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6章 不能再留他了(3更)
丫鬟把孩子送到窦御史面前,窦御史紧张的在袍子上擦了擦手,确定手干净了,才小心翼翼的伸出来。
在碰到孩子的那一刻,却紧张的不知如何是好,浑身都紧绷了起来,僵硬的接过孩子,抱着一动不敢动。
晴儿失笑,“您放松一些。”
窦御史放松不下来,偏偏怀里的小家伙还很调皮,如黑曜石般明亮的眼睛在他脸上看了一圈,最后落在他的胡子上,而后一把抓住。
窦御史猝不及防,疼的一咧嘴。
“大宝!”
晴儿喊的声音有些大,小家伙被吓了一跳,转过头看他,大眼睛里水蒙蒙的。
窦御史心都要化了,笑呵呵的道,“无事、无事,他喜欢抓就让他抓好了。”
偏偏看大宝抓住了,小宝也想要抓,扑腾着小手小脚要去窦御史怀里,嘴里吱吱呀呀的叫着,着急的很。
窦御史一个都抱不好,更不敢抱两个了。可又舍不得小宝着急,想了一个办法,把大宝放在桌子上,示意丫鬟被小宝也放过来,他一手扶住一个,把胡子凑到他们面前,让他们随意抓。
两个小家伙大抵是第一次这么放肆地抓胡子,高兴的手舞足蹈。
窦御史疼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却还是笑呵呵的。
晴儿看不下去了,给丫鬟使眼色,让她们把孩子抱了过来,她则是一脸的歉意,“大人,小孩子手没轻没重,弄疼你了吧?”
窦御史眼角都红了,却意犹未尽的笑呵呵的摆手,“没事,都是自家孩子,他们怎么做我都高兴。”
晴儿听进去了,但每当回事,还以为窦御史想起了自己的孙子,一时说错了话。
怕两个孩子再捣乱,让丫鬟抱了下去。
她陪着吃完,送窦御史两人两人出了酒楼,看他们走远,才转身回了酒楼内。
终于抱到心心念念的孙子了,窦御史这一路上都没有合拢嘴,以至于到了青云县见了县太爷以后,他脸上还带着笑意。
县太爷听说过他的大名,知道他刚正不阿,黑面无情。
看他脸上竟然带了笑,吓得心里直哆嗦,“敢问大、大人来青、青云县有何贵干?”
提起此行的目的,窦御史收敛了笑,又恢复了冷面,“你们这青云县可有姓章的商人?”
见他瞬间变了脸,县太爷心里更打鼓了,忙回答,“有、有、有。”
“他有个儿子你可知道。”
“知道。”
县太爷利索的回答,“他前不久才给他儿子大办了一周岁生日宴。”
“不是这个,是那个叫章宝的。”
县太爷想起来了,“知道,不知道大人问他做什么?”
“知道多少,你说给我听。”
县太爷不明所以,把章宝的事说出来。这件事当时在青云县闹的沸沸扬扬,整个县城的人都知道。
果真与晴儿讲的一模一样,窦御史吩咐,“你派人把那个章老爷喊来,我有话问他。”
章老爷终于有了儿子,腰杆也挺直了,人也精神了,走路都带着风。
衙役来喊他,说是县太爷找他,章老爷即刻坐着轿子来到县衙。
进门,给县太爷行完礼,“不知大人叫我来何事?”
县太爷介绍,“这是御史大人,想要问问章宝的事。”
好几年没听人提到章宝的名字了,乍一听到,章老爷脸色愣了一下后,才想起自己曾经有这么个儿子,摆手,“我早就将他逐出去了,大人切莫再提了。”
窦御史沉声道,“尤氏去了京城告御状,说战王爷因为私愤杀了她儿子,皇上因此收了战王爷的兵符,我今日就是过来调查清楚的。”
风澈被收了兵符的事天下皆知,章老爷也不例外,听闻竟然是小尤氏去了京中告御状,章老爷惊愣住,“她、她、她还有脸去告御状?”
不待窦御史问,接着道,“大人,你是不知道,他们母子简直就是无耻至极,想当初……”
把小尤氏和章宝的事情添了油加了醋的说出来,虽然夏曦当初让他花费了不少的银子,但到底是让夫人生了儿子,就凭这一点,章老爷就记着她的好。
还有战王爷,那可是大庆国的功臣,别看皇上暂时收了他的兵符,一旦有战事,立马就得还回去,到时候百万兵马还得归战王爷统率,自己不能做了恶人,让战王爷记恨上。
章老爷是生意人,精明的很,不过一瞬间的工夫就分析出了事情的利弊,况且,他也恨极了章宝,就算章宝没死,他都想让他立刻死了去。
章老爷说的,好些都是县太爷不知道的,得知他被章老爷禁了足以后,竟然打起了自己妹妹的主意,县太爷眼珠子都瞪圆了,想着怪不得章老爷当初那么决绝的赶章宝出门,原来是因为这个。
“大人,您说,这样的畜生是不是早就该死了?”
“确实该死。”
县太爷先一步回答,说完了,才察觉自己逾越了,慌忙偷偷看了窦御史一眼,见他脸上没有不虞,稍稍放下心。
窦御史审视着章老爷,“你说的可句句属实?”
章老爷不慌不忙,“草民没必要拿出自己的家丑来说谎。”
窦御史让他在供词上签字画押,让他离去。随后,和孟林出了青云,回平阳县。
到县城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县太爷早就让府里的人收拾好了客房,请窦御史住下。
于此同时,派去盯着窦御史的伙计也回了酒楼禀报,大皇子派来的人听完,沉沉开口,“看来他真的生了异心,留他不得了。”
掌柜的心惊,“这……”
来人拿出大皇子的手谕给他看,掌柜的看完,脸色变化不定,“主子真要这么做?”
“怎么?”来人声音阴阴沉沉的,“你想质疑主子的命令?”
掌柜的忙道,“不敢。”
“不敢就好。他今日既然得了线索,明日就可能回京,你们找一个偏僻的地方,解决了他!”
掌柜的应是。
翌日吃过早饭,县太爷恭恭敬敬的送窦御史出来,“大人,您一路顺风。”
窦御史颔首,坐上马车,出了平阳县,走出十多里后,马车突然停下。
第1007章 龌龊伎俩(1更)
窦御史坐在马车里不动,直到车夫上下牙齿打着颤的声音传来,“老、老爷……”
“出了何事?”
问着话,窦御史掀开车帘,看到马车前拦着的三名蒙面人,眼睛眯了眯,沉声问,“几位有何事?”
带头之人身材矮小,穿着一件蓝色单袍,用黑巾蒙面,只留一双眼睛在外面,眼睛不大,里面都是杀意。
“要你的命!”
车夫早就吓懵了,一动不敢动,窦御史却微微一笑,“我的命可不是那么好要的。”
“是吗?”
带头人话落,说中长剑朝着马车而来。
车夫惊叫一声,从马车上掉了下去。
长剑挑破车帘,直逼窦御史面门,眼看就要穿透他的头,一柄长剑从窦御史后方刺出,闪电般到了带头人面前。
带头人大惊,迅速收了招式后退,堪堪躲过了攻击,脚落地之后,惊魂记未定的怒喝,“是谁,滚出来!”
风安从马车里出来。
看清他的面容,带头人瞳孔猛缩,“是你!”
风安面部表情。
震惊过后,带头人冷静下来,挥手,“一起上!”
三人同时朝风安攻去。
风安引他们离马车远了一些。
大皇子派来的人躲在暗处,见风安被三人缠住,纵身跃出,手中长剑含着寒光朝着窦御史而去。
咣!
兵器相撞的声音,来人被震的虎口发麻,手中长剑差点脱手飞出去,他迅速的后退,五六步后稳住脚步。
风忠守在马车边,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来人眯起来眼。
“你自行了断还是让我动手?”
风忠冷冷的问。
王爷早就料到大皇子会如此做,让他和风安两人暗中保护窦御史。
来人没说话,持剑攻了过来。
他的身手明显比另外三人要强些,两人过了二十多招以后,风忠找准了一个破绽,一剑刺在他的右手臂上,来人手里的长剑落在地上。
风忠欺身而上,在他嘴唇刚要动的时候,迅速卸下了他的下巴,而后点了他的穴道,来人软绵绵的瘫在地上。
另一边,风安也解决了那三人,此刻也如同这人一样,软绵绵的瘫在地上。
车夫哆哆嗦嗦的从马车上下来,抖着手抓住缰绳。
风安和风忠把几人都扔在了马车上,朝马车说,“走吧!”
车夫惊魂未定,手软脚软,爬了好几次才爬上马车,抖动手里的缰绳,马车缓缓朝着京城方向缓缓走动。
一个时辰后,晴儿坐着马车带两个孩子来到自己酒楼门口,刚准备从马车上下来,悦来酒楼的掌柜的笑呵呵的远处过来,“晴儿夫人。”
晴儿笑着应了一声,“赵掌柜找我有事?”
掌柜的笑呵呵的,“是这样,您前几日不是说收玛瑙吗?我给我老家的亲戚捎了信,他们今日送了不少过来,麻烦您跟我过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府城那边的玛瑙越来越少,再加上张爷不在家,晴儿又不想让自己爹跑这么远,便让首饰店里的掌柜的贴出了告示,说要收玛瑙。
晴儿本想下马车的,闻言把脚收了回去,“赵掌柜的前面带路吧。”
掌柜的领他们直接回了自己酒楼后门,等她和两名丫鬟从马车上下来,领她进了后院。
“玛瑙在哪儿?”
晴儿问。
掌柜的指着一间屋子,“就在那里面,晴儿夫人随着我过去吧。”
掌柜的在前,晴儿在后,走到门口,掌柜的停下脚步,“晴儿夫人,请进!”
晴儿推开屋门,一脚踏进去,看到空旷的房间,惊觉不对,刚要收回脚,一把匕首抵在她的腰上,掌柜的还是刚才的那副语气,“晴儿夫人,请您配合一下,您放心,我们不会伤害您和孩子。”
此时的夏家。悦来酒楼里的一个机灵伙计正给夏文和尤氏行礼,“夏老爷、夏夫人,我们掌柜的让老家的亲戚送了一车玛瑙过来,请了晴儿夫人过去看,可能耽搁的时间有些长了,两个孩子闹的不行,晴儿夫人让我过来给您二位送信,让您们过去帮忙。”
两个大外孙子可是夏文和尤氏的心头肉,一听他们哭闹,两人立即坐不住了,吩咐人备了马车,跟着伙计过来。
同样的酒楼后门停下,跟随着伙计过来,刚一进院子,便听到了孩子的啼哭声,两人两步并作三步的过去,直接推开门,“好孩子,别……”
话声在看到屋内情形时戛然而止。
……
再说窦御史这边,车夫吓坏了,一路上赶的很慢。
好不容易来到了一个小镇。
风安买了一辆马车,把那四人扔在马车上,让他赶着马车先走了。
窦御史坐在一个茶寮里喝茶,给车夫也要了一碗,车夫端起来,一仰脖,咕咚咕咚的喝完,茶寮的老板给他续满,他又端起来喝了,老板再给他续满,一连喝了五碗,车夫瘫坐在破旧的木凳上,摸着自己到现在还凉飕飕的脖颈,一脸的后怕。
窦老爷看在眼里,摇头。
当初风澈本想给他派一个王府里的车夫,他怕被大皇子的人看出破绽,没有答应。谁知道自己家的这个这么不争气,就是一个小小的刺杀差点把他吓傻了。
一匹快马从那边疾驰而来,到了茶寮前停下,马上之人翻身下马,把马缰绳搭在马背上,大步来到窦御史对面坐下。
窦御史抬头看了他一眼,垂下眼喝茶。
一封信放在他面前,窦御史再次抬头,来人却已经站起身,出了茶寮,翻身上马,调转马头,顺着原路急奔而去。
窦御史打开信,只看了两眼,便腾一下站起来,“快,回平阳县!”
车夫没看到过他这样失态的时候,忙站起来,牵了马车过来,等窦御史上了马车以后,没命的赶,一个多时辰以后,到了县衙门口。
马车还没停稳,窦御史便从马车跳下来,跌跌撞撞的跑进县衙内。
今日没有案子,衙役们斜斜歪歪的坐在大堂上,三三两两的议论着大街上这几日发生的事。只有孟林一个人依靠着柱子站着。
看到窦御史的那一瞬,他立刻站直了身体,快步迎上去,“大人,出什么事了?”
