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1章 不信就走
许小鱼揉着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坐起来：“谁呀？”
“张屠户和他婆娘来了。”张桂英推门进来，“他是不是要找你麻烦？”
许小鱼清醒过来，想起昨天傍晚的事。
估计是张屠户昨晚看到李镖头他们走得太晚便没有来。
“娘你让他们夫妻先坐着，我等会就来。”许小鱼打了个哈欠，被窝太暖和了，真不想起床，只是人已经在外头等着，她也不好继续赖床，“没什么事，就昨天我去买肉，他让我给她婆娘看看。”
“那就好。”张桂英这才放心出去。
许小鱼在被窝里打了一个滚，这才穿上衣服起床洗漱，随后来到堂屋。
张屠户平时在村里也算凶悍的一个人，如今在那乖乖坐着，很不自在。
相对于他长得像熊一样壮，他婆娘谭氏倒是很看着很瘦，模样嘛路人长相，肤色偏黑。
“小鱼你起来啦？”张屠户看到许小鱼进来，立刻起身，堆着笑容讨好，“昨晚我见你们家客人还在，便没过来，怕影响到你们歇息。我们现在来，会不会太早？”
“没事，坐吧。”许小鱼搬了一张凳子做到谭氏面前，伸出手，“把手给我。”
谭氏有些紧张，平时她也没少跟村里那些妇人嚼许小鱼舌根，虽然没有当面给过许小鱼难堪，但许小鱼在她面前，她多多少少有些心虚。
只是想要孩子这个念头压过了对许小鱼的害怕。
张屠户对她不错，家里生活条件很好，只是婆母对她只生了个女儿很不满，想让张屠户纳个小妾回来，免得断了香火。
许小鱼没空理会谭氏想什么，她认真地诊过脉之后，却看向了张桂英。
张桂英立刻会意，将堂屋里其他人都喊了出去：“准备吃早饭了，都出来帮忙！”
随后，她贴心地把门关上。
许小鱼对她这举动非常满意。
虽然在末世的时候，她救人从来都是当着别人面，不过许小鱼在这那么长时间，也知道古人对某些病讳莫如深，所以她没让张屠户夫妇太难堪。
张屠户两人见状，立刻害怕起来，以为谭氏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病。
许小鱼对谭氏说：“你身子没什么大问题，只有些小毛病，但不影响怀孕。”
“我身子没问题？那为何这么些年，我都没法子怀上？”谭氏急切地反问。
许小鱼的目光落到张屠户身上。
张屠户的心咯噔一下。
他赶紧否认：“我肯定是没问题的，你看我前头不是有了个女儿吗？”
“伸手。”许小鱼懒得跟他废话，“这里没有外人，你要是想要孩子就听大夫的话，你并没有大夫比你更了解你的身体状况。”
话有些拗口，张屠户听得明白，可是他却不肯承认。
怎么可能是他的问题呢？
然而许小鱼直直地看着他，竟将他看出了几分冷汗。
“小鱼，要不你再仔细给我婆娘诊断一下，可能是你刚刚睡醒……”
“你要是不信就走吧，我等会还要去城里，没有时间跟你浪费。”
“我肯定是没有问题……”
“但眼下我确定不是你婆娘的问题。”
张屠户满头大汗，脸色慢慢的有些苍白。
“当家的，你就让小鱼看看吧。”谭氏咬咬牙，劝张屠户，“这里没有外人，我相信小鱼也不会到处乱说话，你还想不想要儿子了？”
儿子是张屠户的心病，听了谭氏的话，他又看到许小鱼平静的目光。
于是他心一横，朝许小鱼伸出手。
许小鱼搭在他手腕的脉上，过了一会，她神色淡淡地收了回来：“问题就在你身上，不过也还好，及时发现，好好调理便是。”
张屠户如遭雷击：“怎么是我？我之前明明还让我婆娘生了个丫头……”
说到这，他似乎想起许小鱼是个姑娘，猛地止住话头，脸红得像熟透的虾。
许小鱼面不改色：“说说最近几天每餐都吃了什么，包括喝的，都告诉我。问题是出在你身上，但是不是你的原因，那可不知了。”
这两夫妻都不是蠢的，一听许小鱼的话，心中就升起了个不敢深思的念头。
许小鱼看着他们，等他们说话。
良久，谭氏才颤声开口：“是因为吃食问题吗？”
“先说说都吃什么，才能确定。”许小鱼其实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张屠户家是大富村最有钱一户，除了肉摊，谭氏还在镇上开了间杂货铺，另外还有百亩良田。但张屠户下面还有个弟弟，一直在杂货铺帮忙。
本来他们已经分家了，但是因为生意的原因，两家人又住在一起。
末世强者为尊，看上什么直接抢就是。但许小鱼知道，在这个还有伦理绑架的时代，是不可能光明正大抢哥哥的东西。
可张屠户如果没有儿子的话，以后势必要过继个儿子养老，而他的弟弟，有三个儿子。
谭氏不敢相信，却还是将这些天每顿饭吃什么告诉许小鱼，另外，她又将这些年张屠户爱吃的东西也说了一遍。
许小鱼心中有数，果然跟她判断一样。
是张屠户的弟弟不想让张屠户生出儿子。
正要说的时候，外头却吵了起来：“谭莲你给我滚出来，自己是只不会下蛋的母鸡，还拉着我儿子跟你一起丢脸，你个烂心肝的贱货，你是不是要全村人都知道，你生不出来？”
张屠户和谭氏立刻变脸。
与此同时，许家的门被人踹开了，张屠户的老娘罗老婆子怒不可遏地冲进来，一边叫骂：“给我滚出来，为了帮衬你娘家那破落户，竟敢拉着我儿子来许小鱼这里骗钱！”
“张桂英你给我滚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个捡回来的傻子到处骗钱，你们这种人，早晚会遭天打雷劈的。”
许小鱼一听这老婆子敢骂她娘，立刻打开堂屋的门走出去。
“老虔婆，你再说一遍刚才的话！”许小鱼阴恻恻地盯着她。
罗老婆子知道许小鱼的战斗力，看到许小鱼就想起刘氏，下意识的往后退一步：“你就是个骗子，跟那小贱人合伙坑我们家银子！”
第092章 别人不敢打，我敢
许小鱼的目光落到老婆子身后的妇人身上。
那妇人三角眼塌鼻梁，一副尖酸刻薄的模样，她便是谭氏的弟媳胡氏。
胡氏平时在村里就是那种搅屎棍，哪儿有事哪就有她。
每次跟哪个走得近些，不出几日，那对夫妻必定吵架。
“大嫂，你明知道大哥的名声重要，你还拖着他来看大夫，是想让别人戳大哥的脊梁骨吗？大哥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你怎么就不知轻重？”胡氏阴阳怪气地道。
“别病急乱投医，许小鱼才多大呢？碰巧治好了别人的病你就当真，要是她胡乱给了什么不当吃的药，你是想让大房绝后吗？”
胡氏这话很诛心，谭氏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老大，你还站在那里干什么？给我滚回去。”罗老婆子怒吼，“张桂英，你好好管管你女儿，在外头怎么骗钱都行，你休想骗到自己村头上！”
张桂英正要说话，却被许小鱼拉住。
许小鱼似笑非笑：“既然不想绝后，为什么不让你儿媳看大夫？我这还没说什么呢？就这么急着赶你儿子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不想让你大儿媳生呢！”
“还有你也是，你大哥大嫂这么年轻，就诅咒他们绝后，可真是恶毒啊！”许小鱼看向胡氏，“你莫不是心虚，所以急急忙忙将你婆母请来？”
胡氏脸色大变，心中一惊，立刻用怒火来掩饰她的心虚：“你胡说八道个什么玩意？小小年纪不学好，被我们揭穿骗钱就开始往别人头上泼脏水，你才恶毒！”
“娘，是我带阿莲来找小鱼看病的，跟小鱼和阿莲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要随便骂人。”张屠户皱眉，语气虽然有些冷，但毕竟那是他老娘，也没敢怎么样。
“反了你，竟敢为了一个女人顶撞你老子娘，你这个畜生，我辛辛苦苦将你拉扯大，你就这么对我！”罗老婆子立刻发飙。
张桂英冷笑：“原本这是你们家务事我不该多嘴，但你们现在在我家闹，我就必须要说几句，从来就没有弟媳管着大伯要不要看大夫的，你们家可真是让我长见识了。”
“我就奇了怪了，自己儿子没有儿子来看大夫，作为母亲的非但不让，还千方百计的拦着，怕不是谭氏想让张屠户绝后，而是你们不希望大房有儿子！”
“你知道是我们家务事，那你一个外人插什么嘴？”罗老婆子骂骂咧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一家子都打什么主意，不就是想坑我们家银子吗？”
“你当你家金山银山呢，我坑你银子！”许小鱼嗤之以鼻，“张屠户，这件事你是要回家关起门来解决，还是我现在就说？”
张屠户看了眼气得脸色铁青的妻子，又看了看正在撒泼的母亲。
一时间他有些犹豫。
“你说什么？我告诉你，你休想害我们家！”罗老婆子破口大骂，“谭莲，你生不出儿子，拖我儿子来当挡箭牌，我丢不起这个人！老大，你今天要么休了这个女人，要么就别认我！”
胡氏在边上煽风点火：“大哥，不是我说你，这能生儿子的女人到处都是，你何必浪费这个银钱看病，要能看好，早就看好了，大嫂她就没子孙运，你再这样下去，大房可就正要绝后了。”
“娘，我做错了什么？你竟然让当家的休我？”谭氏愤怒到极点。
“生不出儿子就是你的错，拉着我儿子丢人就是休你的理由，我们家有头有脸，岂能容你让祖宗颜面尽失？”罗老婆子冷哼。
谭氏哭了起来，捶张屠户：“挨千刀的，你倒是说句话啊！”
张屠户这才从罗老婆子的话中回过神来，“娘，你瞎说什么？好端端我为什么要休妻？胡氏，我警告你，再继续在娘耳边胡说八道，你看我敢不敢打你！”
张屠户发起狠来的模样很可怕，胡氏被吓到了。
许家的几个孩子也害怕。
余氏和李氏赶紧将他们带到屋里去。
此时，已经有很多人闻讯赶来看热闹，将许家围得水泄不通。
许有才是个老好人，见场面僵了，鼓起勇气出来说话：“一家子好好的，就别……”
“你给我闭嘴，这里轮不到上门狗说话！”许有才话还没说完，罗老婆子就破口大骂打断了他的话。
啪！
一记耳光突兀响起来。
罗老婆子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不知何时站在她面前的许小鱼。
“你在我家放屁这么久我忍你年纪大，但是你竟然还敢在我家拉屎？”许小鱼目光阴冷，“老虔婆，别人不敢打你，我敢！”
“作为长辈，蛮不讲理，凡事都怪在你儿媳身上，我要是没记错，你们家有今天少不了你大儿媳娘家帮衬吧？忘恩负义的老东西，一朝发家就想将娘家落难的大儿媳赶走，要有报应，第一个就是你！”
“还有你，你爹娘没教过你手不要伸太长管大伯家的事吗？知不知道什么叫礼义廉耻？一天到晚就算计着不属于你的东西，让你大伯绝后了，就能过继你儿子，理所当然地占了他家产是不是？”
