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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最后一个狠人全文阅读

作者:大明第一帅     大明最后一个狠人txt下载     大明最后一个狠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91章 出兵福建

    朱慈烺听说自己派出的特使被郑家打了一通板子后,不由得勃然大怒,立即召见了几位重臣。

    听了情报人员对郑家的描述后,李岩看向朱慈烺,率先说话,道:“不知殿下是否准备对福建用兵,如果用兵,该以何种理由呢?”

    军方代表高邦嚷道:“这还用说嘛,郑家殴打皇太子特使,公然犯上,罪无可恕,灭他一族都是轻的!”

    李岩摇了摇头道:“仅仅是特使被打,郑家无礼犯上,只需降旨严惩即可,眼下北方战事日盛,若是此时兴师动众南下福建,只怕会引人非议,被说成是同室操戈。”

    朱慈烺一双眸子炯炯的望着李岩,道:“那你觉得应该如何师出有名?”

    李岩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便说道:“说到底,这是郑家的一次豪赌,殿下可传召郑芝龙父子来南京解释殴打特使一事,如果郑芝龙亲自来解释,自然好说。”

    “若是他不来,说明他郑家是真的准备对抗朝廷了,接二连三无视挑衅朝廷,任谁都不会帮郑家说一句好话。”

    张国维抚须笑道:“他郑家一旦脱离朝廷的支持,仅凭福建一省之力如何能养活得了郑家水陆众多人马?老夫相信他不会做出此等不智之举的!”

    程国祥也道:“不错,以往福州的文官们,对郑家的所作所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只要郑家风向稍有不对,那些人定然会群起而攻之!”

    朱慈烺点点头,他派打嘴仗厉害的黄道周担任福建巡抚,就是存着这份打算,黄道周曾在东宫詹事府任少詹事,还给朱慈烺讲过一段时间的课,最重要的是这人很直。

    在数年前的一次御前会议上,黄道周怒斥杨嗣昌,大骂崇祯皇帝,被连贬六级,调任江西按察司照磨。

    朱慈烺念旧,这几年将他从正九品照磨一步步的提了上来。

    黄道周本就在文官系统中有很大的能量,他又是福建漳州府人,深得福建当地官员士绅的拥护,在福建可以很好的制约郑家。

    最重要的是掌握福州一带沿海地区,方便靖海舰队运兵船登陆福建北岸,一旦与郑家开战,黄得功的靖武军便可直接登陆福州,走陆地挺近三百里外的泉州郑家安平城。

    朱慈烺思考了片刻,决定道:“好,就传郑芝龙和其长子郑福松来南京,限他们旨到即来,五日为限!”

    郑福松也就是历史上的郑成功,原名郑福松,历史上郑福松在崇祯十七年入南京国子监,拜东林党魁首钱谦益为老师,钱谦益给他起了个名字叫郑森,又起了个对应的表字,大木。

    如今钱谦益凉了快一年了,自然不会从孝陵菜园子下面爬出来为郑福松起名。

    朱慈烺又道:“与其等待,不如做好准备,让靖海舰队备战吧!”

    “再传令黄得功,让靖武军做好战斗准备,传令江西的安武军,往仙霞关集结,随时进入福建!”

    李岩闻言后,暗暗道:“郑家的形势不容乐观,就看他们能否沉得住气,下面的举动是否明智了。”

    ......

    五天过去了,朱慈烺非但没等到郑芝龙父子的消息,反而等来了舟山船厂发生火灾的消息。

    造船厂莫名发生火灾,造成几艘快要造好的英国战船付之一炬,好在扑灭的快,没有造成更大的损失。

    朱慈烺大怒,严令锦衣卫彻查船厂失火案,又调派人马严守三个造船厂,并制定了严格的出入和供货制度。

    随着锦衣卫深入调查,将目标锁定了运送造船木料的刘姓商人,刘姓商人是浙江温州人,专门做造船木料的生意,期间只有他的船只进入过舟山造船厂船坞。

    然而当锦衣卫破门而入抓人时,姓刘的商人已在家中吞金自尽。

    锦衣卫将其仆役进行审讯,仅仅半日的功夫,一份详尽的供状被送到了朱慈烺的案头。

    看着案上的供状,朱慈烺眉头紧拧,据刘家仆役所招供,确实形迹有些反常,经常发呆出神,还多次与一名神秘人偷偷会晤,那神秘人并非本地人,而是操了一口不知是何地的方言。

    朱慈烺将供状往龙案上一扔,不悦道:“李廷表,你就给我看这个?是想让我猜猜他是哪里人?”

    见太子不满意,李廷表额头隐隐冒汗,忙道:“臣马上再审,将可以目标的方言找人说一遍......”

    朱慈烺摆了摆手道:“去吧。”

    果不其然,朱慈烺等多久便收到了消息,经过李廷表的验证,指使木料商人纵火的神秘人操着一口闽语泉州话。

    朱慈烺大有豁然开朗之感,泉州是福建总兵郑芝龙的老巢,郑芝龙在泉州府安平修墙筑城,将附近经营的俨然是一个独立王国,这一点在江南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徐盛有些不敢相信的说道:“殿下,这会不会是个巧合,或者有人在背后想栽赃郑家?”

    这个想法有些让人不可思议,甚至说出去都是一件耸人听闻的事。

    大明朝的福建总兵纵火烧了大明皇家海军舰队船厂,这是要作甚,造反吗?

    朱慈烺看着他,道:“首先,你要相信咱们情报人员的情报,第二,是不是郑家干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觉得是!”

    其实朱慈烺已经确认了七八成,郑芝龙能在复杂的环境中从区区一介海盗,混成一省的总兵官,并把福建沿海经营的独立王国一般,便绝对不是简单角色。

    自己那么明显的调动官员,想必也难逃此人的眼睛,应对之下,做出主动攻击的事情来,便也顺理成章了。

    “倒是有点魄力,只是你们选错了对手!”

    一念及此,朱慈烺忽然竟有几分放心了,他不怕强大的敌人,就怕敌人假意归附,在后面捅刀子。

    他一直觉得,唯有武力震慑过的敌人,才能变得安分听话,眼前便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徐盛忽然在朱慈烺的眸子里发觉了一丝笑意,只是这笑意转瞬即逝,他很清楚,郑家要倒霉了!

    果不其然,只听朱慈烺沉声道:“传令浙江的靖武军、江西的安武军、两广的天雄军,三路进军,合围福建泉州!”

    朱慈烺又道:“传令靖海舰队,从海上进军,不求决一死战,只求打一场漂亮的海战,给那些还在观望的洋鬼子们看看,我大明有实力掌控捍卫自己的海防!”

    荷兰、英国、西班牙、葡萄牙等国早就收到了大明开商埠的通知,却依旧在观望。

    他们在纠结到底是跟明廷做生意,还是继续跟郑家做生意,毕竟明廷正在和反贼们开战,已经打成了一锅粥。

    朱慈烺深知解决掉郑家的重要性,趁机也可以锻炼一下船上的新兵水手,让这些新丁们也体验一下大海的浩瀚,海战的残酷。

    即便海战打输了,大不了多花几个月时间,用陆军将郑家赶下海,封锁浙江沿海,在三个造船厂周围建立巨型炮台,等个几年拉出一票巨舰再战。

    条件可以谈,但国家的税收权决不允许任何家族垄断,不管以后怎么安排郑家,先打一顿再说,打服了为止。

第492章 苦恼的郑芝龙

    三日后,舟山军港旌旗招展,誓师大会激昂澎湃,观礼者除了驻守浙江的靖武军高级将官以外,还有杨廷麟等浙江文武官员。

    军乐队节奏铿锵,远处战鼓隆隆,身穿崭新军服的海军士兵排着整齐纵队鱼贯登上各个战船。

    靖海舰队共有十艘八百料以上的战船,装备着二十二门口径不等的红夷大炮;四百料左右的福船大约三十艘,还有鸟船、戎克船、沙船等各种型号的战船近百艘。

    随着靖海舰队千炮齐发,场面之震撼将誓师大会推向了高潮,观礼的城中文武们不禁纷纷为之侧目,这些人里穷其一生也没过装着几十门火炮的战船。

    “起锚!”

    靖海舰队总兵沈寿崇高喝着命令,手中令旗随之翻飞变化,上百艘战船鱼贯缓缓开动。

    靖海舰队并没有直接开赴福建泉州,而是在浙江海域转了一圈,拿一些海盗团伙先练练手。

    沈寿崇率领数艘主力战舰狠狠的打击了在浙江南部海域猖獗至极的一股海寇,共计击沉战船十余艘,顺便扣了几艘郑家保护下的商船。

    而这些商船里绝大多数都是即将运往日本的香料,很显然这是一支与日本人交易的船队,至于那些被以海寇之名被消灭的战舰也全部是听命于郑家的海上力量。

    沈寿崇清晰的向郑芝龙传达了一个讯息,靖海舰队并非以往的浙江水师,如果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与之动手,他迎来的将是前所未有的报复。

    十一月,天上已经飘起了稀稀拉拉的雪花。

    这一日,吴忠将一封浙江送来的急递,双手捧在朱慈烺面前:“殿下,浙江急递!”

    朱慈烺见他来时的兴奋冲冲,转而问道:“靖海舰队可是遭遇了郑家水师?”

    吴忠摇头回答道:“还未遭遇,沈总兵上报,又扣了十几艘挂着郑家令旗的商船,这几日的战果只怕足够让郑芝龙发狂。”

    靖海舰队前前后后共截下了由郑芝龙发往日本的货船近百艘,粗略估计,商户因此而受损失,合计白银要有数百万两,一向负责海面安全贸易的郑家,必然会引起西洋商人的强烈不满。

    因为按照郑家与西洋商人的约定,西洋商人只能与郑芝龙一方交易,而不能直接与日本人交易,如果他们想要获得日本的货物与金银,则只能通过郑芝龙这个中间商转手。

    朱慈烺呵呵作笑:“发狂好啊,传令沈寿崇,遇到郑家水师别硬刚,把他们引到外海,越远越好!”

    朱慈烺并没有把握以海战歼灭郑家水师,最终将郑家势力在福建以及广东赶尽杀绝,他要做的是让其水师主力远离沿海陆地,为靖武军登陆创造条件。

    “发往福建巡抚衙门的公文否有回复?”朱慈烺突然问起了关于这件事。

    吴忠摇头道:“毫无音讯!”

    朱慈烺不相信,福建巡抚黄道周会甘于屈从郑芝龙的势力,使得福建铁板一块。

    历史上的黄道周和郑芝龙本就不对付,南明时期,郑芝龙扶持唐王朱聿键(被崇祯关在凤阳高墙的那位)在福州登基称帝,为隆武皇帝。

    隆武帝和黄道周都主张北伐,却一直被郑家所架空。

    郑芝龙拒绝北伐,黄道周只得自己招兵,找了些老乡、同学、学生,招来了一千多人,很多人连个武器都没有,就这么出了仙霞关,与清军决战,结果一战全灭,黄道周被俘就义。

    连隆武帝都被郑家给坑了,携数千明兵御驾亲征,从福州抵达延平,结果被清军俘虏,绝食而亡。

    .......

    泉州安平,郑家。

    听闻皇太子发兵福建,郑芝龙最初处于懵逼的状态,非常不敢相信。

    经过再三确定后,郑芝龙这才匆匆召集了郑家一干亲信议事,就连奉命在外的长子郑福松都被招来了,一并研究如何应对郑家所面临的挑战。

    郑芝龙惊讶的发现,郑家水师虽然强大到足以垄断东南沿海的海运,但还是低估了太子的海上力量。

    郑家暗中扶持的海盗竟然被一击而溃,连当年十八芝中的杨七都被阵斩于海战之中。

    郑芝龙一阵气苦,叹道:“这太子一反常理而行事,真让人防不胜防啊!大家说说吧,朝廷几路大军合围我福建,该如何应对?”

    “怎么办?打回去啊!他们敢扣我郑家保护下的商船,产生的影响太大了,必须给他们进行报复!”

    “不错,我郑家若是不对朝廷进行十倍的打击报复,必将使我郑家的名声在东南沿海大打折扣,甚至那些表明向我郑家效忠的海寇们也会群起而复叛。”

    “一击而成,彻底灭掉朝廷在海上的水师,我郑家要用最强硬的手段向所有人宣示,敢于在大海上挑战郑家权威的人是绝对不会有好下场的!”

    “对!打他们!朝廷算个球!”

    郑芝龙没有轻易表态,只是静静的听着部下与子侄们的争执。

    他的四弟郑鸿逵有些担忧,说道:“若是开打,必将赌上我郑家的命运,不如我们服从安排,去东番?”

    “这一去每年得少多少银子啊.......”

    郑芝豹突然跳了出来嚷道:“四哥,你怕个鸟啊!那些官兵其实是外强中干,咱们何不趁机打他们一个满地找牙?让他们原形毕露呢?”

    郑鸿逵嘲讽:“外强中干?你是从哪听到的小道消息?我就问你,眼看着就要到青黄不接的月份了,没了南直隶、浙江两省的粮食接济,咱们拿什么打这仗?”

