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2章 一年而已
定安候一听倒是高兴的很：“好，好好，母亲亲自去接，肯定比唐离那小子管用！”
摄政王府。
“定安侯府的老夫人亲自登门了，王妃您看？”若兰问道。
这倒是香梨意料之中的，在她得知了苏媚儿的身份之后，她就猜到了这老夫人必然会来请严思安回家了，所以香梨自然也是早有应对：“现在人在哪儿？”
“被请到前厅去了，就等王妃的吩咐呢。”
“思安的话是怎么说？”香梨问道。
若兰这会儿来问她，严思安那边自然也是有人去问的。
“定安世子妃说······不想见。”若兰顿了顿，才道，显然是有些为难。
香梨轻叹一口气：“老夫人之前还以为苏媚儿冤枉过思。”
“是啊，世子妃性子又不是那么的柔软的，如今心里自然还是记着的。”
“要我我也记着！”香梨没好气的道，可随即，却还是平复下了情绪，淡声道：“如今天气虽然回春了，可老夫人毕竟年纪大，前厅那边有风口，吹着肯定也不舒坦，还是先请到碧水阁旁边的西苑去小坐一会儿吧。”
若兰听着香梨这话的意思便明白了，碧水阁就是如今定安世子妃住的地方，老夫人这会儿去这旁边的西苑坐坐，顺道不就可以去看看世子妃了吗？
若兰福了福身：“奴婢明白了。”
随即退下去了。
定安侯府的老夫人去了碧水阁，不知道在里面说些什么，一晃眼就过了大半个时辰，可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一个时辰之后，思安愿意跟着老夫人回侯府去了。
思安想着去双栖阁给香梨道别，可香梨却早已经在碧水阁外等着了，瞧着思安眼眶发红，就知道她哭的厉害。
“要回去了？”香梨轻声道。
思安转头对着老夫人道：“我跟香梨说说话。”
老夫人笑了笑：“那我去外面等你。”
唐离也连忙凑上来：“我，我，我就在园子外面等你。”
生怕思安跑了似的。
思安却没看他，直接别过头来。
唐离挠了挠头，却一点儿也不挫败，欢欢喜喜的跑了，在他看来，思安能愿意跟着他回去，就已经是最幸福的事儿了，至于思安现在还生着气，以后慢慢哄嘛，总好过她一心想着要跟他一刀两断来的好。
香梨瞧着唐离傻乐着跑远了的身影，忍不住笑了出来：“你瞧唐离这高兴的样子，不过就是你要回去了，真是恨不得上天了去。”
思安知道香梨这又是在调侃她，轻瞪了她一眼：“这会儿了你还来笑话我。”
香梨拿着帕子给她擦了擦眼角还未来得及擦赶紧的泪：“我笑话你做什么？我只盼着你过的开心一点，今日定安候老夫人来了，想必也跟你说了许多体己话，你这会儿愿意回去，想必也是那些话的确说到你心坎儿里去了，终究，定安侯府还是个好归宿的，苏媚儿的事情过去了，那就当过去了，所幸只是闹剧一场，你心里到底也放不下唐离，这次回去好好过日子，该请的大夫也不能少了，总会好过起来的。”
香梨说了这么一通语重心长的话，思安自然也是听着点头：“我知道的。”
姐妹两个又拉着说了好些体己话，这才让思安走了。
香梨不禁轻声笑了笑：“虽说这次是个闹剧，可因此让老夫人对思安心存愧疚，想必孩子的事情也不会逼的太紧了，思安心情放松些了，怀孩子才容易些。”
若兰点了点头：“王妃说的是。”
香梨突然转过头来问：“乐儿呢？她可知道元瑾生走的事儿了？”
“知道了，听说这会儿还有些难过呢，也不让人照看着，一个人坐在假山大石头上发呆。”
香梨轻叹一口气：“乐儿也长大了，元瑾生的突然离去，她这心里肯定也是难受的。”
小时候她难受的时候，可都往自己怀里钻呐，女儿果然是大了，难受的时候也学会了一个人撑着。
长大，就是越来越坚强，越来越勇敢。
香梨心里一边欣慰着，却也一边心疼着。
这日子安宁下来了，就不知不觉间过的快了。
一晃眼，蒋焕要离去的日子便到了。
乐儿哭的眼睛都肿了，跟个小白兔似的，水汪汪的眼睛，泪水止都止不住，一双小爪子更是把蒋焕的袖子抓的都皱了。
“你真的要走了？”乐儿瓮声瓮气的道。
蒋焕瞧着她这个样子，一句“是的”到底也说不出来，只能摸摸她的头，将她抱在了怀里：“我很快就回来，好不好？一定尽快回来。”
乐儿苦着小脸：“真的吗？可我总觉得你是哄我的呐。”
蒋焕轻拍着她的背：“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乐儿瘪瘪嘴：“谁知道呢？”
可心里却知道，蒋焕哥哥从来不骗她的。
“你及簈之前，我一定回来，我说好了，要回来娶你的！”蒋焕正色道。
及簈之前，那就是一年？春夏秋冬，三百六十五天，比起此前分别的五年，这一年，的确短暂了很多，乐儿歪着头想了想，这心里的难受劲儿才消退了些许，闷闷的道：“那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蒋焕定定的道，似乎也是在告诫自己。
乐儿却伸出小手来：“拉钩钩才算数！”
蒋焕顿时哭笑不得：“乐儿多大人了还玩拉钩钩？”
乐儿呆了呆，才想起，这不是安儿常用的把戏吗？她怎么能学安儿那小屁孩子？
“那咱们立合约？”
蒋焕却伸出小手指来，勾住了乐儿的小手指，笑了：“还是拉钩，跟乐儿拉钩，比合约还管用！”
乐儿这才欢喜的笑了：“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蒋焕终于离开了，马儿飞奔而过，扬起阵阵尘土，他知道乐儿一直在看着他，可他没有回头，他甚至不敢多看她一眼，怕多看了一眼，就想要留下了。
乐儿咬着唇，眼眶有些发红，却还是握着拳头给自己打气：“一年而已，五年都过来了，还怕这一年吗？”
第1103章 要及簈啦
一年后。
平日里一派平和的摄政王府，难得有了紧张的气氛。
香梨有些坐不住，便干脆站起身来，在屋里来回踱着步子，手里的帕子一捏的紧紧的，一颗心怎么也轻易放不下。
乐儿抱着安儿坐在一边，脸上也没了平日里的嬉闹之色，反而正经了不少。
安儿这小馋猫今日都不吃零嘴儿了，安静的窝在姐姐的怀里，听话的不得了。
一年来分明长了个子，却还是没长腿儿似的，黏糊的像个糯米团子，总爱让人抱着。
乐儿一年来模样倒是又长开了不少，如今马上就要满十五了，水灵灵的模样在京中数一数二，只是那股子孩子气还是没褪去多少，反而这一年来没了元瑾生的管束，又放纵了不少，静若西施，动如脱兔。
突然一个小厮匆匆的迈着步子往这院子里跑着，脸上满是喜色，一边跑着，还一边喘着大气儿高声喊着：“中了中了！世子中了榜首，是解元呐！”
香梨欢喜的小跑着出来：“真的中了？”
“真的中了！那榜一放出来，小的就一眼看到了咱世子爷的名字，高高挂在第一个，那还能看错？京中现在都传开了呐！咱世子爷如今才十五，就中了举人老爷了，还是榜首呐，等明年，还不得中个状元啊！”小厮兴奋的夸大其词。
香梨轻笑一声：“就你会说道！”
虽然知道这话讨喜的意思居多，但是香梨却还是高兴，让若兰给了他赏钱。
小厮欢喜的接下，连忙谢：“多谢王妃赏赐，多谢王妃赏赐！”
“世子爷呢？他没跟你一块儿回来？”香梨笑道。
“世子爷没去看榜，反而一直都在跟翰林院的一个刘大学士讨论学术问题，这会儿阿文已经去给世子爷报喜了，但是听说世子爷还没出翰林院就被堵了，不少人前去道喜，围的个水泄不通，阿文都没能挤进去，反正看着这架势，估摸着得晚一点才能回来了。”
小竹是这次的解元，再者还有摄政王府世子的身份在这里，自然追捧的人一下子就多了。
秋水打趣的笑道：“看来这京中的风云人物，又要变了，只是怕那些姑娘们就算心里挂记着，也没几个人敢上门来问亲事，奴婢不能有缘见一次一年前蒋家因为蒋小将军，而被问亲的人给踏破门槛儿的盛况了。”
旁人对蒋焕追捧，但是蒋家的威望却没有高到让人敬畏的地步，蒋焕的脾性也温和，不至于让人望而却步。
小竹却是完全不一样，他生在摄政王府这等威望的门第，还是世子爷，那么众人的敬畏之心自然就重了几分，更重要的一点是，他这性子真是冷淡的跟他爹一个样儿，从内而外才气势，震的三米之内女孩子不敢靠近，就算是男人，也只想疏远几分。
小竹性子孤傲，也是没法子的事儿，香梨有时候看看欢腾的跟个鸟儿似的乐儿，还有黏糊的跟个糯米团子似的安儿，就扶额，这三孩子走出去肯定没人会以为他们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
香梨听着秋水这话，却笑了：“说来小竹如今都十五了，这亲事，也该提一提了，乐儿都订了亲了，当哥哥的，这亲事还连个影儿都没有。”
“不如趁着这个机会·······”
“趁着啥机会都不好使，得他自己乐意才行，罢了，我急也没用，随他去吧，男孩子家家的，还愁老了娶不到媳妇儿吗？”香梨笑了。
“就咱世子爷这风姿，就算是七老八十了肯定也抢手的很呐！”
香梨敲了秋水一个脑镚儿：“就你会瞎说。”
乐儿和安儿也高兴的蹦跶了起来：“哥哥这次成了举人老爷，还一举拿下解元，单单这就让京中炸锅了，明年拿下了状元，那还不得翻天呐？”
香梨摸了摸他们的脑袋：“幸好你们个个不骄不躁，不然总被外面这些人捧着，我也怕他歪了心思，明年若是中了状元，那咱家也算是荣光了，安儿以后也要好好读书，以后学着哥哥考功名。”
安儿脆生生的应下：“安儿也好好读书，跟哥哥一样威风！给娘亲长脸！”
这科举对于穷苦书生来说，是咸鱼翻身的好机会。
可对于名门望族来说，却也是非常重要的。
这个代表的，就是一个家族的面子，家里的子孙得了功名，这拿出去说，才是有脸面的，这也是为什么这次小竹考了个解元，就会有这么多人追捧的原因所在。
香梨自然是不在乎这所谓的面子，只是看到小竹刻苦了这些年，总算得了个好结果，心里很是欣慰。
今年秋闱考中了举人，马上入冬了，等明年开春，就可以参加春闱，靠进士了，然后再考殿试，由皇帝定下状元。
要是幸运的话，明年真拿个状元回来也是说不准的事儿。
想到这里，香梨便笑的合不拢嘴。
黄昏的时候，小竹总算回来了，香梨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好菜，一家子人坐在一起和和美美的庆祝了一番。
“哥哥都舍不得回来了，娘亲在家等的好辛苦，”乐儿哼哼着道。
小竹这次却没跟乐儿斗嘴了，而是正色道：“被堵在翰林院，后来来道贺的人越来越多，我也实在抽不开身，其实知道消息就想回来跟爹娘说的，娘亲等久了？”
