便不灵了。”
“是,圣主!”
她要让段琸看看,他一步一步走到今天,一步一步走到毁灭,是因为有了这样一个母亲。
她要让他看着,她可以不惜一切代价,毁了他的一切!
……
从祭祀坛的山上下来,围观的族人并没有散去,而是围着他们的“新圣主”纷纷问着事情。
“圣主,梁国大军来了,咱们怎么办啊?”
“圣主,真的有灾乱吗?”
冥生的一双森冷眸子一直盯着云曦的脸,带着几分怀疑。
段奕的眸色一沉,这个冥生……,不能留了!
云曦正要开口说话,从前方又有几人跑来,“不好了——”
271章 离间计
“玄生”段奕马上站到云曦的一侧,吟雪与吟霜也护在她的身旁。
云曦眯起眸子朝那些人看去,只见来的人个个穿着普通。
这是一群普通的平民,人人一脸的惊惶。
很快,他们到了众人的面前。
“冥护法,知州府里,人去屋空!连衙役也不见了!”
“冥护法,城中的药铺全部空了,铺子中一个人也不在!”
云曦的眸色一沉,“知州不见了?可见,他是知道太子要攻城了,担心城中的族人要杀他,逃走了吧?”冥生的脸色也是阴煞煞,“那药铺又是怎么回事,谁搞的鬼?”
知州不见了事小,药铺才是大事,关乎百姓生计。
另一人回答,“不……不清楚,小人去一家铺子买药,才发现药房里没有一人,而且,所有的柜子里,装药的盒子里,全是空的。”
最先说话的一人又道,“小人起初以为这一家铺子是搬走了不开店了,问了左右的商铺,都说并没有见铺子关门的现象,又去了其他的地方,发现,所有的铺子都在前一天还在营业,今天一早全都人去屋空。”
“药铺全都关了,那让城中的人还怎么看病?这样集体关门,只怕是有人在暗中操作吧?”云曦看了一眼大家说道。
“玄生”也说道,“对,很明显是有人在搞鬼,哪有这么巧的事?一定是有问题,冥师兄,这可要好好地查一下原因,不能让族人恐慌。”
外面有大军围城,城内药房又全部关了门,而且药材全都不见了,围观等消息的人个个都慌张起来。
“圣主,护法,得想办法啊。”
“这还让大家怎么活?谁不会头疼脑热的?”
“我祖母还犯了腰腿疼呢,这下可怎么好?到哪里抓药去?”
云曦点了点头,“那么,先暗中查一下!外面有大军逼近,这几家铺子就算全部将药材藏了起来,也出不了城!”
“圣主说得有道理。”段轻尘赞许地说道。
“玄生”段奕的眼风凉凉的扫了他一眼,脚步挪了挪,有意无意地挡住了段轻尘看向云曦的目光。
云曦:“……”
她没理会二人,又说道,“要知道,一家铺子的药材全部装车,一二辆马车也拉不完。这么多铺子,最少也得用几十辆马车才装完,所以,他们的东西一定还藏在城里,咱们只需要在城里寻找就是了。”
段轻尘点头,“圣主说得没错。冥护法,安排下去吧。”
冥生捏着胡子想了想,“圣主,属下这就去派人去查!”
他的手一招,马上有两个堂主走到他的面前。
“你们马上去查一下那些药铺的事,查到情况,马上到姜家堡汇报给老夫!”
“是,冥护法!”
药铺的事处理完,其他的人又很快围上了云曦,“圣主,梁国大军压境,可怎么办?”
冥生也盯着云曦的脸,“请圣主拿主意!”
一双浑浊的老黄眼盯着云曦,带着蔑视。
云曦迎上的他的目光,一脸的坦然。
她娇小的个子站在一群身材高大的男子中间,不卑不亢。
秋日午后的烈日晒在她白皙的脸上,微微浸出一些细小的汗珠。
“玄生”段奕皱了皱眉,朝冥生说道,“商议事情可是大事,难道让圣主一直站在烈日下?如何安排人查看敌情,如何安排人安顿城中的族人,都得作出周密的部署,可不是一言两语就能说好的,圣主一定也想好了计策,但要与大家仔细的相商。”
冥生没有反对,“那就去姜家堡!”
云曦偏头看了一眼“玄生”段奕,没说话,转身朝自己的马车走去。
段奕:“……”
青二走到他的身旁,小声说道,“小姐为什么在生气?”
段奕眸色一沉,冷声说道,“这是你该问的吗?”
青二摸摸头,哭丧着脸,他只是不想在曦小姐生气的时候踩上霉头啊!
“速去赶车!”段奕又加了一句,脚步踩在地上嚓嚓作响,带着怨气。
青二:“……”
……
一行人各自坐着马车朝姜家堡而去。
围观的族人因为担心城中的事态有变,也跟在几辆马车的后面。
马车上,吟霜挑起帘子朝外面看了看,发现前面是段奕的马车,后面是段轻尘的马车。
她这才小声地说道,“小主,这姜家堡是南诏人议事的地方,王爷让大家都去那里,这是给你立身份呢。”
云曦眯着眼,没说话。
吟霜又说道,“小主,您这圣主的身份来得太突然,族人们虽然敬畏圣主,但您没在这里生活过,没有威信,他们不会听您的,王爷才说了让你拿出御敌计策的那些话。”
“你们怎么都帮着他说起话来了?”云曦淡淡看了一眼吟霜。
吟霜眨眨眼,“小主……”
“好了,我当然知道他的意思,但,我还是不会原谅他!”
“……”
“昨天晚上,段轻尘来找我,说的那些话,你们都听到了吧?我的耳力,能听到外面街上的低语声,你们当时一直藏在园子里,怎么会瞒得住我?”
坐在一旁一直没说话的吟雪说道,“小主,我们也是担心你……”被段轻尘欺负。
“担心我才怪!”云曦打断吟雪的话。“哼,天晓得你们又得了王爷的多少好处!”
吟雪:“……”
吟霜又急忙道,“小主,您不会真的相信段轻尘说的那些话吧?他说的不对!他在骗你的!”
“谁真谁假,都不重要了,我已经知道真相了。”云曦凉凉的眼风扫了一眼两个侍女,“抛去事情的真相不管,就说王爷瞒着我这么多的事,就让我生气!”
吟雪吟霜:“……”
“所以,你们不用帮他说话了!”
两侍女一脸苦相:“……”
王爷怎么就得罪小主了?王爷您好自多福吧!
一行人到了姜家堡。
这是一座石头堆砌的大房子。
正厅高大宽敞,足可以容纳近千人。
显然,这是用来专门议事的地方。
正上首摆着几排椅子。
云曦不等众人的指引,自己走上去,坐在最上首。
一行人站在下方。
冥生当先开口,“圣主,咱们下步该怎么做?”
云曦瞥了他一眼,心中冷笑,这个狡猾的老头,一直在刁难她。
在城外时,就各种看不顺眼,还一直派人跟踪她。
现在她被段轻尘说成是圣主,老头这是心中不甘心吧?
拿城外的敌情来为难她!
她淡淡一笑,“梁太子带着大军来攻城,那就将城门打开让他进城。”
“什么?圣主,这梅州可是咱们南诏人的神圣之地,怎么说让就让了,不行!”冥生当即反对!
云曦冷笑,“难道,让城中的人同他拼了?他带来的可是十万精兵,梅州城里却是十万平民!不要说打,就连跑都跑不过他们!”
冥生哑了口,气息一窒。
云曦心中冷嗤,这个冥生,居然会同意与淑妃合作,这不是自己找死吗?
段琸要是改了主意,十万大军是足可以屠城的。“那……依圣主的意思呢?”“玄生”看向云曦问道。
她的眉梢扬了扬,“开城门!让他进城!然后,在城头上挂起大旗,写明,拥琸太子为南诏新王!欢迎琸王!”
“圣主!为什么要这么做?”冥生眯着眼,锐利的眼神盯着云曦。
几个堂主与随行而来的族人马上吵嚷起来,“圣主,咱们可跟大梁人势不两立,为什么要拥他们的太子为王?”
“圣主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请圣主说出理由来!”
冥生忽然冷笑,“圣主这么做,在下们可就要怀疑圣主的用心了!”
段轻尘垂下眼睫,略有所思。
扮成玄生的“段奕”轻笑一声,“冥师兄,你就没有听过这么一计吗?离间计?”
冥生赫然看向“玄生”,“师弟,圣主这么做是想害了所有南诏族人!”
“不,恰恰相反,本圣主是想救大家!”云曦的眼波扫视一遍众人。
“请圣主说清楚!”
“什么叫离间计?”
云曦拂了拂袖子,淡淡一笑,“梁太子段琸带着十万大军来,难道全是他的人?其中一定有不少与他不和的,见到梅州城头上飘着的南诏琸王大旗,他们会怎么想?”
“……”
“等他们在猜疑的时候,咱们再将谣言散出去,梁太子段琸的生母本是南诏人,梁皇帝一直不肯让位下来,太子等不及了,自立为王。”
冥生冷笑起来,“圣主,仅仅凭借一个谣言,梁皇帝会信么?”
云曦轻笑,“他会信的,因为,朝中有不少人,跟太子有仇!煽风点火,落井下石,他们一定会做!”
“……”
“而且,谣言越传越广,十万大军中一定有不少同他不是一条心的人,便会与他作对,十万大军还真的有十万大军吗?”
“……”
“太子也会没有心事再来为难城中的族人吧?梁皇帝也一定会派人来召回他!梅州城的危机不就解了?”
云曦的话一落,站在她面前的众人都互相看了一眼,略有所思。
“这一计不错,眼下,就只有这样了,让他们窝里斗起来!”“玄生”点了点头。
冥生捏着胡子想了想,朝身边的两个堂主吩咐下去,“照圣主的话去做!”
……
众人散去后,冥生穿了一身斗篷,遮着面容走出石堡,骑马悄悄往城外的方向离去。
云曦从一株树上跳下来,眯起眼眸盯着冥生离开的方向。
她对身后跟着的朱雀说道,“跟上他,这个冥生一直用古怪的眼神看我,我怀疑他想搞鬼!”
“是,小主!”
……
冥生骑马到了城门处。
城门紧闭着,透着城门上细小的望风口,只见城外的护城河对面就是大梁的兵马。
城门口原先守城的大梁兵差已全部不见了。
帽檐下,他阴沉的眸子闪着戾色,弃马上了城楼,找了处人少的地方跳了下去。
原来,他是想出城?城外有顾非墨,假段奕青隐,还有太子段琸,他想找谁?
跟在他身后的朱雀等了一会儿,也跟着跳了下去。
冥生跳下城,游过护城河,施展轻功闯过了围着的大梁兵士。
朱雀也跟着游过了护城河,一路跟着他。
跟了几十里地后,这才发现他到的是太子段琸的兵营。
冥生跟太子有联系?
他站在太子的帐子外偷听了一会儿,冷笑一声悄悄地离开了。
太子段琸的行军帐中。
冥生掀起斗篷正对段琸说道,“太子,事情便是这样的,您的母妃被国师与玄生一起害死了!而且死得极惨,是做了活人祭!”
“你说什么?”段琸大惊。
“南诏灵族人的国师便是你们的那位睿世子,他想独霸这梅州,便设计害了老夫!太子,你可不能放过他们啊!”
段琸的眼底闪着杀意,“段轻尘吗……,你先回城,本太子自有主意!”
“是,太子殿下!”冥生看了他一眼,退出了帐蓬。
他一走,却有一人也进了太子的营帐,正是改了装的朱雀。
出了军帐,冥生又悄悄地潜回了城里。
只是,他还没有走到姜家堡,却被一众人围住了去路。
全是城里的平民,个个怒目看向他。
“你们想干什么?”冥生怒声喝道。
“冥护法请解释一下,这些都是什么?”有人将一个箱子扔到了他的面前,从箱子里散出一地的药材来。
“胡说,老夫不知道,这是有人在陷害!”
“陷害你?哼!冥生,那么,你说说看,你这是从哪里而来?”云曦从人后走出来,双目似剑的盯着他。
这个老头,居然这么自私,打压他人,居然同段琸相勾结。
272章 以命换命
冥生抬了抬下巴,一张桔皮老脸满是傲慢。
“老夫身为族里的护法,去哪里用得着向他人汇报?”
云曦盯着他的双眼,唇角微微弯起,“你的确是不需要向大家汇报,但是……你若是背叛族人呢?”
冥生毫不示弱的冷笑一声。
“胡说,老夫怎么可能背叛族人?哼,老夫倒是要怀疑你进入梅州城的用心!言姑娘,谢三小姐,你到底是哪个身份?你敢带着大家到京中走一番吗?”
云曦笑了笑,清冷的眼眸中闪着戾色。
“本姑娘是什么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本姑娘没有为了自己的私心,而同外人勾结害本族的人!拿整个梅州城的城民做自己谋取私利的筹码。”
她的话一落,围观的人马上纷纷议论起来。
“什么?圣主,你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冥护法真的与外人勾结了?”
“冥护法担着族中事务多年,不见有私心啊?”
“是啊,说话可得讲证据啊!”
云曦微微一笑,指向地上散落的药材。
“这些还不是私心?他将城中的所有药材都藏了起来,要的便是让城中族人们出现恐慌,而让城外的琸太子大军顺利的攻城!好得到太子的丰厚报酬!”
人们惊呼一声,个个睁大双眼不敢置信的看向冥生。
云曦扬了扬眉,又道,“而且,他刚才出城,便是去会见那个太子去了!”
冥生的脸色忽然大变,“胡说,你敢诬陷老夫!”
大怒之下的冥生,袖子一甩,运起劲力就朝云曦的身上拍去。
“你想杀人灭口吗?”云曦冷笑,脚步一动便朝旁边闪去。
还不等她躲开,有人将她拉到身后,同时迎上了冥生的掌力。
冥生被迫后退了几步。
很快,化妆成普通南诏人的青二朱雀几人堵在了冥生的身后。
“师弟,你为什么帮这个妖女?她在诬陷你师兄!”
冥生见出手救云曦的,竟是自己的小师弟“玄生”,脸色顿时难看。
“她没有诬陷你!”扮成“玄生”的段奕淡淡说道。
一双细长眼眸森然看向冥生。
冥生明面上爱护着他这个“师弟”,背地却捅着刀子!
杀淑妃,冥生也有份,却对太子说是他干的!这个人是活到头了吗?
冥生的老眼一沉,眼角颤了颤,诧异地看向“玄生”。
“玄生?你在说什么?你怎么也跟着这个妖女怀疑师兄?”
“玄生”段奕轻笑一声,“冥生,这看看这是什么?她究竟有没有诬陷你?”
他从袖中取出一张信来,修长手指捏着信纸的一角,朝围观的众人展示着。
云曦看了一眼图纸,微微扯唇,段奕这背后捅的一刀,可有得冥生好受了。
围观的人也纷纷将头伸过来看。
只见信纸上写着,大梁大军到梅州,如何发兵,如何杀梁国奕亲王段奕与永贞皇后的弟弟顾非墨。
城内,冥生该如何配合等等细节。
而给的好处是,冥生会被选为新的梅州知州!
信纸上都一一写得明了。
云曦看向众人朗声说道,“看清楚了吧?城外太子带来的大军,分明是冥生带来的!只是太子不和他合作了,翻脸了改作了攻城,要杀整个南诏遗民!这场祸事,都是因他而起!”
“哄!”人群沸腾起来了。
“而我们一早商议的计策,是让太子的人内部斗起来,谁知冥生却向太子报了信!太子不相信他的人会起兵的话,咱们只有挨打的份。”
“……”
“而且,我建议在城头挂起琸太子已起事的旗帜,让太子的人不再信太子,让他们窝里斗起来,他也迟迟不行动!件件事情都向着外人,还说没有私心?这上面还有你的签名呢!冥生,你自己解释!”
她一说完,围观的人又纷纷看向冥生。
“冥护法,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大家敬你,可你却是为了当官要害死一城的人!”
冥生大怒,“老夫没有在上面签名!”
他当然没有签名,是段奕仿着他的笔迹自己写上去的。
段奕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天,早已看会了他的笔迹。
“不承认也没有用,你却按着上面的一条条做了!”
围观的人有一二百人,你一言我一语,逼得冥生哑了口。
忽然,恼羞成怒的他伸手抓起一个离他最近的族人,举起那人扔向云曦。
趁着段奕护着云曦而分神的时候,冥生拔腿就跑。
云曦大声道,“追!别让他跑去给太子报信!城中人可就危险了!”
朱雀与青二马上朝冥生追去。
而那些族人见到冥生与淑妃太子写的信,也是怒气冲冲的一起追过去了。
姜家石堡前只剩下扮成“玄生”的段奕与云曦。
“总算是安宁了!走,回南园!”段奕抓起云曦的胳膊,朝前方停着的马车走去。
云曦想起他还没有回答她的话,居然事事都瞒着她,心中懊恼,便用力地抽回胳膊。
她斜斜瞥了他一眼,凉凉说道,“玄护法,男女授受不亲!”
“嗯?”段奕眯着眼眸,高出她一头的个子生生将她头顶的阳光遮挡住了,脸上阴阴沉沉俯身看向她,“你敢说授受不亲?”
云曦眨眨眼:“……”
他扯掉脸上的胡子与人皮面具,“现在可以亲亲了吗?”
云曦:“……”
她朝四周看看,咬着牙,“你露真面目就不怕被人看出来?”
“当年,只有四个护法见过本王,如今已经死了三个了,虽然还有一个冥生活着,但他也活不久了!”
段奕抓着她的胳膊不由分说的,将她拖进了马车。
马儿也老实,段奕拍拍车门,马儿竟自己拖着马车在大街上行走起来。
坐进了马车,云曦看了一眼段奕,主动与他隔着距离。
段奕看了两人中间那一尺多宽的位置,微微挑眉,手指在软垫上拍拍,“过来。”
云曦不动。
段奕的长胳膊一伸,拉住她的胳膊,然后……开始脱她的外衫。
她怒目,双手捂着胸口,“大白天的……,段奕你想干什么?”
段奕抓着她的胳膊,手一顿,微微眯起眼,“刚才那冥生的掌风扯破了你的袖口,给你换件外衫而已,曦曦以为为夫想干什么?”
他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云曦僵住,脸上一脸黑线,“……”
他就不能说清楚了再动手吗?
段奕在马车的一个箱子里翻了翻,拿出一件女式的外衫,“快换了。”
云曦囧:“……”
果然是她想多了。
替她换好了外衫,段奕也换下那身护法们常穿的灰白麻布袍子,穿上平时的玉白外衫。
马车到了南园。
云曦自己挑帘子刚走下马车,段奕忽然将她打横抱起来。
“段奕,你干什么呢?我能自己走路!”她愤恨地咬着牙,宅子门前也有很多人的好吧。
他时不时抽疯,她担心她过不了多久会吓出病来。
再说了,她现在无端多了个“圣主”的身份,还受着南诏族人的膜拜。
“在外面走了那么多的路,脚不累?”段奕俯身看向她,温和笑道,已抱着她走进了宅子。
守在宅子门口的林公林婆见到段奕,正要开口说话,但看到段奕的眼神马上将话吞进了肚子里。
当然,云曦的脸贴着段奕的胸口,没看见他们打的哑语。
段奕抱着她一直走到后院。
“曦小姐……,你这是怎么啦?”
云曦一怔,扭头朝一旁看去,只见园中的紫竹下,站着穿一身天青色长衫的段轻尘。
换掉了一身黑沉的斗篷外袍,他依旧是那个温和的清贵公子,只是,望着云曦看的脸上,笑容有些僵。
“曦曦的脚走累了,本王心疼而已,轻尘,有什么奇怪的吗?”
段轻尘眼底的笑容彻底消失。
“当然奇怪,她现在还只是王爷的未婚妻吧,就算是已经大婚了,王爷这么抱着她招摇过市,有没有想过她的名声?”
段奕的眸色一沉。
云曦感到他抱着她的腰身上的手,正在微微用力。
她顿时觉得头痛。
段轻尘没事又跑来干什么?
她都帮他除了四个护法,还不满意?
段轻尘淡淡说道,“而且,她目前的身份是圣主,圣主可是南诏灵族人心目中的神的化身,王爷这么做,可有些自私!”
段奕冷笑,“本王的女人,当然由本王自私!旁人有什么腹诽,那是多管闲事!再者说,本王在外面时,什么时候没有顾及着她的名声?轻尘这么说,是想挑拨我和曦曦的关系?”
段轻尘的脸色忽然变得煞白,“不敢,只是心疼曦小姐而已。”
“这世上心疼她的男人只能是本王!别人来心疼,可就有些居心叵测了!”段奕的脸色越来越黑。
再说下去,只怕这二人会打起来。
云曦揉了揉额头,“我的脚麻了,你放我下来吧,让我走动走动。”
“腿麻了,进屋去给你揉揉就好了。”段奕不再理会段轻尘,抱着云曦进了里屋。
只是,他那脚步踩在地上嚓嚓响,带着一股火气。
云曦无语扯着唇角,段奕这下可是气坏了,段轻尘没事跑来干什么?
这不是自己找骂吗?
难不成……
云曦心头一惊,他会将那份端木雅许的婚书当真?
娘都死了五六年了,她又从小生活在谢府,她并不知情啊?
“哼!招蜂引碟!”头顶上的男人哼哼一声,同时踢飞了一张挡脚的凳子。
云曦:“……”
抱着她进了屋,段奕将她的腿平放在自己的腿上,正要揉时,外间屋子里,段轻尘脚步声又走进来了。
但,他没有进屋,而是站在外面说道,“曦小姐,梅州知州失踪了,我想,这事一定得让人仔细查一下。”
云曦拂开段奕的手,就要站起来,被段奕摁住了,“我去!”
她点了点头,“也好。”
有她掺和,只怕段奕又得有想法。
段奕走出里屋,一双俊美的眸子冷冷扫了一眼段轻尘,“跟本王来!”
段轻尘朝里间屋里看了一眼,跟着段奕走出园子。
两人到了宅子外面。
门前,早已停着两匹马。
“上马!”段奕看了他一眼,清冷说道。
段轻尘看了一眼另外一匹马,轻身一跃跳了上去。
很快,两匹马一前一后离开了南园。
云曦从后院追出来的时候,只看见扬起的尘土,二人的身影早已看不见了,只隐约听到马蹄声。
“林公,还有马吗?”
林公摇摇头,“姑娘,没有了,就两匹。”
没有马?
云曦的眼睛一眯,段奕这是不想她跟着去吗?
她朝街上看了看,因为城外,青隐装成段奕的样子围着城,城中的人不敢出门,个个都躲在家里,街上的行人稀少,连匹马的影子都看不见。
她咬了咬牙,脚尖一点,拔腿朝二人离开的方向跑去。
半是奔跑,半是运着轻功,不多时,竟然也追上了他们。
段奕与段轻尘在一处山崖边停下了。
云曦也藏在一处山石后面看着他们。
她担心段奕发现了她,站得比较远,好在她的耳力不错,隔着几十丈远,她仍能清楚地听到二人的说话声。
只见段奕翻身下马,忽然拔下马背上的配剑,抵在刚刚跳下马背的段轻尘的心口。
“拔剑!”段奕冷冷说道,俊美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温度。
“王爷……将轻尘约出来,不会是想同轻尘比剑吧?”段轻尘扬了扬眉,唇角浮着微微冷笑。
“睿世子,齐王,国师!段轻尘!你有着多个身份,别以为本王不知道你的目的!有本事挑事,没本事同本王决战吗?”
“好,奉陪!”
段轻尘身子一矮,躲开了段奕的长剑。
同时,他的手指一晃,从腰间抽出软剑,“哧溜溜”地一声响,迎上了段奕。
两人就在山崖边厮杀起来。
看不清他们的一招一式,只看得见一青一白两个影子。
躲在远处的云曦大气不敢出。
她知道,去年除夕的那天,段轻尘还伤过了段奕,几枚冰魄毒针差点让段奕过不了今年的初一。
她悄悄地握着从段轻尘处偷来的两枚冰魄毒针,眯着眼紧张地看向前方厮杀的二人。
若段轻尘敢伤段奕,她也绝不放过他!
乒乒乓乓的兵器撞击声一直持续了半个多时辰,段轻尘的脚步开始凌乱起来。
而段奕手中的长剑却是越舞越快。
只听“噗——”的一声,段轻尘忽然被段奕一掌击飞三丈多远,倒在地上。
同时,段奕手中的长剑也抵在了段轻尘的胸口。
段轻尘捂着心口大吐了一口血,而一双眼眸似有不甘心的看着段奕。
云曦看不清二人的表情,心下生疑。
段奕不是曾经输在段轻尘的手里吗?怎么才半个时辰,反而赢了段轻尘?
而且,段轻尘似乎伤得不轻?
“你好奇你怎么会输了是不是?”段奕轻笑,玉白色长衫轻拂,而眼神渐渐变得幽远,“你原本就不是本王的对手,本王能赢过四个护法,而你却赢不了,可见本王的武功在你的之上。”
“……”
“本王六年前初学艺就杀了你的师父老国师,何况是六年之后?之所以在去年除夕前夜被你偷袭中招,是因为,本王在不久前失了一半的元气。”
“……”
“本王用一半的元气,换她再活一世!”
段轻尘赫然睁大双眼。
“你一定知道本王说的是谁对不对?这样一个本王用命换来的人,哪能这么便宜让你带走?你若再挑拨我和她,对她胡言乱语,恶意编造往事,本王不建议撕毁我们之间的协议!”
“……”
“同元武帝对抗上,本王还有这份实力!不需要任何人来插手!”
远处的云曦惊在当地。
段奕说的……是什么意思?
用一半元气,换一人的命?
是……她吗?
273章 关城门捉太子
段奕的目光森然,脸上翻腾着杀气。
他看着倒在地上的段轻尘,冷笑一声,长剑滑了一个漂亮的弧度插回剑鞘。
段轻尘用剑支撑着身子,缓缓从地上爬起来,轻笑一声。
“你说我在编造往事?那么,为什么她的事情非得旁人说与她听,你为什么不敢说真话?直接面对她?”
段奕偏头看他,唇角浮着冷笑,“那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我们俩如何沟通,与你有什么关系?”
段轻尘抬手拭掉唇角的血渍,微微眯起眼眸看向段奕,“夫妻?呵,你还没有同她大婚吧?区区一份婚书也能禁锢一个人?要说婚书,我的这份可比你的早!”
“段轻尘!”段奕大怒,长袖一挥,拔剑又朝段轻尘刺去,“把你的婚书拿出来!本王今日就不杀你!”
段轻尘站着没有动,任凭段奕的长剑刺向自己。
“你可以杀了我!但我不会拿出来给你!你若杀了我,她会恨你一辈子。因为,我可从来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她的事,你杀我,是在乱杀无辜!”
段奕反倒是怔住了,手中的剑停在段轻尘咽喉前半寸之距的地方。
他眼神微缩,眼底翻滚着杀气。
面前这个人,他的确无法杀掉!
段轻尘不是太子段琸!
太子段琸一家害得她孤苦飘离,但段轻尘,似乎还救过她。
手中的剑颤了颤,还是重新插回剑鞘。
“本王可以饶你不死!但,若你再敢对她胡言乱语,你这辈子都别想当上南诏王!而且,就连你现在的国师身份,本王也可以给你除掉!”
段奕说完,再不看他,转身朝马匹走去,翻身上马。
没一会儿,他的身影便消失不见了。
段轻尘在原地站了片刻,脸色渐渐变得冷沉,也离开了原地。
云曦听着马蹄声都消失之后,才从山石后走出来。
她苦恼一笑,母亲当年为什么会写下一份婚书给段轻尘?
南园的门口,守门的林公正探着头往街上左看右看,见到她回来,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姑娘,你可算是回来了,公子急疯了一样,派了所有人出去找你去了,城外有兵,城内人心惶惶,你一个姑娘家,这是去了哪里?”
“我不是跟着公子的方向走了吗?你没跟他说?”云曦跳下马,将马缰绳扔给林公。
南园的人都不知道段奕的身份,他在这里化名南凌奕,仆人们都喊他南凌公子。
林公接过她扔来的马缰绳,说道,“说了,但公子还是去找您去了。”
云曦正要走进宅子,身后有一串马蹄声停下来。
青龙从马上跳下来,“小主,祭祀山上的淑妃不见了!”
云曦冷笑一声,“就算她跑了,她也活不了多久的,那食血蛊虫咬着她,可是咬着肉就不会放的,除非放火烧,用药毒,但那样,淑妃也会死!”
青龙愤恨说道,“那就让她这样跑了?要是她不要命的真的拿药毒那食血蛊呢?”
云曦摇摇头,“她跑不出城的,有人盯着她呢!”
“谁?”
“她的仇人!”
在祭祀山上时,林素衣看向淑妃的眼神就不对,那眼底闪着的恨意几乎要生吞活剥了淑妃。
她想不明白,林素衣为什么会跟淑妃有仇?
云曦朝园子里走了几步,想了想往外走。
“青龙,跟我一起去城门那儿。”她从宅园门一侧解开马缰绳,飞快地翻身上马。
吟雪正走到宅院门这里,见她又出门,忙追了出来,“小主,你累了一天了,不歇息一会儿?”
青龙也说道,“小主,王爷已经准备好了所有的事,小主不用担心。”
“不,我要亲自去看着!”
那个人一心想上位,她怎能不看着他狼狈的从高位上掉下去?掉到谷底,再无翻身的机会?
……
梅州城的城墙上,果然如青龙所说,早已悄悄地准备着琸字大旗与南诏人的图腾大旗——上面印着多脚蛇图腾!
护城河前面的山林里,隐隐约约的可见一些兵马隐藏在里面。
云曦在城楼上看了一会儿,便又下来了。
青龙与吟雪一路跟着她。
“随我出城,我会会顾非墨他们。”
青龙眨眨眼,“小主,不用担心,王爷全都安排好了,只等着太子到呢!那冥生偷偷的去报信,反倒帮了咱们不少忙。太子一直停在几十里处不来,他听了淑妃被害的消息,还不得亲自地赶来?”
云曦点了点头,说道,“他武功不差,又善于伪装,你们可要仔细着,别着了他的暗算。”
青龙与吟雪的神色双双一凝,“小主,属下们不会让他伤着你。”
云曦看了二人一眼,抿了抿唇没说话,翻身上马朝城外而去。
梅州知州已被段奕软禁起来了,这座城里,虽然大部分还是南诏人,但青隐卫早已控制着城中的武装。
过了护城河,云曦策马进了林中。
没走多远,便被一人拦住了去路。
一身银色铠甲,着一身墨色披风的顾非墨骑马停在小路的中间。
“多谢。”他看了她好一会儿,唇角扯了扯,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来。
云曦微微挑眉,“顾非墨,你谢我什么?你又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在西面的营地吗?”
他拍拍马背,马儿朝云曦走去,停在她一尺远的前方。
“知道你不会去西面,便在东面等着,谢云曦,多谢你的计谋,让那淑妃母子再无翻身的机会,让我姐姐一血心中的怨恨。”
“你姐姐,永贞皇后?”云曦眨眨眼。
她只是想让太子永远爬不到那个位置,怎么又扯上了永贞皇后?
“总之,多谢。”
“不用谢!我们是为了我们能顺利大婚,并没有想到去帮谁!”
段奕的声音忽然在林中响起。
云曦朝声音的方向看去,段奕正从另一条小道上缓缓走来。
轻绯色的披风,玉白色的长衫,清贵隽秀,只是神色带着冷然。
顾非墨看了他一眼,冷哼着调转了马头,正要离去时,又听身后段奕的声音传来。
“记得,听信号起事!”
“哼,小爷记性好着呢!用不着你废话提醒!”顾非墨脸色一沉,甩甩马鞭子策马离开了。
段奕忽然脚尖一点,纵身跃到云曦的身后,拍了拍马背,“走吧,带你去见他们!”
“你怎么在这儿?”她扭头看向身后的他。
段奕正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微微一笑,“虽然一时找不到你,但想着,你一定也想来看看我的人,便在这里等着。”
她无语地扯唇,“就这么自信我会来?倘若,我去了顾非墨那边的营地呢?”
“本王相信自己的女人,你不会!”
云曦:“……”
青龙与吟雪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没有跟着段奕走——而是走了另一条路。
前方二人秀恩爱丝毫不想到他人的感受,虐心!