    郑芝豹叫道:“那还不简单,福建人口百万,每家搜出一斗米来,加起来也能干他们一仗!”

    “胡闹!你当是咱们落草为寇的时候呢?我郑家富甲四海,又有官衣在身,要是那么做,岂不是让天下人笑掉大牙?”

    “四哥,朝廷都把咱郑家当反贼了,你还想着给朱家当忠臣呢?”

    厅中乱七八糟的一通议论,让郑芝龙心烦不已,于是厉声斥道:“怎么越扯越远了!就没人拿出个主意吗?”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郑福松起身建议道:“父帅,标下有个建议。”

    郑芝龙抬眼望去,颇为意外,一向惯于沉默,遇事只做静静聆听状,而不做一言争论的长子居然开口了。

    郑芝龙点点头,道:“松儿,你来说说,对于朝廷三路大军围攻福,劫掠商船的举动,该如何应对?”

第493章 郑氏三千精甲

    郑芝龙看向长子郑福松,问道:“松儿,你来说说,对于朝廷三路大军围攻福,劫掠商船的举动,我郑家该如何应对?”

    “回父帅话,标下以为,我郑家可出奇兵,攻其不备!”

    郑福松的回答有些出乎郑芝龙的意料,他一直以为自己这个长子偏向朝廷,却没想到一开口就是如何出兵,而不是反对。

    不过这也符合郑芝龙的心思,他点点头,道:“该如何攻其不备?你仔细说说。”

    从郑芝龙的语气中,在场诸将都听得出来,大帅是赞同出兵对抗朝廷的,一时间争论的将领们一个个都闭上了嘴巴,仔细倾听大公子的想法。

    郑福松道:“皇太子敢于以弱击强,在海上与我们对战,我郑家同样可以弱击强,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打乱他的布置!”

    郑芝龙来了兴趣,耐心的问道:“如何以弱击强?”

    郑福松道:“我郑家以水师见长,而弱于步战,朝廷防止我郑家水师偷袭报复,必然会在浙江沿海严防死守,防备我水师登岸报复!”

    “我们可以布置将大举从海上进攻浙江报复的假象,实则令水师载满郑家步军,将军队投放在福宁分水关,伏击从浙江入福建的靖武军!”

    郑芝豹第一个站起来表态:“分水关形势险要,乃是我闽东北的门户,是浙江进入福建的必经之路,大公子所言实在是当世奇计,末将以为可行!”

    郑福松接着道:“我郑家以三千精甲在陆地上将他们击败,这将给朝廷乃至整个江南都带来震撼人心的效果,也让那些首鼠两端的宵小们明白,我郑家不但强于水师,步军也同样不差!”

    郑家三千精甲,包括乌番兵、白番兵、日本武士,说白了就是郑家的雇佣兵,他们装备精良,久经训练,作战勇猛,为钱而战,是郑家最为倚仗的陆地力量。

    在座诸位将领在体察了大帅的真实意图后,谁又会站起来自讨没趣与大公子唱反调呢?于是纷纷异口同声的对郑福松的这个计策表示赞同。

    然而,一向果决的郑芝龙却踟躇了起来,没能立即下决断,毕竟他已经不是二十多岁的毛头小子,头脑发热之下就做出了并非明智的选择。

    其实郑芝龙只想偏安福建一隅,不愿与朝廷对抗,但他更不愿把将税收权就这么交出去,此战已经到了不得不打的地步了。

    经过一番的商讨表态,郑芝龙终于下定决心,分兵出击,拒敌于福建外!

    接下来商议出兵细节的时候,分歧依旧很大,因为满座的将领里九成都是水师出身的将领,掌握步军的将官没人有资格与大家同堂而坐。

    在争执不下的时候,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郑福松,只有他带过郑家的洋枪队。

    郑福松虽然只有十九岁,却也不矫情,当下站起身来道:“父帅,诸位叔伯,标下以为,此前太子的人马捷报频频,皆因天武军是北方人,善于平原作战,而现在的战场在福建,福建步卒素来以山民为主,最擅长在多山多水的的地方作战!”

    郑福松的说法大长郑家诸将的士气,顿时得到了满堂的喝彩,为他继承郑家家主之位加足了火候。

    不过,郑福松的分析并没有到此结束,他继续说道:“标下听闻,太子的军队以火枪为主,临战时动辄排成数里宽的战线,以火枪齐射击敌,而我福建多山的地形和多雨的天气,对他们作战的影响极大!”

    “地势高低起伏,他们想排出数里的战线那基本是不可能的,其次,福建多雨多风,天武军火枪以火药发射,火药必然会多雨而受潮失效!”

    郑福松踱步道:“反观我军,长居福建,剩下的大都是本地山民,善于跋涉越岭,此消彼长之下,胜负输赢只怕也不难判断了。”

    郑福松虽然没把“郑家必胜”这句话直截了当的说出来,但在坐诸位将领谁都听得清楚明白,太子的军队有这么多的劣势,只怕必败无疑了!

    郑芝豹嚷道:“出兵的将领也没必要争执了,就让大公子指挥吧!”

    “这陆路指挥官,非大公子莫属!”

    在一片拍马之声中,郑福松站起身来,示意大家安静,高呼道:“诸位叔伯!请再听我一言,虽然我军以声东击西为基本战略,但战场之上,兵无常形,水无常势。

    我们陆上军队要取胜,海上的水师更要取得大胜,要发挥我郑家水师的优势,引出其水师主力,在大海之上大举围而歼之,届时,放眼江南,还有谁是我郑家的敌手?”

    “大公子妙计!”

    郑芝豹大呼道:“我郑家不是任人随意捏拿的软面团子,朝廷若是失去了水师,大海之上便再也没有我郑家敌人,浙直两省的海疆就等于对我郑家开放了,我郑家水师可任意进退,使之防不胜防!”

    “彩!”众人又齐齐赞了一句。

    军议进行到此,就算已经定下了基本应对策略,郑芝龙清了清嗓子开始做结束性的总结:“好了,今日就商议至此,诸位赶紧回去准备,此战关乎郑家今后存亡,切不可掉以轻心,明日一早我就正式任命水陆两路人马的指挥!”

    郑芝龙的嘱咐大有苦口婆心的味道,但落在诸将眼中却不过是陈词滥调而已,因为每一次大帅都会嘱咐上一句,切不可掉以轻心。

    众将轰然应诺,便纷纷退了出去。

    郑福松刚准备出去之时,被郑芝龙留了下来,有一番话要与之私下密谈。

    “松儿,你照实说,我郑家精甲与靖武军对战,究竟有几分胜算?”

    虽然长子的分析很有道理,但郑芝龙毕竟不是个偏听偏信之人,他才不会因为几句话就做出能够左右郑家生死的决定。

    郑福松沉思有倾,伸出了一只手。

    “才五成的胜算?”

    郑芝龙的表情有些惊讶,显然他没料到长子对局面的判断,并非军议上表现出来的那般乐观。

    郑芝龙又有些犹豫了,毕竟一动不如一静,如果胜算才有七八成,那么这陆上的一战当还是越晚发生越好,否则一战败北,对郑家的恶劣影响将十分严重。

    郑福松好像郑芝龙的疑虑,便道:“父亲可是在担心我军一战不胜?”

    郑芝龙所有若无的叹息了一声:“并非为父不郑家步卒的战力,而是此举关乎我郑家成败,不得不慎而重之。”

    郑福松迟疑道:“父亲大人,其实孩儿也不愿我郑家对抗朝廷.......”

    郑芝龙惊讶道:“你不想?那刚刚还一个劲的鼓吹我郑家多牛逼,要灭掉朝廷进犯福建的水陆两军,啊?”

    郑福松尴尬一笑道:“父亲大人不是时常教导孩儿,作为一家之主,最重要的是凝聚人心,与部将们一条心吗?”

    郑芝龙无奈一笑,郑家半数以上的将领都支持开战,长子要是一个劲的反对,只怕支持他的郑家人会越来越少,郑家说不定也会因此内讧。

    郑福松面露坚毅道:“这天下之权,本就是靠博弈争取,此战我郑家若赢,江南之事依旧如往常那样各行其是,不受朝廷制约,若是我郑家败了,便败了吧,成王败寇,历史使然......”

    郑芝龙不由感慨一声,发现自己真是老了,思考问题与行事手段越发趋向与自保龟缩,年轻时那种野性和进取心被时间一点一滴的磨损殆尽。

    看着慷慨激昂而又极富冒险精神的儿子,郑芝龙不禁老怀大慰,庆幸自己后继有人了,他下定决心,是时候让长子独当一面了。

    第二日清晨,郑芝龙正式下令道:“郑家步军乘坐水师战船,部署在福宁分水关,包括郑家最精锐的三千精甲,全部由郑松福全权指挥!郑芝豹率水师主力全力围歼靖海舰队!”

第494章 与乌番兵的遭遇战

    分水关位于福建与浙江交界处,形势险要,为兵家必争之地,自古有“八闽第一关”之称。

    郑福松的策略使得郑家延长了防线,封锁了封建福宁到福州的海域,打乱了靖武军在福州海域登陆的计划。

    黄得功只得在平阳县青龙江下船,率两万靖武军走陆路进攻六十里外的分水关,只待破关之后以五千铁骑南下,一泻千里直奔郑家老巢安平城。

    分水关外,率军埋伏在最前面的是郑家乌番兵头领玛托斯,用郑芝龙的话来评价,玛托斯是一个聪明、理智的黑人。

    大航海时期的黑奴贸易,使得大量的黑人被欧洲殖民者贩卖到世界各地,亚洲的殖民地上也有着大量的黑人充当殖民者的武装力量。

    然而这些黑人虽然担当了维护治安的重要工作,却没有得到相应的政治、经济和社会地位,许多黑人不满遭受奴役,加之大明边疆将领的召唤,许多黑人纷纷逃出虎口,进入大明东南沿海地方势力军队中。

    郑家是最早一批接纳黑人士兵的势力,且花了大价钱购物先进火器装备,组成了一支四百人的黑人洋枪队。

    这些黑人都是基督徒,加之郑家待遇极好,他们对郑氏父子忠心耿耿,深得郑芝龙和郑成功父子两人的信任,即便是到了康熙年间,郑成功儿子郑经承袭王爵时,郑家在台湾的王宫中依旧有着一支黑人洋枪队。

    玛托斯是咖吠哩人,来自非洲南部的班图,受到夕日长官葡萄牙贵族的影响,他是一个充满了骑士浪漫思想的人,平时总喜欢把什么荣耀,光荣一类的词汇挂在嘴边上,一直盼望着能够参加一场大战,获得更多的赏银。

    玛托斯掌管的黑人火枪队,乃至郑家的三千精甲,都是按照西班牙军队编制,一个营四百人,下面有八个排,每个排五十人,火枪兵三百人,长枪兵一百人。

    此次参战的郑家精甲中,还有一个二百人的火炮连,带着十二门中小型火炮。

    郑福松还多带了八百名福建步卒,其中有一百名火枪兵,使用的都是老式的火绳枪,其余全是充当杂役的一般步兵,连盔甲都没有。

    郑家这次将步军主力全部押在了分水关,虽然兵力只有四千人,但基本都是精锐,郑家三千精甲包括黑人、日本人、由白人,无不全副武装,战斗力战绝。

    在玛托斯看来,明国的官兵使用的还是长矛大刀,最多只有几支破旧的火绳枪,以郑家的这几千精锐,足够击溃数万士兵了,守住一个关隘还不是绰绰有余的!

    玛托斯信心百倍,在郑福松面前当场夸下海口:“杀鸡焉用牛刀?我的主人,请相信我,就在关内休息,等候我的消息!”

    郑福松今年才十九岁,也是年轻气盛,没见过大场面陆战,同样信心满满的,于是交代了几句后便留在分水关营地里静候佳音。

    玛托斯毕竟受过正规的军事训练,在埋伏的时候,他在几个埋伏点处各设置了两个负责侦查的轻骑兵,各处轻骑兵保持着八百到一千米的距离,以防止受到敌军的袭击。

    在寒风中缩了半天,玛托斯忽然听到前方响起了几声枪响,他大叫道:“怎么回事?”

    探路的轻骑兵回报:“头领,敌人发现了我们的轻骑兵,交手放了几枪后便跑了!”

    “跑了?”玛托斯哈哈一笑,道:“敌人是害怕我们的力量!不用埋伏了,跟紧他们,不能让他们有足够的准备时间,全军加速前进,给他们迎头一击吧!”

    得到指挥官的命令之后,乌番兵和八百多名福建步卒立刻加快了行军的速度,乌番兵久经训练,寒暑不断,不觉得有什么,但福建的卫所兵哪里经历过这些,渐渐就有些跟不上了,一个个也张着嘴直喘气。

    玛托斯策马狂奔,从单筒望远镜中依旧看到了靖武军的大旗,他兴奋万分的拔出了佩刀,在空中一挥,大喊道:“为了荣耀,为了雇主,为了黄金!冲啊!”