香梨笑了一声：“你听乐儿瞎说，我一知道消息就忙着做饭庆祝呐，倒是乐儿和安儿这两个小家伙，一遍又一遍的往府门口看你回来没有，说是有个解元哥哥以后肯定风光。”
小竹捏了捏乐儿和安儿的小脸：“这会儿知道想我了？”
乐儿笑嘻嘻的道：“娘亲还说呢，干脆趁着这次中了解元的风头，给哥哥把亲事定下，省得以后娶不到媳妇儿，多麻烦呀！”
小竹睨了她一眼：“你是盼着我娶媳妇儿？还是盼着我给你让道儿，好让你嫁出去？”
乐儿小脸一红，气呼呼的道：“我才不是呢！”
香梨也跟着笑了：“说来，乐儿再过几个月，就要及簈啦。”
乐儿却咬了咬唇，眸光忽闪忽闪的，再过几个月就要十五岁了，再过几个月，蒋焕哥哥是不是要回来了？
第1104章 那我再呆会儿
小竹揉了揉她的脑袋，对香梨道：“当我不知道她整日里在想什么，她若是想嫁，便早早的嫁出去，省得我瞧着也心烦。”
乐儿一把掰开他的手：“我才不想呢！”
安儿都咯咯的笑了：“姐姐从前撒谎脸不红心不跳，现在越活越回去了。”
乐儿捏着他的脸磨着牙道：“你是不是欠教训了？”
安儿连忙往小竹身边缩：“哥哥姐姐又欺负我！”
瞧着这三孩子闹成一团，香梨也笑：“好了好了，还吃不吃饭了。”
郭寒扫了他们一眼，立马安分了。
若兰和秋水站在一边瞧着，心底里都觉得暖和，家里小主子们多了，就是热闹，这才有家的味道，比京中那些冷冰冰的深宅大院儿要好多了。
香梨给小竹夹了一个鸡腿：“这个奖励你的，高中解元，但是切记不骄不躁，要继续努力。”
小竹点了点头：“我知道的。”
香梨随即笑了：“不过今日乐儿提起，我倒是还想说一句，若是有喜欢的姑娘，不论贵贱，但凡你喜欢的，只管跟我说，等明年，你也要行冠礼了。”
若说贵家小姐们成亲比贫苦人家要晚一些，那么贵家公子们成亲就反而要早一些了，有多少都是十四五岁就娶了亲，或者家里妻妾一堆了，十六岁行冠礼，就算是寻常百姓人家的儿子，也是不得不要娶妻了，看着小竹这个样子，别说十六能娶亲，估摸着二十六了都不一定有姑娘能入眼。
香梨好歹也是当娘的，虽说什么事儿都由着他们，可瞧着小竹这样子，到底也是有些不放心。
都是他爹遗传的，香梨想着，就轻瞪了郭寒一眼。
郭寒无辜的摸了摸鼻子，管他什么事？
小竹眉头微微一蹙：“我还没想这个。”
“我知道你没想这个，但是没事儿也想想，我倒是不指着你早早的成亲了，但是也不能一个不娶啊，就算二十多岁成亲，那也至少得有个媳妇儿。”香梨觉得自己这要求已经最低了，但是在小竹身上，她还真是一点儿希望都看不到。
小竹勉为其难的点了头：“嗯，我放在心上。”
乐儿小声嘟囔着：“哥哥最不听话了。”
小竹睨着她：“我听的到。”
乐儿嘿嘿的狗腿的笑了：“哥哥你吃鸡腿啊，不吃我吃了啊！”
安儿也连忙道：“哥哥不吃给我吃！”
面对这两个吃货，小竹从容淡定的夹起了碗里的鸡腿，喂到了自己的嘴里：“要吃自己考解元去。”
乐儿安儿都瘪了嘴，耷拉着小脑袋扒自己碗里的菜。
——
小竹中了解元的事儿在京中传的沸沸扬扬的，大街小巷都是议论。
“你可知道摄政王府的世子高中解元的事儿？真是非同一般啊，如今才不到十五呢，就高中解元，照着这个势头，估摸着明年开春中了状元也不一定啊。”
“啧啧，就看看这秋闱的榜首的成绩，明年春闱就算中不了状元，那中进士肯定也是稳稳的了，明年那会儿恐怕也才刚刚行冠礼呢，这得多大出息啊，还别说，摄政王就娶了一个王妃，可那生的孩子，还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
“毕竟是摄政王那等人物的儿子，能差到哪儿去？不过说起来，这世子今年十五了，按理说也正好到了议亲的年纪，如今又这等风光，想必这起了念头的姑娘，也不少。”
“自然不少，生的那样的好模样，小小年纪就中了解元，还有那样的好家世，盯上的哪儿能少了？可偏偏他性子就是太冷淡了，我之前远远的看过他一次，那气势，我隔着老远都不敢靠近。”
众人议论的热闹，这王府也跟着热闹了些许。
可摄政王府毕竟还是比较威严的地方，寻常人也不敢轻易前来拜访，倒是京中一些和香梨有些来往的贵妇们大着胆子前来打听消息。
“听说世子还未定亲，这如今都十五了，也该寻个好姑娘了，毕竟现在年纪也到了，那沈家三少爷跟世子同年，也算是交好，沈三今年开春就成亲了，听说孩子都怀上了，世子可不比沈三差啊，所谓先成家后立业，家里有个女人帮忙照顾着，总归也是件好事儿。”
贵妇们叨磕着叨磕着，便总算有人提出了这么一番话来。
这话一出，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香梨的身上，似乎就等着她发话了。
香梨却只是轻抿了一口茶，随即淡笑着道：“这事儿我自然也急，可到底也是看他的意思，他若是看中了哪个，自然是好，不然，也不能强塞给他不是？”
怎么不能强塞？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当母亲的一句话，儿子怎么也得照办啊，众人心里道。
不过面上怎么敢这么说，只好讪笑着应着：“说的也是，那这婚事······”
“他暂时说没有中意的，所以也就不着急，都看他。”
香梨这话，就明显的将关于小竹婚事的所有的问题都推到了小竹的意愿上，算是给自己以后省了个清静。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便知道这事儿算是没戏了，只好将这话题移到了别处去。
小竹今儿正好就跟沈三一起呢，瞧着天色也不早了，小竹便不想再呆了，干脆起身：“我先走了，你回吗？”
沈三却拉着他坐下：“我劝你还是等等再回去吧，你家现在肯定一堆人呢，我母亲今儿都去了。”
“我家有人我就不能回去了？”
“那可不是寻常的人，想着给你塞媳妇儿的呐！”沈三哈哈大笑了起来。
小竹一愣，随即果断的坐下了：“那我再呆会儿。”
沈三笑的前仰后合：“你瞧瞧你这样儿。”
随即凑了过去，嬉笑着道：“不过说起来，你今儿还真得谢我，不然你回去得多闹心啊，一堆人就盯着你呢，不过要我说，你今日中解元，只是崭露头角，就引发这般轩然大波，那明年开春你真中了状元，你还能有安宁日子过吗？你一日不娶，估摸着就一日不得安宁，别说你母妃随着你的性子，旁人可不随着，整日里烦都能烦死你去。”
第1105章 他是大骗子
沈三这话说的虽然带着幸灾乐祸的味道，但是却也是实在话，他从前年纪小，锋芒也一直藏着没怎么展露，这次中解元，对于他来说的确只算是崭露头角，还不算状元呢，就引发这么大的动静，以后他若是步步高升，麻烦肯定更多了，尤其他年纪大了，娶亲这回事是怎么也避免不过去的。
一想到这些，饶是向来处变不惊的龙灵竹，此时也蹙起了眉。
沈三最喜欢戳他，看着他难得有点儿情绪才觉得舒坦呐，便故意嬉皮笑脸的道：“要我说，不如你先娶一个，娶一个放在这儿，不就安生多了？总好过要这样一****被一堆人烦着吧？”
小竹的神色却已经平静了下来，只是淡声道：“不需要。”
“哎哟，今儿说不需要，以后我看你怎么烦，要知道，如今这全京城的少女们估摸着都盯上你了，此前还有个蒋焕和元瑾生分散注意力，如今元瑾生走的没音没信的，蒋焕也跟你妹妹定亲了，你突然冒出来，那就是一枝独秀啊！”沈三啧啧的道：“也难怪了，京中总是不缺人灵地杰的人物啊。”
“不会有那一天的，”小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淡声道。
“什么不会有那一天？”沈三有些愣愣的。
小竹唇角却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意：“你被你母亲逼着成亲了，就想着看我的笑话，可你这算盘可是要落空了。”
“我知道你母妃对你宽松的很，什么事儿也不逼着你，她不逼着你别人逼着啊，你别想着独善其身！”沈三哼哼道。
小竹却摇了摇头：“放心吧，我会过的很安逸的。”
沈三狐疑的看着他，总觉得不可能，但是瞧着他那淡定的模样，却像是真的已经有了完全的把握了似的：“你不会是想着出家当和尚去吧？”
小竹却不跟他多说什么了，直接起身：“我先走了。”
“哎你掉什么胃口啊！”沈三不甘心的喊着，可小竹的身影却已经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沈三挫败的坐了回去；“真不够意思！”
小竹回去之前，先派了小厮去打探了一下，确定府上没有客人了，这才回府里来。
香梨瞧着他便笑：“躲哪儿去了？一整日连个影子都没有。”
小竹摸了摸鼻子：“跟沈三说话说的久了点儿。”
香梨倒是不戳穿他，只是笑：“马上就要过十五岁生辰了，也该想想怎么过，难得热闹一下也不错。”
小竹坐在桌边，给香梨倒了被茶，送过去：“我没什么可过的，给乐儿好好办一下吧，她就爱热闹。”
“我自然知道你是懒得过，这次也正是因为是乐儿的及簈礼，我才想着要好好办一次，”香梨笑着接过了茶水。
说起及簈礼，小竹倒是抿了抿唇：“边关那边可有消息了？”
虽然他其实看蒋焕不那么顺眼，乐儿也算是他从小跟着拉拔着长大的，虽说平日里吵吵闹闹的满是嫌弃，但其实心底里也是舍不得她出嫁，看着哪个男人娶她都觉得是猪拱了好白菜。
可什么情绪都抵不过乐儿喜欢他，既然是乐儿喜欢的，他又怎么会忍心不让她得到？
这小丫头一年来都盼着及簈礼，盼着蒋焕回来，若说这及簈礼对乐儿最大的礼物，就是蒋焕的回归了。
香梨摇了摇头：“那边消息还不明确，大漠如今说算亡国了也算，只是暗地里那股势力化身匪徒各地作乱，反而不好对付，难办的很，我瞧着乐儿及簈礼之前，恐怕是难了。”
小竹微微蹙了蹙眉，那看来这小丫头要难过了。
“可是到底也说不准，所以我也没跟她说，怕她难过，到时候若是蒋焕真的没能赶回来，我再跟她好好儿说说。”
“嗯，也好。”
及簈礼在即，乐儿就托着腮一日一日的等着，几乎都要望眼欲穿了。
“小郡主，外面风大，你都在外面吹了半天的风了，当心一会儿着凉了可怎么好？”云月跟着劝着。
乐儿只好闷闷的道：“云月，你打听到消息了吗？”
“没呢，那边情况胶着着，说不清是好是坏，这蒋少爷回来的日子，也不一定，不过小郡主也别太担心了，大漠那边要清理干净是迟早的事儿，蒋少爷肯定很快就回来了。”云月安慰道。
乐儿却还是不怎么开心，她这一年的期望都寄托在此了，若是最后不能得偿所愿，总觉得难过的很。
