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6章 谁敢放？
李中国抬头看了一圈说：“你们几个，拘留十天，一人罚款三百，回家取钱去，一会自己去派出所报道，滚蛋。”那几个小子连滚带爬的跑了，声都没敢出，肯定也不敢跑，交钱拘留是肯定的了。
李中国摆了摆说：“把他俩铐回去。”
和他一起来的几个警察过来把刘洪宪和孙旭亮铐起来带上吉普车。
李中国掏了根烟点上，把烟拿扔给熊亮，对小伟说：“以后提前吱一声，现在到处挺乱的，你们这好车开着太显眼了，到哪不得让人打主意？这万一要是出点什么事咋整？不省心。走吧，回局里做个笔录。你们要去哪？”
小红说：“俺们本来是要去吃饭的，午饭还没吃呢。”
李中国说：“走吧，先吃饭，我回局里了，一会儿过来把笔录做一下，什么时候回？”
小伟说：“明天，今天下午打算去水库玩呢，明天我回趟老家。”
李中国点了点头说：“以后在车里备点趁手的东西，有啥事也能支把一下，这弄的，吓人不？去吃饭吧，我回了。”扭头上车，三台吉普轰隆轰隆的调头走了。
人都走了，小伟对熊亮说：“谢了啊熊哥。”
熊亮笑着说：“没事，应该的，别客气。”
小伟对陈辉说：“走吧，先吃饭，这事扯的，陈晓估计得饿了。”
刚下车的陈晓瘪着嘴说：“不饿了，吓饱了。”
陈辉小跑过去半搂住陈晓说：“媳妇儿，真吓着啦？”
陈晓说：“一大帮人堵上来了能不怕嘛，吓到是没吓着，他们还敢打我呀？”
耿惠也下来了，到小伟车前面看了一眼说：“这能修好不？”
陈辉说：“没事，好弄，没爆漆不算事，这点小瘪不管它自己都能弹回来。”几个人上车往城里走。
随便在城里找了家饭店吃了饭，几个人又开车来到派出所。
刘洪宪和孙旭亮被铐在屋里暖气管子上，警员正在审，李中国夹着根烟坐在一边。
看小伟几个人进来，李中国把他们带到另一个屋里，指了指靠椅，小伟让陈晓和耿惠小红三个坐下，自己和陈辉夏茂盛打了个凳子坐下来。
六个人分别做了笔录，李中国说：“这小子肯定是送进去了，事干了不少，属于不查没事，一查没跑那伙的，大事不敢，小事一堆，划了划了判个三年够了。这回是真吓了我一跳。”
小红说：“这种人就得弄进去，刚才把我吓的心都要跳出来了，我又害怕吓着陈晓和耿惠声都不敢吱，陈晓这都快生了，耿惠也好几个月了，这要是吓一下怎么整？陈叔不得疯啊？”
陈晓搂了小红一下说：“没事，我有那么胆小嘛，没事噢。”
耿惠没吱声，伸手握了握小红的胳膊。
李中国问小伟说：“你那车用修不？”
小伟说：“没事，回去弄弄就行了，不花啥钱。”
李中国点点头说：“那也得罚他二千，长长记性。他爸我认识，呵呵，罚二千块他能把这小子腿打折，估计以后就老实了。
这群半大小子胆胀啊，没什么不敢干的，得一次就治住。行了，没你们什么事了，想去玩就去吧，我给水库那边打个电话，你们去了直接住县宾馆，提我就行。晚上下班我过去。“
小伟站起来说：“行，那我们就先走了，还得去小红家里看看呢，扔这么长时间了。”
几个人出了派出所开车直奔家属楼这边。
这边李中国拿着六个人的笔录回到审讯这屋，把笔录扔给审讯的警察问：“通知他们家里没？”
警察说：“打电话了。”
门一开，孙旭亮他爸走了进来。四十多岁，浓眉大眼的梳着大分头，穿着副食商店的蓝色工作服，可能是走的有点急了，额上带着汗迹。进来看着儿子被铐在暖气管子上，狠狠的瞪了一眼，笑着对李中国说：“李局长，这可麻烦你了，这小子干什么了？”
李中国站起来和孙爸握了握手说：“跟着这个刘洪宪在水洞那边敲诈勒索，谁都没动手，就你家小子能，把人家车砸了，机盖上砸了个坑，那车五六十万一台。要不是这一拳头我就直接让他走了。”
孙爸眨了眨眼睛，问：“对方谁呀？哪的？”
李中国说：“这车主就咱县的，原来农机站王站长姑爷，领朋友来水洞玩。”
孙爸掏烟给李中国点上，又给审讯的两个警察一人散了一根，自己也点上说：“王建设啊，不是说调省里去了吗？”
李中国点点头说：“去省里了，建设厅，现在是省城建局局长了，正处，过一阵该能上副厅了。”
孙爸怔了一下说：“哎呀，这可大发了，这是坐了火箭了这是，这是上面有人呗？”
李中国笑着说：“他咱们还不知道，老实人一个，有什么人，他姑爷子现在出息了。就今天他领过来玩那两个，家里全是能行的。刘洪宪，今天那个怀孕的要是有点啥事你得枪毙，你知道不？你得庆兴没动手，人家老公公是省里领导，你懂不？你也就是个倒霉催的。”
刘洪宪问：“真的呀？那，那我这得咋办呢？”
孙爸也问：“真的呀？”
李中国说：“可不真的，电业东北局的老大，正儿八经的副省，这要是把人家儿媳妇儿弄出点啥事你就想想得不得疯？人家就这一个儿子，头一胎。刘洪宪这次是跑不掉了，谁敢放？三年是轻的。你儿子这是跟着吃锅烙了。”
刘洪宪的脸刷一下就白了，怔怔的说不出话，慢慢的蹲了下去。
孙爸手明显的抖了一下，问：“俺家这小子没大事吧？”
李中国说：“给人修车吧，这得管吧？人家不追究就挺好了，交二千块钱吧，再少不能行了，那五六十万的车给人砸个大瘪。拘留五天，治安罚款三百，修车二千，老孙你也理解我一下，没办法。”
孙旭亮说：“那还有别人呢，也不光我呀。”
孙爸猛的回头吼他：“你闭嘴。”喘了两口粗气缓了缓对李中国说：“行，这事听你的，我回去就凑钱，这小子我能领回去不？”
李中国说：“行，你签个字领回去吧。今天一起的七八个呢，那几个拘十天罚三百，这事我也就得这么处理了，总得给人家一个说法。”
孙爸点了点头，起来到警察那填表签字，警察过去把孙旭亮的铐子解开，孙爸冲李中国点了点头，一言不发的往外走，孙旭亮低着头跟在后边。一出屋就听见一声清脆的耳光声。
那小警察一缩脖子，李中国笑着摇了摇头。
第477章 水库
小伟几个人这边已经进了小红家里，几个人正在动手做扫除，空了这么久，屋里落了厚厚的一层灰。好在原来处理的干净，发霉发臭的东西没有。
几个人同心协力把屋子里打扫的一干二净，这才坐下来休息，小伟去邻居家烧了水拎回来给大家喝。
陈辉说：“哎呀，好久没干活了，累的不想动了，要不咱们就在这住吧，反正仨屋呢也能住下。”
夏茂盛点头说：“中，水库我也觉得没多大看头，再说确实不想动了。”
陈晓的目光刷的盯在陈辉脸上，陈辉眨眨眼睛，说：“算了，开车去又不是走去，有什么累的，再说了，在水边上住多舒服啊，还能吃河鲜，那早上起来一推窗，那感觉，肯定老美了，是不媳妇儿？”
陈晓收回目光扭捏的说：“是吧？我也不知道。哎呀，老夏他们都累了，要不就在这住吧。”
耿惠瞅了瞅小红，小红也正好看向耿惠，然后小红就弊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耿惠也露出了笑脸，扭头看着一脸我不懂你们在干啥表情的陈晓。
小伟也乐了，说：“算了，开车也没多大一会儿，好不容易过来一趟，去吧。”
房门被敲响，小伟站起来去开开房门，农机站新任李副站长出现在门口，往里面看了一眼笑着说：“是你们回来啦，我还以为是你爸他们回来搬家来了呢。这是回来有事啊？”进了屋。
几个人串串让李文化坐下，小红去拿碗给李文化倒水，小伟递了根烟说：“没事，这两天有点空，领小辉他们几个来水洞看看，正好回来收拾收拾，现在怎么样？”
李文化接过烟点着说：“还能咋，就这么对付干呗，反正也比种地强，哪能赶上你们，你和小红现在可真是行了。”
小伟给介绍：“这是我哥们陈辉，电业局的，这是夏茂盛，龙城机关管理局的。老夏小辉，这是李哥，俺们原来都是一个堡的，在农机站，副站长，就是王叔原来那单位。”
小红给李文化倒了碗水放到面前说：“不是得叫姐夫吗我记着？”
小伟笑着说：“咱俩是得叫姐夫，我要是这么介绍小辉和老夏不得懵啊？姐在哪了呀？”小红这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的嘿嘿了两声。
李文化和陈辉夏茂盛挨个握了握手，互相认识了一下，李文化问：“水洞去过啦？”
小伟说：“上午去了，下午准备带他们去水库看看，现在水库那边好玩不？”
李文化说：“那边咱们也很少去。景没说的，肯定好，就是玩的少点，坐坐船钓钓鱼，没了。你们爱吃鱼不？要是爱吃鱼那去了肯定不后悔，纯野生河鱼，那弄出来味儿确实霸道。就是不便宜呀。”
小红说：“还能有水洞那饭店贵呀？”
李文化说：“那没有，水洞一天来多少人哪，水库人少，也就是比一般饭店稍贵一点。主要还是靠住宿挣钱。一般过去的都能住几天，连吃带住的就拉平了，你们不去泡泡温泉哪？”
小伟指了指陈晓说：“她这都快生了，耿惠那也怀着呢，温泉就算了，以后有机会再泡吧。那玩艺儿又跑不了，啥前来都行的事。”
小红嘟着嘴说：“上次去五龙背也没泡着，这个小晓，你说你耽误了我多少好事啊，等你儿子出来的，我天天削着玩儿。”
陈晓说：“行。我也生气呢，他耽误我多少好事啊，到时候我打上午你打下午。”大伙都笑起来，李文化弹了弹烟灰说：“那行了，我就回去了，我这就是听说回来人了过来瞅一眼。小红你爸你妈啥前回来？”
小红说：“十月份，十月底前后吧。最近肯定不行，我爸现在去省城建局当局长了，事多。”
李文化愣了一下，马上惊喜的问：“真的呀？省城建？局长？副的还是正的呀？”
小红说：“正的。正好赶上个机会就过去了，以后你有空了去奉天直接去那边找我爸就行。”
李文化在心里合计了一下问：“那是正处啊？是正处吧？”
陈辉说：“副厅岗。一把局长是副厅配置，副局长是正处。”
李文化呲了一下牙说：“我叔这是坐上飞机了呀，这一下就副市级了，了不得了，等哪天我找个空去省城给我叔贺喜去。行了，我回了。要是去水库的话小伟你让李叔那边给打个电话，他面大。”
小伟说：“打过了，中午我去李叔那边了。”
李文化点点头往外走，说：“那行。要是不急着走能呆几天的话回来咱们一起吃个饭。”
小伟答应了一声，李文化下楼走了。
陈辉问：“这谁呀？给你们看家的呀？”
小红点头说：“嗯哪，家里人都走了肯定得有人帮着照看一下呗。艳姐夫是俺们一个堡的，和小伟家还有一点亲戚，进农机局还是我爸帮着办的呢。”