此话一出，胡氏的脸色刷地白了起来。
“刚才我问得清清楚楚，谭氏身子根本问题，有问题的是张屠户，而你这个好弟媳，敢不敢说自己都给大伯吃了什么？”许小鱼逼视着胡氏，“谋害大伯子嗣，你知道是什么罪吗？”
胡氏惊恐地后退一步：“我不知道你说什么，你别瞎说！”
“张屠户，现在少不得你让人去报官，让官府介入来查这件事，你二弟他们送你的补品千万要放好，别让他们抢了毁掉，你不信我可以，官府的总会让大夫告诉你我的判断对不对！”
门外众人哗然。
而胡氏冷汗涔涔，目光到处乱飘：“许小鱼，你血口喷人，你和谭氏联手做戏来骗银子！”
“你们已经分家了，他们怎么花银子，都是他们的事，跟你有屁关系？你这么大声，难道不是心虚？”
“这是怎么了？吵吵闹闹。”一道声音从人群后响起来。
“镇上的董大夫来了。”门口立刻有人认出了来人身份。
第093章 想死赶紧去
在许小鱼出现之前，董昌是石峰镇医术最好的大夫，再加上经常免穷苦百姓的诊金，在石峰镇算得上德高望重。
他一出现，围观村民纷纷让开，给他进去。
“哎呀，董大夫你来得正好，这里有个假大夫骗钱，你赶紧治治她吧，不然以后什么人都敢拿着大夫名头作恶！”胡氏一看到董昌，立刻干嚎起来。
董昌见她光打雷不下雨便不喜。
罗老婆子跳出来，打滚撒泼：
“董大夫，你给评评理，这个许小鱼年纪轻轻，就说自己懂医术，还说我家老大是被人害才生不出儿子，他先前就有个了女儿，如今分明是为了骗钱故意诬陷我家老大！”
“她还打人了！这世道没天理啊，什么人都能欺负我这个老婆子，我不想活了，活着没意思啊，让我死了算了……”
“外头有树有石头，你要上吊还是撞死都随你，赶紧去，别在我这干嚎！”许小鱼直接打断她的话，厉声道，“去死啊！”
罗老婆子被许小鱼这么一吼，顿时嚎不出来了。
一直以来，她撒泼所向无敌，就连村长也得让她三分。
可没想到许小鱼竟然不吃这套，还逼着她去死。
罗老婆子哪里敢死？她巴不得自己长命百岁！
许小鱼的凶悍不止镇住她，就连围观董昌也被许小鱼吓了一跳，胡氏讪讪地不敢吭声。
“别在我面前寻死觅活，你爱死不死，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别以为这样就能威胁到我！”许小鱼冷笑，“就算你们现在全部在我面前抹脖子，我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又不是我的命，我管你们死活呢，还道德绑架我，怕死得不够快我可以送你毒药，见血封喉，马上见阎罗王！”
罗老婆子和胡氏都惊恐地吞了吞口水。
“董大夫，劳烦你给张屠户看看，另外，你带人去将那些补品都送过来，让董大夫当场验证！”许小鱼看向谭氏。
张屠户被许小鱼吼了吼，现在才回过神来。
他不由得打了个寒战，有些庆幸自己之前没有逮着许家欺负，许小鱼太凶了！
“这是怎么回事？”董昌小声问许小鱼。
“你给张屠户把把脉就明白了。”许小鱼朝张屠户扬了扬下巴，“你过来，让董大夫看看。”
“你们看热闹归看热闹，也别什么事都不干，拦着别让胡氏走，另外分两个女人跟谭氏去拿东西，想看戏就得干活！”
院子里的人都乖乖地听许小鱼吩咐，还真就堵着门口，除了谭氏之外，不让人出来了。
胡氏心生恐惧，遍体生寒。
眼见着董昌要给张屠户把脉，她想也不想就冲上去将董昌撞开：“你们大房不要脸，我二房还要，你这样做，以后我的儿子怎么说亲？”
要不是许有才在旁边眼疾手快扶住了董昌，只怕是董昌已经被撞倒在地。
“娘，你就不管管吗？二房的孩子可是你亲孙子啊，你要让大房害得他们连媳妇也娶不了吗？”胡氏情急之下，朝罗老婆子吼。
罗老婆子立刻冲上来，指着许小鱼骂：“你这个小贱……”
啪！
响亮的耳光让骂声戛然而止。
打人的正是张桂英，一副老母鸡护着小鸡仔的姿态，反过来指着罗老婆子破口大骂：“老东西，这是老娘的家，你个老货敢在我面前骂我闺女，我跟你这老虔婆拼了！”
说完，张桂英就要上前撕打罗老婆子和胡氏，战斗力爆表。
许小鱼被她娘吓到，赶紧将她拉开：“娘，别冲动，等下这老虔婆指不定要讹银子呢！”
“那就先打够再说，反正你能治！”张桂英伸脚就想踹罗老婆子，“我一而再的忍她，还真当我病猫呢？敢骂我张桂英的女儿。”
平常就知道张桂英泼辣，吵架厉害，没想到真要打起来，也是这么凶悍，吓得她们婆媳失声尖叫。
张屠户实在看不下去了，赶紧上前：“许家婶子，你大人大量，别、别打我娘了，有什么我跟你赔不是。”
张桂英冲着罗老婆子呸了一声：“老不死的，有本事你别躲，我女儿在，保证打不死你！”
“娘，打得只剩一口气我也能救活的，不过这样你太累了。”许小鱼笑眯眯地道。
罗老婆子瑟瑟发抖。
许小鱼看着罗老婆子：“但愿你不后悔今天护着你这个儿媳！”
那头，董昌已经开始给张屠户把脉。
他的眉头渐渐拧了起来。
过了一会，他让张屠户换了一只手。
眉头拧得更紧。
把完脉之后，结果和许小鱼刚才说的一样，张屠户身体有问题。
罗老婆子闻言差点疯了：“怎么可能？你们都是庸医，明明我儿子之前还能生，一定是你们联手来坑我们家银子，一定是这样！哎呀，老天没眼啊，这些人没良心啊，是要逼死我们家……”
哐当。
一把匕首仍在罗老婆子面前。
许小鱼指了指匕首：“去吧，自杀的东西我都给你送上了！”
罗老婆子一噎，脸色惨白地迅速往后退去，生怕那把匕首突然飞出刺入她心脏。
院子又恢复平静。
“我问过谭氏，张屠户的身体主要出在吃食上面，一会等谭氏过来，就知道怎么回事了。”许小鱼似笑非笑地盯着胡氏，“有些人自以为聪明一世，能瞒天过海，殊不知在大夫面前，那都是一眼看穿的小把戏。”
胡氏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浑身血液像是凝滞一般，四肢百骸都僵住。
恐惧席卷而来，她害怕得无以复加。
她想出去又去不了。
平时仗着日子过得好，看不起村里的人，处处与人交恶，现在想让人通知丈夫也没有办法。
一定不会被发现的！胡氏拼命安慰自己，可是额头的汗却不停往下掉。
“你很热吗？冒这么多汗？”过了一会，许小鱼又盯着胡氏，“又或者是心虚？”
“你胡说八道，含血喷人。”胡氏急声否认。
“呵……”
如果眼神能杀人，胡氏这会大概已经被张屠户碎尸万段了。
事情到了现在，张屠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第094章 你个畜生
胡氏不敢直视张屠户，已经乱了阵脚，满脑子都想着要怎么解决这件事。
明明算计得好好的，要不是许小鱼这个贱人搅局，这件事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过去，大房的一切都将会变成他们二房的！
“让开让开……”就在这时，张屠户的弟弟张二墩来了。
他跟张屠户不一样，又矮又瘦，眼里透着精光，给人一种很市侩的感觉。
“娘，大哥，你们在这是干什么呢？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去开摊开铺子了，眼瞅着就要过年，正是能多赚些的机会，怎么能浪费了？”张二墩上来就说生意，企图拉着张屠户往外走。
“有什么事，不能等过两天再说吗？天大地大，如今最大的就是银子，不然连个年都不能好好过。”
胡氏见状一骨碌爬起来：“没错，赶紧去开铺子吧，不然等会耽误了。”
张屠户却猛地甩掉张二墩，冷声道：“今天不出摊，也不开铺，有些帐我们该好好算算了！老二，这些年虽然分家了，我自问没有亏待你，但是你们两口子都做了什么？”
张二墩一脸茫然：“大哥，你这话啥意思？我知道你照顾我们两口子，我们也很感激，但是有什么事不能回家再说吗？这里人那么多，大小事也成了他们眼里笑话不是？”
胡氏哭哭啼啼：“当家的，大哥不信我们，非得信一个外人，说我们害了他。我说什么他也不听，就跟中邪了似的，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哟呵，你这意思是我对张屠户用了邪术？”许小鱼可不惯着她指桑骂槐，“那你怎么好好的？你一个没什么能耐的妇人不中招，天天杀猪满身杀气的屠户中招？”
“可不是吗？听说杀猪的刀子用得越久煞气就越重，等闲鬼神都不敢近身呢！”
“刚刚大家都瞧见了吧？人家张屠户看病都没担心丢脸呢，这胡氏倒是比谁都激动，都分家了还伸手管到大伯爷家，真是不要脸。”
“依我说呀，肯定就像许小鱼说的那样，张屠户没有儿子，只能从二房过继一个，这大房的东西不都变成了二房的吗？”
……
围观的村民也开始七嘴八舌讨论起来，论看热闹说闲话，他们向来是同仇敌忾，仿佛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就能赢了全天下一样。
张二墩听到这些话，心中一惊，面上却依旧镇定。
“诸位，你们说这些话就太过分了，就算我跟我大哥分家了，我们还是一家人，我婆娘向来心急口快，有些激动也是正常的，毕竟家中三个儿子，男人看病又不是什么好事！”
“你大哥生不出孩子难道就是好事？照你这么说，你大哥有没有子嗣这事，比不上你的面子重要咯？”许小鱼讥诮地道，“那你这一家人亲情可真是脆弱啊。”
“许小鱼，这是我们的家事，轮不到一个外人小丫头来管。”
“我没管啊，我只是给我的病人看诊说说实话而已。你这么害怕，是心虚吗？”
“许小鱼，别以为我不敢动你。”
“你动她试试！”张屠户怒吼，声若洪钟。
许小鱼站在他身边，被吼得耳朵嗡嗡作响。
张二墩愣了下。
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张屠户发这么大火。
正要想说点什么辩解，谭氏和两个妇人抱着张二墩夫妇送的补品过来了。
张二墩的心顿时咯噔一下，吊到了嗓子眼。
“这、这是什么意思？”他看向张屠户，语气有些掩饰不住的恐惧。
张屠户没有说话。
许小鱼和董昌也没有回答他。
倒是围观的村民异常热切，恨不得一窝蜂涌入许家的院子近距离看个够。
但是有许小鱼坐镇，他们不敢乱来，一个个只能伸长脖子。
谭氏和那两个妇人将补品全都放到院子里那张小桌子上。
“这些都是张屠户家里的东西，全部搬来了。”一妇人说道，眼底满是艳羡。
桌子上的补品她们这辈子大概都吃不起，张屠户家可真是有银子啊，竟然当零嘴一样吃！
“大哥，你这是干什么？”张二墩急了。
许小鱼他不怕，但是他怕董昌啊！
董昌在石峰镇很有名望，要是被他看出了补品里头的文章，那可就真的完了。
“你给我乖乖的站在那，不然别怪我这个当哥哥的不客气。”张屠户挥了挥铁拳，威胁之意毫不遮掩。