“罢了，还是回屋吧。”乐儿摆了摆手，没精打采的进去了。
就这样，时间在乐儿一日又一日的望眼欲穿中过去，晃眼，便到了乐儿生辰之日。
蒋焕还是没回来。
乐儿难过的都没出房门一步。
香梨心知她心情不好，还是安慰着：“今日给你准备了及簈礼，你好多朋友前来祝贺呢，你不出去跟他们玩儿？”
乐儿闷闷的摇了摇头：“不想出去。”
“乐儿今日怎么这么安静了？闷闷不乐的，今日你应该开心才是，你不是总盼着长大成人吗？今儿乐儿就是真正的成人了，成了大姑娘。”香梨笑道。
“可是，可是······”乐儿瘪瘪嘴，还是没说。
她没说香梨也知道，香梨笑了：“可是蒋焕没回来？”
乐儿瘪瘪嘴：“他是大骗子，说好我及簈礼之前回来的。”
“他回不回来，也得看上面的命令，军令如山，岂能儿戏？大漠余贼未清，也是后患呐。”
乐儿哪里不明白这个道理？可她是小女人不是君子，才没有心怀大义，只是有小家子气的郁闷。
香梨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今日也不是没有高兴的事情，乐儿在今日成人，不就可以婚配了？等蒋焕回来，婚事不就可以定下了？乐儿一年前就想嫁给蒋焕，可惜那时没成年，就算在一起也不能嫁，现在不就好了？”
乐儿顺着香梨的思路想了想，还真觉得有点儿道理，心里的郁闷也消散了些许，点了点头：“说的好像也是这个道理。”
第1106章 易主了
“那这个及簈礼就更要好好过了是不是？”
香梨一番话，到底让乐儿心里好受了不少，乖乖的点了头：“嗯。”
今日同是乐儿和小竹的生辰，又是乐儿的及簈礼，前来祝贺的人自然是络绎不绝，乐儿心里虽然闷着事儿，可到底也规规矩矩的将这个及簈礼给按着礼节度过了。
只是这一整日里，她依然在翘首以待，虽然最后却只是一场空。
等到宾客散尽，王府里的欢声笑语终于不再，乐儿摸着空落落的心，却有些黯然，在家里闷着也难受的很，干脆出去走走。
这会儿天色已经晚了，她轻车熟路的翻墙出去。
她知道蒋焕哥哥从来不骗她，没能回来必然是万不得已，可他一定记得，今日是她长大成人的日子，他也一定归心似箭，也许，他正在路上狂奔而归呢？
也许，他已经快到了呢？
乐儿抱着这样侥幸的心思，从王府走了出去，顺着宽敞的街道往前走了走，又走了走，想要在街口翘首以待，可呆了半天，也没瞅见个人影儿，乐儿这才觉得自己傻的可以，闷闷的摇了摇头，才开始往回走。
可在回去的路上，却见几个人正在忙着拆一块牌匾，或许是他们动静太大，乐儿不由的停住了脚步，抬眼看去。
万粹阁。
乐儿顿了顿，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她一时间竟然觉得百感交集。
“你们做什么？”乐儿出声问道。
那几个男人刚刚把匾额拆下来，瞧见这小姑娘倒是愣了愣：“这是谁家的小姑娘？这么晚了在外面可危险，赶紧回家去。”
许是瞧见她穿着打扮不俗，这才出此忠告。
听着他们的话，不像是坏人，乐儿语气也好了很多。
乐儿却摆了摆手：“我不着急，几位大叔，不知道你们拆这牌匾做什么？”
“嗨，这宅子要易主了，是一位刘姓人家要住进来了，命我们前来洒扫，这牌匾自然要摘了去的，只是这会儿天色也晚了，先摘个牌匾，明日再来彻底清扫好了。”一个男人道。
易主了？
乐儿抿了抿唇，也是该易主了，一年前他就走了，时至今日这宅子才卖出去。
一年来，她没有走进去过一次，因为她心底里是生气的，她生气元瑾生不辞而别，生气他将她当初可有可无的人，生气他没心没肺，所以她一次也没来过。
可今日突然听到这宅子要易主了，却多了一种莫名的情绪，不知是不舍，还是今日心情不好，所以想想四处走走转转的缘故，等到那些男人们拆下了牌匾走了，乐儿便进去了。
进去自然也是翻墙，这宅子换了主人，自然也落锁了，从前这个地方她随便来，如今却只能当贼溜进来了。
宅子空置了一年，荒废的厉害，元瑾生从前精心打理的园子，如今杂草丛生，若是师父看到了，恐怕得心疼自己那些名贵的花花草草了，他平日里最喜欢坐在园子里看书了。
乐儿摇了摇头，接着往里走，屋里门一打开，满是灰尘，蜘蛛网都四处遍布，真是呛鼻的很。
乐儿蹙了蹙眉，用帕子掩住了口鼻，走了进去。
屋内的陈设还是一如往前，动也未动，尽管一年没来过这个地方了，可她进来的那一刻却还是觉得记忆犹新，一切的一切都太清晰不过。
只是，这满室的尘埃，已经完全破坏了这屋子从前的清幽雅致的气韵。
他走的匆忙，什么都没带走，只带走了几本他喜欢的书，所以这屋里的东西，真是不少。
一个大大的鸟笼，里面曾经养着一只漂亮的金丝雀，大概是临走前放生了，这儿就剩下个空荡荡的笼子。
还有他用惯了的笔墨，师父讲究的很，一只毛笔都能价值不菲，有时候买不到合适的笔，甚至自己动手做。
那边窗台都是花瓶，花儿枯萎凋谢，就剩空瓶子了。
那是她送的花，师父不喜欢死物，花儿被摘下来，在他眼里就是死物了，所以他只有园子里种花，却不喜欢插画，真是个讲究到别扭的男人。
师父生辰那****却送了一把自己新摘的花，他虽然嫌弃的收下了，却还是让茗月找了几个花瓶装在这里了。
之后，乐儿几乎隔三差五的就给他送花来，都是她漫山遍野的跑着玩儿的时候摘回来的，美其名曰物尽其用。
“这些花瓶都买了，总不能不插花吧？多难看啊。”她当初一本正经的说。
元瑾生倒是没说什么，让她随便折腾去。
乐儿摸了摸那些花瓶，心里有些感伤，不知道师父现在过的如何，他自从走后，几乎是半点音信也没有。
他自然是过的好的，他那样的人，走哪儿委屈多少人都不能委屈了自己。
乐儿心里轻哼一声，瘪了瘪嘴，便往外面走去。
师父的院子里还种了一颗大大的桂花树，是当初从别处移栽过来的，树根粗的要两个人合抱才能抱住。
满京城还真是就此一株。
买的起这样树的富贵人家不喜欢桂花这等便宜花儿。
喜欢这种便宜花儿的人家买不起这棵树。
元瑾生就是夹在中间的那个奇葩。
乐儿也挺喜欢的，桂花开了满树之后，摇一摇树枝满树的花儿落下来，真是漂亮的不可方物。
后来乐儿说这棵树最适合当许愿树，便每年生辰的时候带着个小瓶子来将愿望塞在瓶子里，埋在树下。
说的好听是要给许愿树看，其实她每次都故意弄的动静大大的，埋的浅浅的，然后让元瑾生注意到，提醒他看看她的愿望，顺便帮她达成，元瑾生总骂她，厚脸皮的小丫头片子。
乐儿不知道起了什么心思，便蹲下身来用个小铲子挖了起来，把自己的愿望瓶子给挖出来，她才不想给那个没心没肺的师父许愿呢！
可一铲子挖下去，却挖到了一个陌生的瓶子。
“咦？这是谁的瓶子？”乐儿好奇的将那个瓶子打开，是一封信。
乐儿展开有些发黄的信纸，疑惑的看了起来，可随即身形便顿住了，脸色都随之僵硬了起来。
第1107章 他的愿望
“乐儿，不知道你见到这封信的时候，会是什么时候了，不过，大概你是见不到了的，你这倔性子，若是知道我不告而别，若是知道我这么不在意你，你肯定赌气的连万粹阁都不会再进一步。”
乐儿微微一怔，他真的了解她。一年来，她都没有来一次，因为心底里是有气的，若非是今日心情太郁闷，若非是正好路过这里看到人拆牌匾，她或许一辈子都不会进来一步。
可既然知道她不会来，知道她不会看到这封信，又何必要写呢？
“其实我从前想过，若是能一辈子陪在你身边，就算得不到你，大概也无所谓了，这次离开，我很不放心，你总是会闯祸，闯祸了又怕爹娘担心，总不敢轻易告诉家里，这种时候就只有找我来给你收拾烂摊子，我若是不在，你又找谁？可既然无缘，也不能强求，你常常念叨着你心里喜欢的他，我却不能常常跟你念叨我心里喜欢的你。”
乐儿心口都似乎被敲了一下，呆呆的愣在了那里，师父他，喜欢自己？
“若是没有中这毒，我倒是想着争一争，就算争不到，陪着你长大，看着你嫁人，看着你的一生，似乎也还不错，可老天似乎都察觉到了我的私心，注定不能让我如愿，这噬心丸服下，最多也活不过两个月，每月月圆之夜的噬心之痛，可以让人恨不得自杀而死，我享福惯了的人，又能撑过几次月圆？呵，大概一次吧。”
乐儿眼眶都红了，中毒，是中毒了？师父因为中毒了才走，可她却因为赌气一年后才知道这个事实，师父还活着吗？
“人总有一死，我大功告成，就算死了也罢了，毕竟今生我作恶太多，手上沾的鲜血也多，早该偿命了，可我唯独放不下你，或者更应该说，是舍不得吧，我私心的想着多活些时日，私心的开始乞求，若是能活着多好？活着，至少还能多看你几眼，活着，就算得不到，至少不至于永远失去，我真是个贪心的人，呵。”
乐儿已经泪流满面，泪珠子顺着脸颊簌簌滚落，拿着信纸的手都跟着颤抖了起来，心里万千情绪翻涌上来，几乎难以抑制。
“可尽管我这么想活着，若是让我重新面对一次苏媚儿给我的选择，我还是会吃下那药，因为比起自己，我更想你活着，你好好儿的活着，我每次神伤的时候，就会想，不论如何，至少你还好好的，至少你会无牵无挂的过完这一生，我便觉得，这一切似乎也值得了。”
“你从前总是厚脸皮的往树下埋许愿瓶，向我讨愿望，每次不是写的想多出去玩，就是写着想要少做点功课，我觉得这世上最厚脸皮的姑娘就是你了，今日临走之际，我却也想厚脸皮的在这里许个愿望，你不要忘记我，永远不要。可惜，你看不到我的愿望了。”
乐儿“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背靠着那棵粗壮的桂花树，蹲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手里的信纸被泪水打湿，被捏的紧紧的小手揉的皱巴巴的。
她好久没哭了，五岁以前她哭过很多次，因为过的太辛苦，过的太没有希望，可五岁之后，娘亲渐渐给他们希望，给他们越来越好的生活，她哭的次数也越来越少，直到最近这几年，她除了蒋焕哥哥的离去，几乎都没有太难过的事情。
爹爹娘亲想要给她所有的一切，哥哥护着她不让她受半点欺负，她一直过的那么安逸，她几乎都要忘记了哭泣的感觉，忘记了难受到心底的感觉。
乐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脑子里更是一片空白一般，她甚至不知道到底为什么哭的这么凶，只是心底里传出来的那股子难受，真的烧心。
却在此时，便见小竹突然翻墙而入，快步走到了她的身边蹲下：“怎么了？”