夏茂盛说：“农村就是这样，大家都连着亲，相互之间有点啥事都能伸把手，平时走动的也多，和你们城里不一样。”
陈辉斜了夏茂盛一眼说：“说的像你是农村的似的。”
夏茂盛笑着说：“俺们川州原来可不就是农村，要是没有矿务局还不如这头呢。”
小红说：“行啦，刚收拾完的屋让你们弄一股烟味，走啦，去水库，去祸祸那边去吧。”
几个人起来把登子摆好，把喝水的碗洗了收起来，锁好门出了屋下楼。
这会儿观音阁水库刚开始修，还没有后来宽几公里的水面，也没有宾馆和会所，要玩只能去关门山水库那边。
关门山水库储水量没有这边大，水面只有不到六百米宽，长度也只有几公里，不过胜在风景好，山势奇险漫山枫林，由其是秋季到那边，简直是圣景，漫山遍野着了火一样的鲜红映衬着清澈见底的山间溪流，踏在布满了苔锈的石头上，看峰峦间飘浮着的白云变幻，真的美极了。
给李中国打了个电话说了一声，几个人开车顺着河一路向南，直奔关门山水库。
第478章 承包商
在90年代初，国家级风景区的名头真的大气响亮，这会儿旅游业刚刚开始冒头，整个行业风气还是相当正的。
不过这个时代的名胜景区体验感不如后世，设施少，项目简单，而且全国上下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一片磨刀霍霍，杀客现像遍地都是。
91年泰山脚下，一碗开水里泡着根大葱，叫青龙过江汤，八十块。奉天棋盘山景区，土豆炖茄子，叫过五关斩六将，八十块。西湖边小店，油炸田鸡腿，叫酥炸美人腿，一盘一百二。
赵丽蓉老师和巩汉林96年春晚有个小品叫《打工奇遇》，说的也就是这些事，那会儿国家已经开始治理了。
中国人最有意思的事情就是这一点，生意不好绝不会去想改变点什么而是涨价，也是，这赚的就多了呗。什么改善服务提高质量打好基础，多累呀。
全中国宰客最凶残的是乌山三峡，就是我现在呆的这个小县城，宰到什么程度呢？呵呵，连自己本地人一起宰，这里的物价房租连本地人都受不了，有点钱都跑万县去花去买东西。
扯远了。
从小市县城出来到关门山水库有三十多公里山路。几个人开着车走了接近一个小时，主要是走到半路变天了，开始下雨，天色像染了墨一样，不敢快开。
到了水库，小伟把车停到宾馆大门前让几个人下车，然后他再把车开到一边停好，下了车跑进宾馆身上衣服就基本湿透了，东北的雨又急又大。
李中国的电话已经打过来了，宾馆的经理很热情，亲自给几个人开了房间，嘘寒问暖的的样子，他是承包商。这会儿承包特别流行，大到厂子小到小吃部，只要是公家单位的买卖都可以包。当然，得有关系。
等小伟冲了个热水澡换好衣服出来，外面的雨更大了，站在窗前看出去，远山近景全都掩入了一片雾朦之中，空气变得清冷，天地间只有刷刷的雨声响着。远远的水面上雾气缭绕，像是仙境。
六个人集中在小伟屋里说话，可能是屋里人多，没一会儿窗户上就蒙了一层雾气，外面的东西都看不清了。陈辉把窗子拉开，瞬间一股透骨的寒风夹着雨水湿气迎面罩过来，陈辉打了个激棱把窗房关好，再看身上，上衣打湿了一片，而且这股凉气缠在身上还不走了。
小伟扔给陈辉一条毛巾说：“你说你是不是缺心眼？这大湖边上下雨还敢开窗。”
陈辉擦了擦脸和衣服，跑过去倒了杯热水捧在手里吸溜，说：“谁知道风这么大呀，这么看着也没风啊。”
夏茂盛说：“你要是看着风都大那就完蛋了，房子都得飞走。”
陈辉坐到沙发上问：“那咱们干啥呀？就这么坐着说话呀？”
小伟说：“今天也就这样了，还能干啥？这也不早了，坐一会儿下去吃饭。这雨也不能下太久，明天一早起来去水上转一圈儿。”
外面风雨交急的，也只能这样了。几个人说着闲话，坐了一会儿小红提议打扑克，于是就打扑克，六个人打升级，三个男的战斗三个女的，一败涂地。
五点半，老板过来喊吃饭。他平时也是住在这边的，必竟离城里太远，不可能天天来回跑。
也不用点菜，就是老板给安排了一桌，湖虾，小杂鱼酱，炖的大鱼，鲶鱼茄子，炸鱼段，溜鱼片，氽鱼丸，鱼头汤，加上东北席面上永远不会少的豆角。主食是杂面馒头和水饺，竟然还是酸菜馅的，这个年代一般夏天可没有碛酸菜的，算是反季销售了。
“这鱼酱地道，香。媳妇儿你多吃点鱼，人家说多吃鱼孩子聪明。”和陈辉一起吃饭永远都是吃啥啥香，他吃饭的样子实在是太能增加食欲了。“哎，这个霸道，这味，绝了。吧叽吧叽。”
野生鱼确实香，身上肉活呀，活动范围大自然天敌多，每条野生鱼都是运动健将，味道自然就好吃些，而且这个年代也没有什么污染，别说陈辉，小伟几个也觉得确实好吃，这趟没白来。
一顿饭吃完，六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吃撑了，老板一家人在一边看着乐的合不拢嘴，老板喊着自家媳妇儿给几个人泡茶，泡好茶。然后过来散烟：“哥几个是本县的吗？听口音不太像。”
小伟指了指小红说：“我和我媳妇儿是县里的，这俩是我哥们，这是他们媳妇儿，奉天的，过来咱们这边看看玩几天，你这顿饭弄的涨脸了，地道。”
老板拿打火机帮三个人点烟，说：“爱吃就多吃点，半夜要是饿了就喊我，咱这也没什么好东西，就是湖里的鲜鱼，这个保证是野生野味，等明天我给你们弄点野菜啥的，这一桌就全了。”
陈辉说：“老板，有没有好的玉米面？明天烙点锅贴，那个配上你这个鱼酱就美了。”
老板媳妇儿说：“你们愿意吃那个呀？有，明天我帮你们弄，俺家自己的白玉米磨的，保证好吃。”
夏茂盛问：“你们在这开宾馆挣着大钱还种地？”
老板媳妇儿笑着说：“挣个啥大钱哪，承包费一年就是五万，你看看我这，一年能挣出来多少？人太少了，再说孩子上学也不能来，一天到晚就俺们俩，不种点地干啥呀。”
小伟说：“哎哟，五万一年可真是不少了，你俩胆子也确实大，要是我不一定敢。”
老板媳妇儿说：“你们也不是外人，说啥也不怕你们听。就这五万还是靠关系找下来的，要不然都包不下来，这挂着个国家级的牌子呢。
牌子到是硬，可是牌子硬也不顶钱哪，咱们这太偏了，冬天又没人，也就是这一夏一秋人多点。平时经常一个礼拜半个月的就俺俩住这么大一栋楼，刚来那会儿我晚上睡觉都怕。”
小红问：“做饭收拾烧水啥的全是你俩干哪？”
老板说：“夏天秋天请几个人，冬天烧锅炉的也有，反正人多前就找几个人进来，人少前冬天啥的就俺俩糊弄呗，请人不得给钱哪？”
小红扭头对小伟和陈辉说：“看着没，看人家这做买卖的态度，你看看你们俩，就那么个饭店连服务员带小工多少人？快三十个了，浪费不？可耻不？惭愧不？”
第479章 带点色
小伟呆住了，陈辉举手说：“我错了，我认罪。等咱们回去我和小伟就把服务员全开了，以后上菜收拾卫生我和小伟干，厨房小工全开了，让老五一个人干，哎？小伟也是厨师啊，得了，前面我一个人干了，小伟弄菜，咱们连厨师钱都省下来，就给你俩买衣服，中不？”
夏茂盛瞅了瞅小伟说：“不中吧？那我这边谁干哪？小伟一边一天哪？”
几个人都笑起来，老板说：“你们也是开饭店的呀？在哪开的呢？”
小伟说：“奉天，对付混，我就蜂蜜砬子的，也没咋上学，别的也干不了。她在奉天上学，过去了怎么也得找点事干哪，就这么开了一家，俺们几个合伙干的。”
陈晓问：“老板，像俺们这么一天连住带吃的得多少钱？在你这。就这一桌得多少？”
老板瞅了自家媳妇儿一眼说：“你们这算啥钱哪，都是自己人，李局长打电话过来打招呼了的，完了他们局里给结。你们不用管。”
陈晓说：“不是，我就问问，像俺们住那屋多少钱一天？这一顿饭正常多少钱？”
老板说：“那房间往外卖是八十一天，这一桌菜像这么整的话二百来块钱，二百五吧，差不多，你们也没喝酒。”她媳妇儿伸手拍了他一下，老板愣了一下，然后摆着手笑起来，说：“不是不是，我光算菜了，忘了这茬了，别在意啊。”
陈晓说：“这一天三顿，早上简单点，算一百，一天就是六百，住二百四，一天八百四，平均一个人一百四，真不算贵呀，这价，能挣着钱哪？”
耿惠靠在小红身上笑着说：“你是不缺钱没有这个概念，感觉一百四没啥，两个人一天就是二百八，现在一个全民工人一个月工资多的也就是四百出头，我在银行上班一个月才三百五六，能住几天？”
夏茂盛说：“哪有四百多，现在矿务局那边平均一个工人也就三百零点，偶尔有一两个月上个三百五就不错了。”
陈辉说：“现在咱奉天，就和平那边，三星宾馆住一晚上才九十，普通小旅馆一晚上二十三十顶天了，十块十五块钱的到处都是。在奉天玩一天连吃带住带门票两个人的话也就是一百出头。”
陈晓想了想说：“不能吧？彩电塔上去下来吃顿饭就得三百了。”
小伟笑着说：“你去过多少次了，看看那上面有多少人吃饭没？一般也就是上去看看风景就下来了，甚至还有自己带面包上去的呢。”
那老板说：“不能这么比，奉天多少人呢，那基数就不一样，我这边要是有那些人我能比他们还便宜。不行。这价都是一点一点琢磨出来的，刚开始干那年差点把孩子都赔进去。再说，你在这包场子，年节啊啥的不搭点人情啊？那钱不也得从挣的里面抠吗？”
小伟点了点头：“这年头，干啥都不容易啊。”
夏茂盛在那算了半天，疑惑的说：“那这一年下来也挣不了几个钱啊？能挣个十万块？”
老板摇了摇头说：“没准，毛钱能出个二十万，我包了三年了，基本上就这样，没出过二十五。杂七杂八的刨一刨也就剩个几万块钱，反正肯定比在家上班强，就是一年到头俺俩这把个身子，县城我都好几个月没出去过了。”
小伟说：“那还不如再往里走走去汤沟了呢，在那包个小池子一年也不只十万块吧？”
老板笑着摇了摇头，看了自家媳妇儿一眼说：“那个不敢干，确实比我这边挣钱，但是事也多。混子痞子一堆，成天找事要钱，完了还得带点色，懂吧？人家都带了你没有你就没客，指望着一家几口来玩的挣不着钱。而且那边承包费也不低。”
小红愣了一下问：“啥叫，带点色？”耿惠也迷惑的看着老板，只有陈晓撇了撇嘴碰了小红一下，小红扭头看向陈晓，大眼睛里全是不解。
小伟说：“就是得有女的陪着睡觉，有啥不好说的。现在这个好像到处都有越来越多了。”