林中深处,静静的蹲守着黑压压的人马。
段奕带着云曦,朝几间帐篷走去。
两人还没有走到近前,便听到前面有人喊道,“主子与曦小姐来了!”
她朝前看去,只见从林子里走出十几个男子出来。
高矮胖瘦各不相等,年纪都在二三十岁左右的样子。
这些人走路的步伐个个矫健,显然,他们的武功不弱。
“曦小姐!”十几人一齐走到二人的马前跪下行礼。
“还有王爷呢。”云曦笑道。
“他们这次来,主要也是见你。”段奕道,然后扶着云曦跳下马背。
她早就听说过他的青隐卫,隐在青山的五万人马。
只是一直有事情耽搁着,这还是头次见着。
云曦跟着段奕进了行军帐篷,众人落座。
段奕将这些青山的将领一一介绍给云曦认识。
早在小胡同别院时,有一部分的人已见识过云曦的身手,因此,这些人见到她,不再是像小胡同别院的人那样轻视着她,而是个个都一脸的敬畏。
段奕仔细听着大家的汇报,时不时的点点头。
云曦坐在一旁看着图纸没有插话。
但让她讶然的是,段奕竟然让他的人沿着京城往南,在各州府的城池外,一一隐着人马。
他为什么动这么大的手笔,动用了他的所有人?
“曦小姐,这回啊,要闹就要闹得惊天动地!”
“对,老九说得没错!太子那小子,老子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西山的几个主要将领中,居然全部是他的人,还都是些连战场都没有上过的新人!他这哪里是带兵?这是要毁坏了西山军!”
“他是自寻死路,选的人都是一群草包,能干什么事?今天就让他们见阎王!”
“嘿嘿嘿,这回定要将段琸踩到坑里,让他再无翻身的机会!”
段奕又同他们商议了一番,这才拉着云曦的手出了营帐。
“想说什么?”二人走到一处小山包上,段奕俯身温和地看着她。
她刚才一直欲言又止。
“我只是想让段琸彻底败下来,用不着摆这么大的阵势吧?全部人马出动,花费定是不小。”
五万人!
段奕的五万人全部出动了!
京城周围的几个州府,全部都悄悄的布下了兵马。
而且,他还调动了他的金龙令,在太子点好兵的十万人马中,临出城时,将其中三万人换成了他的人。
再加上顾非墨带着整编扩充后的一万双龙寨的人,全部加起来,能与段琸正面交手了。
但她,只要一个太子起兵的假象,而不是战争。
“你相公有钱,青山五万人加上西山三万共八万人,全都养得活!不用曦曦拿出私房钱来贴补。”段奕揶揄一笑。
云曦怒:“说正事呢!”
她当然知道他有钱,五万人也一直养着,西山的三万人明面上还是官家的人,有着饷银,不会要他出银子。
但所有人马调动,花费却是会翻倍。
“曦曦。”他敛了神色,说道,“倒下一个太子,我担心还会起来一个段琸第二,我和你便永远都被打压着。当年我年纪小,皇上便起着戒心,如今我都要成婚了,他更会处处为难,还会为难你。”
“……”
“我不想让你受到他的迫害。而且,当年我父皇驾崩的那天,他杀光了宫中所有的太监宫女!先皇的死,很值得怀疑!”
“……”
“所以,本王哪能让他逍遥的坐着皇位?”
云曦望进他的眸子里,问道,“段奕,你去年损了元气是怎么回事?”
段奕怔然看向她。
“你究竟要瞒我多少事?”云曦的脸上露出愠色,“段奕,我不是当年十岁不到的小丫头!你既然要娶我了,我就有权知道你的事!”
段奕默了半晌,深深看着她,“……为你!”
云曦呼吸一顿,“去谢府接近我,也是故意的?”
他温柔的说道,“是。”
她想起他居然跑到她的净房房梁上坐着,偷看她洗澡,更怒了,“还看我洗澡?”
段奕轻咳一声,讪讪道,“只是想确认一下,你的身上有没有刺青。”顿了顿又道,“穿了衣服看不见,我又不能去脱,估计你也不会当着我的面脱光。”
云曦气得一脸通红,“我九岁半时被你看了就算了,十多岁的大人,你还看?”
“有什么区别吗?不都是你吗?”
区别大的去了!
九岁半的黄毛丫头跟大人的身子长得能一样吗?
云曦咬牙大怒,“你就不怕新身份的我没有刺青?又看了我,结果去找那个有着刺青的女人去了,毁我清白后又不要我了?”
“怎么会呢?曦曦,为夫哪会看错自己要找的人?那天在筱园的园门口看到你,就知道是你了。”
云曦怔怔看向他。
那么早,她成为另一个人才刚刚走出屋子……
段奕伸手揉着她滑如玉石的脸,微微一笑,“还在生气?要不,你回去也看一回为夫洗澡?”
“不要——”
“嗯,曦曦嫌少,为夫付一点利息好了,看两回?再不够,翻着倍数加上去也行?”
云曦:“……”
……
段琸得知了淑妃已被城中南诏人加害,舍弃大军,只带着两个贴身护卫,亲自骑马往城里赶来。
城门口守护的是“先头部队”。
见到他策马而来,飞快地让道让他通行。
只是,他刚刚进入城内,身后的大门则马上关了,又惊异地发现,城墙头上和城门口都忽然扯起琸字大旗,而不是梁字大旗!
而且,琸字旗帜的上面还印着南诏灵族蛇形图案。
他正诧异是怎么回事时,城头上忽然有人喊道,“欢迎南诏第三十一代王——琸王回城!”
山摇地动,呼喊声一声一声地传了出去。
城门口也忽然来了数百名的兵士挡着城门,有一人闲闲打马而来,居然是顾非墨!
“琸王的生母本是南诏灵族人,欢迎琸王回归故地!”
“国师已杀了陷害琸太妃的凶手冥护法与七个堂主,国师欢迎琸王!”
段琸的脸顿时一片阴霾,顾非墨居然敢陷害他,该死!
顾非墨呵呵笑道,“本公子拥立琸太子在此自立为王!大家同不同意?”
“同意!琸太子文治武功都比元武帝要强!但一身疾病且昏庸的元武帝却久不让位,太子琸可自立为王!”
“誓死追随琸王!”
“打入京中,琸王自立!”
“请琸王登基为新皇!”
无数人,一齐扯着嗓子喊着。
这些人,是在双龙寨的四百人的基础上扩充的。
为将的是双龙寨的老人,都是些山匪无赖出身,跟着从不正经行事的顾非墨,更是练就一肚子坏水。
胡编乱造更是张口就来。
跟着段琸来的暗鹰忙道,“太子殿下,看来城中去不了。咱们还是先走吧。”
另一人也说道,“是啊,太子,没准淑妃娘没有遇到危险呢?你可千万不能冒险进城。”
段琸咬了咬牙,“撤!”
撤?
顾非墨冷笑,来了哪能让你走?
他朝身边的人招手,“来人,给爷上,小爷我今天要关门捉太子!”
“是,公子!”
……
与此同时,被段奕软禁起来的梅州知州已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好心人”白虎,从地牢里救了出来。
二人正躲在城门口的林子里,便见到了太子起兵自立这震惊的一幕。
白虎开始八卦起来,“哎呀,原来太子是南诏人啊!难怪这里没什么战事,却带着十万大军来攻城,说是攻城又不像是攻城,围着不发兵,原来是带着兵回故地啊!不过,想想这事也说得过去,皇上宠着贵妃,一直将太子的生母关在冷宫里。可见不得宠,太子这是寒了心吧?还不如自立为王。”
梅州知州没说话,而是想着这前后发生的事情。
白虎见他眯着眼沉思,便知说到他心里头去了,便又添油加醋的说着元武帝对太子与淑妃如何不好等等的事情。
梅州知州咬了咬牙,“恩公,你好人做到底,带老夫去京城吧,老夫要上京揭发太子!”
正求知不得。
白虎伸手挠了挠头,勉为其难的说道,“那……好吧,正好,小人也要到京中看一个亲戚,就同大人一起上路了。”
“多谢恩公,老夫见了皇上禀明了事情后,一定会求皇上给恩公一份嘉奖!”
奖励?
他才不稀罕,他只求王爷不要在阁主的面前说他没用就好。
“那就快些上路吧,大人!”
274章 世上再无琸太子
梅州知州拉着白虎的手,感动得老泪横流。
“恩公,你可是老夫的再世父母啊,请接受老夫一拜。”他说着,还真跪下了。
莫名其妙的被几个土匪捉了去,捆在一间破庙里,要他给钱,不给钱就杀人。
他以为就要死掉时,是眼前这个路过的青年救了他。
等他往城里走时,却看见太子起兵的大旗飘着整个城墙头,城里城外的兵士还喊着要杀光皇上的人,活捉了他。
他吓得只得往城外逃。
他一定要到京中上报皇上,太子起兵的事!
白虎忙将知州扶起来。
同时一阵汗颜,因为他是既做贼,又做好汉,捆这知州便是他带人去干的。
“不必谢了,路见不平,人人都会拔刀相助。”他讪讪一笑。
白虎安抚了一番知州,扶着他专捡人少地方向北走去。
梅州知州以为是白虎机灵,又哪知是段奕的人一路暗中护着他,遇人杀人,遇兽宰兽,他们走过的地方,都没有人阻拦。
白虎带着他到了一座小镇,买了辆马车,加快速度地朝京中而去。
……
而段琸被顾非墨关在城里后,退无退路,前进更是凶险。
他只好与自己的两个护卫拼死一博。
段琸趁着假贵妃倒台后,对顾家马上强势打压,还四处通缉顾非墨,并且撤了顾太师的职。
在真相大白后,也只恢复了老太师的职位,而顾非墨却再没有被任用。
再加上顾凤死相极惨,元武帝又态度凉薄,不仅不对顾家抚恤,还大肆的给太子加权打压着顾府。
这差别实在太大!让人寒心。
顾非墨怎能不怨恨元武帝与段琸?
他忍了几个月,只是苦于没有机会,这次到了这个山高皇帝远的地方,那里会轻饶段琸?
再说了,顾非墨的武功本来就不差,差的只是个时机而已。
此时的顾非墨,心头那股憋着的怨气才稍稍散去了一点。
“都给小爷滚开!我顾非墨今日不将他打得跪地求饶,便不姓顾!我要让这个世上,再无琸太子!”他喝退了自己几个护卫,拔剑便朝段琸刺去。
段琸的两个护卫想拦着,马上有顾非墨身边的暗卫跳出来。
“公子爷们打架,你们帮什么帮?还是你们太子太没用?打不过我们家公子爷不敢单挑?既然打不过,还当什么西山总兵大人?呵呵,果然是俗话说得好,家有好老爹,升官发财不用愁!”
反正太子今日必败!
这些人跟着顾非墨也是受尽了白眼,张嘴就骂起来。
暗鹰见太子受到羞辱,顿时大怒,“找死!”
“谁死还不一定!”顾非墨的护卫罗远冷笑一声,挥剑迎上了暗鹰。
护卫们厮杀在一起。
但很快,护卫们的胜负便见了分晓,太子的两个护卫一死一重伤。
顾非墨与段琸也打得难解难分。
而这时,一匹马快速朝这里跑来,马背上的女子蒙着面,一身白衣,身姿飒爽!
“非墨!姐姐看好你!”来的正是林素衣。
她坐的马匹后面还拖着一个笼子,里面装着一个头发凌乱一身血污的妇人。
“放心,姐姐,弟弟不会让你失望。”顾非墨笑了笑,手中舞着的长剑丝毫没有慢下来。
段琸却是心头一紧,每天遛狗观花逛青楼的顾非墨,剑术居然这么强?
长剑飞舞下,顾非墨的墨色长袍只看得到一团青黑色的影子。
没会一儿,只听“噗”的一声,段琸的身上便中了一剑。
而笼子里的妇人,这时口里发出一阵“嗷,嗷——”的低吼声。
“我该叫你南宫辰,还是叫你段琸?”顾非墨缓缓走到段琸的面前。
中了一剑的段琸一脸惨白,正偏头看向笼子里,“母妃?”
顾非墨冷笑,“没错,那就是你那恶毒的母亲!自己怕死躲到冷宫里,却说是我姐姐在迫害她!贱人一个,不得好死!”
段琸大怒,忍着痛扑向顾非墨。
顾非墨冷嗤,“已经是个败者!还想反胜?做梦!”
两人厮杀了一会儿,段琸还是败下来,只是这一回伤得更重,一剑直刺心口。
他便倒地起不来了。
“哼,爷小时候就没有怕过你,何况现在?”
段琸盯着顾非墨的脸,咬牙森然说道,“顾非墨,你敢设计杀本太子?皇上不会放过你,更不会放过你们顾府!”
“谁说,本公子设计陷害你了?分明是你自己想做皇帝,而在梅州自立了!本公子还要辛苦的去讨伐你!没时间跟你废话!来人,将他给爷带下去,出城!”
“是,公子!”
顾非墨大手一挥,马上有人将段琸捆了起来。
一身狼狈的段琸,忽然说道,“等……等一下,顾非墨……放了我母妃,你想干什么,本……太子答应你就是。”
“你一个阶下囚而已,还敢谈条件?”顾非墨望天哈哈哈大笑起来,嘲讽地看向段琸,“她当年,害我姐姐的时候,有没有想到有一天会有报应?”
段琸的脸忽然一片死白,母妃做的事,他当然知道。
“我和我姐姐,只是以牙还牙而已!放了她,做梦!哼,本公子现在很忙。带走!”
顾非墨不再跟他废话,手一挥,几个护卫拖着动弹不了的段琸离开了。
笼子里的淑妃腿断了动不了,一脸惊惶地朝段琸离去的方向招了招手,但没人理她。
顾非墨走向林素衣,眉头舒展开来,向个讨要表扬的大孩子,“怎么样,姐,你弟弟不差吧?他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
“我的弟弟哪里会差?”林素衣跳下马来,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头,“忙去吧,事情多着呢,姐姐这里,就不用管了。”
“好,那我先出城了。”
顾非墨带着人马,很快就离开了。
林素衣又回头看向那个笼子里,缓缓的走了过去。
白色面纱遮着她妖娆的脸,一双秋水眸闪着嘲讽的笑意。
“淑妃,看到了吧,你儿子可是被你害惨了!呵!天下居然有你这样自私恶毒的母亲。”
淑妃两眼血红地盯着林素衣,恨不得撕碎咬死她。
林素衣呵呵冷笑着,翻身上马,身姿飒然。
“别那样看我,你再怎么发火,我都不会一下子弄死你!我要让你看着自己的儿子如何从高位掉到尘埃!”
“……”
“我要让那个男子下令杀死他的儿子!那样一个无情的人,不配有后人给他送终!”
“……”
“都因为他的愚蠢,他的自大,害得我的孩子不足月就流产了!我的痛,我的血泪,我要你们一一尝尽!”
淑妃的身子颤抖着,她盯着林素衣说不出话来,一脸惨白,而身上的伤口处,又爬着无数的黑色小虫,让她生不如死。
林素衣再不看她,扬了扬马鞭子,跟在顾非墨的队伍后也出了城。
……
梅州城外,林中的一间营帐里。
天色已黑,帐里帐外都点起了火把。
段奕正与青峰青隐交待着事情,云曦坐在一旁看着地图,偶尔偏头朝他们那里看一眼。
青一大步走了进来,“主子,顾非墨来了。”
几人马上停了说话,一齐看向段奕。
“让他进来。”段奕扔开手里的地图,看向帐子门口。
一阵脚步声嚓嚓响,帘子一晃,顾非墨大步走了进来,看到云曦也坐在里面,他微微一怔。
“我出去看看吟雪的烤野兔烤好了没有。”云曦站起身来,便朝外走。
“等等!”段奕解开他身上的轻绯色披风,走到她的面前,轻轻地给她披上,又细心的系上带子,“进了秋天了,夜晚天凉,穿上这个。”
云曦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她哪有那么娇贵?但又不好博他的好意,“好。”
顾非墨看不下去了,“段奕,将我找来,莫不是让我看你给曦曦系披风?哼,浪费本公子的时间!”
他沉着脸抬脚就要往外走。
不秀恩爱会死人吗?天杀的段奕!
云曦眨眨眼,“我出去了。”
“夜晚天黑,林中凶险难测,不要一个人随意乱跑。”段奕又加了一句。
顾非墨冷哼了一声,朝外走的步子走得更快。
“顾非墨!”段奕这时叫住他,“开始了!”
顾非墨唇角一撇,朝外看去,云曦已经走远了。
他又折回了营帐。
营帐前不远处的一个小土坡下,一堆篝火将那里照得通明,把守着不少兵士。
云曦好奇,便过去看。
“曦小姐。”顾非墨护卫之一的罗远上前同她打着招呼。
“老大!”双龙寨的赵胜与李安,也乐呵呵地提着刀跟着走了过来,两人身上都穿着崭新的铠甲,显然,还担着官职。
“大家辛苦了。”云曦笑着朝几人点了点头。
这些人,被谢枫整编后,如今都跟着顾非墨,算是顾非墨的私军了。
几人忙说道,“跟着顾公子与枫公子干,不辛苦!”
她朝前方人多的地方一指,“里面关的是谁?为什么这么多人看着?”
赵胜得意地摸摸自己吃得圆鼓鼓的肚子,豆子眼笑得眯成了一条缝。
“嘿嘿,老大,我赵胜一定要将这件事写进我赵家的族谱里,让子孙仰慕崇拜。因为啊,我正看守着起兵的太子呢!他被顾公子活捉了,正在前面关押着。”
段琸?
云曦一怔,顾非墨果然一血他心中的耻辱,捉了段琸。
“我去看看。”
“啊?”赵胜摸摸头,挡着她的前面,“顾公子不准人去看太子,还交待了说千万不能让老大您去看他。”
云曦挑眉,“你们既然喊我一声老大,就得听我的,快让开!”
李安也说道,“大当家。一个半死不活的人,一直昏睡着,也不会说话,不值得看啊?”
“这个人,与我有仇!我得看看他的下场!”云曦冷然一笑。
赵胜同李安互相看了一眼,还是让开了道路。
“都在上面站着,不用下来!”她道。
“是!”
云曦走下山坡,看守的十来个人都主动让开了。
一辆没有顶的马车上面,放着一个铁笼子,里面果真躺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人。
那人的身上满是血污,明黄的袍子上,沾满了血渍,灰尘与泥垢。
他闭着眼,一动不动,那张她不喜欢的脸上,苍白一片。
因为她曾划伤过他的脸,他便借机改了容颜恢复了身份。
晋王世子——,
琸太子——
其实她成了谢云曦后,她就怀疑过他的身份。
晋王府对他不是溺爱,而是一种臣服敬畏的态度,就足以说明他的身份不简单。
为了上位,他居然陷害她,抛弃她!纵容他人杀了她!
天道轮回!她没死!
默然站了一会儿,她淡然一笑转身往回路走。
“婉婉——”
身后的段琸忽然喊道,声音很弱,这是重伤之人发出的声音。
“……多谢你来看我。”
“段琸!你认错人了,我是谢云曦!”她没有回头继续往前走。
段琸却仍在说道,“当年害你……,是……我的母妃,是她的授意,她派人接触过安氏……她恨你的母亲,才……”
云曦冷笑一声,蓦然回过身来,目光清冷盯着他。
段琸见她转身,眸中闪过一丝惊喜。
“段琸!我被人害死的时候,你已经年满二十!是个成年男子了,应该会自己拿主意!”
“……”
“你母亲唆使他人杀我,你便孝顺着默认了?我死都死了这么久了,你还说这样的话来,推卸责任,是不是很可笑?”
“你终于承认是婉婉了?”他惨然一笑,看向她。
“错!我是谢云曦,谢婉只是借用了我的身体存放她的记忆而已!所以段琸,谢婉她已经死了!就算你没有亲手杀他,你却帮那杀她的人递了刀!她永远不会原谅你!”
云曦说完冷然一笑,再不看段琸,很快就离开了这里。
“婉婉——,对不起……”他在她身后说道。
可,世上没有后悔药。
云曦走上土坡,只见段奕正站在那儿,见她走来,眉目马上温和起来。
她眸色闪了闪,他偷听了她与段琸的对话?
“去哪儿了?再不去,你的侍女烤好的野兔,可就被青山的一群饿鬼们抢光了。”段奕走上前拉着她的小手,带着她朝营帐那儿走去。
云曦挑眉看他一眼,揶揄一笑,“部下抢了主子的食物,你这做主子的可太没用了!”
段奕微笑道,“不是还有娘子吗?娘子回去好好的调教他们,他们一定会规矩。”
“你的人,你自己管!”又想塞给她一堆事做,她才不要接手。
他笑着揉了揉她因生气而鼓起的小脸。
“可是,自从他们见了你,都不认本王这个主子了,可怎么办?”段奕将一块令牌塞到她的手里,“他们只认你!”
金龙令!
云曦吃了一惊,加上他以前给她的那块玉佩,一共可调动八万人!
她怔怔看向段奕,“为什么给我这个?”
“聘礼!”
“聘礼?”她彻底惊住了,段奕居然送她八万人马的聘礼!“可我没有同等价值回礼的嫁妆。”
“你有!”
“有?”她眨眨眼,她哪有?
说来也惭愧,到目前为止,她的财产,也只有一座酒楼与两座庄子以及一家药房。
京中倒是有不少铺子,却全给了双龙寨的人。
在外地,父亲虽然留下了许多药房,却也只是专门用来救济穷人的,基本上没有收入。
一个双龙寨,只是个穷山寨,一万人,还是顾非墨与谢枫扩充的,也不是她一人的财产。
她想了想,说道,“对了,谢家老太爷留了十万两银子给我做嫁妆,我会都带去王府。”
段奕脸一黑,“王府缺钱吗?”
云曦眨眨眼,“你不要,也是我的嫁妆啊,这是礼节!你送礼,我得回礼!”
“哼,愚蠢的女人,自己想想,该带什么嫁给本王!”
云曦:“……”她真想不出来。“我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慢慢想,还有十天时间给你!”
“……”
山坡上,二人说的话,一字一句地传到山坡下段琸的耳内。
半晌,他无声一笑,唇角浮着淡淡的涩然。
……
当晚,段奕对众人吩咐好了事情,便准备带云曦回梅州城的南园。
二人正看着青一套马车,青二朱雀与玄武三人,一脸沮丧地走来了。
“王爷。”
“小主。”
“怎么啦?没追到那个冥生?”云曦挑眉看向他们问道。
三人的表情一看便是任务失败了。
朱雀愧疚地点了点头。
“是,那老头太狡猾了,咱们兄弟三人一路追着他,他却尽往人多的地方跑,我们不想伤到无辜,他就趁机溜了。”
青二也说道,“而且,城中出现了八九个黑衣人在暗中帮着他,一直阻拦着咱们几人。等我们打倒那几个黑衣人,冥生早跑得没了踪影了。”
“黑衣人?”段奕眯着眼,“不用说,是那老头自己的护卫。他能担着族中的高职位,手里的护卫一定不会少。”
玄武叹了口气,不敢接话。
青一指着三人,怒道,“一个个真是没用!居然让那老头跑了?他又狡猾,人海茫茫的,再到哪里去寻?万一哪天他又要加害曦小姐,你们说怎么办?”
云曦低垂眼睫,忽然心中一亮。
她微微一笑,“都别互相指责了,他能带着几个护法压着国师段轻尘,自然有些势力与实力。我有办法能将他与他的党羽一网打尽!”
段奕俯身看着她,她的眸中闪着狡黠。
“曦曦想到什么主意?”
“那个传说中的宝藏该开启了!他们——,一定感兴趣!”
“曦曦!”段奕的脸色忽然大变,“这个办法,本王不同意!再想其他办法!”
“可是段奕,对冥生与他的人来说,只有这个最能吸引他们了,他们这么多年来,追杀我的母亲,到京中寻找我,查找所谓的‘圣姑’不就是为了那批宝藏吗?”
“太危险了!”段奕抓着她的肩头,“不行!”
“那……”云曦的目光闪了闪,“只是个幌子呢?引得他们出动?咱们带了这么多的人来,还怕捉不住他?”
“曦曦——”段奕盯着她的眼,“捉他,我会想办法!不要你操心了!”
“段奕……”
“就这么定了!”段奕没再理会她,而是对青二他们吩咐道,“青二,带上二百人,在梅州城里给本王地毯一般的搜!”
“是,主子!”
“玄武,朱雀,带上三百人,沿着梅州城外一个一个村子的搜寻!”
“是,王爷!”
二更天,处于大梁国南地的梅州城,密林较其他的州府都要多。
城池虽然建在较平坦的地方,但通往城门的路两旁,依旧是长满了参天大树。
马车缓缓而行,一前一后各跟着四个骑马的护卫。
马车里,段奕借着夜明珠的光正在看书。
云曦微微阖着眼,坐着一动不动。
段奕朝她脸上看去,一本正经的女人,仿佛老僧坐定。
“还在生气?”
“……”
“生气多了长皱纹!将来怎么出阁?”
“……”
“本王不想娶个嬷嬷到王府!”
段奕将她拉在怀里,伸手在她腰间掐了掐。
云曦痒得不行,忍着笑意,低声怒道,“好了!别闹!前后都跟着护卫呢!”
段奕坦然说道,“都隔着十多丈远呢,你只要不是大声叫喊,他们听不见的!”
然后,他依旧揉着她怎么吃也不见多长肉的腰身。
云曦怒:“……”
而这时,她的耳中忽然捕捉到一阵脚步声。
那声音极轻,脚尖全是踏着树叶子在行走!
这人的武功不低!
她低低喊了声,“段奕……”
段奕见神色忽然变了,似乎正在听着车外的声音。
他知道她的耳力较常人听得远,便马上收了手,扶着她肩头低声问道,“怎么啦?听到什么了?”
“有人跟在我们的马车附近走,轻功很高,不知是谁。”她道。
同时,她眉尖紧拧。
那人,还在远方时,发出过一声悲切的啸音。
那声啸音,她曾带着段奕第一次进谢家曦园的地道时听过一次。
而那一次,是假顾贵妃西宁月被刺了,段奕受了伤。
那人是谁?怎么会在这里出现了?
忽然,马车最后方的一个护卫“啊——”的惊呼一声。
云曦与段奕同时神色一变。
有人抓了他们的护卫!
“保护主子,有刺客!”马车外,青一高喊了一声。
275章 谢云岚,这便是你看好的男人
云曦正要探头朝外去看,被段奕伸手一拉摁回了车内。
他沉声说道,“坐着,别动!我去看看!”
“一起!”云曦拉着他的胳膊,“你不能总是将我丢下。”
“再不听话便点了你的穴位!”段奕不由分手将她拍倒一边,只身跃下马车。
青一看到他走来,忙说道,“主子,罗四被人掳走了!属下派了两人追过去了。”
他的手里正提着剑,打马走到马车的近前来。
“那人的身手很快,属下还没有看清他的脸,他便不见了。”青龙也道。
云曦的四个暗卫,朱雀与玄武正在查冥生,白虎带着梅州的知州去了京城,便只剩了一个青龙跟着。
“那人长什么样?”段奕眯起眼眸,居然出现一个同他不相上下的人来!会是谁?
“穿一身墨色的大披风,个子……同主子您一样,欣长身材,但……因为那人将整个头都包着,看不出男女。”
看不出男女……,同他的个子一样?
那么说,就不是冥生了,冥生没有他的个子高。
青一想了想,又忙说道,“对了,他的上半截脸上,戴着一个银色的面具。”
戴银色的面具的人?
段奕蹙起眉来,大梁有这样的人吗?
他的出现,只有曦曦超凡的听力才听到,可见,这人不简单。
“有二人去追就可以了,现在,继续往城里走!要是再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管,当心中了恶人的奸计!罗四学艺不精被人掳走,挨打吃亏了活该!”他恨铁不成钢的怒道。
罗四是这几个护卫中最弱的一个。
青一点点头,“是!”
只掳走一个护卫?
段奕坐进了马车,依旧拧着眉头沉思。
“只有罗四不见了吗?”云曦问道。
段奕点了点头,“是的。”
“为什么会掳走一个护卫?还是想从咱们身上发现什么,又担心打不过便掳走一个武功差的护卫?”
“罗四最会偷懒,被掳走,让他吃吃苦也好!眼下,你的安全才是最要紧的!”
段奕拍拍了车壁,马车又继续前行。
一行人已经快走到城门前时,忽然,从另一条道上,有人骑马朝他们飞奔而来。
半夜三更单独一人在路上行走,只怕是来者不善。
青一马上警觉起来,手按着腰间的长剑。
其他的人也个个戒备着。
段奕也抓起云曦的手。
反倒是云曦淡淡笑起来,“是熟人,都不用慌!”
夜色太暗,等那骑马的人走到近前,大家这才松了口气。
“林姑娘,怎么是你?”青一笑着问道,“刚才有人将咱们的一个护卫掳走了,大家都紧张着呢。”
林素衣?
林素衣被顾家收为义女的事,随着顾非墨带着人到了梅州,段奕与云曦已经都知道了。
因此,见到是她来了,大家才放下心来。
段奕挑起了车帘朝外看去,只见蒙着面纱的林素衣将马背上的人扔在地上,然后,她也跳下马来。
地上的人顾不上拍身上的灰,一脸愧疚的站着,“主子,曦小姐。”
林素衣指着地上的人道,“他说是你们的护卫,所以我救了他,不过,淑妃却被人劫走了。”
云曦与段奕互相看了一眼,两人一齐走下马车。
“太子已经被抓,太子的几个护卫也全部除了,这是谁劫的她?”云曦诧异地问道。
林素衣抿了抿唇,道,“一个戴银色面具的家伙,二话不说,从我手里抢了人就走了。武功诡异的高,眨眼便不见了。我追了一二里路,愣是没发现踪影。”
云曦眯起眸子,戴面具的人?目的是淑妃,难道是淑妃的同伙?
“你们也不用担心,被那食血蛊咬着的人,是没有药解的,淑妃活不过十日,我只是看不到她在我的面前死掉,心中不甘而已。”林素衣走到云曦的面前,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头。
“嗯。”她点了头。
林素衣作为顾家的义女,当然会帮着顾非墨除掉淑妃。
她也相信林素衣不会饶过淑妃,就算被人抢走,也一定是做了手脚。
那天在祭祀山上,林素衣看向淑妃的眼神,几乎是带着拆其骨头的恨意。
段奕一言不发冷沉着脸走到罗四的面前。
罗四揉揉发晕的头,吓得跪下了,“主子。”
被人掳走,但罗四的身上没有伤,这让大家都很意外。
“那个掳走你的人是谁?将你掳走干了些什么?你又说了什么?”段奕厉声地问道。
“主子,属下看不清他的脸,那人戴着面具……,他一直问着关于淑妃的情况,属下发现他听到淑妃的名字就将手指骨节捏得咔嚓响。”
云曦眯起眼,那人有着恨意?
罗四又道,“属下就想着他可能与淑妃有仇,就说了是林姑娘押着淑妃呢。然后……,他就带着属下找到了林姑娘,然后……”
“呵,小子,原来是你报的信!”林素衣顿时大怒,抬脚就朝罗四踢了两脚。
罗四哭了起来,“因为他说,不告诉淑妃在哪儿,会回来杀了主子跟曦小姐,属下就……”
林素衣本来怒火冲天,一听这话,只得说道,“算了,为了一个要死的人,害了你们也不值,要抓便抓吧。”
段奕阴沉着脸盯着罗四,“回城后,两天不准吃东西,蹲马步到天亮!”
罗四松了口气,还好,不是杀他,“是!”
而云曦则是紧拧着眉尖,说道,“我猜,那个人一定与皇上,与宫里的人有仇!”
段奕马上回过头来,“曦曦为什么这么说?”
云曦道,“你还记不记得那一次,我带着你第一次进谢家曦园的地道时?”
段奕点了点头,“记得,怎么啦,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在我们刚刚进入地道后,我便听到了一声啸音,和那个银色面具人刚才发出的一声啸音一模一样。而且,那个人一出现,宫中便会有人遭殃。”
“……”
“去年的那一回,是假贵妃与皇上遇刺了,而今天又是不伤罗四,不伤素衣,却只抢走了一个淑妃,如果是淑妃的人,在看到素衣将淑妃折磨得不成人样时,怎么会不对素衣出手,反而就此走了呢?”