小竹原本是想着她出来这么久了还没回去不放心，便跟着找出来瞧瞧，可没想到的是，刚刚走到万粹阁的院墙外面，便隐隐听到乐儿的哭泣声，他差点儿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几乎没见过她这么难受的样子了，向来稳重的他，此时都惊慌失措了起来。
乐儿小脸上泪水糊了一脸，哽咽着倒进了小竹的怀里：“师，师父他，他······”
小竹眸光落在了那封信上，随即一沉，乐儿此时哭的说不清楚话，他便接了过来，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
小竹的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抿着唇许久没说话。
乐儿抓着他的衣襟哭的更厉害了：“哥哥，哥哥，都是我不好，都是我赌气，所以现在才知道，他中毒是因为我，他离开也是因为我，可我却跟他赌气甚至没有踏进这里一步，哥哥，他是不是已经死了？那毒这么霸道厉害，师父最受不得委屈了，他会不会已经······”
小竹轻拍着她的背，轻声道：“乐儿不哭，元瑾生生死如何，也未可知，我这就去知会爹爹一声，让他派人去查，也许，也许还活着呢？”
小竹自己都知道，这个也许的希望有多渺茫，但是他却不忍心让乐儿这么伤心。
他知道乐儿此时的情绪，不单单是悲伤的成分，更多的是自责，是懊恼。
若是一年前知晓此事，恐怕不至于如此，可她却因为自己赌气，而导致一年后才知道这件事，她心里该是多难受呢？
乐儿的泪水止不住，却还是跟着点头：“嗯。”
“先回去吧，一会儿爹娘担心了。”小竹扶着她站起来，可乐儿却浑身发软的站也站不起来，小竹便干脆将她抱起来，随即脚尖轻点，飞身离去。
元瑾生的消息，自然也被小竹回去就告知了香梨和郭寒。
郭寒眸光微沉：“水生。”
“是，王爷。”
“去，派人仔细查探，元瑾生的下落。”
“是！”
自从元瑾生走后，郭寒其实从未查探过他的下落，因为他知道元瑾生此人最受不得拘束，他既然潇洒的走了，那么自然也是不希望旁人过多的打搅，可今日，郭寒却后悔当初没有查探一丝下落了，时隔一年，如今再找，别说生死未卜，就算活着，天下之大，又怎么能轻易找到呢？
第1108章 迟了三天的归来
可就算难以找到，也得尽全力去找。
香梨长叹一口气，心里也多了一抹惆怅。
——
乐儿自从那一日之后，便闷闷不乐了，整日里都将自己关在屋里，谁劝都没用。
香梨没法子，只好由着她了，她心里难过，不愿意见人也应该。
“每日该送的饭食糕点不能耽误了，好歹得劝着她吃一些，若是她一点儿也不吃，就找我，我亲自来。”香梨叮嘱下人。
云月福了福身：“奴婢明白的，王妃放心。”
“嗯。”香梨转头看了一眼那紧闭着的房门，这才轻叹一口气，走了。
这个十五岁的及簈礼，乐儿长大成人后发现的第一个道理就是，所有的悲伤和难过，都该学着自己承担了，虽然很痛很痛，可还是要自己撑，因为没人能帮的了你。
三日后，元瑾生的消息并没有找到，可蒋焕却终于赶回来了。
他一身风尘仆仆，策马而归，一路上不知道累死了多少马儿，几乎是日夜兼程，才将赶在路上的时间硬生生缩短了一半。
可尽管如此，还是迟了三天。
“乐儿！乐儿！”
守门的小厮自然是认得蒋焕的，一眼就认出这不就是他们家小郡主日盼夜盼的蒋家少爷吗？
一瞧见蒋焕，都不用通传了，直接笑着作揖道：“是蒋少爷回来啦？快些里面儿请，我们家小郡主早就盼着了，这会儿瞧见蒋少爷了，肯定高兴极了！”
蒋焕道了谢，便将马儿交给他们，直接快步进去。
五年那么长，都没有这一年过的难熬，因为他知道她在等他，他知道他要兑现的承诺，可到底还是迟了三天，虽然身不由己，蒋焕心底里却还是懊恼的，所以一赶回来，前脚进城，后脚就来了。
“乐儿，乐儿！”蒋焕一把推开了乐儿关闭了许久的房门，阳光洒进来，在他的身后给他的身形都镀了一层金边儿。
乐儿歪着头斜靠在床头发呆，抬眼瞧见蒋焕，几乎都要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乐儿呆呆的道：“蒋焕哥哥？”
蒋焕冲了进来，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乐儿，是我，我回来了。”
乐儿眼眶突然就湿润了，不知道为什么，她想哭。
“你回来了吗？是你回来了吗？”乐儿声音都哽咽了几分。
蒋焕许是听出她哭了，一时也有些慌了，连忙松开她，手忙脚乱的给她擦泪：“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就哭了？快别哭了。”
乐儿扯出一抹笑来：“你平安回来了，真好。”
元瑾生如今生死未卜，她多怕，他也出事了怎么办呢？可现在看着他平安站在自己眼前，乐儿一颗心总算跟着落下了不少。
蒋焕给她擦了擦泪：“瞧你，哭什么呢？脸都花了，我自然是要回来的，我答应过你的，就一定会回来，可惜，迟了三天······”
乐儿瞧着他那一身的风尘仆仆，便知道他一定是一路上紧赶慢赶的回来，哪里舍得怪他？只是觉得心疼。
“也不用这么赶的，慢慢回来也一样的，我哪儿这么小气了？”乐儿嘟囔着道。
蒋焕笑了笑，捏了捏她的小鼻子：“怎么能不赶着？是我私心想早点见到你，才想赶着回来的。”
乐儿脸上总算有了难得的笑意，窝进了蒋焕的怀里，瓮声瓮气的道：“你回来了，真好。”
蒋焕总觉得乐儿情绪似乎有些不对劲，这丫头从前若是久别重逢，肯定高兴的跳脚，可如今看着她的眼里，却似乎多了一抹惆怅，还有一抹担忧，这样的情绪，和一向快乐无忧的她，是格格不入的。
难道是因为长大了的缘故？
蒋焕却还是有些迟疑的，想问，却也不知道该如何问，最后只有将话头咽下去。
乐儿拉着他问了些边关的事情：“这次回来，还会去吗？”
蒋焕笑着摇头：“不会了，大漠那边已经完全解决，剩下的残局，自然还有旁人收拾，我这次是领命回京复命的。”
乐儿笑了：“真好，你再也不会走了。”
可师父，却再也不会回来了。
乐儿唇角的笑容有些凝滞，却垂下头没再说话。
蒋焕想要多问一句，可到底也没能问出口，他怎么可能没注意到乐儿的情绪？可她不主动说，自然是不愿意说，问了也是白问的。
“我急着来见你，还未能进宫向皇上复命，也没有去跟我父母亲请安，就先走了，明日我再来看你。”蒋焕心里一万个不舍，却还是不得不站起身来，毕竟正事要紧，如今他既然已经回京，相聚的时光，便多了去了。
想到这里，蒋焕脸上的笑意便止不住。
“嗯。”
蒋焕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一年不见，似乎又长高了，乐儿都长成大姑娘了。”
“真的吗？”
“嗯，我先走了。”蒋焕这才转身离去。
出了乐儿的院子，云月自然是一路将蒋焕送到府门口。
蒋焕忍不住问道：“你家郡主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为什么看上去情绪不大好？”
云月无奈的道：“今日蒋少爷回来，小郡主已经是难得笑一次了，这几日，唉，一直都将自己闷在屋里。”
蒋焕眸光一沉：“怎么了？”
“就是小郡主十五岁生辰那日晚上，去了空置了一年的万粹阁·······”云月倒是也不瞒着蒋焕，一五一十的将所有实情都说了。
随即叹着气道：“小郡主哭的可伤心了，几乎气儿都喘不上来，心里又是难过，又是懊恼，可惜元大学士如今生死未······唉。”
蒋焕蹙着眉，原来如此，难怪，她会那么怕自己出事，因为他怕他和元瑾生一样·······
“小郡主这些年都没这么伤心过了，奴婢瞧着也是心疼啊，幸好蒋少爷回来了，有蒋少爷在一边劝劝，小郡主心情也许还能好些，今日小郡主见到蒋少爷回来，都难得笑了呢，蒋少爷日后也要多来看看我们家郡主啊。”云月道。
“那是自然的。”蒋焕心里却叹息，不是幸好他回来了，而是他不该迟了这三天的。
第1109章 你可不许嫌弃我
蒋焕归京，意味着大漠彻底的灭亡，京中上至朝堂，下至百姓，都是一片欢欣和悦，百姓们脸上都染着几乎抹不掉的笑意。
“总算将那大漠贼人给灭亡了，哼，不给他们瞧瞧爷爷的厉害，它还真是要翻天了！早三十年，那大漠都几乎要欺负到咱们眼皮子低下来了，我爷奶就是死在了大漠人的手里，如今总算抱了一箭之仇！”
“就是，真是痛快啊，咱大周如今强大了，站的稳当了，真是比啥都好，就算做点儿小本生意养家糊口，我这心里怎么也是痛快的。”
“说到底还是蒋家的将士们厉害啊，这次出征，主力都是蒋家人，尤其是那位小蒋将军，年纪轻轻，如今才二十出头，就能有此成就，真是不简单啊！要么怎么说蒋家出将才呢。”
“不过说起这位小蒋将军，没准儿要好事成双了吧？去年不就和摄政王的千金订了亲？如今凯旋归来，那小郡主又已经及簈了，那是不是就是说，这婚事也快了呢？”
“哎哟喂，这两位若是成亲，别说咱们京城，就是整个大周恐怕都得跟着惊动一番了。”
——
“这儿的戏班子换了这么多拨了，可是水平还是一如既往的高，就说这个大花旦，嗓子真是好啊，那么高的音咋调上去的？”
戏楼里，乐儿一边啃着苹果，一边看着入神。
她就喜欢听戏了，隔三差五的就来，如今蒋焕回来了，也是陪着她隔三差五的来。
蒋焕递给她一块糕点：“蟹黄酥。”
“嗯。”乐儿张了张嘴便咬了一口，眼睛还盯着戏台子呢，点了点头：“嗯！好吃。”
蒋焕笑了，又给她倒了杯茶水：“别噎着了。”
“蒋焕哥哥你看戏啊。”乐儿指了指戏台子。
蒋焕却笑了笑：“看你就好了。”
乐儿小脸难得一红，没好气的道：“你如今怎么也学的油嘴滑舌的了？”
“我哪里油嘴滑舌了？我说的真话，我就想看着你，在边关这么多年，我每次熬的艰难的时候，就想看看你，可却看不到，如今终于可以看到了，倒是觉得比那唱戏的好看多了，”蒋焕说着，眸光还带着一抹苦涩。
这次回来，已经一个月了，可却还是看不够似的。
十四岁那年去边关，边关六七年的时光，终于熬下来了，旁人总说他如何天资不凡，如何年少成名，可这其中的代价和辛苦，又有谁知道？
乐儿微微一怔，随即道：“那你还是看我吧。”
蒋焕笑了，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傻丫头。”
乐儿也笑了。
蒋焕突然正色道：“乐儿。”
“嗯？”
“我母亲前些日子，问起我的婚事了。”