“娘，你快评评理，大哥这什么意思？是怀疑我吗？我自问从来没有对不起他，他今日竟然为了外人一句话这样辱我，我还不如死了算了！”张二墩立刻看向罗老婆子，打着让她出面阻止的算盘。
张二墩是听说张屠户来了许小鱼家里，怕出什么事匆匆赶来的，并不知道先前院子里发生过什么。
所以，他也不知道以死相逼这个方法在许小鱼这完全行不通！
“大哥，今天我死在面前好了，以证清白！”张二墩义正词严，一副受不了冤屈的模样。
许小鱼一边辨认补品里加了什么料，一边看也没看张二墩就将刚才那把匕首扔过去，不偏不倚，正好插在他脚尖前一寸的地里。
“去死，这把匕首送你，是男人你就说到做到，放心，我会拉着董大夫不救你，好成全你的自证清白的气节。”
张二墩看着那把匕首，狠狠吓了一跳。
“你这是要逼我去死？”张二墩冲着许小鱼大叫。
许小鱼这才侧首瞥了他一眼：“刚才可是你自己是说以死证明清白的，大伙都听到了，怎么我送你一把锋利的匕首，就变成我逼你了？张二墩，不敢死就别哔哔，让人瞧不起你！”
张二墩气得脸色发青，他说要去死没人拦着就算了，还送匕首让他自尽，这都什么事？他根本就不想死！
“娘……”
“闭嘴！”
罗老婆子这时已经反应过来了，心中已经隐隐猜到了一些。
“补品里加了一种慢性毒药，男人要是长期服用，会慢慢失去生育能力，幸好你们发现得早，要是再晚一年半载，这辈子不会再有孩子。”董昌已经辨认完毕，严肃地看着张屠户。
张屠户浑身发抖：“张二墩，你个畜生！”
第095章 想杀我？再练练吧
“污蔑，这是污蔑！大哥，我们是亲兄弟，我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一定是谭氏搞的鬼，她想拿钱回去帮衬破落娘家，好让你赶我走，把铺子给她娘家人管，一定是这样，大哥你要相信我啊！”
张二墩激动地辩解，内心无比恐惧。
他是怎么发现补品有问题跑来找许小鱼的？
许小鱼不是说过不给村里的人治病吗？
“张二墩，我自问待你不薄，你害我就够了，连你大哥你也不放过，你还是人吗？”谭氏指着他，气得声音都发抖。
“大哥，你一定要相信我，这件事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打断骨头连着筋，我们一个娘胎出来的！娘，你说句公道话呀，我真的没有害过大哥。”
“闭嘴！”张屠户喝道，“你什么也不用解释了，老二，我一直当你亲兄弟，没想到你为了银子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我真的对你太失望了。劳烦哪位去帮我喊村长过来做个见证，我要跟张二墩断绝兄弟关系。”
此话一出，张二墩心胆俱裂。
他所依仗的亲情，不复存在。
没有了张屠户，他什么都不是！
“大哥，你不能这么做，我们就两兄弟，你怎么能因为外人的挑拨而将自己弟弟弃之不顾？娘，你快说句话劝劝大哥啊！”张二墩看着罗老婆子，一脸急切。
胡氏干脆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没良心的人，这挨千刀的骗子，为了银子挑拨我们兄弟关系啊，这些年我为了大房的铺子做牛做马，最后竟然被无情赶了出来，我不活了我！”
“各位父老乡亲，你们评评理啊，我大哥心狠手辣，不顾手足之情，欺负我们孤苦无依，要逼死我们了啊，我不活了我……”
“那你就去死！”张屠户吃赤目欲裂，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道，“我当年就不该让老二娶你这个毒妇，如果不是你在吹枕头风，老二他会这么狠毒谋害亲大哥子嗣？”
胡氏被吼得一噎，惊惧地盯着张屠户凶狠的模样，不敢嚎了。
“从年前开始，你就一直在娘耳边念叨着让我先从你们二房过继个儿子，我当你们是为了我好，没想到啊没想到，你们原来是在等着我断子绝孙，好将我大房的家产谋夺了去！”
“我告诉你，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算了的，我一定会告到官府，给你们定一个谋害之罪！”
真相让张屠户失去了理智，他现在就恨不得弄死张二墩夫妻。
这些年二房做过的事，一件比一件清晰，那时不明白只当是他们为了他好，可现在张屠户细思极恐，分明就是从他女儿出生后就开始谋划的毒计。
“媳妇，你快去把丫头抱过来，让小鱼看看她身体情况。”张屠户想到女儿，遍体生寒。。
谭莲回过神来，心尖一颤，拔腿就跑了出去。
罗老婆子也想通了那些关键，浑身发抖，一直没有说话。
“小贱人，我跟你拼了！”张二墩事迹败露，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恶狠狠地扑过去想掐死许小鱼。
众人被这一幕吓得尖叫起来。
张屠户下意识想要去拦。
可谁也没想到，张二墩还没靠近许小鱼，就被许小鱼抬腿一脚踹了出去，摔到围墙上再掉下来，惨痛地叫了出来。
许小鱼慢里斯条地把腿收回来：“想杀我，你再练一辈子吧！”
许大郎和许二郎怒火中烧，立刻冲过去按着张二墩拳打脚踢：“你这个败类竟然想害我妹妹，我打死你！”
胡氏尖叫着跑过去，又扯又咬地想拉开大郎和二郎。
张桂英见状，冲过去薅住胡氏头发一扯，就将胡氏给拉开。
“我让你们这对狗男女打我儿女，我让你们打。”张桂英左右开弓，扇得胡氏嗷嗷叫。
许小鱼目瞪口呆，她的娘亲战斗力太强了。
只是再打下去，怕是要出人命，许小鱼赶紧拉开她：“娘，别打了，等会手疼。”
张屠户也已经出手，将大郎二郎拉开，亲自揍张二墩。
“住手，住手……”罗老婆子终于没法再沉默下去，跌跌撞撞地过去拉开他们兄弟。
张二墩被打得鼻青脸肿，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不要再打了。”罗老婆子死死拉着张屠户，“你要打连我也打了去吧！”
“娘，这个畜生都做了什么，你现在还护着他？”张屠户额角青筋毕露。
“他再怎么说也是我儿子，你要我眼睁睁看着你们兄弟相残吗？你要断绝关系就断绝关系，但是你不能杀了他啊！”罗老婆子哭着道。
张屠户双拳紧握，死死盯着张二墩，最后一拳头砸到围墙上，鲜血淋漓。
村民们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出。
唯一敢说话的，只有许小鱼：“闹够了没有？别在我们许家搞出人命，我们还打算住下去！”
张屠户没有说话，但身上的杀气却叫人不敢靠近。
村长终于被人请来了。
因为刘府的事，他已经许久没有出过门了，一天到晚躲在家里像鹌鹑一样。
要不是村民说许家就要闹出人命了，他才不来这里。
张屠户立刻将事情说了一遍，村长惊得瞪圆了眼。
本想仗着身份说教几句的，却不期然对上许小鱼的目光，顿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问张屠户要怎么做。
张屠户说要断绝兄弟关系，跟张二墩断得干干净净，再不来往。
“毕竟是兄弟，这么做也不至于吧？许小鱼不是说你的身子调理之后还能生娃吗？这件事二墩确实有错，但闹出去对你们名声可不好。”村长做出一副公道的模样。
许小鱼就见不得他这伪善的样子，冷笑一声：“人没死就可以抹掉他要杀人的罪恶？照村长这么说，张屠户死了也活该？亲兄弟谋害子嗣竟然是小事一件？但愿这种事发生在村长身上，村长也能大度原谅！”
村长被许小鱼怼得脸色铁青。
张屠户也冷声道：“我意已决，村长不必再劝，我没有这种狼心狗肺的兄弟。娘，你要是跟着张二墩，那咱们母子关系也到此结束，你要是跟我，我会孝敬你，让你安享晚年。”
第096章 人心不能直视
“娘，你得跟着我，他为了外人连兄弟都不要，能对你好吗？”张二墩气若游丝，他想着只要罗老婆子在自己家，张屠户是绝对不敢不理的。
“连我都敢害，保不准哪天觉得你吃多了，嫌你累赘一包毒药下去，他有什么不敢做的？”张屠户冷哼一声，“指不定我们全家现在都中了毒！”
“咦，这个倒也是！”许小鱼忽然开口，她斜睨着罗老婆子，“老太婆，看在你儿子的份上，我可以好心给你诊一次脉，说不定张屠户是对你的，你也被张二墩下药。”
罗老婆子脸色大变。
而张二墩闻言，立刻无比激动：“许小鱼，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
许小鱼随手拿起一块抹布揉成团激射过去，正好塞住了张二墩的嘴巴。
她露的这一手，彻底镇住村长和村民们。
“我最讨厌别人动不动就骂我贱，等等再跟你算账。”许小鱼冷冷地扫了张二墩一眼，顿了顿她看向罗老婆子，“老太婆，你要不要看？”
张屠户不等罗老婆子反应过来，已经扯着她过来，将手递到许小鱼面前。
许小鱼按在她手腕上，仔细听了会，笑了出来：“张屠户，我建议你报官，这个张二墩不止谋害你的子嗣，还对你老娘下毒。”
“什么？”所有人都瞪大了双眼。
张二墩和胡氏魂飞魄散，他们想要大房的家产，也不想张屠户死后养罗老婆子，所以下药的剂量很小心，而且大夫也很难察觉，许小鱼竟然知道了！
“你、你说的可是真的？”罗老婆子颤声问道。
“夜里你是不是经常觉得气紧喘不过来？心也时不时绞痛，尤其是干活多了或者情绪激动的特别明显？”
“对，你怎么知道的？”
她连自己儿子都没有说过！
“我是大夫，我懂医术，自然能从你脉象上判断你的情况。”许小鱼淡淡地道，她会医术，但末世更多的是毒，她的毒玩得更出神入化。
不然，没点本事的话，一个女孩子在不攀附强者的情况下如何安身立命？
张二墩用的毒对别的大夫来说很棘手，可在许小鱼眼中，真的一点都不够看。
“畜生，你给我从实招来，是不是真的？”罗老婆子指着张二墩，差点就气晕过去。
张二墩依旧否认：“我没有，你是我亲娘啊，我怎么可能对你做这种事？是大哥为了将我赶出去，设下的圈套，娘你要相信我啊！”
“报官吧！”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句，“县老爷一定能查明真相的，据说弑母会被凌迟，还要倒挂城门鞭尸，永世不得超生。”
谁也没想到，张屠户夫妻来找许小鱼看生养的问题，竟然挖出了这么一桩可怕的阴谋。
那些跟张二墩走得近的人，都不由得抖了抖鸡皮疙瘩，下意识往后退，生怕被张二墩害死了！
“小鱼，麻烦你给我们家丫头也看看！”谭莲抱着女儿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我女儿自出生之后，身子一直不好，大夫说她是先天不足，只能慢慢养回来。”