窦御史脸上神色焦急。“平阳县令呢,让他快出来,出大事了!”
第1008章 世事难料,人生无常(2更)
县太爷正在后衙处理公务,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抬头,见是孟林,心里咯噔一声,“出了何事?”
“御史大人又回来了!”
县太爷手里的公文掉到地上,没顾的上捡,起身,一边急匆匆的往外走,一边整理自己的衣帽,“你可知出了何事?”
“属下不知,但看御史大人那神情,一定是出大事了。”
两人来到前衙,窦御史正急的团团转,县太爷上前行礼,“下官拜见……”
“你看看这个。”
窦御史把手里一直拿着的信给他。
县太爷接过,只看了两眼,便感觉眼前阵阵发黑,身体晃了晃。
孟林扶住他。
县太爷睡觉发软,声音发颤,“御史大人,这、这可如何是好?”
竟然敢有人绑了战王妃的家人,这要是出了事,别说乌纱帽了,就是他这项上人头也不保。
“当然是救人。”
县太爷也知道,可怎么救?如何救?
窦御史也不知道,急的脑门上都是汗,语气重了些,“平阳县,这件事你做好了,本官上书皇上,给你连升三级。”
县太爷已经顾不上升不升官的事了,就一心只想能保住自己的脑袋就行了。
他把信塞给孟林,“你快看看,想出办法来。”
孟林很快看完,震惊不已。窦御史前脚刚走,后脚战王妃的家人就被绑架了,还要挟窦御史把这几日收集的证据交出来。
这说明一直有人跟着窦御史,对他的所作所为了如指掌,可昨天他陪了窦御史一天,半丝都没察觉到有人跟着。
凛了神色,“大人,这事需从长计议。”
“怎么计议?”
县太爷六神无主的追问,被绑架的人可是战王妃的家人呀,稍有闪失,这衙门上上下下哪个也脱不了干系?
孟林毕竟当了捕头多年,很快冷静下来,“信上不是说让御史大人把证据送过去,他们就能放人吗?我们不妨一试。”
“你这出的什么馊主意!”县太爷立刻反对,“不行,坚决不行。”
战王妃的家人还不知如何呢,再把御史大人陪进去,他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啊。
“可以一试。”
窦御史开了口,“我现在就去。”
县太爷也顾不上官职大小了,上去拽住他衣袖,“御史大人,您别冲动,咱们从长计议一下,免得出了什么纰漏,害了战王妃的家人。”
窦御史担心的不是别的,他担心两个孩子,两个孩子还小,要是受不住哭闹……,后果他不敢想。
“他们要的不就是本官手里的证据吗?本官给他们送去,还能出什么纰漏?”
县太爷越发抓的紧了,死死的抓住不松手,“万一是他们的计策了,把您骗了去,然后出尔反尔……下官不能让您冒这个险。”
窦御史拽了几下没拽开,也是急眼了,“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下官去。”
脱口说出这一句,县太爷似乎找到解决之法,提高了声音,“下官给他们送去,如果他们遵守诺言,把战王妃的家人放了,下官饶他们一命,如果他们不遵守诺言,下官、下官、下官也能留下照顾她们一家老小。”
说完,还是紧抓着窦御史衣袖不放手,“你得答应下官,否则下官不放手。”
毕竟在高位上多年,窦御史觉得这样拉拉扯扯很碍眼,“你先放开,咱们商议一下。”
县太爷慢慢放开他的衣袖,见他没有执意要再去,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下令,“孟林,召集所有衙役,去城外三里坡!”
城外三里坡。
坡前停了三辆马车,一辆是晴儿带着孩子和丫鬟坐的,另一辆是夏文和尤氏坐的。被带出来以前,夏文和尤氏想要陪着晴儿一起,被掌柜的拒绝了。
此刻,掌柜的和大厨正坐在坡上,一人拔了一根草,放在嘴里咬着。
掌柜的吐了一口苦涩的口水,把手里的草扔了,看着平阳县的方向,“老李,我们来平阳县也好多年了吧?”
大厨也扔了手里的草,拍了拍手,“十多年了把,当初落尘山庄一建成,我们俩就过来了。”
“咱们俩是老伙计了。”
“可不是。”
大厨笑着答,只是那笑容怎么看怎么苦涩,“我还以为咱俩会在平阳县待一辈子呢。”
掌柜的摇头,“一辈子不行,像咱们这样的人,老了也就没什么用了,主子不会让我们待那么久的。”
大厨习惯性的怼他,“你才老了呢,老子还正年轻呢。”
掌柜的哈哈大笑,拍了拍他肩膀,“你说得对,你还年轻呢,还能娶个小寡妇好好的过日子。”
“去你的。”
大厨抖动肩膀,把他的手抖了下去。
掌柜的再次哈哈大笑,笑完了再次看向平阳县的方向,语气不复刚才的轻快,满满的都是沉重,“你说夏娘子怎么会成了战王妃了呢?”
大厨脸上的笑意也慢慢消散了下去,“是啊,她怎么就成了战王妃了呢?”
如果夏娘子依旧还是夏娘子,他们还会从她手里买菜谱,收她的猎物、她的菜。说不定,还会跟她合作开酒楼、开茶楼、开首饰铺,跟着她一起发大财,给主子挣更多的银子,在平阳县快快乐乐的过一辈子。
如今,她成了战王妃,成了主子的敌人,他们不得不挟持她的家人。
从此也变成了她的敌人。
“幸亏呀……”
掌柜的轻叹出声,“我们俩都没有家室,就算哪一天不在了,也不会连累家人。”
大厨张开嘴,正要说什么,远处传来了咚咚的脚步声,两人同时站起身,朝远处看去,见衙役们小跑着朝这个方向而来,两人对视了一眼,掌柜的挥手,伙计把两辆马车团团围在中间。
孟林领着一众衙役到了近前,看清是他们,惊愣住。
后面的两辆马车很快过来,停下,县太爷和窦御史先后从马车上下来,县太爷抬眼,看清是他们,惊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怎么会是你们?”
掌柜的依然还是那副笑呵呵的模样,拱手,“见过两位大人!”
第1009章 欲斩尽杀绝(3更)
窦御史上前一步,“你们是大皇子的人?”
掌柜的没有回答,依旧端着笑呵呵的面孔,“大人可把这两日收集来的证据带来了?”
窦御史也没回答他,又问,“你们怎么知道我没死?”
这次掌柜的回答了他,“因为我跟我的人都约好了,如果一个时辰内他们回不来,定然是出事了。”
以前掌柜的和手下人没有这个约定。当然了,也是这些年没有什么任务,可自从上次他派人去县衙偷尤宝的案宗,几名伙计一夜未归,他就知道出事了。派了人去打听,却一直没打听到任何消息。这次执行任务,便和手下的人约好了,他们一个时辰内回不来,他和大厨就进行第二个计划,原本也是为了万无一失,没想到还真的用上了。
说完,伸出手,“大人可否把证据给我了?”
窦御史拿出来刚想上前,被县太爷一把夺过去,“大人,你退后,我送过去就行!”
窦御史看了远处一眼,没有和他争,退后了一步,县太爷扶了扶自己的管帽,挺高胸膛,抬脚过去,到了掌柜的面前,把手里的证据交给他,“都在这了,你看看,如果无误,就把人放了。”
掌柜的接过,详细的看完,收好,“没错,就是他们,多谢大人了。”
“放人吧。”
掌柜的一把抓住县太爷,右手中多了一把匕首,迅速的抵在县太爷脖颈上,“你们退后!”
窦御史怒道,“你出尔反尔。”
“御史大人……”
掌柜的看着他,“大皇子可是您的亲女婿,你就这样迫不及待的想要置他于死地?”
窦御史上前了一步,盯着他,“他该死!”
“保护大人!”
县太爷喊。
孟林挡身在窦御史面前。
窦御史推开他,一步一步上前来,“如果迷途知返,我可以和战王妃说,绕你们一命,如果你们执迷不悟,这里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御史大人说笑了,我们既然敢绑了人,自然是做了万全的准备。”掌柜的说完这话,哈哈大笑起来“一个小小的平阳县,不值一提!你们!所有的人!都甭想活着回去了!”
话落,他还没来得及动作,从山坳里跃出无数护卫,不过眨眼的工夫就把所有的伙计制住。掌柜的惊惧的拉着县太爷后退,还没退两步,别人一掌劈在后脖颈上,眼前一黑,趴在了县太爷身上。
“啊啊啊啊……”
县太爷吓得魂都没了,失声大叫,大厨回头,还没看到人,也被一掌劈昏了过去。
“闭嘴!”
风忠冷冷的一声,县太爷立刻闭上了嘴。
窦御史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马车便,掀开车帘,“你们没事吧?”
两名丫鬟缩在角落瑟瑟发抖,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了,晴儿脸色苍白,把两个孩子紧紧护在怀中,在车帘掀起的那一刻,一只脚已经抬了起来,看清是窦御史,又赶紧收了回去,声音带着不可察觉的颤意,“没、没事。”
窦御史伸出手,“孩子给我。”
晴儿抱着不松手,两个孩子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害怕,抿着小嘴,一声不出。
风忠也来到了马车边,“二小姐,没事了。”
晴儿紧绷的神经才松懈下来,看窦御史还伸着手,把大宝递给他,窦御史接到手里,立刻把胡子凑过去,“吓坏了吧,爷爷的胡子给你玩。”
风忠听到他这句话,嘴角难得的抽了抽,想着是不是回去告诉张大娘窦御史说的话,这样也许就能看到张大娘拿着笤帚满府里追着打窦御史的情形了。
大宝并没有抓他的胡子,而是回头看自己的娘,小脸上似乎还流露出担心。
而小宝听到胡子两字,挣扎着从晴儿怀里下来,扭动着小身子爬到窦御史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胡子,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夏文和尤氏下了马车,便听到了孩子的笑声,提着的心落回去,来到马车边,见一个不认识的老人正在抱着他们的两个大宝贝外孙,逗的他们咯咯直笑。
夏文心里不舒服了,掩嘴咳嗽了两声,“这位是……”
“哦。”
窦御史听到身后的动静,一手抱着一个,转过身来,“我是他们的……”
“咳咳……”
风忠提醒,窦御史赶忙收住话头。
风忠介绍,“这是御史大人。”
夏文和尤氏就要下跪,惊得窦御史出了一身冷汗,“二位,使不得,使不得!”
这可是战王妃的爹娘,要是让他们给自己下跪行礼,堇娘要是知道了,更加不会理自己了。
晴儿从马车上下来,还有些惊魂未定,“爹、娘。”
尤氏上前去搀扶住她,给夏文使眼色,示意他把孩子接过来,夏文意会,伸出手,“大人,把孩子给我吧。”
抱着两个孩子挺吃力,窦御史怕把孩子摔着了,把大宝给了他,自己抱住小宝,“这孩子跟我投缘,我抱着吧。”
这哪行?夏文接过大宝,立刻给了尤氏,几乎是从窦御史怀里把小宝抢过来的,“还是我抱着吧,别一会儿尿大人身上。”
望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窦御史心里很不是滋味,明明这是自己的亲孙子,自己却不能光明正大的抱他们。
县太爷瘫在地上,脸色苍白,一只手摸着自己的脖颈,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
“走吧。”
窦御史从他身边过去,语气不怎么好。
县太爷一个激灵,顿时回了神,连忙爬起来,快步跟上去,“大人,这些人?”
“你带回去审,审完了,写好卷宗,我带去京城。”
县太爷应,回头吩咐孟林把人全部带回衙门。
孟林朝风忠拱手,“多谢。”
风忠颔首。
一行人都去了县衙,县太爷哪里敢让夏文他们去前衙,吩咐人在后衙收拾出了一个屋子,自己亲自领他们过去,让人上了茶后道,“各位先在此歇息一下,缓缓神,等我审问完了他们以后再带着师爷过来给几位录口供。”
“你去忙吧,口供的事我来。”
窦御史开口。
第1010章 你竟然是这样的窦御史(1更)
县太爷被窦御史给支退下去,屋内静下来。
窦御史看着夏文和尤氏一人抱着一个孩子,眼馋的很,恨不得上前去抢过来自己抱一会儿。
坐正身体,掩嘴咳嗽了一声,开口,“各位不必拘束,其实我是战王爷的人。”
风忠一直守在门口,听到他这句话,嘴角抽了抽,很想掀开门帘看一看,看看此刻窦御史的脸皮有多厚,竟然能扯出这样的弥天大谎来。
这句话果然引起了夏文和尤氏还有晴儿的震惊,几人纷纷的看向他。
窦御史脸不红心不虚,“其实今日的事,也是我和战王爷还有战王妃一起商议好的,目的就是引出大皇子在平阳县的人,将他们一网打尽。”
夏文和尤氏对看了一眼,心中惊惧。
毕竟他们两个这么大岁数了,生死已经看淡,无所谓了。
可晴儿年轻,他们的两个大外孙子也还小,两人都已经各自在心里想好了,真到了生死关头,他们会不顾一切的护着三个孩子。
可现在窦御史告诉他这一切都是风澈和曦儿商议好的,用他们做引子?