    说着,他双腿一夹马腹,坐下的战马立刻撒开了四蹄,一溜小跑的冲了出去,后面的一群乌黑的乌番兵也都拿着火枪,一起呐喊着冲了出去。

    而福建步卒,还有炮兵们却跟不上他们的速度,渐渐被落在了后面,有人喘着粗气大骂:“这些黑家伙还真他娘的能跑!”

    数里外的靖武军的阵营中。

    黄得功放下手中的望远镜,有些震惊道:“这黑不溜秋的都是些什么鬼东西?”

    他身侧的夜不收喘了几口粗气,道:“回靖南伯的话,小的也不知,刚刚乍一看吓了一跳,还以为大白天闹鬼了!”

    黄得功皱眉道:“管他是人是鬼,就算是黑白无常,老子也一炮送他们上路!传令炮营,把炮都拉上来,轰他娘的!”

    主将带头冲锋陷阵,是令兵器时代的显著特征之一,可以极大的提升全军士兵的士气。

    然而进入火器时代后,战场上炮弹铅弹不长眼,只要脑子正常点的主将都不会冲锋陷阵,带头冲锋一般都是中下级军官的事情。

    现在正处于冷热兵器模式转型的时期,主将亲自操刀出阵单挑被视为一种可贵的骑士精神,也吸引了不少人效仿,效仿的后果就是作死。

    比如十年前发生在欧洲的一场大战,1632年,神圣罗马帝国与瑞典之间的吕茨恩战役中,瑞典军队取得了战场上的胜利,但作为军队统帅的瑞典国王古斯塔夫二世,非要作死带头上阵冲杀,结果在战场上凉透了。

    喜事变丧事不说,经历欧洲三十年战争洗礼的北欧霸主瑞典,在两年后的纳德林根会战中,瑞典军队被神圣罗马帝国与西班牙合军击败,在强盛之期留下了耻辱的一幕。

    朱慈烺在建立天武军时,就严令天武军旅团各军官,在战场没有出现明显胜负的时候,是禁止团总以上的指挥官冲在全军的最前列。

第495章 西班牙方阵

    “轰!轰!轰.......”

    震耳欲聋的火炮轰击声不绝于耳,靖武军阵前喷出一团团烟雾,实心的铁弹呼啸着扫向五百米以外的乌番兵。

    上帝的光辉笼罩着虔诚的玛托斯,使他没有在残忍的炮弹中化作血雾。

    几颗拳头大的铅弹从玛托斯身边呼啸着飞过,玛托斯多怔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原来敌军也有大炮!看起来数量还不少,威力似乎并不比郑家军队的弱!

    对于靖武军的认识,玛托斯比他的雇主郑芝龙也强不了多少,否则也不会冒然就率领一千多号人轻率的出击。

    玛托斯缺乏大战的经验,在遭遇到靖武军的猛烈迎头痛击后,巨大的压力令他大脑一时短路,做不出任何有效的反应来。

    在玛托斯多发怔的时候,靖武军前锋营的几十门中小佛朗机炮不停的轰击,对乌番兵形成连续打击。

    健壮的乌番兵阵中已经成了一团混乱,惨叫连天!不少士兵都被炮弹击中,被砸得血肉横飞,死于非命,地上已经开始堆积着尸体。

    玛托斯只觉得身子巨烈的震动了一下,只听座下的爱马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四肢一软,颓然倒地,托马斯壮硕的身体被掀飞好几米,在地上连打了二三个滚这稳住身形。

    身下战马被打死,四周乌番兵不断倒下,敌人的炮击声还在持续响起,遭受这等打击,玛托斯完全清醒了过来。

    即便乌番兵的队形混乱,却并没有溃败,显示出这个时代一流强兵的风采,这让玛托斯极为欣慰。

    作为指挥官,玛托斯明白作为一个优秀指挥官的素养,他果断下令道:“撤退,快跑!”

    虽然刚开打没多久,甚至双方连照脸的机会都没有,传出去很丢人,后面的福建步卒和炮兵也都赶了过来,但玛托斯很理智,没有选择硬刚。

    乌番兵在他的率领下,再度发出呐喊声,跟着他一起往回跑,可谓是,来也凶猛,退也凶猛。

    在后面姗姗来迟的福建步卒看着眼前的场景,再次郁闷了起来,不过却没有多说,继续乖乖的跟在后面跑。

    黄得功看了眼身边的副将,笑道:“今天真是长见识了,去抓几个没死的过来问话!”

    .......

    分水关,郑福松正和部下三名军官在关隘中吃菜聊天,等待着乌番兵的战报。

    “报!大公子,玛托斯回来了!”

    郑福松期盼道:“这么快?战况如何,斩杀了多少靖武军?”

    “回大公子,乌番兵败了,貌似刚交上手就溃败了.......”

    “什么!”郑福松腾的一声站了起来,他立即下令严防分水关,并询问了败退的玛托斯等乌番兵,详细了解上一战的经过,想分析对手的情况。

    玛托斯和乌番兵跑的太快了,哪里还能描述对手的情况,说几句就变得支支吾吾的起来。

    郑福松可以确定,绝不是以往见过的普通的明军,他们有一定数量的火炮和火枪,应该还能够比较熟练的使用,同时他们人数也不少,光是前锋营至少出动三千人。

    基于这两点,郑福松认识到,就凭郑家陆战的实力,想要对抗朝廷是根本就不可能的,不过集中精锐兵力打一二个胜仗,到也不是没有机会,赢了后便可与朝廷休战和谈。

    与玛托斯多子爵的冒失不同,郑福松显得非常谨慎,立即下令在分水关布置防守阵地,准备迎战敌军,同时派人向周围的福建驻军送信,请他们赶来参战。

    不到半个时辰,分水关就已经准备完毕,火枪兵都已经躲到短墙山石后面,架好了火枪,骑兵和长枪兵都各自找到藏身之地躲好,几十门中小型火炮也都架设完毕。

    这时,靖武军出现的消息传入分水关中,郑福松快步走到关隘城墙上,遥望着正徐徐逼近的靖武军。

    只见靖武军大阵中军旗招展,布局严整,丝毫不像传闻中疏于训练、不堪一击的卫所兵。

    随着靖武军逐渐都入视野,郑福松等郑家将领不由得吸了一冷气,因为靖武军的数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估计,足足近两万人马。

    人数还是其次,在靖武军的阵地前,推出大大小小上百门火炮来,这才是最令郑福松感到心寒的地方,想不到官兵居然会有这么多的火炮,尽管分水关有五十门佛郎机炮,在火力方面,郑家依旧会处于明显的劣势。

    “看来想要挡住靖武军的进攻,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郑福松越发迫切的想要通过突击来赢得一场战斗的胜利,提高郑家的声势。

    郑福松对周边诸将喝道:“让他们先攻打关隘一天,待磨掉了锐气,我等再一举进攻,传令铁人军各部,预练西班牙方阵!”

    一名日本籍的将军谢吉元问道:“大公子,敌人数倍兵力于我,根本不是我们能抵抗得了的,我们是不是应该先撤退?”

    郑福松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但你没有看见他们的骑兵都已经准备好了吗?我们现在根本就没有机会逃跑。”

    谢吉元道:“那么我们是不是应该趁着他们还没有布置好阵地,首先发动进攻呢?”

    郑福松没好气道:“他们的兵力和火炮都比我们多上三倍,又都放在阵前,我们拿什么主动进攻?玛托斯的战败还不深刻吗?”

    “等他们火炮用的差不多时,我们再以西班牙方阵压过去,一举荡平他们,只要是没有火炮的威胁,哪怕他们再多的人马,也难挡西班牙方阵的厉害!”

    玛托斯丝毫不觉得首战失利的可耻,他虔诚的高呼道:“不错,西班牙方阵是受到上帝祝福过的,是最无敌的!”

    历史上一共有两个国家先后被称为日不落帝国,它们分别是西班牙帝国和大英帝国。

    大航海时代的西班牙帝国,在欧洲、美洲、亚洲和非洲建立起大量殖民地,连同样是航海大国的葡萄牙和荷兰都是从西班牙中分裂而出的。

    西班牙的军事力量极为强大,尤其是牛逼了二百年的西班牙方阵,运用火器的强大威力和长枪兵左刺战术,将传统冷兵器时代军队送进了历史的垃圾堆,而其强调的绝对的纪律性也为近代军队的建立打下了基础。

    乌番兵头领玛托斯曾在葡萄牙军中任职,而葡萄牙在去年刚摆脱西班牙的统治,玛托斯等雇佣军极为推崇西班牙方阵,将郑家的三千精甲按照西班牙方阵的模式训练。

第496章 铁人军

    “轰!轰!轰......”

    分水关外,黄得功下令各炮营轮流炮击关隘城门,关隘城墙上的郑家军同样发射炮火反击。

    巨大的火炮轰鸣声几乎同时在双方阵地上响起,震动得大地都开始颤抖起来,铁弹以肉眼难以捕足到的高速在双方阵地之间的旷野上空掠过,然后又狠狠的砸向对方。

    有的铁弹落到地上,砸起了飞溅的尘土,双方都连续炮击了三四轮,由于因为双方都缺少重型火炮,阵地相离的距离差不多是火炮的极限射程,互相的炮击虽然打得十分热闹,也能打塌一些对方的防守工事,但并没有造成双方太大的伤亡。

    靖武军轰击的是关隘城门和城楼,郑家军轰的是靖武军的炮阵,然而靖武军却在火炮数量上占有绝对优势,而且大半火炮都是后装式的佛朗机炮,射击的频率很快,几轮炮击之后,在火力完全压制住了郑家军。

    靖武军的布袋墙被砸开之后,马上会有士兵用新的土布袋填补上,而郑家军所依赖的关隘城墙被砸塌之后,却难以重新修补,只能另找其他躲藏的地方。

    郑福松心里也暗暗焦急,长此以往对郑家不利啊,看来只能将郑家铁人军投入战场了。

    面对着疯狂进攻的靖武军,郑福松在紧张的心情中终于等到了第二天。

    “大公子,铁人军中军左前卫甘辉听令!”

    “大公子,左前锋提督杨祖听令!”

    “大公子,右前锋提督谢吉原听令!”

    郑家营帐中,郑福松看着诸将信服自己,大感欣慰,喝道:“好,准备出兵,以我郑家三千铁人军,迎战靖武军!”

    铁人军亦称郑家精甲,三千士兵人人全身覆以重甲,佩盾牌,戴假面,手执长剑以为近战之用,负火铳或大弓以为远战之用。

    分水关外,黄得功站在战车之上,看着五百米外的关隘,只见郑军已经十分配合的杀出关口,列好阵式,准备迎战靖武军。

    黄得功哈哈大笑道:“好家伙,主动送上门了,郑家小儿好样的!”

    黄得功对这次打进福建泉州信心十足,唯一担心的就是郑家的军队会退缩在关隘内,靠海上郑家水师源源不断的支援,进行顽固的抵抗,拖延靖武军平定福建的战事。

    眼下郑家军主动迎战出关,正中黄得功的下怀,他激动的异常兴奋。

    黄得功在战车上放眼看去,只见郑家军列成了五个大方阵,乌番兵组成了郑家军的中路军,在左侧是由矮小的日本兵、右侧则是由白人组成的白番兵,而在方阵的后面,还有约两百多名骑兵和数百步兵组成的第二梯队人马。

    黄得功道:“这阵型和皇太子最初训练勇卫营时的很相似啊?”

    西班牙方阵其实就是一个将火枪兵和长枪兵混编组成一个方阵,每个方阵可大可小,人数由五百到三千不等,一般在外围二到三排为火枪兵,内围三到四层为长枪兵,方阵中心设制炮台,装配数目不等的火炮。

    开战之时,首先用火炮、火枪对敌军进行远程打击,然后再由长枪兵出击与敌军近战搏杀,或是防止地方骑兵冲击,将火器的强大威力和长枪兵左刺战术结合在一起。

    最重要的是可以四面作战,整个方阵强调的绝对的纪律性,没有明显的弱点,在十六世纪后期,欧州其他国家也都纷纷效仿,西班牙方阵战术成为欧州战场的主流战术。

    朱慈烺训练勇卫营的战术大多套用了西班牙方阵战术,不过他将方阵变成了比西班牙方阵更为先进的线式战术。

    黄得功笑了一笑,道:“不管他们捣鼓出什么玩意,在我勇猛的靖武军面前,不过是一群铁疙瘩而已,照样砸烂他们!”

    对面的郑福松同样透过望远镜看着靖武军的布阵,他发现靖武军的火枪兵以四排纵队的形式,横行展开,排成了长长的横队,在中路的阵前,还布置了大量的火炮,两翼还有骑兵准备。

    不过很快郑福松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因为她从望远镜中看到西南两方的敌军侧面,

    郑福松身边的玛托斯摸了摸鼻子,仿佛是自语道:“横行列阵,这可是瑞典人的战术,为什么明军也会使用?”

    郑福松不解道道:“瑞典人用的?很厉害吗?”

    玛托斯打着哈哈道:“大公子,请您放心,我们的方阵战无不胜!请开始下令攻击吧!”