许小鱼一看小姑娘苍白的脸色就知道，也是中毒。
但这会她没动，让董昌替小姑娘把脉。
董昌把玩脉之后，眉头紧皱，有些不太确定地跟许小鱼说：“小鱼你也瞧瞧，我觉得不是先天不足那么简单。”
许小鱼点点头，给小姑娘诊脉，之后她没说话，上前强行给张二墩和胡氏把脉。
“张屠户，报官准没错，你们一家三口包括老太婆在内，都中了慢性毒药，唯独他们夫妻二人没有中毒迹象，他们命可真好啊！”
“你胡说八道，一定是你下的毒！”
“我下的毒？我来大富村满打满算也就将近一年，可是他们身体的里的毒素至少沉淀了两三年，我这么能耐来下毒，至于落到疯疯癫癫被我爹娘救回来？”
众人沉默了。
许小鱼来到大富村是什么样子，他们可是一点都没忘记。
当初那个小傻子要不是后面撞到脑袋想起过去的事，现在还是个傻子呢！
“张屠户不能生孩子，只要过继你的儿子，他们一家三口全部都得死，到时你过继出去的儿子顺理成章继承大房的一切，而他又是你们亲生的，这大房的家产不就全落到你们二房手里？”
许小鱼鼓掌：“只要有银子，让一家三口死掉有多难？这计划简直完美，还不用冒任何风险，毕竟你们笃定这毒药没人能查得出来不是？”
多年谋算被许小鱼全部揭穿，张二墩知道自己失败了。
他想也不想，就打算一头撞死。
可惜，许小鱼不会让他如愿。
刚一动，就被许小鱼踢过来的石子击中穴位，全身不能动弹。
“在我面前寻死，你问过我了吗？别脏了我们许家。”许小鱼冷笑，接着她看向张屠户，“剩下的是你们的家事，把人带走处理，我还要去城里一趟，解毒的事等我晚上回来再说，一时半会你们不会出什么事。”
张屠户跪下来，冲着许小鱼砰砰磕了三个响头：“以后有事尽管吩咐，我张大梁不懂什么大道理，只知道你救了我就是我的恩人！”
许小鱼嘴角抽了抽，闪到一边躲开：“行了，先把事情解决再说。”
村长一吆喝，张氏族人就赶紧将张二墩和胡氏绑了起来，带去祠堂。
许家的院子终于清静下来。
全程围观了这家务事的董昌叹了口气，人心果然不能直视。
“董伯，你怎么来了？”许小鱼问。
“有个病例想跟你请教一下，不过你要去城里，我明天再来吧！”董昌道。
许小鱼想了想，“你等等吧。”
她进屋去敲许明哲的房门。
外面闹得不可开交，许明哲没受半点影响。
这样的定力，让许小鱼佩服。
“五哥，我要跟董伯出去一趟，要不你跟四哥去县衙把宅基地给定下来？”
“行，病人要紧，我跟四哥去县衙吧！”
许明哲应了下来。
许小鱼将一个荷包塞到许明哲手中：“有钱什么都能解决，五哥不要怕。”
许明哲忍不住笑了：“小鱼，你要相信五哥。”
第097章 越发看不懂的弟弟
许小鱼跟董昌走了。
张桂英让刘春兰陪许小鱼一道。
刘家人跟刘春兰提过跟许家结亲的事，刘春兰害羞过后，便安安心心等许家上门提亲了，如今已是将许小鱼当成自家妹子那样，毕竟对于能嫁给许四郎这件事她是期待的。
而许明哲和许四郎便驾着自家的马车去了城里，直奔县衙找主管户籍土地的主簿。
说明来意之后，主簿便眯着那双绿豆眼盯许明哲：“你便是那位十岁就考到秀才的许明哲？”
“是我。”许明哲神色平静，没有自视甚高的傲慢，也没有逢迎讨好的谦卑。
“先前听闻你身子不好，县令大人还颇为遗憾，如今见着你，气色似乎好了不少！”主簿道。
许明哲知道主簿想问什么，很直白的回答：“多谢大人关心，好好休养，明年下场应该没什么问题。”
明年正好是三年一度的乡试。
主簿惊住：“此话当真？”
要知道当年许明哲十岁考上秀才的时候，在清河县引起了轰动，多少大户人家争相想定下这个乘龙快婿。
但可惜的是，许明哲刚中了秀才，便染上了重病，自此一病不起。
一度寄希望于许明哲成为朝云国最小举人、给清河县长脸的县令，得知许明哲这病治不好之后，非常遗憾。
也正是因为许明哲十岁考中秀才，他得病之后，县令和一些想结善缘的财主乡绅又是请大夫又是送药，许明哲才吊住性命，等来了许小鱼这个末世军医。
五年过去，许明哲已经从惊才绝艳变得寂寂无名，偶尔有人提起过这个神童，也只剩摇头叹息了。
命不好，能有什么办法？
主簿亦是如此，他已经五十多岁，放眼朝云国，许明哲还是第一个十岁考中秀才的天才。
如今见许明哲一副气色好转的样子，他第一时间就是探听他的身体情况，没想到许明哲竟说明年要下场！
“是，这些年缠绵病榻，每日无事，只能读读书，虽无十成把握，但试试也无妨。”
“好样的，哈哈哈！”主簿大笑，年纪大了，自然是乐见县里能再轰动一次，这样他面上有光，毕竟他是清河县的主簿，“你是说要来买宅基地吗？等等。”
主簿自知是无缘更进一步了，但如果许明哲将来一飞冲天至少还能结个善缘，反正这些也都是小事，在职责范围内给些方便还是可以的。
主簿问清楚许明哲的需求后，将许家旁边的地一并划过去，加起来差不多有一亩地，许明哲用最少的银钱买下来。
接下来办理文书地契就快多了，许明哲很快就拿到了地契。
“听闻你家妹子懂医术，你的病是她治好的吗？”等事情办好之后，主簿这才打听起许小鱼，他之前也有所耳闻，但并未当真。
毕竟两年前，他们的县令大人曾悄悄请了从太医院退下来的老太医给许明哲诊过脉，给出的结果也是只能养着，活不过十六岁。
“妹妹用了大夫不敢用的虎狼之药，竟误打误撞祛除了病根，保住了命也留下后遗症，得好生养着。不过比起之前，我已经很满意如今的状态，至少还能读书。”许明哲答道。
许四郎愣了一下，明明小鱼说只要好好休养，五郎的身子会恢复得和正常人无异，他怎么说有后遗症呢？
不过许四郎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向来聪明，便一如既往的沉默不语，让许明哲和主簿打交道。
“如此甚好，你以后也要注意些养着身子。”主簿点点头，太医都治不好的病，哪能被一个小姑娘完全治好，有些后遗症也正常。
得到想要的答案，主簿没再追着许明哲问什么。
许明哲并不是读死书的书呆子，无人注意时，悄悄往主簿手中塞了十两银子。
主簿对许明哲更加满意了。
会做人的读书人，仕途才能走得远啊。
从县衙出来，许四郎忍不住将心中疑惑问出来：“五郎，小鱼不是说你的身子……”
“四哥，你可知这些年来给我看病的都有些什么人？如果我直接说我的身子已经完全痊愈，会给小鱼带来多大麻烦？她才十三岁。”许明哲淡淡地反问。
他如今还没有能力护她周全，能避免的麻烦尽量避免。
许四郎马上就明白了：“是我考虑不周。”
许明哲点点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他去了书铺，又挑了几本书。
许四郎不懂这个，只能帮着弟弟拿东西。
“我们去找崔俊杰。”许明哲忽然说道。
许四郎不明所以，越发觉得自己看不懂这个弟弟。
彼时崔俊杰又在方老板的米铺搬运，看到许家两兄弟，忙跟方老板说了一声，过来见他们。
“你们怎么进城了？”如今已是寒冬，崔俊杰依旧满头大汗。
他对许家是满怀感激。
因为许小鱼出手，之前欺负他的地痞流氓如今被县衙一网打尽，全都蹲在县衙的大牢里，放出来的人也不敢再来惹事。
“借一步说话。”许明哲道。
崔俊杰有些疑惑，但还是跟了上去。
“四哥在这等着。”许明哲回过头对许四郎说道。
许四郎本想说不，可许明哲的眼神让他敢再跟上去。
弟弟长大就不由兄长了，许四郎心酸地暗道，以前五郎明明很乖的。
不过许四郎没有太多时间怀念以前的许明哲多乖，因为不一会儿许明哲和崔俊杰就回来了。
许四郎探听了一下他们说了什么，两人都随便敷衍过去。
许四郎哼哼，有些不开心。
“我们回家。”许明哲率往置放马车的方向走去。
“哦。”许四郎觉得自己才是个弟弟，幸好他还有个妹妹。
彼时的许小鱼和董昌到了芦花村，这个村子闭塞，从石峰镇坐马车去也要一个时辰。
芦花村不大，只有十几户人家，但是很穷，村民身上的粗布衣裳都不少于三个补丁的，孩子更是面黄肌瘦，如同难民一样。
来时董昌已经跟许小鱼说过，这个村子的村民突然染上了怪病，一到夜间他们的身上就奇痒无比，抓烂的伤口白天就疼，无论怎么用药都没有效果。
第098章 不要命可以滚
芦花村是石峰镇出了名的穷，董昌来过几次，村民的病没见好，反倒日益加重，有两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已经快撑不住了。
董昌没有办法，只能将许小鱼请了过来。
许小鱼表示检查之后才能找到问题所在。
于是董昌让村长将村里的人都集合在村口，搬来一张桌子两张凳子，一个个排队让许小鱼诊脉。
许小鱼除了诊脉之外，还让人脱下衣服检查。
一开始村民很不配合，甚至有些妇人说许小鱼不知廉耻，看汉子的身体：“一个姑娘家惦记着汉子的身体，还要不要脸了？”
刘春兰第一个站出来骂道：“我们家小鱼好心给你们看病，你就在这泼脏水，老天爷怎么不劈死你这种嘴巴没把门的长舌妇！”
许小鱼从来不惯这种人，她冷冷地道：“你不要命可以不看，没人逼你，滚！谁要是觉得我不要脸，通通可以走人，要死要活管我什么事，别指望我是个以德报怨的好大夫！”
董昌也怒了：“她说得对，你不要命你可以滚，别在这里瞎嚷嚷，没人求着你。”
那些妇人顿时不敢说话。
村长赶紧道：“你们给我闭嘴，再瞎咧咧你信不信我请族规出来治你们。”
另外一些明事理的妇人也跟着道：“姑娘，你不必理会这泼妇，她在村里向来不讲理，我们都信姑娘是为了我们好。反正在大夫眼中，是没有男女之分，哪像那些个眼皮子浅的，一天到晚就知道汉子不汉子。”
那几个女人的丈夫被丢了脸，当场一巴掌扇过去，打得她们嗷嗷叫：“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再胡说八道你看我打不打你？”
许小鱼看着她们挨打，也不说话。
男人打女人不对，但是有些女人真的不打不行。
经过这一插曲，没人敢再说什么了。
不过许小鱼也考虑到这是古代，给男人检查身体的事就交给了董昌，并告知他如何检查，将哪些地方有什么症状记下。
至于女人，则跟男人那边隔了两户人家的房子里进行。
为了这些女人名声着想，许小鱼让其他还没检查的人女人全部守在屋子外头，防止有男人靠近。
刘春兰被许小鱼安排在门口，每个进来的女人都被蒙上眼睛。
因为许小鱼要用到一些小仪器，不能给她们发现，对外借口则是怕她们不自在。
看着她们身上溃烂的皮肤，许小鱼眉头紧皱，而仪器分析出来的结果，与她猜测一样是毒物感染。
把村里所有人都检查完之后，许小鱼找到董昌，让董昌说说男人的情况。
许小鱼听后，问村长：“在这三个月之内，你们吃过什么？比如有没有上山打过什么奇怪的猎物。”