见他们脸色不是很好,窦御史补充,“其实风护卫一直带着人保护着你们呢,他们的一行一动都在风护卫的掌控之中,之所以在他们一开始动手的时候没有出面解决他们,是想着借平阳县的手抓住他们,这样,才有了真正的证据。”
“那澈儿和曦儿他们……?”
听他称呼风澈为澈儿,窦御史心里说不上什么感觉。
在京城,等级制度非常分明,就像他把女儿嫁给了大皇子,无论人前人后,他都得称呼大皇子,从来不敢称呼大皇子的名讳。夏文一介平民却这么自然而然的称呼战王爷的名讳,想必战王爷在平阳县的时候,他没少这么称呼。
接话,“他们很好,再过个三五天,一切就能真相大白。”
“那就好。”
夏文换了一个姿势抱大宝。
窦御史看的眼馋,毫不心虚的说,“其实,我能成为战王爷的人,是因为我和堇娘是故交。”
风忠简直对窦御史的脸皮叹为观止了,即使他们不常在京城,也听到过窦御史的大名,说他方正不阿,不惧任何势力,是有名的难缠的人。
据说,甭管是谁,只要被他盯上了,那就是无解。通融、贿赂,想都不要想,因为他从来不吃这一套。
可这几日,窦御史的表现远远超出了对他的了解,别的没看到,若论起厚脸皮来,窦御史敢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别说夏文和尤氏了,就是晴儿也不知道自己婆婆的名讳,听窦御史提起,几人一头雾水,夏文问,“大人说的是……”
“就是泽儿的娘,晴儿夫人的婆婆。”
几人了然了,对窦御史的戒心彻底放下来。
尤氏问,“她还好吗?”
“好,好的很,就是想念她的两个大胖孙子,来的时候嘱咐我,让我到了平阳县以后多抱抱他们,回去给她说。”
原来是这样,夏文立刻起身,把大宝送去他怀里,笑呵呵的说,“我这两个大外孙十分聪明可爱,亲家母这么多天没看到他们,想念也是正常,您回去后告诉她,两个孩子长大了,也懂事了,等泽儿出来,让他们娘俩早点回来。”
“好、好、好。”
孩子在手,窦御史高兴的应。
……
一个时辰后,县太爷来到后衙,呈了几份供词给窦御史,“这是那几名伙计的,掌柜的和大厨无论怎么逼供,都撬不开他们的嘴。”
“他们不用审了。”
风忠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给我准备一辆马车,我带他们进京。”
县太爷应了,匆匆出去让人准备。
一刻钟后,马车准备好,掌柜的和大厨被点了穴道扔在里面,风忠亲自赶车,窦御史也恋恋不舍的把孩子给了夏文,坐上了马车,回京。
于此同时,京城白家门口,三匹马停下,为首之人是个女孩,大约十五六岁的年纪,面貌和白夫人有几分相像,她从马上下来,大步朝府内走,身后的两名丫鬟急忙跟上。
一路来到会客厅,见白老爷坐在上首,福身行礼,“蕊儿见过姑父。”
孩子无罪,白老爷对她还算是和颜悦色,点了点头,“坐吧。”
蕊儿没坐,解下身上的包袱,放在一旁的小桌上打开,从里面拿出厚厚的一沓银票,“这是五十万两,爷爷让我先拿过来交给姑父,剩下的他会将家里的财产全部变卖后,再让人给您送来。”
白老爷颔首,示意管家上前把银票接过来。
蕊儿把包袱交给身后的丫鬟,回到白老爷面前,直接跪了下去,“蕊儿代替爹爹和大哥给姑父赔罪了,还请姑父原谅他们,至于所欠的银子,我们会一分不少的还给您的。”
白老爷端坐着没动,“你先起来吧。”
蕊儿倒也乖巧,听话的起身,“我想见见爹和大哥,不知道可以吗?”
“管家,带她过去!”
管家应声,带他们去了魏忠和魏元住的院子。
白老爷并没有苛待他们,让他们住的是府里最好的客院,院子外,有六名小厮守着,院内,还有四名,屋门口一左一右的还立着两个。
看到这一切,蕊儿脸上并没有异色,只是到了门口,对管家说,“我想单独进去见他们,可以吗?”
“当然可以。”
管家亲自打开门,让她进去,自己守在门口。
“蕊儿,你怎么来了?”
屋内传来魏忠惊讶的声音。
“还说呢,爷爷都要被您给气死了。”
蕊儿的声音十分的生气,“您说您,怎么能拿了姑姑这么多的银子?”
管家在门口听的清清楚楚。
屋内,蕊儿却是一边说,一边给魏忠和魏元使眼色,她话说出来,魏忠张嘴就要反驳了,那些银子是他们父子俩拿回去的不错,可全给家里人花了,还有家里的生意,要是没有那些银子的支撑,早就败了。
嘴张开,看到了蕊儿的眼色,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当下改了口,“我拿了就拿了,轮到你过来这么多废话?你还没告诉我,你来干什么?”
第1011章 威胁(2更)
“当然是来给姑父送银子,不过爷爷一下子凑不了那么多,只让我带了五十万两过来。”
魏忠好像被剜了一块心头肉,后退了两步,跌坐回了椅子上
蕊儿上前去扶他,在他耳边低声,“爹,你放心,白家怎么拿过去这笔银子,咱们会让他怎么吐出来。”
一盏茶的工夫后,蕊儿从屋内出来,很是心累的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她还是十年前来过一趟,那时候还是个孩子,娇娇气气的,管家还以为她会让魏家惯得不像样子,会和魏元一样,没想到是个通情达理的,管家对她改观了一些。
“我有些累了,麻烦给我安排间屋子。”
蕊儿疲累的开口,没说去见自己姑姑。
管家领她去了刚让丫鬟收拾好的客房,留了四个丫鬟伺候,自己去禀报白老爷。
连日赶路,蕊儿也是累了,她让自己的丫鬟收拾好床铺,她躺下,很快睡了过去。
两名丫鬟见她睡熟,从屋中出来,规矩的立在门口,没试着跟白府的丫鬟套近乎。
蕊儿这一觉,一直睡到天黑,府里开晚饭了,管家派人过来问,她们是否吃饭。
蕊儿被丫鬟的询问声吵醒,睁开眼,稍缓了一会儿起床,穿好衣服,吩咐丫鬟,“去把饭菜端回来吧。”
一名丫鬟跟着去端饭菜,另一名丫鬟打了水进来让她梳洗,梳洗完,丫鬟也把饭菜端回来了,主仆三人坐下吃饭。
候在外面的白府的丫鬟看到魏家的丫鬟竟然跟蕊儿同桌吃饭,很是惊讶。
吃过饭,让丫鬟收拾下去,稍微休息了一会儿,蕊儿喊了一名白府的丫鬟进去,“你去问一下,我能否去见姑姑和表姐?”
丫鬟去找管家禀报,很快回来,“老爷说随便姑娘。”
蕊儿先去了白夫人的院子。
知道娘家拿不出那么多的银子,白夫人这些天吃不好睡不着,神形憔悴,蕊儿进屋,差点没认出她,“姑姑,您这是怎么了?”
没人告诉白夫人蕊儿来了,听到她的称呼,白夫人愣怔了住,仔细的打量她,“你是?”
“我是蕊儿啊,小时候您最疼我的。”
白夫人激动万分,“你都长这么大了。”
蕊儿笑,和白夫人相似的眼睛眯成了月牙,“我都十六了。”
“都这么大了。”
白夫人抚摸她的头,想起来什么,“你怎么来了?”
“来给姑父送银子。”
“什么?”
白夫人声音猛然拔高,“送了多少?”
纵然她拿走了白府的银子贴补娘家,可她嫁进白府这么多年,打理府内,为白江生儿育女,这白府的家业也有她的一半。
“家里一下凑不够那么多的银子,我只拿来的五十万两,已经给姑父了,姑姑先别激动。”
五十万两,白夫人也觉得心疼,拉着她的手,“你爷爷也是老了,他白江要银子就给他啊?你们接到信后应该报官的,把你爹和你大哥解救出去。至于我,是这白府的女主人,是覃儿和锦儿的娘,他还能把我怎么样?”
“姑姑。”
蕊儿温声劝她,“话不能这么说,咱们确实拿了姑父的银子,还回来也是应当应份的,不能因为这样的事,让您受了委屈,让姑父和您有了嫌隙。”
“嫌隙?”
白夫人冷哼,“白江现在跟我生的不是嫌隙,而是生的仇吧。”
“不会的,我今日见到姑父了,他对我很和蔼的,并没有迁怒到我的身上。”
“他敢!”
白夫人冷声道,“他若是敢迁怒你,我去找他拼命!”
蕊儿笑着劝。
一直在白夫人房里呆了一个多时辰,蕊儿才出来。然后又去了白锦院中。
白锦被禁了足,一个人无聊的很。
白天睡得够多了,晚上也不困。她正百无聊赖的坐在桌边,两手托着下巴,看着窗外。
听下人禀报,说蕊儿表小姐过来看她了,当下来了精神,“快让她进来!”
蕊儿走进屋中,白锦立刻冲过去抱住她,欣喜的问,“蕊儿表姐,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白夫人被关起来的那日白锦就被禁了足,是以她并不知道魏忠和魏元来过,被白老爷关起来了。
蕊儿也没说,笑着道,“想你和姑姑了,过来看看你们。”
“我才不信。”
白锦噘嘴,“我们十年没见了,你都不知道我长什么样了?你怎么会想我?”
“是,不是想你……”,蕊儿从善如流的回答,“是想姑姑了。”
“表姐!”
白锦跺脚。
蕊儿哄她,“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两人年纪相仿,话头很多,说个没完,最后蕊儿索性也不回客房里,留在白锦屋内睡下。
……
三日后下午,窦御史和风忠回了京城,进了城门以后,两人分开,风忠带着掌柜的和大厨回了战王府,窦御史则回自己府中写奏折。
看到他,管家终于松了一口气,上前来禀报,“老爷,上午侧妃娘娘回来了,得知夫人被您禁了足,勃然大怒,让我们放了出来,如今她正陪在夫人房中呢。”
窦御史脚步顿了一下,“大皇子呢,他没来吗?”
“没有。”
“你派人给他传信,就说天色不早了,也该让侧妃娘娘回府了。”
“是。”
管家应声后,派了小厮去传信。
窦御史拐了弯,准备直接去书房,还没走到书房门口,身后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御史大人,我们侧妃娘娘请您过去一趟。”
窦御史转身,看清是在大皇子身边伺候的太监,眼睛微微眯了眯。
太监走得气喘吁吁,来到他面前站定,躬着腰身,“给御史大人见礼,侧妃娘娘请您过去一趟。”
“我还有事需要处理一下,今日没空见她。”
说罢,转身抬脚就要走。
太监从他身后绕过去,挡在了他面前,“御史大人,侧妃娘娘今日看到夫人成了那般模样,差点动了胎气,奴才是万万不敢这样回话的,您还是亲自去一趟吧。”
窦御史目光凌厉,“你这是威胁我?”
第1012章 越发无耻了(3更)
“不敢。”
太监把腰身躬的很低,一副恭顺的模样,“奴才只是实话实说,毕竟这是侧妃娘娘的第一个孩子,非常不易,奴才怕她出个什么意外。”
窦御史盯着他。
太监维持着躬身的模样一动不动。
“你倒是个好奴才!”
窦御史摔了袖子,转身。
太监立刻跟了上去,不远不近的在他右侧方跟着。
窦御史没去窦夫人的屋内,去了花厅坐下,太监立刻去禀报,不过片刻的工夫,窦侧妃从屋内出来,红着眼眶,到了窦御史面前福身,“父亲。”
窦御史受了,声音发冷,“你回来做什么?”