小红张大嘴巴，脸一红，瞅了耿惠一眼不吱声了。
老板笑着说：“对。我是不敢碰这个，不管你啥都好，有点风吹草动的一个流氓罪能跑了？就算不判你吧，罚款也受不了啊，那一年挣那几个都不够交一回罚款的。
折腾不起呀。原来想着挣点钱弄台车跑运输，结果现在跑运输也不行了，不敢跑，算了，也不想了，就在这窝着吧，反正供孩子养媳妇儿是够了。”
老板媳妇儿站起来把屋里灯打开，这会儿是傍晚，平时还没到开灯的时候，今天下雨，屋里屋外都是黑漆漆的。
老板看着窗外对媳妇儿说：“今天这风有点大，湖里是上不去了，我明天一早上去看吧。”
陈辉问：“看啥？”
老板说：“我在湖里下的围网，你们吃这些鱼不都得一条一条抓上来嘛。”
陈辉来了兴头，说：“你包这宾馆是连着水库一起包的呀？可以抓鱼卖鱼？”
老板摇了摇头说：“怎么可能，包这个湖可比包这宾馆花钱花多了，我这就是得了个便宜，饭店可以下个网在店里卖，不能卖出去。一年到头也就是几百千八条鱼的事，多了人家也不干哪。”
他媳妇儿站起来看了屋外一会儿说：“要不还是去看看吧，天还没黑呢，别漏了明天啥也没有了，要是跑了还得重弄，多费劲哪。”
老板看了看外头抽了口烟，说：“行吧，我开船过去看一眼。你们想上湖上看看不？我那船有蓬子，淋不着。看看雨中湖景，平常肯定看不着。”
他媳妇儿说：“怀孕的晕船的可别去，那晃的太厉害了，危险。”
陈辉站起来说：“你仨都别去，我和小伟老夏去转转，体验一下。”
三个人跟着老板从后门出来往湖边走，宾馆在这边马路边，往湖边得顺着坡路台阶走下去，湖面离马路有十几米的落差。
第480章 樯倾楫摧
四个人打了两把伞，不过走到湖边身子还是淋湿了，风大。
老板的船就是一条柴油艇，不大，一次装人的话能坐个十来个人的样子，是属于宾馆的他可以用。
几个人嘻嘻哈哈的跑到湖边跳到船上，船上有蓬子，好歹雨水淋不能直接淋到头上了，塑料椅子上全是雨水，三个人只好站着，抓着船蓬的立柱。
老板在后边，解开缆绳，然后上船发动。柴油艇发动挺简单的，拉绳，拉了三四下发动机就轰轰降降的响起来，老板使劲推了船一下然后跳上来。
慢借着推力晃动着往湖里飘，等大概飘了有十来米远，老板给上桨，把着舵，船向湖里跑过去。
虽然只有五六百米的水面，但是离岸一段距离以后人的感觉就不同了，又下着雨，四面看出去山峰全在雨雾里，天色和水色连成一片，眼睛根本看不出去多远，就感觉风浪一下子大了起来，船摇摆的厉害。
老板已经习惯了，笑着说：“坐好抓稳啊，别掉下去了。”
远远看上去很平静的水面，你接近了才知道根本不是平的，虽然只是一个小湖，但是风雨里的水浪还是得有接近一米高的样子，随着离岸越来越远，站在船上就感觉水浪比船舷高，随时要涌进来的的模样，而且船晃得更厉害了，好像一下秒就会翻覆。
陈辉紧紧的把着立柱说：“这尼马怎么感觉马上要翻了似的，上次在海上也没感觉这么厉害呀。”
小伟说：“这不是有风嘛，我就想啊，这才这么宽一点的水面风浪就这么大，你说像太湖洞庭啥的那浪得多大？我以前一直以为岳阳楼记里说的阴风怒号樯倾楫摧是夸大的说法，现在我觉得是写实了，肯定比他写的更吓人才对。”
陈辉看着外面的天光水色雨急浪涌说：“阴风怒号，浊浪排空，日星隐曜，山岳潜形，商旅不行，樯倾楫摧，起码这浊浪排空山岳潜形现在是感觉到了，要是浪再大点可不就是樯倾楫摧了，那个年代全是划桨的木船。”他摇了摇头说：“大自然太可怕了。”
宾馆老板说：“等那边观音阁修起来就差不多了，到时候你们再过来玩，那边修完水面得有几千米，长几十公里，那要是赶上风雨天在湖上飘一会儿才带劲儿，估计那浪起码得有二三米高。”
小伟问：“为什么河面越宽浪就越大呢？”
老板说：“浪是靠涌劲，涌到边上再反回去，两股劲一碰上就起浪了，湖面越宽涌劲越大呀，你看看大海，岸边哪有什么浪，你往里面走几公里试试，对不对？”
陈辉说：“还几公里？上次在鲅鱼圈那也就是往里走了几百米我就受不了了，感觉船就往水底下钻，那水面越来越黑越来越往上涌的感觉，太吓人了。”
老板哈哈笑起来，说：“你肯定不会游泳。得学学，技多不压身哪，说不上什么时候就用上了。”
陈辉默默的看了看老板，夏茂盛哈哈笑起来，三个人里就他会游泳，龙城边上就是大凌河，从小到大从河里扑腾出来的，陈辉在奉天城里，小伟原来家那边最大的河一米深三米宽。
老板扳了几下，船的速度慢下来，围着一片湖面绕了个圈，能看见有几根竹杆伸出水面露在那里，别的就什么也看不清了，绕了两圈船就开始往回走，小伟问：“完啦？就这么过来看一眼？”
老板笑着说：“那还想怎么的？我还得跳下去弄啊？就是今天风浪有点大，怕杆倒了，杆一倒网就溜了，这网下一次挺费劲的，还得花钱找人。”
夏茂盛问：“老板你怎么不用抛网呢？现用现捞多好啊，打一网能用好多天吧，这湖里鱼应该不少。”
老板笑着说：“我又不是专业打渔的，上哪弄什么抛网，再说人家让你随便打啊？那不得天天干仗。这就是给我围这么一小块地方，里面的就算给了我了，外面的和我没关系，进来啥样那就是天给的，进啥用啥，不进来我就得出去买。”
陈辉问：“不进来是啥意思？你这还有没有鱼的时候啊？”
老板说：“就是这么一说，怎么可能，在湖里只要有水的地方多少都有点鱼，我这网口冲着岸呢，进不来什么大鱼，这头水又浅，都是些不值钱的，要不人家我尿库的也不能干哪。他这一年承包费十来万呢。”
小伟问：“这鱼是自己下的苗啊？”
老板说：“也有一点，补一补类吧，大部分都是天生地养的，这么大个库指着往里下苗可完了，他有多少钱也折腾不起啊。包水库就是靠天吃饭，其实就是坐着等天上掉钱呢。”
小伟说：“那你怎么不包呢？你不是也能找到关系吗？”
老板说：“人家走前头了呗，水库一修人家就把关系弄明白了，再说现在觉着十万不多似的，前几年谁能拿出来？人家这也是下了死本了的，撬行的事不能干，撬不撬的动另说，这肯定是得出人命的事。”
陈辉说：“老板，你为什么不上点别的项目呢？你这就守着这个宾馆卖点饭菜，你得想办法吸引人过来呀，就像这水库一样，你弄点游船，进点水上的项目啥的，说实话现在这个样，人家来干什么呀？就图跑这看看水看看景啊？”
老板笑着说：“可不就是看看景嘛，这边风景多好啊，一上秋那漫山红叶的，一年到头就靠树叶红的那几天挣几个钱了。你说的那些我也想过，还出去考察过呢，谁上啊？我上了最后算谁的？让水库上人家也不干，再说了，真要是水库上了能给我挣钱哪？”
小伟说：“老板你这么想不对，你是开宾馆饭店的，不管这项目谁上，你能不能从项目上挣着钱，但是人一多你宾馆饭店就活了，对不？你得从这个角度想，哪怕是别人来投资项目这块你一分钱挣不到最后你也是赚。”
第481章 不怕不怕
老板歪着头开始思考。
小伟说：“你承包的是宾馆，然后你在宾馆里开了不算饭店的饭店，这是你的主业。不管这栋房子的外面是什么样子，首先，你的钱需要从这栋房子里面挣出来。想从这栋房子里面挣钱，你就需要外面有足够大的人流，他们愿意来，来了能玩的开心，人玩开心了就会劳累，会疲惫，然后就会找地方休息补充能量，这就是你的财路。
不管是短时间的休息也好，还是洗个澡换身衣服，或者干脆就是进来坐一会儿喝杯茶或者凉快凉快，这都能给你带来人流量，人流量不但能产生利润，还能间接的给你吸引更多的人过来。在一些特定的环境下，人的从众心理是非常大的，而且是下意识的。
只要有足够有人流量，你的宾馆和饭店，或者再开个茶室，这就活了，你就有了保障，然后你再考虑这栋楼外面是不是能增加点利润，不管是增加个露天茶座也好，还是上点什么项目也好，那才是你考虑副业的时候。你把事整反了。”
老板站在那也不说话，静静的思考，陈辉忽然大叫起来，过去拍老板：“到了到了醒醒，冲上岸啦。”老板身体一震清醒过来，看了一眼前面赶紧收油调整舵向，再晚一晚真就冲上去了。
船在水面上多绕了一个整圈这才在小码头上停下来，大家上岸，这会儿雨小了，星星点点的，也不用再打伞了，夏茂盛帮着老板把缆绳系好，四个人说着话往回走。
老板说：“那个谁，你的意思是不是，我现在不管是想什么办法，哪怕是求着别人来挣钱，也先把项目上了，别的先不想，先把人流量带起来再说，对吧？”
小伟说：“叫我小伟就行，这是老夏，这是小辉。对，就是这个意思，这才是你的根本。”
老板想了想，慢慢点了点头说：“也是这么个理儿。以前就是总觉得这片是我包的，让别人进来挣钱有点不舒服，今天你这么一说，我以前是想错了。哦，我姓张，喊我声老张就行。”
小伟笑着说：“张哥，如果有人来这边弄项目，哪怕他一个月挣几百万，只要能把人流量带起来，那就你是赚了，明白吧？然后你就可以想办法上你的项目，增加服务内容了，那就稳了。”
张老板点了点头，说：“懂了，以前确实是想左了。兄弟你这脑袋够道啊，那咋就开个小饭店呢？你这思维弄点什么挣大钱的项目不难吧？”
小伟说：“事得慢慢做，从小到大，不急，一点一点来稳当。”
进门上楼。小红她们三个已经回屋去了，小伟和陈辉夏茂盛也没在楼下停留，直接上楼回了房间，都不用猜，三个丫头肯定在一起呢。
进门，陈晓靠坐在床头上，背后垫着枕头和被子，耿惠躺在一边，小红坐在床角上，三个人正在说话，听见门响扭头看过来，小红问：“好玩不？船跑的快不快？”
小伟说：“还行，柴油船。幸亏你们没去，湖里面浪太大了，晃的站都站不稳，而且到了湖里以后那感觉和站在这边看的感觉完全不同，怎么说呢，恐惧？谈不上，反正不踏实，有点害怕。”
小红抬腿下床，溜溜走到小伟面前，抬手在他脑袋上摩娑了几下说：“摸摸毛吓不着，不怕不怕，噢。”小伟愣住了，陈辉和夏茂盛也愣了，然后屋里爆出一阵狂笑，只有小伟明白，伸手把小红抱到怀里。
他胆子其实不大，或者说反而还有点小，只有从小一起长大的小红才明白，他说有一点害怕，那就是真的从心里感到害怕了。小红也没管陈辉他们的笑声，环手把小伟抱住说：“不怕不怕，有我呢。”
小伟脑海里瞬间就想起了小时候，小河边，他因为没站稳一下倒在河水里呛着了，那时候几岁大的小红就是这么抱着他摸着他的头发说：“不吓不吓，摸摸毛吓不着，不怕，有我呢。我帮你打它。”