“……”
“可见,他不是咱们的敌人,而是站在同一方的,与我们有共同的敌人,是想将我们已擒拿到手的敌人据为己有而已。”
段奕拧着眉尖没有说话。
林素衣看了一眼段奕又看向云曦,忽然一笑。
“丫头,分析的不错。那个面具人抢走淑妃时,我便去追。当我不小心踩到茅草屋上时,屋顶忽然塌陷,我掉了下去,他还走回来看了我一眼。似乎想拉我上来,但我自己上来了,他却又马上跑掉了。”
众人正在诧异那人会是谁时,被青一派出去的两个护卫也回来了。
“主子,属下们没用,没追上那个人,但,捡到一个东西。不知道有没有用。”其中一人递上一只短箭上来。
另一人说道,“这是属下们去追赶时,他人从他的袖中射出来的。”
双头蛇短箭?云曦与林素衣同时大吃了一惊。
又出现了双头蛇箭!
宫里出现过,她的父母被人刺杀时出现过……
“怎么啦?曦曦?”段奕忙问,马车头的灯笼光,照着她微微泛白的脸色。
林素衣抢先一步将短箭抓在手里。
她颤声问那个护卫,“确定是看清楚了,是那个人射出来的吗?”
护卫答道,“当然不会错了,当时只有他一人!是我们追得紧,他发火了才射出的,我们让过了箭,他趁机跑了。”
云曦发现林素衣整个人都在颤抖,她为什么那么紧张?
林素衣却是二话不说,跳上马背,骑马就朝原路追了过去。
“等我!素衣!”云曦也要追上去,被段奕一把拉住了。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
“素衣拿走的那只箭,在我父亲的尸体上也出现过,我也想去看个究竟,我要知道我父亲是不是那个面具人杀的!”
杀她父母的那批人中,西宁月死了,淑妃也离死不远了,四个护法只剩了一个冥生,那么,就只剩持有双头蛇箭的人还不知是谁!
段奕朝那两个刚回来的护卫说道,“你们两人,速去跟着林姑娘!”
“是,主子!”
两匹马带着两人很快也消失不见了。
段奕将云曦塞进了马车里。
“先回城休息着,这个人既然出现在梅州城,又带着一个半死的淑妃,就不会跑太远,你也不要太操心!”
“段奕……。”
“我知道你的想法,天亮了再出城也不迟!城外可远比城里危险大。”
“……”
云曦知道又一个仇人出现,再无法静下心来。
段奕不想让她在凶险莫测的夜晚再逗留,将她带回了城里的南园。
城里,从守城门的人到街上巡逻的人,都是段奕的人伪装的,相对来说,夜晚的城里比开阔的城外更安全。
……
林素衣追回到原来的那个农家小院,却根本没有人在。
她屏息听着周围的动静,也是没有声音,惨淡的月色下,小院显得阴森森。
那个人是不是苍离?
会不会是他?
二十年不见,她早已记不起当年他的样子。
不,她是根本就没见过他的容貌!连他的声音也不记得了。
“想不想看看我长得什么样?”那年,他道。“我的容貌只想给你看。”
“呵呵——”她骑着马从城门口走过时,他拦在她的马前仰头看向她,漆黑如夜空的眸子里闪着笑意。
一个小毛孩而已。
“姐姐忙着出征呢!自己玩去!”然后,从兜里摸出一颗糖来扔给他。
她当时笑了笑,不屑的从他身边打马而过。
可,如果是他,他为什么到梅州来?会不会破坏非墨的大事?
她有些懊恼,为什么当年,她不留意一下他的身份,以至于到了今天,她对他一无所知而心烦意乱?
很快,段奕派来的两个护卫追上了她。
“林姑娘,王爷让在下们来帮忙。”
“好,跟我在这附近搜一下!”她道。
淑妃渐渐地醒了过来,原来天已经天亮了。
她望了望四周,发现自己被人扔在一间破旧的柴房里。
昨天晚上,她被人从林素衣的手里救出来。
她以为自己得救了,哪知是出了虎穴,又入狼窝。
那个救她的黑衣面具人比林素衣的手段更凶狠。
到了这里后,面具人提着她的头发就将她往地上一甩。
身子撞在一块大木头上,她差点就此摔死过去,当时心口一疼就吐了一口血。“有人折磨你的身,而我要折磨你的心!”他森冷的声音如地狱里的鬼魅,让人不寒而栗,“心痛远远痛过身体的痛!你马上就会懂!”她探头朝柴屋外看去,发现此时没有面具人的声音。
她松了一口气,便用手掌慢慢地往外爬。
而这时,有两个妇人边走边说话走进一旁的屋子里,她吓得停了下来,不敢再动。
“岚姑,刚才听到村口有人在说书,那故事可吓死我婆子了。”一个老妇说道。
“说书?说的是什么故事?”这是一个年轻的妇人在问。
“说是什么……如果被密林中的一种食血虫子咬着不放,就将几个月大的婴儿杀掉熬成尸油,抹在身上,那虫子就会全部死掉,抹到脸上,容貌还可以返老还童。”老妇道。
“什……什么?”年轻妇人吓得声音都颤抖起来了,“世上哪有这样的事?那说书的人瞎编排的吧?”
“不管是不是瞎编,你可得看好你的儿子啊,他才一百天吧?你又是一个人带孩子……”
“嗯,明天就满一百天了。文婆婆,多谢你提醒啊,我天天在屋子里不出门,还不知道外面有这种传说。”年轻妇人哄起了啼哭的孩子。
“你一个逃乱到这里的小媳妇,孤身一人怪可怜的,我不帮你帮谁啊?咱们又是邻居。”
两个妇人又说了一些闲话,年老些的便走了。
婴儿的啼哭声也渐渐地弱下去,似乎是吃着奶睡着了。
而淑妃的心中再无法平静下来。
婴儿的尸油能杀死一直咬着她不放的食血蛊?
真是老天不绝她!
她耐心地等着,一直等到天黑。
万幸的是那个黑衣面具人居然没有再来找她。
淑妃趁着夜色朝那个屋子慢慢地爬去。
牺牲他人,让自己活,她从小便是这么过来的!
她暗藏在冷宫,指使着心腹太监们弄死了一个个后宫女子的孩子,而巩固着自己儿子的地位!
因为她身在冷宫,谁也想不到是她干的。
她又将毒杀皇子的脏水全泼在顾凤的身上,让那个目中无人心高气傲的女人,成为人人口中的妒妇!
保护儿子,杀了顾凤,真是一箭双雕!
淑妃拔下头上的发钗,撬开了屋子上的门轩,又一步一挪地爬到里屋的床边。
月光从小窗子里射进屋里来,照着床上睡得祥和的年轻妇人和孩子。
淑妃没有半丝犹豫,从妇人的怀里抱走了婴儿。
因为担心婴儿醒了会啼哭,她伸手狠狠的掐了下去。
小小的婴儿,哼也没哼一声,就再没有机会睁眼。
她又顺手从桌边拿了一个火镰,以作待会儿的点火用。
年轻妇人带着孩子一人生活,显然是累极了,睡得很死,还不知死神已夺走了自己的儿子。
而淑妃一手抱着婴儿,另一只手在地上匍匐爬行朝外爬去,动作都比来时轻快了许多。
她没有回到柴草屋,而是一步一步的朝屋子后面的小山爬去,那里,隐蔽!
一直爬到了天亮,她找了一处避风的地方,找了些干柴,开始——炼尸油。
火苗已将婴儿整个儿包了起来,一股恶心的臭味飘散在清晨的山林间。
而这时,山下渐渐传来一个妇人的哭声,“你在哪儿……,宝儿……”
淑妃吓得拼命去扑那堆火。
但,那妇人来得很快,站在山坡上正好看到她在扑打着火堆,而火堆里正烧着一团东西。
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响起,那个被人喊作岚姑的年轻妇人,如疯了一样冲向山坡下。
她赤手拔开火堆,将那已烧得半焦的死婴抱在怀里。
“还我儿子命来,你这个偷我儿子的贱婆子——”
她如疯了一样,揪起淑妃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淑妃则忙说道,“你儿子不是我杀的,他已经死了,我是好心想烧了,传说,婴儿肉身不能入土,只能是灰烬……这是京中规矩……我不知道你们的习俗,我……你冤枉我了!你看,我都没有腿呢,我怎么去偷了你儿子来害?”
“那我儿子是谁害的——,啊——”年轻妇人大哭起来。
“谢云岚,你儿子是她杀的,她在撒谎!”山坡上,有人说道。“京中根本没有什么婴儿尸身不能入土的说法!”
两人同时朝上面看去。
云曦与段奕正站在山坡上看着她们。
晨曦中,云曦的墨发半散半束,着一身浅紫色的衣衫,头发上衣衫没有任何装饰品,一眼看去,清丽素雅。
而段奕则是一身玉白长衫,外罩浅绯色披风。
两人的身后是苍翠的青竹,仿佛从画上走下的一双璧人,
年轻的妇人脸色苍白,死死的盯着谢云曦。
“你是来看我的笑话的?”谢云岚冷笑起来。
她的眉眼还是同去年时一样,只是脸色略显苍白,身子也瘦了不少,穿着打着补丁的衣裙,显然吃了不少苦。
也算是她之前害死谢婉的报应了。
云曦看着谢云岚,微微笑了笑。
不过,她不是给了谢云岚五百两银子吗?怎么还过得这么凄惨?
“不!我是来告诉你,你面前这个婆子是淑妃,是南宫辰——也就是现在太子的生母!她——害死了你的儿子!”
谢云岚赫然看向淑妃,眼底马上闪着滔天怒火。
她抬起脚来又是一阵狠狠的踢踹,“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我过得这么惨,都是你儿子害的,他居然当了太子了,他……哈哈哈……,”
淑妃被会武的林素衣整得无法动弹,但却不怕这个同她一样是个弱女子的谢云岚。
她咬着牙拽起谢云岚的裙子,两人在山坡下厮打起来。
“那你该去找太子,找本宫干什么?”
云曦冷笑一声,“为什么不找你?淑妃,明明是杀了那孩子,却死不承认!但殊不知,你早已露出破绽,你脚边上的那个火镰,可不是你的吧?”
一句话提醒了谢云岚。
她扭头看去,正是她屋里的火镰。
火镰能被淑妃偷出来,那么,孩子也一定是她偷的。
谢云岚更加疯狂了,“你还我儿子命来,你这个恶婆子,你不得好死!”
淑妃身了又挨了两下,恶狠狠的看向云曦,“贱丫头,你敢诬陷本宫,你不得好死!”
云曦的唇角浮着森然的笑意。
她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已经死过一次了,不怕你的诅咒!”
“……”
“淑妃,我曾诅咒过南宫辰也就是当今的太子永无子嗣,果然,他被仇家下了毒,太子府里那么多的姬妾,却没一个怀上孩子!……而当初的晋王世子妃在他中毒前怀了他的孩子,现在还是个婴儿,却被你活活掐死了!你掐死了你的亲孙子!淑妃——”
“什……什么?”淑妃吓得怔住,她掐死了自己的唯一的孙子?
“你害了他……是你害死了他,他今天才一百天啊……”谢云岚嚎啕大哭着,两只脚一刻不停地踢打在淑妃的身上。
淑妃望着那团被她掐死又烧得半焦的小小的一团,整个人如被抽去了灵魂一般怔在当地,任由谢云岚踢她。
忽然,有声音传来,“这滋味可好受?心痛与身痛,哪个更痛?淑妃?害人丢了儿子,自己孙子被自己亲手害死!这叫因果报应!哈哈哈——”
云曦与段奕同时朝前面看去,从他们前面的一株大树上正跃下一个人来。
黑色的披风,脸上戴着银色的面具。
段奕忙将云曦护在身后,俊眉微挑,清冷的问道,“阁下是谁?”
看他的衣着,正是昨晚上大家口里说的面具人。
云曦也眯起眸子看向那人,听他的语气,这出淑妃害死自己孙子的戏码是他的手笔,否则,一个断了腿的淑妃,哪会这么巧的遇上隐居的谢云岚?
那人将段奕与云曦直接忽视,而是一直盯着淑妃在看。
淑妃的眼神空洞起来,口鼻处已开始出血,而谢云岚扔是不知疲倦的踢打着她。
面具人轻笑一声,转身便走。
“你便是双头蛇箭的主人?”云曦盯着那人问道。“元康十五年十二月三日,你有没有去过梁国北地黑水岭?”
“双头蛇箭的主人正是某,但某,从未去过你说的那个地方。”说完,他纵身一跃,身影很快就消失在竹林里。
段奕喊了声,“青一吟雪,护着小姐。”然后飞快地追了上去。
云曦也想去追,奈何她近距离的移动脚步能做到比旁人快,但远距离的追人,她就做不到,只好放弃。
而她,看着面具人消失的方向微微拧眉。
他没有去梁国北地黑水岭?是他在撒谎,还是有人拿了他的东西四处抛洒来陷害他?
吟雪与青一从竹林中走过来。
吟雪这时说道,“小主,自有王爷去追那人,小主不要担心。”
她点了点头,看向山坡下。
淑妃已被疯狂的谢云岚,踢打得死成一堆肉泥了。
她扯唇冷笑一声,默然的转身往山下走去。
她没有想到淑妃居然是这种死法,居然有人这么恨她!
使着手段,让淑妃亲手杀了自己的孙子,这该是多么剐心的痛!
所以,淑妃绝望下才没有同谢云岚继续的厮打,而是任由其将她打死。
“谢云曦!”谢云岚从山坡下面爬了上来,追上云曦。“看在你我同是一个父亲的份上——”
云曦回过身来,同一个父亲?
她听着这话觉得分外的讽刺,谢云岚当初可从没将她当成自己的妹妹。
不过,这都成了过去,那些蔑视,陷害她的人,一个一个都下了地狱。
吟雪眯起眼护在云曦的一旁。
谢云岚的怀里抱着那个死婴,脸色苍白,而双眼血红,身子在不住的发抖。
“那个人在哪儿!我要亲手杀了他!”
云曦的眸光动了动,往她怀里的婴儿看了一眼,“好,我带你去,也帮你杀了他!”
京中,帝寰宫里。
元武帝盯着桌案上的一堆奏折惊骇不已。
“这不可能,太子不可能反!”
“皇上,事实如此啊!老臣正是被太子赶了出来,太子关押了老臣的亲人,还扬言要杀了老臣,要不是有位壮士一路护着,老臣早已见先皇去谢罪去了!”梅州知州跪在地上大哭着。
顾太师上前一步说道,“皇上,据梅州以北各州府报来的加急密报,太子确实起兵了。已经有三个州府被太子的兵占了。每个城池的周围都围着太子的兵马!他们进了城,捆了三个知州,杀了各州的城门守将!”
顾太师正说着,又有太监来报,“皇上,八百里加急密报!”
“宣!”
密报呈上——永州知州被软禁,太子的部下刘庄替代了永州知州!
元武帝的脸色攸地一沉。
“报——”
“宣——”
“皇上,康宁郡——”
“啪——”
元武帝的脸色一片铁青,不——
他不相信,但事实摆在眼前,太子确实反了!
因为淑妃也不见了,而且,除了上次在太子府搜出的一枚玉玺外,有仆人揭发,太子府的地下室里,藏着许多南诏的书册,与龙袍!
太子府发现龙袍的事,被他杀了举报者瞒了下去,因为太子不在府上,有可能是陷害。
但,现在各州府都来急报,太子起兵了,这么重大的事,不可能做假!
难怪淑妃认识南诏文字,她居然是南诏人!
该死的贱女人!
全都骗了他!
南诏人,杀他母亲,杀他外祖一家三百多口人!仇恨不共戴天!
他怎么会要一个南诏女人生的儿子继承皇位?
“传旨——”
……
梅州城外的密林里。
小山坡下,半躺在地上的段琸,听到脚步声停在他的面前不走了,便微微睁开眼来。
他外伤加内伤,已经无法动弹。
“尊贵的太子殿下,接旨!”顾非墨晃了晃手里的圣旨,呵呵一笑,“哦,不!这圣旨是传给小爷的,要小爷全力缉拿废太子段琸!”
段琸双眼一眯,眸中闪着杀意,死死地盯着顾非墨。
“不相信?自己看!”顾非墨将圣旨扔到段琸的面前,冷笑着走开,“慢慢看,这个,送你了!”
他成了废太子?
段琸盯着顾非墨走远的背影,咬牙冷笑,顾非墨,他下了地狱也不会放过这卑鄙小人——
“那就是南宫辰?哈哈哈——”一个女人的声音从山坡上面传来。
蓬头垢面的脸,只有一双眼睛还算有神,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沾着黄黑的泥垢,身上破旧的衣衫上,糊着血渍,泥垢,尘土。
女乞丐?
他扬了扬眉?
那女人三两步冲到他的面前。
因为他是半躺在地上,她也一屁股的坐下来。
“你是南宫辰?”她疑惑的看着他。
“她是!”云曦站在山坡上,朝下面的她说道,“谢云岚,他只是换了张脸而已!”
谢云岚?
段琸眯起眸子打量起面前的脏女人,细细看去,还真有几分像,但,变得太多了!
这哪里是当年那风姿旖旎高贵可人的谢家大小姐?
十足的乞丐婆子。
段琸厌恶的皱了皱眉。
谢云岚忽然扯起他左脸颊上的头发,唇角颤了颤,继而又哈哈哈笑起来。
只是那笑容太过凄然,眼中的泪水也是哗哗而落。
“南宫辰,果然是你啊,这削了耳垂的耳朵,天下可只有你有!你这个过河就拆桥,喜新就厌旧的负心汉!一定不得好死!看看这是什么?”
她将怀里一团焦糊不成型的肉团塞到他的怀里。
段琸的眉尖颤了颤。
死婴?
“他今天正好一百天!南宫辰,他是你儿子!可是——就在今天一大早,被你的母亲淑妃娘娘给亲手掐死了,然后再点着火焚烧!”
段琸赫然看向谢云岚,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
“他都死了,你还活着干什么?你去啊,你去陪他!他一个人一定害怕——南宫辰,你去地狱里陪他——,淑妃已经去了,你也快去!你们一家三代,黄泉路上,倒也不孤单!哈哈哈——”
谢云岚惨然的笑着,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柄匕首,猛地朝他心口刺去。
而且,她怕他一时死不了,又狠狠地绞了绞。
本来就身受重伤而动弹不了的他,马上大吐一口血来,神思也开始模糊——
他不经意地望向山坡上,那里站着一个人。
那人对他嘲讽一笑,转身离去。
一身紫衣翩翩,如开在春日的紫玉兰。
276章 她是妖女
谢云岚累得瘫坐在地上。
而这时,她发现段琸的目光,至死都一直望着云曦的方向时,更是怒从心来。
“谢云曦你这个贱人——,我不会放过你……我早就发现他喜欢你,你这个挑拨离间——,啊——”
她正要往山坡上跑,却被人拽了回去。
一只手硬生生的插进了她的肚子里,将一大块肉抓了下来,露出里面的脏腑,鲜血淋淋,触目惊心!
“你……诈死……”谢云岚又惊又怒。
段琸却不放过她,生生用手撕着她的肉,一脸狰狞。
“你敢诬陷她?毁她清白?找死!……我从来就没喜欢过你……,我一直喜欢她,曦曦便是婉婉,……是你害死了她,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谢云岚疼得几乎要晕过去了。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撕心裂肺地哀嚎起来。
“从她死,我便想杀了你,你却狡猾地逃掉了!今日又落在我的手里,我怎能放过你——”
“……”谢云岚疼得一张脸都扭曲起来。
“我喜欢的女人,也只有我来羞辱,……你又算什么东西?”段琸被她刺了几刀也是渐渐地体力不支,但仍咬着牙坚持着。
“……”
“你毁她前世还想毁她今生?你简直是痴心妄想!你去死吧,贱人——”
他的一只手指扎进了谢云岚的咽喉,而谢云岚也森然一笑拔下头上的一只铜钗扎了他的咽喉。
“啊——”
“呃——”
一声尖叫与一声低哼同时响起。
两人不再纠缠,却互相死死地抓着对方目光森然地盯着对方,都是一脸恨不得弄死对方的表情。
云曦听到声音从营帐那里走了过来。
她一脸惊愕地看着山坡下的那对男女,但旋即,她的唇角浮起了讽笑。
去年最后看到那二人胶缠在一起时,是在她的筱园。
屋外寒风瑟瑟,屋内春意盎然,画面香艳。
隔着薄如轻纱的帐子,男人女人的低哼声从里面时时传来,两具白花花的肉体在床榻上翻滚,床上挂帐子的金钩被摇晃得叮当作响。
——“我比她如何?”那天,谢云岚曾巧笑问着那个男人。
——“她是个木头人,不懂风月。”男人笑道。
——“可你要娶她。”
——“父母之命而已,谁规定男人只能娶一个?她是我带到外面装样子的,而你,是要在床上的……”
——“咯咯……”
……
“小主,两个都死了!”吟雪厌恶的看着山坡下的男女,说道。
“派人将他们一家三口装敛起来,要装在一个棺柩里。他们生前喜欢纠缠,死后就让他们在一起,是互相爱着也好,互相恨着也罢,让他们永世的纠缠下去!不要再骚扰他人!”
吟雪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是,小主,奴婢这就去准备去。”
次日,云曦走进了段奕的营帐。
青一正守在里面。
“王爷还没有回来吗?”云曦微微蹙眉。
“还没有……,不过小姐也不用担心,王爷身边有人跟着呢!”
跟着也是帮不了什么忙,高手对决,护卫能起什么作用?
只怕早就被甩得老远了。
段奕追那个面具人居然追了两天都没回,顾非墨都收到京中的讨伐圣旨了,居然还没有他的消息。
她心中不免有些担忧起来。
段奕的武功也渐渐的恢复了,能让他追这么久的人,只有当年段轻尘的师父南诏老国师。
那么说,面具人的本事,一定不在段奕之下,那究竟是个什么人?
云曦没再说话,而是转身走出了营帐,到路口那儿等着。
她坐在一株大橡树下的石头上,眯着眼沉思。
那个银色面具人说的话十分坦然也不像是假话,可,为什么这么多的地方都出现了那种短箭呢?
“云曦——”顾非墨从远处走过来,见她正看向前方的小路微微蹙眉,不禁问道,“你怎么坐在这里?”
“嗯。”她站起身来,抬头看了他一眼,“那谢云岚手里的刀子,是不是你让人塞给她的?”
她也记得谢云岚的手中没有刀,否则,在杀淑妃时就不是用脚踢而累得她差点虚脱,而是直接一刀结果性命!
而当时,顾非墨的护卫阮七同谢云岚说了几句话。
“你不觉得让他们相爱相杀更有趣?贱女配渣男,天设一双!我这是成全他们!”他漂亮的剑眉扬了扬,讥讽一笑。
云曦却是微微蹙起眉尖,“段琸与谢家大小姐两人都死了,皇上要你缉拿太子,但太子却是一个尸体了,会不会对你有麻烦?”
虽然,她也想着让段琸马上死掉,但至少是进了京后。
元武帝的判决圣旨扔下来,扔到他的面前,那才是真正的嘲讽。
她将谢云岚带来看段琸,便是想狠狠地羞辱一下谢云岚,她从谢婉手里使计抢来的男子,结局竟是这般狼狈!
而他的母亲杀死他的儿子,他该是活得多么的失败!
顾非墨见她眸中闪着担忧,不禁又笑起来。
“你真是多心了,抓贼,那贼却凶狠异常,若是不反抗不还击,正方一方反而会死。你说,该怎么办?”
“当然杀了贼子自保!”
他走到那块她坐过的山石上坐下,扬眉笑起来,“不是挺聪明的女人吗?怎么还想不明白?太子便是那个凶狠反抗的贼!本公子为了抓他,失手之下,杀了!”
“可他必竟是太子!身份不同,皇上如果反问……”她没想到谢云岚居然真杀了段琸。
“杞人忧天!”顾非墨冷呵一声,“我们顾家既然敢反他,敢抓他,就没想让他活着,让他死在自己玩弄过的女人手里,老天也算是给了个报应!”
这次出兵,段奕说,其实,段琸带出的兵大部分是当初顾凤的兵。
是顾非墨找出了当年的老将,暗中调换了,所以,若是一起兵,太子便会被架空。
但,那些老将都一直在西山军中,为什么这次才全部出现?为什么不在太子夺了他的权的时候,策反呢?
“顾非墨,太子的兵,你是怎么调动的?”她好奇地问道。
段奕的金龙令只能调三万,而且,也不可能在太子点的兵中全部用上那些人,也只是一小部分而已。
因为段琸也特意的点名了一些他自己的人。
“因为,我姐姐回来了。是她找到了她当年的部下。”他道。
云曦眨眨眼,顾凤来了?什么意思?
“你说的是什么意?什么叫永贞皇后来了?”
“素衣便是我姐姐,顾凤的再生!”
“素衣是永贞皇后?”
云曦惊在当地,半晌说不出话来。
再生?同她一样?
带着怨恨的魂魄久久不散,之后,借着他人的身体而重生了!
她前思后想了一会儿,心中的一些疑团也渐渐地解开。
难怪林素衣对京中的路线无比的熟悉,也难怪死追着顾非墨不放。
也难怪对淑妃仇深似海。
而且,她在状元的选拔上,动了大手脚。
除了谢枫一人外,其他一些与太子走得近的人,都被她动过了。
要么得了最末的名次,要么是被林素衣使计早早的就提前出局了。
以至于这回太子带兵出征,选的将领都是一些军中的年长者,且是中立的没什么能力一直混着军饷的人。
因为,他找不到能力强的心腹!
而顾凤的回来,可不仅仅是杀一个太子一个淑妃这么简单了。
再加上段奕一直在怀疑着先皇的死与元武帝有关,那么这二人联手,元武帝的皇位可就岌岌可危了。
但那又是个狡猾的人,假贵妃西宁月在他身边不住的加害他,他居然都没有死掉,可见,他也不是个弱者!
……
绵绵九姑山一带的一座荒山上。
黑衣面具人拂了拂袖子,走到一块大石头上面坐下。
他朝离着他十来丈远的段奕说道,“真不错,一如当年的某。恒心可佳!可是,你是追不上某的,而且,你现在有任务在身吧?何必将时间浪费在某的身上?”
段奕立在山石下,清冷地说道,“摘下你的面具来,你到底是什么人?”
“本人的脸,你不配看见,我只给一个人看——!虽然大家都说她死了,但我相信,她还活着,我等着她揭开我的面具!”
段奕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继续问道,“宫中淑妃的琉璃宫里,出现过你的双头蛇短箭,是不是你放在那里的!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呵——,本人最是厌恶那里,所以还没有去过!又怎么会丢下短箭在宫里?不过,我迟早有一日会踏平那里!”
段奕的眉梢一扬,暗自冷嗤,踏平那里?这人口气倒是不小!
面具人似乎有些不耐烦了,“昨天那个小丫头来问某的时候,某也已经说过,梁国的哪个地方,某都有办法进,皇宫也不例外,但某不屑做阴事!做了便做了,不会不承认!”
“……”
“你也不要将时间浪费在本人的身上,如果你真的很闲,就一路跟着吧!某的下一个地方是京城!有个老朋友很想会会了,哈哈哈——”
他大笑一声,脚尖一点,已跳下山石,很快便消失在一片灌木林里。
段奕没有再追上去,而是转身朝梅州城而去,那里的确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
他离开之前,早已对部下们作了详细的吩咐,一直围兵京城,不是一件难事。
又到了傍晚,云曦又走到路口,前方依旧没有任何人走来,她一阵失望。
正当她要转身离开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有人施展轻功由远而近的飞快跃来。
不多时,那人到了近前。
“夫人在等为夫?”段奕走过来伸手揉了揉她的脸颊。
云曦挥开他的手,嗔道,“林子里那么多的人!”
“那就……到营帐里说!”
两人相携而行。
“小奕!”有人在后面喊道。
段奕一怔,忙回过头来。
脸上蒙着面纱的林素衣神色倦怠的走来,朝段奕招了招手,“那个面具人你追到了吗?”
云曦看向林素衣,眯起眼眸,想象着传说中一身墨裙只身一人闯入西戎救夫君元武帝的那个风华女子。
她虽然神色疲惫,但一双眸子看人时却依旧锐利。
小奕?段奕也惊讶的看向她。
林素衣见二人一脸吃惊的模样,讪讪一笑,“王爷,云曦,你们知道面具人的真实身份了吗?”
段奕摇摇头,“没有,那个人,说是不久就会去京城。”
“看他的身手也快,再跟着追下去,也浪费时间耽误正事,你做的对。”林素衣摆摆手,有些失落的走开了。
“小奕——,她居然叫本王小奕!”段奕眯起眸子,盯着林素衣走远的身影喃喃说道。
等林素衣的身影彻底消失,云曦这时说道,“段奕,林素衣的身份可不简单,你猜猜她是谁?”
“是谁?”
“顾凤!”
“是——她?”段奕也是大吃了一惊,难怪她叫他小奕。
当年,他与顾非墨可只是顾凤眼里的小毛孩。
……
在天黑前,段奕带着云曦回到了梅州城的南园。
守在宅中的吟霜早已让人备好了洗浴水和晚饭。
段奕沐浴后,换了身家常衫坐到桌边。
桌上早已摆好了一桌子的丰盛饭菜,但云曦却心不在焉地拿着筷子在碗里戳点着。
段奕挑了挑眉,笑道,“怎么啦?曦曦有心事?”
“我在想那双头蛇箭的事。你说,面具人不承认他去过黑水岭,也不承认去过淑妃的琉璃宫里丢下过他的短箭,那么,又会是谁干的?”
“……”
“西宁月说不是自己,淑妃也不承认,那又会是谁?”
“先吃饭,再想事!”他捏了捏她的脸,笑道,“我昨天不在,你的脸都瘦了,我来猜猜看,你是不是想我想的?”
云曦怒目,“没有!”
她愤恨地咬牙,段奕越来越喜欢逗她了。
她明明是吃不惯吟霜做的菜而饿瘦的。
不过,她真的没味口,吟霜的厨艺太差了,可看到段奕在外奔波两天一夜,她又说不出口让他下厨。
她拿着碗勉为其难的拔着饭,吃了两口强行吞下去,心中怒道,吟霜这丫头煮饭不放水的吗?这么硬!
她只好吃菜,可一口菜入口,马上就难受的皱起眉头来,忍了忍还是吞了下去。
被段奕发现,又得自己下厨。
但她心中早恨得不行,该死的吟霜,这是盐大减价,买多了吗,咸得都呛喉咙了。
她慌忙喝了一大口水,才舒服下来。
段奕看了她一眼,眸光闪了闪,忽然说道,“我想到了一个新的菜式烧法,现在就去做出来,看看好不好吃,曦曦先不要吃,等着。”
云曦从碗口上抬起头来,段奕已走出去了。
新的菜式,那她等着好了。
而园子一角,吟雪正低声地喝斥着吟霜,“你做死啊,将饭菜烧得那么难吃?看王爷不罚你!曦小姐都饿瘦了。”
“你懂什么?”吟霜朝她翻了个白眼,“你没发现,前几天曦小姐还对王爷因为瞒着她一些事情而动怒呢,吃了几天王爷做的饭菜后,两人不又是恩爱如初了?”
吟雪:“……”
“王爷将曦小姐的胃抓住了,曦小姐就离不开王爷了。”吟霜嘿嘿一笑,“所以,我要继续将饭做成夹生的!”
“主意倒是不错!真不愧是阁主的人!面善心黑!”头顶上,一个声音冷沉沉的说道。
两个丫头同时吓了一大跳,“王……王爷。”
“吟霜,米,菜,限你在半柱香的时间里洗干净!否则,马上回到阁主那里去!”
“是!”吟霜吓得拔腿就跑掉了。
吟雪讪讪一笑,说道,“奴婢给曦小姐冲茶水去!”然后,也一溜烟地跑掉了。
段奕黑沉着脸,如何哄着曦曦,还用两丫头教?
屋子里,云曦歪在小榻上,才翻了几页书,段奕果然端着四菜一汤走进来。
闻到菜香味,她的口中口水都多起来,两眼闪着光,扔掉书就跑到桌边坐下,抓起筷子就夹了菜往嘴里送。
“味道怎么样?”
“……还用说?”云曦的嘴里咬着一口菜含糊不清地说道。
吃饱喝足了,段奕的目光便深深盯着她。
云曦眨眨眼,“怎么啦?”