    按玛托斯的估计,这五个方阵虽然只有三千多的士兵,但也足以抵抗一倍军队的进攻,因此尽管靖武军的人数多,但想要取胜,也并不容易,玛托斯的信心就是源自于此。

    郑福松猛然拔剑道:“郑家铁军,出战!”

    “嚯!”

    三千全身覆盖铁甲的郑家铁军齐呼一声,挺枪持铳往前逼近。

    阵前较量气势,乃是黄得功的拿手技艺,他轻轻一招手,战车旁的旗手立即挥舞了几下大旗。

    “咚!咚!咚!”

    靖武军战鼓擂动,并枪声轰然响起。

    黄得功拔出佩剑,张扬着胡须,大声喝道:“杀!”

    “杀!杀!杀!”

    两万靖武军全体怒喝一声,三喊三进,猛然向前三步,齐齐的铁靴落地之声如天崩地裂,不断回荡在分水关峡谷中徘徊。

    人多嗓门又大,靖武军发出的声势可谓是惊天动地,郑家铁军刚刚的气势顿时被冲的四零八落,稳步前进的步伐甚至停顿了几下,变得有些参差不齐。

    关隘上的郑福松被这股声浪惊的险些站立不稳,心下骇然,对接下来战胜的希望感觉越发的渺茫。

    双方并没有进行远射,而是像拼比勇气一样,十分坚决的继续逼近。

    在铁人军的炮兵推进至一百步的距离时,停下来固定便于携带的虎蹲炮准备射击之时,靖武军各部已经下令开火了。

    爆豆般的枪声骤然响起,远比昨日的火炮声更为密集,冲在最前面的郑家铁军立刻身形一顿。

    令人惊奇的是,郑家铁军真如钢铁铸就的一般,仿佛刀枪不入,居然没几个倒下的。

    “开火!”

    “啪!啪!啪......”

    又是一阵枪声响起,郑家铁军的前排再次扛住了一波火枪射击。

    看着连续被中了两枪还没打死的郑家铁人军,黄得功微微一惊:“他们全身是铁,穿的是什么?火铳都打不透?”

    靖武军的一位参赞凝神道:“回靖南伯,郑家的军队穿的应该是棉甲!”

    黄得功一摸胡子,道:“这郑家够奢侈的!给老子继续打,打烂他们!”

第497章 矛与盾的较量

    自从战场上出现火器后,传统的重型铠甲变得不堪一击,从元代开始便出现了布面甲和棉甲。

    棉甲和布面甲虽外观接近,但却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甲胄,布面甲甲片内置,而棉甲不同于布面甲,其内部没有甲片,是用棉花压制,内部混合其他材料制成。

    两者的防御对象也不同,布面甲侧重对传统刀枪箭支的防护,棉甲则偏重对火器的防护。

    明末朱国祯在《涌幢小品》中记载了“纯棉盔甲”:“棉甲以棉花七斤,用布缝如夹袄,两臂过用脚踹实,以不胖胀为度,晒干收用,见雨不重、霉鬒不烂,鸟铳不能大伤。”

    明代火器盛行,棉甲的制作工艺也经过持续改良,并非全部以棉填充,内部会添加织物、牛皮、纸等材料提升防御力,实际上成为了复合甲。

    八旗军的棉甲最初是从明军手中缴获,后来经过改进产生,将采摘的棉花打湿反复拍打做成很薄的棉片,把多张这样的棉片在缀成很厚很实的棉布,两层棉布之间是铁甲,内外用铜钉固定,最终形成八旗甲胄。

    棉甲对火器的防御效果非常好,布面铁甲则对传统的弓驽具有防御能力,并非所有八旗兵都穿得起棉甲,明末时期的棉甲并未普及,大多军队只装备布面铁甲,只有八旗中精锐的重甲步兵才装备着铁甲和棉甲。

    郑家一下子能装备数千铁人军,可谓是财大气粗!

    “啪!啪!啪......”

    铁人军也发出了反击,纷纷用火枪还击,他们使用的火铳丝毫不比靖武军最先进的燧发鲁密铳差,且使用的也是定装纸壳子药,装填速度很快。

    靖武军人数虽有两万,但分水关地形狭窄,并不能布置几个长数里的火枪阵,只能以数百余人宽度的火枪阵进行前行攻击。

    眼见靖武军前排不断倒下,黄得功喝令道:“切阵,新兵退下,换一等甲士!”

    靖武军是后扩编的军队,由于扩编数目太大,火枪生产供不应求,靖武军中除了早起的天武军老兵,使用的是燧发鲁密铳,大多新兵使用的还是明军中普遍使用的鸟铳过渡。

    鸟铳用药小,铅弹轻,威力远不如改进后的燧发鲁密铳,在八十九十步的距离不仅精准度差,穿透力也乏力,特别对这个满身都是精甲的郑家铁军。

    黄得功感觉到了压力,他命令道:“将盾牌兵调到前排,下蹲防护!”

    天武军火器犀利,对战时往往是一边倒的虐杀,黄得功的靖武军同样复制着天武军的模式,基本全军都列装火器,作战时勇往直前,盾牌兵几乎无用武之地。

    然而此时,对面的防御太强,远距离的两军对射,靖武军讨不到一丝好处,黄得功不得不调动盾牌兵增强防御。

    靖武军的盾牌兵使用的是戚家军的刚柔牌,与棉甲的制作类似,在坚刚挡牌上添加柔性皮革、丝绵、绵纸制成的盾,四五十步之外可避鸟统弹丸,屡试无失。

    有了盾牌兵的加入,靖武军的伤亡大大减少,不过双方依旧在逼近,铁人军装备火铳的比例较低,近战能力超强,只有近身他们才能发挥最大的威力。

    而靖武军同样需要抵近射击,黄得功很清楚,棉甲再厉害,只要到了距离近了,一样打穿!

    郑家铁人军中,除了装备着棉甲,还有部分装备着欧洲的板甲,面对明军老旧的鸟铳,可谓是刀枪不入。

    “啪!啪!啪.....”

    经过微调后,靖武军的齐射声再度响起,铁人军在短短的时间里,一下就翻倒了数十名士兵。

    面对天武军老兵燧发鲁密铳的强大穿透力,加之双方距离不断缩小,即便是欧洲板甲也变得力不从心,不是被打穿了,就是被铅弹巨大的冲击力击垮护板造出重伤。

    十六世纪到十七世纪初,是欧洲板甲发展的全盛时期,然而早在十六世纪中期,大型火绳枪的出现,使板甲的抵抗力出现了不足。

    在大口径铅弹面前,做工良好的板甲确实可以有效抵滞正面的穿透,但巨大的冲击力常会导致护板向内凹陷而出现损伤,铅弹与板甲撞击时发生的振动同样会给人体带来严重的伤害,这使沉重的板甲在实战中愈发力不从心。

    十七世纪初,随着新火绳枪和燧发枪的普及,轻便而巨大的威力使得绝大多数板甲无力抗拒,此后板甲渐入衰落期,全身甲逐渐为四分之三甲乃至胸甲取代外,质量也下滑了。

    朱慈烺虽听闻板甲的防护高,却也没去请欧洲工匠打造在军中普及,因为随着火枪技术的日益提升,那些所谓刀枪不入的盔甲防具,在战场上再也没有用武之地了。

    若是郑家铁军面对的是装备着最先进的和鼎步枪的天武军,那将会是一边倒的屠杀,别说四十步外打不穿棉甲、板甲,即便是一百步开外,天武军也能把铁军打成筛子!

    天武军的装备是整个东亚最好的,不仅人人配有燧发鲁密铳和短剑,盔甲方面更是铁盔之外有绵盔,铁甲之外有绵甲,是真正的重甲步兵,目前已有部分一等甲士装备了和鼎步枪。

    预计三年内,和鼎步枪可以完全列装天武军,十年内可列装七大军三十万军队。

    不得不说,铁人军的野战能力不虚清军,历史上要不是郑芝龙早早暗中投清,打开分水关和仙霞关,清军也不会轻易打进福建。

    历史上的铁人军更是败的滑稽,随郑成功一直打到南京和镇江,收复大片失地,使八旗军闻风丧胆,却在河边卸甲洗澡时被清军骑兵趁势击溃了。

    随着靖武军和铁人军不断逼近,双方的士兵也不断倒下,论防御,靖武军不如铁人军,但论近距离火力输出,靖武军完全压制对手!

    这就是西班牙方阵与线式战术之间的较量,线式战术是全军减少纵深,排成横列呈楔形展开阵形。

    这种布阵方式不仅可以更大的发挥火力的密度,且一改传统的笨重方阵,可以在作战中更灵活快速地机动、布阵和进攻,面对骑兵合围冲击还可以变换为空心阵,简直骚到不行。

    线式战术由瑞典国王古斯塔夫二世首先创建,他凭着这项军制改革使得瑞典一举成为欧州的新兴军事强国,这位国王就是那个出征时飘了,带头冲锋凉了的那位.......

    线列战术是军事史上的一个里程碑,它标志着从古代和中世纪的战术向近代战术的转化,为同时也为后来的拿破仑时代的战术运用奠定基础。

    此时的线式战术刚提出十来年,还不完全成熟,战术变革也没有彻底完成,线式战术和西班牙方阵战术仍然在欧州并用,各有各的支持者,并不断上演着一扬一场精釆的对决。

    直到欧洲三十年战争的几次关键性战役中,1631年布赖滕费尔德会战,1632年的吕茨恩会战,1643年的罗克鲁瓦会战等,使用线列战术的军队全部取得了胜利,这才广为欧州其他国家使用,从而彻底取代了西班牙方阵战术。

第498章 硬憾

    统帅乌番兵的玛托斯大惊失色,惊呼道:“他们的火力为什么这么强大?”

    以玛托斯的认知,大明的枪炮水平比欧罗巴要差上一些,可为何今日这一战,明军的实力这么强?连刚出来不久的瑞典线列阵、燧发枪、定装纸筒火药全都掌握了?

    此时的玛托斯有苦说不出,对面明军的的战斗力太强了,压根就不怕死,一边齐射,还一个劲的往上冲,一副玩命的样子。

    眼看铁人军的胆气都被吓垮了,玛托斯甚至想当场跑路了,然而双方方已经接上火了,想跑也跑不掉了,只能怼上去展开白刃战。

    分水关上,郑福松紧张的看着关前的两军对决,手心浸出一层汗水,他忽然松紧握着拳头,挥舞道:“我郑家铁军全身罩甲,刀枪不入,只要近战,必然无敌,击鼓传令,冲杀过去!”

    关隘上战鼓擂动,伴随着几件欧洲乐器吹响,铁人军长枪兵胆气横生,抄着家伙冲杀而上。

    对面清一色的火枪兵,只有一层薄薄的一层刀盾兵,一旦铁人军冲杀过去,将会一股而平!

    然而他们却惊讶的发现,靖武军的士兵并不慌张,在一阵变换的鼓声中,他们从腰间抽出一支宽宽的短剑插在枪口上。

    中军部发出一声收队的摔钹响,令旗官喝道:“列阵!应战!”

    整个前阵迅速数人一组,列小三才阵,完毕后,众军士齐声呐喊:“杀!杀!杀!”

    大喊三声后,立时整个靖武军列阵一片肃静,所有军士都是挺枪严阵以待,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靖武军表现的迅速严整,使得铁人军士兵背后一阵发冷。

    乌番兵头领玛托斯惊讶道:“把短剑插在枪口上,火枪就变成了一支长矛,这到是一个好办法,以后到是可以学习一下.......”

    等等!

    玛托斯多忽然发现,明军士兵举起了插着短剑的火枪,向自己射击,刚刚熄灭了一会儿的枪声再度响起,铁人军中又有不少士兵中弹倒地身亡。

    玛托斯惊呆了,枪口插着短剑还能射击吗?

    经过仔细辨认,他才看清楚,原来明军并不是把短剑插在枪口里,而是在枪管下方。

    “这真是一个聪明的发明!”玛托斯险些就要跳起来了,不顾战场的危机,从皮包里掏出一个笔记本,准备记下这惊奇的一幕。

    铁人军右前锋提督谢吉元一把炒过他的本子,怒道:“阁下,这是战场,敌人的枪口快要抵着你的脑袋了,你还有心思写日记?快让你的乌番兵冲杀过去!”

    谢吉元是日本人,投靠郑家后才改名为谢吉元,是郑福松的铁杆部将。

    玛托斯遗憾的收起小本本,带着乌番兵顶了上去,论体能和近战能力,乌番兵的战斗力远远强于白番兵和日本兵。

    黄得功被称为军中第一猛将,手下带出的兵自然以勇猛著称,靖武军别的不行,就是胆气大,敢正面刚!