这个世界上，只有小红知道，他胆子很小，而且怕水怕的厉害。这感觉真好。
笑了一下，小伟在小红的下巴上亲了一下说：“行啦，人家看着呢。我又不是小孩了。”那次他发了几天烧，是吓的，小红好像一直陪着他。
陈晓说：“他亲不着小红脑门。”本来已经弱下来的笑声就大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吃过正宗有农家早餐，六个人走出宾馆来到崖边眺望，顺便照像。
天色其实还是有一点阴，风没有那么大了，不过还是有点凉，偶尔还夹着几点水星。
经过一天一夜时大时小的雨水的冲刷，所有的树木青草都显得碧绿碧碌的，绿的那么晶莹青翠。
湖水也没有昨天涌荡的那么厉害了，深蓝色的水面从脚下铺到看不到的远方，两岸峻峭的山峰这个时候显得那么伟岸，静静的倒映在鳞状的水面上，随着水波荡漾着。
远处的山中有人家，看不到房屋，只能看到淡淡的炊烟从林间飘出来，摇摇荡荡的为苍翠的树林增加了一丝仙气，显得有一种缥缈。
公路在湖岸边随着水势山形蜿转，看不到路，只是能看到湖岸山间有一条树丛形成的横线，山下山下延着这条线整齐的断开。在断线转弯的地方，一个亭子从树丛上冒出金色的顶来，在静谧的清晨里反射着点点耀眼的天光。
“咕咕，咕咕。”一只老母鸡带着一群绒黄的鸡崽从宾馆侧面用树枝扎起的篱笆里钻出来，母鸡警觉的侧头盯着几个人，嘴里发出警告声，一群小毛球聚集在它的脚下，有的跟着打量着几个人，有的不管不顾的叨着地面，有的在追逐，有的不知道看着哪里，发出啾啾的喊声。
一只大花猫懒洋洋的从院落中走过，惹得母鸡脖子上的雉羽不停的翕张了几下。
张老板在楼的背侧喂猪，随着他的召唤能听到一阵猪的哼叽声，欢快的吃早餐的吧叽声。
第482章 回老家
母鸡终于确认了几个人对它的孩子没有什么危胁，不过还是带着孩子们绕了一点路，走到另一面草丛里去了，偶尔探头往这边看一眼确认一下。
小红有点眼热的看着一群毛绒绒的小鸡崽儿，说：“这老板怎么不养鸭子和鹅呢？就在水边上多方便哪。”
小伟说：“鸭子扔蛋，到时候到处乱下蛋，哪有那功夫去捡，而且还爱叫又是直肠子，这里必竟是宾馆。再说鸭子不好做，吃的人也少。鹅就更不行了，那东西看家护院比狗都厉害，到时候谁还敢到这住？”
夏茂盛说：“那是，院里有了四五只大鹅小偷都不敢进院，狗还真干不过它。我小时候没少让大鹅拧过，一嘴上去就是一个紫豆子，钻心的疼。”
陈辉说：“鸭子确实不好吃，腥气太重。”
夏茂盛说：“关里吃鸭子的多，有不少名菜都是用鸭子做的，咱们东北吃的不多。”关里就是指山海关以南，对于东北来说，出了山海关都是南方。
几只小鸡崽跑到了几个人身边，母鸡在草丛里发出急促的呼唤声。
小红低头看着鸡崽说：“好可爱啊。大鸡骂小鸡，你这个笨东西，我教你唱咕咕咕，你偏要叫唧唧唧。”蹲下去想伸手去摸摸，小伟伸手把小红拉住说：“别，这是刚出窝没几天的，母鸡能和你拼命。”
小红扭头看过去，母鸡脖子上毛已经全立了起来，翅膀也张开了盯着她。
陈晓摸着肚子说：“当妈妈真不容易啊，耽惊受怕的，谁要是碰我孩子我也能和他拼命。”
小红看着陈晓说：“骗子，昨天你还说我打上午你打下午的，今天就要拼命了。”
陈辉在一边慢悠悠的说：“到时候我和你俩拼命。”
夏茂盛笑着说：“俺家听耿惠的，她说削我就削，她说哄着我就哄。”
陈晓看了一眼耿惠的肚子叹了口气，说：“耿惠要是生个丫头就好了，你看小伟和小红多好啊。”
夏茂盛说：“没事，不生来之前都是猜测，万一你要是个丫头俺们也不嫌你们大。”
六个人都笑起来，陈晓这个都快生了，性别肯定是能看出来了，到是耿惠这个目前还不是太确定。
小伟说：“咱们怎么办？在这玩一天还是走？今天风小，你们还想不想坐船？”
陈辉巴叽巴叽嘴说：“没啥看头，估计秋天能好看。就是鱼确实挺好吃的。算了，走吧，你不是还要回老家吗？早点过去得了。”
几个人都同意，那就走吧。几个人上楼收拾东西，小伟找老板付了账，虽然李中国说不用他们管，但也就是千八块钱的事儿，不值当，再说都不容易，李中国那边虽然这么说的，是不是真能来结账谁知道呢。
小伟让张老板给拿了几条鱼，割了些肉，又挑着拿了几样菜，一起给了钱。
拎着东西出来往后备箱里放，陈辉跑到前面机盖上看了看说：“操，还是有点啊，回去得找人板金了。”
张老板也凑过来看，问：“怎么了？啥砸着啦？”
陈辉说：“昨天在水洞遇到几个傻逼，砸了一拳头。”
张老板说：“嗯，那头有点乱。这点没事，你把机盖打开，我给你弄一下，我去拿个东西。”
陈辉将信将疑，小伟关好后备箱过来把机盖打开，他到是觉得即然张老板敢说肯定是有把握。
没一会儿，张老板拿了根小擀面杖出来，让陈辉和小伟把机盖扶好，他来回看了几眼，拿擀面杖顶了几下，像擀面一样在里面弄了几分钟，然后收手说：“来，放下来看看，应该差不多了。”
小伟和陈辉把机盖放下来，确实是差不多了，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趴到上面去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来。张老板说：“你这再跑两天就彻底没事了，一热一胀就好了。”
陈辉说：“行啊，厉害。”
张老板笑着说：“我原来就是修车的，要不哪来钱包这宾馆哪。只不过修的都是大车，小车接触的少。以后长来啊，下回我给你们弄点好东西吃。”
几个人答应了一声，上车原路奔县城返回。
到小伟的老家要在监近县城的天龙洞那边过河往东走，在泉水方向。
这边全是山。往四面看都是草木繁盛的山坡、砬子，一眼看去不过几十米远，路也是弯弯曲曲的没有一段长直的，人坐在车里晃来晃去没一会儿安静气。
陈晓说：“妈呀，在这里住也太弊屈了吧？”
小红说：“嗯哪，一辈子就看这么几百米的地方，出个门就得翻大山，冬天吃水都费劲。”
这会儿三个女的坐在小伟车上，夏茂盛陪着陈辉跟在后面。
耿惠家那边也是山区，虽然没有这边这么密集但是也习惯了，到是不觉得什么。
陈晓问小伟说：“现在有钱了，没想过回来显摆显摆，把家里这边发展一下呀？”
小伟笑了一下说：“想法肯定有，不太现实。”
陈晓问：“为什么呀？”
小伟说：“这边山太多了，偏辟，大家都是一年到头靠着那点地出点钱，干啥？咱们做的这几样，食品厂，饭店，养猪，蛋糕店，你觉着什么能做回来？以后再说吧，暂时没有什么好办法。我打算上秋了让我爸回来收点山货弄奉天去，价给的稍高点，也算是帮帮大伙了。”
小红说：“肯定行，我妈总叨咕呢，再说奉天山菜卖的那么贵，肯定有赚头。”
小伟说：“我现在搞不准到时候是收湿的还是干的呢，贮存是个问题。”
耿惠说：“收拾好洗干净，先卖新鲜的，奉天那边那么多菜市副食商场都可以试试，然后如果不行的话再烘干卖干货呗，反正头一年，赔又能赔哪去？如果干货能行的话，我建议你直接在你们县里设个厂，全县收，鼓励农民自己种，然后直接在这边加工出来再往奉天拉。”
小伟想了想说：“干货到是方便，关键是不好吃了呀。山野菜还得是新鲜的好吃点儿。你们说，如果把它加工一下，煮熟了加点盐能放住不？”
小红说：“不是有真空包装吗？如果包装成真空的能不能保鲜？”
小伟摇了摇头说：“不知道，没试过呀。”
陈晓问：“你们这边人来回出山坐什么车？”
第483章 烂石涧
小伟笑着说：“哪有车，走呗，长途车一天只有一趟，大部分人出门就是走，现在还行了，自行车不少人家也有了，能方便不少。”
车在山里拐来拐去忽上忽下的穿行。
后车上，陈辉看着公路一侧说：“霍，这一片这是怎么形成的呀？石头河呀？”
夏茂盛探头过去看，说：“原来应该是大河，你看这石头，不管大小都发圆，而且这整个一条山沟里全是这种，肯定原来是大河，还得是特别大那种。别说哈，看着挺壮观的。”
这一段路在半山腰，一边是砬子、山坡，一边是山涧，有几十米深，山涧里看过去满目都是大大小小的各种形状的黄色灰色石块，大的有房子大，小的拳头大，层层叠叠的把山涧和两边的陡坡铺得满满的。
陈辉哎了一声，按了几声喇叭，前面车上小伟听到喇叭声看了看后视镜，就看见陈辉伸出手在那摆动，踩了一脚刹车，慢慢把车停在路边。
两辆车停稳，大家下来抻抻腰活动一下，陈辉点了根烟拽着小伟来到公路边，指着山涧说：“这里的石头有主没？”
小伟也掏了根烟说：“有啊，一切土地资源都是国家的，你不知道啊？”
陈辉愣了一下，抬腿踢了小伟一下说：“我问这有没有人包。”
小伟说：“疯啦？谁包这个干什么？啃哪？到是管饱，吃一顿顶一辈子。”
陈辉说：“这边这种地形多不？”
小伟指了指西边说：“顺着这涧子往那边，没去过头，反正几十里地肯定是有了，山那边还有，这种烂石涧子不少。这边原来是一条大河，比浑河还大的河。”
陈辉问：“那水呢？”
小伟说：“你问我我问谁呀？有河那会儿李世民还活着呢。他的战船到过这。都是老人讲的，谁知道真假。”
陈辉说：“应该假不哪去，唐朝打高丽打了那么多年，确实有不少战船在辽东这片活动，有记载的就不少，清朝建国那会儿还有大战船从杯溪这边到奉天的记载呢。咱不说这个，我是问这片归哪？能不能买？”
小伟看傻子似的看了陈辉几眼问：“你要买啥？”
陈辉指了指下面说：“石头啊，你看，有不少那形多漂亮啊，弄出来弄奉天去，你那院那么大，在塘子边上砌个什么造型不好看哪？”
小伟想了想说：“到也是，院里摆几块大石头应该能好看，想弄的话就弄个车来拉呗，这荒山野岭的遍地都是还用买呀？”
陈辉说：“不能有人管哪？”
小伟摇摇头说：“没人管，谁管这个干什么呀，我捡几块石头又不犯法。国家有森林法，没听说过有石头法。”
陈辉点了点头，说：“一方水土一方人哪，在奉天那边别说石头了，山都没有，这边这竟然是这么大一条石头河，壮观。来来，照相，我要留念。”
小伟喊小红拿照相机，说：“原来刚解放那会儿，这涧子里全是胡子绺子，攻不好攻打不好打的，往里一钻就找不着影了，你没下底下看，那下面都能住人，天然的石头房子。原来这一片有好几个村，后来打土匪的时候都迁走了。”
