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晕眩、昏迷
库尔库特帝国的学习访问团团长唐纳德·穆勒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也已经有三四天了，他紧闭房门，即便是有人送餐也未曾理会。
若不是团员们得到了他的回应，并且他每天还会出来命人去拿一些纸张和笔墨过来的话，人们恐怕都要认为他已经被人暗杀了。
草稿被随意的丢在地上，翻倒的墨水瓶已经染黑了纸张，唐纳德·穆勒伏案疾书。
他的嘴角沾染着些许墨痕，因为在拿水喝的时候不小心拿起了墨水瓶，往肚子里灌了半瓶墨水。
如今的他头发凌乱，眼珠布满血丝，毫无形象可言，与当初刚刚来到悲风领时的那副风度翩翩的模样完全相反。
钢笔在空白的纸张上飞快书写，大脑在急速运转，计算公式不断被代入算式中，有时候他还会搔着所剩无几的头发，而头顶上的头发早就已经在十几年前被他抓没了。
牙齿用力咬着钢笔的笔杆，唐纳德仿佛要把这支钢笔吃进肚子似的。
而又过了不久，笔尖再次落在纸上，一道道算式出现在空白的纸上，唐纳德飞快计算、推算着。
在计算完后，唐纳德又提笔在另一边的一张草稿纸上开始填补逐渐变得完整的法阵，那个被他强行记忆下来的法阵正在被他一步又一步推算出来。
这位学习访问团的团长已经三四天没有得到过一个真正的休息了，可以说，他甚至没有好好睡觉。
对于一个大脑高速转动，并且长时间处于满载计算状态的法师来说，这是一件极为致命的事情！
现在他的大脑依旧能够灵活，是因为他透支了自己的身体，喝下了几瓶魔法药剂，这次透支过去后，他必然会生一场大病。
但是，唐纳德·穆勒不在乎！
在将那个法阵记忆下来之后，他就一直偷偷在进行复原工作，只不过之前进度一直不快，但在几天前，他找到了一个关键点，所以他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闭关了三四天。
如今进度已经推进到最后一点了，只需要再找到几个关键点，就能够把这个法阵拼凑出来了。
“不可能，这不可能……”
唐纳德的左手折磨着自己所剩无几的头发，右手拿着钢笔在白纸上计算。
已经到了最后关头，可他的脑子却因纸上呈现出的最终结果而变得一片空白。
因受到巨大冲击，而精神变得麻木的可怜中年秃顶法师，终于在十几分钟后，把那些计算结果填补进了那个法阵当中。
由于使用的是普通墨水，纸上的法阵没有丝毫效果，只是一个图案而已，但唐纳德将这张纸举起，平放于眼前，双目无神的看着这上面的繁琐图案，脸上已经写满了‘不可置信’。
“原来如此……”
唐纳德苦笑了一声，把手上的草稿捏成一团，扔到了一边地上。
他把那个法阵复原出来了，虽然不知道这个法阵的名字是什么，但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很好的思路……
“不对！”
唐纳德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转身扑到地上，就连椅子也给掀翻了。
住在唐纳德楼下的学习访问团团员无奈地看向了天花板，不知他们的团长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弄出这样的声响。
有几个团员有些担心地瞥了那个房门几眼，如果不是唐纳德自己说了，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最好不要打扰他的话，他们现在可能已经破门而入了。
因为这几天他们看到唐纳德团长的时候都发现他很憔悴，眼眶深陷，带着一双黑眼圈，下巴还长了一圈络腮胡，看上去像是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对于法师来说休息不好是大忌，过度操劳更是如此，如果不是唐纳德团长一再强调自己只是在研究‘新发现’的话，他们都有些怀疑他是不是被什么魔鬼给控制了。