乐儿顿了顿，看向了蒋焕。
蒋焕轻声道：“她说我若是再不娶媳妇儿，我就要熬成老男人了。”
如今的蒋焕，虚岁都有二十一了。
若是从前，乐儿想必高兴的像个小鸟儿似的欢喜的扑上去：“好呀好呀，那咱们快成亲吧。”
可乐儿却微微垂下了头，眸中带着一抹异样的情绪：“可是······”
可是元瑾生如今生死未卜，时间可以带走悲伤，却不可以带走愧疚。
她满心愧疚和懊恼，又该如何安心的装作不知道一切，嫁给蒋焕哥哥呢？
她一直以为自己没心没肺惯了的，可到最后，却还是做不到那般。
蒋焕眸中闪过一抹黯然，随即扯出一抹笑来，摸了摸乐儿的小脑袋：“若是不好，我就等，反正这些年都等过来了，如今能看着你，陪在你身边等，也好太多了。”
乐儿抬眸，眸子似乎弥漫上了一层水汽：“蒋焕哥哥······”
“我都知道，我也不要你的解释，乐儿，我只想你过的开心，我希望你满心欢喜的嫁给我，而不是带着遗憾和愧疚，那不是我喜欢的乐儿，我会等的，以后的日子，我们一起走，不论如何，我都会跟你一起面对，直到你放下一切负担，敞开心扉欢欢喜喜的嫁给我。”蒋焕定定的道。
乐儿喉头都酸涩了起来，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干脆咬着唇不说话。
蒋焕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轻声笑了：“瞧你脸皱的，不会又要哭了吧？你从前可不是这么喜欢哭鼻子，这次若是哭了，我可不哄你了。”
乐儿瘪瘪小嘴：“我才不要你哄呢。”
“不过······”蒋焕顿了顿，接着笑了：“若是我日后真的等成了老男人了，你可不许嫌弃我啊。”
乐儿“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蒋焕哥哥若是成了老男人，肯定也是最好看的老男人。”
“倒是会说话。”蒋焕也笑了。
——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便过了冬，一年又过去了。
开春没多久，京中便热闹了起来，因为三年一次的春闱，要开考了。
进京赶考的学子们已经陆陆续续的抵达了京城，京城大小客栈都住满了人，整个京城都笼罩在一股勤学的气氛之中，还常有学子们闲暇之时在竹楼茶舍吟诗作对，好不热闹。
“哥哥就要科考了，也不知道这次会考的如何呢。”乐儿歪着头，趴在桌上。
安儿一边吃着松子糖一边砸吧着嘴道：“我才不担心呢，哥哥肯定能考到好功名的！”
乐儿没好气的捏了捏安儿的小脸：“你个没心没肺的小家伙，除了担心你的吃食之外还担心过啥？”
安儿嗷嗷的叫了起来：“哎哟！”
两人正闹着呢，便见云月匆匆进来。
乐儿立马放开了安儿的脸，神色紧张的问：“有消息了吗？”
云月却只是摇了摇头：“还没·····不过，王爷派下去的人正在尽力探查，日后一定会找到的，小郡主不要太担心了。”
乐儿眸中满是黯然，呆呆的坐下。
不用说，安儿也知道是问谁的消息，安儿也不再吵闹了，反而伸手在自己的口袋里抓了几颗松子糖，送到了乐儿的面前：“姐姐吃糖，糖甜，吃了就不难过了，元大学士那么厉害的人，怎么会轻易死呢？”
乐儿扯出一抹笑来，点了点头：“对啊，他那么厉害的人，怎么能死呢？他一定要活着的！”
第1110章 不可限量
安儿也微微垂下了头，不忍心看着这样的姐姐。
他也多希望元大学士活着，不单单是因为不舍得他死的缘故，更是因为，他一日没有音信，姐姐就会一辈子活在自责里。
乐儿向来没心没肺，可心里地却是比谁都重感情，就像蒋焕离远去边关六七年的功夫，可她依然在等他。
元瑾生若是潇潇洒洒的走了，一丝牵挂也不留下，乐儿自然也是潇洒一生。
可他却为了她中了绝命的毒，却又因为她的赌气，到现在才知道真相，这个伤疤落在心里，会让乐儿愧疚一辈子的。
想到这里，安儿就跟着难过，他还是喜欢没心没肺一点的姐姐。
虽然现在的姐姐平日里瞧着跟往常也没什么两样，如今都过了小半年了，自然也过了那股子悲伤劲儿了，但是愧疚埋在心底里，却是永远也忘不掉的。
就像姐姐和蒋焕哥哥的婚事，至今也没有动静。
不是姐姐不想嫁，而是心底里藏着愧疚，不能嫁。
春天快要结束的时候，春闱的结果终于出来了。
京中所有人都在翘首以待着，等着瞧这次的榜首会是谁。
而结果也是毫不意外。
“哎哟哟，这春闱的榜首又是摄政王府的世子啊！真是要恭喜世子高中会员！”
“这也真是厉害啊，世子高中会员，这算是众望所归！果然是青出于蓝，摄政王这等人物，生的儿子怎么可能差了去？”
“想想看摄政王如今权倾朝野，这世子才不足十六，就已经高中会员，以他的才貌，钦点状元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了，日后步步高升，前途恐怕不可限量啊！”
“啧啧，想想还真是。”
这皇帝钦点状元，是在这榜单中的前三甲中选择，选谁，一来看他的随机应变和处变不惊的本事，二来，也是考察他的口才和才学，另外，其实还有一个小小的因素，自然就是容貌了。
这皇帝亲自考察，看着你的人，你若是长的好看些，自然就多了几分印象分。
这次的前三甲，除了榜首的世子才不足十六，而且生的天资不凡，另外两个，都是四五十的老书生了，单单这一点上，就输了一大截儿。
因为小竹中了会员的事儿，王府上上下下又好生热闹了一通，上门贺喜之人几乎络绎不绝，香梨收礼都要收到手软了，只是瞧着儿子这么有出息，她心底里自然也高兴的很。
皇帝殿试，就又是一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香梨笑了笑：“这次殿试之后，过不了多久，便是你和妹妹十六岁生辰了，这次你可不能马虎的过了，得好生行了冠礼才是。”
小竹点了点头：“我听娘亲的安排。”
乐儿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十六岁生辰，原来，又过去了一年了。
香梨瞧着她脸色突然有些变化，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握住了乐儿的手，轻声道：“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没有消息，总比死讯好吧？
乐儿神色放松了些许，扬起了笑颜：“今日要庆祝哥哥高中会员，哥哥，你可一定要给我拿个状元回来，以后我就出去炫耀，我有个状元哥哥。”
小竹揉了揉她的脑袋，笑了：“又想借着我的名头招摇撞骗？”
乐儿轻哼一声：“我才没有呢。”
秋水打了帘子进来：“蒋少爷来了。”
香梨看了乐儿一眼，乐儿便欢喜的跑了出去：“我改日再给哥哥庆祝高中会员的事儿！今日我先出去啦！”
安儿瘪瘪嘴：“姐姐最重色轻兄了。”
小竹摇了摇头：“我要能指着她，真是天天都能气吐血了去。”
蒋焕如今年纪也不小了，身形完全长开了，个子高了乐儿一个头，直直的站在那里，挺拔如松，瞧着对面欢快的跑过来的小女孩，唇角不禁牵出了一抹笑：“乐儿。”
“蒋焕哥哥！”乐儿飞扑了过去，蒋焕连忙接住了她。
“你这次出公差去了两个月，我都想死你了！”乐儿嘟囔着道：“今日总算回来了！”
“秦州路途遥远，的确费时间，不过我紧赶慢赶，已经够快了，”蒋焕笑着捏了捏乐儿的鼻子，知道她牵挂着他，他心里也暖和的很。
乐儿轻哼一声：“我还是觉得过了好久好久。”
“你啊。”蒋焕无奈的笑了。
乐儿笑嘻嘻的翻上了蒋焕的马儿，她如今和这马儿也熟悉了，随便骑都不要紧。
“我们去哪儿？”
蒋焕瞧着乐儿这么自觉，也是笑了：“去哪儿？你哥哥这次高中会员，你不得在家给他庆贺一番？”
“你可别提庆贺的事儿，我哥哥今日忙着应付那些前来庆贺人，真是听的最烦的就是恭喜你高中会员，直到现在才人少了点儿了，你若是还跟他提，他可懒得理了，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哥哥那臭脾气！哎，以后他可怎么娶媳妇儿。”
蒋焕笑着看着乐儿念念叨叨的数落自己的哥哥，似乎每次乐儿抱怨龙灵竹的时候，都得最后加一句，他可怎么娶媳妇儿啊！
蒋焕自然不能跟乐儿在大街上同骑一匹马，只是在下面牵着马儿走。
“乐儿。”蒋焕突然道。
“嗯？”
“我这次去秦州，还托人去打探了一下元瑾生的消息。”
乐儿神色微微一滞：“什么？”
“是我的几个朋友，似乎正巧碰上了几个赶路的外地人，他们说，曾经在柳州一带似乎见到过我画像上的人，就是去年十二月的时候，说是那会儿下了大雪，他的马车陷入了雪地里，那几个人帮忙推了车，那个人还大方的送了他们十两银子当做酬谢，就是因为这人大方的很，所以他们过了这么许久，也依稀记得一点，只是，不确定到底是不是他。”
乐儿愣在了那里，喃喃的道：“去年十二月，那时候，他走了已经有小半年了。”
蒋焕自然之道她在想什么，点了点头：“若是那人真的是他，那他可能就还活着，因为那噬心丸，最多让人活不过两个月，可他却在小半年之后还出现了，也许，解毒了也说不定。”
第1111章 你倒还真是大方
乐儿连忙道：“那些人可看到他的气色如何了吗？身体如何？”
蒋焕却摇了摇头：“他们说，他坐在马车里，没有下车，只从车窗口看到一张脸，模样俊朗，就这，也只是匆匆一瞥，他吩咐小厮送银子的时候，才撂开车帘说了这么一句话而已。”
乐儿有些失望的低下了头：“这样啊。”
蒋焕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你也别太难过，既然他还活着，那就说明有希望，我再加派人手去柳州重点查找，若是他还活着，我一定找到他。”
“嗯。”乐儿眼眶都微红了，抬眼看向蒋焕，咬了咬唇，才道：“蒋焕哥哥，对不起。”
蒋焕轻声道：“你没有任何事情对不起我，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乐儿，我说过等你，就不会着急，就算这样一直没有头的等下去，能这么陪着你，我也愿意。”
眼看着乐儿要掉泪珠子了，蒋焕才笑了：“瞧你，又要变成小哭包了，怎么越长大越爱哭了？快擦擦干净，一会儿咱们去易竹阁听戏，让人看到了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乐儿这才破涕为笑：“蒋焕哥哥这么好，谁会以为你欺负我？”