小伟指了指不远处的山坡说：“那边就有个村，有十来户人家，现在房子地基还在呢。”
小红拿了相机过来，陈辉陈晓夏茂盛耿惠四个排队照相。小伟和小红不照，从小就在这片山里长大的，早都看腻了，没觉得哪好看。人都是这样的习惯，别人家的东西好。
休息了一会儿看了看风景，大家重新上路，这回夏茂盛开车跟在后面，陈辉跑到小伟这边坐到副驾上，说：“小伟，你说，这石头弄到奉天那边去，能不能有人买？”
小伟问：“买了干什么呀？”
陈辉说：“摆着看哪。小区里摆一块，刻上字，办公楼前面摆一块刻上厂子名，不比他们弄那个水泥墙好看哪？”
小伟想了想点头说：“比那个好看，不过那得弄大块的，那可费劲了，那一块不得有个几吨十几吨哪？怎么弄？弄吊车？光运回去就得钱了，能卖多少钱？”
陈辉摸着下巴上稀疏的胡子说：“回去问问，估计应该能行，一块大石头卖个几万块钱应该差不多。现在奉天开始盖小区了，就是商品房，以后估计慢慢的全是这种房子了，你说开发商能买不？还有公园，整个奉天那么多公园呢，你看着过几块这么大的石头？”
小伟说：“除了故宫和彩电塔我还没去过别的地方呢，我哪知道有没有大块石头。”
陈辉说：“这事干了，回去我就找人问去，反正又不用投啥钱，有买的就来拉呗。要是成了这买卖也不小啊，咱们按吨数收钱，一吨二万块，能行不？我回去找人算一算。”
小伟说：“我觉着够呛，人家不会自己来拉呀？”
陈辉说：“离这么远呢，你傻啊和他说从这拉的呀？再说了，你家在这你敢随便拉，他们又不是这边的，他敢随随便便就跑来拉吗？到时候咱找几个村里的人看着，发工资。”
小伟说：“辽东是大山区，有石头的地方多了，也不可能就保准在你这买。”
陈辉说：“不一定，我以前从来没见过也没听说过这么大的石涧子，起码奉天周围就在这见到过。这东西本身没成本，成本全在吊车运费上了，还有就是个头和造型。如果离的远了他自然成本就高，对吧？杀价都杀死他了。这玩艺儿就是硬拖，他怎么降低成本？”
小伟想了一下，也确实是这么回事，看着窗外说：“行，你想弄就弄吧，到时候要是有人管的话我帮你找人，估计也没人管。这边村里找人帮忙的话我帮你喊。”
陈辉说：“要是弄的话肯定得从这边找几个知根知底的人，年纪还不能大了。打听一下这片归哪个村，还是得和村里表示表示，天长日久的让人惦记。”
小伟说：“这片我还真不知道归哪个村，问问吧，这片现在方圆几十里都没有人家了。俺们村后头山里也有这么个涧子，没这边大，那是归俺们村的地方。”
车拐过一道山弯，远远的看到一条大河，小伟说：“那是太子河，从奉天新宾那边发源，汇到浑河入海，算是这边最大的河了，刚才那烂石涧子就是连着太子河的，我怀疑是河改道了。”
第484章 俺们村
陈辉说：“也不一定，也兴许是水位降了干了，这边原来可能是个大支流。原来历史上太子河可正经是大河，不比长江小哪去，就是没长江那么深那么长。”
小伟说：“我弄不懂河和江的区别，黄河也够大呢，为什么叫河？”
陈辉想了想说：“好像按入海口分的吧，进入外海大洋的叫江，流入内海或者大湖的叫河，也没有什么严格的区别，就是自古以来的习惯叫法呗，不过通常来说江的水流要比河大点。”
小伟说：“也未必，浑河就比国内许多江大，黄河比长江小啊？乌苏里江和太子河就差不多，还没有辽河大呢。”
陈辉巴嗒巴嗒嘴说：“爱叫啥叫啥吧，谁知道当初是怎么叫出来的，哪天找机会你回古代去问问，回来告诉我一声就行了。”
后面三个丫头笑起来，小红说：“你们俩真好玩，这个本来就没有什么值得说的，就是个叫法，反正就是流动的淡水呗，很多地方江河都是随便乱叫的，青海湖还叫海呢，有什么区别呀，也就是地理方言的习惯问题呗。像大同江，叫江吧？但是咏唱它的歌曲里全是说的大河，谁说过错了？”
陈晓想了一下问：“大同江是哪条河？没听说过呀，啥歌？”
小红清了一下嗓子唱：“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我家就在岸上住。”
陈晓说：“哦，这歌啊，唱的是哪？大同江？在哪？哎别说哈，还从来没想过这歌唱的是什么地方呢。”
小红说：“大同江，朝鲜人民的母亲河，从平壤市区穿过。”
陈辉说：“不是吧？我记着好像看过什么访问，写这歌那个乔老爷子说是长江啊，不过他说用河更好一点，每一个中国人心中都有一条河。”
小红说：“第一，记者提问，乔老只是说他当时写这首歌词的时候是第一次看到长江，有所触动。第二，这首歌是援朝战争时期的朝鲜歌曲，还有映山红和苦菜花开都非常著名，相当于咱们的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是拿过来改编了一下把歌词改成中文了而已，而且翻译的基本都是原意。”
陈晓睁大眼情吃惊的说：“是吗？不是咱们国家的歌呀？”
小红说：“宣传需要而已，那个时期要政治正确。其实原来那会儿咱们许多歌都是拿的别人的，苏联的最多，反正那会儿也没有什么专利版权的，大家都是社会主义阵营的国家，共产互利嘛。”
小伟说：“别乱说话，胡咧咧。”
小红嘟着嘴哼了一声，不吱声了。
车子在山里绕了有几十分钟，终于远远的看到一个片村庄，小红说：“到啦到啦，这就是了。”
小伟看着越来越近的村庄郭舍深吸了一口气，笑着说：“这就是俺们村。”
车停在小伟家院子门口的荒坝子上。
大家下了车，小伟左右看了看说：“大哥两口子真是勤快人，这是开了不少地呀，我记着原来这块比现在大不少呢，都夹到里面种上了。”
小红睁着大眼睛四处看，说：“我不知道，我记着你家门口也没有菜地呀。”
小伟看了她一眼说：“你记的是咱俩十岁那会儿吧？”
小红嘟着嘴想了想，点了点头说：“嗯，好像是。那怨我啊？我不是上学嘛。”
陈晓拉着小红问：“你家在哪？”
小红朝前面指了指说：“就那家，早就成别人家了，房子给我舅了，完了我舅给卖了，这个老东西，拿俺家东西卖钱花。”说完自己先笑了。
小伟笑着说：“你有能耐当咱舅面说。人家起了新房子了旧的还不能卖呀？”
小红瞅了瞅那边，吸了一口气说：“可那是我的童年回忆啊，现在想看看都不行了，你说咱俩小时候抠的那个洞现在还能在了不？”
小伟抽了抽脸说：“我哪知道去呀，抠的啥洞？我都忘了。”
陈晓笑着说：“哈哈，这么一听你俩小时候也是够淘的了呀。”
小红笑着说：“我又没人玩，只好天天拽着他呗，他家大哥大了不跟我们玩，那会儿小兵太小了。我们俩都是我指挥他干，那天把俺家炕墙掏开了，哈哈。”
小伟想了一下说：“啊，有这事，我还让我爸削了一顿呢，你到是跑了。”
远远的一个人戴着草帽找着锄头走过来：“你们找谁？”
小伟扭头看过去，笑着说：“大哥，下地啦。”
小红双手拢在嘴边叫：“汪，汪汪汪。”来是是小伟的伯家大哥张旺，笑着骂：“死丫头，还是那么淘。我还以为是哪来的人呢，这两台大轿子。进屋啊，啥前到的？”
小伟给介绍：“这是我哥，张旺，这是夏茂盛，这是他媳妇儿耿惠。这是陈辉，这是他媳妇儿陈晓，俺们也刚到，我回县里办点事，顺道回来看看，现在家里都挺好啊？”
张旺过去开院门，说：“挺好，地都种下了，也没啥事了，平时也就是伺弄伺弄，回来住几天不？”
小伟说：“不了，我就是回来看看，挺长时间没回了。完了去看看小红她姥就回去了，那边还有事。”
几个人进了院子，一条大狗跑过来挨个闻，鸡群在院子里散步，猪在圈里哼唱，大鹅抻着脖子巡视地盘，鸭子一般是看不到的，早不知道跑哪玩水去了，得晚上才会回来。
小伟看着院子里问：“你这翻了不少地呀，你们两人能种过来吗？别太累着了。”
张旺把锄头放好，把身上衣服脱下来挂到檐底下，拍打着身上的灰说：“能累哪去，几锄头的事，种菜有啥累的，我二叔那是割稻子累的，咱家现在不种那玩艺儿，没有水田。”这边的水田不多，原来河水还挺大的时候是集体田，后来分产到户的时候就没几亩水田了。
房门一开，张旺媳妇儿探出头来看，张旺说：“小伟和小红回来了，弄饭没？”
小伟几个就叫嫂子好，张旺媳妇儿腼腆的答应了一声，对张旺说：“咋不提前说一声呢，家里，家里也没肉了。”
第485章 兄弟姐妹
东北农村那会儿夏天吃肉的不多，偶尔解解馋，因为不好放，那会哪有冰箱。
小伟家这里买点肉要走出去十几里地，平时也舍不得。一般都是冬天买肉回来，挂到外面就冻住了，能放很久。还得尽量买肥的炼油，平时就是用荤油做菜就当吃肉了。
小伟说：“又不是外人，嫂子你别这么客气。”
嫂子看着张旺说：“那我再炖点芸豆，做点苞米饭完了把饽饽蒸上，行不？”
东北农村五六月份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地刚种下，家里真没什么菜，这段时间每家都是对付。
东北最长见的菜就是芸豆，早豆晚豆紫豆面豆无筋豆，从五月底开始一直到十月初，然后韭菜，这个割一茬长一茬，从开春能吃到上秋，然后就是葱了。其它大部分菜都得等七八月份以后才有。
只有土豆和大酱是一年四季不会断档的。
小伟看了看小红，对张旺说：“刚才下车光顾说话了，你一回来就跟着进来，我买的东西还有车上呢。”扭头出院，到车尾箱里把从宾馆里拿的肉、鱼和菜拿了出来。
进院把东西递给嫂子说：“我是从关门山水库那边的宾馆里和老板匀的，没拿多少。”张旺说：“回来就回来呗，还拿什么东西呀。接着吧，就做这个。”他对他媳妇儿说了一句，嫂子这才把东西接过去。
大伙进屋，嫂子在外屋弄饭，大伙就在层里炕上坐下说话。
小伟和小红跟张旺媳妇儿都不熟，张旺结婚的时候俩人都在县城呢。而且东北农村讲究比较多，一般男的和女的接触都比较避讳，只有一个堡的或者是一起长大的这种才会熟悉一些。嫂子是外堡的。
“现在搁那头怎么样？都说你干大买卖了。”张旺接过小伟的烟问。
小伟帮张旺点着烟，说：“啥大不大买卖的，就是俺们仨合伙弄的饭店和食品厂，这才干几天呀。”