村长想了想，连忙摇头：“没有，村里无人擅长打猎，并没有人抓过什么猎物。”
“都仔细想想，吃过了什么！”许小鱼环顾一周，神色微冷，一字一顿地道，“如果想活下去就交代出来，否则谁也帮不了你！”
严厉的语气，让芦花村的人心头一颤。
许小鱼又冷声道：“你们中了毒，解毒的法子便是找到毒的源头，否则你们会活活被自己抓掉皮肉死去，无人能幸免！”
刘春兰闻言，不由得汗毛倒竖。
村民们沉默。
“你们仔细回忆一下，我先去村子周围看看。”许小鱼给他们时间去想，示意刘春兰跟上，同时悄悄给了刘春兰一粒药丸，以免感染。
她已经看董昌，他运气很好，并没有被感染。
“小鱼，他们到底得了什么病？”董昌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病症，许小鱼似乎知道。
许小鱼斟酌了一下用词：“大概算是一种疫病，不过这种疫病感染力不强，身体健壮的人能扛过去，但是体弱的人就未必了。”
“还会传染？”
“会，但是不是那么容易，你没发现没患上这种病的，大都是身强体壮的壮年男子吗？”
“那有办法解决吗？”
“有，但是必须要知道来源，这样才能杜绝，不然就算治好，以后也还是有人会患上，并且你也看到了，即便是痊愈，他们身上也会留下很多难看的疤痕。”
董昌倒吸一口冷气。
他不由得庆幸自己听说那么多人患病时小心了些，不然这病就该被他带出了芦花村了吧？
许小鱼一直沿着水源寻找。
她觉得村民都感染这个也不一定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也许是水源的问题。
芦花村日常用水除了村头那口井还有一条小河。
其实也不叫河，算是大一点的溪流，水位也就到小腿而已。
小河的源头在山上，在河边走了一圈之后，许小鱼直接找到村民让他们带去源头那。
村民带着小鱼三人走了半个时辰，就到了源头。
许小鱼眼尖瞧见那里飘着几根羽毛，她捡了起来。
村民见状忙道：“这是鸦雀的毛。”
鸦雀？这是末世没有的物种，许小鱼也只是从原主的记忆里知道有这种鸟，但是从来没有见过。
“一到冬日，鸦雀就成群结队的来稻田里找吃的，火上一烤特别香，但是生吃的话更鲜，一般我们都是生吃的。”
许小鱼：“……”
这毒物怕是就来自鸦雀了。
生吃鸦雀，跟坟头蹦迪没啥区别！
“你们经常吃吗？”
“也不是，偶尔会抓一两次，但是今年庄稼歉收，为了不饿肚子，只能逮这些来度日了。不然等到明年青黄不接的时候，大家都要饿死。”村民们说。
许小鱼没有接话，背对着他们悄悄拿出仪器检测了一下水质。
也还好，没什么大问题。
只是另一个检测羽毛的仪器就不太好了。
毛根那寄生着一种和村民身上毒物相似的基因序列。
这应该就是毒物来源，人类感染之后，毒物产生变异。
“回去吧。”许小鱼将小仪器收好，起身转过来。
末世的人类活得太辛苦，但也因此导致了科技迅速发展，尤其是医学方面的，为了方便医学专家野外收集毒物信息，仪器全是小巧便携式的。
“找到问题了吗？”董昌问。
许小鱼看着带路的村民，神色淡淡：“找到了。”
第099章 变着花样来作死
吃什么不好，生吃鸦雀！
他们不生病谁生病？
人类在大自然面前什么都不是。
董昌和刘春兰都没有追问许小鱼什么，一行人回到村子后，许小鱼再次让村长把所有人集中在一块。
“你们是不是吃过鸦雀？”许小鱼的眼神莫名带着一种让人畏惧的问责，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重锤落在每个人的心上，“这病就是鸦雀身上带着的。”
“我们以前也吃，没见生病呀！”村长呐呐道，“姑娘，会不会是你搞错了？吃点肉怎么会生病呢？”
“对呀，你要是不会治也没什么，总不能连肉都不让吃吧？这一年到头，我们也就指望着冬天这些鸦雀打打牙祭了。”
“唉，我就说一个小姑娘哪来能耐懂医术，敢情就是胡编乱造啊？”
“董大夫，要是不能治你就直说吧，何必找个小姑娘来骗人呢？”
……
许小鱼就问一个问题，村民们七嘴八舌的说个不停，言语间都是对许小鱼的不满。
董昌皱眉：“你们安静一下，听她说完。”
“有啥好说的？地里庄稼吃不饱，连只鸟也不让吃，还叫不叫人活了？”人群中有人反驳。
许小鱼冷笑一声：“行，你们可以继续吃，我可以上报县衙，让县衙出面封村，免得你们的病传染出去，害了石峰镇、清河县甚至是整个朝云国。也免得这里的父母官背上黑锅，成为千古罪人！”
“你、你凭什么封村？”村长急了。
“不封村，难道让所有人都被你们害死？你们该不会到现在都不明白，自己染上的可以传染的疫病吧？我听说朝廷对疫病的处置很残酷，倘若隔离无效，那就全部放火烧了！”
此话一出，村民顿时被吓得脸色惨白：“烧、烧了？”
“没错，整个村都烧掉。”
“你别吓唬我们。”
“吓不吓唬，你们问问董大夫就知道了，他年纪大，肯定经历过瘟疫的。你们现在情况并不严重，却不愿配合我，你们想死我也拦不住。”
瘟疫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绝对是恐怖的。
在许小鱼的半恐吓下，他们终于不再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并且都告诉许小鱼是什么时候吃的鸦雀，怎么吃……
许小鱼一听他们果真生吃，差点就吐了。
末世之后的动物全部变异，人类要吃肉，必须要完全烤熟，从来就没人敢生吃。
这些人仗着生存条件好，变着花样来作死，竟敢生吃野味，真的是嫌环境太好活得不耐烦。
许小鱼让董昌的药童去县衙，将芦花村的情况报上去。
芦花村的情况不算坏，但县衙那边也要做好准备。
第一个发病的人已经是二十天前的事，村民们进进出出村子，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将这病带了出去。
古代医疗水平不高，虽然这病传染力不强，许小鱼也有把握彻底治好这病，可要是不小心中招的人多了也是麻烦事，如今只能让县衙出面，追踪曾经跟芦花村村民接触过的人群，及早预防。
随后许小鱼将他们喷得狗血淋头。
董昌和刘春兰都有种被骂的感觉，躲在一边瑟瑟发抖。
他们才发现，原来许小鱼骂起人来也是这么厉害的。
之前搞事的泼妇，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出。
喷完之后，许小鱼着手准备治疗方案。
其实只要用她的药泉涂到那些人的身上，这病就能痊愈了。
但许小鱼不打算这么做，她想让芦花村的人多受些罪，这样才能牢牢记住教训。
许小鱼开了一张药方，让董昌回镇上抓药。
董昌一看，这跟他开的药方差不多，就是剂量不同，另外还多了一味药，董昌不由得感叹，还是年轻人大胆，不像他畏畏缩缩的，根本不敢用药。
董昌马不停蹄地用芦花村唯一的牛车回镇上。
许小鱼在村子里也没闲下来，让没染病的人跟她去采另外两种常见的药材。
分量差不多了，许小鱼找来村民架起大锅开始烧水，将这两种药材按严格的比例丢进去烧开，让那些皮肤溃烂得厉害的人，用这种药水来洗澡。
村民们发现，用这药水洗过澡之后，身上的抓烂的地方好像干了一些，没有再渗出血水。
自此，村民对许小鱼言听计从，再也不敢怀疑。
由于有些药材镇子上没有，董昌是去了县城里买，最后变成了和县丞以及衙役一道来。
县丞问明情况，看到村民身上的伤口，立刻沉下脸，让衙役盘问这段时间都有什么人进出过芦花村，连同村民的行踪也一并登记。
自古民怕官，县衙一出面，村民皆不敢隐瞒，全都老实交代了。
知道许小鱼有把握治好这种病之后，县丞才稍稍安下心来，对许小鱼的都客气了许多：“多亏了许姑娘，不然这疫病要是爆发起来，清河县就完了。”
“举手之劳，毕竟我也是这个地方人，万一真的爆发，对我也没什么好处，县丞不必客气。”许小鱼淡淡地道，“剩下的事，倒是要县丞多费心，这疫病发现得早，还在控制之中。”
“如此甚好，先前一直听闻大富村出了个小福星，我还不信，如今看来，许姑娘当真是我清河县的福星啊！”
不然这疫病爆发起来，可就真的有得头疼得了，毕竟清河县距离京城那么近。
许小鱼笑笑：“县丞夸张了。”
见许小鱼忙碌，县丞便没再打扰许小鱼。
许小鱼配好药之后，已经傍晚了。
接下来还有很多琐事，不过董昌能完成，许小鱼便打算回去了。
临走前，许小鱼给县丞他们一人发了一粒药丸：“这个可以防止你们被感染，回去之后，记得用我开的药浴好好洗个澡，这样你们就不会染上这种病了。”
县丞和衙役忙接了过来，衙役更是对许小鱼心存感激。
董昌问：“小鱼，诊金的事……”
许小鱼打断他的话：“药材什不是我出的，方子也是在你的基础上稍作改动而已，若是发现有感染的人，就照着方子让他们吃药能根治。至于诊金，你看着跟他们收吧。”
第100章 不要惯着巨婴
“这……”董昌犹豫，“这都是你的功劳。”
“我不差这点钱，不过董伯，我不希望你免了他们诊金和药费，人总该为自己做错的事付出代价，不管多穷，拿什么来抵都要收。”许小鱼定定地看着他，“这是我唯一的要求。”
董昌已经知道这疫病的缘由是什么，对于许小鱼的话也没有任何异议。
要不是许小鱼，这石峰镇的百姓要为此付出多惨重的代价？
她说了，村民中的毒物是肉眼看不到，但却会繁衍甚至变强，现在传染力不高，可是一旦毒物变强，就没有这么容易被控制了。
县丞也听到这话，对此他表示不解：“芦花村是清河县有名的穷地方，这诊金就由县衙一力承担吧！”
许小鱼却坚持：“这次县衙担下责任，那下次再有同样的事呢？给过他们一次机会，他们就会心存侥幸，升米恩斗米仇。错在他们，必须承担后果。”
“都不是小孩了，不能什么事要县衙或者朝廷来给他们收拾烂摊子，希望县丞能好好考虑一下我的建议，不要惯着他们。”
县丞被许小鱼的话惊住，却不得不承认，许小鱼的话很有道理。
他沉默了下来。
许小鱼随之告退。
上了马车之后，刘春兰拍拍心口：“小鱼，你怎么敢那样跟县丞大人说话，你就不怕他怪罪你吗？”
“遇上疫病这种事，他能亲自来，说明他并不是那种不干实事的官员。而我只是给他提了我的建议而已，他没有生气的必要。”
“可我还是觉得可怕。”
“春兰，人首先要自信，诚然他的阶层跟我们不一样，但有些人并不是那么迂腐，无法接受别人的意见。”
“小鱼，你真厉害。”
刘春兰绞尽脑汁，只说得出这句话。
许小鱼轻轻一笑：“那你不知道我为此付出了什么。”
“我知道，学医很辛苦，可是看到芦花村那些人的病能被你治好，我很开心，也因为感到骄傲。”刘春兰由衷地道，“我从来没见过女大夫，更没见过医术比那些老大夫还要厉害的女大夫。”