“父亲……”
窦侧妃的眼泪哗哗往下落,“母亲总是有千错万错,可她跟您相濡以沫了二十年,您怎么能对她如此狠心?”
“这是我的事,就不劳侧妃娘娘费心了,若是没什么事,请回吧。”
“父亲!”
窦侧妃不可置信的喊他,“您怎么能如此说?”
“你想要我怎么说?说你母亲做的对,对她的亲姐姐下手?说你母亲为了攀上富贵,逼死了你的姐姐?说你母亲为了一己之私,害堇娘受苦二十余年,让我不知道自己有一个儿子存在?”
他每说一句,窦侧妃的脸色就白一分,等她说完,窦侧妃似乎承受不住,身体摇摇欲晃,却还强撑着替窦夫人辩解,“父亲,母亲纵有千错万错,但她对您是真心的。这二十余载,她一力操持府中,培养哥哥和我,从来没让您失望过。”
看她这个样子,太监忙上来搀扶,“侧妃娘娘,小心您的身体。”
窦御史面色无波,起身,“既然不舒服,就回去吧,我还有事要处理。”
“父亲!”
窦侧妃噗通跪下,“看在我肚子里孩子的份上,您就不能把这件事揭过去吗?”
窦御史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中都是冷意,“侧妃娘娘还是回去休息吧,您如果有什么闪失,老臣担待不起。”
“父亲……”
窦侧妃泣不成声,“就算、就算张泽是你的儿子,可他毕竟杀了大哥,您不能如此糊涂啊!”
窦御史眼中的冷意更浓,“侧妃娘娘这是在说教我?”
窦侧妃哭瘫在地上,“我是您的亲女儿呀,您就真的忍心我下半辈子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吗?”
“当初入大皇子府之前,我问过你,你说你要选这条路,既如此,你就不要后悔。”
说完,抬脚往外走。
“父亲!”
窦侧妃抓住他的衣角,“女儿求求您了,您放过母亲吧,女儿不能没有依靠啊!”
“放手!”
窦侧妃紧紧的抓住不放,不住的哀求,“父亲,求求您了!”
窦御史呵斥太监,“还不把侧妃娘娘扶起来。”
太监弯腰去扶,窦侧妃依旧不放手。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大皇子推门而进,看到窦侧妃跪趴在地上,瞬间变了脸色,“莞儿,快起来,你身体要紧。”
说完,快步走到窦侧妃面前,弯腰搀扶她。
“夫君。”
窦侧妃紧紧的抓住他的手,“你帮我求求父亲,求他饶了我母亲。”
“你先起来。”
大皇子扶她起来,让她在一边坐好,转身给窦御史行礼,“岳父大人。”
窦御史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尊卑有别,老臣不敢当。”
大皇子眼中闪过厉色,面上却不显,“不论莞儿做了什么,我都代她给您赔罪。”
“大皇子言重了,她是我女儿,纵使她有千般万般错,我也不会与她计较的。我今日乏了,想歇息一下,还请您带她回府吧。”
目的还没达到,大皇子怎么会这样走,“岳父也知道我府中人多嘴杂,莞儿要是这个模样回了府中,难免被传出什么不好的流言,还是先让她歇息一会儿,梳洗一下,我们再回去。”
窦侧妃眼睛红肿,身上衣服也沾染了尘土,这个样子确实没法回去,窦御史点头,“也好。”
“来人,扶侧妃下去梳洗。”
有宫女进来,小心的扶着窦侧妃出去。
大皇子摆手,屋内伺候的太监也跟着出去,屋内只剩下了他和窦御史两人。
大皇子坐下,直入正题,“我听说岳父这几日去了平阳县?”
窦御史也坐下,“是。”
屋内静默了一瞬,大皇子的声音才再次响起,“不知岳父可有收获?”
“没有。”
没有?
大皇子可不信!
他让人给平阳县那边传信,必要的时候解决了窦御史,如今窦御史回来了,他派去的人却没有任何消息,窦御史一定是掌握了什么证据。
缓和着语气,“这件事是我做错了,我要是知道张泽是岳父的亲生儿子,当初说什么我也不会让我的人出来指证的。”
“您也是为了帮老臣,这份恩情老臣一定记在心里。”
大皇子摆手,“岳父说的哪里话,我们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不帮您谁帮您?”
他这话意有所指,说完,看向窦御史,见他没接,恨得暗暗咬牙,“岳父是觉得我说的不对吗?”
“不敢。”
顿了顿,道,“我来回奔波平阳县,疲累的很,大皇子如果没什么事,就请回吧,我想去歇一歇。”
“也好。”
大皇子并没有纠缠,很是干脆的道,“岳父好好休息,我和莞儿回去了。”
窦御史送他们出来,看他们的马车走远,才转身回了府内,喊了管家去了书房,“你去做件事。”
……
马车上,大皇子阴沉着脸,窦侧妃也不复刚才悲伤的神情,急切的问,“夫君,接下来我该怎么办?”
没有娘家的依靠,以后就算是大皇子继承了大位,她在宫中也会受到排挤的。
大皇子怜惜的把她揽在怀中,眼底冷凝一片,话语却很是柔和,“岳母之所以落到被岳父嫌弃的地步,都是那个张泽的娘引起的。如今她就在战王府中,你不妨过去问问她,既然二十多年都没有露面,现在又突然冒出来做什么?是想给他儿子开罪吗?”
……
半刻钟后,大皇子府的马车在战王府门前停下,窦侧妃从马车上下来,命令跟随的太监,“去敲门!”
第1013章 最后的疯狂(1更)
听到窦侧妃的吩咐,太监走到战王府的门口,抓着铜环,用力的敲,“开门!开门!”
听到这激烈的敲门声,看门人便觉得来者不善,并没有应声,而是跑去找福伯。
福伯往大门的方向走,离着老远便听到了声音,一下子来了气。
王爷虽然被收了兵符,但身份还在,这些个狗眼看人低的东西也太欺负人了。
遂放缓了脚步,不紧不慢的走过去,站在门后,扬声问,“谁呀?”
“大皇子府的。”
“抱歉啊,皇上让我们王爷自囚于府中,我们战王府不待客,你们还是回去吧。”
吃了个闭门羹,窦侧妃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上前了两步,道,“我是窦侧妃,想来看看姨母。”
窦侧妃?姨母?
是来见张大娘的。
福伯更不敢放她进来的,声音恭敬了不少,“实在是皇命不可违,还请窦侧妃见谅。”
窦侧妃气的眼中冒火,但想到大皇子的嘱咐,又生生的把火气压了下去。
放柔了声音,“你去问问战王妃,如果她说不让我见,我便不见。”
她的身份毕竟摆在这里,福伯也不敢太怠慢了,应了一声,“那您稍等,我马上去禀报。”
话落,慢悠悠的去禀报。
夏曦自然是不见。
福伯又慢悠悠的回来,对等在门外要被烤焦的窦侧妃道,“我们王妃说了,如今府里是特殊时期,实在是不方便见客,您还是请回吧。”
等了这么久,还是吃了一个闭门羹。窦侧妃气得头发丝都竖起来了,转身回马车上,怒声吩咐车夫,“走!”
听着马车走远,福伯让看门人悄悄的把门打开一条缝,见他们真的走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
入夜,窦御史一气呵成的把奏折写完,把毛笔放下,起身洗干净手,擦干,又坐回了椅子上。
看着还散发着墨香的奏折,眼底一片坚定。
砰砰砰!“
沉重的敲门声传过来,窦御史眯起眼。
不过一会儿的工夫,管家匆匆而来,“老爷,大皇子的人过来传信,说窦侧妃动了胎气,情况十分不好,让您和夫人尽快过去一趟。”
窦御史迅速把奏折合上,起身,“快去备马车。”
“那夫人……?”
管家小心翼翼的问。
“给她也备一辆。”
管家应声,快速去准备。
等窦御史走出书房,来到长廊的时候,正好看到窦夫人由丫鬟扶着,踉踉跄跄的而来。
看到他,窦夫人一把推开丫鬟,上前来抓住他的胳膊,六神无主的问,“老爷,莞儿她不会有事吧?”
窦御史眼中闪过厌恶,一把甩开她的手,没回答她的话,径直朝着府外走。
窦夫人歇斯底里的冲着他的背影喊,“窦骞,你我好歹是多年的夫妻,你就这么狠心吗?”
窦御史没理会她,径直出来府门,坐上马车,吩咐车夫,“走!”
看着他决然的背影,窦夫人泪如泉涌。丫鬟上前,小心的搀扶着她出了府门,上了马车。
大皇子府内灯火通明。
窦侧妃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手腕上搭着丝帕,太医正跪在地上给她号脉。
大皇子和皇子妃坐在一旁。
屋内鸦雀无声。
太医的手刚拿开,大皇子妃开口问,“太医,妹妹如何?”
太医跪着调转了身体,回道,“回皇子妃的话,侧妃娘娘有流产的迹象。”
“怎么会这样?”
大皇子妃的心疼表情,清清楚楚的摆在脸上,“这可是妹妹的第一个孩子,无论如何,你们都要保住他。”
“我自当尽力,但侧妃娘娘现在忧思过虑,对身体十分不利。”
大皇子妃站起身,来到床边,抓住窦侧妃的手,柔声相劝,“妹妹,天大地大,孩子最大,你入府这么多年,好容易才有了孩子,千万不能有什么闪失。”
“姐姐……”
窦侧妃眼泪流下来,大皇子妃性格温柔,待她如亲姐妹一般,以往有什么烦心的事,她都会告诉她,可如今的事是家丑,她没法说,也不能说。
大皇子妃掏出帕子帮她擦拭眼泪,“快别哭了,再哭孩子就真的要保不住了,听我的,不管有什么烦心事,都先抛到脑后去,一切等孩子平稳了再说。”
“是啊……”
大皇子也起身过来,看着她苍白羸弱的脸色,很是心疼,“一切有我呢,你只管安心养胎。”
……
窦御史和窦夫人到了以后,刚下马车,窦侧妃院里的管事太监急忙上前来,“窦老爷、窦夫人,你们可算是来了。”
“莞儿如何了?”
窦夫人带着哭腔问,她哭了一路,此刻眼睛已经红肿了。
太监还以为她是因为听说了窦侧妃状况不好,才哭成如此的,对她态度比窦御史好了不知几分。
“太医说有流产的迹象。”
窦夫人顿时又哭了起来,“我可怜的莞儿啊。”
太监领他们去了窦侧妃的院子。
大皇子妃和太医都走了,只剩下大皇子还坐在床边陪着窦侧妃。
得了禀报,说是两人来了,大皇子坐着没动,“让他们进来吧。”
两人进屋,窦御史给大皇子行礼。
窦夫人则是直接过去床前,看着窦侧妃虚脱的模样,心疼的眼泪直掉,“莞儿啊,你今日从府里走的时候还好好的,不过两个时辰的工夫,怎么就……”
窦侧妃也哭。
大皇子温柔的帮她擦拭了眼泪,“太医刚才说,莞儿是忧思过虑,才导致如此的。若是她的心结打不开,孩子恐怕很难保住。”
窦夫人后悔不已,“是我的错,我不该给莞儿说的。”
“其实……”
伺候窦侧妃的贴身宫女支支吾吾的开口,“侧妃娘娘,除了忧思以外,今日还、还……”
“还什么,还不快说!”
大皇子厉声。
宫女噗通跪在地上,颤着声音,“侧妃娘娘今日从窦府出来以后,本想着去战王府看看自己的亲姨母的,可谁知战王府的人不但不让我们见,还故意晾了我们很久,侧妃娘娘往回走的时候,就已经不舒服了。”
砰!
大皇子一脚踹在她的胸口上。
宫女被踹的身体朝后翻去,嘴角有血迹流出,却不敢趴在地上装死,艰难的爬起来,战战兢兢的重新跪好。
“侧妃身体如何,你们不清楚吗?还敢带她去战王府?!”
“主子饶命,主子饶命!”