蒋焕笑着摸了摸她的脸：“走了。”
——
转眼三个月后。
鞭炮噼里啪啦的响起。
摄政王府门口一片欢欣喜悦，龙灵竹高中状元，前些日子才在京城骑着高头大马游街，今日便是他十六岁生辰，也是行冠礼的大日子。
摄政王府宾客满席，来宾们络绎不绝，几乎门庭若市。
男宾女客还是得分开。
乐儿带着几个手帕交们在后院玩耍，女孩子家家的，自然免不了提一提婚姻大事。
“哎，你哥哥到底准备什么时候娶亲啊？这次行了冠礼，按理说怎么也得娶个世子妃了吧，怎么到现在还是没动静呢？”一个女孩子便来问乐儿。
其他的女孩子也跟着凑了过来，显然好奇的不得了。
乐儿咬了一口苹果，摇了摇头：“等我哥娶亲，估摸着难了，你也不是看不到他这脾气，哪个姑娘敢靠近半步？你敢吗？”
那女孩儿连忙红着脸摇头。
乐儿又看向了其他女孩儿，女孩儿们也是连忙红着脸摇头。
谁不想靠近些？偏偏没这胆子。
大家都是名媛千金，面子还是得挂住的，首先端庄贤淑在外面得撑着吧？若是脾气一看就温和的男人，倒是也有人敢壮着胆子凑过去说几句，可是这龙灵竹不苟言笑，脸色都泛着寒意似的，靠近几步都能让人觉得瘆得慌。
可不敢靠近，不代表不想啊，如今京城风头最盛的少年才俊，谁不想嫁？
几个女孩儿又大着胆子拉着乐儿道：“那还能真的就不成亲吗？他是长子，还是日后要继承爵位的人，怎么也得，也得，也得有后吧。”
说着，女孩儿们的脸更红了。
乐儿也是一愣，随即道：“我们家的后，我觉得还是指望我弟弟比较靠谱。”
女孩儿们转头看向不远处抱着个大鸭梨啃的跟乐儿一样开心的安儿，顿时一脸黑线。
“你别打趣，小郡王才不到七岁！”
乐儿嘿嘿的笑了：“我哪里打趣了？安儿成亲了估摸着都等不到我哥成亲了，别说我没帮你们，你们是我好朋友我才忠告你们的，嫁给我哥这种冰山，你以后不得冻死都得憋屈死，找相公，还是得找对自己好的！”
女孩儿嗔笑了起来：“说来说去，还不就是你的蒋焕哥哥最好？”
“那是！”乐儿还真是一点儿也不害臊，反而得意的很。
“不然你让给我们得了，哪儿有你这么享福的人呐，哥哥也是你的，未婚夫也是你的，咱们姐妹都没的分。”女孩儿们笑闹了起来。
“那可不成！”乐儿虎着脸道：“哥哥谁要谁带走，蒋焕哥哥可不行！”
“你倒还真是大方。”乐儿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凉飕飕的声音。
乐儿吓的一个激灵，丢了苹果就想跑，却已经被小竹拉住了后衣领子。
乐儿连忙讪笑着：“哥，你怎么跑后院儿来了？这儿可是女客呆的地方！”
小竹笑的森森然：“不来还不知道你怎么卖了我呢。”
“哎你这说的啥话嘛，我就跟朋友们开个玩笑·····”
“过来！”小竹脸一沉直接拽着她阔步走了。
剩下的几个女孩们吓的脸都白了，瞧着没有殃及池鱼，这才抚了抚胸口：“世子果然脾气不好啊，就算嫁了，没准儿也整日里提心吊胆的。”
“你知道什么？你瞧着摄政王是脾气好的吗？可你看他对王妃是什么态度？”
这话一出，几个女孩子眼睛都亮了起来，且不说别的，摄政王占着高位，却只娶一妻，单单这一点，就已经很惹人艳羡了。
“不过，我瞧着乐儿说的倒是也没错啊，现在世子爷瞧上去，对女人真没什么很大的兴趣，听说王妃也很纵容他，一时半会儿大概是娶不了妻了。”
“唉，也是我们没福气啊，乐儿多好啊，有了蒋焕那样的未婚夫，还有世子这样的哥哥，真是羡慕。”女孩儿们不禁叹道。
“不过说起乐儿和蒋少爷的婚事，怎么这亲事定下了，至今也没有婚事呢？不会是·····”
“他们两好着呢，隔三差五的都在一块儿，上次我还看到他们去易竹阁听戏去了，蒋少爷的笑容都能溺死个人，我看八成也是王爷和王妃舍不得女儿，想着能拖一段日子是一段日子，而且乐儿如今也才十六，也不急啊，反正他们两迟早的事儿了。”
这边还在议论纷纷着，乐儿却已经被小竹拉去挨骂了。
“好了好了，哥哥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好不好？外面还有好多客人呢，你也不出去招待着，今日可是你的成人礼啊。”乐儿试图分散小竹的注意力。
小竹却倒了杯茶，安稳的坐下：“我不出去了。”
乐儿瞪圆了眼睛：“今日你是主角，你不出去，难不成让我出去？”
“外面闹的很，我对外称病了。”
第1112章 挑一个收下吧
乐儿却是疑惑的很，虽然哥哥并不喜欢与人交际，性子闷的很，但是他却从来不会将上门拜访的人拒绝在外，最起码的礼貌和客套，还是会有的，今儿，竟然直接称病了。
乐儿正想着呢，便听到一声哈哈大笑，随即便见沈三摇着扇子走了进来：“你哥现在可愁着呢，外面一堆人要给他介绍媳妇儿，上来寒暄第一句话就是你看看我闺女咋样啊，你看看我妹子咋样，瞧把你哥吓的，都躲这儿来了。”
小竹脸都黑了，乐儿愣了一会儿，随即拍着桌子哈哈大笑了起来：“哎哟，外面原来这么热闹呐，那我可得出去瞅瞅去！”
乐儿说着便要往外冲，被小竹给拎回来了：“你给我老实呆着！”
沈三幸灾乐祸的道：“我就知道你有这一天，看看看看，如今你行了成人礼，这婚事一事就是怎么也躲不过去的了，成堆的人要给你塞媳妇儿呐，我倒是看看你怎么躲的过去。”
小竹睨了他一眼：“不劳你操心。”
乐儿跟沈三也是一伙儿的，这会儿笑的贼眉鼠眼的：“哥哥不如就娶了吧，我正好有认识的小姐妹，随便挑一个也是个顶个的好！”
小竹捏着她的小脸，森森然的道：“你再说话我就给你扔出去。”
乐儿连忙闭了嘴，却在此时，见云月进来道：“小郡主，蒋家的人来了，蒋老爷，蒋夫人，还有蒋家少爷，都来了！这会儿都在前厅呢。”
乐儿一喜，连忙蹦跶着出去：“那我去看看。”
出门前还不忘冲着小竹做了个鬼脸：“我还不乐意呆着呢！哼！”不等小竹发话，就躲命似的跑的飞快。
沈三哈哈大笑了起来：“你妹妹还真是鬼灵精怪的。”
小竹睨了他一眼：“你又不是头一天知道她这疯丫头似的的性子。”
“我只是奇怪啊，乐儿这么欢脱的性子，怎么偏生就有你这么个闷死人不偿命的哥哥。”沈三啧啧道。
小竹喝了口茶，淡声道：“我也好奇。”
沈三又是一阵爆笑，随即拍拍他的肩膀道：“不过灵竹，你这次还真的是未必能躲的过去，这次前来的，不单单朝中群臣，就连列国那边，似乎也有要塞人过来的意思。”
小竹眸光微眯：“你是说，和亲？”
“可不是？大周如今刚刚灭了大漠，列国都忌惮的很，怕自己遭殃，便想着塞和亲的公主过来，皇帝后宫都塞了四五个来了，你如今这般招眼，摄政王府的权势也是众人皆知，难保他们不把目光落在你的身上，嫁给你，那就是名正言顺的世子妃啊。”沈三道。
小竹脸色微沉：“若是如此·······”
“若是如此，不如你就挑一个收下吧，我都给你打听好了！靖国的长安公主的美貌是没得说的，倾国倾城之貌，而且听说会写一手好字，美艳不可方物！再说那西夏的玲珑公主，也是绝色啊，她是如今西夏皇帝的亲妹妹，嫡出的妹子，身份非凡，娶了她，简直安邦定国！还有·······”
龙灵竹一个刀光一般的眼神扫过去，沈三就讪笑着闭了嘴：“当我没说。”
小竹站起身来，便往外走。
“哎你干什么去？”
“你太吵。”
“嘿你这人！”沈三摸着下巴笑了，倒是想看看龙灵竹的窘态，他若是娶了个媳妇儿，哎哟，那可真是够他乐一辈子了！
这次的宴会，一直持续到夜半才总算散场。
香梨揉了揉额角：“这一整天忙碌下来，也是半点不得消停。”
一双温热的大手抚上了她的额角，给她轻轻按了起来：“太累了吗？”
“嗯，”香梨往后一靠，顺势就靠入了他的怀里，语气还有些撒娇：“确实是累了。”
“我让人准备了热水，先去洗洗吧，洗舒坦了就好受多了，嗯？”
香梨点了点头。
却在此时，见若兰打了帘子进来道：“王妃，王爷，世子来了。”
香梨倒是一愣：“这么晚了，他还没睡呢？”
“大概是有事吧。”郭寒道，随即冲着若兰道：“让他进来。”
“是。”
小竹进来了，香梨便笑着问道：“怎么这会儿了还不睡？明儿还得早起呢，你这刚刚考中了功名，还没分派职位，明日一早要进宫面圣，接受皇帝圣旨，任命官职，这可马虎不得的。”
小竹也没坐下，而是站着：“有些事情，想跟爹娘商量一下。”
郭寒瞧着他这样子，便知道是大事，便道：“什么事？”
“关于任职一事，我有自己的意愿。”小竹沉声道。
香梨挑了挑眉：“自己的意愿？”
小竹从小到大就是个极其有主见的孩子，他这次说出自己的意愿的想法，香梨其实也不大么好奇。
“是的，我年纪尚小，资历尚浅，不适合担当重任，最好还是出去历练一番，所以，我希望能够外放，只做一方知县。”
香梨愣了愣：“知县？”
历来进士及第，成绩不那么耀眼的，就会被外放，然后成为一方知县，这九品芝麻官，从来没有状元去做的。
郭寒沉着脸：“仅仅因为要历练？”
显然，郭寒觉得这个理由不充分，不足以说服他。
小竹接着道：“我对于朝廷如今的政策，有更新的想法，也就是，新政，但是纸上谈兵终究不合适，最重要的，还是要付诸实践，新政干系重大，若是在京中留任，我想要推行实践一番，可能性太小，不如让我去一个小地方，当一方知县，到那样的地方去实践，更适合。”
京中大小官员牛毛之多，新政牵涉到的不单单是百姓生计，更是官员暗地里的利益纠缠，一旦触碰到任何一方的利益，就会被打断，的确不适合实践，反而小地方，就会清晰很多，小竹想要外放当一方知县，说是想历练一番，可最重要的目的，还是为了这心里的远大抱负。
郭寒沉默历练半晌，没有说话，似乎是在考虑着什么。
第1113章 能清静些了
小竹将目光转向了郭寒，征求他的意思。
郭寒看向了他，眸光带着些许锐利：“几年？”
小竹眸光微微一亮，看来是有希望的：“最少一年，最多三年，若是三年还是没有成效，我自然不会再多呆。”
“好，”郭寒沉声道：“有志向是好事儿，男儿志在四方，多出去历练也好，你有自己的想法，可也要有所实践，明日进宫，你就主动向皇上请命吧。”
“谢谢爹娘！”
香梨却是轻叹一声：“儿大不中留，娘亲不能阻你的路，可你也不能忘了家里。”
不论是哪个孩子离家，她这心底里都是一万个不舍得，但是他不单单是她的儿子，也同样是个心怀大志的男子汉，她不能折了他的梦想。
“我会定时写书信回来，娘亲不要太挂念。”小竹道。
香梨摸了摸他的头，轻笑着道：“好。”
——
次日进宫，小竹便主动向皇帝请命，要求外放到一个小县城里做一方知县。