“小鱼，他们真的是感染了疫病吗？”
“对，那是疫病，不过还不严重，目前已经控制住，只要他们按时吃药和药浴，很快就会恢复健康。”顿了顿，许小鱼又笑着说，“放心，有我在，你不会被感染的。”
刘春兰连忙点头：“我是相信你的，那回家要跟他们说一下吗？”
“说一下吧，这疫病传染力不强，但还是知道比较好。等会到家，我再给你些药拿回去泡澡。”
“小鱼你真好。”
“毕竟你是未来四嫂，我肯定要对你好的，还指望你以后能孝顺我爹娘呢！”
许小鱼故意打趣她。
刘春兰顿时红了脸：“我不跟你说话了。”
“哦，原来你不喜欢我四哥呀？”
“小鱼！”
刘春兰跺脚，越发害羞。
“你要是不喜欢，那我得回家跟我娘说说，强扭的瓜不甜，让她另外再找人家。”
“小鱼，你、你别瞎说，我、我……”
“你喜欢我四哥是不是？”
刘春兰被许小鱼说得满脸通红，差点就要把脑袋垂到位子下面去了，生若蚊呐：“喜欢的。”
啧！
要不是耳力好，许小鱼觉得自己根本就没听到她的回答。
这时代的姑娘真害羞，哪像末世，看对眼就能在一起，不合适就一拍即散。
“那就好。”许小鱼眉开眼笑，“我跟我娘商量过了，打算先建房子，到时候入伙和你们的喜酒一块摆，不知道你有没有意见？”
“建房子？”
“对呀，总不能让你嫁过来还继续挤着那个破房子吧？以前我大哥二哥成亲的时候还没有我在，不然我也不会委屈我大嫂二嫂的。”
刘春兰深深地看着许小鱼。
她见过太多姑嫂不和、闹得鸡飞狗跳的人家。
许家曾因为许有才是独身一人逃荒来到大富村的，在很多人眼中看来他就是上门的赘婿。
张氏族人瞧不起许家，再加上许三郎和许五郎一个瘸一个病，没人愿意嫁入许家，觉得许家是火坑。谁能想到，现在许家是大富村日子最红火的人家呢？
刘春兰知道，很多人现在已经蠢蠢欲动，想将女儿嫁入许家享福。
当她听说许家有意让许四郎和她结亲的时候，她是不敢相信的，虽然她也很喜欢许四郎。
“你在想什么？”许小鱼见她发呆，不由问道。
“小鱼，你们为什么愿意跟我们家结亲？”刘春兰一直想不通，如今许家已经有条件找更好的姑娘了。
“我四哥喜欢你就够了。”许小鱼说得很简单，“我知道现在村里很多人来探过我娘口风，想给我哥哥们说亲。三哥和五哥没有喜欢的姑娘，我是不会让我娘轻易定下他们的婚事。”
“尤其是我五哥，但一定要知书达理。因为我五哥将来会入仕途，这种地方的女子大多眼皮子浅，对我五哥没有任何好处。”许小鱼跟刘春兰坦白。
朝堂是个复杂的地方，如果许明哲的妻子太过蠢钝，只会拉许明哲后腿，甚至会害了他和整个许家。
许小鱼坚信许明哲天生就是个当官的料。
刘春兰觉得，有许小鱼，许家发家是早晚的事！
许小鱼和刘春兰回到家中，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许天四兄弟瞧见她，欢呼着跑进院子里，告诉大伙许小鱼回来了。
张桂英在灶上熬了姜汤，赶紧让人都进来喝一碗去去寒。
许小鱼喝完就去了找许明哲。
“五哥，今天的事情还顺利吗？”许小鱼站在门口，探头进去问。
“你进来。”
“我今天不进去，我刚从芦花村回来，你身子弱，哎，你别靠近我。”
“怎么了？”
“晚些我再跟你说，宅基地怎么样了？”
许明哲将地契拿出来：“已经办好，屋子周围的地也都买下来了，差不多一亩。”
而且，许明哲将荷包丢给她的时候，她发现，只花了十两银子！
这远远出乎许小鱼意料：“五哥你也太厉害了！”
闻言，许明哲脸上掠过如沐春风的笑容，眉眼间满是被夸赞的得意。
第101章 生儿生女
“咱们家可以盖大房子了。”许小鱼美滋滋地道，“我先去洗个澡，一会回来再说。”
话音一落，许小鱼就哒哒地跑了。
许明哲失笑。
他家妹妹真的是越来越可爱！
许明哲很快回神，低头翻阅新买的书，一边做批注。
这两年因为病重他荒废了不少，如今只能奋力追赶上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成为许小鱼的依仗，免得哪天她亲生父母找上门来，许家毫无护着许小鱼的本事。
许小鱼已经是他们许家的姑娘，他绝不会让她再入虎口。
刘春兰还在许家，许小鱼回房间拿出药浴用的药材，分给了刘春兰和董昌的药童，并让药童将另外一份带给董昌。
同时，她还送了他们药丸，让他们回去后，给家人也吃一粒，防止染病。
刘春兰和药童走了之后，许小鱼就去烧水准备洗澡。
张桂英问起她今天的事：“这么晚回来，是不是病症很棘手？”
“不算棘手。”许小鱼简单说了一遍芦花村的事。
张桂英吓得脸色都白了：“小鱼，那你有没有事？瘟疫很可怕的，咱明天不要去了，这是朝廷的事。”
“娘，你放心吧，我没事的。你看我这不全须全尾地回来了？等会吃过饭之后，你们都吃点我配制的药，以防万一。这疫病找到病因，没有你们想象的可怕。”
许小鱼好生安慰一番，张桂英这才松了口气。
等许家吃过晚饭后，张屠户夫妇带着女儿和罗老婆子过来了。
“小鱼，白天是我不对，误会你了，老婆子我跟你道歉，我不求你原谅我，只希望你能治好我们家老大，让我们家不至于绝后就可以了。”罗老婆子一进来，就给许小鱼下跪。
吓得许有才和张桂英赶紧将人扶起来。
这讨厌归讨厌，但是让这么大年纪的人给许小鱼下跪，也太折许小鱼的寿了。
不过许小鱼记恨着她骂许有才上门狗这事呢，人会治，但她会让罗老婆子吃点苦头。
“小鱼，要是能治好我娘，多少银子我都给。”张屠户倒是个孝顺的，并没有因为罗老婆子一开始偏袒张二墩就怀恨在心。
“行了，别说那些有的没的，既然已经插手了，就不会中途不管不顾。救你娘可以，诊金五十两，你娘骂我爹上门狗，这事抹不掉。”
张屠户都已经准备好花三四百两银子救命了，没想到许小鱼才要五十两，他连忙应下：“应当的应当的，我给。”
罗老婆子来之前也跟张屠户商量过的，如今听到这结果，她老泪纵横：“我这一辈子要强，尖酸刻薄，也亏得你这孩子不计较，你放心，我以后绝不会再嘴贱乱骂人。”
许有才眼底有些湿意，他是一家之主，平常别人怎么骂他都只能忍着，没想到今天捡回来的女儿却时时刻刻惦记着给他出气！
“你们都过来吧，我得再好好把一次脉才行。”许小鱼示意他们在身边坐下。
许天很有眼色，赶紧就给搬凳子过去。
“这孩子真乖。”谭氏道，将准备好的松子糖塞过去给许天，“这些糖果你们几兄弟分分。”
许天没拿，看向许小鱼。
“拿着吧。”许小鱼点点头。
许天这才收下，跟弟弟们一起分了。
罗老婆子一脸羡慕。
许小鱼给他们诊脉之后，开了三个方子给张屠户，分别告诉他哪个方子是给谁的，让他明天自己去药铺上抓药。
“你的药我得另外配制，没这么快，，当然能不能抱儿子得看自己，到时候不要怪你媳妇头上。世人不知，生儿生女是男人决定，不关女人肚皮的事。”许小鱼郑重其事地道。
她也没指望这些人相信，但多说几句，也许就能让女人的处境好些。
“为什么？”张桂英首先好奇，“这孩子不是在女人肚皮里出来的吗？”
许小鱼环顾屋子里的人一周，有些迟疑：“你们确定要听？我是大夫无所谓，不过你们……”
“算了算了，那还是不要说了。”张桂英赶紧打断话头，听许小鱼的意思，大概就扯到夫妻那档子事，她家小鱼还是个黄花大闺女，万一被张屠户他们家传出去，闺女还要做人吗？
张屠户他们是想听的，但张桂英这么说，他们也不敢追问下去。
他决定回头让媳妇来找许小鱼打听一下。
送走了张屠户一家子，余氏和李氏悄悄将许小鱼拉到角落里，支支吾吾地问：“小鱼，那个生男生女真的不关女人的事？”
“跟女人无关，我以灵魂起誓。”许小鱼正色道，“你看看我爹，生了那么多儿子，我大哥二哥也是，这就是遗传的强大。”
接着她以最浅显的表达方式了解释基因和染色体，虽然她们听得一愣愣的，但好像也有些明白。
“那我们是不是没机会生女儿了？”余氏和李氏都泄气了，她们也想要个贴心的闺女啊。
“那也不一定，不是还有我吗？不过这事不要往外说。”许小鱼笑眯眯地叮嘱她们，“想要闺女，也不难的。”
“真的？”
“当然，上回不是跟你们说过嘛？但是这前提是，你们得把身子养好。”
“好，都听你的。”
得到想要的答案，余氏和李氏都喜滋滋地回房了。
许小鱼在堂屋里跟许明哲商量起盖房子的事。
许有才和张桂英他们就在边上听着。
如今许家最有主见最聪明的就是小儿子和女儿，他们也懒得拿主意。
许明哲边听许小鱼说边在纸上勾勒，不一会儿把简单的图纸画了出来。
“五哥也太厉害了吧？”许小鱼惊喜地道，她炫耀似的拿给许有才看，“爹，你看我五哥，画得是不是很好？我们就照着这个图来盖！”
许有才和张桂英特别骄傲，他们很庆幸自己当初将许明哲送去读书，不然一辈子当个泥腿子，有什么出息呢？
许小鱼其实想盖两层的楼房，但是这个时代没有钢筋水泥，盖出来也不牢固，不过倒是可以学学以前农村的瓦房，房子砌高一点，拿木板隔出二楼放粮食，这样可以省掉粮仓和杂物房。
许小鱼将这个想法说出来，把许家的人的惊住了。
第102章 她肯定喜欢
这里的房子都是抬头一望就是横梁，再往上就是屋顶的瓦片。
还没人盖过像许小鱼说的房子。
“楼上还可以用木板隔房间出来，到时候就不用担心房间不够住了，粮食堆在上面也不用担心受潮。”许小鱼道，“这里开个小门口，外面也用板搭个小台子围起来，可以晾晒东西。”
这个提议，得到许家一致的认可。
于是大家各抒己见，经过商量之后，将房子的图纸确定下来，等过了年就开始找人动工盖房子。
不过在此之前，住的地方倒是个问题。
“张丰收家老房子不是闲置吗？问问他愿不愿意租给我们两个月，实在不行，就先到城里住着，反正有马车，大不了来回赶趟就是。”许大郎说道。
“嗯，也成，明天我去问问。”张桂英点点头，“时候不早了，都去睡觉吧，这年前多的事要忙活，还得找媒人去刘家提亲，把四郎和春兰的婚事等下来。”
“老大老二家的，你们嫁过来的时候家里穷没办法，如今也是多亏了小鱼我们才有这样的生活，你们也别怨我偏心。”
“娘，我知道的，哪会怨你，这村里就没有比你更明事理的婆母了。”余氏忙道。
李氏也接过话头：“你对我们的好，我们都记着呢，不会因为这个就恨上你，再说小鱼也没亏待我们，有好的也惦记着我们娘家。”
“嗯，你们明白就好，行了，都散了吧。”张桂英摆摆手。
许小鱼回到房间，等大伙都睡了之后，闪身入了空间，摘了两颗长生果，研磨成汁，再加入药材制成药丸。
长生果的成分她研究过了，对人体无害。
她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像之前那个声音说的那么神奇，可以治疗不孕不育，眼下正好可以用张屠户和方唐氏来试试。
要是不行，再用药方来调理他们身子，只要不是天生缺失生育功能或者器官受过不可逆转的伤，大概率都能治好的。