    最前排的靖武军士兵冲到最前面,举起插着三棱军刺的火枪,向在一旁观摩看戏一样的玛托斯狠狠的刺过来。

    玛托斯多果然是受过正规的严格军事训练,虽然指挥能力一般,但个人素质却丝毫不差,挥动佩刀左挡右架,连续挡下了好几支长枪刺刀的突刺,而且居然还能抓住一个机会,砍死二名靖武军的士兵。

    虽然穿着一套铁疙瘩的铁人军无法轻易砍死,甚至三棱军刺刺向板甲后出现折断的现象,但这场战斗根本没有悬念。

    铁人军奔来人数就少,经过火器打击后损失近半,士气低落,同时阵形也全完散乱,无法组成他们惯用的西班牙方阵迎战。

    即便不乱,以现在的人数也搞不出来西班牙方阵了,靖武军不仅人多势众,同时阵式完整,以小三才阵灵活多变对付行动笨重的铁人军。

    靖武军如此粗暴的打法,让少经战事的铁人军心中畏惧,无心抵抗,纷纷被长枪刺刀惯穿身体,惨叫着倒地。

    “让新兵营上去见见血!”

    随着战场上优势越发的明显,黄得功决定利用铁人军来煅练队伍。

    一位靖武军的参赞阻止道:“靖南伯,敌人近战太强了,让新兵们上,只怕会损失惨重啊!”

    黄得功冷着脸道:“这种代价是一支强军在成长过程中必须付出的!我黄得功带的兵,就是要猛!一旦进入战场就能让敌人胆寒!”

    说完,黄得功亲自抄起铁鞭,扬起披风,驾马冲进阵中左右冲杀。

    见主将如此勇猛,靖武军士卒们大受鼓舞,纷纷奋勇杀敌。

    黄得功盯住了壮硕的黑人头领,他怒喝一声劈向玛托斯。

    玛托斯杀的不亦乐乎,准备搞个百人斩,见敌方这个猛将攻来,连忙挥刀招架,同时身体也向左边一闪,只听一道金铁交错之声,玛托斯手臂发麻,手里的佩刀被震落。

    紧接着黄得功又是一鞭挥砍了下来,玛托斯心中靖海,在躲闪的过程中被一具尸体绊得失去了重心,一不小心摔倒在地。

    还没等他爬起来,一只铁靴已经用力的踩在了他的右肩上,令他动弹不得,同时脖子上也传来铁器特有的冰冷感觉。

    见黑人洋枪队的头领玛托斯都被活捉了,铁人军更是被杀的节节败退,关城上的郑福松不禁苦笑了一声,道:“看来选择对抗朝廷,根本就是一个错误,皇太子的军队根本就不是我郑家能够战胜的......”

    一旁的左先锋施琅道:“大公子,我们败了,您先撤退吧,我来殿后!”

    施琅的父亲是十八芝之一的施大瑄,天启五年,以郑芝龙为首的十八位海盗商人在台湾北部义结金兰,人称“十八芝”。

    施琅今年二十二岁,年少学书不成去学剑,又学兵法,人称智勇双全,施琅十七岁便从军,在郑芝龙手下,每逢身先士卒,屡立战功。

    施琅与郑福松年龄相仿,二人关系极好,郑福松也把他看成是自己的得力助手,对他礼遇非常,怎会容许他殿后。

    郑福松再度看了一眼战场,拍了拍施琅的肩膀,叹息道:“分水关守不住了,一起走吧......”

第499章 破关而入

    战斗持续了半个时辰,随着郑福松的撤退,郑家军没了统帅,剩余守关士兵纷纷扔下武器投降,靖武军豪不费劲的攻下了分水关。

    黄得功下令,骑兵出击继续追击,但禁止骑兵靠近郑家海边的阵地,以防被战船炮轰。

    靖武军甲士押着一些被俘铁人军的将官进入关隘,黄得功准备亲自问话。

    首先被带进来的正是乌番兵的头领玛托斯,这个家伙刚刚表现的最为浮夸,被俘虏时还有些不服不忿,被几个士兵按着跪倒在地,嗷嗷直叫。

    黄得功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个大黑块头,问道:“哪里来的?郑家的情况如何?”

    玛托斯怪叫一声,身着一身中世纪式的战甲,叽里咕噜说了一通。

    黄得功皱眉道:“给老子说人话!”

    玛托斯还是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一边挣扎着一边用生硬的汉语说道:“要杀就杀,脑袋掉了也就碗大个疤,有什么好问的,二十年后老子还是一条好汉,到时候再来报……”

    郑家是海盗出身,能在东南海域称王称霸,大多是凶残狠毒、桀骜不驯之辈,玛托斯在郑家当了几年雇佣兵,这对这些黑话了解不少,也学着海盗头铁的样子。

    玛托斯话音刚落,只见黄得功飞起一脚踢在他的下巴上,瞬间将他整个人都踢飞了起来,重重的摔在地上。

    玛托斯口鼻流血,牙齿都被踢飞了几颗,趴在地上不断的惨叫,其他被俘的郑家铁军一阵骚动,还有不少人都破口大骂起来:“老子不服!”

    “不服是吧!”

    靖武军的甲士用枪托猛砸几个叫的最欢的铁军士卒,喝问道:“服不服?”

    对于这些海盗和雇佣兵出身的家伙,只有以暴制暴方能让他们老实。

    果然,一顿收拾后,俘虏们的骚动立时平息了下来。

    黄得功走到玛托斯近前,一脚猛的踩在他的背上,道:“都当了俘虏了,还洋气什么?快点回答老子的话!”

    玛托斯虽是黑人,但其父辈都是跟在葡萄牙贵族身边的狗腿子(黑奴贸易已经进行了二百年),他从小就接受了欧洲的军事教育,也把自己当成了小贵族,心气依然很高,说气话来显得有几分硬气。

    他咧着嘴道:“我们骑士精神最注重品格,有种你就杀了我!”

    黄得功点点头,笑道:“还真像模像样的!”

    说着他一把拉住玛托斯的头发,把他从地上提了起来,一抬手从腰间拔出了短剑,一剑捅在他的左胳膞上。

    玛托斯惨叫一声后,黄得功接着又是一剑捅在他的大腿上,笑道:“既然你这黑小子想充好汉,本伯就成全了,你可一定要坚持住!”

    “连死都不怕,这点小伤小痛的应该不算什么吧!”

    黄得功一边说着,手中的短剑一边继续招呼,不一会儿已经连刺了十几剑,且下手很有分寸,都避开了要害。

    马特斯疼的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全身鲜血淋漓,乌黑的皮肤上虽血流如注,却一时死不了,狰狞的黑脸显得说不出的可怕恐怖。

    西方雇佣军们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主,但也很少见到黄得功这种在谈笑之间,下手毫不留情之人。

    铁人军俘虏中不少人被吓得浑身发抖,尤其是那些小日子过得不错的日本人.......

    玛托斯终于忍不住了,嘶着嗓子道:“我说,我什么都说,侥了我吧。”

    黄得功一松手,把他扔在地上,冷笑道:“晚了!本伯最不喜欢你这种怕死还硬充好汉的小人,来人,把他扔到河里喂鱼!”

    玛托斯大叫道:“误会了,我并不是不怕死,只是不习惯这种谈话的方式,你有什么话就问吧......”

    黄得功挥了挥手,道:“都到这个地步了,还跟老子抖机灵呢!”

    眼看着被两个明军拖走,玛托斯顿时急了,不顾身上直冒血的伤口,大声喊道:“尊敬的伯爵大人,我很敬佩您的勇猛,想跟您合作一番,我手下有几百人雇佣兵,可以为您效劳,他们的战斗力您也看到了,报酬只要郑家的一成就行!”

    黄得功也是服气了,他嘀咕道:“这黑鬼是在钱堆里长大的吗?拿钱打仗?”

    玛托斯被越拖越远,还不时的叫唤两声:“我们乌番兵绝对雇主忠诚......”

    “噗通!”

    玛托斯直接被扔入了分水关边的河水中,由于伤受过重,加之腊月河水酷冷,他无法用力挣扎,惨叫了几声后便渐渐的没了声音。

    其他的俘虏个个胆战心惊,胆子最大的也不禁吓得脸色惨白,心跳加剧。

    黄得功这才道:“你们当中还有没有人自认为是好汉的,可以站出来与本伯聊聊。”

    连问了两遍,俘虏中间无人敢答言。

    黄得功又道:“既然没有了,那就聊聊安平城的防守和郑家的情况吧。”

    果然,当黄得功再次拎出一个铁人军军官问话之时,那人不仅老实了许多,还一五一十将自己所知的全都讲了出来,很是配合。

    通过问话得知,原来这些铁疙瘩就是郑家的步军精锐,除了这几千号人,郑家在陆地上再无可战之兵。

    就在昨日,黄得功得到消息,从江西进军的安武军已经拿下了仙霞关,从广东进军的天雄军已经进入了潮州府。

    福建两个门户关隘皆被攻克,郑家精锐又被击溃,兵临泉州抄了郑家的老巢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黄得功担心首功被抢,立即下令道:“集中所有骑兵,直扑安平,砍了郑芝龙那厮的脑袋!”

    ......

    腊月初八,泉州郑家。

    今天本是喝腊八粥的节日,每逢腊八这天,不论是朝廷官府、寺院还是黎民百姓家都要做腊八粥,郑家每年都会给泉州府境内的灾民施粥行善。

    然而今年的腊八节,郑家完全没了这份收买人心的心思,全都把焦点投在海陆两个战场之上。

    “不好了!大帅,仙霞关被破,安武军的两万人马已经进入福建了!”

    “报!大帅,大公子战败,铁人军全军覆没,一个没回来,分水关被靖武军攻克了!”

    “报!大帅,我郑家在广东的铁厂和枪炮场被天雄军占领了,天雄军已经过了漳州府了,几日便可兵临泉州!”

    郑芝龙惊讶道:“漳州府的程将军和秦将军呢?他们是从辽东镇调来的,打过鞑子,一天都没守住?”

    “回大帅,他们根本就没抵抗!听探子说,程将军和秦将军是山海关总兵茅元仪任漳州副将时的旧将,他们二话不说就起兵响应朝廷,与我郑家划开界限了!”

    郑芝龙咬牙切齿道:“妈的,这两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白让老子砸了那么多银子!早知道当初连那姓茅的一道收拾了!”

    郑芝龙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眼下朝廷三路人马压境,势如破竹,直取泉州安平,进展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快很多。

    原本郑芝龙还指望着以福建总兵的身份调动福建所有大军守关守城,还刻意挟持新任福建巡抚黄道周,怕他影响大局。

    谁知道才挟持那个老东西三天不到,就被人暗中救走了,脱困后就下令福建各处人马不得调动,连粮草都被掐断了。

    良久,郑芝龙长叹了一口气:“形势已经到了最危急的时刻,我郑家能否渡过此劫,希望全在海上了!”

    .......

第500章 海上交锋

    郑芝豹在返回福宁州补给淡水物资的时候,听闻靖武军已经拿下分水关,正准备率水师登岸作战时,却接到了郑芝龙的急令。

    郑芝龙命他立即放弃封锁福建海域,全力搜索靖海舰队与之决战,务求一战而定全功。

    郑芝豹捏着大兄的一纸军令,觉得沉重无比,当日他凭着郑家的威势殴打特使,还多次扬言与朝廷对抗。

    眼下朝廷非常痛快的发兵攻打郑家,战况还如此的顺利,不到十日便能攻进泉州,郑芝豹心中忽然涌出一股恐惧感。

    倍感压力的同时,郑芝豹终于下令水师起锚出海,他命令郑家水师在海上将搜寻范围扩大三倍,从浙江和福建外海向东扩展数百里,一直抵达台湾北部海域。

    此次出动的郑家水师足有二百艘战船,比十年前的料罗湾海战还多了五十艘,更有数百艘郑家商船在周围海域搜寻靖海舰队的踪迹。

    沿途中,郑芝豹率领的郑家水师发现了不少形迹可疑的船只,经过几番炮轰俘获后,发现这些竟是些闽浙两省间不知何时陡然兴起的海盗。

    作为海盗起家的郑家,自然不允许这些没在郑家注册的海盗们存在,郑芝豹立时下令道:“水师向东,扫平外海各岛的虾兵蟹将,务求干净利落!”

    他的侄子郑彩道:“叔父,这些海寇都是小苍蝇吃着没劲,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而且大帅给我们的命令是寻找靖海舰队决战......”

    郑芝豹冷冷的说道:“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朝廷暗中扶持的?如果不打掉这些小苍蝇,我水师后路不靖,关键时刻说不定会被这些苍蝇坏事!”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郑家水师在海上四处游荡了数日,也开始干活了,在沿海各岛疯狂扫荡各股分散海寇,逮到一律首恶处死,部下收编送往泉州。

    一时间整个福建外海被折腾的鸡飞狗跳,通过这次扫荡行动,郑芝豹深刻的意识到,在东南沿海这片水域,还没有哪一家舰队能够与郑家水师相抗衡!

    郑家水师虽然没有多少大船,但小船胜在数量多而灵活,在不远离大陆的情况下,对付那些大帆船,往往有蚂蚁咬死大象的奇效,这也是为什么荷兰人屡屡败给郑家水师的原因之一。

    郑芝豹相信,只要发现靖海舰队的踪迹,郑家水师必能彻底将其消灭,如那些不成气候的海寇一样,灭的干干净净的!

    .......