毕竟温德城虽然表面看上去很安全，不仅有人类还有野精灵、矮人，甚至还有鼠人在这里生活，但是在他们这些人看来，这里实在是太乱了，特别是‘魔能炉’竟然还被放置在了一个公共场合——噢，天呐，这在库尔库特帝国根本难以想象！
暂且不提这些库尔库特帝国的法师们对悲风领的感观如何，想要在一堆被捏成一团的纸团中找到一个刚刚被丢进去的纸团，那实在是太困难了。
即便想要使用法术，却被脑袋里的刺痛提醒了自己如今身体状况和精神状况的唐纳德在纸堆里翻找了十几分钟才把那个纸团找了出来，而在这期间，头脑已经彻底混乱了的法师团长已经彻底忘记了他其实是能够再画一张出来的事实。
当他把那个纸团找出来之后，又仔仔细细的看了数遍，他几乎把满是褶皱的纸张贴在脸上，就像是一个变态一样，对着一张白纸喘起了粗气。
“怎么会是这样？”
在确认了自己猜测是正确了的唐纳德身体开始了颤抖，而此时，饮用魔药的副作用也随之袭来，他的脑袋开始了一阵阵的眩晕。
“唔——”
唐纳德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把那些在食道里倒流的污秽吞了下去。
现在他感觉自己世界在旋转，脑子里的剧痛也让他失去了继续思考的能力，但用着最后一点力气，他向床边爬去，把那张纸放进了自己的行囊里。
太阳穴的血管一鼓鼓地跳动，他靠在床边，喘了会气，有气无力大喊：“来人，救命——”
唐纳德的话没能说完，他就已经没有力气喊下去了，不仅是嗓子沙哑，他的胃部也传来了不适感。
守候在门外的团员撞门而入，环顾房间，他们看到了床边的一个满是油光的锃亮脑袋。
“唐纳德阁下！”
唐纳德只听到了几声惊叫，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看到了头上洁白的天花板……
这里，不是他的房间吗？
过了好一会儿，唐纳德才反应了过来，这里并不是他的房间。
他的那张纸呢？那张画着法阵的纸呢？
在稍微清醒过来之后，唐纳德没有第一时间想要知道这里是哪里，自己被带到了哪儿，他第一时间想起了那张画着法阵的纸！
因为身体难以动弹，唐纳德躺在床上思考了一会儿，想起了自己已经把那张纸放回了自己的行囊，他这才松了口气。
“唐纳德阁下！”
一声惊呼从耳边传来，唐纳德眼珠瞥向左侧，随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几个人来到了他的床边。
“您怎么样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您为什么会透支身体？”
“唐纳德阁下，您现在清醒吗？您需要什么吗？您说，我给您去准备！”
昏昏沉沉的脑袋再次剥离了唐纳德思考的能力，这些杂乱的问话一股脑的涌入他的脑袋后，他就再次闭上了眼睛。
太困了……实在是太困了……
“唐纳德阁下！唐纳德阁下？！”
“医生！医生呢……”
声音逐渐远去，唐纳德又一次陷入了昏迷当中。
因为在那几天里一直在废寝忘食的计算，他的身体已经透支了，所以，他再一次晕了过去。
不过在此之前，他已经得偿所愿将那个法阵计算出来了，虽然他透支了身体，但他绝不会后悔——
因为，他为库尔库特帝国找到了一个‘宝藏’！
第437章 拜访
“这个问题当初大师们也问过……”
“如果真要说有什么有什么相同点的话，大师们说，‘病人’都是马拉奠基者的后代……”
“不过我很奇怪，如果真的因为我们都是马拉奠基者的后代的话，为什么得病的不是我而是哈娜……”
在前往马拉领主城堡的路上，珀努的这几句话一直在格鲁什的脑海中回荡。
不仅是他联想到了这些东西，那些阅历比他更多的僧侣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那些僧侣意志坚韧，信仰坚定，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头脑顽固，格鲁什能够想到的，没理由他们没有想到。