宫女咚咚的磕头,没几下,额头上就青紫一片。
“夫君……”
窦侧妃拉大皇子的手,虚弱的说,“是我执意要去的,和他们无关。”
“滚下去!“
跪着的宫女手脚并用的爬起来,随着其他宫女一起退下去。
屋内静下来。
大皇子深喘了几口大气,压下满腔的怒气,“让岳父岳母受惊了。”
窦御史没说话,窦夫人哭着说窦侧妃,“你个傻孩子,你又是何苦。”
“我是想去求姨母原谅娘的,可我没想到,战王妃竟然连面都不让我见。”
她的话落,窦御史的冷声响起,“我看侧妃娘娘没什么事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大皇子皱了皱眉头,眼中闪过狠厉,转瞬即逝,站起身,“莞儿心情不好,让岳母陪她说说话,我陪岳父去花厅稍等一会儿吧。”
窦御史无法推脱,只得随他去了花厅。
落座后,亲自给窦御史倒了一杯茶,“岳父,我想留岳母住下陪莞儿几日。”
“可以。”
“岳父也要注意身体。”
“多谢大皇子关心。”
大皇子摆手,“我们是一家人,岳父又何必跟我如此客气。大哥不在了,以后我会和莞儿为您和岳母颐养天年的。”
窦御史语气淡漠,“不敢。”
大皇子仿佛没听出来,道,“岳父早点回去休息吧,您既然回来了,明天的早朝也该上了。”
窦御史起身告辞。
大皇子亲自送他出了府门,看他坐上马车走远。
大皇子站在原地等了半炷香的工夫,朝着身后挥了挥手。
两条身影从府内出来,鬼魅般消失在夜色里。
大皇子转身回府,府门在他身后缓缓关上。
……
夜已深,马蹄踏在地上哒哒哒的响。
窦御史倚着车壁而坐,闭目养神。
忽然,马儿一声嘶鸣,狂躁起来。
车夫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扯缰绳,想要拉马儿停下。
于此同时,一条黑影从天而降,落在车顶,闪着寒光的利剑眼看就要刺穿车顶。
而另一条黑影则是直接撩开车帘,手中利剑直奔窦御史而去。
噗!噗!
利剑刺入身体的声音。
一个大睁着眼睛,不可置信的倒在车顶。另一个朝后倒去,咚的一声落在地上,眼睛看着马车走远的方向,嘴角有血迹流出来。
随即,风安和风忠从渐渐缓下速度的马车内出来,不过几个纵越,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马儿速度终于慢下来,车夫顾不得擦额头上的汗,紧张的问,“老爷,您怎么样?”
“无事。”
窦御史发冷的声音从传出来。
车夫听的冷汗直流,以为是自己赶惊了马儿,惹窦御史生气了。嗫喏着想要解释,可又解释不上来。他也不知道马儿怎么会突然惊了,这大街上一个过路的人也没有,他要是说不是自己的过错,老爷一定会认为他在推卸责任。
第1014章 恼羞成怒(2更)
半个时辰后,没等到自己的人回去禀报,大皇子气急败坏,“废物,都是废物!”
一众伺候的人不敢吱声。
大皇子眼中闪着狠厉的光,“再去!今晚上若得不了手,你们就不要回来了!”
有人应。
暗处跃出五六条身影,朝着御史府的方向而去。
他们的动作很快,来到了御史府前,刚想越入府中。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随后,御史府的大门被打开,五六个小厮提着灯笼出来,将门前照的雪亮一片。
等马蹄声到了府门前,马上之人翻身下来。
管家急忙迎上,“统领大人,您可来了,我们老爷等您多时了。”
五城兵马司的张统领抬脚往里走,
“府里可丢了什么重要东西?”
“东西倒是没丢,就是我们老爷受了惊吓……”
两人越走越远,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了。
几名黑衣人不敢妄动,候在暗处等着。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一直到了天色将亮,早朝的时辰,张统领才陪着窦御史从府里出来。
张统领一路送他到了宫门口。
窦御史下了马车,拱手道谢,“多谢张统领。”
张统领摆手,“这是我的职责所在,御史大人不必客气。”
窦御史再次谢过,整理了衣袍,随着众官员进入宫中。
昨夜自己派出去的人一夜未归,大皇子就知道大事不妙,担心的一夜没睡,如今眼睛都是红的。
窦御史一进来,他的目光便落在了窦御史身上,见他完好无恙,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刚要抬脚过去,便传来上朝的声音,他无奈地在原地站好。
皇上昏昏欲睡的听完了户部尚书和工部尚书奏了几件公事,正要让张公公宣布退朝,窦御史出列,“皇上,臣有本要奏!”
他已经好几日没上朝了,说是到平阳县调查张泽杀死窦唯的事了。
听到他的声音,皇上还以为他找到了证据,眼睛一亮,立刻来精神了,“说!”
窦御史写好的奏折双手呈上,“臣已经调查清楚了杀害唯儿的人,还请皇上为臣做主。”
皇上立刻坐直了身体,“谁?你说,朕一定会为你做主!“
“是大皇子!”
他这话落,殿内陷入死寂。
皇上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你说是谁?”
窦御史提高了声音,“是大皇子!”
皇上听清了,文武百官也听清了,顿时炸开了锅。
哗啦!
皇上把龙案上的奏折扒拉到地上,声音带着怒意,“窦骞,你是没睡醒吗?”
窦御史跪下,双手把奏折高举过头顶,不惊不惧,“臣调查出事情的真相,也很是愤怒!毕竟臣的女儿入了大皇子府,我儿窦唯儿又是臣唯一的儿子,可事实就是如此,是大皇子想要储君之位,欲拉拢战王爷助他一臂之力,战王爷没答应,他便怀恨在心,借着唯儿和张泽起冲突的事情,让人杀了唯儿,嫁祸给张泽,把战王爷拉下水。而且,还趁着微臣沉浸在丧子之痛的时候,怂恿微臣,让微臣如同疯狗一样的攀咬战王爷……”
“够了!”
大皇子从队列里出来,走到窦御史身边,表情十分悲痛,“我知道岳父是因为我没有答应以后把侧妃的孩子养在您的身边,你因此生恨,可您也不必把我置于死地吧?”
“大皇子说错,侧妃的孩子是龙孙,微臣就是有千百个胆子也不敢要求把他养在身边。微臣只是实事求是,求皇上还微臣的儿子一个公道而已。”
大皇子本就发红的眼睛更红了,“窦公子被人杀了,我心痛万分,一直帮着岳父大人找证据,到头来却被您如此污蔑,您的良心不痛吗?”
文武百官听着两人你来我往的相互指责,议论纷纷。
“好了!”
皇上一声厉喝,大殿上立刻静下来。
“张德,把奏折呈上来!”
张公公过来,把奏折拿过去,双手呈给皇上,皇上展开,越看脸越黑,没等看完,一把将奏折摔在大皇子脚下,“孽障,这是你干的好事?”
大皇子跪下,身体挺直,“儿臣没有做过,请皇上明察。”
“我问你,你是不是想要这皇位?”
大皇子,“父皇正值壮年,儿臣只想一心辅佐您,从来没有这种想法。”
“没有?”
皇上冷哼,“没有?你想拉拢风澈做什么?”
“请父皇明察,儿臣和战王爷一直有接触,哪来的拉拢一说?”
皇上只所以迟迟不立太子,就是怕太子篡位。
窦御史身为御史多年,深谙他心里的想法,奏折上侧重了这一点。果然,皇上怒了!沉沉的盯着大皇子,“没有,难道是窦骞捏造出来的?”
大皇子知道这个时候一旦露出一点儿心虚,他就完了。
他身体挺的直直的,不慌不乱的回答,“是不是窦御史捏造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张泽是他的儿子。他想为张泽开脱,保下张泽,才如此污蔑儿臣的!”
他这话落,文武百官再次炸开了锅。
皇上也是一愣,转向窦御史,“那个张泽是你的儿子。”
“是。”
窦御史毫不避讳的回答。
“胡闹!”
皇上大怒,想抓起什么东西砸他,手伸出去,没摸到,气的用手指着他,“窦骞,枉费朕如此信任你,你竟然把朕玩弄于股掌之间。”
窦御史一个头磕在地上,“皇上明察,臣不敢。张泽确实是微臣的儿子,微臣知道的那一瞬间是悲喜交加。但臣并不是是非不分的人,如果他真的杀了窦唯,自当偿命,可他没有。臣奏折上列的清清楚楚。”
“窦御史怎么知道他没有?也许他就是嫉妒窦唯是名正言顺的御史府的公子,是他要仰望的人,他心生恨意,杀了他。”
大皇子偏头说。
窦御史抬头,坦然的回望着他,“大皇子说错了,他不需要仰望,只要他来御史府表明身份,我即刻就会让他成为御史府的大公子。”
轰!
文武百官再次炸开了锅。
在他们的认知里,张泽就是一个私生子,是窦御史在外面偷腥得来的。
窦御史这样明目张胆的说出来,就不怕以后让众人指着脊梁骨议论吗?
“倒是你……”
窦御史的声音继续在大殿里响起,“唯儿死后,你让你府里的小厮扮成唯儿身边的小厮,让他作伪证,证明唯儿是被张泽杀死的。然后又去鼓动我咬死了战王爷。如果不是我突然得知张泽是我的儿子,起了疑心,我还会一直被你利用!不但如此,你见我起了疑心,去了平阳县调查真相,命人跟踪我。见我取到了证据,便对我起了杀心,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三次,短短的几天,你派出了好几拨人杀我。我想请问大皇子,你若是不心虚,你为什么要如此做?”
“什么?”
他的话落,大殿里响起此起彼落的惊呼声。
皇上怒沉的盯着两人。
大皇子声音沉沉,“岳父说这话要有证据。”
“自然是有证据,大皇子想看吗?”
大皇子暗暗咬了咬牙,转向皇上,“父皇,我看窦御史是神志不清了,他是我岳父,我怎么会派人杀他?”
“对呀,这不可能啊。”
有人附和。
窦御史身在高位,无论大皇子登不登得上皇位,他都是大皇子的助力,怎么会派人杀他?
窦御史也转向皇上,“微臣幸运,几次都被战王爷的人救了,想杀微臣的人也被抓住了,皇上如果不信,可命人传他们上来!”
“带上来!”
大皇子的暗卫和酒楼的一众伙计被带了上来。
除了暗卫以外,其余的都是一些小角色,并没有见过自己,大皇子松了一口气,只多看了暗卫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暗卫明白了传递来的信息,是让他自我了断,可他被点了穴位,动弹不得,下巴也被卸了,就连想要咬舌自尽都不可能,只能拼命的眨眼,可大皇子目光收回去,并没有看到。
“你们是什么人?”
在平阳县的时候,县太爷为了尽快让他们招供,对一众伙计用了刑,又被扔到马车上一路颠簸着来到京城,他们早已经不成样子了。
听到询问声,吓得直哆嗦,一股脑的全说了出来,“草民是大皇子手下的人,早在多年以前,就被大皇子派去了平阳县,监视战王爷的一……”
“闭嘴!”
大皇子扭头,额头上的青筋直跳,目光里冒出火来,“说,是谁让您们来污蔑我的?”
伙计们没见过他,听他承认自己就是大皇子,吓得脸上顿时没了血色,一个劲的磕头求饶,“大皇子饶命,大皇子饶命!”
大皇子双手握紧,极力控制着脸上狰狞的神色,“都给我闭嘴!”
伙计们都闭了嘴。
大皇子闭了闭眼,脑中快速的想着对应之策,却发觉大殿上异常的安静,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急忙辩解,“父皇,您听我说……”
“说什么?”
皇上盯着他,“说你没有杀人?还是说这些不是你的人?”
大皇子额头上开始冒冷汗,抵赖,“他们确实不是我的人,不知道是谁买通了来对付我的。”
“对付你?”
皇上冰冰冷冷地笑。
大皇子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心里顿时慌张起来,欲张口解释,皇上吩咐,“张德,把窦骞的奏折给他看。”
张公公小心的走过去,拿起窦御史的奏折,递给大皇子。
大皇子接过来,展开看,越看越心惊,看到最后直接拿不住,掉在地上,“父皇,儿臣是冤枉的。张泽是战王爷的连襟,是窦御史的亲儿子,他们两人为了保张泽,联合起来陷害儿臣,还请您明察。”
“张德,传战王爷上殿!”
……
一刻钟后,风澈走进大殿,给皇上行礼后,不待他问,便道,“臣带了两个人过来,他们知道大皇子筹谋的事,还请皇上传他们上殿。”
第1015章 杀人要偿命(1更)
“传!”