段奕蹙着眉,“我那边的屋子漏水了,床是湿的。”
云曦:“……”
她的目光闪了闪,饭是生的,菜是咸的,段奕的床是湿的,她怎么觉得有什么不对呢?
“吟雪!”她咬着牙喊道。
外间屋子,吟雪正端着烛台走来,吓得转身跑掉了。
“吟霜——”
吟霜洗完菜就没来后园。
“曦曦——”段奕目光沉沉盯着她。
她纠结了一会儿,又不是没在一张床上睡过,都圆过房了,还计较什么?
“那……”
她正要说话,忽然神色一变,飞快地朝外跑去。
“曦曦——”又想跑掉!
云曦的脚步却不停,一直跑出后园。
而这时,暗中守着宅子的青龙也跑了过来。
“小主,外面有人闹事,你还是不要到前院去。”
“怎么回事?”段奕也跟着走了过来。
前院那里,已经能隐隐地听到有不少人在大声地吵嚷着。
青龙说道,“不少人在喊着,说小主是……是妖女!会给南诏灵族人带来灾乱,说小主不是处子!而圣主是要处子之身的女子。”
云曦眯起眼,处子?
段奕的神色顿时一冷,“青一!”
青一从暗处闪身出来,“主子!”
“去将人调来,守在宅子的附近!”
“是!”青一的神色也是凝重的,很快就转身离开了。
外面,那些人叫嚷地声音一句一句的传到她的耳朵里。
“打死那个妖女!她是个骗子!”
“她一来,咱们梅州城就被人围城了!她是个窝害!”
“不是处子的女人当了圣主,会给整个灵族带来灭顶之灾!”
云曦眯起眸子,这是谁传出去的?她不是处子的事?
段奕的脸色一直是铁青的。
他朝宅子中的几个仆人脸上看去,正要开口,被云曦伸手拉住。
她朝众人淡淡笑了笑,“一群闹事的无知平民而已,自有公子来摆平这件事,大家不要慌,都下去吧!”
林公林婆,吟雪吟霜,还有两个打扫宅院的人,互相看了看,各忙各的去了。
等众人一走,段奕便问云曦,“你为什么不让我查那个多嘴的人?”
“打了,万一那人受不了苦自杀了,就不知道那人与谁勾结了,这件事,可绝对不是几句谣言这么简单!”云曦微微一笑,而眸中却是一片戾色。
居然勾结外人害她?真是嫌命长!
……
南园的人一片紧张。
而南园对面的一间普通小宅院里,有一个穿着老妇衣衫的人,正得意地看着手中的图册。
老妇的脸上被什么烫伤了,涂满了黄绿的草药泥,看着让人惊心。
他的旁边有人说道,“冥护法,您的这一招当真妙,那些人果然都来了,只要有一百人说那女人是妖女,不到一日,便会有整个城的人说她是妖女!她就休想平安离开这梅州城!”
“哼,敢派人抓老夫,老夫要她不得好死!”
277章 抓内鬼
云曦命人关紧院门。
段奕也吩咐着青一调增人手过来暗中护着南园。
霎时,南园里的气氛一片紧张。
段奕抓着云曦的手往后园走。
“不用害怕,不过是一些平民而已,闹不大的。要是真敢闯进来,咱们就换个地方住着。”
“……”
“梅州城,本王一定要将他拿下!大不了,将那五万人马,安在这里!看他们还怎么闹事!”
五万兵马管着十万平民,的确是闹不了事,但,这却是暴政执法。
是下下策,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这么做!
云曦抿着唇,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南诏灵族人一直追着她不放,要除,也得想个两全的点子。
她一人活着两人的命,她绝对不甘心让那些疯狂的南诏人再夺她的命。
斩草就要除根,光杀了几个护法,还远远不够!还会有其他的人站出来!
她与段奕都是隐着身份,这是谁透出的消息?
这个坏她事的人,一定得除!
而南园的宅子门口,化妆成普通梅州人的青一与几个青隐卫一齐跑了过来。
“出事了!出事了——你们还在这里做什么?”
他边跑边喊。
那些围着南园叫骂的南诏遗民纷纷朝他看,“出什么事了?”
“祭祀山出现了祥瑞图!龙蛇相斗,蛇已经打败了龙!”
“哦,有这么回事?”一众人纷纷问道。
南诏灵族人一直将多脚蛇当成他们的神灵真身,而大梁则是以龙身为祥瑞图。
南诏人又一向厌恶灭了他们国的大梁人,蛇打败龙,这可是好兆头!
“你们看看就知道了。”青一说道。
“看看去——”一众人呼啦着跑走了。
青一扯了扯唇,真是好骗!
谢甜师祖的法子一定会让那些人看得目瞪口呆。
居然能在一块大石头上射出一条蛇一条龙的影子来,而且,还在争斗,真是奇妙。
他挠挠头,不知道明天能不能也将这些人骗倒!
不过,总算是安静了。
云曦与段奕走进后园的屋子,无事人一般地坐着翻着书看。
而云曦则悄悄地观察着身边仆人。
两个侍女这回不敢跑掉。
吟雪站在一旁为云曦与段奕添着茶水。
吟霜则是站在门口听差,时不时朝外面看去一眼。
前院的叫喊声渐渐的听不见了,段奕刚才吩咐了青一出去,一定是想着法子将那些人驱散了。
云曦低垂着眼睫,放下茶碗朝外面喊道,“吟霜,关园门吧,已经二更了。你们也下去休息去。”
吟霜应了一声,“是。”
吟雪也朝她福了一福,两个丫头都各自退下了。
屋子里只剩了云曦与段奕。
云曦放下手里的书,蹙眉看着与她隔着一张桌子而坐的段奕。
灯光下,他着一身玉色家常衫,眉目温和。
她以前一直想不通,明明两人已经很亲近了,他却非要装个禁欲老僧的拒绝她,就算是睡在一张床上,也是什么也不会发生。
让她很是不解。
而且,端木舅舅也不同意她早早嫁人。
到了这梅州城的南诏国旧地,她才终于明白,她的身世,便是个隐藏的祸根。
就算她将段轻暖,淑妃找来顶替去死,但,谁能保证还会不会有人知道她的身世?而挑起疯狂的南诏灵族人来迫害她?
就像现在这样被人困在屋里?
处子之身!终身不得婚配!
终身奉献族人,谁娶她,那人也会受到牵连。
一如当年追杀她不听族规的母亲?
“曦曦,刚才你为什么不让我来查几个仆人?”
“嘘——”她伸手制止他说话。
隐隐约约间,有两人在说话。
南园后面的一棵树下,站着一男一女。
“甜甜,夜深人静,打搅人家睡觉可不好。”这是端木斐的声音。
一身雪白衣衫温文尔雅的端木斐,正被谢甜拽着。
“夜是深夜,却不是静夜,刚才,你没听见宅子前面那么多的人在吵吗?也许还会来,端木斐,要不,咱俩一起杀了那些人?”谢甜拢了拢了袖子说道。
“我早跟你说过,不要插手这件事情!你看你,曦曦现在就遇到麻烦了。”端木斐半是责怪半是无奈的说道。
“我倒要看看是敢阻拦他们!迂腐愚昧的人类!”谢甜呵呵了一声。“居然要人奉献什么神灵一生!”
端木斐微微一叹。
“南诏灵族的古老祭祀里,有专门献身族人平安的圣姑,还有引着他们走向平安幸福的圣主,都不得成婚!”
“这是什么狗屁规矩?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谢甜愤愤然地撸了撸袖子,“老娘宰了那个定规矩的人!”
“规矩已经延续了一千多年,已经深深地植入了灵族人的灵魂,你要杀谁?”
谢甜呼吸一窒,“……”
“杀所有人吗?南诏国九层以上是灵族人,梅州城里,灵族人也是占了八九层以上,你能全杀?”
谢甜哼了一声,“那就让曦曦逃走吧!离开这梅州城,曦曦马上就是奕王妃了,小奕儿连他老婆都护不住,那王爷不当也罢!老娘还会抽他屁股。哎,端木斐,你去哪儿?不去看他们两人了?”
“去祭祀山!看看你的那个法子是不是将吵嚷的人给拖住了……”
“一起去!”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
“曦曦?”段奕忽然喊道,他已合上书册,微微挑眉,“在想什么?”
“段奕——”云曦收回心神看向他。
“嗯?”
她心中忽然升起悲凉,假若他们制服不了那些疯狂的灵族人——
她的将来便是端木雅的下场。
而段奕——
他其实可以不用娶她。
段奕发现她的脸色忽然变了,忙起身走到她的面前搂着她,温柔说道,“刚才不是说不怕吗?怎么吓得脸都白了?”
她看他一眼,屏息听了一会儿外面的动静,确认屋外的仆人们都走得远了后,这才对段奕说道,“我要出去一趟。”
“嗯?这么晚了,你要去哪?不行!”
“揪出那个吃里爬外的奸细来!”
段奕的脸色一沉,“乖乖的在屋里待着,哪里也不要去!外面的事,自有你相公!”
“可是段奕,我已经想出了一个好办法!”
“那也不行!”段奕不理会她,“再不听话,封了你的穴!”
云曦“……”
段奕叫出青龙,“守着小姐!”
“是!”青龙看了一眼云曦。
云曦黑着脸,她明明想了个好办法。
段奕穿了身夜行衣,只身一人出了南园。
他朝门口那群叫嚷的人看了一眼,眼底透出阵阵杀意来。
但很快,他没有做过多的停留,离开了这里。
不多时,段奕便到了一处小宅的门前停下了。
他扣了扣门,院门打开来,里面的人见到他大吃了一惊。
“王爷,您怎么来了?”开门的正是赵胜。
赵胜本来是跟着顾非墨看守着段琸,但段琸已死,他便来了城里在段奕的手里当差。
“跟本王来,顺便带上十个人来。”
赵胜眨眨眼,王爷的人手不够吗?到他这里借人?
“快点!”
“是!”
赵胜从屋里叫了十个人出来,悄悄跟上段奕。
走了几条巷子,到了一处地方——一间荒废的宅子。
段奕的手里捏着夜明珠在前面照着路,赵胜几人不明所以的跟着。
一行人进了内园。
“挖开这里。”段奕指着屋子正中间说道。
“是!”赵胜应道,同时朝身边的两人招手,“快行动。”
很快,地砖被撬开,露出几个箱子来,段奕打开一只箱子,霎时一片亮闪闪。
赵胜的眼睛一亮,好多元宝!
“这些给你们!”段奕道。
赵胜心中大喜,王爷果然比顾公子豪爽,一见面就是五箱元宝。
“谢王爷!”赵胜几人大喜,两人一组的去抬箱子。
哪知段奕只从箱子里捡出十一个最小的银锭,一人发了一个,“这是赏你们的,其他的另有用处!”
赵胜:“……”才十两银子?空欢喜了。
“不过,办好这件差事,可以赏你们一人一百两!”段奕又道。
赵胜几人心中又是一跳,王爷您说话一次说完好吧!
“是,王爷!”
“在这梅州城,你们见了本王,还是叫南凌公子为好!”
“明白!”赵胜点头,虽然没得一箱元宝,有一百两也不错。“王……啊不,公子,这银子拿去做什么?”
粗略数数,有几万两的样子。
段奕道,“你们这么做……”
赵胜听后顿时傻眼,“为什么啊,王爷,那些人可没一个好的。”
“就这么定了!这叫收买人心!”
赵胜只觉得浑身肉疼,这么多银子就这么扔了?
……
等段奕走后,云曦马上来到仆人们住的厢房。
吟霜正端着水去洗漱,见到她忙放下盆走到她的面前。
“小主,还没睡呢?”
云曦朝她身后的屋子看了看,招手将她叫到暗处。
“我怀疑是吟雪告的密,你要小心的留意她。”吟霜吃了一惊,点了点头,“是,小主,奴婢明白。”
“不过,我信任你,你可不要对吟雪说!”
“是,小主!”
等着吟霜去洗漱去了,她又悄悄喊出吟雪,“吟霜这几日行动诡异,你得留意着。”
吟雪也吓了一跳,“居然是她?小主放心,奴婢会盯着她的。”
她又用同样的法子将其他的仆人一一叫到无人的地方,指出与他们一同当差的人可疑。
这样,让他们互相监督着,如果真有人背叛,过不了多久,就会被人发现。
内奸?她眯了眯眼,前世死在内奸的手里,这一世她怎么可能蠢死?
等着仆人们都安睡下来,云曦也穿了一身夜行衣悄悄地出了南园。
青龙一脸苦相的跟着她的后面,“小主——”
“嘘——别说话,否则,不准你跟着!”云曦横了他一眼。
所谓,谣言止于智者。
别人造谣,她便毁坏谣言!
因为不知道告密的人究竟是谁,她只带了青龙,没有叫两个侍女,更没有惊动南园中的其他仆人。
四个护卫还并不知道她与段奕已经圆房的事,其他的三人都有任务在身,目前只有一个青龙跟在她的身边。
“是!”青龙不敢大声说话,悄悄地跟着她。“小主要去哪儿?”
“跟着就是了!”
她带着青龙找到了一间父亲早些年开的药房。
因为为了除掉那个冥生,她使了栽赃计,让药铺的人卷起药材跑走了。
但也并不是全部运走,而是藏了起来。
她找到离着南园最近的一家铺子。
“小主,您到这里找什么?”青龙见她正拿眼四处瞧着,便不解的问道。
云曦没说话,而是眯起眼在后堂的库房里寻着机关。
果然,在一处角落里找到了一个刻着言字的砖石。
她取下绑在小腿上的匕首用力一撬,砖石弹起,露出一个洞来。
青龙的手里捏着夜明珠,他伸头朝下面看去。
“咦?这里居然还藏着东西!是……药材?”
“快取出来带走!”云曦从怀里抖开一布铺在地上。
“是!”青龙将手伸到洞里搬着一个一个坛子来,“小主找这些药材做什么?白天来不行吗?非得大半夜的来?要是王爷知道你不见了,又得数落属下了。”
“这个地方他找不到,再说了,时间也紧,一定要赶到天亮前带着!”
屋外,已听得到鸡叫声了。
青龙加快了速度。五个大坛子全部取了出来。
云曦自己搬了一个,青龙肩膀上左右两边各扛了两个。
两人很快离开了这里,趁着夜色往祭祀山而来。
山上静悄悄地,一个时辰前,这里还喧闹一片,一群南诏遗民看那龙蛇相斗看得分外起劲,一直到光影消失才散去。
云曦与青龙刚刚走到山上,便被人拦住了,“什么人?”
有人提着大刀跳了出来。
声音耳熟,赵胜?云曦一阵诧异,他怎么在这儿,她忙将夜明珠举过头顶。
果真是赵胜。
“赵胜,你怎么在这儿?”
赵胜眨眨眼睛看着面前的二人,也惊住了,“老大,青龙兄弟?怎么是你们?”
他的声音也惊动了不远处的人。
“谁来了?”
段奕从暗处走出来,看见云曦也来了,脸色顿时一沉,“不在家睡觉,怎么跑出来了?”
云曦没说话,而是朝祭祀台看去,不禁莞尔,原来,她与段奕想到一处了。
“跟你一样啊。”她指着手里抱着的一个大坛子说道,“银丝草,梅州这一带的人最喜欢却最难寻的草药。我要放在这里,做一场戏。”
段奕看了她一眼,扬眉一笑,“这算不算心有灵犀?”
云曦:“……”这个时候还有心说笑。
……
次日,天才蒙蒙亮,南园的门口又聚集起了一众人。
依旧是像昨晚那样肆意的谩骂着。
南园的人仆人们又是一脸的紧张,林公林婆与两个洒扫的仆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直战战兢兢。
吟雪吟霜照旧忙着服侍云曦与段奕。
云曦梳洗好,便对吟雪说道,“去将所有人都叫到后园来。”
吟雪看了她一眼,“是,小主!”
外面的人叫嚷得比昨天还凶,小主居然像没事儿一般。
很快,所有的人仆人都来了。
段奕与云曦坐在园中的石桌旁。
云曦目光清冷的盯着众人。
而段奕则是看着云曦没说话,神色淡然。
她一直琢磨着内鬼的事,想必已经有了线索,看着她一副当家主母的样子,段奕心情莫名的好。
“我已经知道是谁散发了诬陷我的谣言。”云曦忽然开口。
六个仆人互相看起来。
啪——
云曦忽然一拍石桌,厉喝一声,“吟雪,跪下!”
吟雪吓了一大跳,哭起来,“小主,不是奴婢啊,奴婢虽然跟着小主的时间不长,但绝对不对做不起小主的事情?”
云曦不理会她的啼哭,冷笑道,“我问你,你那次为什么忽然不见了?这中间几个月去了哪里?”
“奴婢跟着主人啊?”
“胡说,你同梅州的南诏遗民有勾结,你知道我迟早有一天会来这里的!”云曦厉喝道。
“不……不是啊,小主……”
“青龙!”云曦看也不看她,冷笑一声,“将她拖下去!关到柴房里!等见到你们阁主,让阁主狠狠的惩罚她!”
青龙看了一眼云曦,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又将话吞了下去,“是,小主!”
啼啼哭哭的吟雪被带下去了,其他的五个仆人终于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林公林婆说道,“这么个乖巧的小丫头,怎么会同南诏遗民勾结害姑娘呢?说言姑娘是不洁的圣主,言姑娘可是会被杀头的。”
另外两个做粗活的仆人也是唏嘘了一番。
吟霜朝吟雪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低着没说话,云曦朝她看去,发现她正死劲的拿手掌擦着裙子。
云曦朝众人摆了摆手,“好了,事情已查出来了,大家都散了吧,门前那些恶意诽谤的人,公子也自然有办法解决。大家不用担心!”
一众仆人散去。
段奕这时说道,“曦曦知道是谁告的密了吗?”
云曦扬了扬眉,“你不是也知道了吗?”
“哼,找死!”段奕站起身来,沉着脸,“青一!”
青一从暗处跳出来。“主子。”
“盯着柴房!”
“是!”
吟雪被青龙扔进了柴房里,倒也没有为难她,而是只捆了她的手脚。
不知过了多久,有脚步声轻轻地走来。
她抬起头来,眯起眼看向来人。
旋即,她咬牙冷笑,“果然是你!哼,你想干什么?”
“送你死!你死了,便永远无法开口!你便是那个告密的人!”
吟雪冷笑起来,“你想得美,我不会让你得逞!小主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要背叛?吟霜,你居然是个小人!”
吟霜站在吟雪的面前,眯着眼一脸戾色,“随你骂,你死了也就影响不到我了!”
她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瓶子来,微微一笑,便弯下腰来。
吟雪的腿脚都被反捆在身后,面对不怀好意的吟霜,她只得扭动着身子往后退。
她扬了扬唇冷笑一声,“吟霜,我们从小一起学武,你现在居然要害死我,你这个卑鄙的小人!亏我还一直当你是姐妹,算我瞎了眼!”
吟霜对吟雪的谩骂不为所动,缓缓地拔下手中小瓶的盖子。
她唇角一抿,一手摁着尖叫的吟雪,一手拿着瓶子递到吟雪的嘴边。
而这时,附近有人忽然哈哈冷笑一声。
她吓了一大跳,忙回过身来。
吟雪惊魂未定地大口喘息着。
“你在做什么?吟霜?”青一抱着胳膊面无表情地站在十来步远的地方看着她。
“是你?”吟霜扬了扬眉,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她朝附近看了看,发现只有一个青一走来了,便面不改色地将瓶子盖好塞入腰间的荷包里。
“如你看到的这样,吟雪想自杀,被我拦着了。”
“你胡说……,我才没有自杀!是你要杀我……”吟雪尖叫起来。
青一冷笑,“吟霜,你还是到主子们面前解释一下吧!我可比你先到,你的一举一动我早就看得清清楚楚,抵赖也没有用。”
吟霜没说话,袖中的手指悄悄在运力。
她脚尖一点朝青一扑去,而手里已多了一把匕首。
278章 段轻尘说,我等着这一天很久了
“就凭你?也能杀我?我可是主子身边的第一高手。”青一冷笑着闪身一让,伸手就来抓她,反手一拧,打开了她的匕首。
吟霜也不甘示弱,见匕首掉了,就挥着拳头朝青一身上揍去,两人在柴屋前打了起来。
忽然,一粒石子弹向吟霜,吟霜腰腿一软,身子往下倒去。
青一趁势一钳,便将她摁住了。
两人同时朝身后看去,云曦正与段奕一起走来。
云曦盯着吟霜的脸,声音清冷的开口。
“我就知道是你,当我斥责吟雪的时候,人人都是诧异的神色,独有你似乎是松了一口气。那声气息很轻,别人听不到,但我只要屏息去听,就不是难事。果然,我将吟雪关起来,你便来下手了,她一死,就死无对证了。”
青龙跟着云曦的身后。
他看到吟霜被青一抓住,一脸吃惊,“吟霜,怎么是你?你为什么要害小主?”
吟霜被摁在地上,扭过头来,轻笑一声,“拿人钱财而已。”
“不对,你缺钱吗?阁主怎么可能没给你钱?你的穿戴可比一般小户的小姐都要穿得好。”青龙盯着她的脸,一脸的不解。
“对,你们对我是不错,可是……”吟霜的目光飘到云曦的脸上,目光锐利,“你太自私了,你同王爷好我们都不反对,可是,你为什么伤他的心?你脚踏两只船!水性扬花!”
云曦被她的话,堵得心中一哽,眯着眼冷冷看着她。
“我伤了谁的心?我怎么就脚踏两只船!水性扬花了?你的话,我不敢苟同!”
就连没有见到南宫辰(后来的太子段琸)之前,她先遇上了段奕,段奕向九岁半的她求娶,她都拒绝了。
她那时,也只是当他是兄长,也还根本不懂情爱,心中只想着自己有个未婚夫。
后来与段奕分散,见到南宫辰,也是一心一意地做着准备,好嫁给南宫辰,从不与其他男子来往。
就连现在的顾非墨说喜欢她,她也是一口回绝了。
吟霜看了她一眼,将头偏过去,眼角微红。
“还有谁?小主,曦小姐,你明明已同王爷圆房,大梁皇帝的赐婚圣旨都已发下了,却又夺走另一人的心。小主跟王爷恩爱,却让那人伤心。”
云曦盯着她的脸,冷声说道,“所以,你便故意的在我的饭菜上做手脚?口里说的是让王爷另给我开小灶,其实是心中不愿意烧饭?”
“对,我不愿意做给你吃!”
“那人是谁?”云曦盯着她的眼。
“你明知顾问,便是南诏的国师——大梁的睿世子,他还有个身份,是南诏国最后的一位齐王殿下,小主真正的未婚夫!”
“段轻尘?”云曦眼眸微微眯起,“吟霜,原来段轻尘知道我的事,对我的喜好了如指掌,是你告诉他的?我还以为他真的是神通广大!”
“……”
“在谢府曦园的时候,你常常半夜三更出去,是不是去会他?我那时武艺不精,追不上你,但我有一双听得远的耳朵,我听得到你常常与一个男子在说话!”
“……”
“后来,我莫名的遇到他,也是你通风报的信!对不对?真是好得很!看来,端木舅舅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你居然是段轻尘的人!”
吟霜看了她一眼,声音一哽,“他是个好人。”
云曦冷笑起来。
“他是好人?你便要毁了另一个人而维护他的好人形象?在我背后刺我一刀?他是好人,我便要嫁给他?”
“……”
“我也没有伤他的心,全是他在一厢情愿,你为什么这么说我?居然将我的事散布出去!我怎能饶恕你?”
吟霜微微扯唇,看了云曦一眼,“可你与他的婚约在先,又与王爷许下婚约,难道不是水性扬花?”
柴屋里,吟雪怒道,“吟霜,你胡说什么?这件事,阁主也没有办法解决,是当初雅夫人决定的,都以为那位小齐王已经死了,谁知他竟成了梁国睿世子还担着国师的身份……”
站在一旁的段奕,眸色间冷如冰霜。
这时,他忽然开口,“青一,挑断她的手筋脚筋!按着青云阁的规矩,背叛的人,都得受到严厉地惩罚!”
“是,主子!”
吟霜忽然冷笑,“不劳你们动手,我自己来,曦小姐,你会一直愧疚的,他为你放弃一切……”
不知什么时候,她已将那个放在腰间荷包的小药瓶子拿在手里,飞快地往嘴里倒去。
青一伸手去夺,却是慢了一步。
吟霜惨然笑了笑,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口鼻中都溢出血来。
云曦怔在当地,一句话也说不出。
“带下去,这也是她自寻死路!”段奕淡淡看了一眼说道。
“是!”青一抓着吟霜很快就离开了这里。
青龙已经解开了吟雪胳膊上的绳子,扶着她走出柴屋。
云曦朝她走过去,拉着她的手说道,“委屈你了吟雪,将你捆起来,便是我设的一个计,我是想找出那个真正的设坏者。”
吟雪摇摇头,“不委屈,奴婢被阁主派来,就是服侍小主的,为小主分忧是奴婢们的份内事,吟霜的事,小主就别想了,她那是脑子想不开。”
“……”
“雅夫人与段轻尘的家人都过世这么多年了,谁知道段轻尘说的是不是真的?那婚书八成也是假的。”
段奕走到云曦的身边,伸手搂着她的肩头,温声说道,“走吧,还有一个人没有处理呢,这件事就不要想了。”
云曦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但她的眉尖仍是微微拧起,吟霜的事,她没法做到一下子就忘记。
……
前院的宅子门口依旧有着叫嚷的声音,段奕将云曦送到后宅的屋子里。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脸,温和说道,“在这里,哪里也不要去,外面的事自有我去处理,处理完这里的事,我们就可以回京了。”
她抬头看向他微微一笑,点头说道,“好。”
等着段奕一走,云曦马上来到二门外喊道,“青龙!”
青龙从屋顶上跳下来,嘴里吐掉一根草茎,哼哼说道,“那些顽固不化的南诏人,真是可恨!”
云曦没理会他的话,“你去将赵胜找来,我有事情吩咐他做。”
她不能看着段奕只身面对外面那些疯狂的南诏遗民,而自己坐着什么也不管。
青龙眨眨眼,“小主,王爷不让您管着这些事啊!”
云曦一笑,“我又不出去,是别人办事而已。”
青龙想了想,“好,属下这就去叫赵胜来。”
吟雪这时走来,手里的托盘上放着几样东西。
“小主,这是从吟霜的屋里搜出来的。上面有些古怪的文字,看不懂。”
云曦朝她的手里看去,托盘上有香囊,荷包,也有帕子,全是男子们用的式样。
而那些东西的上面,都绣有南诏早期的一个文字——“齐”字。
齐?
南诏最后一个齐王段轻尘的?
原来,吟霜喜欢段轻尘。
她挥了挥手,“拿走吧,我已经明白了,你拿去交给青一,让他放在吟霜的身边,一个痴心的女子做的傻事罢了。段轻尘的心性高傲,不可能会喜欢上她的。”
吟雪朝手中的东西看了好会一儿,暗叹一声,“是,小主。吟霜也真是鬼迷心窍了。”说完,她端着东西转身走开了。
云曦眯起眼看了一会儿屋子前的那一排紫竹,抿着唇进了里屋。
上了门轩,这才走到铜镜前解开衣衫来。
那天被淑妃揪住不放时,段奕在她的背上抹了药水遮盖了刺青,但洗去药水后,刺青地图又会出现。
她盯着身后看了许久才穿好衣衫,凭着记忆将刺青上的线条一一地画了出来。
又回忆着谢婉身后的刺青图,也画了下来。
两幅图就摆在桌上,拼在一起,便是一幅完整的地图。
图上的山脉河流清晰可见,东西南北的方向都作了写明。
还有几个古老的文字——九姑山?
宝藏在九姑山?
但上面为什么还画着城郭?
九姑山附近有城郭的,不是只有梅州城吗?
那么到底是在九姑山还是在城中?
她有些看不明白了,记熟悉了图纸后,又将图纸撕毁烧掉。
而这时,外面园子里有脚步声传来。
“小主!”
云曦开门走出去。
青龙正在二门那里。
“小主,没有找到赵胜,他被王爷安排差事去了。”
“王爷带走了?”云曦点了点头,“昨天他们就碰面了,应该是在处理那批东西,算了,既然王爷在安排,我们静观其变就好了。”
“是。”青龙道。
这时,朱雀几人也回来了。
几个人兴冲冲地进了屋子,一起围着云曦。
“小主,属下们发现那个冥生了?”
青龙忙问,“人呢?为什么不抓住?那老头一肚子坏水呢!”
朱雀不好意思的摸摸头,“那老头弄毁自己的脸,装成一个老妇人藏在青楼里,青楼里则藏着许多高手,属下暗地里闯了两次,一直闯不进去。又装成客人,但那老鸨一副势力眼,不是说梅州当地口音的人不让进去。”
青龙怒道,“你不会装成哑巴?真是没用!再或者是装成一个青楼姑娘也可以啊?”
朱雀几人看看自己高大的身材:“……”
云曦摆了摆手,“装成哑巴和红姑娘都没有用,他不是说里面也有不少高手吗?三个人就算是混进去了,带出那冥生也是件难事。”
青二这时说道,“小姐,那怎么办?要不,再多带上几人围了那青楼?”
青龙横了他一眼,“闹大了对咱们有利吗?这个城中九层都是南诏遗民,你想被包饺子?给小主和王爷添仇恨?得用计!”
青二:“……”
“不!”云曦眯起眸子,“现在,你们出去散播谣言,就说……当年尹国老国主的宝藏藏在祭祀山上!”
朱雀眨眨眼,“会有人信吗?”
“当然,因为王爷在那儿埋了不少银子!挖出一个元宝,你们不会说是挖出了一百个?那冥生一直想得到宝藏,不可能不会去!然后,给我抓住他!这次绝对不能再让他跑了!”
朱雀青二玄武三人马上点了点头,“小主,这主意不错。咱们这就去!”
云曦又向朱雀要了那冥生的最新相貌图,如果冥生去了祭祀山,可就别想着活着下山!
…。
城中的州府衙门里,段奕沉着脸,听着青峰的汇报。
顾非墨已带着人北上,梅州城外只剩了青山的两万人马,以及双龙寨的一小部分人马。
他微微眯起眸子,“将梅州城外的人再增派一万人进来。”
青峰眨眨眼,“主子,虽然皇上已下发了讨伐太子的圣旨,但那位林姑娘提醒属下,皇上其实心中正怀疑着这件事,已暗派了隐卫来查。这么多的人聚集到城中来,会不会引起皇上怀疑起主子?”
“分成小股人马,一一进城,不震慑一下,他们就一直会闹事!”
“是,属下明白。”
…。
梅州城里的街道上,赵胜正装成南诏人,混在一众民众间,正以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在游说。
“听说了吗,祭祀山上出现了祥瑞之气。”
有人马上就问,“昨天是龙蛇相斗,蛇赢了。今天又是什么?”
赵胜道,“圣主图像出现在了祭祀山的山石上!她的手指向的地方,出现七彩霞光,有人在那片霞光下面挖出了元宝!”
“什么?元宝?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你看,我刚刚还挖出了两个元宝呢!现在回家叫上我兄弟儿子一起去,人多力量大,挖得也多。”赵胜的一个部下从怀里摸出两个银元宝来。
众人马上围上去看。
有人细心,“没错,正是十五年前尹国国主铸造的,看,上面还有年号!”
“那还等什么?一齐去看啊!”
“挖元宝去了!”
原本围在南园门前的人,听到街市上传来的议论声,也按捺不住地跟着跑走了。
一个小个子的丑面女子朝那些人看了一眼,微微扯唇一笑,朝南园走去。
她站在南园的门口,纤细的小手扣了扣门,“请开一下门,我找你们的言姑娘!”
那声音沙哑得厉害,看她的脸上烫伤了大半的面积,想必那嗓子也是烫坏的。
有人在门后问道,“你叫什么?”
“英儿!”
“等着!”
门前一直有人在闹事,宅子人都不敢随意开门。
不一会儿,脚步声音又来到宅门前,门开了,林公上下打量了一下丑面女人,“进来吧!”
“多谢。”她赏了林公一角银子。
林婆走来说道,“随我来吧。姑娘在后园!”