这个消息出来，便是满城哗然。
“状元爷申请外放？你没听错吧？”
“这哪儿能听错啊，现在到处都传遍了，就是那世子爷自己申请的，说是年纪尚轻，资历尚浅，需要外出历练一番，啧啧，真是想不通啊，这眼瞧着就要开始平步青云，结果竟然自己要去外放？！”
“你懂什么？世子爷自然有他自己的打算，咱们这种井底之蛙，自然不能理解了，就是这满京城盯着他的闺阁少女们估摸着得难受了。”
——
沈三差点儿一口茶水喷出来：“外放？！你疯了吧！”
小竹淡然的往嘴里喂了一口茶：“没有。”
“哎，你说你一个好好儿的状元爷，你外放做什么啊？谁不是巴巴的往京城挤，你倒是好，竟然甘心外放到别的地方当一个小知县！”
“我有自己的打算，再说，出去历练历练也好。”
沈三瞧着小竹这样子，分明是心意已决了，这才无奈的道：“那你爹娘就同意了？”
“嗯，我提前问过他们的意思，我娘亲向来开明，我爹也觉得男孩子出去闯闯的好，省得在家养成花瓶，所以他们都没意见。”
沈三无语的道：“还养成花瓶？你这样的要是花瓶，京中那帮子纨绔少爷得算什么了啊！”
随即立马道：“不过你这一走，不知多少姑娘们得伤心了，这算盘你是不是早就打好了？难怪你当初说你不会面临被逼婚的处境，这屁股一拍就走人了，还真是落得个清静啊！你小子还真是！”
小竹微微扯了扯唇，脸上难得有了笑意：“对啊，总算也能清静些了。”
要去小地方任职，主要原因当然是为了更好的实践新政，二来也可以历练一二，这些年他一直都在京城，在父母的庇护之下，他也想出去闯闯看看。
还有个小小的私心就是，总算免去了那些迫不及待给他塞女人的烦扰。
“你就舍得你爹娘，舍得你妹妹，舍得我啊！就说你娘吧，肯定天天在家巴巴的盼着你，”沈三企图打感情牌。
小竹睨了他一眼，才幽幽的道：“我爹娘如今也有安儿和乐儿在身边陪伴，不会孤单，再者说，我娘也不是整日里就围着孩子转的人，她也有自己的事情，不会天天在家呆着的。”
香梨手下这么多的产业，也是很忙的，她不像那些深闺妇人一般，世界里只有四四方方的天，除了夫君就是孩子，她有自己的精彩生活。
沈三摸了摸鼻子：“差点儿忘了你娘也是个厉害的，你这一家子就没一个平凡的。”
小竹接着道：“至于我爹，只要我娘在就够了。”
郭寒对于孩子们其实一直都是放养状态，想去哪儿闯去哪儿玩儿，一切都好说，尤其是儿子。
但是香梨就不行了，他恨不得把她栓裤腰带上。
“这个我倒是信。”沈三哈哈大笑了起来。
“乐儿如今有蒋焕陪着，这丫头眼里根本没我，我倒是也放心。”小竹说着，还忍不住轻哼一声，语气不是很好。
沈三摇头叹气：“也就是你爹娘能准，要是我家，我说去外面小县城当知县，我爹娘得打死我不可。”
“你还是安心在家陪老婆孩子吧，你夫人肚子都四个月了，过上几个月你就得当爹了。”
沈三笑道：“我是没你这福气出去潇洒了，你什么时候走？打算去多久？”
“快了，我已经请旨了，估计小半个月的功夫，我就要离京赴任了，这次去，大概两年吧，具体时间，还得看情况。”
“罢了罢了，既然你去意已决，我也留不住你，今晚咱们两痛快的喝一次，也算是给你饯别！”沈三道。
“好。”
——
到了小竹临走前一天，香梨还在给他收拾东西，她不放心下人收拾，总怕他们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所以亲自来。
“马上要入冬了，这冬衣我给你准备了几套，你先带着，还有这个棉靴，下面底子和料子都是比较防水的，但是冬日里也别踩雪，雪化了浸入靴子里，也会受凉的，你总是一忙起来就不分白天黑夜了，我让来福跟着你，监督你早早的睡觉，若是万一要熬夜，就得把屋子里点的亮亮的，不然伤眼睛。”
“还有这些腊肠和泡菜，在外面你也难吃到，我前些日子亲手腌制的，你带上，你这次去的小城地方偏远，就怕你住着不习惯，若是想吃什么，我也不能给你做了，倒是那边县城有香溢楼的分楼，你想吃什么，就让人去那边拿，我跟那边掌柜的吩咐一声，这里衣都是贴身的东西，我给你准备的这几套应该够你穿的，等这些都穿坏了，我再让人给你送去。”
一向最嫌唠叨的香梨，今日絮絮叨叨的说起来，也是没完没了。
小竹却也不打断，细细的听着，跟着点头：“娘，我都记下了。”
香梨看着这收拾好的行囊，到底又是叹了口气：“你要出门，临走才真觉得舍不得，总觉得什么都没准备好，你自己在外面，不比在家里，处事都是当心一些，稳重一些，不要吃了亏。”
第1114章 我不会离开
香梨心底里都知道，这些话对小竹来说，其实是不必要的，他又不是乐儿那般毛躁的性子，自然不会让人不省心的。但是当母亲的，谁又能真的轻易放心的下呢？
小竹无奈的笑了：“娘，我都成年了，不是小孩子。”
香梨轻瞪了他一眼：“再大也是我的孩子。”
小竹抱住了香梨：“我一直都是娘的孩子，我知道娘舍不得我，这次去了，我也常常写信回来，尽量早早的回来，不让娘牵挂，我也不会让人欺负，让娘担心。”
香梨这才笑了：“那就好。”
乐儿小嘴瘪了起来：“哥哥果真要走了，以前还说一辈子护着我呢，现在我才十六你就不要我了。”
小竹没好气的笑了，捏了捏乐儿的小脸：“你这小没良心的，到底谁不要谁？以后有你的蒋焕哥哥护着你，你哪儿还用的上我？”
乐儿轻哼一声：“说的也是。”
可话虽这么说，眼睛却忍不住红了。
小竹摸了摸乐儿的脑袋：“哥哥会快快的回来的。”
安儿便直接扑入了小竹的怀里，哇哇的哭了起来：“哥哥就要扔下我走了，安儿舍不得哥哥。”
“安儿乖，要好好读书，好好练功，以后要当个男子汉，哥哥不在，就要帮忙照顾娘亲妹妹，不要惹爹娘生气，等哥哥回来了，看看安儿是不是变成真的男子汉了。”小竹拍了拍他的头。
安儿哽咽着点了点头：“安儿一定变成男子汉。”
香梨在一旁看着他们兄妹情深，心里也觉得暖和的很：“好了好了，哥哥明日一早要赶路，你们还不让他早早的歇息，明儿没精神上路了。”
乐儿和安儿这才抹了抹脸：“那哥哥早些休息。”
秋水打了帘子进来道：“王爷回来了，让世子去书房一趟呢。”
香梨笑了笑：“看来你爹也有话要嘱咐你，你先去吧，我给你把东西都收拾好。”
“嗯，好。”小竹应了一声，这才出去了。
郭寒自然又是对小竹嘱咐了一番，父子两个自然不用说那些生活起居上的细枝末节，更多的是行事处世的嘱咐，和在外面的应对之策，直到夜深，小竹才睡下了。
次日一早，郭寒早早的上朝去了自然没去送，该说的话昨夜都说了，便只让香梨去送他。
“娘，我走了。”小竹翻身上马。
香梨梗了梗，似乎许多话想说，可到了嘴边，却还是只变成了一句：“一路小心。”
乐儿和安儿红着眼睛挥手：“哥哥要早去早回啊！”
“你们好好听话，哥哥走了。”小竹最后看了一眼这个生活了多年的地方，心底里一阵暖意和不舍，可最后，还是决然转身，策马而去，身后跟着一个机灵的小厮，叫来福，也是一路策马追上。
还有专门给他运行礼的一个马车，因为他急着要赴任，所以先骑马去，马车在后面到也无妨。
香梨站在原地，看着小竹的身影渐行渐远，才缓缓的叹了一口气，儿行千里母担忧，这句话，她至今才总算明白了些许。
“王妃，外面风大，带着小主子们先进去吧。”若兰道。
“嗯。”香梨这才牵着乐儿和小竹往进去：“回屋吧。”
“好。”
——
小竹走了，乐儿也闷闷不乐了几日，蒋焕瞧着也心疼：“哥哥也不是不会回来的，别太难过了。”
乐儿歪着头看他，有些闷闷的道：“蒋焕哥哥，人生为什么总有这么多的别离呢？尤其是最亲近的人，总会因为很多原因不得不分开。”
蒋焕哥哥当年离开了六七年，师父后来也走了，如今哥哥也走了。
蒋焕摸了摸她的头：“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大家不是为了聚在一起而活着，而是为了让自己的更好的活着而活着，所以，分离是常事。”
乐儿听着却有些害怕，拉住了蒋焕的胳膊：“蒋焕哥哥不要离开了好不好？我现在一点也不想别离了。”
蒋焕牵唇笑了：“我不会离开了，我要守着乐儿，一直守着。”
乐儿却瘪嘴道：“你方才还说，大家都是为了自己更好的活着而活着，所以分离是常事啊。”
蒋焕定定的看着她：“而我能更好的活着，便不能没有你，乐儿，分离对于我们来说，不是常事，也是我不允许的事。”
乐儿呆了一呆，随即笑了：“这样真好。”
蒋焕抱住了乐儿，轻笑着道：“我会守着你，此生此世，你就算推开我，我也不能走。”
不然，他该怎么活着呢？
后面一句话，落在了蒋焕的心底，没有说出口，唇畔牵出一抹笑来，十分满足。
——
小竹这次赴任的地方，是位于通州的一个小县城，朝龙镇。
这地方虽然偏远，却一点也不穷，反而此地是商人们经商往来的交通枢纽之地，是个比较繁荣的小县城。
“世·····少爷，咱赶了一个月的路，总算快到了，您瞧瞧，今日就进了通州了，估摸着明日就能到朝龙镇了，”来福嘿嘿的笑着。
小竹喝了口水：“嗯，快到了。”
他们刚刚赶了一天的路，今日瞧着天色已晚，进了通州地界就找了个驿馆住下了。
“世子，啊少爷，多吃点儿啊，”来福说着，便将那碟子肉包子又往小竹面前推了推。
小竹看着他道：“马上就要进县城了，你到现在还总喊错，若是到时候暴露了我的身份，咱们算是白来一趟，麻烦必然不断了。”
小竹赴任的地方，除了家人和皇帝，并没有人知道，他安安静静的来，就想要安安静静的办事，连名字都改成了李均竹，龙姓是国姓，用龙灵竹这个名字太招眼，反而改成了娘亲的姓，自己随意起了个名字用，这样便能掩人耳目。
若是一旦暴露，恐怕这小小县城要跟京城一样闹的他不得安宁了。
来福讪讪的道：“我知道了少爷，我下次一定管好嘴巴！”
这都叫了多少年了，一时要改过来，的确有些别扭。
第1115章 奴才就是奴才
忽而驿馆里一阵骚动，小竹早早的注意到了动静，便转头往驿馆的门口看去。
他们现在就坐在驿馆的大堂吃饭，对于门口的动静，自然是轻易就能看到的。
“哎哟，连大爷来了，快些里面儿请啊，早早的知道连大爷今儿要路过小店住宿，就给留下了最好的雅间，早就让小厮收拾整理好了，就等着连大爷进去住呢！”
进来的男人年纪二十左右，看着挺年轻，尖嘴猴腮的，透着一股子精明劲儿，身上还穿着上好的貂毛大衫，下巴恨不得扬到天上去，冷哼了一声：“你倒是勤快。”
“哪儿能不勤快啊！连大爷能来，那是小店的福气啊，就希望连大爷不要嫌弃小店鄙陋了才好。”掌柜的舔着脸笑着讨好道。