张旺说：“能把叔和婶子接进城那还能小了啊，咱们哥们里现在也就是你家大军和你出息了，将来肯定能行，剩下俺们这些也就种点地，想折腾点啥也弄不起。三叔家的那俩一年到头也难得见一回，也就是进厂当个工人，指望不上。”
小伟问：“小福现在咋样？”
张旺说：“相了个对像，估计今年能办哪？不好说。地不想种，没事就跑小市去，也不知道他想干啥呢。四叔家丫头还行，说是学习成绩挺好的，就看将来了。”
小伟点了点头，说：“一会儿我去看看你爸，完了去四叔那坐会儿，小秀要是能考出去我管了。”
张旺笑着说：“那感情好，四叔家确实供着也费劲，咱这想帮也帮不上点啥，干个活还行，钱手里也没有啊。现在一年到头地里能出个几百块钱能干啥？”
小伟想了一下说：“哥你要是想出去干点啥就去，钱啥的不用耽心，我借你，你今年也才二十来岁，早着呢，要是能出去咋也比在家种地强，别怕折腾。”
张旺想了一下说：“出去能干啥呀？除了种地啥也不会，学也没上几天，懂的又少，出去估计也是白扯，到时候弄赔了还都还不起。可得了，算了。等我将来有孩子了你要是有心帮我照应一下就行了。”
小伟说：“我不也是就念了七年，后尔五年级和初中那两年逃的课都比上的多。做事和上学的关系不大，再说不会自己学啊？我现在没事都找时间看书呢。你性子比我稳，出去能行，你和嫂子商量好，要是觉着行就出去看看，完了看你想干啥，不会就找地方学呗。”
张旺说：“我能干啥呀？我哪知道能干啥？一想这事脑袋里都是懵的。”
小伟说：“能干的多了，买卖可以卖衣服卖鞋卖文具，手艺的话，做面包蛋糕，干厨师，城里其实没你想的那么复杂，干点啥也比种地强。”
张旺想了想说：“卖东西咱也不会呀，咋卖？连进货都找不着地方，估计出去就得让人骗死。学手艺的话到是行，学不得花钱哪？那玩艺儿学了就保准能成？不塌底呀。在家种点地好赖不求人，也不拉饥荒，吃口饱饭起码没问题。农村平时也花不了几个钱。”
小伟想了想说：“这么的吧，今年秋把地收了你和嫂子去奉天，先出去看看，想做买卖我帮你，想学手艺就在我那学，行不？住的地方也有，反正这一冬你在家也是闲着，如果最后真不行你俩明年开春再回来。”
张旺说：“出去不就得钱哪，现在我和你嫂子满打满算手上有一千来块钱，花了就没了。”
小伟白愣了张旺一眼说：“去我那用你花啥钱？扯蛋呢。就这么定了。”
张旺抽了口烟低头说：“那小福咋整？二叔把这房子给我住了他就挺不乐意了，你再这么帮我，到时候不得闹啊。”
小伟说：“他要是性子能稳下来我也帮，他是那块料吗？我找不自在啊？你把自己管好就行了，想那么多干啥？他才多大？要是你和嫂子在那边行了，这房子我做主给他住，他要是能踏踏实实在家里种两年地我就管他，要是连种地这事都干不了那还是算了，我伺候不起。”
在一边陪着陈晓一耿惠说话的小红扭过头插话，说：“他那人我也烦。旺哥大不了进咱厂，拿工资也比种地强，张福，呵呵，还是算了吧，他去了能把咱厂子折腾黄了。”
小伟说：“真要是到了过下去了那天，做为哥们我肯定也不能看着。不过现在肯定不行。他现在那性子我要真把他弄奉天去那是害他。哥我跟你说，就算你和嫂子过去了站住脚了，张福那边你也不能搭理，懂不？那不是帮他。他得磨。”
陈辉问小伟：“那是你哥还是弟呀？有你说的这么邪乎啊？”
小伟笑着说：“我大娘，就是旺哥的妈死的早，我大爷又找了一个，就是张福他妈。这小子，那从小就是虚儿八伙的劲儿，学不能好好上，活从来不干，完了一天就想着天上掉馅饼的事。
你知道不，跟人家学着耍钱，从家里偷钱，后来偷不着了瞒着我大爷把家地里的粮卖了，能耐不？结果我大爷到处借粮才把那一冬过下来。就这么个玩艺儿弄奉天去不得飞呀？”
第486章 秀儿
陈辉瞅了夏茂盛一眼说：“我靠，这是牛人哪，比咱们邪乎。”
夏茂盛一手握着耿惠的手坐在那，听见陈辉的话翻了个白眼说：“比你邪乎，我是乖宝宝。”
连耿惠都没弊住笑了出来，瞪了夏茂盛一眼，小红直接笑的倒炕上了。
陈晓摸着肚子说：“老夏，跟你说，你这是在作懂不？我要是在这把孩子笑出来了你得负责啊。”
小红捂着肚子摆手，说：“我决定了，以后我要是怀了得离老夏远点。”
嫂子走进来打量着几个人问：“那啥，你们喝酒不？”
小伟笑着问张旺：“哥你平时在家自己还没事整点啊？”
张旺也笑，说：“偶尔，偶尔，咱家哪有能喝酒的，我也就是有时候累了晚上弄一两二两的，喝完就倒下睡。你们喝不？家里还有酒没？”他扭头问嫂子。
嫂子说：“没多少了，上次你就打了二斤，估计还有半斤酒。”
小伟摆摆手说：“拉倒吧，不喝。俺们三个平时都不喝，顶多偶尔弄瓶啤酒，白酒真不喝。”
嫂子对张旺说：“啤酒上哪买呀？”
张旺说：“小卖部能有吧？”
小伟说：“村里有小卖部啦？不买不买，不喝，嫂子你别管了，不是客气。”小伟对过箱子里准备拿钱的嫂子说着。农村人身上不带钱，家里有点钱都包好收在箱子里，稳当。
“哥，在屋不？”外边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
张旺说：“在屋呢，进来吧。”对小伟说：“秀儿。今天没上学啊这是？”
门一开，一个小丫头穿着校服扎着马尾瓣走了进来，很是有点小红当初的那股劲儿：“嫂子做什么好吃的呢，真香。”
小红招手喊：“秀儿秀儿，来。”
秀儿愣了一下，惊喜的喊：“小红姐，你咋来了呢？二哥。”扭头看到了小伟。
小伟问：“今天不上学呀？”
秀儿走以小红身边坐下说：“今天我请假了回来的，家里有事儿。”
小伟皱了一下眉头说：“啥事儿啊？还得你请假回来？”
秀儿拢了一下头发说：“我爸想养蚂蚁，今天那边蚂蚁公司的人过来，我爸就喊我回来看看能行不。”
四叔家就这么一个女儿，在念高中，是家里文化水平最高的人了，又在县城里，四叔两口子有什么事就和女儿商量一下。其实一个高中生能懂什么？但那会儿这就是现实。
小红拉着秀儿的手问：“养什么蚂蚁？”
秀儿说：“就是蚂蚁公司，做什么药的，用蚂蚁做。然后找人帮着养蚂蚁，养好了再来收，养一窝说是给三十块钱，十窝起养，三个月给三百劳务费。”
小伟皱着眉头听着，陈辉说：“我靠，还有这好事？这是白给钱哪，干哪，养一万份。”
秀儿张着小嘴看着陈辉，小伟说：“这个叫陈哥，这是陈哥家嫂子，这个是夏哥，这个是夏哥家嫂子。”秀儿就叫人：“陈哥，嫂子，夏哥，嫂子。”
小伟问：“四叔叫你回来干什么？让你决定养不养。”
秀儿有点不好意思，说：“嗯，我爸我妈让我拿主意，我也想不好。那家公司的人说的挺诚恳的，后尔我爸就说要不先养点试试，这不让我来管大哥借点钱，家里钱不够。”
陈辉问：“不是给你们钱吗？怎么还要钱呢？要多少啊？”
秀儿说：“要交保证金，说是怕不上心把蚂蚁养死了，收的时候给退，一份一百八十九，我爸说先养五份看看，得九百四十五，我爸说管大哥借五百，家里不够。”
夏茂盛说：“不对吧，不是说十窝起养吗？这怎么，五窝也中啊？”
秀儿皱眉想了一下说：“我爸和他们商量的吧，反正是同意了。”
嫂子往箱子那走，问：“五百够啊？”
小伟说：“嫂子，不用拿，不用你。我过去看看。”站了起来。
张旺也站起来说：“一起过去瞅瞅了，要是能行我也弄点，三个月挣三百不少了。”
小伟对小红说：“你们仨在这陪嫂子吧，别折腾了，小晓你倒一会儿，耿惠也歇着吧。秀儿，走。”
秀儿答应了一声，站起来和小伟几个往外走。小红喊：“一会儿让秀儿过来吃饭啊。”小伟答应了一声。
四叔家在河沿那边，离着小伟家这里有差不多一里多地，小伟几个直接上车，开车过去。
秀儿摸了摸座垫问：“二哥，这是你的轿子啊？”
小伟说：“嗯，我的，等你考上大学了哥给你买一辆，要不？”
秀儿小脸就红了，摇头说：“不要。我不会开，再说，再说也太贵了。”
小伟说：“好好念书，考上大学将来多少钱都能挣着，还能在城里住当干部，到时候二哥保证给你买辆轿子。”
秀儿想了想说：“念小红姐那个大学呀？我怕考不上。我爸说让我考治专，说当工人就挣工资了。”
小伟说：“不听你爸的，听二哥的，治专念了也没什么出息，好好学，你小红姐都考上了你咋就不行了？她两脑袋呀？”
五六百米，一脚油就到了，路边停着一辆小货车。几个人下车跟着秀儿走进四叔家院子。
一进屋，灶上正炖着菜，噗噗的冒着热气，四叔四婶在屋里陪着三个男的说话，岁数都不大，二十多岁的样子，穿的西装格履的扎着领带，不过都是便宜货。现在小伟对衣服这些也是比较了解了，一眼就能看出档次。
这身打扮放在后世就是卖保险的低端业务员，不过在这个时代就相当唬人。
“钱拿回来啦？”秀儿一进门四叔就问，然后看到后面的小伟，惊喜的站起来说：“小伟回来啦？啥前到的？怎么和秀儿走一起去了呢？回你家房子啦？”
小伟笑着叫人：“四叔，四婶。我这也是刚到，在大哥那坐着说话呢。我还说吃完饭过来看看你们呢结果秀儿就过去了。这怎么回事啊？”看了看那三个业务员。
这个年代的国产西装啥形没有，全靠大垫肩，而且洗一水就泻了，软塌塌的全是褶子。
第487章 我养一万份
四婶说：“这是省城的大公司，专门来帮农民挣钱的，就是帮他们养养蚂蚁，给好几百劳务费呢。这是小黄，这是小张，这是小刘，小黄是大经理呢，大老远跑咱这山沟子里来。黄经理，这是俺们本家侄子，也在城里呢，买卖没有你们做的大，也算出息了，不用在地里刨食了。你们多唠唠。”
两个年轻人矜持的冲小伟几个点了点头，那个黄经理热情的笑着伸手过来说：“你好你好，兄弟也在奉天哪？在哪干活？以后在奉天有啥事可以找我，俺们公司在奉天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了，我们老板为了这次帮助农民兄弟发家致富一下就投了五十万。五十万元。只要你们好好干发家致富是板上钉钉的事。”
小伟和这个黄经理搭了下手点了下头，回身给四叔四婶介绍：“这是我四叔四婶，四叔四婶，这是我哥们，陈辉，夏茂盛。”
陈辉和夏茂盛叫了一声，四叔去拿烟，说：“坐着坐着，到自己家了别客气。”
小伟掏烟出来说：“你别拿了四叔，我这有。”四叔不抽烟，但农村人好礼，家里总是有备着的，来客用。也不可能是什么好烟，在这边一块一盒的银象都算高级烟了，二块五毛钱的龙泉那只是传说。