…。
后园园子的紫竹下,吟雪送了东西也回来了,正与云曦说着话。
云曦坐在小石桌边正在想着事情。
“小主,青一说,咱们明天就可以回京了是吧?”
“嗯,差不多了吧……”云曦点了点头,找到了冥生,除掉他不是难事,安抚好南诏遗民也不是难事。
但是那段轻尘……
“姑娘……”林婆带着英儿走来,“人带来了。”
云曦抬起头,朝英儿招了招手,“你来了?来了就不要走了,跟我回京吧,明天,最多后天,我们就可以回京了。”
英儿看向她,眸光闪了闪,走到她的面前屈膝一福,“多谢姑娘。”
“说什么多谢?你是婉姑娘的人,也就是我的人啊!”云曦上前拉着她的手,笑道,“跟我进屋去,我有话跟你说。”又朝身后喊道,“吟雪,你守在外面。”
“是,小主。”
英儿盯着云曦牵着她的手,目光一瞬不瞬。
“这儿有个台阶,当心脚下,英儿?你在看哪儿呢?”云曦扭头看她,发现英儿只盯着她拉着她的手在看。
英儿的手上有块烫伤的疤痕,便是她逃出谢府时被人烫伤的。
云曦笑了笑,干脆停下来,双手握着她的手,“别怕,你既然来了这里,我就不放你走了,段轻尘来要人,我也不会放!”
英儿抬头看向她,微微一笑,“好。”
两人进了屋里。
英儿马上将门关了。
“关门干什么?吟雪又不会——”
英儿忽然脸色一变,飞快地出手将云曦的胳膊擒拿住了。
“曦小姐,对不住了。”
这声音——
段轻尘?
云曦偏头看向他,冷笑起来,“你居然会缩骨的本事?装成我的旧女仆来蒙骗我?你把英儿怎么样了?”
“她没事,但由老李看着,她暂时只能待在国师府!”段轻尘将她推到里屋里,同时,也关了房门。
云曦被他封了穴位,无法动弹,两眼警觉的盯着他。
段轻尘将她摁在椅子上坐下,然后,一一去掉脸上的伪装物,露出了原来的面目。
他在她的面前蹲下来,依旧眉目温和。
“云曦,我不会害你,你别怕!我只是想见你——”段轻尘温声说道,“我之所以这样进宅子,是因为段奕在南园的附近安插了不少暗卫,我才出此下策的来见你,我本想跟段奕合作,但他顽固不化,还要杀我……”
“见我?”云曦冷笑起来,“你买通我的侍女吟霜勾引她,害得她为你而死,你可真是阴险!”
段轻尘轻笑一声,“我只是给了她一些钱而已,勾引,不存在,在轻尘的眼里,那只是个棋子!她要死,那是她太蠢,暴露了而已!”
“段轻尘!”云曦怒道,“我的侍女就在外面,暗护也在屋顶上,你最好放了我!”
“他们现在恐怕全都睡着了。”
“你说什么?”云曦眯起眸子,“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我让吟霜放了一些药物在他们的饭食里。”
云曦的心头一惊,段轻尘的城府果然深!
“你将我的仆人们全都药倒了,又将我关在屋子里,还安慰我不怕?你可当真是小人!你究竟想干什么?非礼我?抱歉,我的男人这辈子都只有段奕一人!”
段轻尘的脸色忽然一变。
他望向她的双眸,半晌,惨然笑一笑,“云曦,我向来不会同人争抢,所以才输了自己的国……才输了你。我从小被亲信们送进大梁,想谋一番大事,却一直输给他,就连找个人,也是慢他一步,我是个失败者……”
云曦从他的目光中看出了几分悲凉,便也不说话,“……”
“所以,还争什么呢?”
他站起身来,伸手去脱云曦的衣衫。
云曦怒道,“段轻尘,你果然是个伪君子,你……”
段轻尘的眉尖颤了颤,手中的动作一停,“我只是想给你换身衣衫,让你装成英儿的样子,我会是那样的人吗?”
云曦一窒,“……”
他果然只是脱了她的外衫,然后将自己身上的那身英儿的衣衫脱下来穿在她的身上,又强行喂了一粒药丸到她的嘴里。
她张了张口,居然同英儿的声音一样沙哑。
而段轻尘则是从他随身带的包裹里,取出衣衫来一件一件地穿上。
那身衣衫,正是在京中他的别院里时,他给她备下的四百多套中的一件——一身雪白的羽纱裙。
他缩小了骨骼,穿了她的衣衫,竟然大小合适。
他走到铜镜前,拿出几个小药瓶倒了些药水往脸上一抹,又用笔勾画起眉眼,再转身看向云曦时,云曦竟惊住了。
他不用人皮面具,也能画出同她一模一样的面孔来。
只是,那眉眼间,带着苍桑。
云曦的眉尖莫名地一跳,耳边传来他曾对她说过的一句话。
——记住,这辈子都不要穿白色,白色……不祥!
那他为什么穿了一身的白?
这间屋子里,段奕早给她准备了几十套的衣物,没有一件是白色的。
段轻尘收拾好了自己,又给云曦重新梳了头发,也是整理得同英儿一模一样。
他解开她的穴位,牢牢地抓着她的手,“现在,跟我去祭祀山!我是你,你是我的旧女仆,英儿。”
“祭祀山?”云曦冷笑道,“段轻尘,上回你莫名扣了一顶圣主的帽子到我的头上,害得我被冥生那几个顽固不化的人一直盯着,不明是非疯狂的南诏族人更是扬言我是妖女。这一次,你又想害我什么?”
真是防不胜防,舍了一个圣姑身份,又来一个圣主的身份!
段轻尘的眸光沉静如水,“总之,我不会害你!我等着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
云曦眯起眼:“……”他在说什么?
…。
两人走出了屋子。
果然如段轻尘所说,吟雪正趴在园中的石桌上睡觉,而青龙也睡在屋顶上。
前院里,两个洒扫的仆人则靠在墙壁上睡着了,林公林婆倒是睡在小耳房里,只是睡在地上。
“走吧,时间快到了!”段轻尘的目光淡淡地从几个仆人的身上扫过。
云曦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知道多说多问也没用。
反正段奕在祭祀山附近安了不少的人马,段轻尘也闹不出什么大事来!
段轻尘抓着她的手往前园的门口走。
迎面走来一个人,正是林素衣。
云曦正要开口,段轻尘马上捏了捏她的手掌心,在她耳边低声说道,“英儿还在国师府里!”
她呼吸一窒,咬着牙看向段轻尘,居然又来威胁她!
“而且,这些人昏睡的解药只有我有。”段轻尘眉目温和一笑。
“你……”她愤恨地磨着牙齿。
林素衣已走了进来,她朝四周看了看,“咦,云曦,你这宅子里是怎么回事,怎么仆人们全都晕倒了。”
装成云曦的段轻尘马上说道,“他们误食了银丝草,我正要出门去寻解药呢。”
“银丝草?”林素衣眨眨眼,“那种草晒干了当枕心可以清火,但样子却像茶叶,喝少了没有事,喝多了就会昏睡个三天三夜,别是贪嘴喝多了吧?”
段轻尘说道,“正是呢,一群贪吃糊涂鬼!”
林素衣没有怀疑什么,摆摆手朝外走去,“那你忙吧,我去给你找几个人来看园子,门口有小奕的那么多暗卫,也不进来一个人看看,真是粗心!”
因为她与段奕一直隐着身份,当然不能带太多的人进宅子,一直都是藏在宅子的外面。
段轻尘没有再说话大步往外走。
林素衣进了一条巷子里找人去了。
段轻尘马上带着云曦坐上门口停着的一辆马车。
很快,马车驶离了南园。
…。
祭祀山上,早已围着一圈到山上寻圣宝的南诏遗民。
冥生也混在一群人里面。
他眯着老眼一直盯着那处山石在看,不明白为什么那山石上会出现一个女子的影子,而影子指的方向,还果真挖出了不少元宝。
看那装元宝的箱子和元宝的式样,又确是当年尹国老国主的财物,难道,这里便是埋葬宝藏的地方?
云曦被段轻尘拖进了人群。
段轻尘也仿着她的样子,脸上一直蒙着面纱。
他们的到来,很快就引起了哄动!
“圣主来了!”
“快看,那是圣主!”
“求圣主指出更多的宝物来!”
云曦眯着眼朝四周看去,耳中听到了不少人在议论,“宝物不多了……,还好圣主来了。”
她暗中冷笑,这些人,昨天听到有人诽谤她是不洁的妖女,便一窝蜂的起哄,今天发现了被段奕埋在这里做假的一批元宝,又个个的奉她为神灵。
段轻尘学着云曦的样子微微一笑,“当然,本姑娘既然是上天选的圣主,当然会为族人带人福祉。”
“谢圣主!”
而这时,有几人正悄悄地往这里靠近,正是赵胜与他的几个手下,还有一个陌生面孔的白脸书生。
书生是——段奕?
段奕盯着装成云曦的段轻尘在看,然后微微挑眉,神色略有所有思。
云曦趁着段轻尘不注意,悄悄地朝他抬了抬手,做了几个手势。
果然,他神色一变,大步朝她这里走过来。
但段轻尘也发现异样,马上抓起云曦的手朝那块映射出图像的山石处走去。
人群中的冥生也悄悄地跟着看究竟。
“这个丑女,是不是偷了本公子的东西?”段奕已走到云曦的身旁,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从段轻尘的手里拉到自己的后面。
段轻尘的眸色马上一沉,死死地盯着段奕。
两人霎时剑拔弩张。
云曦趁机逃掉,溜到了那个冥生的身边。
她的博杀技能虽然只能同青一他们相比,但论近距离移动,步法的诡异,却是骨子里的潜能,连段奕也追不上。
再加上人多,又拥挤,冥生只发现有人靠近了,但很快又消失不见,便也没有起疑心。
她飞快地出手,将一瓶子姑姑曾给的诡异药粉倒向了他的袍子角上。
而这种药粉,据说只需微微有些热度,不用点火也会自燃。段奕见她忽然跑掉,便丢开段轻尘马上又追了上来。
他低声问她,“怎么回事?是不是他又威胁你了?”该死的段轻尘,今天一定不放他!
云曦没说话。
“哼,他究竟要干什么?居然穿了你的衣衫出来?”
云曦指了指嗓子,然后在他的手心写道,“现在,借着他的手,杀了那冥生。”
段奕眯起眸子看向她。
她微微一笑,继续在他的手心写道,“那处有影像的地方埋有银丝草,让冥生走过去,便会起火。他的身上,被我做了手脚。”
段奕的唇角一扬,点头道,“好!不过,你不得再乱跑动!段轻尘想穿你的衣衫来顶替圣主,便让他顶替好了。那圣主也不是什么好差事!”
他将她送到赵胜一众人的面前,低沉声音吩咐着,“看好她!这是你们的老大!若她出了事,自己将自己的脑袋砍下来见本王!”
赵胜看了一眼一副丑脸的云曦,还来不及琢磨是怎么回事,马上小心的回道,“是!”然后一双豆子眼盯着云曦看,就怕她被这山上的密密麻麻的人给挤跑了。
云曦朝他们笑了笑,“我不会跑。大家一会儿看热闹。”
段轻尘正抓着云曦,却有一个面孔陌生的书生走来二话不说的抢走了云曦。
而云曦又与那人一直在说笑。
他的神色暗了暗,暗自苦笑一声。
“圣主!”装成书生的段奕走到他的面前,拱了拱手,“据说,这山上便有当年尹国国主藏着的不少宝藏,只是,需要一个有缘人来找到开启之门。”
段奕说的声音偏高,因为人多,他故意将音量拔高几分。
他的话一落,马上有人喊道,“在下愿意寻找!”
“老朽愿意寻找!”
“老身……咳咳……”冥生装成老妇走到段轻尘的面前,“圣主,老身愿意。”
他装成头发全白的老妪,看看样子像是风吹吹就要倒下的样子,众人自觉的让开了一些位置。
而段轻尘盯着他看的眸色闪了闪。
段奕又开口,“圣主,在下觉得这位老婆婆眉目慈祥,一定能找到入口。”
冥生心头一喜。
不远处的云曦则是冷笑一声,冥生,你敢去寻,便是自己找死!
那不是宝藏入口,而是地狱之门!
“好,准了,老人家,请……”
段轻尘微微一笑,伸手做了个请字,领着他走到了一直画着影像的山石下面。
这时,却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噼啪声。
冥生的袍子上烧起了火苗。
旋即,一声爆炸,那块有着影响图的山石轰然倒下。
冥生吓了一大跳,纵身一跃跳到一边。
云曦这时朝身边的赵胜使了个眼神。
赵胜会意,马上扯起嗓子喊道,“那个老婆子不是有缘之人,而是身带邪恶,看看他,居然将指着元宝的图像石墙给毁坏了!”
他的嗓门很大,他一叫喊,他身边的人也跟着叫喊起来。
很快,整个祭祀上的人都回过神来,纷纷喊道,“那人是妖魔!抓住他!打死他!”
不抓他才怪,祭祀山上的人,不仅没找到传说中的巨大宝藏,反而将这小小的埋有银元宝的地方也给炸毁了,简直是恶魔再世!
疯狂的人群一齐涌向冥生。
冥生吓得拔腿就跑,就算他本事再强,也奈何不了这里人多,何况,他本身的身份就是个被人追杀的对象。
只是没跑上几步,他便被人一把给揪住了!
“老小子,当年,那些杀我的人中,是不是有你?”
抓他的人正是林素衣。
“哼,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冥生冷笑一声,挥袖便朝林素衣劈来。
林素衣大怒,抬脚朝他身上用力一踹,“找死!”
“想死得更惨吗?”段奕不知什么时候也到了他的身后,伸手一劈,便将他劈倒在地。
他揭开冥生脸上的人皮面具,笑了笑,高声说道,“大家快来看,原来那块祥瑞石墙会倒,是因为这个人确实是个恶魔,他便是上回偷偷藏了药材的冥生!”
“原来是冥生,打死他!”
“而且——”段奕冷笑,“他还四处散播谣言,说圣主是不洁之身,圣主会给族里带来灾乱,可是,大家也看到了,明明是圣主与圣主的图像指引着大家找到了地底下埋着的不少元宝,却被这个恶魔毁了,他才是族里的不祥之人!”
“打死不祥之人!”
冥生本身打不过段奕,再加上一个武功莫测的林素衣,此时,他被一群疯狂的南诏族人揪住,便只有挨打的份。
这山上的人足有近万人,一群人奋力地挤过来,没一会儿,冥生的口耳便出血了,浑身是伤。
人群愤怒地踩在他的身上,云曦眯着眼看去,那一只只的脚下,早已看不出早先还有个人,已成了一堆肉泥!
她眯着眼看向天上,娘,爹,女儿又送了一个仇人下地狱了。
自此,世上,再无肆意决定人命运的四大护法!
正当她以为从此会高枕无忧时,有人在段轻尘的面前冷笑说道,“祭祀坛上的七枚圣珠,每隔一个月,便要用处子之血来喂养,若是用圣主的血,圣珠会大放异彩,圣山会出现祥瑞之光。而族中又多年不曾出现圣主,现在圣主降临,正是圣珠的福祉到了,请圣主赐血!”
处子血喂养圣珠?
那圣珠又是个什么东西?
段轻尘离着云曦并不远,因此那人的声音,云曦听得分明。
来的一共是七个人。
而说话的是其中一位高个子的中年汉子,她见他曾与冥生说过话而且看起来关系亲密。
看来,是冥生的死党,这是来为冥生来报仇来了?
“而且,要的是处子之血,若圣主不是处子之身的话,这整座祭祀山都会灰飞烟灭!”那人又笑着补充说道。“而,圣主只能是处子之身,对吧?”
云曦吸了一口凉气。
处子?假若那个堂主问的是她,那么……
她的手被人握住,她抬头看去,段奕已走到她的身边,悄悄地握了握她的手心。
他的眸色中分明在说,“别怕,我在!”
而她,马上又看向段轻尘,处子之血!
若段轻尘不是处子之身的话……
“好!”段轻尘微微一笑。
“圣主,请!”
段轻尘向前走去,但没走上几步,又回过身来。
他目光沉沉地看向云曦,好一会儿,才微微一笑又转回身去。
明明是与她一样的眸子,可云曦却从那眸色中看到了凄然。
段奕却是轻哼了一声死劲地抓着她的手。
祭祀坛的正中央有一个高台,因为隔得远,云曦看不到那里面是什么样子的。
“每月的初一才摆出来一次,今天正是初一。”段奕小声对她说道。
一个月一次?
她的耳边响起段轻尘的话,“时间不多了,错过了,机会就没有了?”
难道,他等的也是这一天?
他扮成她的样子,等着这一天又做什么?
279章 梅州定,段轻尘的成全
那边的冥生被愤怒的无以计数的南诏人,踩成了肉泥后,混乱的场面又在段奕的青隐卫与双龙寨赵胜几人的控制下,稳定下来。
现在,祭祀坛的周围渐渐地围起人群,而且越来越多。
个个都好奇地盯着祭祀坛中间的青石高台,上面放着莲花状一样的托盘。
个子高大的人挤到了最前面的一圈,但个子小的人就只有看人后背与后脑勺的份。
可苦了林素衣与云曦。
林素衣只身一人,来去自如,她悄悄地藏在那青石高台对面的一株树上,眯着眼盯着树下。
云曦也想去,奈何被段奕紧紧地抓着手,跑不掉。
她踮起脚也看不到场中央,又不能踩着人头跳过去看。
段奕见她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忽然笑起来,弯下腰抱起她的腿。
云曦一怔,继而脸上一热。
她回眸怒视,低吼说道,“这里这么多的人,你在干什么?快放我下来!”
“不放,你不是嫌弃个子矮看不到吗?这样不是看得见了?”
云曦:“……”
“反正前后都是人,他们现在只关心那七个圣珠是怎么回事,没人关心你这个奇丑无比的丫头。”
云曦怒目:“……”
两人站在第二排,前面是几个青隐卫,后面的一排全是赵胜的人。
段奕伸手托起她的腿,这样倒也与他一般高了。
“如何?看得到了吧?”
“……”
青石高台那里,七个堂主齐齐盯着段轻尘。
只见他低垂眼睫微微一笑。
一身白衣似雪,山风将他的墨色长发吹起,缩了骨头的纤细身姿衣裙翩翩,仿似随时会乘风而去。
云曦心中忽然升起不好的预感,她一瞬不瞬的盯着他。
只见他将手指伸进七只圣珠的中间,很快,他的手指上滴下血来。
她的心头攸地一紧。
青石高台的莲花石托盘里,艳红的血,浅青色的珠子,映衬下是如此的诡异。
而那七只圣珠也开始慢慢的转动,发出瑰丽的光彩来。
正当人们看着那圣珠上的光彩而惊异时,那个青石高台忽然飞快地往下落。
段轻尘随着高台一同掉了下去。
云曦大吃了一惊,用力推开段奕从他胳膊上跳下来。
“不要去,危险!”段奕飞快地抓着她的手。
她现在明白了段轻尘所做的每一件事,和说过的每一句话
他是在成全她!
他在替她而死,她没法做到视而不见。
云曦动作很快,义无反顾地往洞口跳了进去。
段奕的手抓空了,眼见她的身影消失在洞口,心头似空了一般,也跟着跳了下去。
青石高台这里的突然变故,引起了围观人群的不小的骚乱。
七个堂主互相看了一眼,似乎闪着得意的神色。
那个高个子的中年男子马上说道,“呵呵,果然,这圣主就是妖女,看看咱们的祭祀山,从远古时就有的圣山,因为她的出现,先是出现了城池被围,后又是朝中来了重兵镇压手无寸铁的灵族人!大家还等什么,一齐冲上去,填了这个洞口,让那妖女永生永世不得再出现!”
填了洞口?
那里面还有王爷跟曦小姐呢,这七个东西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双龙寨的人与青隐卫们当下就怒火冲天。
林素衣也看见了那处青石台忽然塌陷。
她的心中一阵生疑,想跳进去看个究竟,但又听到七个堂主的叫嚣污蔑声,冷笑一声,从树上跳下来。
她朝赵胜与青一几个带头的人使了个眼色。
赵胜最是机灵,马上扯着嗓子叫着嚷起来。
“哈哈哈——,在下不同意你的说法,你说圣主是妖女,可为什么她的影像会指出山上埋有银子的地方?你们几位不是妖人,你们倒是指个埋有银子的地方,让大家伙去挖啊?”
“就是,五堂主,你指个来看看?”
“城中被围与朝中来兵,是太子搞的鬼,他想造反没反成,反给咱们梅州城带了灾乱,这和圣主有什么关系?”
“说的没错!”
跟着赵胜附和的都是双龙寨的人。
这些人以前没有跟着云曦的时候,都是些泼皮无赖。耍赖吵架,是家常便饭。
再加上他们的人也不少,与段奕的青隐们一起嚷起来,声势不小,很快将七个堂主以及他们的护卫们的气势给压了下去。
而且,段奕早有防备,山上的近万人中,其中有近三分之一都是他的青隐卫。
山脚下,也隐着青峰带来的一万人马。
如果山上出了意外,南诏遗民们出现暴动,便来个铁血镇压。
当然,这也是到万不得已的时候。
端木斐与谢甜这时也到了祭祀山,两人正准备爬台阶,便听到不少人在议论山上的事。
两人都大吃了一惊,出事了?
“不好,去看看!”
“端木,怎么回事?”谢甜发现他的脸色是前所未有的紧张,一改往日的嬉笑,忙问道。
“我怀疑,有人发现了这座山的秘密。”
“秘密?”谢甜眨眨眼,“什么秘密?”
“传说,这座山上有着巨大的祥瑞与财富。”端木斐的神色暗沉下来,“但,却要以血祭来开启那扇门。”
谢甜冷笑一声,“呵!一群无知的野蛮人,对大自然不了解而产生的盲目的崇拜!血祭?那分明是谋杀!”
“得赶快去阻止!”端木斐拉着她朝山上飞快的跃去。
山上的一场一触即发的暴乱,被林素衣与赵胜巧妙的化解了。
而山洞里,只听哗啦一声响,段轻尘的身子落入了一个水潭里。
两人一齐吃了一惊。
段奕抓着云曦的一只胳膊,低沉说道,“别乱跑,这里情况莫名!”而他的另一只手忙从衣内取出一粒夜明珠来照明。
云曦忙朝前看去,只见两人的面前便是一汪碧潭。
碧潭上荡漾着水纹。
但没一会儿,潭水开始渐渐地变红。
不多时,整个潭水一片殷红,散着刺鼻的血腥味。
云曦的脸色顿时一白,胃中一阵翻腾。
活生生的一个人落入水里,顷刻间竟然成了一堆血水!
难道是底下有机关?
段奕也是怔住了,紧紧抓着她的手,“别乱跑!”
“段轻尘?”她喊了一声。
没有人回答,只有隐约的回音。
但没一会儿,那潭血水也渐渐地下沉下去,露出两块巨大的印着古怪花纹的青石板。
左右两块青石板上,各有一对凹槽,都有一个手镯般大小。
“段奕,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段轻尘不见了?刚才的血是怎么回事?”
她盯着那处还残留着少量血渍的青石板,整个人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仿佛,刚才的那一幕,只是个幻觉。
常常神秘莫测的段轻尘只是跟她开了一个玩笑,玩着故弄玄虚!
段奕没有说话,微微蹙眉打量起这处地洞。
地洞并不深,只有几丈高,能清楚地听到上面的说话声。
云曦则是目不转睛的盯着青石板上的血渍。
血,青石板上的诡异图案……
这时,她的脑海中,忽然出现那两份刺青地图。
那图上的线条,正是指的是这里,山是祭祀山,水便是这汪碧潭!城郭是梅州城的城墙。
对,没错,正是这里。
“段奕!”她激动的说道,“这个地方,便是宝藏的入口。”
“宝藏?”段奕一脸的讶然,“关于这处宝藏,有个传说。那就是用血祭来开门!而且,必须是处子之身的人!”
云曦赫然看着他,“……”
“所以,才会有雅夫人将两幅图分别刺在你们两人的身上,又不让你们住在一起的做法。她不想让这处宝藏开启!”
“……”
“说你们元气互相排斥,其实是雅夫人自己舍了她的元气将婉婉的命格改了。她若与你接近,就活不久。”
“……”
“雅夫人很早就发现这处宝藏若要开启,便会牺牲一人性命的秘密。她宁可让婉婉不习武,病弱的活着,也不想她被人残忍的拿来祭祀。”
“……”
“谁知婉婉的身份还是暴露了,阴差阳差,婉婉还是到了京中,还与你住在一个家里。而且,你们两个成了一个人!这是她万万想不到的。”
云曦没有说话,转过身去盯着那处残留着段轻尘血渍的青石板发怔。
“他是个好人。”吟霜曾说。
他以他的死,成全她的生!
只是这份好太沉重!
“上面那七个堂主!”云曦的眼角一红,咬着牙,“我要让他们全都下来给他陪葬!我也要他们用血肉来祭祀!”
“曦曦——”
“段奕,要不是灵族中几个掌着权势之人的贪婪,我爹娘就不会死!所以,灵族掌权的人,一个都不能再活着!”
段奕点头,“今天便是他们的死期!”
两人又一齐看向那处青石板。
可这个地方,该怎么开启?
她盯着那青石板沉思,段奕却拉过她的手,从她的手上退下那对德慈太后送她的金手镯。
“这便是钥匙!”他道。
“这就是钥匙?”云曦朝那几处凹槽看去,原来是放在那里的。
“站着别动!”段奕扶着她走到地洞的石壁旁站好,而他则拿着两只镯子走到一块青石板上,将两只镯子放进两处凹槽。
忽然,那处青石板的另一半缓缓地挪开了,有一排石阶露出来。
段奕正要朝下走去,云曦忽然变了脸色,“别去!”
她听到了那地底下发出了一阵奇异的响声。
段奕脚尖一点,飞快地跃到了她的身边。
他回头看去,从那处台阶那里,正在不停地弹射着暗箭。
“看来,做这处机关的人是个聪明的人。”段奕道,“这是死门,乱闯者死,那么,另一半一定便是生门!”
等着那处石阶那里再没有发出暗箭来,门也自主地合上了,段奕这才取下镯子放在另一边的石门上。
果然,另一边的石门挪开,同样显现出石阶,却没有一只暗箭射出。
段奕盯着那处地洞看,眉梢微微一扬,“曦曦,过来看。”
“宝藏吗?”
“对!无以计数的!”
云曦心头一跳,飞快地走到他的身边,低头朝里看去。
她惊得睁大了双眼。
沿着石阶而下的地方,数不清的金珠玉器堆满在地洞里,闪闪发光,夜明珠更是一箱一箱的堆在角落里。
里面还有一条小路一直沿伸过去,不知那里还有多少东西。
段奕抓着她的手,“我们去看看,你跟在我身后,别乱跑。”
“好。”
两人一起走到里面,果然如她想的那样,从上面看的只是几个洞穴中的一个,下面还有二三十个同样大小的洞穴,都是堆满了灼目耀眼的珠宝玉器,金银元宝。元宝上面都刻的是尹国的年号。
正是老国主留给端木雅的!
这些财富足可以敌一国之财!
云曦环顾着四周,心头一直沉闷着。
便是这些身外之物,引得那么多的人追杀她的父母。
“段奕。”她道,“我不想要这些东西。”
段奕低头看她,有些讶然,“可这是你父母用命护着保下来的,为什么不要?”
“钱再多,死时又能带走多少?钱财太多,反而会招来杀身之祸,比如我的父母,比如,谢婉!”
段奕搂着她的肩头,目光沉沉,眼前又浮现那年两人逃乱时的情景。
幼小的她常年受着被人追杀的惊吓,也因此养成了比同龄人更警觉的性格。
“好,听你的,不过,你打算怎么处理?”
“送出去!”
“送出去?”
云曦点头,“皇上将南诏遗民们压制得太苛刻,才让他们那么疯狂的敛财,让冥生等人不惜追杀他人十多年也要得到财富。”
“……”
“若是将这些财富散出去,族人们也定会感激舍身开启宝藏之门的圣主。钱财散尽,也就不再会有人打着宝藏的主意了。”
段奕看了她一会儿,微微一笑,“好,这个办法不错。”
段奕关了地洞口的石门,带着云曦跃向上面。
赵胜与青一等人马上围了过来,“公子,下面是什么情况?”
七个堂主中的高个子堂主则是阴阳怪气的说道,“怎么,圣主不见了?是不是因为不洁身之而不敢出来了?哈哈哈……”
赵胜大怒,咬着牙就想挥拳头。
青一也是一脸的杀气,正悄悄地按上身上的软剑。
林素衣眯着眼,也是盯着那七个堂主。
杀这几人只能用计,暗杀也不行,得让灵族的人自己恨起他们来,才是长远之策。
否则,今日死几个堂主,明日又选出几个什么主,什么法,永世的跟着大梁人过不去!
斩草就要除根!
远处,端木斐与谢甜正往这里走,谢甜听到声音咬牙怒道,“端木,都在欺负我徒儿呢,咱俩过去宰了他们!”
“让他们自己去处理吧?不过,这两人都一身完好,那么血祭的人是谁?”
“管他是谁,只要不是我侄女跟徒弟就行!”谢甜看出走出地洞的正是云曦与段奕,心中大松了一口气。
云曦望向七个笑得肆意的堂主,心中冷笑一声,且让你们取笑个够!
一会儿,一定让你们带着宝藏下地狱!去给被你们杀害的端木雅与谢宏赔罪!
她眸色一沉,朗声对众人说道,“错!圣主已经用自己的血肉身躯做了血祭,开启了地下的宝藏之门!”
“什么?宝藏?真的有宝藏?”祭祀山上的人们沸腾了,一齐往地洞这里挤。
全被双龙寨的人与青隐卫们拦住了。
七个堂主不理会那些人,只想快点找到宝藏,他们拦住云曦与段奕,“快带我们去看宝藏!”
妄生为那些人的带头人,竟然只顾自己发财,不管族人,云曦心中冷笑。
“带你们进去可以,但在下听到一个传说。”装成文弱书生的段奕忽然开口,“据说,身带邪恶的人,与宝藏无缘!”
“老身一辈子没杀过生,先带老身去!”堂主中一个老妇说道。
“在下也不曾做过一件坏事!”
“还有老夫……”
真是口是心非的家伙们,找死!
云曦冷笑一声,转身对段奕说道,“奕公子,那就带他们进去吧!”
“好!请随在下来!”段奕的目光也是渐渐阴沉,眼底的一抹杀意一闪而过。
他这回没有让云曦再进地洞,而是带着七个护法跃向洞里。
虽然如此,其他的族人因为已经知晓了洞里没有危险,一齐挤到洞口往下看。
几丈深的地洞里,看得分明。
只见段奕走到一处石门处,放下一双镯子,石门开了,显出地道来。
七个护法大喜,一齐挤到地道口,随知,从里面射出了不少的暗器,七人飞快的逃跑。
逃?这里便是地狱之门,进了哪有出去的?
段奕暗中射出几枚暗器,七个人同时倒地。
他又暗中运用掌风将他们一一送进了地洞里。
地洞里顷刻间就传来惨烈的叫嚷声,但很快,那声音就消失了。
云曦盯着那处地洞口,抿了抿唇转过身去。
段轻尘,我将你的仇人送给你了!
同时,她心中微微一叹。
贪婪,果真是人性的最大一恶!
这些死掉的人,不贪婪,又哪会死?
地洞外面的人一阵惊异,有人忙说道,“这是怎么回事?堂主们怎么全都倒下了。”
“他们一个个都带着邪恶!才会触犯了神灵!”段奕打开另一边的青石门,什么也没有发生,而他缓缓的走进去,不多时,抱着一箱珠玉出来。
“啊,财宝?看,果真有财宝!”这下子,人们更是沸腾了!
段奕走出地洞,林素衣正指挥着青一与赵胜等人维护着山上的秩序。
“现在。”他道,“圣主以身做血祭前一刻说,若石门开启有宝物出现,当是众族人的福祉到了!所以,这些全是你们的!而七个堂主与四个护法却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迫害圣主,才害圣主以身献祭,才是真正的邪恶之人!”
“对,我们不需要护法,不需要堂主!他们什么也没干!明明财富在这里,却骗大家说没有!都是骗子!”一个双龙寨的人扯起喉咙喊道。
一个喊,马上有应和的。
南诏遗民们前思后想,觉得说得没有错。
跟着几个护法与几个堂主,日子过得越来越苦了,但那些人的家却是富丽堂皇,真是虚伪之人!