皇上一声令下,掌柜的和大厨很快被领进大殿。
看清是他们两人,大皇子脑中轰的一声响。
刚才没看到两人,他还抱着侥幸的心理,以为两人是逃脱了,没想到是被风澈单独关押了。如今他们两人身上一点伤也没有,难道说他们……
掌柜的和大厨进了大殿以后,跪地磕头。
风澈解释,“他们两人是平阳县悦来酒楼的掌柜的和大厨,目的是监视我,随时向大皇子汇报我的事情。
“萧奕,此事可是真的?”
皇上阴阴沉沉的问。
风澈到平阳县养伤,是几年前的事,那个时候大皇子就有了这样的心思?那他这些年又筹谋了多少的事?
大皇子身上的冷汗一层一层的往外冒,面前却努力维持着镇静,跪下,“父皇,儿臣冤枉,儿臣并不认识他们,还请父皇明察。”
“你不认识?”
皇上盯着他,眼里已经聚起了冷意,“你是说战王爷冤枉你?”
大皇子一个头磕在地上,“儿臣不敢,但儿臣确实是冤枉的。”
皇上突然转向掌柜的,“你说!”
掌柜的自从进了殿以后就低着头,闻言吓了一跳,颤颤巍巍的说,“草民是大皇子的手下,多年前奉了命令去平阳县开酒楼,目的是监视老战王的一举一动。后来老战王战死,战王爷受伤,便又转为监视战王爷。
本来这些年草民两个隐藏的很好,没被任何人发现。可前不久,我们两个接到大皇子的命令,一个是窦公子去平阳县的时候,让我们好好接待他,并想办法让他和张泽起冲突,以便进行后面的计划;另一个,就是在皇上派人去平阳县拿尤宝被杀的卷宗的时候,让我们先一步派人去少了县衙存放卷宗的地方。”
砰!
皇上重重一拳打在桌子上,盯着大皇子的眼中冒出火来,“你还有什么话说?”
大皇子无论如何都没想到,掌柜的会背叛他。
他知道如今自己说什么都不行了。承认了,是错;不承认,也是错。
干脆抵死不认,结果就听天由命去吧。
再次把头重重的磕在地上,“这完全是栽赃陷害,儿臣没有做过,请父皇明察!”
“孽畜!”
皇上怒骂,“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抵赖,当真是觉得我不舍得惩罚你吗?”
“儿臣不敢。”
“传令下去,将大皇子囚于自己宫中,没有朕的命令,不许他出宫门半步!”
“皇上……”
窦御史出声,“大皇子为了一己之私,杀了我的儿子,还嫁祸到张泽身上,请皇上严惩。”
他这话一出,大殿上一片抽气声。
皇上将大皇子囚于他的宫中,已经是很大的惩罚了,窦御史还不满意,难不成是想让大皇子给窦唯偿命?
皇上也没料到窦御史对自己的旨令不满意。愣了一下后,才沉着声音问,“窦御史觉得朕该如何严惩?”
他的语气中带了怒火,文武百官都听出来了,偏偏窦御史仿佛没有听出来,道,“自古以来,都是杀人偿命……”
他的话没说完,大殿上想了抽气声,纷纷觉得窦御史疯了,那可是大皇子,让他给窦唯偿命?
“窦骞!”
不待大皇子说话,皇上怒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窦御史身体挺直,“臣知道,臣这么做不单单是为自己的儿子讨个公道,也是给天下人一个交代。倘若在大皇子这里开了先例,杀人不用偿命,那以后天下所有皇权庇护下的人是不是都可以为所欲为?在他们眼里,别人的性命如同蝼蚁一样,他们想要杀谁就杀谁,想要怎么杀,就怎么杀?那我大庆国的律法又有何意义?”
“你……”
皇上被气的说不上话来。
大皇子的脸色白了又白,几次欲张口为自己辩解,但一个字没有说出来。
缓了好一会儿,皇上才缓过神来,“窦骞,你这是在教朕怎么做吗?”
“臣不敢。”
“你不敢?”
皇上的怒意冲到头顶,“天下有你不敢做的事吗?”
“臣身为御史之首,拿的是皇家的俸禄,守的是皇上的门户。谏百官,谏皇族,是臣的本分。”
“本分?!”
皇上冷笑,“既然你说起本分,朕就问问你,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仅仅是萧奕的责任吗?不是你敲登闻鼓,到朕的面前哭诉,口口声声是战王爷唆使人杀死的窦唯,还将战王爷以往的事情,一件件的翻出来摆在朕的面前,这也是你的本分?”
“臣错了,也自当受罚,所以……”
窦御史把手中的朝板放下,抬起手,把自己的顶戴花翎摘下来,“臣辞去御史一职,以示惩罚。”
轰!
大殿上再一次炸开了锅。
皇上也被他的举动弄的愣了一愣,随即眯起了眼,“窦骞,你当真要这样做?”
窦御史把顶戴花翎放在地上,应声,“是!”
皇上气的直点头,“好,很好,既然如此,朕就成全了你。”
窦御史一个头磕在地上,“多谢皇上!”
“你、你……”
皇上气的眼前阵阵发黑。窦骞入朝为官好多年了,性子耿直,许多时候和皇上的想法背道而驰,皇上曾经又无数次想要罢了他的官职,但不是这种情况下。
他一个帮凶,都卸了官职,大皇子又该如何处理?
可现在话已经说出口,他是九五之尊,自然不能出尔反尔,盯着窦御史的脑袋,恨不得给他盯出几个洞来。
自他继位,还没有一个人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给他这么大的难堪。
“臣……”
一个字出口,窦御史想起自己已经摘了顶戴花翎,改了口,“草民已经卸了官职,还请皇上对大皇子重新作出惩罚。”
“窦骞!”
皇上怒声喊他,手在龙案上胡乱的扒拉,想着扒拉到一个东西,砸死他,可事与愿违,他什么也没抓住,气的直喘大气,“你是想逼朕吗?”
“臣不敢,臣还是那句话,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皇上如果不严惩,如何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第1016章 亲自去接儿子(2更)
皇上骑虎难下,眼前阵阵发黑,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盯着窦御史,“好一个给天下百姓交代!那你给朕说说,该如何处罚萧奕。”
窦御史掷地有声,“按律例,应该将他赶出京城,即刻迁往他的封地,永世不得回京!”
他话音没落,大殿内再次炸开了锅,文武百官再也顾不上避嫌了,纷纷出来帮大皇子求情。
“皇上,大皇子纵然有错,可错不至此,还望皇上从轻处罚。”
“皇上,大皇子这些年兢兢业业帮您处理朝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望皇上从轻处罚。”
“窦御史是疯了,胡乱攀咬,请皇上治他的罪!”
……
呼啦啦出来了一大片,全都跪在地上帮大皇子求情。
看到这一幕,皇上的脸色更黑了,怒喝,“够了!”
一众求情的人顿时闭了嘴。
“押萧奕回自己宫中,没朕的命令不许他出来半步!”
御林军应是,上前来押人。
“皇上……”
窦御史欲再说什么,风澈掩嘴咳嗽了两声,趁着御林军走过来的工夫,悄声对他说,“差不多了。”
窦御史在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御林军把大皇子压了下去,大殿上恢复了寂静。
看着大殿上跪着的黑压压的人,皇上怒火更旺,一甩袖子站起来,“退朝!”
……
文武百官纷纷议论着离去,大殿上只剩下了风澈和窦御史还有掌柜的和大厨四人。
皇上没下命令,掌柜的和大厨自然是要跟着风澈回去的。
至于窦御史,缓缓站起身,毫不犹豫的脱下身上的官袍,折叠整齐和顶戴花翎放在一起,身穿白色里衣,对风澈道,“我要去牢中接泽儿,不知战王爷可否一起?”
风澈点头,“我在京兆府的牢门外等着御史大人。”
窦骞拱了拱手,转身出了大殿,在众人异样的目光和议论声中,回了自家的马车上。
车内有一套衣服,是他一早来上朝的时候准备好的。
他在大皇子的怂恿下做了那么多的错事,若是想要把大皇子拉下马,自己必须先辞了官,他来时便做了准备。
平静的把衣服穿好,吩咐车夫,“去京兆府大牢。”
风澈领着掌柜的和大厨也出来,让风安送他们两人回去,自己则是坐上马车,和窦御史一前一后来到京兆府的大牢。
早朝的一切,京兆府尹看在眼里,在出了宫门以后,他就想着风澈和窦御史两人会来要人。
可皇上没有明确下令,他不敢放人,可若是不放,没法对风澈和窦御史交代。正发愁呢,听牢头来禀报,说两人去了大牢门口。
思来想去,京兆府尹拿了一个空白的文书,去了大牢门口,先是给风澈见了礼,“战王爷。”
风澈微微点头。
京兆府尹把空白文书递到他面前,“我还没接到皇上的旨意,战王爷能否在这文书上签上你的名字,如果皇上问责,我好有个交代。”
风澈爽快的签了。
京兆府尹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把文书放好,吩咐牢头,“放人。”
牢头快步进去,不一会儿,带张泽出来。
在牢中关了几日,除了脸色微微苍白以外,别的都很好。
出了大牢门口,见风澈立在那里,走过去喊人,“姐夫。”
他这一声,喊的京兆府尹心里一震,不自觉的抬眼看风澈。
只见风澈面色如常,就好像张泽一直这么喊他一样。风澈微微点了点头,“走吧,回家,大娘还等着你呢。”
张泽点头。
窦御史张了张嘴,却一个字没说出来,眼睁睁的看着张泽上了战王府的马车。
京兆府尹同情地看了他几眼,并没有上前劝慰。
窦御史失魂落魄的上了马车,吩咐车夫尾随在战王府的马车后面,一直跟去了战王府。
战王府的大门大开,张大娘和夏曦还有倩儿、虎子在前,福伯领着一众下人在后。马车停下,张泽下去,走到张大娘三人面前,一一喊人,“娘,大姐,小妹。”
张大娘和夏曦点了点头,倩儿喊他,“二姐夫。”
虎子则是直接凑到他面前打量他,“你没事吧?”
张泽摸他的头,“没事。”
虎子嘿嘿笑,“我就知道你没事。”
福伯让下人把火盆端过来,放在张泽脚下不远处,“二姑爷,你跨个火盆,去去霉气。”
张泽照做,从火盆上跨了过去。
窦御史看着眼前的欢闹,脸上不由自主的浮上羡慕。
在他的印象里,只有当初被堇娘捡回来,住在白家的日子才有这样的时刻。
风澈走过去,一行人进了府中。
自始至终,张大娘也没往他这边看一眼。窦御史心中百般不是滋味,落下车帘,悻悻的吩咐车夫,“回府。”
大皇子派人杀了窦唯,嫁祸给战王爷的事,没出一个时辰,就传遍了京城。
无论是茶馆酒肆,还是路边走着的行人,都在议论着这件事情。
后宫。
皇后气的摔碎了茶盏,怒骂,“窦骞这个老东西,是嫌活的太长了吗?”
早在她发火的那一刻,管事太监便把所有人撵退了下去,可即使如此,他还是惊出了一身冷汗,如果这句话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后果不堪设想。
“娘娘慎言。”
大皇子是皇后唯一的依靠,如今却被窦骞拉下了马,就要被撵去封地了,皇后正在气头上,哪还管什么慎言不慎言。
“你去,把窦侧妃给我喊来。”
既然窦骞不顾忌情分,把大皇子逼到了这一步,她也不能让窦骞舒坦喽。
在皇后身边伺候多年,管事太监自然了解她的想法,小心翼翼的劝,“娘娘,昨夜大皇子府才请了太医,说窦侧妃有流产的迹象,您……”
啪!
皇后又是一个茶盏摔在地上,“他窦骞既然想要毁了我儿子,我又何必留下手下留情,去叫!”