    距离郑家水师仅仅一百里外的海域,大明皇家海军靖海舰队正游荡在此。

    郑家水师逼近的消息传来后,沈寿崇等一干人立即召集几位海军将领开了一次紧急会议。

    “南京也好,舟山也罢,制造大型战舰的能力都十分有限,一旦在海战中损失,想要补给却是难上加难,还有哪些在海上作战经验丰富的水兵,因此我不同意与郑家水师决战。”

    没有红夷人的大型战船,这就像是一道无形的枷锁,一直死死掐住靖海舰队的命门,也正是这个原因,使得靖海舰队每一次的出海都需要综合大量的情报反复思量决断。

    “我建议靖海舰队收缩活动范围,一旦遭遇郑家水师,应该如往常一样,立即离开,拖住他们!”

    “我们为何要畏敌如虎?每次见到他们都要逃命,那咱们还要不要彻底消灭郑家在海上的势力?太子殿下平靖海疆的战略,究竟还要不要执行?”

    海军军事会议上,几个刚搭班凑在一起的大明皇家海军将领们吵得不亦乐乎。

    其中一个是原舟山参将黄斌卿,另一个则是原操江水师提督沈廷扬,二人现在都是靖海舰队副将,刚共事没多久,还没磨合好,交谈之间大多都是争辩。

    黄斌卿是福建莆田人,父亲平叛时战死,因恩例补为兴化卫百户,参与过平定奢安之乱,升为铜山把总,后调往九边之一的宣府镇任都司,又被调往福建任抚标游击。

    黄斌卿曾在福建与红毛人(荷兰人)交过战,并跟随郑芝龙讨伐海盗刘香,打过料罗湾海战,因靖海剿灭海盗有功,统水师镇舟山。

    由于太过了解海战以及郑家水师的实力,黄斌卿对郑家水师有着天然的畏惧,不愿与之硬碰硬。

    而沈廷扬却不同,坚持要消灭郑家在海上的力量,为了平静郑家这个祸害,哪怕靖海舰队拼的两败俱伤,或是全军覆没,也在所不辞!

    很快,会议诸将就分成了两派,一派主张主动出击拼死一战,一派则主张避免与郑家水师遭遇,防止被其击溃。

    靖海舰队总兵沈寿崇压了压手,道:“大家不用争执了,你们二位的观点都太极端了!此战,我们肯定要打,但也不会冒着全军覆没的危险去打。”

    面对诸将的疑惑,沈寿崇道:“我们靖海舰队虽刚刚完成整编,战船不多,但我们的战船火炮数量多,尤其是十艘装着二十多们红夷大炮的大型战船,完全不输郑家的福建水师。”

    沈寿崇继续道:“郑家水师则不同,他们大规模的制造成本低廉的小型战船,作战时如狼群一样啸聚海面,凭借着过人的运动能力,蜂拥进击,又轰然而散,我军如果与之遭遇,就算是想要拼命也怕是做不到两败俱伤。”

    这一番分析,让诸将都觉得中肯有道理,然而沈廷扬忍不住出言反驳道:“总兵大人,若是不狠狠的打他们打一顿,郑家水师主力尚在,只怕遗患无穷啊。”

    黄斌卿道:“得了吧,别再扯这些虚头巴脑的话,你只要告诉我,出兵的胜算几何?如果打不赢,这不是去送死吗?”

    沈寿崇闻言,眉头微皱,其实要不要打,该怎么打,皇太子早有密旨,他开这个会议只是想知道部将们对郑家水师的看法,以及在讨论的时候更清晰的了解郑家水师。

    然而黄斌卿的话让他很不舒服,一支军队的战斗力绝大多数取决于他的自信,如果靖海舰队从一开始就打上了恐郑的烙印,未来想要再改变这种颓势恐怕比登天还难。

    沈寿崇心里也清楚,靖海舰队想要彻底消灭郑家水师,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好了!”沈寿崇站起身来,从怀中掏出一份令旨,大声道:“皇太子令旨!”

    诸将短暂的相视了一眼,立即跳了起来,列队站好,又齐齐单膝下跪。

    沈寿崇朗声道:“皇太子殿下旨意:与福建水师一战,必须要打!只需迎头痛击即可,不必决一死战,无论战损如何,战船损失多少,本宫皆不怪罪,未来大明皇家海军会有更大更多的战舰源源不断的补充,望诸君努力,扬威海上!”

    “末将领命!”

    靖海舰队所有将军心里立时有谱了,皇太子这是想让靖海舰队踩着郑家水师的威风,威慑周围的洋鬼子啊!

    既然皇太子都不怕损失,舍得花钱造大型战舰,那就干吧!

第501章 舰队奇袭

    海上的天气说变就变,当靖海舰队决定主动出击之时,狂风在海面上肆虐了整整一天一夜。

    不过此时正值腊月,海上的天气仅仅是雷声大雨点小,预想中的暴风雨并没有如期而至,沈寿崇并没有耽搁,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依旧下令向郑家水师进军。

    舰队副总兵黄斌卿望着阴云沉沉的天,口中自言自语道:“希望这样的天气能给我们带来好运......”

    与之相反,副总兵沈廷扬却面带轻松之色,笑道:“黄将军,在这种天气下发动突袭,对咱们还是有利的,听说陆地上的战事进展顺利,郑家的水师得不到泉州船队的支援,此刻只怕已经是惊弓之鸟了。”

    黄斌卿终于不再唱反调,点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只要不是郑芝龙那头鲨鱼亲自统帅郑家水师,我们的胜率还是不小的。”

    郑家善于海战的,郑芝龙排第一,郑鸿逵排第二,接着便是郑芝虎,然而郑芝虎在崇祯六年的料罗湾海战中杀入海盗刘香战船上中了埋伏,被刘香用渔网缚住扔进海里淹死了。

    在甲板上拿着望远镜观察情况的沈寿崇呵呵笑道:“你不用担心据泉州传来的情报,此次郑家水师的主将是郑芝豹,副将是郑鸿逵。”

    黄斌卿松了一口气,道:“居然是郑芝豹那小子,不对啊,郑鸿逵怎么才是副将?”

    黄斌卿和郑家五虎并肩作战过,对他们有一定的了解,按理说郑鸿逵的海战能力远比郑芝豹强,为何郑芝龙任命郑芝豹为主将?

    沈寿崇笑着道:“郑鸿逵比较识相,是个主和派,不愿与朝廷对抗。”

    黄斌卿长哦了一声,郑鸿逵原名叫郑芝凤,虽然一直跟着郑芝龙,但心中与他兄长郑芝龙所想的不一样,他考取武进士后在锦衣卫挂职,从那时便改名为郑鸿逵,心中还是念着朝廷的。

    沈寿崇仔细观察了一番天气,放下望远镜说道:“我自小跟随父亲在海上活动,这种天气虽然罕见,也遇到过数次,一般情况下连续数日黑云滚滚,接着忽然晴空万里,我们要抓住此机会,摸上去打郑家水师一个猝手不及!”

    “好!”黄斌卿骨子里虽是保守之人,但今日不知为何,竟然也被沈寿崇这种大胆的提议所吸引。

    距离福建二百余里外的东澳岛,海边正停泊着上百艘形状各异,大大小小的战船,其中几艘大船与靖海舰队中八百料战船几乎一样。

    郑家水师正在东澳岛避风,郑芝豹的旗舰比八百料战船还大上一圈,船身较为细长,船首呈尖角形,在吃水线附近,还设有一个撞角,而船尾高耸,共有三根桅杆。

    如果造船厂的杨万里在此,肯定能识得,这就是西班牙大帆船的造型,除此以外,还有几艘荷兰海军形式的盖伦船,郑家水师完全是一个中西结合式的舰队。

    郑芝豹的旗舰没有停泊在岸边,而是在离海岸约有五六十米的地方游弋,

    十二月十四日黎明,得到可靠情报的沈寿崇率领靖海舰队九十艘战船,悄悄开近东澳岛。

    值夜巡逻的郑家水兵在撒尿之时,隐隐见到水汽弥漫的外海隐隐有帆影出现,但究竟是不是船,却也难以确认。

    在仔细辨认了一阵子,水兵顿时扯着嗓子大喊道:“有船,有船!快警戒!”

    岛上急促的鸣金声大作,也吵醒了美梦中的郑芝豹等郑家将领。

    郑芝豹难以置信的遥望外海,按照常识判断,在这种天气下根本不会有大船蠢到顶风航行,很多人甚至以为这不过是海市蜃楼一般的幻觉而已。

    但随着远海上的帆影越来越近,岸边的人终于都意识到,这不是幻觉,而是切切实实存在的战船!

    郑芝豹试图分辨这些战船的身份,但他们的桅杆上却并未悬挂旗帜,一时间无从分辨是敌是友。

    他的侄子郑彩叫道:“叔父,快快迎战吧,这是靖海舰队!”

    而他身边的郑联却嚷嚷道:“不一定,说不定是大佛郎机人(西班牙)的舰队!”

    荷兰人占据台湾南部,而西班牙人占据台湾北部,他们的舰队时常以护送商船的名义四处游荡,说不定真是佛郎机人?

    郑芝豹喝骂道:“放你娘的狗屁,这舰队是从北面来的,大佛郎机人是在我们的南面,速速迎敌!”

    一言点醒梦中人,郑联忽然也对啊,不过他们难道都疯了吗,敢于冒着大船倾覆的危险……

    “轰!轰!轰.......”

    一阵密集而急促的炮响划破了海浪拍岸的声音,由于距离太远,炮弹落在岸边虽然没能给郑家水师造成多大伤亡,但给人的心理震撼却是不小的。

    郑芝豹喝道:“打出旗语,令所有战船以旗舰摆开四散策应的防御阵型!派人去南澳通知郑鸿逵,让他速速准备火船,快!”

    卯时三刻,靖海舰队与郑家水师的东澳大海战终于爆发。

    靖海舰队大小战船九十艘,与郑家水师近二百艘战船对抗,双方的战船除了十几艘大型战船,余者基本都是四百料以下的小船。

    发现靖海舰队来袭,郑家水师摆开了一个主力战船居中,小型战船防御的阵形。

    甲板之上,沈寿崇拿出一个小本本,翻看了几下,立即下令道:“所有战船全部首尾相接,排成一条线!”

    在风帆战列舰时代,由于以风力为动力,单舰的火炮威力和射程有限,不足以对一艘敌舰造成有效的伤害,即便是群体对轰,效果也非常感人。

    沈寿崇小本本所记的正是朱慈烺给他灌输的战列线战术,所有作战军舰排列成一条线作战,待敌船进入火炮射程时,以侧面火炮齐射,给予对方造成最大的伤害。

    使用这种战术的军舰才能被称为战列舰,靖海舰队的主力战船经过改装后,都是采用侧面装炮的模式,通过两舷开设的炮孔射击。

    侧面对着敌人排成首尾相接的一列长队,比较利于一支舰队发扬火力,这样每条战舰都有一半的火炮能对敌射击,大大增强了火力。

第502章 东澳大海战

    “轰!轰!轰!轰.......”

    一连串的炮击后,郑家水师战船被击打的轰隆作响,战船上的水兵立时死伤了一片,。

    郑家战船大多还是老旧模式,即便是专门搭载重型火炮的熕船,其火炮布置也只是在首尾各安置一门十八磅炮,两侧只搭载数十门一千斤以下的隼炮(发熕)。

    千斤以下的炮算是小炮,海战的威力感人,只能打打人,想要远距离打穿战船,很不现实。

    郑家水师最大型的战船上也仅仅装备着六到八门十二磅或十八磅的火炮,排水量虽然不比靖海舰队的十艘大型战船差,但火炮和火力却差了数倍。

    这个时期火炮的射程并不远,靖海舰队最大的主力战船装备的二十四磅红夷大炮,射角为四度时,射程可达一千三百五十米,射角抬高到八度时,可达两千二百五十米。

    在一百米的距离,二十四磅炮发射的实心弹可穿透十二厘米厚的橡木。

    靖海舰队和郑家水师在两百米的距离内以水平射角快速发射对轰,谁也不服谁,郑家仗着战船多,而靖海舰队仗着火力强大且射速快。

    朱慈烺深知,在真正的海战中,射速比射程重要得多,因此他命令大明皇家海军一定要重视炮手的操练,近战中炮手可以一次发射两、三个弹丸,或实心弹加霰弹,以求最大的破坏效果。

    秉承着这种原则,靖海舰队不仅在火炮的数量上大于郑家水师,以战列线战术配合一炮双弹,在火力打击上更是凶猛强悍。

    面对靖海舰队如暴雨般的疯狂火力打击,郑芝豹等几个郑家将领完全懵了,他们从未如此怪异的海战打法。

    十年后的第一次英荷战争期间,英国发布的《海上作战条令》才明确的把纵队定为海军作战时的标准队形:“各分舰队的所有战舰都必须尽力与其分队长保持一线队列前进……”。

    郑家现在使用的还是跳槽登船作战的老把戏,自然没人见过如此先进的海战战术。

    郑联呆呆的问:“叔父,他们使的是一字长蛇阵吗?”

    郑芝豹脸色铁青,喝道:“闭嘴!传令各船,使用链弹摧毁他们的动力!”