小伟拿烟散，几个人在炕边上坐下来，四婶问秀儿：“钱呢？”
秀儿摆了摆马尾说：“大嫂要给拿的，二哥没让拿，说他过来看看。”四婶抬头看向小伟和张旺。
张旺问：“蚂蚁呢？这玩艺儿怎么养啊？难不？”
黄经理说：“蚂蚁在我们公司的养殖基地啊，你们这边要是决定养了，咱们把合同一签保证金一交，我们马上通知基地那边分窝，也就是一个礼拜就能给你们送过来，饲料都是我们提供的，你们只要负责帮我们养就行了，三个月我们来收一次，进行重新分窝，到时候给你们结算劳务费。”
陈辉问：“你们公司在奉天哪块？叫啥名？”
黄经理拿了张名片出来递给陈辉说：“我们公司在和平，基地在于洪，我们公司叫天源蚂蚁养殖公司，是出口的，这蚂蚁都是从国外引进的品种，养好以后再出口出去，给国家挣外汇。”
陈辉拿着名片看了一眼递给小伟，说：“上面连个地址都没有，电话号是大东那边的。”名片上公司地址就印着奉天和平，至于电话号，和平这边是二开头，大东是八开头，这个好认。
小伟说：“你们和平的公司怎么印着大东的电话号呢？”
黄经理说：“哦，公司最开始是在大东，后来我们老板在和平这边买了房子就搬过来了，电话号没换，因为客户太多，怕换了别人找不到了。”
四婶说：“可不嘛，换了号还怎么找？这老板实诚。”
小伟笑了，看了四婶一眼，问黄经理：“你们自己有养殖基地为什么还要送出来让别人养啊？还给几百的劳务费，这不是白给人送钱吗？图啥呀？”
黄经理说：“对，本来我们自己就可以养，但是我们老板想着是帮广大农民朋友致富，所以才把这个这么好的发财机会让出来，让大家一起发财，这也是为了家乡人民嘛，农民兄弟的日子不好过。”
夏茂盛没忍住，笑出声了，赶紧揉了揉鼻子吸了口气，说：“从你们养殖基地搬出来运到这，三个月再过来运回去，饲料你们提供，完了给劳务费，这多费劲哪。你直接把劳务费，三百是吧？
你直接现在签合同，把三百块钱给我四叔，蚂蚁你们也不用来回折腾了，人也不用来回跑了，多好。还省车钱油钱。“
黄经理说：“那怎么能行呢，我们这是为了帮助更多的农民兄弟致富，不是白给钱，养蚂蚁就是自食其力的致富过程，只有把蚂蚁养好了才能拿到钱，这哥们你别开玩笑。”
夏茂盛说：“我这说的不对呀？你们计划帮助多少人家发财这个，致富？”
黄经理说：“这是个大项目，我们老板一次就投了五十万。五十万。只要是有致富想法的农民兄弟我们都欢迎，没有计划人数，这个没有上限，只要想发财的我们都欢迎，人越多项目就能做的越大，最后挣的就越多。”
夏茂盛问：“即然是帮农民致富，蚂蚁饲料都是你们的，你收保证金干啥呀？到时候来了拉走不就行了，人家还能为了你这一千两千房子不要了跑了呀？”
黄经理说：“保证金主要是为了督促农民朋友把事做好，必竟天上没有白掉的钱，对吧？只有把事做好把蚂蚁养好才能拿到劳务费，如果不尽心尽力把蚂蚁养死了这保证金就是罚款。这进口蚂蚁一窝的成本就有那么多呢，这点钱连成本都不够，你不尽心养死了不能叫我们负担吧？”
陈辉笑着说：“你这没有上限吧？你们老板真是好人哪。这么的，俺们认养一千，不不，一万份，行不？合同呢？来来，我和你们签，一万份。”
黄经理阴晴不定的看了陈辉几眼问：“哥们，你是哪的呀？”
陈辉说：“奉天的呀，我家就和平的，和平广场知道不？就挨着。”
夏茂盛说：“我也养，我是龙城的，龙城可以不？我也养一万份。”
小伟也笑了，扭头对陈辉和夏茂盛说：“你俩一人一万份，保证金得交三百七十多万，三个月挣六十万，也行哈，这回报不低了呀，要不我也干？”
陈辉身体往后倒，双手撑在炕上仰头看着报纸糊的天棚算了一下说：“这也不对呀。按你说的，你们老板投了五十万，一窝成本是一百八十九，那这五十万啥也不干全弄蚂蚁也不到二千七百窝。
你们十窝一份才多少份？再说你们不拿工资啊？养车加油不要钱哪？你们出差吃住不给补助？满打满算，按一家一份算，你们项大天也就是能拉个百十来家呗，怎么就弄出个没上限了呢？“
第488章 可耻的骗子
那时候的人淳朴，真的好哄，一说几十万马上就把人震住了，哪有人去算这个细账？
估计就连这个黄经理他们自己都没这么细算过。
短暂的慌乱之后，黄经理拢了一下头发说：“我们这个项目只针对农民朋友，城镇人口的生意我们不做。我们的目的是为了帮助农民朋友致富，解决农民朋友生活上的困难。
这个项目可以越做越大，目前随然只有一百多窝，但是参加的人多了以后，我们会不断的投钱增加蚂蚁数量来满足农民朋友的需求的。”
小伟皱着眉头说：“拿保证金进货呀？不对。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这么贵的蚂蚁，有的话早就上新闻了，你们就是打算收保证金挣钱吧？也不对，如果看不着钱跟着干的人也不会太多，那就是，先让先干的挣着钱，然后扩大，是不？到一定程度了也就不来了，对吧？反正这些人也找不着你们。”
四婶去外屋地看锅，小伟说：“四婶，俺们都在大哥那边吃，秀儿也过去，你别弄多了。”
四婶看了锅进来笑着说：“本来也没弄你们的份啊，我哪知道你回来了。这三小兄弟不得吃饭哪，也没啥好的，大老远跑过来的，反正对付一顿。”
陈辉还是那个姿势，斜了黄经理一眼说：“看，咱们农民朋友热情不？淳朴不？好哄不？那边出去借钱让你骗，这边还给你们做饭吃，你心里就没点啥反应啊？内疚啊惭愧啊什么的。”
黄经理说：“怎么能说俺们骗人呢？俺们老板可是投了五十万，五十万。大老远的跑来就为了骗这几百块钱啊？这项目绝对是挣大钱的项目，张叔这么大年纪了能那么好骗吗？我说几句他就信了就上当啊？你们这也，太看不起张叔和张婶了。”
四叔打圆场，说：“对，人家大老远跑来帮俺们，怎么能说人骗人呢，人家那么大公司在那摆着，你看这名片上不是印着呢嘛。”
陈辉说：“四叔，这东西不值钱，在奉天花几块钱就印一堆。”
四叔愣了一下，看着名片说：“哪能呢，净说笑话，这不公司名地址电话都有嘛，要是假的人能给印哪？”
一个年轻的说：“那可不，要是整假的还能印名片哪？直接就抓起来了，这可不是随便谁都能印的。再说骗人的话，这上地址电话公司名啥都有的，俺们往哪跑？”
张旺小声问小伟：“是不是你弄错了？”
小伟说：“弄什么错弄错，就是骗子，这一家就是一千八百九，一个村骗十家就是二万块了，咱省有多少村子？转一圈年八的功夫就是几十上百万到手。
再说就冲他最后这几句话就绝对是骗子没跑。”他对他个年轻的说：“你说那是人话吗？来你给我说说印名片谁管，谁抓你？你这上面的地址是真的吗？和平哪条路哪个街道？哪栋楼几号？你是怎么把大东的电话号搬到和平去的，来说说，你家里开邮电局啊？”
黄经理站起来说：“你这话说的就难听了，俺们大老远怀着好心跑过来，你们要是不干就不干，对不？俺们又没逼着你拿钱。但是你不能血口喷人哪，我们怎么就成了骗子了？”他扭头对四叔说：“算了叔，婶，看样你们也是不能干了，那俺们就走了，以后等别人家挣着钱了不后悔就行。”
黄经理打了个眼色，那两个年轻的气愤的样子站起来，三个人就往外走。
四婶有点慌，过去拦：“哎呀这是咋说的了，这事整的。别生气别生气，小伟这刚从外头回来也不了解情况，我相信你们。别走别走，俺们干。吃了饭就和你们签那个啥，什么同。合同。”
黄经理说：“算了婶，你的好意我们领了，今天就这么样吧，以后再说，行不？这村我们又不是不来了，这边不少人家都签了合同，我们以后总得往这边跑呢。再说本来车上拉的货就没多少了。”
黄经理推开四婶的手和两个年轻的往外走，四婶瞪了四叔一眼跟在后面商量：“这事整的，哎呀，这扯不扯，这，这多不好。小伟岁数小不懂事，黄经理你别和他一样的行不？他说的不算，婶相信你们，行不？算婶求你们了。”
秀儿上去拉了四婶一把皱着眉头说：“妈你干啥呢？你都说些啥呀？”
四婶甩开秀儿的手厉声说：“我说什么？好好的事给搅活了，人家那么大公司骗咱们这几百块钱啊？三个月就三百块呢，他们走了去哪挣？你给我？”瞪了秀儿一眼又去追黄经理。
小伟拉住还要过去的秀儿说：“村里有电话没？”
秀儿拢了下头发说：“村长家有，小卖部也有，小卖部的要收钱。”
一群人前前后后的出了四叔家院子，四婶小跑一样跟在黄经理身边说好话，小伟把电话本掏出来快速找到李中国的电话递给陈辉说：“秀儿，领你陈哥去小卖部打电话。”秀儿看着自己妈跺了下脚，答应了一声。
小伟对陈辉说：“和李叔说让他马上叫人过来，这几个人应该不是第一次了。”
陈辉点点头，跟着秀儿去小卖部。
黄经理三个人这会儿走到他们那辆小货车边上了，四婶还在说着什么，四叔也跟了过去。
小伟直接回自己车上，打着火，按了下喇叭，把车开到货车前面一横，下了车对吃惊的黄经理说：“先别急着走，要是我弄错了我这车赔给你们。行不？怎么的也顶你做一大笔生意了，赔不着你。”
夏茂盛把陈辉的车也开过来，横在货车后面，笑着说：“俺这个也给你，你这下子是赚着了。”
河边上蹲着几个村里的半大小子，正抽着烟看着小伟和陈辉的车不知道在说些啥，这会围了过来，问：“小伟你啥前回来的？这轿子是你的呀？发财了呀这是？这咋的呀？咋的了？”
小伟掏烟给几个小子散，说：“这几个骗子，我四叔差点让他们骗了。对了，咱村里有人到他们这交了钱没？兴海你去村部，问问有没有交钱养蚂蚁的，有的话叫来一个人。四伟你们几个先别走，在这帮我看着这几个小子，别叫跑了。”
几个小子原来都是和小伟光屁股玩起来的，答应一声就按小伟的安排走了过来。
第489章 我借你们
兴海大步流星的冲村部，其实就是村长家里跑了过去。四伟几个则围过来看着黄经理几个，说：“小伟你放心，一个也跑不了，敢跑就削。完了咋整啊？”
小伟说：“等一会儿，我让人叫人去了。得半小时吧。四叔，你把我四婶先拽回去，回屋呆着，一会我李叔来了再说。”
四叔点点头，对四婶说：“你别说啦，回屋。谁是自家人分不清啊？败家玩艺儿。”
四婶真是有点生气了，听了四叔的话不敢反驳，就低头往屋里走，谁也不看。