“嗯，不错。”男子笑了一声，便阔步上楼去了，那人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厮，似乎是自家的奴才。
来福瞧着他们都走的没影子了，这才忍不住道：“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少爷，看来还家族还有些名望呐。”
隔壁桌子的一群人却笑了：“这位可不是少爷，而是明家的管家的儿子，听口音就知道你们是外地来了，明家你们恐怕不知道吧，这是朝龙镇有名的一个大户，家里原本是从商的，也富庶的很，后来明家多了一个探花郎，就是三年前考中的，明家因此便多了一层官家身份，明家那位中了探花郎的少爷上京赴任，官至五品，这本家自然也跟着风光，听说今年，还要送女儿进宫了呐，一旦得蒙圣宠，这明家的地位就更不一般了。”
小竹原本对这些门第之事不感兴趣，但是听到是朝龙镇的，便也跟着多听了几句。
来福呆呆的道：“可就算如此，一个奴才也不能这么大胆吧？”
那桌人听到来福说出“奴才”二字，都吓的脸一白：“这话可说不得，什么奴才不奴才的，在外人人都得喊一声连大爷的！人家是主子跟前得脸的人，就算是连家的正经主子，也得给几分颜面的人！更何况，明家那样的大户，哪里是咱们能轻易估量的？”
“哦·····”来福木然的应了一声。
那桌人原本以为这小子听了明家的家族大史，得惊诧一番，再艳羡一番，可没想到，他竟然就这么个反应。
哦？！不应该是“哇”吗？
再看看他旁边坐着的那个少年，从头到尾别说脸色没变一次，就是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心里更觉得古怪了。
只是说出来人家都没反应，这心底里自然没成就感，他们也就觉得没意思了，干脆转过身去自己吃饭喝酒去了。
别说小竹不会变一变脸色，这样的所谓“大户”，来福都不一定怎么放在眼里。
在京城，大小官员遍地如牛毛，他见都见多了，再说了，哪个大户能大的过摄政王府去？
来福小声的嘟囔着：“我还是世子爷跟前得脸的人呢，出门儿也没人把我当大爷，奴才就是奴才，哪儿这么多弯弯绕绕的？”
小竹看了他一眼，来福讪讪的闭了嘴：“少爷，我看这明家在朝龙镇势力也挺大啊。”
京城有京城的麻烦，小地方有小地方的麻烦，京城芝麻大的官儿在小地方也是荣耀。
“嗯，”小竹应了一声，倒是没再说什么，心底里却默默的盘算了起来，他要在朝龙镇推行新政，若是有这些世家有利益牵扯，恐怕也有些麻烦，明家一个奴才都敢在外面如此嚣张，其势力在当地也是不容小觑，看来，得提前准备好应对之策了。
次日一早，小竹便再次启程，前往朝龙镇赴任。
眼见着要进入朝龙镇了，正好路过一个寺庙，听人说，这是当地最大最灵的寺庙，清音寺。
“哎，少爷，这里怎么封路了？”来福一瞧见这前面侍卫守着的架势，分明就是不让过啊。
小竹也勒住了缰绳，停了下来。
一旁的路人道：“这是明家的女眷们在清音寺上香呢，马上要走了，侍卫们得守着，等一会儿吧，一会儿跟着明家的车队后面走，路上还能跟着躲一躲劫匪呢。”
“明家的女眷？”来福这回倒是清楚了，瞧着前面停着六七辆马车，忍不住低声啧啧道：“这果然是大户啊，女眷就得这么多马车，咱们府上女眷就咱王妃和郡主。”
小竹看向了不远处，果然一群女眷正从寺庙里出来，三五个贵妇打扮的夫人走在前面说笑着，后面还跟着五个女孩儿，除却一个最小的只是孩童，剩下的年纪大都相仿，如花似玉的年纪。
女孩子家盛装出行自然要讲究些，都蒙了面纱。
小竹看了一眼，倒是没什么兴趣，只是单单看这阵仗，就说明明家在这儿的势力，的确不小。
“哎，二姐，你瞧，那边那位公子，生的可真是好模样啊，我从前都没看到过这样好看的人呢。”一个女孩儿突然凑向了站在最首位，穿着打扮最尊贵的女孩儿跟前，这儿女孩儿一身鹅黄色的锦衣罗裙，举手投足都颇有大家风范，脸上带着面纱看不清脸，可一双眸子却是美艳动人的很，可见那面纱之下是何等美貌。
鹅黄色裙子的女孩儿自然也注意到了小竹，他本来就生的显眼，又坐在高头大马上，抬眼一扫，显眼的很。
这样好看的人，她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随即唇角勾起一抹矜持的笑：“出门在外的，别议论这些，当心让人看了笑话。”
话虽这么说着，却还是往那边看了一眼，这样好看的人，的确少见，更重要的是，那个少年身上带着独特的气质，让人难以转移目光。
小竹的目光往这边扫来的时候，那女孩儿脸都红了一红，匆匆低下了头。
可小竹的目光却没有移开，反而一直盯着这边，那女孩儿注意到了，脸更红了，心里更是一抹小小的窃喜。
然而，小竹是在看这边不假，却不是在看她，而是她身后······
第1116章 闹剧一场
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正在悄悄的从暗处缓缓出来，寺庙门口车马相迎，很是热闹，似乎没有人注意到这个男人。
那个穿着鹅黄色衣裙的少女正对着小竹这个方向，微微垂着头，似乎是在害羞，可余光却在悄悄的打量着他，注意力都在小竹身上，自然没有去看身后。
“二姐？”明宜媛轻轻撞了撞鹅黄色裙子的少女，眸中还带着讨好：“那公子似乎也在看二姐呢，果然二姐绝世美貌，就算用面巾遮了脸，却还是如此引人注目。”
明宜羽轻嗔了她一眼，随即道：“别瞎说。”
小竹却丝毫没有看她，而是紧紧的锁住了那个男人，他目光比旁人敏锐，他能察觉到，那个男人不是什么好货，要做的事儿，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二姐，这里风大，当心着凉了，”一个跟在后面的少女缓步走上前，将拿在手上的披风披在了明宜羽的肩上。
明宜媛狠狠的瞪了那个少女一眼：“要你在这里献殷勤！”
少女连忙低眉顺眼的垂下了头，往后站了一步。
明宜羽却轻声笑道：“都是自家姐妹，说什么献不献殷勤的？纤儿也是关心我。”
明宜媛轻哼一声：“她也配！”
那个少女却是没再说话，只是垂着头站到了一边，似乎是被明宜媛给震慑到了，不敢靠近明宜羽半步了，生怕被人说她献殷勤似的。
来福顺着小竹的目光看过去，正好看到了那边的三五个少女。
世子可真是难得看女人啊！难不成是看上喜欢的了？
来福心里一喜，便连忙凑过去低声道：“少爷，那边几个女孩儿，都是明家的千金，我方才可打听到了，说明家的千金美貌在朝龙镇是出了名的，就算蒙上了面纱，也依稀可见起天资。”
小竹依然看着那边，却抿着唇没说话。
来福以为有戏，连忙兴奋的接着分析了起来：“喏，那个鹅黄色裙子的，叫明宜羽，是明家二小姐，也是唯一的嫡女，其他的都是庶女，站在她旁边的，叫明宜媛，是明家三小姐，还有那个，喏，刚刚给明家二小姐献殷勤披披风的那个，就是明家四小姐。”
来福一边说着，一边啧啧道：“要说美貌，这会儿蒙着面，倒是分不出高低来，但是单单看这气质，明家二小姐不愧是嫡出的，看上去就多了一股子稳重大方的气韵，这才是大家闺秀啊，那个明家三小姐明宜媛，尖酸刻薄的，小家子气的很，明家四小姐明宜纤，一看就是个怯懦不顶用的，被说了两句就吓的躲到了一边，登不得台面，唔，少爷，你看上了哪个？我觉得明家二小姐就挺不错的！我刚刚还看到她偷看你呐。”
话音刚落，便突然听到明宜羽“啊！”的一声尖叫出来。
来福吓的连忙转过头去看，却见方才还和谐一片的明家几千金，此时几乎是人仰马翻一片。
婢女们，婆子们，几乎蜂拥而上，场面混乱的让人应接不暇。
可因为他骑在马上，虽然站在远远的看着，却还是依稀可以看到，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抱住了明家二小姐······
“天哪！”来福脸都白了。
小竹却没有丝毫的惊讶，仿佛早就预料到了一般，淡然的看着那场闹剧。
“少爷，这明家二小姐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被男人给抱了，这，这，这······”这成何体统？
这对于一个大家闺秀来说，名誉几乎是毁之一旦了。
“你着急什么？又不是你主子。”小竹淡声道。
来福一脸黑线，这要是他家小郡主被人这么欺负了，世子爷还不得直接拔剑上去削了他去？
“世子怎么一点儿也不惊讶啊？这男人到底从哪儿冲出来的，明家这么多侍卫和家奴守着呢，路人都不让过，怎么就能让一个野男人给钻了空子？可真是可惜了明家二小姐啊！”
小竹神色未变，轻哼一声：“是啊，明家层层守卫，怎么可能让一个外人钻了空子？除非，原本就是自己人搞的鬼。”
来福瞪大了眼睛：“少爷的意思是······内斗？”
小竹眸中闪过一抹厌恶，这种大宅子里，总是少不得这些腌臜事儿，着实宁人厌恶。
“少爷真是厉害，竟然一眼就看出来了。”来福赞道：“就是可惜了明家二小姐，竟然遭到小人暗害，唉，可惜啊。”
小竹却没有半点同情之色，只是淡声道：“这里有的闹了，一时半会儿估摸着是走不了了，咱们绕路吧。”
“是。”
小竹最后再看了那片混乱一眼，明家夫人气的脸都白了，下令让家奴抓了那个不知死活的男人打死了去，只是那男人死死的抱住明家二小姐不撒手，明家三小姐就站在她身边，这会儿自然也被牵连的摔在了地上，反而方才被明家三小姐羞辱了之后自觉的站到后面的明家四小姐和原本就没插一句话的明家五小姐因为站的远，没被牵连，这会儿两人也是吓的有些脸色发白。
小竹淡然的转身，一策马鞭，便从这片喧闹之中抽身离去。
混乱之中，一个少女抬起头，看向了他的背影，一双清亮的眸子里，染上了一抹探究和锐利。
到了接近黄昏的时候，小竹总算到了县衙。
早有一个中年男子殷勤的等在了外面，一眼就瞧见小竹气质不凡，便连忙主动凑上来问：“这位公子是？”
来福笑道：“我家少爷前来赴任朝龙镇县令。”
一边说着，便将怀里的圣旨给拿了出来。
那中年男子连忙一脸堆笑：“哎哟喂，原来是县太爷驾到，真是没想到啊，咱们这儿的新县令竟然这般年轻，果真是年少有为啊，我是这衙门的师爷，为了恭迎县太爷大驾，这会儿正好在酒楼已经准备好了一桌上好的桌席，就等着县太爷赏脸。”
“不必了。”小竹翻身下马便径直往县衙里走，神色淡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