    风帆战列舰时代,使用的依旧是实心弹,除了常用的实心弹,还有霰弹和链弹等几种。

    链弹则是用锁链将两个比炮膛口径要小的小炮弹串联在一起,发射后一颗炮弹会拖着另一颗炮弹离心甩动飞出去,主要用于破坏敌船桅杆和风帆。

    郑家水师参与过多次海战,应付起来颇为熟练,很快就将早已准备好的链弹装填完毕,对着靖海舰队疯狂开炮。

    一时间整个天空到处是飞舞甩动的链球,由于距离稍远,命中率全靠蒙,上百个链弹飞出去,只命中了近海舰队十几艘战船。

    呼啸的链弹在风帆上扯出一个大洞,有的把索具撕坏,几个运气好的甚至扯断了桅杆,导致战船瘫痪。

    风帆被破,索具桅杆毁坏,以风帆为动力的战船只得瘫痪,被限制了行动力。

    “啊!”

    一声惨叫声响起,靖海舰队一名海军士兵被飞速旋转的链弹轻易切开了身体,鲜血喷溅,肠子直流,他趴在地上痛苦的哀嚎着,场面极为血腥。

    靖海舰队也毫不含糊,也打出了链弹,以及类似原理的棒弹,棒弹如高速飞转的双截棍一样飞向郑家水师,同样让郑家军损失惨重,瘫痪了不少战船。

    链弹和棒弹虽然杀伤恐怖,但它们最大的作用体现在对桅杆和帆布的杀伤上,打人的命中率很低,傻子才会用他们打对付的水兵。

    双方互射了几番后,以郑芝豹主力战船为先锋,顺着东风采取了两路突击,黑虎掏心的战术。

    同时,郑家水师采用了他们最擅长的打发,火海战术,近二百艘战船中,只有八十艘是装备着火炮的炮舰,其余一百多艘小船是清一色的火船。

    “冲上去,烧死他们!”

    随着郑芝豹一声令下,在大船火炮的掩护下,上百条火船蜂拥而上搭钩点火,顺风冲向靖海舰队。

    “敢在老子面前摆出一字长蛇阵,老子让你们统统葬身火海!”

    郑芝豹脸上横肉抖动,心中畅然无比,大明版的火烧赤壁就要来了!

    然而下一刻,他脸上的横肉微微抽搐了起来。

    “那是什么?”他身边的郑联指着天空一片“流星”惊呼道。

    附近水兵们顺着郑联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从靖海舰队的几十艘战船上飞出无数个尾部喷火的“长枪”,向自己这边飞了过来。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这个念头刚刚在郑芝豹的头脑中闪出的时候,靖海舰队发射出的东风火箭,已经落到了郑家水师密集的火船中。

    “轰!轰!轰!轰!轰.......”

    随着一连串的爆炸声响,火箭填装的铁砂铁片连同油脂,在郑家水师火船阵中一起四溅飞出,顿时有不少水兵被铁砂铁片击中身亡,还有不少人身上溅到了油脂,燃起了火熖,只烧得在船上满地打滚,惨叫不止。

    “这是神火飞鸦?看着不像啊!”

    面对惨烈的杀伤力,连一直默不作声,强做沉稳样子的郑鸿逵也不禁有些色变了,靖海舰队的表现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各种稀奇古怪的战术和武器层出不穷。

    郑鸿逵看了眼快要发狂的郑芝豹,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靖海舰队的所有战船上,都装备着东风火箭这种新武器,他们小心翼翼的操控着东风火箭,对着席卷而来的郑家火船疯狂发射。

    东风火箭虽然精准度比神火飞鸦高了不知多少倍,但在刮着风的茫茫大海上使用,准头还是差了些,好在郑家的火船太多,又过于密集,几波下去战果好评。

    眼看依旧有几十艘火船开来,沈寿崇下令道:“全部换霰弹!”

    靖海舰队主力战船上,水手们抬着一个个铁皮桶送往各个炮位,这种小号铁皮桶便是战船专门使用的霰弹,里面装填着数十颗铅弹。

    随着一阵炮命声响起,铁皮桶飞出膛口后瞬间分解,数十颗铅弹向前以扇面飞行,对火船上的敌船人员进行残忍的杀伤。

    副总兵黄斌卿喝道:“火船准备,冲上去拦住他们!”

    按照事先布置,靖海舰队装有火炮的主力战船全部轰击郑家水师的大船,只以辅助小船对付蜂拥而来的郑家火船。

第503章 郑家水师的真正实力

    双方激战了一个多时辰,天空已经大亮,战况进入了最激烈的时刻。

    靖海舰队在奇袭中凭借着火力强大和东风火箭的威力,在开局打出了不小的优势,然而郑家水师数量太多,且作战经验丰富,远比想象的还要强。

    靖海舰队负责拦截对方火船的二十余艘火船被郑家水师吊打,一波推了过来,沈廷扬大急道:“他们的朝外面舰队迎面冲来了!”

    沈寿崇跑到甲板上,只见郑家水师仍然有三十多艘火船冲破了防御,乘着东风,飞快冲进靖海舰队。

    火船中涂满柏油,船舱里装满易燃物,点火乘风而来,撞到舰船后,顿时火舌飞舞,浓烟滚滚,顷刻之间,好多舰船起火燃烧。

    沈寿崇慌忙下令:“全舰往东移动,避开火船,拉开距离!”

    靖海舰队首位相接,自然不可能往后撤,那样不仅是溃逃,也会被郑家水师追着吊打。

    然而舰队整体移动难度也不小,一时间靖海舰队一片混乱,有的举斧砍缆,有的抽水救火,有的跳海逃生,荒乱中又有多艘舰船相撞沉没,海面上到处是惨叫声。

    在中国古代的水战中,施放火船是最常见的火攻战术,一系列经典战役数不胜数,三国赤壁大战时,孙刘联军的火船烧得曹军樯橹灰飞烟灭;

    宋金唐岛水战中,李宝以弱胜强,用火攻大败金军水师;宋金采石矶水战中,虞允文再次用火攻击败金军水师,完颜亮兵败身死;

    元末鄱阳湖大战中,朱元璋用火船战术,以少胜多,击败了陈友谅,种种火攻战例不绝于史,仿佛火船战术是中国水战的不二法门。

    到了明朝中后期,西方海军逼近中国沿海,中国遭遇了前所未见的海上强敌,但大明水师在屯门海战和料罗湾海战中用火船战术分别击败当时的海上霸主葡萄牙与荷兰,郑成功收复台湾时也是用火船击溃荷兰海军。

    郑家水师多次参与国际性海战,玩起火来更是信手拈来,实战经验完全不是新建的靖海舰队所能比的。

    眼看靖海舰队吃瘪,郑家水师主力炮舰排成几路纵队,全速向靖海舰队进逼。

    火炮轰鸣,海面上掀起一股股水柱,双方的主力战船正式开始近距离对撸。

    沈寿崇很清楚郑家水师的意图,他们最擅长的就是跳帮作战,只要被他们靠近就会钩住战船,郑家水师便会一拥而上,与靖海舰队短兵相接。

    郑家水师人多势众,优势很大,靖海舰队只能以远程火力压制他们,就如射手对战战士,只能放风筝输出,要是被近战就不妙了。

    说到底,还是靖海舰队战船太少了,要是同等数量下,以战列线战术的火力优势,完全可以把郑家水师按在海里喝盐水。

    沈寿崇深知郑家水师船上作战的厉害,因此他始终控制距离,不让他们的战船靠近。

    “舷侧火力射击,继续攻击!”

    靖海舰队火炮射速较快,火力强劲,郑家水师几艘追的太快的盖伦船一下子就挨了好几炮。

    那些体积庞大没有舷侧火力,还满载水兵的郑家水师战船更是被击中的炮火攻击的不成模样。

    在战况陷入胶着之时,自东澳岛右翼忽然驶来二十余艘战船,从后面直插靖海舰队腹部。

    这二十多艘战船是清一色的大青头(船体多饰以青色),船长三十多米,宽六米多,高四米多,吃水八尺,

    沈寿崇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得不轻,在仔细辨认后这才松了一口气,好在这些大青头总共只配备两门大炮,前一门后一门,火力并不强大,还能扛得住。

    大青头这种船舶,必然不可能装载更多的火炮和士兵,总体战斗力也会比较弱。

    沈寿崇立即下令两翼二十艘战船用另一面舷侧火力反击,消灭绕后的这二十艘郑家水师。

    郑芝豹集中优势兵力,大量使用西式大炮轰击靖海舰队,用火船贴身近战,打的确实漂亮。

    不过靖海舰队十艘主力战船载炮二十门以上,是一份不可忽视的绝对力量,这十艘战船上的巨炮威力骇人,最大的二十四磅炮,一炮就干翻了突袭而来的一只火船,当场船毁人亡。

    沈寿崇在心里盘算着,怎么以靖海舰队这十艘装备着二十余门火炮的主力战船干掉郑芝豹的旗舰,来个斩首行动。

    这场海战不仅要赢,而且还要赢的漂亮,不仅要赢得结果,而且还要赢得场面!

    这时双方船队的距离逐渐打近,战况也越来越激烈了,双方不断有战船被击沉,也有被大火燃着。

    沈寿崇额头冒着汗水,不断的下令调整变化着靖海舰队的走向,如扇面一样一展,同时也在计算着对方船队的移动结果,企图将郑芝豹的旗舰包进来。

    靖海舰队的旗舰上,沈寿崇身边的四名旗手不停的挥舞看手里的旗帜,将他的命令传达下去。

    郑芝豹乘坐的旗舰是西班牙盖伦船,这是一型极为优秀的帆船,拥有两层或多层甲板,长度五十米,排水量六百多吨,比靖海舰队的旗舰还要大上一圈。

    就在这时,双方旗舰的航线已经大体呈一个一百二十度的夹角,靖海舰队的十艘大型主力战船,虽然还不能完全将郑芝豹的旗舰包围,但已经直插郑家水师的肋部。

    沈寿崇眼中闪烁着光芒,喝令道:“开炮!击沉那条最大的!”

    旗舰连开两炮,但都落在了海里,冲起了两根水柱,海战火炮的命中率真是感人至深。

    那艘盖伦船非但没有躲避,反而渐渐慢了下来,和沈寿崇的旗舰缩短距离。

    “妈的!”沈寿崇大骂了一声,原来郑芝豹也想来个斩首行动,干掉他的旗舰。

    盖伦船甲板上的郑家水兵都是各忙各的,有人扯帆,有人拉缆,有人转舵,还有人正在移动那几门火炮,还有不少人手执弓箭火铳,站到船舷边上,看样子是准备来个跳帮登船战斗了。

第504章 兄弟反目

    “对准那个家伙,狠狠的开炮!”

    在沈寿崇的命令下,靖海舰队十艘主力战船再次猛轰,不过不少都落在这艘盖伦船附近的海面上,激起了十几道水柱。

    也有不少炮弹击中了船舷,也收割了一些站在船舷边的郑家水兵,然而对盖伦船的损害并不大。

    为防止其他郑家水师捣乱,影响合围,靖海舰队再度拿出了杀手锏东风火箭,一轮火箭陆续升空出击,一部份落到了水里,也有一部份落到船上,打出了不小的战绩。

    不过靖海舰队携带的火箭的数目不多,无法形成持续不断的空中打击。

    正当靖海舰队的主力战船准备合围而上时,纷纷调好了炮口,准备一轮干掉郑家的旗舰,郑芝豹所在的西班牙盖伦船显然也发现中了圈套,迅速转向准备撤离。

    沈寿崇冷笑道:“现在才转向,也未免太晚了!让快船截住它的退路,我靖海舰队要将这大家伙打成筛子!”

    此时双方几乎没有距离,按照推测,转向过来需要重新起速度的过程,只怕盖伦船还没等船转向过来,就会被靖海舰队的快船截住,行动受阻,只能被集火炮轰,下海喂鱼。

    沈寿崇连继发出号令,己有靖海舰队三四艘快船向这艘盖伦船靠陇过来,都是苍山船或是艟矫船。

    这两种船体较小,没有装配火炮,但转向灵活,同时还配有船桨,可以在短时间内迅速提高船速,非常适合于撞击接舷作战。

    这时盖伦船的转向已经完成了一大半,靖海舰队的一艘苍山船已经全速驶动,拦腰向它撞击过来。

    然而在这关建时刻,苍山船最终还是功亏一篑,一头撞到了盖伦船尾部,就差这么一点。

    然而奇妙的事情的发生了,尾部被撞了一下的盖伦船却借看这一撞之力,完成了最后的转向,使得另一艘冲撞过来的艟矫船扑了一个空,几乎是擦看船头斜掠过。

    沈寿崇赶忙指挥着其他战船转向赶过来支持,但为时以晚,在炮击之后,盖伦船船趁着两艘快船一时无力反击的时候,从两船的夹缝中驶过,一举冲出了靖海舰队的包围圈。

    逃逸后的盖伦船立时点燃了船尾的火炮反打了一波。

    “卧槽!”

    靖海舰队几个高级将领几乎异口同声的惊呼了一句,郑家水师的旗舰走位简直太骚了!两艘快船夹击都让他在转向之时给跑了!