一刻钟后,窦侧妃被叫进宫中。
皇后没见她,直接让她跪在了院中。
……
战王府。
张泽好好洗了个澡,换上新的衣服,把旧衣服交给福伯去处理了,然后来到花厅。
花厅内,不单有张大娘还有夏曦和风澈。
守着夏曦两人,张大娘丝毫没有避讳地说张泽,“你坐下,我有些话要对你说。”
第1017章 不许你见他(3更)
张爷规规矩矩的坐下。
张大娘开口,“我是白家的人你已经知道了,还有一点你不知道,窦骞是你的亲爹。”
窦骞是谁,张爷并不知道,是以并没有什么反应。
夏曦和风澈对看了一眼,然后夏曦挑了挑眉,冲风澈使眼色,风澈很是“好心”的插了一嘴,“窦骞就是窦御史。”
张爷愣怔住,看向自己的娘。
张大娘无所谓,“就是他。我本当他死了,所以才从小就告诉你,你爹死了。可这个老混账,竟然亲手把你送进牢中。既然如此,你也没必要去认他这个爹,就让他做老绝户吧。”
张爷,……
夏曦和风澈忍住笑。
“这事还得从几十年前说起……”
张大娘把往事全说了出来。
张爷听的有些懵,确切的说,自从他知道了自己有个爹以后,就开始懵。
直到自己的娘说完,他整个人还处于发懵的状态,有些回不过神来。
张大娘说完,端起茶盏喝了几口茶,把茶盏放下,道,“行了,该告诉你的我都告诉你了,今天好好歇一天,明天我们就启程回平阳县。出来这么些日子了,我想死我那两个宝贝大孙子了。”
张爷还没回神,没应声。
张大娘拿眼斜他,“怎么了,想认你那个爹?”
张爷回神,忙道,“没有。”
“没有就好,他如今脸皮肉厚的,说不定会上门来找你。记住我的话,不许见他!”
“是。”
张大娘满意了,正欲让他回去休息,福伯进来禀报,“白家父子来了,想要见亲家老夫人。”
“不见。”
对于白老爷和白覃,张大娘并没有什么怨恨。但也不想认他们。
至于白夫人的所作所为,那是他们的家务事,她一个外人不参与。
福伯去回了白老爷和白覃。
两人是听说了张爷被放出来了,才过来的。听张大娘不肯见他们,把手中抱着的匣子递给福伯,“麻烦您把这个匣子交给我大姐,里面是一百万两银票,当初我得娘把家里的财产一分为三,大姐应得的事五百万两,只是那些银子被挪动了,我们一时半会儿筹措不出这么多,先给她这些,余下的我们会慢慢的给她的。”
“这……”
福伯为难,“两位稍后,我去问亲家老夫人。”
“不必问了。”
大姐连面都不肯见,银子肯定也不会收的。白老爷把匣子往福伯怀里一塞,匆匆忙忙的走了。
福伯没办法,只得抱着匣子回来,把匣子放在张大娘面前的小桌上,把白老爷的话一字不差的说出来。
张大娘倒是没说什么,打开匣子看了看,说张爷,“既然你外祖父、外祖母留给我的,你拿去保存好,以后给我的两个大孙子用。”
张爷,……
摸了摸鼻子,觉得自己是捡来的。
“你不是捡来的,我那时候自顾不暇,哪里还会捡个孩子养。”
张大娘一瞬间看透了他的心思,说。
夏曦没忍住,扑哧笑出声。
张爷红了脸,抱起匣子起身,“那我回去休息了。”
张大娘摆手,“去吧。”
“大娘啊……”
等张爷出去,夏曦笑着开口,“您和倩儿来了这些时日,也没空出去逛逛,如今没事了,我明日领你们出去玩。”
张大娘摆手,“我自小在京城长大,早就看腻了这里的一切了,你领着倩儿去吧。”
“那你们再多待两日?”
“不了,我先回去,等倩儿玩够了,你再让人送她回去。”
“也行,您出来这么久了,晴儿和我爹娘肯定也担心坏了,明日一早我就送你们出城。”
……
宫中,天气正热,窦侧妃被晒的大汗淋漓,昏昏欲倒,跟随来的宫女太监谁也不敢帮她求情。
窦侧妃知道皇后这是在惩罚自己。
可她好不容易才怀上的孩子不想就这么失去了,强撑着,砰砰砰的磕头,“儿媳知道错了,请母后看在我肚子里孩子的份上饶了我这一回吧。”
皇后充耳未闻,别说窦御史以自请辞官,就算他不辞,也是大皇子的敌人。她岂能容忍敌人的女儿生下大皇子的孩子。
窦侧妃额头上磕出了青紫,体力渐渐不支。
眼看着时候差不多了,皇后这才出声,“让她滚!”
管事姑姑出来传话,一众宫女忙扶着窦侧妃起来,扶着她匆匆忙忙回大皇子府。
安贵妃听到宫人的禀报,拿着帕子掩嘴笑,“咱们这皇后娘娘可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她这样公然害大皇子的子嗣,皇上知道了,非大发雷霆不可。”
果然,一个时辰后,大皇子府传来消息,窦侧妃流产了。
消息传到皇上耳朵里,皇上雷霆大怒,命人传了皇后过去,让她跪在养心殿的门口,下旨,不跪到天黑不让她起来。
……
回了府,白老爷无精打采的坐在椅子上,白覃几次想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安慰。
那边院中,蕊儿和白锦聊的正欢,这几天,蕊儿一直住在白锦这里,白锦心情好了不少。
“表妹。”
蕊儿给白锦倒了一杯茶,送到她面前,“我有个事想要跟你说。”
“你说。”
“你能不能晚上的时候让表哥偷偷的去看看姑母,姑母这几日饭也不吃,又消瘦了好多,我怎么劝也不行,我想着让表哥去劝劝。”
“我娘怎么这么傻,不管发生了什么,都要吃饭啊。”
“我也是这么劝的,可姑母就是不听,我想着她最疼表哥,他过去劝劝,应该有用的。”
“好。”
白锦点头,“我晚上偷偷的去找大哥,让他去看娘。”
蕊儿眼中盈满了笑意,“我就知道表妹疼姑姑。”
“那还用你说,我自己的娘我能不疼。”
“是、是、是,这样吧,晚上你和我一起做几道菜,给他们端过去。”
夜幕降临,吃过晚饭后白老爷去了书房,白覃回了自己房中,靠在椅子上闭目想事情。
咚咚咚,敲门声传来。
白覃睁开眼,“进来!”
白锦提着裙摆走进来,“大哥。”
白覃皱眉,“爹不是让你在院中反省吗?你怎么出来了?”
“是娘。”
白锦脸上都是心疼,“娘都好几天没有好好吃饭了,我偷偷溜出来找你,想要你去劝劝她。”
第1018章 设计白覃(4更)
白覃这几日忙着给张大娘筹备银子的事,确实没有去关心自己的娘,闻言站起来,“走吧。”
白锦大喜,跟在他的身后来到白夫人院中。
自从被禁足之后,白锦还没见到过自己的娘,乍一看到,惊呼,“娘,您怎么成了这个模样?”
白夫人面色发黄,眼窝深陷,脸颊也没了往日的光滑,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消瘦了不少,就连穿在身上的衣服都显得宽宽大大的。
白夫人苦笑,“娘一想到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让你大姑母受了这么多年的罪,便心里难受。”
“娘。”
白锦走过去心疼地抱住她,“您纵然有错,也不要这么惩罚自己。”
“傻孩子。”
白夫人拍她的肩头,“娘不是惩罚自己,娘就是觉得心里难安。”
白覃没有说话,静静的站在一边。
白夫人眼光落在他身上,“覃儿。”
白覃抿了抿嘴唇,嗯了一声。
白夫人眼泪顿时流了下来,放开白锦,缓步走到他的面前,泪眼模糊的说,“我还以为你以后再也不理娘了。”
白覃没说话。
自己娘犯下如此大错,凭他对自己爹的了解,绝不可能就让魏家还了银子了事,很有可能,爹会给娘一封休书,让她直接回魏家。
他无力劝阻,也不能劝阻,因为娘的一己之私,让大姑一个富家小姐流落成一个乡下妇人,让祖父、祖母临终没有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儿。
若是换做他,他也会和他爹一样处理的。
见他不回应自己,白夫人泪流满面,“覃儿,娘错了,娘真的错了。”
白锦看不下去了,大步过来指责白覃,“大哥,你怎么回事?我是让你来劝娘的,不是让你来气娘的。”
白覃迟疑了一瞬,掏出帕子,笨拙的给白夫人擦眼泪,“娘还是不要哭了,身体要紧。”
白夫人哭的更厉害了,死死抓住他的手,“覃儿,娘还以为你以后再也不会要我这个娘了。”
“大哥不会的。”
白锦抢过白覃手中的帕子,轻柔的帮自己娘擦拭,“娘想多了,大哥怎么会不要娘呢?”
白锦并不知道当年白夫人做下了什么事,她知道的都是蕊儿告诉她的。
蕊儿只是告诉她,白夫人挪动了白府的银子帮了魏家,白锦不认为有什么大不了的,两家是亲戚,帮衬一把也应该。
白夫人止住了哭意,白锦扶她去了椅子上刚坐好,蕊儿亲自端着饭菜进来。四菜一汤,外加米饭。
走到桌边,把饭菜一一放在桌子上,笑着道,“这些是我和锦儿一起做的,姑姑尝尝好不好吃?”
白夫人眼眶还红着,摇了摇头,“我吃不下,你端下去吧。”
“那怎么行?姑姑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吃饭了,再这样下去,您的身体会垮掉的,您多少吃一点儿。”
白夫人还是摇头。
蕊儿给白锦使眼色。
白锦坐在白夫人身边,婉转地劝道,“娘,您就吃一些吧。我今日可是第一次下厨,您好歹给个面子。”
白夫人还是不动筷。
“姑姑是不是嫌自己吃饭孤单,那我们都坐下陪您吃。”
说完,看向白覃,眼中带着祈求。
毕竟是自己的娘,白覃犹豫了一瞬,慢慢走到桌边坐下,蕊儿松了一口气,挨着白夫人坐下,拿了一双筷子递给她,又夹了菜放在她面前的碟子中,“您看表哥都陪着您了,您多少吃点吧。”
白夫人看白覃,白覃只得拿起筷子,“吃吧,我陪您。”
“好。”
白夫人眼泪又流下来了,自己赶紧擦拭干净,夹起蕊儿放在她碟子里的菜放进嘴里。
白锦和蕊儿也拿起了筷子陪着她吃。
温馨在屋内静静流淌。
白锦这些时日也没吃好,闻着饭菜的香味不觉得多吃了一些,白夫人看在眼里,反过来给她夹菜。
白锦吃的欢,不知不觉吃了不少,边吃边夸赞,“表姐的手艺就是好,我好久没吃过这么香的饭菜了。”
“好吃你就多吃些。”
蕊儿帮她夹了菜,筷子收回来以后,察觉白覃面前的没有吃多少,也给他夹了一些,“表哥也瘦了,多吃些。”
她这一说,白夫人也发现了,顾不上自己吃,也给白覃夹,“覃儿,你也吃些。”
白覃默默的都吃了。
饭菜吃了一大半,白锦吃饱了,放下筷子,“我先吃饱了,你们……”
话没说完,眼前一黑,趴在了桌子上。
白覃惊得眼皮一跳,立刻扔了手中的筷子,“来……”,一个字放出口,也是眼前一黑,趴在了桌子上。
白夫人和蕊儿同时放下筷子,脸上一片冷凝,与刚才的言笑晏晏判若两人。
两人起身,把白覃扶去了床上。白夫人亲自上手,把白覃的外袍拔下来,给他穿上早就备好的袄裙。
蕊儿过来扶白覃坐起来。白夫人把白覃的头发打乱,挽了发髻,给他抹了胭脂,然后拿出早先备好了酒,喝了一口在嘴中,然后喷到了白覃身上。
示意蕊儿扶着他出去,嘱咐她,“小心一些,别让人发现了破绽。”
蕊儿点头,把白覃的一条胳膊搭在自己肩上,扶着她往外走,走到门口时,故意大声说,“姑姑,表哥,我先和表妹回去了。”
“慢一些。”
白夫人的声音听不出什么异样。
蕊儿打开门,她带来的两个丫鬟急忙上前来帮忙,一个在前,一个在后,护着两人往外走。
院中没有点灯笼,只有屋内微弱的烛光透出去,隐隐约约映照在院中。
一众伺候的下人也没太注意,蕊儿三人扶着白覃出了院子,扶着他快速的回了自己院中,一把将他扔在床上,累的直喘大气。
“给我倒杯水来。”
丫鬟去了桌边倒水,端过来给她,蕊儿接过,仰脖一口气喝完,把杯盏给了丫鬟,“你们俩去外边守着,不许让任何人进来!”