“我们拥护圣主!”
……
因着宝藏的发现,段奕命人维护着南诏遗民的秩序,对每个人都登记造册,这才将珠玉宝物平均着发下去,换算成银子,人人都有一百两了。
一百两可不是小数字,要是家中人多的,七八百两或是一千多两,便是一个小财主了。
买地也好做生意也好,日子再不用愁。
而且,段奕又将善于精营的赵胜与会带兵的青峰,以及两万人马留在城里接管着州中事务。
云曦担心元武帝会另派人来掌管着梅州,不会同意段奕的安排。
“不,他不同意也得同意。”段奕轻笑一声,“因为,林素衣已先行一步回京了。她一定会与皇上清算旧帐,那么,咱们的皇兄还会有机会插手梅州的事吗?”
云曦抿着唇没说话,林素衣便是顾凤,她不可能放过元武帝那个负心汉。
……
280章 他像一个人
一直掌控着南诏遗民命运的四个大护法与七个堂主被除掉后,段奕便也恢复了本来的身份。
起初,梅州城的人都是一片恐慌。
原来城中驻扎的兵,竟是这位大梁奕亲王的,当年奕亲王可是杀了老国师,这回会不会对城中南诏遗民来个铁血屠杀?
人们惊惶不安中,却没见段奕大开杀戒。
反而是青隐卫们全盘接手城中事务,惩治了一些无赖恶棍,整顿了治安,安抚城民,着力开始新的生产生活。
梅州城渐渐恢复了生机。
……
又过了两日,段奕将城内的事情全部安排好后,便吩咐着青一开始整理行李物件。
云曦懒懒地躺在后宅的贵妃椅上发呆。
杀她父母的仇人一个一个的被她除掉了,现在只剩那个带着双头蛇短箭的人。
面具人说不是他,又会是谁呢?又会不会是与他相关的人?
可那人又是谁?
段奕追了两天都没有追上面具人,显然,那人的武功不弱。
找到他,只怕又得费一番周折。
她正在沉思,这时,身后有脚步声正轻轻地走来。
“姑娘……”声音暗哑。
她心头一惊,忙扭过头去。
只见一株紫竹下,毁了容的英儿正笑吟吟的站在那里。
着一身浅青色的粗布衣裙,手里抱着一个包袱。
虽然她脸上的肌肤吓人,但一身衣衫收拾得很是干净整齐。
云曦从贵妃椅上直起身来,睁大双眼怔怔看着她不敢开口说话。
“姑娘?”英儿收了笑容诧异地看着云曦,缓缓朝她走来,“我是英儿啊?你怎么啦?”
她这才回过神来,的确是英儿,不是段轻尘。
英儿将手里的一个包裹放在她一旁的小桌上打开,只见里面包着一个紫黑色的半尺长的木匣。
她捧上木匣递给云曦,说道,“这是两天前,睿世子让奴婢交给您的,奴婢前天就来过一次,但王爷说您病了,奴婢不敢打扰。”
云曦点了点头,“只是没有胃口而已。”
自从她亲眼看见段轻尘成了一堆血水后,她看见一切与肉相关的东西都恶心,整日里更是昏昏沉沉腿脚无力。
原本计划着那天就回京的,便又拖延了两日。
这两日也是一直睡在床上,今天天气好才走到园中来晒太阳。
“里面是什么?”她将木匣接在手里。
“不知道,睿世子说,这是您最想得到的东西。他要出远门了,才嘱咐奴婢务必送到您的手上。”
云曦没说话,轻轻地打了那个木匣。
她呼吸一窒。
里面赫然放着一份朱红色的婚书,正是当年端木雅与老齐王写的——她与段轻尘的婚书。
是啊,人都不在了,所以送到她的手里由她处理,这是完全成全她与段奕了。
英儿没注意到她的表情,又说道,“哦……姑娘,您知道睿世子去了哪里吗?”
“……”
“他那天将所有的账册都理了一遍,同库房的钥匙一起全交给了老李。还说,奴婢自由了,今后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奴婢想着,还是跟着姑娘吧,便来找姑娘了。”
云曦合上木匣,深吸一口气。
她勉强扯了个笑容,“睿世子谋大事,怎么能一直在一个地方?他既然放了你,你就跟着我好了,在里屋当差吧。”
英儿高兴说道,“是!谢谢姑娘!睿世子说姑娘身世可怜,让奴婢好生服侍姑娘,不过,这也不用他多操心,奴婢是婉姑娘的人,您和婉姑娘不分彼此,当然会一同对待啊……”
云曦默然不语。
谋大事……
但愿,他的来世,定能谋一番大事吧!
不要再纠结自己是否肩负着责任。
……
一晃,又过了一天。
城中的事既已安定下来,这一天又是个好天气,段奕便吩咐着青一备车马准备回京了。
行李早在前两日就准备好了,英儿与吟雪两人开心的搬着云曦的物品。
而青二与青龙几人则是搬着几个大箱子,全是段奕在城中搜罗的稀奇小物件。
有老树根雕刻的小人儿,可以吹出诡异声音的小笛子,还有各式各样用石头雕刻的小房子……
各种各样应有尽有。
那堆宝藏,两人都没有拿珠玉,但段奕却对一匣子五颜六色的葡萄般大小的珠子爱不释手,命青一搬回了南园。
云曦看着那一箱箱装了足足有三马车的小玩意有点哭笑不得。
估计,京中买卖小儿小玩意的铺子都没有他找的这些小玩意种类多。
她无法想象出,近万名青隐卫们费力寻找小玩意的违和场景。
那一定是前一会儿还一脸严肃状的在城中各处巡逻,但没一会儿又一脸讨好地问着城中百姓家的小孩儿——你家有没有稀奇的小玩意?
要是遇到赵胜那样的莽撞汉子,还会吼上一句,“缴玩具不杀!”
小孩童添着手里的糖果:“……”
到了天黑时,一人背着一个袋子凯旋而归。
段奕扶着她坐进最大的一辆马车,因为天已入秋,车内铺着软软的垫子。
云曦靠在软垫上指了指后面的马车,笑道,“段奕,我是大人了,您怎么还找那些小东西,你上回从青州让人带来的话本子,我也没看呢,还收在箱子里。现在,居然找了这三马车的小物件,我又不喜欢,何必费力?”
段奕上下看了她一眼,“日子还长久着,留着以后用……”
她眨眨眼,以后?
他的神色带着几分憧憬,又说道,“王府还会有很多人来,你不喜欢,会有他人喜欢。”
云曦的脸一黑,“我还没进门,你就讨好着来王府的其他人了?”
“谁说的?就是因为不想你的地位受到动摇,才找了这些东西打发那些人,让小玩具陪着他人我陪着你。”
“说了半天,究竟是什么人?劳你这么费心的记着?”
三大马车好几十箱子的稀奇玩意,不值多少钱,但花的心血一定不少。
段奕想了想,说道,“我算算日子,大约还要八个月左右的时间才能看到他。”
云曦斜斜瞥了他一眼,“到底是什么贵客?要这么早就准备着?”
段奕笑笑不语,只小心翼翼地将她搂着怀里。
“我倒是没见你为我做什么事,花费这么久的时间。”她凉凉的说道。
“胡说!为了将你娶进门,本王从你十岁时就开始准备着,时间还不久?”
云曦看了一他,又看一眼,心中满是狐疑。
将梅州城彻底收在自己手里,有那么高兴吗?
这两日段奕的表情很怪异,眉眼里是藏也藏不住的笑意,那唇角向上勾起就没放下来过,连带着训斥犯了错的青隐卫,也不像以前那样语气严厉了。
而且,南园的林婆也时不时的会到她的跟前问着各种情况。
她能有什么情况?
除了身子乏力,便是看到段轻尘从眼前消失变成了一滩血水后,惊吓住了而失了胃口,其他一切都好。
……
城门口,有不少人正夹道送行。
大半是城里生活得到帮助的城民,还有不少青隐卫与双龙寨的人。
赵胜与青峰两人站在人群的最外面一层。
看到那辆最大的马车驶来,赵胜跑上前拉着车窗放声大哭起来。
“大当家,真舍不得你啊……”
朝着云曦哭,但他的眼神却不住的往后面几辆小马车那儿飘,似在寻找着什么。
云曦正诧异时,吟雪与英儿坐的那辆车里,有人重重的哼了一声。
她:“……”
段奕将云曦扯回车内,冷沉的目光盯上赵胜的脸,赵胜马上不哭了。
“王爷,嘿嘿嘿……”一脸狗腿地讨好。
段奕眉梢一扬,“想跟着回京?”
那还用说吗?他还没有娶媳妇,看上的姑娘又要走了,心中都空了一大截,感觉天都塌了。
大当家好人好事不做到底,给他解决了吃,解决了住,解决了官职,干嘛不连带着将他的终生大事也一并解决了?
他都快二十六岁了……
“给你三年时间,这里的商铺数量翻上一翻,每家每户的存粮能够吃上一年,本王会达成你一个心愿。”
“王爷知道在下的心愿是什么?”赵胜忙问,他心中抽紧,王爷可别乱点鸳鸯啊,他只爱美人。
“当然,你刚才不是一直看着吗?”
青峰也挤到车窗前,“主子,您的胳膊肘子不能朝外拐,是属下先看中的!”
“老大,肥水不流外人田!”赵胜扯着嗓子喊道。
“是我先看中的!”
“是我,你小子别瞎说!”赵胜肉多力大将青峰挤到一旁去了。
云曦看了二人一眼,淡淡回道,“那么,就公平竞争好了,看你们的表现!”
“是!”
“好!”
两人摩拳擦掌,等丫头们的马车缓缓从他们面前走过,两人身板马上挺得倍直。
都感觉自己比王爷还要英俊非凡。
段奕放下车帘,车马队又缓缓前行。
他这时扭头看向窝在他臂弯里的云曦,“他们都看上了吟雪,两人管的事又不一样,万一都干得不错呢?你将吟雪许给谁?两男争一女,可是会打起来。”
云曦笑道,“只有一个吟雪是娇美姑娘吗?不是还有英儿吗?”
段奕皱了皱眉,“可是英儿的脸大半都毁容了。虽然她也是个心善的丫头,但只怕那两人没人愿意要她。”
云曦哼了一声,“以貌取人!英儿小时候的模样,你又不是没见过,要不是安氏的人害了她,她哪里会毁容?林素衣的面容是找位修容圣手改的,我想,也去找找那位修容圣手给英儿修修容吧。算来,她也是因为我,才受到的牵连。我不能只管自己过上了好日子,让她一直活在痛苦里。”
段奕点了点头,“好,回到京中,我马上差人去找人。”
……
来时,大家都是一路紧张。
防着几个护法发现云曦的身份,防着心思莫测的段轻尘,时刻盘算着怎样除掉几个护法,还有太子的强大兵马……
以至于,沿路的风景都被众人直接忽视了。
但现在回京,一身轻松,心情大不同了。
又不急于一时,再加上云曦一直困乏,走得其实比来时更慢,一天二三十里路走走停停。
这一天走到一处山谷里,有一处地势平坦,前方有溪水缓缓而过。
看看日头已走到正午,段奕吩咐车马队停下休息。
云曦将头伸向车窗,层林尽染,秋意渐显。
“我下去走走。”她道。
段奕伸手扶着她走下马车,“我陪你走走。”
她刚点头,就有青一快步跑来。
看了一眼云曦后对段奕说道,“主子……”然后欲言又止。
段奕扶着云曦走到一处山石上坐下,温声说道,“青一有重要的事情汇报,你先坐在这里休息着,一会儿我再来陪你。”
他又叫过吟雪与英儿,“好生守着小姐!”
“是,王爷。”两个丫头一左一右的紧紧地盯着云曦,就怕她跑了一样。
云曦看着她们一脸紧张的模样,心中不免好笑。
她这几日一直精神不佳,想跑去玩,也没有力气啊。
但还是对段奕认真的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青一神色紧张,一定是朝中出了什么事,她也不好太插手段奕的事。
在山石上了坐了一会儿,喝了点茶水,云曦便觉得无聊了。
她起身走到前方溪水边看水里游泳的鱼儿打发时间。
而这时,由远而近,响起阵阵马蹄声。
朱雀几人马上警觉起来,一齐跑到云曦的身边护卫着。
他们休息的地方,是一条小路边上,那匹马很快就到了众人的近前。
骑马的人头戴斗笠,着一身天青色长衫,是个年轻公子,眉目温和,温文尔雅。
那人朝众人看了一眼,最后将目光落在云曦的身上。
他浅浅一笑,“小姐,在下是头次出远门,想去京城,可是不熟悉路线,前方有两条路,走哪条才好?”
云曦的身子整个的僵住,这场景,似曾相识。
她抬起头,眯着眼看向那人,陌生的脸,是个从没见过的人。
朱雀不耐烦,“咱们也是路过的,没看见这么多的马车吗?你去问别人吧,我们不知道。”
那天青色衣衫的年轻公子,有些沮丧,“在下在这里等了两天,只看到你们啊,又到哪里去问他人?”
青二冷笑一声,“你可真是笨的可以,有这等待的两天时间,不知道往回走走?走到后面的镇子上找人画一幅图不就得了?”
年轻公子一拍脑门,“哎呀,怎么没有想到呢……”
众护卫更是一脸的鄙夷。
这么蠢还出远门,就不怕贼子将他骗去卖了?
云曦伸手一指左边,“往左走,可到一处小镇,再到那里请人画一幅图吧,这里离京城还有近三百里呢,光打听路线你是记不住的。”
“多谢小姐指路。”年轻公子朝云曦拱了拱手,微微一笑。
他扶好头上的斗笠,很快又策马离开了。
“小姐,出门在外,别理陌生人!”朱雀提醒她说道。
但英儿却眨眨眼,“可是,为什么我觉得他像一个人呢?……呀,他笑起来像睿世子。看那背影,一模一样。连甩马鞭子的动作也一样。”
吟雪的脸上马上一沉。
她将英儿拖到一旁,低声地喝斥道,“你胡说什么啊?只有衣衫穿得一样而已!哪像了?你别吓小姐,小姐这两日精神本来就不好。”
英儿眨眨眼,“可……可真的很像啊。”
“很像也别说是,烂在肚子里,要是王爷知道你一直还帮段轻尘说话,他会生气的。”
“可睿世子是好人。”
“对于你来说,睿世子是好人,但对王爷来是就是十恶不赦的大恶人!”
吟雪心中腹诽,敢打曦小姐主意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这可是青一说的。
王爷对他的情敌们,能杀就杀,杀不了就镇压,绝对不能爬得同他一样高!
英儿怔怔然:“……”
云曦盯着那背影看了好一会儿,直到那人完全消失才转身走开了。
但愿他的另一世活得洒然。
……
段奕将云曦安顿好,则与青一一直走到二里外才停下。
没办法,云曦的耳朵太灵,她最近身子不好,听多了糟心事更会吃不好睡不踏实。
“是不是她家中出了什么事?”段奕沉声问道,王府里一直有密信送来,一切平安。
“是枫公子最近遇上了麻烦事。”
段奕讶然,“谢枫?他如今已是武状元,被顾太师举荐,派去了羽林卫当差,纪恒当了正统领,他是副统领,连升好几级,有顾府与谢府在他背后撑腰,谁敢惹他?”
“主子您有所不知啊,就是因为他越来越出众,才会招惹上麻烦!”
“嗯?到底是怎么回事?”段奕眸色一沉。
回到京中,他就可以大婚了,这个时候要是遇到谢枫出事,曦曦又得分心。
“是端敏公主,也不知她怎么就看上了谢枫,天天要死要活的要嫁给他,可枫公子已经同赵家小姐订婚了啊,赵小姐又是谢老夫人的心头肉,不肯罢休,刘皇后宠着端敏,也不肯罢休。又不能同时娶两个,夏夫人急得整日里睡不好,于是就……”
“端敏?”段奕的脸色更加冷沉,冷笑起来,“那个小丫头真是越来越会闹腾了!吩咐青隐,让他暗中盯着端敏,若她敢在本王大婚前胡来,便将她给本王关起来!”
青一唇角一扯,“是!”
…。
云曦正坐在溪水边的石头上看着水里游来游去的鱼儿解闷。
这时,段奕朝她缓缓走来。
“是不是京中发生了什么事了?朝中的?”她扭头看向他问道。
段奕与青一离开时,脸上的表情有些肃然。
太子被他们合力除了,元武帝那里不可能没有一丝的警觉。
暗中派人查情况,一定少不了,那么,段奕也会反击。
两方厮杀,一定会有死伤。
谁知段奕的神色却是一派淡然。
对她温和说道,“不是,太子的事,本王有信心将他趁底的除掉,就不会担心他的势力会反扑。”
“那又是什么事,青一的眉头都拧起来了。”
“只是王府中的一些杂事,朱贵处理不好,才问到了这里,青一拧着眉那是在嫌弃老管家。你这几日身子不好,怕你听了分心,才避着你。既然你想听,一会儿他们再来请示,我们一起听好了。”
云曦无可无不可的说道,“我也只是随口问问。”
原来不是朝中的事,是她多心了。
段奕俯下身伸手握着她的手,不禁皱起眉头来。
“手怎么是凉的?今天这太阳光看着厉害,可是比前几天下雨时还冷,怎么不多穿点?”
“不冷,我刚才用溪水洗了手。”她看着他微微一笑,“大惊小怪的。”
而事实是,她被刚才那个路过的青衫公子给惊吓住了。
如果,她不是占着另一个人的身子,她也许会觉得这只是神似而已,世上人多,遇上相像的人,并不奇怪。
但,世上既出了一个她,又有一个林素衣,也许,也会有一个段轻尘呢?
她正在沉思,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281章 挡本王大婚者,格杀勿论
段奕命吟雪取来披风,他细心地给她围上。
两人并排坐在这块大石头上说了几句话,青一又来了。
他们这回果真是没有避着云曦。
青一拿了一份图纸给段奕过目。
“主子,您看,那天从这里走怎么样?”
走这条路线,可以绕开顾府,以免刺激到某人脆弱的神经而来搅局……
顾非墨出神入化的剑术与火爆的脾气,让青一想想都头疼。
段奕盯着单子,眸色马上一沉。
“不!为什么要饶着路走?本王做事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反而应该在这处地方多多燃放爆竹!一万响的爆竹,在这个地方,依次摆开一百个!”
青一眨眨眼,浑身一个哆嗦,“……”
他心中腹诽着,主子您就不怕那只小暴龙提了剑从里面冲出来抢人?
一百个万响的爆竹堆在顾府前的街道上炸响……
这完全是在赤果果的炫耀啊!
您娶个媳妇要这么高调吗?
但这句话打死他也不敢说出来,反正王爷活着就是为了气死那个小暴龙的。
他挠挠头,口里只说道,“如果走这里,路线变长了,就会多走五里路。”
“时间来得及!误不了吉时。”段奕的目光一直盯在图纸上,“当天,增派青隐卫化妆成普通的百姓随时候命!”
“是!”
“另外……沿路的各巷子里,当天全部禁行!请路过的车马绕道,当然,本王会给补偿。吩咐京中的青隐,速去办!”
“是!”青一应道。
刚吩咐完青一,青二又来了。
“主子,太后娘娘给您的信。”
段奕同样的没有避开云曦。
他捏着信纸看了看,唇角渐渐的弯起。
“可以,太后娘娘年纪大,见识广,由她安排着,本王自然放心。”
青二转身回信去了。
但没一会儿,青一又来。
于是,一个时辰内,这二人来回跑了好几趟。
云曦不禁挑眉,“既然京中的事情这么多,那就加快行程快回吧,咱们这样,一天才走上二三十里路,太慢了。”
哪里是在赶路,纯粹是在出游。
看到好看的风景,有趣的事情,段奕都会吩咐停车让云曦观看。
要是遇到下雨天,更是不会赶路。
哪知段奕不以为然。
“咱们两人不回去,他们再急也没有用。”他主要是担心她身体吃不消,马车行路快,会太颠簸。
“为什么?”
段奕眉眼含笑,伸手轻轻捏捏她的下巴,这两日她吃得很少,而且吃了就吐,下巴尖得都能当刀戳人了。
“因为他们安排的是我们大婚的事宜,你说,我们不到京中,所有人是不是都得等着?”
“大婚?”云曦眨眨眼,“这么快啊……”她以为还要等好多天。
“快?”段奕笑起来,“本王已经等了很久了,而且,还有人比本王更急,一天都不想等下去。”
“谁啊?”
段奕看了一眼她的肚子,没说话,而是温柔的看着她,微微上挑的眼角,溢着笑意。
装什么神秘?云曦唇角一撇。
朱雀几人不愧是全才护卫,到溪水里抓鱼,再杀鱼洗鱼烤鱼,全程下来,也就只是半柱香的时间。
吟雪与英儿则是架好了炉子煮着粥。
不多时,这条小溪边,便飘散着诱人的食物香气。
段奕拉着她的手站起来,“闻到香味没有?走,去吃饭吧。这一带有一种鱼很特别,鱼鳞细小,不用剥掉,熟了一样可以吃,味道极为鲜美,也很补身子。”
她抬头望去,果然,朱雀已从马车里搬下小桌子摆在一处平坦的草地上。
桌上,虽然菜品的样式不多,但看着很是新颖,菜香也十分诱人。
段奕扶着她坐在小桌边。
他则坐在她的一旁,洗了手,开始给鱼挑刺,一一挑好后放在她面前的碗里。
“吃吃看,味道怎么样?一道菜的味道好,菜品好可是关键。”
云曦眯着眼看着他,“真的有这么好吃?”
朱雀笑呵呵说道,“小主,这鱼是这一带的物色,属下问过这里的村民,他们过年送礼也是送这种鱼干。”
被他们蛊惑着,她还真饿了,端起段奕挑了刺的鱼肉就吃起来。
谁知没吃上两口,腹内一阵反酸,她丢下碗就跑到无人处狂吐起来。
段奕忙跟了上去。
吟雪朝朱雀低吼,“你的鱼洗干净了没有?你试吃了没有?有没有毒?”
朱雀吓得脸都白了,“当然洗干净了,我也试吃了,没有毒啊?”
云曦吐了两口,因为一直没吃什么东西,也只吐了两口酸水。
接着便是干吐,一阵一阵,直将她折腾得头昏眼花腿脚酸软。
段奕站在她的身旁扶着她,她才没倒在地上。
他又吩咐着她的侍女,“吟雪,端漱口水来!英儿,擦手巾拿来!”
“啊……,是。”丫头们慌忙拿来东西服侍着她。
一阵手忙脚乱收拾好,段奕将她抱进马车躺好,又扯过锦被盖着。
他温柔的看着她,“好一点了吗?还是躺在这里休息好了。鱼不能吃,那就吃点清粥,饿着可不行,看,下巴都变尖了。”
云曦目光幽幽望向段奕。
她想起刚才他心情愉悦地安排着大婚的事宜,心中忽然生起几分悲凉。
因为,她记得有一次偷听了端木舅舅与姑姑的对话,说她身子不好。
而她这几日一直腿脚无力,困顿疲乏,又一直吐,想起黄黄的胆汁都吐出来了,心中更是阵阵生凉。
她是不是,病入膏肓,命不久了……
当年,生母端木雅也是常年生病,她是不是遗传了母亲的病弱?
“段奕。”云曦的眼角一红,她紧紧抓着他的袖子,“我是不是得了什么重病了?”
“嗯?”段奕诧异的眉梢一挑。
“这几日,我的身子一直很奇怪,以前都没有这种情况,是不是那几个护法偷偷对我下了毒?”
“……”
“还是我的体内本身就存在病根?我怎么吃什么就吐什么?”她的声音开始哽咽,心痛得几乎要哭了。
她不怕死,她怕——伤了段奕的心。
哪知段奕却是忍不住咕咕咕的笑起来,与他一向清冷的表情甚是违和。
云曦心中七上八下:“……”
“的确是生病了,不过不严重,过几个月就自动好了。”
“什……什么意思?”她有些糊涂。
段奕这厮既然知道她不会死,那也不该知道她病着还笑得这样欠揍吧?
他微微一笑,俯身过去在她耳边轻轻说道,“你这是怀孕了,咱们有孩子了……”
“……!”
嘭!
段奕被云曦踹下了马车!
然后她飞快了关了车门。
简直是太不公平了!
云曦顿时大怒!气得脸色都白了。
亏她还担心她得了绝症快要死了,段奕一个人活着可怎么办?
他居然瞒着她怀孕的事,让她担惊受怕了这么多天!
姑忍婶忍,她不能忍!
段奕望着紧闭的马车门,“……”
不远处的一众护卫丫头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而惊得睁大双眼张大嘴马,一个个呆在当地,“……”
曦小姐刚才不是柔弱不堪吗?现在怎么力气这么大?
王爷居然是……被踹出来的?
段奕回头,冷着脸。
一众人马上如解了定身穴一样,各个合上嘴巴低着头,开始继续做事,再不敢看向马车那里。
段奕轻咳一声,讪讪说道,“吟雪,做一份野菜清粥送来给小姐。英儿,到后面装着食物的马车里找些酸梅来。”
吟雪英儿忍着笑,双双答道,“是。”
王爷的表情太诡异了,车里发生了什么事?
段奕又转过身来,轻轻地拍着马车门,“曦曦——”
“……”不开。
“有话跟你说,快开门。”
“……”说话也是说半截,从不说完整,总当她只有九岁半!什么事都瞒着她,着实可恨。
云曦两眼冒火的盯着车门,口里的珠贝牙咬得嘎嘣响。
而且,在同一件事情上,对于男人来说是享受,而女人就是受罪。
那天晚上,她疼得差点晕过去,段奕却是舒服得飘飘欲仙。
第二天,她累得腰都要断了趴在床上半死不活,在床上睡了一天才活过来。
那厮却似吃了大力神丹一样神清气爽,还有力气到城外去接北疆公主,并且指挥着护卫跟太子的暗卫打了一架。
现在更可气!
她怀孕了,吐得要死要活的,他却是什么事也没有!
太不公平了!
还有将来,据说,生孩子会更疼!会让人生不如死!
“开门!曦曦——”轻轻的敲击声依旧在响。
“……”
她倒头睡觉,不理他!
但没一会儿,车门的暗扭上响起阵阵细碎的声音。
她扭头一看,段奕已经探身走进来了。
他居然撬开了车门上的暗轩?
她哼了一声,扭头,不看他。
“曦曦——”
她闭着眼,不说话。
段奕:“……”
…
护卫侍女都不敢多话,一路上都小心的服侍着冷战中的二人。
虽然曦小姐全程黑着脸,但王爷的心情似乎一直很好。
而且,越离京城近,王爷脸上的笑意越浓。
这可太不寻常了,王爷这是受虐狂吗?
还有,王爷究竟说了什么话惹得曦小姐将他踢下马车?
大家心中无比的煎熬,就怕踩上哪根线,连王爷也惹火了。
但好在,这一天终于看到了京城的城墙,人人心中松了一口气。
…
知道自己怀孕后,云曦吐得更厉害了,连闻到一些饭香菜香也不行,闻到就吐。
她把自己像条死鱼一样扔在马车里,什么也不干,一躺就是一天。
段奕端着一碗汤坐在一旁哄她。
“曦曦——”
“……”
“三天只吃了几颗梅子不饿吗?”
“……”
不饿才怪,但要她吃得进去才行啊!
吃什么吐什么,反倒是还会多吐一点胆汁出来。
段奕一直耐心的哄着。
她忍不住转过身来,偏头往那碗里瞥了一眼。
不知道那是什么汤,颜色是浅碧色的,上面飘着几颗艳红的枸杞和三五片香菜叶。
这回倒是没有恶心。
她看了他一眼,端起来就喝了。
生气归生气,也不能太过。
在路上可以由着她闹,但马上要进城了,段奕的身份在那儿,多少要给点他的面子。
云曦这么想着,就伸手接过汤一口气喝了。
段奕看着空空的手里,“……”不要他喂,还在生气?
他接过空碗放在一边的暗格上。
“曦曦……”声音温柔,关系得缓和一下,否则那天她不肯上花轿可怎么办?
云曦正要说话。
忽然,她神色一变,大喊一声,“大家小心!”
然后将坐着的段奕一把扯了过来按倒在软垫上。
而这时,几只羽箭射在马车上。
嘭嘭嘭乱响。
紧接着,马蹄嘶叫,从路两旁的林子里跃出不少人来,马车外,片刻间就响起了厮杀声。
段奕反手将她搂在怀里,眸色一沉,朝车外喊道,“青一,护卫!”
“是,主子。”
云曦眯着眼听着车外的厮杀声。
拦路劫杀?
胆子够肥的?这是什么人在这里设着埋伏?
段奕看着怀里的她温声说道,“别担心,这辆马车车壁的夹板里,藏着玄铁,刀剑不入。”
她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刚才,她早已听到羽箭射出的声音,伸手拉段奕的时候,他一点也不惊慌,就可看出,他一早就有防备。
没多久,马车外偷袭的二十多个人,被青一众人合力围杀了。
拦截段奕的马车?不可能会得逞,跟着马车的虽然看上去只有六个护卫和两个侍女,但她的耳中一直听得到,还有数百名青隐卫们悄悄的跟着车队后面。
段奕扶着她坐好,说道,“你在车上,我下去看看。”
“我也去!”
“不行!你现在这个样子不能再任性了!”
段奕的脸色沉下来,没有同意。
车外,地上散着二十来个黑衣人。
青一等人正在查验这些刺客的身份,见段奕走来,忙让在一旁,“主子。”
到了皇城遇上劫杀,这简直是触这位爷的逆鳞。
“查出是什么人干的吗?”段奕的一双俊眉微拧,而那狭长的星月眸子中是前所未有的寒霜。
青一不敢大意,“看着,像是宫里的人。”
“宫里的?”
“主子,您看,这鞋子底上面的花纹,可是只有皇上的暗龙卫的鞋子上才会有。”青一弯下身指着一个黑衣刺客的死尸说道。
段奕眯起眼眸看着那鞋子,忽然微微一笑,“看来,这是有人在给本王送欢迎礼啊。”
暗龙卫?
马车里,云曦微微挑眉,暗龙卫是元武帝亲自培养起来的,后来送给了段琸。
现在段琸已死,这是又回到元武帝身边了?
八大暗龙都死,剩下的也只是些普通暗卫,但……她刚刚隐隐约约听到有个妇人的声音。
她挑起车帘子看向车外,“青一,看看这些人中有没有年长的妇人。”
那个妇人的声音有些耳熟,像是在哪里听过。
“回曦小姐,全看过了,没有女人,全是男人。”
段奕一脸肃杀,“青二,带上五十个青隐卫,到附近给本王追!找到那个女人!”
“是!”青二马上跃上林中去了,那里就隐着不少的青隐卫。
段奕又回头看向马车那里,云曦正坐在车窗边眯着眼看向地上的死尸。
“曦曦,发现什么了吗?”她的耳朵听力非凡,一定发现了什么异样。
云曦说道,“段奕,我怀疑,这不是皇上的暗龙卫!而是有人假扮的!暗龙卫的衣衫质地没有这么差,这这些人穿的都是粗布衣衫,暗龙可是绸缎!”
为了毁掉段琸的一切,她与段琸的暗龙卫们打过多次交道,她太熟悉他们了。
段奕点了点头,“的确有些奇怪。暗龙卫们认为自己是皇上的亲卫,又是从醇王府起家的第一暗卫,自认比其他的护卫都要身份高贵,因此,廉价的衣饰从不用。”
云曦又说道,“而且,他们个个武艺非凡,不屑用阴招,面对敌人直接当面杀掉,刀法快又准。却不见青一等人有任何受伤,这就有点奇怪了。暗龙卫们的身手,可不比青一差!”
段奕盯着一个死尸的脸,眯起眸子看了好一会儿,忽然笑起来,对青一耳语了几句。
青一的嘴角狠狠的一抽,拖着那个死尸就走到林中去了,没一会儿又拖了回来,扔在地上。
“主子,同你猜的没错,这是个太监!”
“青一,看看其他的是不是一样的人!”段奕又吩咐着。
“是!”
等着段奕走进马车,将帘子放下来,吟雪将英儿推开,几个护卫这才一一检查起那些死尸来。
“主子,没错,全是太监!”