许小鱼做好药丸之后，又给药泉旁边种的药材给淋上泉水。
随后又睡了会，起来喝了几捧泉水，神清气爽地离开空间。
许小鱼在床上睡了个回笼觉，很快就天亮了。
她还没起床，就听到外头张桂英的声音：“哎哟，你这是做什么？”
“眼看就过年了，你们也不缺啥，我娘让我送些腊肉给你们，不多，你们别推辞，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不是我吹牛，这石峰镇就没人做的腊肉比我做的好。”张屠户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响亮。
“那可不行，小鱼已经收了你们诊金，哪还有再收腊肉的道理，你们留着，卖给酒楼啥的也好，我们不要。”张桂英不肯收。
“许家嫂子你就收下吧，不然我又带回去，我娘得打我了。救命之恩，不是说给了诊金就能两清的。我知道我娘的嘴巴没门把，说出的话惹人生厌，我也不给她开脱，但这真是我们的一些小小心意。”
“不成，哪能这样呢，你我也算是本家，这些就拿回去吧。”
“正因为这样，你们更该收下。”
两人争执不下，许明哲从房间出来：“娘，你收下吧。”
张桂英不解地看着许明哲。
许明哲只是点点头，并没解释。
“你看，五郎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先放这了，一会还得去趟县衙。”张屠户放下东西就赶紧走了。
张桂英喊都喊不住，她看向许明哲：“你为啥要让我收下？”
“小鱼救了他们一家是事实，腊肉对张屠户来说，最是拿得出手又不突兀的礼，小鱼不是说没吃过腊肉吗？她肯定喜欢的。”许明哲笑着道。
房间里的许小鱼闻言笑盈盈，还是五哥懂她。
比起那些补品啊布匹之类的谢礼，她最喜欢的还是食物。
腊肉什么的，她只见过图片，还没吃过呢！
念及此，许小鱼脑海已经浮现腊肉的多种吃法，顿时觉得饿了，赶紧爬起来。
“娘，早上我要吃饭，吃腊肉。”许小鱼人还没出房间，声音已经传过来了。
张桂英笑骂：“你这小馋猫，是不是在房间里就嗅到腊肉的味了？”
“我要吃腊肉。”
“好好好，早上就吃腊肉，娘这就去做饭。”
许明哲看到许小鱼，眼底盛满宠溺：“怎么不多睡一会？”
“惦记着吃腊肉。”许小鱼麻利地洗漱，亲自掌勺做腊肉吃。
许大郎和许二郎已经起来，见状赶紧将许小鱼赶出厨房：“别抢你哥哥的活！”
许小鱼无奈，只能在外面等着。
许明哲身子好些之后，也开始每天早上跟着侄子们打拳锻炼身体，这些都是傅承彦之前教的。
许明哲气色恢复得好跟锻炼脱不了关系。
吃到心心念念的腊肉，许小鱼觉得整个人生都得到了升华。
县衙那边动作很快，昨天才收到芦花村有疫病的事，今天就开始加派人手一个村子一个村子的走，同时也下了禁令：不许吃鸦雀，不许吃生肉，一经发现，杖责五十。
大富村的村民虽然奇怪，但他们向来怕当官的，不敢有任何异议。
村长又将各家各户的男人集中起来，再次强调这个禁令。
就这样，很快到了除夕夜。
许小鱼第一次过年，跟许天他们一样高兴，早早就爬了起来。
但是许家人口众多，杀鸡宰鸭这种事自有男人去做，卫生也有两个嫂子打扫，她就跟许天他们到处疯，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
这是许家过得最开心的一个年。
许三郎的腿不瘸了，许五郎的病好了，许家再也不用提心吊胆，生怕许五郎突然发病。
而且许四郎和刘春兰的亲事也定了下来，两家一商量，挑了五月初一这个日子让两人成亲，许小鱼之前说让婚宴和入伙酒一起摆的计划落空。
许家喜气洋洋，而张桂英娘家那边则灶台冷清，没有一丝烟火气。
张一鸣自从那次生病之后，气色就一天比一天差，而今天又开始发热了，刘氏要张庆去许家将许小鱼叫过来给张一鸣治病，张庆不乐意，让刘氏自己去，两口子就吵了起来。
第103章 跟我说有什么用
“没用的东西，你拿捏不住自己亲生女儿也就算了，现在连亲生儿子都不顾，你还是不是人了？要是我的一鸣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就跟你拼了！”刘氏边哭边骂。
张庆绷着脸，一言不发。
他不想儿子活着吗？
那个不孝女现在根本就不管他了！
“挨千刀的，你去不去？”刘氏见张庆还是无动于衷，怒上心头，起身就去推他，“你这个当老子，连自己女儿都管不了吗？让许小鱼过来给一鸣看看怎么了？这可是你们张家光宗耀祖的希望！”
张庆差点被刘氏推倒，他勃然大怒：“要不是你这个眼皮子浅的玩意当年要把桂英卖给老鳏夫，她今天至于这么恼恨我们吗？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婆娘，当年我就不该娶你！”
“啊……你这个挨千刀的玩意，我跟你拼了，你这个没良心的王八蛋，我为你们家操劳一辈子，你跟我说这种话！”刘氏歇斯底里，又捶又打。
张富贵一家三口和张金海坐在堂屋里，对老两口吵架充耳不闻。
他们也不服气，一年到头累死累活连点肉沫都吃不上，全给了张一鸣挥霍，他吃香的喝辣的，如今闹成这样也是他自作自受，连累得他们也被张春生他们几家人恨上。
最终，还是张庆打不过撒泼的刘氏，脸上被抓了好几个印子，磨磨蹭蹭地去了许家。
马月兰赶紧怂恿儿子跟上去：“许家有肉吃，跟你爷去。”
小胖子一听吃肉，赶紧追上张庆。
张庆疼爱唯一的孙子，抱上他就走了。
彼时，张屠户给许家送来许小鱼定的四只猪蹄，另外还有一条大鱼：“这鱼是我媳妇娘家养的，我岳母千叮万嘱要我一定送给你们，要是不收下的话，回头我岳母就不让我进门了。”
许小鱼看了下：“这条鱼该有五六斤吧？你媳妇娘家有养鱼？”
“对，有一口鱼塘，我劝他们别养了，这镇上和城里的人都不爱吃鱼，也就赶巧大户人家办喜事会买些鱼，平时哪有人要？太腥了，吃不下！”
“养了多少鱼？”
“这个我也不清楚，好像那口鱼塘好像差不多有两亩，养的有草鱼鲢鱼，其他我就不太清楚了，他们养了也有好几年，不然也没有这么大的鱼！”
“噢，那如果方便的话，过了元宵我想去看看你岳丈家的鱼塘，你看行不行？”
“看鱼塘？那有啥好看的。”
“我们家要在城里开一家专门吃鱼的饭馆，生意好的话需要大量的鱼。”
张屠户惊住：“专门吃鱼？小鱼你知不知道咱清河县的人都不爱吃鱼？你确定要做鱼的吃食？”
“对，我确定，不喜欢是因为做得不好吃，所以才不爱吃，我相信我的手艺一定会被认可。”许小鱼自信地道，“到时候一定有生意的。”
他们家最挑嘴的许明哲和许天都对她做的鱼赞不绝口，她就不信还有比他们两个更挑的。
“既然这样，那我年初二和婆娘回去的时候，问问我岳丈。哎哟，小鱼你要是生意好的话，我岳丈他们也算是盼来了希望！”
“你回去问问吧，生意起来的话，不用担心鱼卖不掉。”
“成，那我先回去了，这猪蹄红烧好吃。”
张屠户得了许小鱼的准信，笑容满面地走了，赶着回家将这消息告诉谭氏。
他们的对话被张庆全程听了进去。
张庆掰了掰手指算，开饭馆……这许家现在是赚了多少银子？
想到这，张庆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许家发家的话，他可是许有才的老丈人，到时候能亏待他吗？
张庆心头开始热乎。
他深深吸了口气，踏入了许家的院子。
许小鱼正在挑韭菜的烂叶，听到脚步声抬眼看去。
张庆堆着笑：“在挑韭菜呢？”
“嗯。”许小鱼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
“你娘在哪儿？”
“厨房。”
张庆还想说什么的，但是许小鱼冷淡的态度让他没法子再开口。
小胖子却吵了起来：“爷爷，我要吃肉，不是说许家有肉吃吗？”
许小鱼冷冷地看了过去。
张庆心中一寒，赶紧拉着小胖子：“别吵！”
“我要吃肉！”小胖子闹起来，“许小鱼，快把肉拿给我吃。”
许小鱼似笑非笑：“藤条焖肉你喜欢吗？或者竹片炒肉？”
小胖子被许小鱼吓得立刻噤声。
张桂英听到声音，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一看是张庆，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你来做什么？”
张庆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上，不上不下，想冲张桂英发火又不敢。
“我要吃肉！”小胖子不敢跟许小鱼闹，就问张桂英要，“快把你家的肉拿来给我吃，我要吃鸡腿。”
许小鱼深呼吸，她看着辈分比小胖子小的侄子，不是帮着她挑韭菜，就是在刮姜皮，没有哪个像小胖子一样张口就要吃的。
“娘，熊孩子不教的话，就是下一个张一鸣，既然他们舍不得管教，那我就不客气让他见识下什么叫社会的毒打了。”许小鱼站起来，走到墙角边扯掉捆柴的藤，一甩，凌空啪啪响了起来。
小胖子见状，急忙往张庆身后缩去：“爷爷，许小鱼打我。”
“别打别打，我不是来要东西的。”张庆放低了姿态，“桂英啊，这大过年的一鸣他又发热，喊都喊不醒，你怎么说也是他姐姐，去看看他吧！”
张桂英皱起眉头：“去请大夫啊，跟我说有什么用？”
“这不是请不来大夫么？”
“根叔不是能治发热吗？”
“桂英，那可是你亲弟弟啊，你怎么能不理他？”
“我不过是个外嫁女，他上头还有两个哥哥吧，怎么也轮不到我这个外嫁女出面。更何况，他向来看不起我，我何必去他面前讨嫌不是？你也看到，我们家十几口人，一地鸡皮蒜毛，哪管得过娘家事。”
张桂英心平气和地堵得张庆无话可说。
张一鸣看不起张桂英的事，整个大富村都知道，再加上许明哲更是张一鸣的眼中钉，他没少当着村民的面，羞辱许家的人。
许小鱼差点就给张桂英鼓掌，干得漂亮！
第104章 看病，拿钱来
当年要不是张桂英够泼辣够狠心，直接将自己嫁给许有才，这会估计已经成了寡妇。
她的娘家一直都将她当成可以换银子的货物，可从没将她当过人！
许小鱼听刘家的人说，张桂英初初嫁给许有才那几年，但凡碰到张庆或者刘氏，就被骂得狗血淋头，生孩子的时候，不闻不问，更别说给个鸡蛋让张桂英补补身子。
全靠许有才负责人有担当，不怕被人笑话，向村里的婆子媳妇讨教，亲自照顾张桂英月子，不然张桂英的身体早就垮了。
现在见许家生活好了，就巴巴地贴上来认亲。
“这大年夜的，张富贵他们也在家里等着你吃年夜饭，我就不留你了。”张桂英直接开口赶人，要不是还有孝道压着，她早就拿起扫帚了。