    盖伦船在突出了包围之后,这才鼓起了风帆,全速航行,在海面划过了一条弧形的轨迹。

    眼看着是追不上了,沈寿崇气得顿足捶胸,但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下令继续作战。

    “大人,那艘船减速了!”

    沈寿崇寻声看去,却见盖伦船跑了一阵忽然降速了,他觉得很奇怪,按说盖伦船的速度应该比靖海舰队大福船要快得多,没理由速度大减啊,难到是船出了问题吗?

    沈寿崇仔细观察了附近战况,见靖海舰队渐渐处于上风,周围又没有多少敌人的战船,当机立断道:“全速追上去!”

    郑家水师旗舰盖伦船上,郑芝豹哈哈大笑道:“今日我郑家水师算是给他们上了一课!”

    郑鸿逵看着波涛汹涌的大海,以及黑云滚滚的天空,对身旁得意洋洋郑芝豹说道:“蠢货,你都险些进入了他们的包围圈,还沾沾自喜?”

    郑芝豹哼哼道:“让他们放松警惕,等候我再来个黑虎掏心,干掉他们的旗舰!”

    郑鸿逵皱眉道:“老五,下令退兵吧,此战赢不了的,再打下去只会白白消耗我们的水师。”

    郑芝豹怒道:“老四,你要明白,现在我才是水师主将!”

    “笑话!”郑鸿逵嘲笑道:“就你这水平也能当主帅?再这么打下去咱们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郑芝豹指着他喝道:“你说什么!”

    “你想送死,我不拦着!”说完,郑鸿逵转身准备离开。

    郑芝豹怒目如电,呵斥道:“你想撤军?大兄交代下来的任务,你敢违抗,难道不怕大兄翻脸不认人,来个军法从事吗?”

    闻言,郑鸿逵怒气横生,他对郑芝龙和郑芝豹早已不满,按以往的分配,郑芝龙是福建总兵,郑鸿逵是福建水师主将,郑芝豹是水师副将。

    现在郑芝龙让自己与郑芝豹位置互换,简直就是不信任,奇耻大辱。

    不过为了自己的前程,不与朝廷对抗,郑鸿逵选择了隐忍,还暗中写信递往南京,表示向朱慈烺投诚。

    此番作战,郑鸿逵想当个局外人,一直对指挥能力一般的郑芝豹处处忍让,奈何这厮蹬鼻子上脸,不仅让自己做些后勤工作,摆弄火船,现在还敢骑在自己头上拉屎!

    被惹恼了的郑鸿逵冷笑道:“真是天大的笑话,我郑鸿逵是海盗出身,又在大明锦衣卫中挂职,你何曾见过海盗和锦衣卫服从军令了?”

    他又道:“大兄为了当船王,当福建王,居然生出对抗朝廷的心思,现在想让咱兄弟去送死,请恕我郑鸿逵难以奉命,你老五也别拿着鸡毛当令箭!”

    郑芝豹本就是个暴脾气,又是郑芝龙的铁杆小弟,他最痛恨别人挖苦讽刺大兄郑芝龙,这是任谁都不能触碰的底线,哪怕亲兄弟也不行!

    此时被郑鸿逵这种倨傲的态度所激怒,立时大怒道:“郑鸿逵,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大兄早就料到你与朝廷勾结,果然如此!”

    说着,暴怒中的郑芝豹抽出腰间的倭刀,喝道:“郑鸿逵,你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你不该如此侮辱大兄!”

    看着情绪极为激动的五弟,郑鸿逵郁闷了,老子说说自己的兄长怎么了?真是莫名其妙的!

    毕竟暗中已经背叛了郑家,郑鸿逵虽然不满郑芝豹的出格举动,却还是规劝道:“老五,别闹了,大敌当前,不是争这些的时候,赶紧下令撤军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郑鸿逵这种轻描淡写的语气,更使郑芝豹感到愤怒,失去了理智的郑芝豹一挥倭刀便砍向了郑鸿逵。

    郑鸿逵大惊,没想到亲兄弟居然对自己动刀子,他觉得自己好像受到了天大的侮辱,当下一个侧身闪过,一脚踢飞郑芝豹手中的倭刀,接着以三百六十度螺旋踢,将郑芝豹踢趴在船上。

    郑鸿逵是崇祯十三年的武进士出身,无论是内场默写武经,还是外场马步箭、弓刀石等技勇,无一不精,被崇祯皇帝钦赐武进士,对付郑芝豹那是绰绰有余。

    周围的水兵见两个主将打起来了,人人一脸懵圈,不知该如何是好。

第505章 胜利、威慑

    毕竟是亲兄弟,郑鸿逵只想劝降他,并不想取其性命,于是规劝道:“老五,我郑家是无法对抗朝廷的,还是就此罢手吧!”

    见郑芝豹趴在地上不说话,郑鸿逵叹了一口气道:“老五,时间不多了,你好好想想吧,反正我是不会为了些许利益,让郑家这些水师兄弟冒着掉脑袋的风险。”

    对于郑鸿逵的服软,郑芝豹并没有投桃报李,心中恨意更盛,咬牙切齿低喝道:“吃里扒外的东西,受死吧!”

    他抄起身边的倭刀,猛的跳起,再次看向转身就走的郑鸿逵。

    郑鸿逵听到身后刀风骤起,猝不及防之下想要躲避却已经来不及了,他下意识的抬起了左臂格挡。

    然而血肉之躯如何能挡住锋利的倭刀,毕竟郑鸿逵不是玩胸口碎大石的,更没有练过金钟罩铁布衫等防身绝技。

    郑鸿逵只觉得手臂处传来一阵冰凉,只见半截小臂竟被齐刷刷的切断,跌落在地面上,紧随而至的就是锥心刺骨的剧痛。

    郑鸿逵以左手紧紧攥着右小臂切口处,试图阻止失血加速,他咬牙切齿道:“郑芝豹,你他妈的是不是疯了?”

    郑芝豹似乎也被眼前的惨况惊呆了,愣在当场不知如何应对,原来他暴怒之下只想着挥刀给四哥还以颜色,却没料到郑鸿逵竟然躲避不过,他不是武进士吗?

    郑芝豹下意识的问道:“老四,你平时不是说自己力能徒手碎石,刀枪不入吗?”

    郑鸿逵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二话不说离开了,他并非不恨郑芝豹,而是性命要紧,这混账玩意万一起了歹念,弄死自己怎么办?

    果然,看着郑鸿逵离去的背影,郑芝豹眼中泛着寒光,心中想着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这吃里扒外的东西砍死当场!

    “轰!轰!轰......”

    忽然间,一阵炮响声和炮弹击打船舷的声音响起,靖海舰队的大型主力战船追了上来。

    郑芝豹吓了一跳,连忙呵斥道:“都他娘的愣着作甚,给老子放炮御敌啊!”

    因为两个主将之间的变故太过突然,盖伦船上的郑家水兵们一时间还没明白怎么回事,直到郑芝豹怒吼了一句,大伙这才如梦方醒。

    火炮齐射再度响起,如冰雹火雨般的弹丸就砸在距离郑芝豹不过十几步远的甲板,还有十几发链弹打中了风帆,破开了几处数米长的大口子,使得盖伦船速度大减,船上的水兵们无不色变畏惧。

    郑芝豹在甲板上扫了周围海域一眼,见七八艘大型战船追了过来,猛然喝道:“快打旗语,让周围的战船全部过来!”

    郑芝豹慌了,感觉这场大战危险了,他扫了一眼郑鸿逵刚刚的位置,却发现他早没了身影。

    靖海舰队各舰一齐发炮轰击,不多时,盖伦船上的郑家水师也开始发炮还击,刹时间,双方各舰百炮一齐怒放,硝烟弥漫,海水沸腾。

    双方旗舰都在挥着令旗调动援军,东澳岛周围二百多艘战舰已经打得乱成了一锅粥,靖海舰队第一次使用线列阵,还不熟练,没撑多久就被打散了。

    双方战船不断被击沉,也有不少战船已经接上了头,开始登船血拼,上演着海上陆战的老把戏。

    见两艘旗舰在一边干了起来,主将又在召唤援兵,郑家水师三十余艘得空的战船纷纷回防,救援旗舰盖伦船。

    然而靖海舰队也意识到了此间的重要性,一边拦截一边纠缠,再次缠斗在了一起,状况极为的惨烈。

    然而,就在这群热血官兵誓死血战的时候,先是战况失利的靖海舰队几艘小型战船畏敌逃窜,然后郑家战况堪忧,郑家战船也开始打了鸡血似的的玩命狂奔。

    经过三个时辰惨烈的海战,随着郑家水师旗舰盖伦船被击沉,郑芝豹被俘,东澳大海战终于以靖海舰队的胜利而结束。

    靖海舰队损失五十五艘大小战船,死伤官兵约一千三百人,其中包括六艘八百料以上的大型战船,这些大型战船身体庞大笨拙,机动能力很大,大多是被郑家的火船抵进烧毁。

    而郑家水师,包括自燃的火船,一共损失九十多艘战船,伤亡两千多人,其余船只在面对旗舰被击沉后全线溃败,逃往泉州。

    看着被捆成了粽子的郑芝豹,以及几艘慌不择路逃窜时搁浅在南澳岛的郑家水师,沈寿崇的脸上明显露出了抑制不住的兴奋。

    他没想到这次攻击东澳岛的行动,亦或是说豪赌竟然如此顺利,果然起到了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效果。

    副总兵黄斌卿收起望远镜,第一次用一种由衷赞赏的眼光审视着这位舰队总兵,他说道:“沈军门,今日一战功成,皇太子殿下必然欣喜,到时封官加爵并非难事啊!”

    一旁的副总兵沈廷扬也笑呵呵的,心情大畅。

    沈寿崇没有接茬,看着自己手下那几艘逃跑折回的战船,立时喝道:“来人!将临战脱逃者,全部押上甲板,杀头祭旗!”

    看着杀气腾腾的总兵大人,周围各将立马收起了笑容,变得一脸严肃,更没人敢求情。

    几个把总和几十名水兵被押在旗舰甲板上跪在船头,人人一脸惊恐,大呼饶命。

    沈寿崇冷眼看着周围众将,大声道:“皇太子殿下最重军纪,而他们,这些混账东西,居然敢临阵脱逃坏我军纪!”

    沈寿崇亲自提着砍刀来到甲板,扬刀指着面前跪着一群的逃兵,厉声喝道:“今日本将酒按大明军纪之《七杀令》,处决这些逃兵,向我大明皇家海军所有将士严肃军纪!”

    “噗!”的一声,他面前的一名把总头颅被当场砍落。

    沈寿崇扔掉大刀,对行刑的士兵挥了挥手道:“将他们全都砍了!”

    此番靖海舰队虽有大功,但沈寿崇不敢骄傲,大明皇家海军刚刚成立,这一战虽然赢了,却也是惨胜,且还有逃兵出现。

    他深知大明皇家海军的路还很长,按照皇太子的规划,现在的靖海舰队,就像是个乞丐。

    想要成为海上霸主,船坚炮利是基础,科技和军纪才是灵魂,科技不用自己操心,自己只能管好军纪。

    忽然间,一名水兵大呼道:“大人,南面出现大量战船!”

    沈寿崇一惊,拿着望远镜向南看去,果然发现了一列舰队驶来,看他们的高大的船型,竟然是清一色的西班牙战船?

    黄斌卿也认得了战船的样子,他紧张道:“大人,他们都是大佛郎机人,应该是从东番北面过来的。”

    沈寿崇点了点头,只怕这些大佛郎机人来者不善,或许是专门来做黄雀的。

    不过驶来的西班牙战舰并不多,只有几艘,他们要防着台湾岛南部的荷兰人,自然不会派出全部力量(历史上在明年这个时候,西班牙人就被荷兰人从台湾赶走了)

    沈寿崇道:“打出旗语,这里是大明海域,让他们速速离去!”

    靖海舰队连续打出三遍旗语,然而西班牙舰队依旧速度不减,向这边驶来。

    沈寿崇当即立断道:“所有战船鸣炮一轮警告,只要他们敢进入我舰队射程之内,立即开炮击沉!”

    “是!”

    “开炮!”

    “轰!轰!轰.......”

    靖海舰队数百门火炮陆续发出轰鸣,一时间炮声震天,一两里外数百道水柱参差不齐的飞起。

    西班牙舰队的速度明显降低了,在缓慢飘荡一阵子后,最终调转船头,向南驶去。

    “老子迟早要率大明皇家海军,也上他们国家的海域溜达一圈!”

    沈寿崇呸了一声,举起令旗道:“传令,起航,登陆泉州!”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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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最后一个狠人介绍:
魂穿越到大明最后一个皇太子朱慈烺的身上,以一个狠字贯穿一生。
灭流寇,斩贪官,开海禁,扬国威,抚平四海,制霸全球!
这个太子很凶残,打仗比女真还可怕,剿匪比流寇还折腾,搂银子比贪官还彻底。
有朕在,这世界乱不了!——大明天武大帝朱慈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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