马车里,云曦眯起眸子,“太监?”
“后宫的人干的!”段奕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
后宫的人?刚才又跑了一个妇人……
云曦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段奕,后宫的二十多个太监装成一群暗龙卫来劫杀我们,我认为,他们的目的不是劫杀,而是栽赃。”
“曦曦认为呢?”
“我虽然没有下马车,但看那些人出手,武功值太弱了,这么弱的人来刺杀你,要么是不认识你的人,要么就是我说的,纯粹是栽赃陷害。让我们误以为是皇上的暗龙卫们干的,让我们跟皇上结仇!”
段奕笑着点了点头,“对,可惜,对方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她居然派了一群太监来装成暗龙卫,以为本王不会往深处查!”
云曦嘴角一抽,论阴险狡诈第一,当属段奕,对方难道不知道?不知道那是找死!
“可,又会是谁派来的太监?”恨不得段奕杀了对方的人?
段奕将她搂在怀里,“总之,不用你操心,谁敢阻本王大婚,格杀勿论!”
车马队又重新上路。
云曦一直眯着眼想着事情。
元武帝的子嗣少,太子死后,他一定得重新寻找继承人。
段奕是他最厌恶的,而且,他的皇位本来又是从段奕父皇那一支夺过来的,不可能让贤。
其他远房的宗亲,在当年皇权更替时,早被他杀了个七七八八,也更是不可能让给旁支,。
而有些远上了十几代的,是不是段氏的人都不好说。
那么,他就只能去考虑他的小儿子,当年被假贵妃西宁月从一个宫女的手里抢到身边抚养的人——瑞小侯爷。
但瑞小侯现在才刚刚四岁……
想到这里,她忽然笑了一笑。
新一轮的权势之争,又要开始了。
但,她与段奕辛苦一场,怎能让成果被他人拿走?
还拿得这么不客气?
“段奕。”她道,“我有个大胆的猜测。”
“嗯?曦曦说说看。什么猜测?”段奕扶着她坐正身子,温和看着她。
唉,不发脾气的小女人,最是温柔了,她难道不知道吗?非得对他张牙舞爪吗?
“瑞小侯现在住在奕王府里,如果皇上要传位给他,就得找个辅佐之人。如果王爷同皇上结仇了,那么,瑞小侯爷就会由其他的人来辅佐。”
“……”
“谁又有这个机会呢?睿王?年纪一大把,又多年不管朝政,不可能是他,还有三位宗亲,都不在京中。再说了,那也是些碌碌无用之辈。”
“……”
“那么就只剩宫中的人了,而宫中最有权势能一下子调动这么多太监的人,只有刘皇后!”
段奕看了她一会儿,点了点头,“先让人看着她!”
刘皇后栽赃?还有那个不安份的端敏公主……
他的眸色一沉,伸手敲了敲车壁。
青一马上跳到车旁,应道,“主子。”
“通知宫里的三青,让他留意锦华宫中的人,尤其是刘皇后!”
青一眯着眼,是她干的?“是!”
两人冷战了几天,遇到一场劫杀,反而不冷战了。
云曦醒来时,发现车马队已经进了城,她正搂着段奕的胳膊睡觉。
“……”
“醒了?很快就到家了,先到夏宅,夏夫人一直差人问话呢。”段奕扶着她坐起来,取了梳子给她梳头发。
她扭头淡淡瞄了他一眼,算了,跟一个脸皮厚的人吵架,就像是一脚踹向棉花堆里,有种生生的无力感。
夏宅前,夏玉言早已与青衣青裳还有一众仆人等在宅子门口。
“夫人,看,小姐跟王爷回来了。”桂嬷嬷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我看见了,要你多嘴提醒?”夏玉言嗔道,心中的喜悦更是藏也藏不住。
就在今天一早,太后那里差人送来了十个老嬷嬷,一进夏宅厨房就开始熬起补汤来。
她是过来人,一眼瞧见那全是安胎的药膳。
安胎?
夏玉言更是激动不已。
她掐指算了算日期,离他们二人圆房的日子,已经过了两个多月了,这必是真的了。
但因为女儿还在娘家,还不能说,她只好将喜悦压在肚子里。
又听说王爷带着曦儿一天二三十里路慢行车,一路上呵护有佳,心中很是宽慰。
马车停下,青衣青裳两个丫头兴奋地忙上前去挑车帘。
“小姐回来了?奴婢都担心死你了。”青衣青裳两人的眼圈都红了。
她们听了早几天回京的青隐的描述,才得知,王爷跟曦小姐其实走的是一场惊险之旅。
随时会被发现身份,随时会被杀。
但好在,所有的那些危险都没有了,反而除了那些一直在窥伺着曦小姐宝藏的人。
还有五天就是二人大婚日,她们都等不及,想看盛大的迎娶场面了。
段奕先一步走下马车,这才伸手扶云曦。
云曦一眼看到夏玉言,她笑着忙伸手过去。
“娘,我回来了。”
“回来了,好!”夏玉言笑着将她搂在怀里,“坐车累着了吧,快进屋。”心头更是一酸,女儿都要嫁人了。
她又对段奕福了福,“王爷请——”
“夫人不必多礼。”段奕温和一笑。
但马上,他的笑容一收,盯着一个人,目光清冷。
那人吓得拔腿就跑。
“站住!”段奕怒道。
282章 让端敏老实一点
那人的身子顿时僵住,不敢再往前跑。
而是扭捏着转过身来,朝段奕讪讪一笑。
“小……小叔叔,你回来了……”端敏细声细语说道,朝段奕抿唇一笑,又朝云曦点了点头,“云曦。”
这天下,她谁也不怕,就怕这位小皇叔。
眼前,小叔叔的脸色太难看了,眼神凶得能杀死人。
她不敢惹,只好跑。
夏宅的人,从下人到夏玉言,见到她,一个个的脸色都沉了下来。
这位公主,天天往这儿跑,赶不走,又惹不起,逼急了就寻死。
害得公子有家不敢回,天天躲在顾府里。
让夏宅所有人都头疼不已。
段奕却没给她好脸色,俊脸冷沉,伸手指向云曦,“叫皇婶。”
端敏同云曦的关系不错,听说在外地休养的云曦今天回府了,她便也来了。
她马上甜甜的一笑,“小婶婶。”
云曦笑了笑,“不必多礼了,大家都进去吧。”
端敏被段奕震慑住了,夏玉言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对对,大家快进府吧。”
一众人正要扶着云曦进夏宅。
段奕忽然说道,“慢着!”他看向谢府那边,朝一人点了点头,“赵小姐。”
赵玉娥同她的丫头丽儿正站在谢府的门前。
她本来要过来向云曦打招呼,但见端敏在那里,她气得脸色一白,也不管礼节周不周全了,扭身就要往府里走,哪知段奕眼尖看见了她。
躲是躲不过去了,赵玉娥只得硬着头皮朝夏宅走来。
大家听到段奕的声音,也都看向谢府这边。
“民女见过王爷。”赵玉娥走到段奕的面前缓缓地行了一礼。
“过不了多久,大家都是一家人,赵小姐不必多礼了,起来吧。”段奕客客气气的朝她虚虚抬了抬手。
“多谢王爷。”赵玉娥心中七上八下。
段奕可是端敏的叔叔,他硬将自己喊过来,这是想干什么?
为端敏撑腰?羞辱她?
哪知段奕指着赵玉娥对端敏说道,“端敏,过来给赵小姐行礼!”
什么?
端敏看着赵玉娥,小脸的脸色顿时一黑。
给这个抢了她心上人的小贱人行礼?怎么可能,除非天塌地陷了。
端敏的眼底翻腾着戾色。
“小皇叔,你怎么对她这么客气了?她可是外人!怎么着我也是你侄女!她不过是个平民,我可是堂堂的公主!应该是她给我下跪行礼才对!”
赵玉娥看着端敏跋扈嚣张的模样,气得俏脸顿时又白上一分,嘴唇都哆嗦起来。
端敏跑到谢府里,要她与谢枫退婚,否则要烧了谢府。
将外婆都气病了,她才不要给这个不讲理的蛮横公主下跪!
两人互相瞪眼。
夏玉言悄悄地走到赵玉娥的身旁扶着她的胳膊,暗中支持这个未过门的媳妇。
只有云曦一头雾水,狐疑的目光在几人的脸上挨个的扫视一遍。
端敏几时跟赵玉娥杠上了?
段奕怎么又对赵玉娥这么恭敬客气了?
而段奕盯着端敏,脸色冷沉。
他指着赵玉娥说道,“她是你小婶婶未来的大嫂,要不是因为孝期在身,早已是这家的主母了,怎么就成了外人了?反倒是你,才是外人!行礼!”
端敏气得咬了咬牙,“小叔叔,我是你侄女啊,你怎么帮着她说话?我……我告诉我父皇与母后去!哇……”
她捂着脸,大哭着转身就跑了。
“王爷,奴婢去看看公主……”端敏的贴身侍女绿箩,慌忙朝段奕福了一福也跟着跑走了。
云曦的目光朝端敏的背影瞥了一眼,又看向脸色不太好的赵玉娥,“玉娥姐,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跟端敏有矛盾了?”
段奕却打断她的话,“曦曦,坐了这么多天的马车,你不累吗?先进去再说吧,这可是在家门口,路上这么多的人看着,你让赵家小姐怎么回答?”
夏玉言也忙道,“是啊,快进去吧,青衣青裳,快来扶着小姐。”
“是夫人。”青衣青裳一左一右搀扶着云曦的胳膊往府里走。
云曦回头招手叫着赵玉娥,“玉娥姐,一起进来,一会儿有话问你。”
一众人簇拥着云曦与段奕进了夏宅。
丰盛的饭菜摆了一桌子,云曦只看了一眼,便忍不住跑开了。
青衣青裳扶着她回到曦园睡下。
没一会儿,夏玉言进来安慰她,“吃不进也得吃,你不吃,肚子里的孩子要吃啊?饿坏他了可怎么办?”
云曦刚才又是大吐了一番,难受得现在的眼中还是泪眼汪汪。
她望向夏玉言喜笑颜开的脸,一时惊住。
“娘,你怎么知道了?”这是从哪个爱八卦的嘴里说出去的?
夏玉言笑起来,“这么大的事,当娘的当然得最先知道啦!曦儿放心,这事儿,王爷只跟娘与太后说了,府里没有仆人知道。”
“……”
“王府里派来的十个厨娘都是太后亲自点的名,不敢乱说的。再说,这才没多久,更不可能传出去。”
她当然放心段奕的安排,她只是……心里头还一点准备也没有。
云曦将手伸进衣内,轻轻的覆在小肚子上,真的有个小东西在里面?
“娘,当初,您怀着大哥时,也是这样?”这滋味可太难受了。
“一样啊,过些日子就好了。”夏玉言笑道,“吃不下席面上的饭菜,那就吃点酸梅粥,王爷说你喜欢酸梅,送来了一坛子,而且,王府里还有好几坛,一直吃到孩子生下都不愁了。”
云曦:“……”
“呀!”夏玉言忽然拍拍腿,笑道,“酸儿,辣女,曦儿,娘敢说,你怀的是男孩儿。”
这也能看出来?
云曦眨眨眼,“可是……我在路上时,辣椒也吃了不少。又辣又酸,是儿还是女?”
路过一处村庄时,她看到一户农户家门前晒的红辣椒非常好看,她当时抓了一个就一口咬下了。
惊得段奕的眉头一跳,于是命人买了一大筐放在马车里。
一路上,她不是吃酸梅粥,便是辣味汤。
夏玉言怔怔看着她,“……”
云曦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来,“娘,端敏公主怎么会来夏宅?女儿看她跟玉娥姐似乎有矛盾?她们两人怎么回事?”
“这个,也没什么大事,玉娥温柔恬静,公主活泼,两人性格不合嘛,……”
“就这样吗?”云曦一肚子的狐疑。
夏玉言头疼得揉了揉额头,勉强笑道,“还有五天,你就同王爷大婚了,这几天你就休养着,什么事也别想。”
云曦往枕头上挪了个舒服的位置躺好,又想起一直没看到谢枫。
“娘,大哥呢?我一个多月出门在外,他就不想他妹妹?”
“他现在进了羽林卫当差,事多呢。等忙好这一阵就回来。”夏玉言讪笑说道。
端敏公主派了不少暗卫一直守在夏宅的门口,谢枫哪敢回家?
她的暗卫又杀不得。
她还扬言见不到谢枫,就吊死在夏宅的门口。
谢枫得罪不起她,只好住到顾府去了,那里有个能镇得住端敏的顾非墨。
“这么忙?”云曦眨眨眼。
“谁说不是呢。”
“哦,玉娥姐呢,娘,您让人将她请来,我跟她说说话。”
“老夫人这几日身子不舒服,谢府的仆人又将她请回去了,两家住得近,你们随时都可以见面,不急这一时。”夏玉言说道,玉娥的事还是不要让曦曦知道为好。
她又拿其他的话题叉开,同云曦说了会儿话后便离开了。
云曦眯着眼靠在床上,赵玉娥同端敏可是八杆子搭不上的两个人,她们怎么会因性格不合生矛盾?
这可有些奇怪。
她正想着这件事,段奕掀起帘子走进来。
“曦曦——”
云曦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正懒得搭理他,忽然想起赵玉娥的事来。
段奕对赵玉娥客气反而训斥端敏也很是奇怪。
“段奕,你刚才怎么训斥端敏了?”
“她敢顶撞你未来的嫂嫂,还不该训斥?”段奕的脸色一沉,那个小丫头真是欠收拾了。
“是吗?”云曦上下瞟了他一眼。
等段奕走后,云曦还是叫出了青衣。
她总有办法问得出真相。
云曦沉着脸,端坐在床上。
“青衣,你跟我说实话,我不在夏宅的时候,府里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端敏惹了什么麻烦?”
她在夏宅的府门前,看到一众仆人看向端敏的神色个个是一脸的反感,绝对有问题。
“小姐,也没什么,两个人互相看不顺眼呗!”
“不对!青衣,你敢瞒着我,我便将关云飞派去梅州开药房去。”
青衣脸色一变,“小姐,不要!”
关云飞昨天刚刚向她求婚了,等着王爷与曦小姐大婚后,她也可以嫁人了。
要是小白脸去了外地被小妖精勾去了可怎么办?
“那你说实话!”云曦眯着眼。
青衣叹了口气,左右不过是被王爷罚着蹲马步一个晚上。
“是端敏公主看上了枫公子,死活要嫁给他,她还将谢老夫人气得病倒了,老夫人都三天没下床了,赵小姐看见她当然会生气。”
端敏看上了谢枫?
这让云曦大为意外。
难怪哥哥不在家里,这是头疼得躲起来了吧。
但,赵玉娥与谢枫可是一早就订下了婚事。
赵玉娥没了父母,虽有外祖母疼着但毕竟年岁大了,还能护她多久?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意中人,若被人夺了去,她怎能受得了?
云曦眯着眼,这个端敏,可不能让她再跋扈下去。
……
端敏被段奕赶走,心中气得不行,一路哭着跑回了宫里。
刘皇后近些日子一直在整顿后宫,没空搭理她。
她便找来自己的身边人相商。
奶娘王嬷嬷老眼中戾芒一闪,“公主,老奴有个好主意!”
“什么主意,快说!”端敏咬着牙问道。
那个赵玉娥,有什么了不起的,居然敢顶撞她一个堂堂的公主!
要不是母后提醒她,说赵玉娥的祖母是谢氏的族母,手中掌着谢氏的大权,而现在又是多事之秋,叫她不要得罪谢氏,她早让人杀了那死贱人!
“公主,咱们不如……”王嬷嬷在端敏的耳边小声的说了几句。
端敏的眼睛一亮,“这个主意好,不用咱们动手,让赵玉娥知难而退!”
“说得没错。”王嬷嬷得意一笑。
“哼,本公主是大梁第一公主,当然得配武状元了,戏文里都是这么说的!赵玉娥不过是一个被贬官职的女儿,她有什么资格配得上英武非凡的枫公子?”
“公主说得有理!”
当下,主仆几个又商议了一番,便开始准备起来。
到了晚上,睡了大半天的云曦睡不着了,她披了件披风到了院中。
马上,园中的四个丫头一起跑了出来,紧张的拦着她,“小姐,这么晚了您要去哪里?”
“我去前院看看。”
“不行,天黑路不平,这要是摔着了……”青衣死劲摇头,拉着她的胳膊不让她走。
她揉了揉额头,她有那么娇弱吗?怀个孕而已……
“除非,你们能告诉我府前的大路上,现在有多少人在走路,我就乖乖地跟你们回去睡觉。”
“……”四人眨眨眼,这个问题好难,她们哪里比得过小姐的耳力?
云曦看向身边围着的四人,心中好笑,“我只是到前院听听声音,你们不放心就跟着好了。”
四人没办法,只好跟着她,同她一起到了前院。
朱雀马上闪身出来,“小主,王爷有吩咐,在您大婚前,你哪儿也不能去!特别是晚上。”
云曦明白段奕的苦心,她现在的情况,不能乱走。
遂说道,“我不出去,你将门打开,我只看看。”
她倒要看看端敏安排了什么人在监视着夏宅。
朱雀不放心的又叮嘱一句,“小主只能看,不能出门。”
府门打开了,只见青隐与青一正指挥着人押着一批黑衣人从大道上走过。
“曦小姐。”
“这是什么人?”云曦问道。
青一回道,“小姐,这是公主的人,居然一直监视着夏宅,主子让属下们将这些人都抓了!不能杀,没说不能关着!”
云曦唇角一抽,果然还是段奕手段辣,对付端敏这种跋扈不讲理的,就得来个更横的管着!
次日,赵玉娥的丫头丽儿出门买胭脂,才走到一处小巷里,便被人抓住了。
那人恶狠狠的说道,“将你们小姐约到庆福街的永福茶楼,不然的话……”
283章 端敏的毒计
她的面前站着两个人。
其中有一个瘦高个儿的蒙面男子,额头上有一条疤痕,一双细长的鹰眼,看着很是吓人。
丽儿吓得身子一抖,惊恐地看着面前的人,手中的胭脂都差点儿掉在了地上。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
“你不用管我们是什么人,只要你乖乖的听我们的话就行,约出赵小姐来。否则……”瘦高个男子双目凌厉的盯着她说道。
“我,……我不能背叛我家小姐,你们……你们这是在威胁!”丽儿哆哆嗦嗦着说道。
“看来你是不听话咯?将人带上来!”瘦高儿冷喝一声。
很快,从小巷的一个角落里又走出几个人来。
有两人的手中拖着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小男孩。
小男孩看到丽儿,哇的一声就哭了,马上高声的叫嚷起来,“姐,救我啊,姐,我怕……”
“石柱?”丽儿吓得脸色更加苍白。
他们抓的不是别人,正是她唯一的弟弟。
父亲死得早,家中只有他一个男儿了。
“小丫头,看见了吧,你不配合的话,你这弟弟可就活不了了!你说,你奶奶跟你娘会不会疯掉?嗯?嘿嘿嘿——”瘦高儿阴阴一笑。
丽儿咬了咬唇,心里纠结着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嚓——
忽然,瘦高个儿抬手一挥,一道雪亮的光闪过,小男孩的一只手指,被削了下来。
啊——
他痛得一声惨叫。
丽儿吓得身子一抖,哭了起来,“不要!不要杀他——”
“那你就乖乖地听话,不听话的话,再掉的可是他的一只手!”瘦个子男子恶狠狠的说道。
丽儿哆哆嗦嗦看向弟弟,小小人儿细白的小手上鲜血淋淋,左手上少了根小指。
因为疼痛而哭得声嘶力竭,他的一张脸没了血色苍白一片。
她又急又吓。
“我……我听你们的,但是……你……你们找我家小姐做什么?你们不能害她……”
“谁说要害她了?是我们家女主人要见她,可赵小姐一直没空,我们只好想了这个法子。”
“你们说的是真的?你们的女主人是谁?”丽儿小心的问道。
“这个你就不要问了,你只要将她约出来就可以了,如果她没有来,你弟弟恐怕就再也回不了家了。”
“不要!”丽儿慌忙的摆手,“我……我回去跟小姐说就是了。”
“光说还不行,一定得让她到!”瘦个子男子捏了捏丽儿粉粉的小脸,“否则,连你也不放过!”
丽儿身子一抖。
那几人嘿嘿笑了一声,将丽儿的弟弟拍晕扛在肩头上,转身便走了。
“丽儿?”
身后忽然有人喊她。
丽儿吓了一大跳,“青……青衣姐姐?你怎么也出门啊?”
青衣朝小巷的另一头看了一眼,口里说道,“哦,我回了趟吉庆药房,顺带着给我们小姐拿了点药,你这是怎啦?刚才那几人是谁?”
“没……没什么,过路人打听路呢。”丽儿朝青衣点了点头,转身飞快地离开了这里。
青衣狐疑的看了丽儿的背影一眼,正要走开,忽然发现地上有一小滩血。
而且,还有一根断了的小孩手指掉在那里。
蒙面的黑衣人,惊惶的丽儿,断指……
这是什么情况?
青衣眯了眯眼,脚尖一点,施展着轻功朝那几个黑衣人离开的方向追去。
但却慢了一步,那些人早已看不到踪影。
四个黑衣蒙面人,拖着昏死过去的石柱来到一处僻静的街角。
那里停着一辆华丽的马车。
“公主,赵玉娥那里安排好了。那个小丫头的弟弟现在在咱们的手里,她不敢不听话的。”
端敏扯开车帘,目光瞥向他们手里的一个小男孩,唇角一扯,“哼,敢跟本公主抢人,自不量力!”
“就是,咱公主可是皇上唯一的公主,那赵玉娥不过是个孤女!”端敏的几个随从跟着附和起来。
端敏得意一笑,“这是计划的第一步,第二步么……,你们得想办法将谢枫也约到永福茶楼去。”
几个墨衣人面面相觑,“公主,约到赵玉娥可以威胁她的丫头,但那谢枫……只怕不好办,他那个人可精明着呢,再说他的武功还高……”
“那本宫要你们有什么用?当心皇后娘娘发怒砍了你们的脑袋!”端敏大怒,伸手从车里捞起一个棋盒砸向四个黑衣人。
棋盒散开,棋子噼里啪啦砸向四人,大家都不敢吱声,生生忍受着。
“是……,属下们这就安排去。”几个人吓得慌忙答道,然后飞快离开了。
马车里,王嬷嬷问端敏,“公主,您将枫公子请去做什么?他要是帮着赵玉娥,咱们的计划不是被打乱了吗?”
端敏眯着眼,得意的笑了笑,“嬷嬷,我自有主意。”
要是赵玉娥撞见她与谢枫好事成双了,看那小贱人还会不会清高。
而且,谢枫就必须得娶她。
否则便是藐视皇亲,不光他会被砍头,而且会株连九族!
哈哈,这个计策真是一箭双雕!
除了个赵玉娥,得了个谢枫。
…
谢府。
赵玉娥一直守在百福居谢老夫人的床榻前。
“外祖母,该吃药了。”她端着一个药碗轻轻地吹着药碗里的热气。
谢老夫人靠在床架上,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抿着唇冷哼了一声。
“这个谢枫,看他惹的好事!自己居然躲起来了。却将一个刁蛮的公主扔给你应付!”
赵玉娥放下药碗,将谢老夫人扶着坐正。
老夫人连名带着姓的骂着谢枫,这是真生气了。
她忙陪着笑脸说道,“外祖母,枫大哥也是有苦衷的。您又不是没看见,那个端敏,一点也不知廉耻,她看到谢枫就往他身上扑,还非要住到他的屋子里去。”
“……”
“枫大哥又不能下重手,只好躲开啊!五天前,她不是诬陷过枫大哥一回么,非说枫大哥与她同床共眠了,万幸的是夏伯母身边的丫头青衣姑娘戳穿了她的谎言,否则……”
说到这里,赵玉娥自己的心头都被一口气给堵着。
还是个皇家公主呢,怎么能那样不知廉耻?
她是谢枫的未婚妻都不敢半夜往他的床上爬,端敏居然脱光自己的衣衫往谢枫屋里钻。
谢枫还算机灵,悄悄躲开了。
“算了,别说了,说了就来气!你呀,还没过门就帮着他说话!将来会吃亏!我担心他会跟你爹爹一样。”谢老夫人将脸一沉,自己端了药碗喝起药来。
赵玉娥忙端了漱口水放在一旁。
她笑了笑,“外祖母,怎么会呢?枫公子现在是凭着自己的本事当上了羽林卫副头领啊,又没有借用我的身份,怎么会跟爹一样?再说了,虽然他人不在家里,但给我派了个贴身侍女护着我呢!”
因为不久前,赵玉娥出门时,险些被已退婚的未婚夫陷害,谢枫便给她找了个会武的丫头,时时跟着她。
虽然端敏百般与她为难,赵玉娥倒也没有吃亏。
谢老夫人看着赵玉娥,无奈一叹,“你呀……”
祖孙二人正说着话,外面有人传,“老夫人,小姐,枫公子来了!”
“哼,他今日还记得来看我这个老婆子。”谢老夫人将头扭过。
“外祖母,您别生气了,他也不想这样啊!又不是他的错!”赵玉娥忙走到床榻边上,哄着谢老夫人。
脚步声渐渐走近了,谢枫挑起珠帘走进来。
赵玉娥回过头来,想着好多天没看到他,心下一喜,正要开口喊他,又想到这些天她受的委屈,顿时将脸一沉。
反倒是刚才还骂着他的谢老夫人微微笑着朝他点了点头。
“小枫来了?坐吧。”
“老夫人,枫不孝,给您惹麻烦了。”谢枫走到谢老夫人的面前跪下来,磕了个头。
“起来说话吧。”谢老夫人抬了抬手。“玉娥,给小枫看坐。”
赵玉娥横了他一眼,搬了张椅子放在他身后,便又冷着脸站在一旁,不看他。
谢枫:“……”
他朝谢老夫人道了谢,却没坐,而是恭敬的说道,“枫今天来,是给老夫人表个态的。”
“表态?”谢老夫人将身子坐正了些,上下看了他一眼,“表什么态?”
谢枫又跪下来,“玉娥是枫喜欢的第一个姑娘,也是唯一的,也是最后的一个,今生只娶她一人!”
赵玉娥蓦然看向他,“……”
老夫人眼神微眯。
他又说道,“若公主非要纠缠枫,枫便向皇上那里请辞,仍回北地守边疆去!玉娥与枫的婚期在两年后,端敏公主今年已经过了及笄年妃,不可能等到两年后再选驸马!皇上与皇后也不会由着她胡闹。”
其实,谢枫并没有说出实话。
他看似躲在顾府里,实则是谋划着将来。
宫中,倒了一个淑妃,又起来一个刘皇后。
刘皇后大肆的除掉太子与淑妃的党羽,培植自己的人。
后宫凤印更换主人,听话的太监宫女也会换,这本来没什么稀奇。
但刘皇后居然将手伸向了朝堂,成了第二个假贵妃西宁月。
便惊动了顾非墨。
顾非墨不甘心让自己辛苦得来的劳动成果,被他人顺手得了去,便与谢枫暗中干预着刘皇后。
谢枫为了与他更好的相商政事,便借着躲避端敏的幌子住进了顾府。
若刘皇后的权势一倒,端敏还能跳腾多高?
而且,他也不一定会去北地!
谢老夫人抿了抿唇,“回北地?倒也是个不错的法子,先避避再说。”
又说了一会儿话,谢老夫人便说困了,“玉娥,送枫公子回吧。”
“是,外祖母,您先休息着。”赵玉娥扶着谢老夫人重新躺好。
谢枫朝谢老夫人行了一礼便跟在赵玉娥的身后,一起走出百福居东暖阁。
赵玉娥再不看他,脚步匆匆往自己的西暖阁里走。
“玉娥……”谢枫紧跟在她的身后。
赵玉娥不回头,招蜂引蝶的家伙,还想要好脸色?
谢枫皱了皱眉,紧在她身后。
等到了西暖阁,赵玉娥自己推门进去,然后飞快地关门。
但谢枫动作很快,侧身往门缝里一钻,人已经到了屋子里。
赵玉娥只觉得身子一轻,已被他打横抱了起来。
“浑蛋,放开我!居然勾引了一个女人来气我!”赵玉娥伸拳头拼命捶着谢枫。
“玉娥……我不会娶她!我也不喜欢她那种性格的人。”谢枫温声安慰着怀里的人儿。
“你放我下来!”
“不放!”
“放不放……?”赵玉娥死劲捏着谢枫的脸,他一疼,手便松了。
赵玉娥从他怀里跳了出来,又一眼瞥见桌上针线筐里的香囊,她心中的火更大了。
那香囊上面绣着一片枫叶,正是端敏拿到她面前炫耀说是谢枫送她的定情信物。
但后来,青衣帮她从端敏的身上偷了回来。
现在她看到这个香囊,越想越气。
赵玉娥左手捏着香囊,右手拿着一枚绣花针死劲地戳。
我戳,戳!戳!
谢枫:“……”
“玉娥……”他伸手拉拉她的胳膊。
赵玉娥重重地哼了一声,挥开他的手。
“去北地守边疆?谢枫,你跑了,将我一个人丢下?你……你个大坏蛋!”她想想自己受的委屈,眼泪都掉下来了。
辛辛苦苦绣了香囊送给他,他倒好,给了别的女人。
谢枫的目光正看到那个香囊,揉了揉额间说道,“这是我不小心掉在了外面,并没有送给别人。”
“没保管好,也有罪!”
谢枫:“……”
赵玉娥回头一看,木头呆子一样不会哄人的他怔怔看着她,她心中更来气。
“出去!不想见你!”
“玉娥……”
赵玉娥不理他,用力将他推到门外,然后“砰”的一声关了门。
谢枫:“……”
他是想跟她说,如果他去北地,想带着她一起走。
“枫公子,您来看小姐啊?”小丫头丽儿捧着一包东西走来,微微一笑。
谢枫干干咳嗽一声,“小姐在屋里生气,你去劝劝她。”
“好的,奴婢当然会劝小姐。”丽儿朝他一福,便伸手敲门,“小姐,奴婢是丽儿。”
“让谢枫走,我再开门!”屋子里,赵玉娥怒道。
丽儿回头看向谢枫,“枫公子,您看……”
谢枫点了点头,说道,“好……,玉娥,我改天再来看你!”
说完,他转身便走了。
没一会儿,赵玉娥拉开屋子门。
她左右看了看,果然不见谢枫,气得恼恨着咬了咬牙。
呆子,居然真走了?
丽儿看到谢枫走了,心中倒是长出一口气。
她扶着赵玉娥走进屋里,“小姐,您让奴婢买的胭脂买回来了。”
“嗯,放梳妆台上吧。”赵玉娥心中不高兴,也没看她,只随口说道。
“是,小姐。”丽儿放下胭脂盒,看了她一眼,小心地说道,“小姐,奴婢刚才买胭脂时,遇到刑部尚书大人家的二小姐宋雯小姐,她说想约小姐下午未时一起到永福茶楼吃茶点,不知小姐有没有空?”
“有空,怎么会没空?天天都有空呢!丽儿,你收拾一下,我们吃了午饭就出去!”赵玉娥想也没想说道。
她心中正在生气,便也没去想是否收到请贴。
闺中小姐们互相邀请,都会送上名贴来,同意了还要回贴。
但丽儿只说了几句,赵玉娥便同意了。
门外,谢枫走了又回来了,正好听到赵玉娥要出门的事。
他便叫过站在廊檐下听差的新丫头樱桃,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个子丫头,“小姐一会儿要出门,仔细跟着她,要寸步不离!更不能让她被人欺负着!”
小丫头认真的点着头,“是,公子!”
樱桃本是他师父雪山老人的一个扫地丫头,是来京城看热闹的。
本来是投奔顾非墨,顾非墨嫌弃她是女儿家将她赶到了谢枫这里。
而赵玉娥身边又正好缺少得力的丫头,他便将她安在谢府里。
樱桃虽然年纪小,但武功不弱。
…。
夏宅曦园。
云曦正惬意的躺在贵妃椅上看着话本子,有一人慌慌张张的跑来,“小姐……”
她偏头看去,青衣正急急匆匆而来,一边走,一边似乎在想着什么。
云曦微微蹙眉,“怎么啦?青衣,出什么事了吗?”