两名丫鬟应是,把杯盏放在桌子上,同时出去,轻轻的带上门。
蕊儿低头,嫌弃的看了白覃一眼,遂去了水盆边,打湿了帕子回来,把他脸上的胭脂擦干净,把帕子随意的扔在地上,动手解自己的衣服。
第1019章 魏家的狠招(5更)
白老爷去了书房,翻看着账册。
这些天为了筹集那百万两银子,他和白覃商议着处理了不少的货物。
看着,看着,一个念头出现在脑中。
他放下账本,眯眼,这已经过去许多天了,迟迟没见到魏家再送银子来,是没有筹到,还是另有打算?
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对劲,白老爷站起身,出了书房,去找白覃,却没有见到人,问白覃院中的小厮,“你们少爷呢?”
“刚才锦儿小姐过来了一趟,少爷跟她去了。”
锦儿被禁了足,没有他的允许,谁让她出来的?
白老爷感觉事情不对劲,让人喊了管家过来,带着人去了白锦院中,白锦也没在。
白老爷二话没说,直接转身去了白夫人院中,一脚把门踹开走进去。
桌子上的饭菜还没收拾,屋内也只有白夫人和白锦两人,白夫人坐着,白锦躺在床上。
“你把锦儿怎么样了?”
白夫人笑,“她是我的女儿,我能把她怎么着?”
白老爷过去探白锦的鼻息,没察觉异样,放下心,问,“覃儿呢?”
“你这话问的奇怪,我已经许多天没出过这个院子了,怎么会知道他去了哪里?”
“桌上有四双筷子,你敢说覃儿没有来过?”
“是没来过。”白夫人说的云淡风轻,“那是锦儿和我的丫鬟的。”
白老爷眯了眯眼,而后转身往外走。
“白江!”白夫人突然尖叫了一声,猛然起身追过来,拽住他的衣服,“你别走,咱们把这二十多年的帐算清楚。”
白老爷不跟她废话,直接吩咐管家,“拉开她!”
管家挥手,上来四名丫鬟,把白夫人拉开。
白老爷快步出了屋子,身后传来白夫人的狂笑声。白老爷感觉到了什么,吩咐管家,“快,让人去魏蕊院中。”
管家带着人快步跑过去,屋门口守着的丫鬟吓了一跳,挺身挡在屋门口,“我们小姐已经歇下了,你们不能进去。”
“拉开!”
两名小厮上前,一人一个把丫鬟拽走,管家一脚踢开了房门。
“啊!”
一声尖叫,衣服刚脱到一半的蕊儿急忙躲去床幔后。
管家顿住脚,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
“拿下她!”
白老爷紧跟着进来,听到了尖叫声,立刻明白了发生什么事,当即吩咐。
管家退了出来,挥手让几名丫鬟进去,不大一会儿,衣衫不整的蕊儿被押了出来,一脚踏出屋门,看到白老爷黑沉的脸色,蕊吓得直牙齿打颤,“姑、姑父。”
白老爷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不知廉耻。”
蕊儿头被打的歪了过去,眼中聚拢了阴狠。
“带下去,和他们魏家人关在一起。”
白老爷吩咐完,抬脚走进屋中。看白覃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暗呼了一声万幸,“把少爷弄醒!”
管家拿了水来,用手撩着,小心的洒在白覃脸上,白覃幽幽转醒,想到自己昏迷前的一幕,腾的下坐起来,看自己只着亵裤,脸色瞬间白了。
“她没有得逞。”
白老爷声音在他头顶响起,白覃这才看到屋内有人,愣愣的抬头,嘴唇动了几动。
“穿好衣服,我有话对你说。”
管家亲自去拿了白覃的衣服过来,白覃穿好,失魂落魄的坐在椅子上,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自己的娘连自己都要设计。
“这次认清她的真面目了吧?”
白老爷沉声问。
白覃低着头不说话。
“这应该是魏家人设计的,他们想生米煮成熟饭,这样的话,那几百万两银子就不用还了,他们还可以把蕊儿塞给你,继续和我们白家做亲家。”
“我是她的亲生儿子。”
白覃声音苦涩,都说虎毒不食子,可……这和把他往火坑里推有什么区别?
“她心里只有魏家,为了魏家,她可以豁出去一切,你是她的亲儿子不错,可与魏家相比,你不算什么。”
不算什么。
这几个字在白覃耳边回荡,他闭了闭眼。
“魏家胆敢如此算计你,我也不能让他们好过了。”
白老爷说完起身,“你跟我过去。”
白覃随他来到魏家人住的院中。
蕊儿被押过来,魏忠就知道她失手了,正惶恐不安呢,白老爷带着人进了院子,让小厮把他带到了院中,“来呀,砍了他一根手指头。”
“你敢!”
魏忠强撑着喊。
白老爷并不理会,让人摁住他。
魏忠挣扎。
魏元和蕊儿从屋里出来,想要过来护住魏忠,被小厮拦在门口。
“白江……”,魏元连名带姓的喊白老爷的名字,“你要是敢对我爹动手,我不会放过你!”
“砍!”
小厮手起刀落,魏忠的一根手指头被砍掉。
院中响起魏忠惨叫声。
魏元和蕊儿身体晃了晃。
白老爷一字一句的吩咐,“给魏家送去,告诉他们,五天后我要没见到银子,就再砍掉他一根。”
魏忠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魏元和蕊儿两腿发软的跌倒在地上。
白老爷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带着人离去。
魏元手脚并用的爬到魏忠面前,“爹,爹!”
蕊儿慢慢站了起来,朝一边伸出手,丫鬟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给她,蕊儿拿着走到魏忠面前,蹲下身体,拔开瓶塞,把金疮药倒在魏忠的手上。
血慢慢的止住了,蕊儿放下瓷瓶,撕下自己裙子的一角给魏忠包扎好,示意魏元和她一起把魏忠抬到屋里去。
“小妹,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把魏忠放到床上后,魏元带着哭音问。
蕊儿眼中闪过狠意,“他不仁就别怪我们不义!”
一个时辰后,白府的众人歇下,一道身影悄悄的从魏家人住的院中出来,鬼鬼祟祟的去了后院,跃过白家的墙头,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翌日
吃过早饭,一行人送张大娘和张泽出了战王府。
到了马车边,张大娘笑呵呵的回头,“行了,都别送了,我们走了。”
“路上慢些。”
夏曦嘱咐。
张大娘笑呵呵的应了,转身准备上马车。
一辆马车疾驰而来,在众人面前停下,车帘被掀开,窦御史焦急的脸露出来,“堇娘,出事了,白江和白覃都被京兆府衙门抓走了!”
第1020章 对簿公堂(1更)
京兆府
白老爷和白覃跪在大堂上,白夫人泪眼婆娑地跪在他们身边。
魏忠躺在地上,脸上没什么血色,左手的一根手指被包着,隐隐有血迹透出来。魏元跪在他的身边,脸色比他的还要苍白。蕊儿更别提了,头发凌乱,衣衫不整,半边脸是肿的,嘴角还带着淤青。
夏曦和窦御史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夏曦眯了眯眼。
看到他们两人,京兆府尹一个头两个大。
昨天把张爷放出大牢以后,他千祈祷万祷告,以后千万不要再碰到关于战王府的任何事了,可偏偏今日就看到战王妃了。
京兆府尹没听到过夏曦和白家有任何的关系,还以为是窦御史跑去求她,夏曦过来做这个人情的。
毕竟从昨天早朝以后,朝中上下都知道,窦御史傍上了战王府的大腿。
从桌案中过来,给夏曦行礼,“不知战王妃为何事而来?”
夏曦抬下巴,指了指白老爷和白覃,“家里的亲戚。”
亲戚?
京兆府不光脑袋大了,也疼了。
他就不明白了,京城这么大,这么多户人家,偏偏是这个白家和她是亲戚?
“那您?”
“旁观而已,府尹大人审案吧,我们不插言。”
京兆府尹才不信她。
但还是命人搬了椅子过来,让他们两人坐下,自己回去大堂上,继续审案。
一拍惊堂木,“白魏氏,你继续说。”
白夫人泪如雨下,断断续续的哭着说,“我娘家出了事情,急等着用银子,那时候老爷和覃儿不在家,我便挪用了府中的银子给娘家人救急,谁知道老爷回来后雷霆大怒,非要让我给娘家写信,让他们把银子还回来。
大人明鉴,我娘家一时半会儿哪里凑的到那么多的银子,我便祈求他等一等,他不同意,让人给我娘家写了一封信,说我身染重疾,时日无多,我大哥和侄儿看到后,万分着急,连夜赶来,一进府中,便被他关了起来,而后又给我娘家人写了信威胁他们。
我娘家人变卖了家产,好不容易凑齐了五十万两让我侄女送了过来,他们不但没有放人,还把我侄女也给扣下了,继续威胁我娘家人还银子。”
说到这里,她说不下去了,哭的不能自已,一边哭一边捶自己胸口。好半天后,才再次断断续续的接着说,“可我没想到,覃儿他、他竟然对蕊儿起了歹意,强行占有了她,老爷知道后,威胁我们不许说出去,我大哥不从,他便让人砍了他的手指,并警告他,如果敢声张,他便每隔几日便砍掉他一个手指。
大人啊,手心手背都是肉,这是我大哥啊,眼睁睁的看着他的手指被砍掉,我心如刀割,却没有任何办法。我又怕事情传出去,覃儿以后无法见人,可是,蕊儿是无辜的啊,她还小,发生了这样的事,让她以后怎么出去见人?她只有死路一条了啊!”
她说的断断续续,悲苦不已,堂上众人听到,皆在心里唏嘘,就连张都头也多看了白覃几眼,见他也算相貌堂堂,却干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
就连京兆府尹心里也愤慨,啪的一拍惊堂木,“白覃,你还有何话说?”
白覃偏头看着自己的娘,仿佛不认识她一样。
自己的娘是慈祥的,是会对他嘘寒问暖的,在他生病时,会亲自把药端到他的面前,柔声哄着他喝下去;会在他每次出门谈生意,把一切都给他打理好的;会在他无意娶亲的时,一句责怪的话都没有的。
可现在身旁这个往他身上泼脏水,不惜陷害他这个亲儿子的真的是他娘吗?
见他迟迟没有回答,京兆府尹再次重重的拍了下惊堂木,“白覃,本老爷问你话呢?”
白覃回神,腰杆挺直,不卑不亢的回答,“回大人的话,我娘是无中生有,捏造事实。”
“覃儿!”
没等京兆府尹说话,白夫人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眼泪突突的往下掉,“你、你怎么能这么说娘,娘说的字字句句都是真话啊!”
白覃没有看她,甚至还动了动身体,离她远了一些,道,“大人明察,我娘这些年挪用了我白家五百万两的银子给魏家,我和父亲前些时日才察觉,便让她给魏家人写信还回来,她不肯,我和父亲才出此下策,骗了魏家人过来。”
至于玷污了魏蕊一事,纯粹子虚乌有,是她和魏蕊给我下了药,想要趁机和我成了事,被我父亲及时发现,救了我,并在一气之下砍了魏忠的手指。
大人,我字字句句属实,还请您明察!”
白覃话落,大堂上一片寂静。
众人看看他,再看看白夫人,不知道他俩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
“覃儿啊……”
白夫人哭倒在他身边,“你是娘唯一的儿子啊,即使我娘家人再亲也亲不过你。你若是出了事,娘豁出命去也会护着你,可蕊儿她是女孩子啊,但凡你能说一句对她负责的话,娘也不会来公堂上跟你们作证,让我们白家以后在京中抬不起头来。”
“你闭嘴!”
始终沉默的白老爷怒斥了一声,他早就对白夫人失望了,可他没想到她竟然连自己儿子也不放过。
白夫人吓得身体一颤,脸色顿时白了,身体也往一边挪了挪,似乎很是怕白老爷。
“啧啧……”
夏曦啧啧了几声。
听到他的声音,京兆府尹脑袋更大了,下意识的开口问,“战王妃有什么话说?”
“没有。”
夏曦很是干脆的摇头,“我就是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公无私的母亲,心有感慨罢了。”
京兆府尹,……
我信了你的才怪。
摆出不耻下问的姿态,“不知战王妃对这个案子有什么见解?”
“大人说笑了,我此刻就是个闲人,哪里会有什么见解,不过呢……”
夏曦似笑非笑的看向魏蕊,“这位小姐说被玷污了,白公子又不承认,不如请了宫中的嬷嬷过来验证一下。”
魏蕊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