黄经理这会儿也有点慌，不像一开始那么镇定了，说：“你们这是干什么呀？怎么还限制我们自由啊？这是犯法知道不？你们这样，我这项目你们永远也别想做了。把路让开。”
小伟说：“你老实儿的在这等会儿吧，我不说了嘛，你不是骗子我把我车赔给你，你慌啥呀？”
黄经理说：“我慌啥呀？我们一片好心过来带大家致富，结果你不但不识好心还说我们是骗子，这又堵着不让我们走，你们要干什么呀？我不想在和你打交道了，赶紧让开我们走，这地方再也不来了，就这么穷着吧。”
四伟把眼睛一瞪问：“你说啥呢？谁穷着吧？找削是不？”
黄经理说：“我这么好的项目你们都不做，不穷谁穷？五十万哪，五十万。知道是多少钱不？”
小伟乐了，说：“哎，黄经理，你是不是天天这么说自己都信了？你有五十万哪？有五十万还出来骗农民几百块钱？有五十万就开这车？这车值两万不？”松花江微型货车，那时候还真没有两万。
黄经理说：“真是穷山恶水，所以说山沟里穷不是没有道理，什么先进理念都接受不了。你们等着吧，我出去就报警来抓你们，有能耐就一直堵着别让我们走。”
小伟说：“你的理念太先进了，确实接受不了。老实回车上等会儿吧。”
黄经理说：“我们这么大的项目，这么繁忙的业务，哪有时间在这陪你们磨？你们自己不想挣钱还要影响别人挣钱吗？赶紧让开。信不信我撞出去？”
小伟说：“你那小货有我这跑的快不？再说了，你那么有钱不认识车呀？认识我这两台是啥车不？你撞吧，看看赔不赔得起。”那个年代老百姓对车不像现在这么熟悉，除了和车打交道的或者真的有钱人以外，看啥车都差不多，反正都是车，反正也买不起。
黄经理看了看小伟靠着的车舔了舔嘴唇，他真不认识，反正比他这个贵，再说还围着一圈人呢，真撞了也跑不了啊，还得挨顿削。
四伟子问：“鬼子，这轿子是你的呀？”
小伟点点头说：“嗯，今年开年买的。城里来回办事没个车不方便。”
四伟打量着欧米茄说：“那咋买了两台呢？便宜呀？”
小伟说：“那台是我哥们的。你们现在都干什么呢？”
四伟说：“种地呗，开春种上秋收，闲着前去县里市里打打零工啥的，还能干啥？”
小伟说：“没想着出去啊？去县里或者市里干点啥，弄点什么买卖干干。”
四伟说：“咋不想呢，没钱哪。现在一年到头使劲划拉能挣多少？我去年一整年，冬天在市里呆了一个冬才挣了一千来块钱。我在市里看了，弄个柜台卖衣服挺好的，租柜台上货啥的得二三万，干不起啊，万一赔了呢，拿啥还？”
小伟扭头问那几个：“长远你们几个都干啥呢？”
长远说：“都这么干呗，种地，想法多开点地，还能干啥，去年冬四伟还能去市里干点活，我就在县里转了几天，啥活也没找着。”他们只有秋收以后才有时间出去找活，可是东北秋收以后天冷了，想搬砖都找不着地方。再说市里活也不好找，厂矿待业的比农村人还多呢。
小伟想了想说：“四伟能找到卖衣服的门路啊？”
四伟抓了抓脑袋说：“地下商场和环球都能租柜台，永风那边没问过，都是门市。上货的话，我听说是在奉天啥五爱，也不知道是哪。别的就不知道了。”
小伟问：“县里没地方卖呀？”
四伟点头说：“有，现在商场啥的都让私人进了，不过县里买卖肯定没市里好呗，拢共才几个人哪。”
小伟说：“你们几个合计合计，看想干不，想干的话你们几个一起吧，我借你们钱，去市里吧。”
四伟猛一扭头：“真的呀？小伟你现在挣着大钱啦？”
小伟笑着说：“多少钱是大钱哪？挣是挣了点，你们和家里商量商量，想去市里的话算算得多少钱，我拿给你们先干着，等将来挣了再还我。完了等以后你们几个手里都有点活钱了再商量是分开干还是合伙干，行不？”
四伟想了想有点为难的说：“得不少钱呢小伟，好几万呢，算了吧，别再让你难心。”
小伟把烟头扔地上踩灭说：“没事，几万块钱没啥，我难啥心哪？你们几个先租两个柜台干着，轮着看摊上货，等挣来了以后再分开干。
奉天那边我熟，去上货的地方我知道，到时候你们去奉天找我就行了，我要是不在的话安排别人领你们过去，跑熟了就好了。而且在奉天那边咱哥们啥也不怕，该干就干，到时候我找人。别叫人熊了。”
四伟几个都来劲了，一脸兴奋的问：“真的呀？不哄人？”
小伟挨个头上拍了一巴掌说：“我什么时候哄过你们？”
四伟切了一声说：“从小哄到大，要不咋你叫鬼子呢。”大伙一起笑起来，夏茂盛叨着烟在一边看热闹，跟着傻笑。
小伟指了指夏茂盛说：“这是夏茂盛，龙城的，机关管理局的干部，我哥们。老夏这是四伟，这是长远，这是嘎子，这是六六，这是癞子，去找人的是兴海，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夏茂盛笑着和几个人打招呼，又散了一圈烟。大家都年轻人，几句话就唠上了。
第490章 回家吃饭
这年头还没有后世那么多道道讲，穿的好坏也不影响打交道。
说着话，时间就过去了，陈辉和秀儿，兴海都回来了，几个人蹲在车边上讨论去市里卖衣服的事情，夏茂盛和小伟给指招，秀儿就挨在小伟身边听着。
中间四婶出来了一趟，就站在院门那往这边看了一会儿，估计是让四叔又给喊回去了。
张旺站在一边靠在车上抽烟，也不知道在想啥。
张旺媳妇儿找了过来，家里饭菜做好了，来看看大伙怎么还没回去，小伟说：“嫂子，这头有点事，可能还得等一会儿，要不你就和她仨先吃吧，给俺们热着就行。”
张旺也说：“你先回吧，你们先吃。把秀儿领着。”嫂子就和秀儿一起先回去了。
陈辉平时瞅着又懒又滑的，爱扎乎，其实他的性子比夏茂盛踏实，还憨厚，很快就和四伟长远几个打成一片了，夏茂盛就做不到，当然，夏茂盛也不会嫌这几个农村小子怎么的，完全是性格的事。
陈辉也不管脏不脏，和四伟他们几个一样直接坐到地上，叉着腿叨着烟，说：“想干买卖还不简单，想干啥？别听小伟说，他胆太小，又不是没钱。要卖衣服是不？来奉天，我直接给你们弄太原街中街卖，上货还近挣的又多。”
小伟说：“你别胡扯啊，他们现在去奉天不行。从来也没弄过买卖的，先在市里租两个柜台练练手适应一下再说，等将来弄明白怎么回事了到时候想去哪都行，别说奉天了，兴城那边将来还不是得开商场卖东西。”
陈辉说：“就是上货卖呗，有啥适不适应的呀，有咱们哥们在这摆着怕啥？”
夏茂盛说：“还是听小伟的吧，那东西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时间长着呢。”
兴海说：“咱们听鬼子的吧，咱们几个就他脑袋够用，先在市里练练，你们觉着呢？”
长远四伟嘎子几个都点头同意。一个村子，从小一起长起来的，相互之间哪用得着说什么，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就懂了，而且相互之间绝对是不设防的，说不好听的相互之间的感情基础可能媳妇儿都比不上。后来呀，信息越来越快越来越多，人就复杂了，心眼也多了。
陈辉笑着问：“你们也管他叫鬼子啊？我以为只有小红这么叫呢。”
兴海瞅了小伟一眼说：“就俺们几个这么叫，是小红最先叫的吧？记不住了。小红也回来啦？”
长远说：“那是小伟小媳妇儿，肯定回来了。”
小伟说：“回来了，在我哥家呢，一会你们都过去玩会儿。”
四伟瞅了瞅黄经理他们三个一眼说：“晚会儿吧，饿了，完了我得赶最回家吃饭呢。估计又得挨顿骂。”陈辉说：“都去旺哥家一起吃呗？”
小伟给解释：“在农村不实兴这个，家家都紧巴，粮是有数的，都是回自己家吃。”又对兴海长远几个说：“俺们三个在奉天龙城天天在一起，吃喝玩都是在一起，习惯了。小辉是奉天人，没到过农村。”
兴海抽了口烟说：“唉，我特么要是城里人就好了，投生错了。”
陈辉拍拍他说：“别着急，这小伟不是出去了吗，以后你们都能出去，不光能出去，还能把家里人接出去享福，相信我，肯定能。”
几个人就美滋滋的憧憬起来，好像日子一下子就充满了阳光。
终于，一辆绿蓬吉普在大伙前面不远过了河，冲这边开了过来。
吉普在大家边上停下，下来三个警察，打头的那个一边拍打着帽子往头上戴一边问：“你们报的案哪？谁是小伟？”
小伟举起右手说：“我是。我报的案。”
警察冲小伟点了点头，走过来说：“咋了？电话里那边也没说清楚。”
小伟说：“不好意思啊，大中午的让你们跑了一趟。就这几个人，说是奉天来的，我觉得他们是骗子，要不是我正好回来，我四叔家就让他们骗了，这一下就是一千多啊。村里还有没有人家上当的还不知道。”他看向兴海。
兴海说：“四叔也不知道，说给问问。电喇叭坏了喊不出声来，他得一家一家打听。”村里小辈管村长也叫四叔。
打头的警察看了看黄经理他们一眼说：“能确定不？咋骗的呀？”
黄经理他们三个坐到货车上去了，这会儿看到来的警察，从车上下来喊：“警察同志，他们这些人无理取闹，堵着我车不让我走，还威胁我们要打人，你们管管哪。”
打头的警察瞅了他一眼说：“你先在那边等会儿，我一会儿再问你。”
小伟说：“哥你贵姓？”
警察说：“咱俩一家，我也姓张。”
小伟拿烟给三个警察散，说：“张哥。这三个吧，说是奉天什么养殖公司的，说让农民帮着养蚂蚁，蚂蚁种和饲料全是由他们提供，给养三个月就给三百块钱，你信不？”
张警官抽了口烟说：“还有呢？”
小伟说：“说是养殖基地在奉天于洪，公司在和平。可是名片上没印地址，电话号是大东的。张哥，从奉天把蚂蚁送过来，再出饲料，再拉回去，三个月给三百块钱。然后他们开着这车在农村到处跑找人养，你觉得能是真的吗？有这钱在奉天于洪就近找人更划算吧？”
“还有，一窝蚂蚁要收一百八十九的保证金，一家最少十窝开养，就是一千八百九。他们合同我没看着，不过说了，要是蚂蚁养死了这钱就扣了不给还了，你说这不是骗子啊？什么蚂蚁能值这些钱？完了定下来的制度还能商量，我四叔说没那么多钱，然后就说五箱也行了，一箱就是一窝。”
张警官问：“看着他们那个什么蚂蚁没？”
小伟说：“没看着，说是签了合同交了钱一个礼拜给送来，说是车上没有那么多了，我估计他车上能有吧？”踮脚往那货车后面看了一眼，有三四个纸壳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