“小姐。”青衣喘了口气说道,“刚才,奴婢从药房回来时,在路上遇见了赵小姐的丫头丽儿。但觉得她的举止很是奇怪。”
“什么奇怪?”她放下手里的书认真看向青衣。
“奴婢远远地看见丽儿同几个蒙面人在说着话,还隐隐约约地听到她的哭声,待走到她的面前,那些黑衣人都走了,她却还在原地站着发愣,那模样像是吓傻了的样子。”
云曦眸色一沉,“吓傻了?那些人恐吓过她?”
“奴婢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她吱吱唔唔不肯说跑走了,奴婢正奇怪时,发现地上掉了一根小孩儿的小手指,是被刀整齐地割下来的。”
云曦的眉尖顿时一拧,“割了小孩的手指?当着丽儿的面?知道那些黑衣人是什么人吗?”
“不知道?等奴婢追上去时,都不见了。”
黑衣人恐吓丽儿?
她伸手揉了揉额心,会是谁的人,威胁一个丫头?
“小姐,要不要奴婢再去问问丽儿,必竟,她也是赵小姐的贴身丫头,她要是有什么事,可是会影响到赵小姐的。”
云曦点了点头,“也好,玉娥正跟端敏闹着矛盾,她身边的人也不能出事,你去一下谢府,如果从正面问不出什么,从侧面仔细留意着。我怀疑,八成是端敏在搞什么鬼!”
“是,小姐。”青衣应道。
青衣离开后,青裳从外面端着一些蜜饯果子进来。
“小姐,这是王爷命人送来的,有十坛呢,奴婢每样取了点。”
云曦往她手中的托盘上看去,十个小碟子里,装着五颜六色的果脯,每样都不同。
“在家里也住不了几日了,他送这么多来做什么?”云曦拿起小银叉,叉了一块果肉干放进嘴里。
她眯了眯眼,带些酸甜味,味道还不错,忍不住多吃了两块。
青裳笑道,“王爷还不是担心您胃口不好吃不下东西?这可是宫里的老御厨们做的。王爷将大半的御厨从宫中带到了王府,就预备着小姐进门天天换着口味吃。”
云曦唇角一扯,“他将皇上的厨子都带走了,就不怕皇上怪罪他?”
青裳正要说话,园子外面又响起了脚步声。
主仆二人都抬头看去,谢枫正大步走进来。
青年男子冷俊的脸上,两道剑眉微拧。
云曦看到他一脸愁闷的样子,想起他躲着端敏的事,忍不住笑起来。
她站起身来看向他,笑道,“哥,你可算是回来了。”
她以为这京中只有招蜂引蝶的顾非墨,会被女人追着跑,哪知还有个谢枫。
这难道叫,近墨者黑?
“枫公子好。”青裳朝他福了一礼后,退下去倒茶水去了。
谢枫看到云曦,表情微微一怔,抿着唇大步走到她面前。
他露出笑容,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又往她脸上左右看了看。
笑道,“哥哥没事,倒是你,如今没人再为难你了,你也可以安安心心地嫁人了,哥哥麻烦再多,也要回来陪你几天。将来想陪你说话,只怕小心眼的王爷也不会同意放人。”
284章 端敏自作孽
云曦还是忍不住笑起来,“大哥还是操心你的事吧,那端敏公主是怎么回事?”
谢枫脸上的笑容顿时一收。
他矮身坐在云曦贵妃椅一则的小石凳上,有些烦恼的抚着额头。
“一个多月前,我从永宁街路过,恰好看到她的马车忽然翻了,便救了她。谁知身上的一个香囊掉在了那里,我当时也不知道,甚至没跟她说一句话,就离开了。哪知……”
云曦眉梢一扬,促狭笑道,“哪知她捡到了香囊,打听到救她的是你,是不是?”
谢枫:“……”
“从此,她就喜欢上了你这个救命恩人?而且,香囊是玉娥姐绣的吧?于是,她们两人就成了仇人了!”
谢枫神色一怔,看向她,“你怎么知道?”
“大哥,你难道还会自己做香囊不成?再说了,你当时虽然没跟她说出你的名字,但你身在这个官场,人又是在京城,端敏有意找你,就不是难事。”
“……”
“只是,她明知你有未婚妻还赖着你,死缠着你,就让人生厌了。你打算怎么处置这件事?”
谢枫的脸色一沉,“我不会娶她,更不可能娶两个,如果她再纠缠下去,我就向皇上请辞,去北地守边疆去,带着玉娥一同去。”
云曦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说道,“暂时避开也行。”
山高皇帝远,在北地将大婚办了,谁也管不了。
顿了顿,她又问道,“太子出了事,皇上那里如何?咱们联手除了太子,他会不会有警觉?”
自从她进了京,便被段奕派人将她困在夏宅里,连大门也出不去。
朝中的事,更是不会向她透露一分消息了。
身边的护卫丫头不会跟她说,夏玉言一个主妇不知情。
唯一知道的便只有谢枫了。
而她联合顾府与谢枫,再加上段奕的力量,一举将太子扳倒,一个靠踩着王室宗亲尸骨上位的元武帝,不会没有一点警觉。
谢枫看向她,微微一笑。
“他当然有怀疑了,但却力不从心。”
“为什么?”云曦诧异的问道。
“因为从太子出事后,他就病倒了,朝堂的事,还是刘皇后与三公在合力辅政。”
病倒?
这件事让云曦大为意外。
青裳端着茶点走来,笑道,“小姐,既然枫公子回来了,不如将赵小姐也请来吧?昨日晚上,端敏公主的那些暗卫已被王爷的人捆起来了,两家的府门前,都没有人监视了。”
谢枫心中释然,难怪,他今日回家没看到那些厌恶的尾巴。
“她没空来,她已与人相约,要出门吃茶点。”
“出门?”云曦抬眸看他。这时,她忽然想起青衣跟她说的事,又说道,“大哥,刚才青衣跟我说,玉娥姐的丫头丽儿出门时,受到几个蒙面黑衣人的威胁,玉娥要出门了,你得让人小心跟着她!”
“什么?丽儿被威胁?”谢枫的脸色马上一变。
他猛然地站起身来,也不跟云曦打招呼,大步朝园外走去。
青裳放下托盘,讶然问道,“小姐,出了什么事了,枫公子这才刚回府,怎么又走了?”
云曦的目光也沉下来,盯着谢枫离开的方向沉思。
“青裳,你去跟朱雀说一声,让他悄悄的跟着枫公子,枫公子一定查玉娥姐的丫头受威胁的事,让他去相助。”
“是,小姐!”青裳应道,走了两步,她又回过头来,认真的叮嘱道,“小姐,赵家小姐的事,自有枫公子处理,小姐你就别管了!王爷让你多休息着。”
云曦心中好笑,她有那么娇弱吗?天天躺着,身子越躺越无力。
但她口里依旧说道,“我知道了,你快去!”
等着青裳离开后,她马上叫出吟雪。
“到屋里挑些上好的药材出来,随我去一趟谢府。”
吟雪听后马上摇摇头,“小主,王爷让您多休息着,少管些事情。”
“我去看看老夫人也不行吗?她病了几天,我也回来两天了,不去看看,可说不过去。”
吟雪想了想,觉得有理,便也不再阻拦。
英儿递了件披风给她,指了指她身上单薄的衣裙。“小姐,多穿点。”
京城比梅州更冷一些,八月底的天气,没有太阳便只觉得四处都有凉风嗖嗖。
英儿的眼神幽幽瞥了一眼谢府那边。
云曦按着她的手,微微一笑,“你在夏宅里候着,我去去就回。”
“当心!”英儿忽然抓着她的手,两眼紧张的看着她,“小姐不要去太久,那里坏人多。”
她一怔,英儿这是……想起了去年的那天?
云曦安慰着她,温声说道,“英儿,那些人都不在了,安氏,谢家老爷,谢家的姨娘和小姐们,没有一人还活着,他们因为太贪婪,而被地府的阎罗全收走了。”
“全……死了?”
“全死了!”那些人不死,她怎么甘心?
“好……我……我告诉春燕去。”英儿揉了揉眼睛转身离开了。
吟雪狐疑的看了一眼她的背影,说道,“小姐,这丫头在说什么?又笑又哭的,回来两天也一直怪怪的。”
“没什么,走吧!”
英儿今天一早看到王府送来的嫁衣,悄悄地哭了。
她听到她絮絮叨叨地在说,“老爷,夫人,小姐终于要嫁人了。”
云曦带着吟雪到了谢府。
走到后院,想起刚才英儿的话,她不免往小筱园方向看了一眼。
她在那里死,她也在那里生。
她摆脱了厌恶的人,她在那里遇上了段奕。
老天并没有抛弃她。
只匆匆瞥了一眼,她便往百福居方向而来。
进了东暖阁,将礼品送与了谢老夫人,与她说了一会儿话后,云曦马上又往西暖阁而来。
才绕过一座假山,就听见谢枫一直喊着赵玉娥的名字。
两人走到近前,原来谢枫被关在门外,正敲着门。
但里面没有反应。
赵玉娥的奶娘在一旁安慰着谢枫。
“枫公子,先回吧,小姐正在气头上,容老奴先劝劝她。”
“李妈妈,要是我走了,她不是更生气了?”谢枫没走,依旧敲着门。
吟雪忍不住笑起来,低声对云曦说道,“也算是给了枫公子一个教训,看他下回还敢不敢乱救女人,最好是离年轻的姑娘越远越好。”
云曦也忍不住笑道,“下回?这回都没过呢,还下回?”
她正要上前喊着谢枫,身后又有人走来。
“曦小姐?您来了?”
云曦扭头一看,正是谢府的老管家谢来福。
“来福叔,你还好吧。”她笑着点了点头。
谢来福忙笑着行礼,“还好,外头有人找枫公子找到夏宅没见到他的人,又找到谢府来了,老奴要去通知枫公子呢。”
“哦,那你去吧。”
谢来福朝云曦点了点头小跑着走过去叫谢枫。
“顾家公子约公子到永福茶楼吃茶,这是送来的贴子。”谢来福将一封贴子送上。
谢枫随手翻开来看,顾非墨约他?
又想到赵玉娥也与人要到永福茶楼吃茶点,他便没再敲门了。
只对一旁李妈妈说道,“劳烦妈妈好好的劝说玉娥,枫先告辞了。”
“会的,会的,枫公子不用担心。”李妈妈笑道。
谢枫又朝着门缝里喊了声,“玉娥,出门当心点,我先回去了。”
里面只有一声重重的“哼”声。
谢枫:“……”。
云曦笑了笑,朝谢枫走去。
这时,她不经意间看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正坐在左首廊檐下,眯着眼闻着手里的一枝桂花在玩。
来打听消息的青衣,正朝她轻轻地走过去。
那丫头马上将头从花枝间伸出来,扭过头来警觉的盯着青衣。
云曦挑眉,好警觉的丫头。
青衣的脚步声很轻,她居然也听得见!
但没一会儿,丫头的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朝青衣上下打量了几下,“青衣姐……”
“嘘——”青衣挥手制止她,“别大声!”而目光朝前方看去。
丫头眨眨眼便没再说话。
云曦眸色闪了闪,她们在干什么?
便也悄悄地走过去。
原来,前方一个角落里,丽儿正背对着她们,双手合什着念着什么。
青衣轻手轻脚走到丽儿的身后,躲在一棵树后。
云曦则是微阖起眼眸凝住神思去听……
只听丽儿的嘴里在念着,“求老天保佑我弟弟……,他生下来就没了爹爹,……求别伤害他……”
弟弟?有人伤害她弟弟?
而青衣说有人威胁她了?难道是她的弟弟被人挟持了?
谢枫也大步朝左首廊檐那里走去,“樱桃!”
几个丫头都吓了一大跳,丽儿慌忙回过头来,远远看见谢枫来了,吓得飞快地跑掉了。
青衣马上朝丽儿追了上去。
而那个小丫头则是规规矩矩的走到谢枫的面前,“公子。”
谢枫低头认真的吩咐着,“一会儿小姐要出门,要寸步不离的跟着她。”
“是,公子!”
云曦与吟雪已经走到了廊檐下,谢枫抬头看到了她们。
他微微挑眉,“曦儿,你怎么也来了?”
“曦小姐。”李妈妈和那个叫樱桃的小丫头均对她福了一福。
“你们去忙吧。”云曦只点了点头,又招手叫过谢枫。
见她微微拧着眉,谢枫心中诧异便拉着她走到无人处,“怎么啦曦儿?”
“那个丽儿,有问题!大哥马上派人查一下,看看是谁威胁了她!她是玉娥姐身边的丫头,可不能让她的事影响到了玉娥姐。”
“威胁?”谢枫眉尖一拧,“谁?”
“不清楚,我听到那丫头在说求老天别伤害她弟弟。”
谢枫沉思了一会儿,“我让人暗中跟着丽儿。”
正说着话,青衣也走来了。
“小姐,丽儿嘴巴咬得很紧,就是不肯说。”
云曦想了想,对青衣说道,“你去暗中查一下丽儿的家人,她的弟弟被人抓了。对方应该就是恐吓丽儿的人。查清楚后不用回府,暗中跟着玉娥就好。”
“是,小姐!”青衣道。
而这时,屋子的门开了。
赵玉娥从里面走出来。
她朝门口守着的李妈妈问道,“李妈妈,丽儿呢,她说宋雯约了我吃茶点,她又跑哪里去了?时间都到了呢!”
云曦眼睛一眯,丽儿通知赵玉娥,宋雯约她出门?
她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劲?宋雯要约谁,怎么会只通知丫头?
谢枫见那边屋子的门开了,便要走过去,却被云曦伸手一拉。
她低声说道,“大哥,我觉得今天玉娥姐赴约的事,有些奇怪。”
谢枫眉尖一拧,“什么地方奇怪?”
“丽儿被人威胁,接着,她通知玉娥姐,说宋雯约了玉娥出门吃茶,这难道不像是一个圈套?”
“宋雯想害玉娥?”谢枫的眸色一沉,“刑部尚书家的小女儿?她为什么害玉娥?”
“是不是她还不知道,大哥,咱们得找出那个想陷害她的人来!”
“我知道该怎么做!”谢枫道。
赵玉娥找到了丽儿,带着樱桃朝园门这里走来,遇上了正说着话的云曦与谢枫。
她看到谢枫脸色一沉,但却朝云曦笑道,“曦儿,听说你这几日生病了,你怎么还跑出来了?一会儿夏伯母该着急了,你快回去吧,我先出门去看宋雯,晚一点回来再找你说话。”
“好。”云曦笑着点了点头。
赵玉娥也不看谢枫,冷着脸带着两个丫头从他面前扬长而去。
谢枫:“……”
云曦掩唇一笑。
云曦回了夏宅,却让吟雪也出门悄悄地跟着赵玉娥。
“小姐,奴婢跟青衣都走了,谁来服侍你啊?”
“不是还有英儿与青裳吗?快去看看,发现是谁在背后搞鬼,给本小姐狠狠地收拾着!不要手软!若以卑鄙的手段害玉娥姐,你们给我以十倍卑鄙的手段还回去!”
吟雪唇角一扯,她们的小主子天天被王爷派人困守着,这是想找地方发火吧。
“是,小姐!”
赵玉娥带着樱桃与英儿坐着马车往庆福街而来。
马车里,樱桃将头伸出车外,眨着好奇的眼睛东看西看。而丽儿的一双眼睛却不敢看赵玉娥,低着头紧张的抓着裙子。
赵玉娥心中一直在生着谢枫的气,对于丽儿的反常,她一点也没有发现。
樱桃年纪小,来京中的时间也不长,看不懂丽儿的心事。
因此,主仆三人倒也没什么话说。
很快,她们的马车到了永福茶楼。
谢枫离开了谢府后,叫出青龙去查丽儿的弟弟,也骑马悄悄地跟着她。
见赵玉娥走进了茶楼,他也马上下了马,跟着走进去。
二楼的一间雅间里,门微微开着一条缝。
端敏从缝隙里看到二人一前一后的走进来,那脸色马上气得一黑。
她咬着牙怒道,“这二人怎么同时来了?得让他们分开!”
王嬷嬷马上回道,“公主,您放心吧,老奴已安排好了,不会让谢枫帮着赵玉娥的。”
“你们做事都仔细点!谢枫这几日一直不见我,约他出来不容易!”
“是,公主!”
王嬷嬷走出雅间安排去了。
端敏又朝一旁的四个护卫说道,“待会儿王嬷嬷引开谢枫,你们马上去找那个赵玉娥!给本公主狠狠地收拾她!她的姿色你们也见过了,不会让你们吃亏!”
“是,公主,属下们一定谨听公主之令!”四人一齐应道。
赵玉娥的姿色,那还用说?
她的母亲,当年可是京中有名的美人,她当然也差不到哪里去。
端敏又问跟着出门的小太监,“皇叔请来了吗?”
小太监回道,“请了,奴才刚才还在楼下看到王爷的马车了呢!他的贴身随从青一也到了!”
端敏得意的一笑,“很好!你们办好这趟差事,本公主一定不会亏待你们,官升一级,人人不会少!”
“多谢公主!”小太监喜得忙磕了个头。
“好了好了,快去准备去!本公主也要赴约了!”
谢枫一直盯着赵玉娥,但没走多远,却被人拦住了。
“呀,这不是新科状元吗?真是巧啊,今日在这里遇上你了……”
拦住他的正是兵部的一个侍郎。
谢枫挑眉,他与这人又不熟,便随便的应付了两句,但却是这么一会时间,赵玉娥已经走得不见了踪影。
他的脸顿时一沉,推开这人马上大步朝里走去。
赵玉娥带着人来到了二楼的一排雅间前。
丽儿朝那排房间看了一眼,心中慌起来。
倒底是哪间呢?她咬咬牙随口说道,“小姐,宋小姐说,就是这间‘梅’字雅间了。”
赵玉娥抬头看了一眼丽儿与樱桃,说道,“你们在外面守着!”她一个人推门走了进去。
两个丫头一左一右地守在门边。
丽儿低着头,伸手按着扑通跳个不停的心口。
而这时,忽然从楼梯口蹿出几个人来,挥拳朝两个丫头揍去。
丽儿吓得正要尖叫,被一人的掌力一劈给劈晕了。
樱桃的脸色一冷,抬手开始还击。
两人打一个小丫头,在楼道里乒乒乓乓打了起来,樱桃年纪虽然小,但应付两个大内护卫,居然也不会吃力。
藏在暗处的吟雪暗暗吃了一惊,这丫头什么来历?这么厉害?
但,厮杀久了,恐怕会引来同伙。
吟雪便想上前帮忙,哪知被追来的青衣伸手一拉。
青衣弹出几粒石子击向樱桃,帮着对方打晕了小丫头。
吟雪低声冷喝,“你干什么呢你?”
“嘘,有好戏!”青衣扬眉一笑。
“什么好戏?”吟雪眨眨眼,青衣笑得神秘,她搞什么呢?
“跟我来!”
等那两个茶楼的仆人将两个昏死的丫头扔进了楼道离开后,
青衣带着吟雪到了赵玉娥走进的那间“梅”字号雅间前。
她弯了弯唇角,将紧挨着的另一间雅间的名牌“菊”,与这间的名牌调换过来。
赵玉梅进去的雅间“梅”换成了“菊”。
吟雪眨眨眼,正要问她为什么这么做时,楼梯口响起脚步声。
“走,藏起来,一会儿看戏!”
不多时,一个年轻女子一身香风阵阵的走上二楼。
两人的眼神顿时一眯,端敏公主?她怎么在这儿?
只见端敏走到‘梅’与‘菊’的两间雅间前看了看,得意的勾唇一笑,毫不犹豫的推门进了“梅”字房。
两人正诧异端敏怎么来了时,没一会儿,四个男子走上了楼梯。
有人伸手一指“梅”字号房,低声说道,“是那间!走,进去,里面有小美人呢!”
四个人鱼贯而入。
吟雪眨眨眼,幸亏是青衣换了名牌,这间‘梅’字号房其实是刚才的‘菊’字房,里面进去的是端敏。
赵小姐进的是另一间,要是不换的话,或是她们都不在的话……
赵家小姐的清白可就毁坏了。
她心头一沉,害人的那人,心思可真是歹毒!
哼,不过小姐说了,要十倍的还给害人之人!
而那端敏刁蛮任性蛮横不讲理,让她吃吃亏也好。
两人看见端敏进错了屋子,就当没看见,至于四个男人与一个女人在里面干起什么事来,她们不管!
当然,有热闹看,最好不过。
又过了一会儿,谢枫也走上来了。
一个茶楼的小二跟在他的身后。
谢枫眯着眼看向那小二,并递了一角银子给他,“小二哥,你刚才有没有看见一个穿着绯色衣裙的十六七岁的小姐,带着两个小丫头来过?”
小二的眼珠子一转,“没有。”
躲在暗处的两个丫头一拍大腿,纷纷在肚子里说道,“有,你家媳妇在里面呢!呆公子!”
谢枫正要转身去别处找,忽然从‘梅’字号房里传来一声年轻女子的尖叫。
谢枫大惊失色,转身要朝那间雅间跑去。
却被小二伸手一拦。
小二一脸堆笑,“公子,我想起来了,你要找的人在这间呢!”说着,便将他往“菊”字号房前推。
“胡说,那么,那间屋子的人是谁?”谢枫推开他大步朝“梅”字号雅间走。
这里只有两间雅间,那尖叫的女人是玉娥的话……
他袖中的手指都开始微微发抖,抬脚正要踢开雅间门,
但这时,“菊”字号的门开了,赵玉娥冷着脸站那里。
“谢枫!”她怒道。
谢枫看到她安然无恙,心中长长松了一口气,上前拉着她的手,“玉娥?你没事吧?”
“有事!气的!都是你跟着我,这下好了吧,时间来晚了,宋雯都走了。”赵玉娥横了他一眼,推开他便往楼下走。
谢枫忙上前去追她。
而那小二则是吓傻了,完了,赵玉娥怎么在“菊”字号房里?
那“梅”字号房的人又是谁?
他吓得一脸惨白,拔腿就往楼下跑。
“小安子?你怎么在这儿?公主呢?”楼梯口,一道玉色人影一晃,段奕已走到了二楼。
他双目似剑盯着准备跑掉的小安子,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他的身后,还跟着几个人。
有三公中的张太傅,与刘太保,和新到兵部顶了江尚书一职的刘皇后的大侄子刘栋。
同他一起走上来的,还有被众人拦住的谢枫与赵玉娥。
一身小二衣衫的小安子脸色惨白,“奴……奴才正找呢,公主身边跟着王嬷嬷……”
“那本王就放心了,你既然来了,就给本王当当差吧,本王的随从青一忽然说肚子疼,去看大夫去了。”段奕朝小安子温和一笑,说道。
小安子只得硬着头皮应道,“是。”
而他心中则是七上八下。
那间雅间里,千万不要是公主啊,否则,刘皇后会砍了他的头!
段奕伸手指着“梅”字雅间,“将门打开,公主说有重要的事情请本王做主,就是这一间!”
小安子的身子一抖,几乎要倒下了。
那里面放在一屋子的合欢散,又听到女人的一声尖叫声,不用说,一定有什么事发生了。
面前这些人都是朝中一品大员,他哪敢开门啊。
“打开!”段奕盯着他,眸色一沉,“难道让本王与几位大人站着吃茶?”
“……是。”小安子咬了咬牙,上前将门推开。
里面的声音马上传出来。
男人女人靡靡的声音一阵一阵,白花花的几团肉翻滚着,画面香艳。
段奕微微扯唇冷笑一声。
站在最后面的赵玉娥脸一红,忙转过身去,同时伸手一拉谢枫,低吼一声,“不准看!”
哪知,里面的女人叫住谢枫,“谢枫,你给我站住!你……你居然让人来害本公主,本公主……要到皇上……皇后娘娘那里告你……。灭你满门!”
小安子与刘栋吓得浑身一抖,忙上前关了门。
小安子是吓着了。
刘栋是一个头两个大,公主表妹将他请来看戏,这是……看她的胡来?同时四个?
他揉了揉额头,该怎么跟皇后姑姑说这事儿?
谢枫的脸色顿时一黑,将头扭过。
段奕背过身去,笑了笑,大声说道,“端敏,你屋子里的四人,本王如果没有看错的话,那都是你的人吧?而且,引着本王们来的,可是你的小太监小安子!谢枫害你?公主,诬陷朝中命官,哪怕是一国公主也是要受重罚!”
一向最是看重名节的刘太保与张太傅,窘得忙拿袖子挡着耳朵,两张老脸黑一阵白一阵。
“公主,白日宣淫,就休怪老臣们到皇上皇后娘娘那儿弹劾你了!哼!”
两人捂着耳朵飞快逃离这里,丢死人了,年纪一大把的看这场面?孙子都会打酱油了!居然还丢了老脸。
段奕则是扬了扬眉,轻笑一声,“端敏,小叔叔很忙,你就自己玩吧!”
他拂了拂袖子,大步朝楼下走去。
屋子里,端敏正被折磨得死去活来,四个男人轮着折磨她。
偏偏又是她最看不上眼的四个卑贱的侍卫。
她气得尖叫一声,“呀——赵玉娥死贱人,走着瞧!”
赵玉娥却是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玉娥,你去哪?”谢枫跟在她的身后。
她冷脸,“回家!”
…。
众人都走了,小安子吓得也跑掉了。
吟雪与青衣没走,两人从屋檐上轻轻跳了下来。
青一朱雀二人从楼道里拎出被打晕的两个丫头,丽儿与樱桃,扔到吟雪与青衣的面前。
小丫头樱桃自己醒了过来,看见面前都是认识的人,莫名其妙地眨眨眼。
她揉了揉被石子打疼的后脑勺问青衣,“青衣姐,你为什么打我?”又后知后觉一惊,“呀,我家小姐呢?”
小姐要是丢了,大师兄会将她剁成肉泥。
她吓得脸色一白,从地上跳起来。
青衣伸手摁着她,平静说道,“别慌别慌,玉娥小姐由枫公子陪着你,你就别去碍眼了,一会儿姐姐会送你回去的。”
“哦……”樱桃松了口气,乖乖的站在一旁。
吟雪伸手将丽儿一拍,丽儿幽幽醒过来。
她眨眨眼,待看清面前的人都冷着脸看着她时,她心中咯噔了一下。
“小……小姐呢?”
青衣挑眉,怒道,“问你自己呢!丽儿,说,你为什么要害赵小姐?她对你对你们家,可都不错吧?你倒好,吃里爬外!差点害死她!”
“我……我哪有害她?”
“还狡辩!”青衣冷笑,“是不是那几个黑衣人命你将赵小姐约到这里来的?你别说不是!我都查得一清二楚了!”
“是,可是,我没有要害小姐啊……”丽儿哭了起来,“我只是答应宋家二小姐约出小姐而已……”
青衣唇角一撇,重重地哼了一声。
“胡说,宋小姐这几天都不在京城!怎么会约赵小姐?你还在狡辩!”
“可……那些人说……是宋二小姐约小姐……”
青一不耐烦,提着丽儿走到那间挂着“梅”字名牌的房间前,将她的耳朵贴在门缝上听着。
“听到没有?里面是什么声音?”
丽儿的身子一抖。
因为里面正响着男人女人的肆意靡靡之音。
虽然她未嫁人,但听过老嬷嬷们说过闺中之事,不用说,里面在上演着男欢女好的场面。
“这……”她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红。
“哼!”青衣走到她的面前说道,“要不是我将两间屋子的牌子换了,现在里面的那个女人就是你们小姐了,你说,你这么害她,你对得起她吗?”
丽儿吓得不轻,“那……那里面的人现在是谁……”
吟雪这时走来拍拍她的肩头,讽笑着说道,“每天恨不你们小姐死的人是谁?”
“公主?”丽儿一脸惊讶。
“惊讶?你居然会吃惊?”吟雪怒了,“你自己回去跟你们小姐解释!哼,我们家小姐都要嫁人了,还来操心你们家的事!”
青衣与吟雪带着丽儿去了谢府。
但青一与朱雀还没有走。
青一摸着下巴转着小眼珠子,阴阴笑着。
朱雀被他笑得心里发毛,“王爷的第一婪宠,你笑什么?”
“你才婪宠,你全家都婪宠!”青一怒得追着朱雀打。
他以前只是与王爷联合演戏而已,他哪里是婪宠了?
朱雀抱着头躲开他的拳头,“青一,说正事,那屋里的几个人,就这么放过他们?那可是公主,她有一个驸马,有几个面首,别人都没法说她,一次送她四个,她还赚了!”
“哼,想得美!”青一弹弹袖子,嘿嘿一笑,“我有个好主意!”
“什么好主意?”朱雀忙问道。
青一扬了扬眉,“记得上回那安氏想算计夏夫人,被曦小姐怎么收拾的吗?”
朱雀眸色一亮,“对,就这么办,对付脸皮厚的人,就该这么办!”
两人对视一眼,相视一笑。
茶楼前,下午正是喝午后茶的时间,人特别多。
这时,永福茶楼的二楼,忽然“哄”的一声倒下一堵墙。
将过路的人吓了一大跳。
但没一会儿,有人惊呼起来。
“咦,那二楼的一间屋子里是什么……”
“呀!活的?能动哎!”
青一与朱雀的脸上蒙着面纱,二人跳到空地处,一人手里拿着一面锣,哐呛哐呛的死劲敲起来。
“快看,快看这里!活春宫啊!百年一遇,这位上阵的女子可是公主殿下啊!看一次,只要一两银子,机会不能错过!包你学会,到了洞房不会手忙脚乱,现场学习啊,要看要学的赶紧排队啦!”
两人敲一会儿锣,讨要一会儿钱,不多时,便装了半只锣的银子。
端敏被人算计一把,她除了对这四人的相貌不满意,也没觉得什么,公主可以收一个驸马,暗中养着几个面首。
但现在被路人看到了她不穿衣服的模样,那简直是最大的耻辱。
偏偏这屋里放了大剂量的合欢散,不光她拒绝不了,这四人更是疯狂的折腾着她,哪里赶得走?
该死的这两个蒙面人是谁?她不会放过他们!
……
赵玉娥与谢枫两人坐着马车回谢府。
赵玉娥全程冷着脸。
“玉娥,还生气?”谢枫一路哄着,“要不,你打我一下?”
“我打你干什么?”她咬着唇,斜了他一眼,“今天的事,当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吗?上马车前,吟雪都跟我说了,是端敏想害我,被我侥幸逃脱了!她反而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都怪你,惹着这么个女人!她居然用这种龌龊的手段害我!”
“我也发现了,我在暗中护着你啊!”
“她是公主,你能暗中护着,能明面上护着?她欺负我的时候,你不是也没办法吗?”
谢枫一怔,但旋即一笑,“她现在的淫。荡模样被三公中最古板的太傅太保看见,还能有好日子过?”
赵玉娥瞥了他一眼,心中也是鄙夷着端敏。
“我问你。”赵玉娥忽然一把揪住谢枫的衣领,眯着眼,咬着牙,一脸凶相,“刚才屋里的情景你看清了吗?”
谢枫摇摇头:“没看清?”
“没看清你一直面对着那屋子看干嘛,奕亲王都早一步转过身来了,你还在看,当我没看见!”
谢枫:“……”他揉了揉额头,“我只是想看看那几个男人是谁?”
“那你看清是谁了吗?”赵玉娥沉着脸。
“没看清。”
“看了那么久都没看清?你是不是在看端敏那个刁蛮女人?光着身子好看些?”赵玉娥的音量都拔高了几分。
谢枫:“……”
他哪里会去看端敏?他确实是在看男人的脸。
想看看那几人是谁,是谁要害玉娥。
但那些人的头发都散着,看不清脸孔,才多看了一眼。
“哼,我以后都不理你了!”赵玉娥拿起一副棋盘放在两人中间,斜睨一眼,“不许靠近我!”
谢枫:“……”
忽然,外面赶车的阿海尖叫一声。
谢枫眸色一变将赵玉娥伸手一拉护在怀里,“阿海,怎么回事?”
阿海没回答,却有一人忽然踢开车门,伸掌就朝赵玉娥劈来。
谢枫护着赵玉娥身子一转,同时腾出一只手朝那人还击。
那人却冷笑一声,另一只手一闪,一只短箭刺向谢枫。
那只箭的箭尖上泛着幽兰的光。
有毒……
而箭柄上是两只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