“张桂英，我好歹是你爹，你这个不孝女，竟然开口赶你爹？你信不信我到县衙里告你个不孝，到时候我看许明哲怎么下场考科举！”张庆怒火中烧。
“你去。”许小鱼冷笑，“我倒要看看几两银子把女儿卖给老鳏夫、对女儿不闻不问、二十多年来女儿有什么抢什么的渣爹，有什么脸面上公堂！”
张庆被许小鱼怼得后退一步！
“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我娘不孝，你这个父亲的尽到了当爹的责任吗？续弦的儿子比原配生的女儿年纪还要大，不知道县老爷知道张一鸣有这样的爹娘，作何感想，还会给他考秀才的资格吗？”
“张庆，我没赶你，不是我怕你，而是我懒得理你，但你要是敢再得寸进尺用身份来压我娘，我要你后悔一辈子！当年不要的女儿，现在就别想再捡回去，天底下没有便宜的事！”
“滚，别让我动手丢你出去。”
许小鱼指着门口，神色冷厉。
张庆见状，满头大汗，他下意识看向张桂英。
张桂英别开头，根本不理他。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做错了什么？”张庆梗着脖子辩解，“我安排你嫁给谁，你就得嫁给谁，就算是县令老爷，他也不能说什么。”
“这么说，你把自己女儿推进火坑还有理了？”
“什么火坑，我是为她好。”
“呵……你再不滚，我可就真的要动手打人了，大不了我跟我爹娘脱离关系，打死你也怪不到他们头上，你要不要试试？”
张庆被许小鱼吓得魂飞魄散。
他相信许小鱼真的敢这么做。
“张桂英，我就问你，你真的不管你的弟弟？”
“问我娘干什么？你不就是想让我去看诊吗？十两银子拿来，保证立刻就去。”
“你、你……”
张庆被许小鱼气得说不出话来。
“会医术的是我，不是我娘，想好了，要真想治你儿子，就拿银子来，不然免谈，滚！”
许小鱼一挥藤条，啪的一声，将张庆和小胖子吓了一跳。
张庆恨恨地看着许小鱼，连忙拉着小胖子走出许家。
张桂英好好的心情就这么被毁了。
许小鱼安慰她：“这事你没有错，就算真的告到官府，县令也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孝道孝道，父慈才能子孝，他就是巴不得你去死的恶爹，光是刘氏生的张富贵比你大这点，就够他呛的了。”
“我不是说自己错，就是觉得你老是这样顶撞他，对你名声不好。”张桂英道。
“我可不在乎这个，娘，今天可是我最开心的一个除夕，你不许不开心。”
“好，乖女儿，娘不难过。”
等张桂英进了厨房后，许天气呼呼地道：“我讨厌张家的人。”
“我也不喜欢，他们之前还想卖掉姑姑呢！”
“姑姑，我们以后能不能再也不见他们呀？”
“我跟哥哥们一样。”
三个小孩也附和着许天。
许小鱼耐心地跟他们说道：“不想见到他们，那只能从这里搬出去，去到县城或者京城里，以后就不用老是见到啦，所以你们四个小孩子要好好学东西知道吗？”
“是要当官才能去京城吗？”许阳不解。
许月道：“爹说了，京城就是当官的人住的，那我以后要当官。”
“我不要当官，我想种田。”年纪最小的许星一本认真，奶声奶气，“种庄稼不用挨饿。”
许小鱼戳了他额头一下：“种庄稼很累哦。”
“不怕，到时候大哥二哥三哥都赚到银子，给我银子我请人帮我种。”许星得意地道。
许小鱼：“……”
是她输了，她怎么就小看了小孩子呢？
许明哲不知道什么从房间出来，倚在堂屋的门口，看着许小鱼和四个孩子在那讨论将来的事，清冷的眉目渐渐柔和下来。
他会努力的，让许家搬出大富村，住到京城里去。
这样和乐融融的氛围没维持多久，张庆和刘氏一起过来了。
刘氏本来想撒泼的，结果一对上许小鱼的冷厉的眼神，立刻泄气，乖乖地递上十两银子。
许小鱼收下的时候，刘氏就跟被割了块肉一样疼，眼睛就没离开过银子。
许小鱼回房间拿了药箱：“走吧！”
“等等，我跟你一起去。”许四郎正好回来，见状立刻将东西放下，跟上许小鱼。
“你什么意思，合着我们会欺负她是不是？”刘氏憋了一肚子气，正没处发泄，许四郎此举直接撞到她枪口上，当下就开火。
“你们还少欺负人？”许四郎讥诮地道，“我陪我妹妹，关你们什么事？”
“许四郎，我们是你长辈，谁让你顶撞长辈的？”张庆不敢对许小鱼发火，对许四郎他就没什么顾忌的了。
“怎么，仗着身份欺负我四哥是不是？当我死了？”许小鱼将许四郎拉到身后护着，阴恻恻地道，“你们该庆幸杀人要偿命，不然我一定会弄死你们！”
张庆和刘氏闻言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出。
许小鱼冷哼一声。
到了张庆家，张富贵几个都赔着笑给许小鱼打招呼。
许小鱼目不斜视，让刘氏带路去张一鸣房间。
许四郎被张富贵两兄弟绊住，没法跟上去。
许小鱼一进张一鸣的房间，张庆和刘氏就把门给关上插上门闩，她走到床边。
张一鸣突然睁开眼伸手去拉许小鱼，张庆和刘氏紧跟着帮忙，想将许小鱼推到床上。
第105章 反咬一口
许小鱼冷笑，反过来用力一捏张一鸣的手，同时双脚往后一勾一踹。
咔嚓。
“啊……”
骨头碎裂的声音和三个人的惨叫响彻大富村。
许四郎闻声狠狠一推张富贵，狂奔进来，一推门发现门在里面上了门闩。
“小鱼，小鱼……”许四郎赤目欲裂，疯狂地用身子去撞门。
里面的许小鱼满身骇人的杀意，手起掌落，又打断了张一鸣另一只手。
“啊……”
张庆和刘氏见状，魂飞魄散。
许小鱼一步步走向这两个老东西，脸上的笑意阴冷得可怕：“敢算计我？”
张庆夫妇死死地瞪圆双眼：“你、你别过来！”
许小鱼一巴掌过去，直接打掉了张庆大牙：“就你这个废物儿子，也配打我主意？”
说完，许小鱼反手又一巴掌打到刘氏脸上。
刘氏的脸瞬间肿了起来。
她惊恐地往后退。
看着许小鱼就跟看恶鬼一样。
外面的许四郎终于将门被撞破冲进来，急声开口：“小鱼，你怎么样了？”
“他们，算计我！”许小鱼指着屋里的三个人，一字一顿地道，“想败坏我名声，让我嫁给张一鸣。”
许四郎闻言勃然大怒，双拳握得格格作响，他死死盯着张庆：“你敢打这个主意？”
“没有，我没有……”张庆捂着脸，下意识否认，“是许小鱼动手的，你看她把我们打成什么样了？”
“小鱼从来不会无缘无故动手，你们可真是好算计啊，小鱼，我们回家。”许四郎咬牙切齿地道，拿起地上的药箱拉着许小鱼怒气冲冲地走了。
“爹，怎么样？”刚才被许四郎怒意吓到的张富贵这会才敢上前，“她有没有倒在三弟床上？没有也没关系，反正她进了一鸣房间名声已经毁了，到时候她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由不得她！”
“一鸣……”张富贵提起张一鸣，刘氏才回过神爬起来疯狂地跑到床边，只见张一鸣双手呈诡异的姿势摆放着，脸色苍白如纸，已然昏死过去。
“一鸣，我的儿呀，许小鱼杀人啦，老天爷啊……”刘氏哭天抢地。
而刚才刘氏三人惨叫的声音已经引得左邻右里和村民过来看究竟了。
“许小鱼杀人了，她杀了我的一鸣啊，大伙要给我讨回公道啊……”刘氏歇斯底里嚎啕大哭，“她这个天打雷劈的玩意呀，黑心肝烂心肺的贱人啊……”
众人伸长脖子往里看，皆不敢进去，
生怕被刘氏给讹上。
就在刘氏继续哭号的时候，许家又来人了。
这回是许氏五兄弟，外加余氏和李氏，扛着锤子锄头，气势汹汹。
“给我砸！”许大郎一声令下，除了许五郎之外，全都开始动手，竟然真的砸张庆的房子。
“你们干什么？”张富贵和马月兰见状，飞扑过去拦他们。
“滚开……”许二郎恶声恶气，“以往你们来抢我们家什么东西，念在你们是我娘的娘家，忍忍也就算了，没想到你们这帮不要脸的玩意竟然得寸进尺！”
“当初就趁着我们不在，要将小鱼卖掉，害得小鱼差点死了。现在见小鱼有本事会医术，你们还敢将龌龊的心思打在她身上！”
“论辈分，张一鸣跟我娘同辈，你们这些畜生是怎么做得出那样的事？如果小鱼不会功夫，是不是又一次被你们逼死？”
村民闻言哗然。
张屠户也赶了过来，连忙询问发生什么事？
许二郎怨恨地将事情简单说一遍：“我恨不得杀了这几个畜生！”
“你信口雌黄，一派胡言！”张庆气得发抖，“是许小鱼动手打的我们，这个大逆不道、天打雷劈的贱货，勾引一鸣被我们瞧见，就给我们泼脏水！”
“勾引张一鸣？张一鸣算什么东西？”一直沉默的许明哲冷冷地开口，“既然大伙都在，这件事就要掰扯个清楚。”
“是你们说张一鸣发热，拿十两银子求我们小鱼来给张一鸣治病的不是？”
“你还敢提？我是张桂英的亲爹，你们竟然敢收我银子！”张庆大怒。
“大家听到了，小鱼是你请来的。张一鸣为什么至今还躺在床上没起来，需要再说一遍吗？”许明哲逼视着他。
“张一鸣那就不是个玩意！”张春生的娘立刻跳出来，指着张庆破口大骂，“他畜生都不如，还许小鱼勾引你们家张一鸣，那块烂肉镶金，剁给狗吃够都不要。”
张庆指着张春生的娘，浑身发抖。
“小鱼打你，打哪儿了？”许明哲继续问。
“脸，把我牙齿都打掉了。”
“你确定是小鱼先动手的？”
“就是她，你一个秀才竟然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忤逆长辈，我一定去县衙告你个不孝，我让你这辈子都不能入仕。”
“我再问一遍，小鱼先动的手？”
“你问一万遍也是她先动手，我警告你们，如果不跪下来给我磕头认罪，再给我一千两银子，我跟你们我没完，一定会闹得你身败名裂。”
张庆豁出去。
许明哲嗤笑，转过头来将站在人群后面的许小鱼喊过来：“小鱼，你过来。”
许小鱼走出人群。
“你这个贱人……”刘氏看到她就扑过来要打她，被许大郎和许二郎架住，没让她靠近许小鱼。
“小鱼出门之前，为了防止被你们算计，除了脸，全身都涂了药粉，只要被碰到手就会变红，而且，这种药粉只能用一次。”
许小鱼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白色粉末倒在掌心一搓，就什么都没了。
她走到刘氏面前，一巴掌过去，刘氏没有肿的脸赫然浮现一个殷红的掌印。
刘氏顿时失去了理智，要撕打许小鱼。
许小鱼却突然抓住她的手举起来：“大家瞧见了吗？她的手跟她脸一样红，这是我打过她脸的手。”
啪！
许小鱼又一耳光甩在张庆脸上，张庆的脸并没有像刘氏一样红。
“所以，谁先动的手？”许小鱼一字一顿地道，“张庆和刘氏的手，张一鸣的手，全是红色，如果不是他们先动手，手怎么会中我的药粉呢？”
“害我在前，污蔑我在后，今天这笔账我就跟你们算清楚。还有——”许小鱼从怀中掏出户籍，“我是女户，可没在许家的户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