不过珀努在介绍他妹妹的时候就已经说了：‘哈娜已经有三个月没能从床上站起来过了’，也就是说，那些僧侣没有能够解决哈娜他们这些‘病人’的问题。
“最初‘病人’是在四个月前发病的，他在准备带着几个侄子出去放牧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了四肢无力，并且昏倒在地，幸亏他们还没有离开马拉多久，否则也不知道安卡罗叔叔能不能坚持到回来。”
“在安卡罗叔叔发病之后，在他回来之前，马拉就陆续有人倒下了，所以我们一开始就知道这不是安卡罗叔叔带来的传染病。”
“除此之外，更加具体的事情我就不太清楚了，不过圣武士阁下您可以去领主老爷家那里询问一下，听在领主老爷工作的女佣说，领主老爷家里有一个藏书馆，大师们也去拜访过领主老爷，我想您可以去看看。”
因为从珀努那里得到了的情报，在第二天，也就是格鲁什来到马拉的第三天，他打算‘冒昧拜访’一下这里的领主。
不过虽然是‘冒昧拜访’，但格鲁什现在也有了一些其他的想法——会不会，这件事情与奥术帝国的那些奥术师有关系？
尽管已经过去了八百多年，可有些遗迹里的东西却还能够运转，门德斯大陆的奥术帝国遗迹也养活了为数不少的冒险者。
而烈鹰高原在奥术帝国没有被驱逐出阿萨托姆世界之前，一直是奥术帝国的传统领地，地面上有很多属于奥术帝国的城市，而在天空上，亦有许多浮空城占据高空。
奥术帝国后期，那是一个黑暗的时代，这时候的奥术师们已经彻底陷入了癫狂，狂妄自大的他们试图掌控整个斯洛·门德斯大陆，并试图去染指龙族的‘南方大陆’，但不可否认的是，那也是一个辉煌的时代！
庞大的浮空城市可以锚定在门德斯大陆的每个角落，浮空艇创造了便捷的交通环境，精灵、矮人、人类聚居一地，但在背地里，这样的繁荣却是由无数人的鲜血和尸体堆积起来的。
在奥术帝国殒落之后，大奥术师驾驭最后的‘方舟’离开了阿萨托姆世界，在离去之前，他们把所有魔法资料都销毁了，可是，他们的浮空城和地面城市的遗迹却残留下来了。
那些遗迹就像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藏一样，许多遗迹在八百多年后的现在依旧没有被完全挖掘，甚至还有的遗迹没有被发现。
所以格鲁什有些猜测，他认为马拉这里人们的‘病症’可能与奥术帝国有关，但是他并不能够确定，所以他想要从领主这里了解到一些东西，然后再去下判断。
守卫城堡大门的卫兵有些狐疑地看了格鲁什几眼，但他手上的圣光是毋庸置疑的。
格鲁什身上穿着一套粗布麻衣，除了怀里抱着的书籍之外，只带着一柄破旧的长剑，看上去比最落魄的冒险者还要落魄，至少那些冒险者们除了武器之外还能够弄到一件皮甲。
格鲁什和另外几个卫兵一起站在城堡前的遮阳棚下，烈鹰高原不同于平原地区，这里的城堡没有护城河。
马拉领主的城堡位于这座城市的一角，看起来和温德城的布局差不多，不过这里的贵族区，是围绕着城堡建造的。
‘圣光’就是格鲁什的通行证，因为他是圣武士，进入贵族区的理由是拜访本地的领主，所以守卫着贵族区栅栏大门的卫兵就把他放进来了。
不过城堡的卫兵却不行，一个卫兵进入城堡进行通报，其余几个卫兵打量着这个和他们一同站在遮阳棚下的圣武士。
从轮廓中能够看出，这个圣武士拥有一张英俊的面容，可是被晒得通红的皮肤和不经打理的外表却给他扣了不少分。
一眼看去就能看出这位圣武士的贫穷——然而在烈鹰高原上的人们都对这种散发着贫穷气质的圣职者很熟悉，因为在这里，只有下定决心抛弃所有财富的‘僧侣’才是他们所认可的圣职者。
站在阴凉处，格鲁什感觉到全身各处皮肤上传来的毒辣痛感，这些细微的疼痛让他感觉瘙痒难耐，但他不会伸手去抓。
不仅因为伸手搔痒会导致其他问题的出现，更因为这是他对心灵和意志的磨砺，所以他闭着双眼静静站在遮阳棚下，感受着这种精神和身体上的双重‘折磨’。
圣武士一言不发，卫兵们也自己聊着天，双方都没有打扰对方。
“圣武士阁下……”
格鲁什听到了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缓缓睁开眼，看到一个身穿白色衣袍，长着八字胡的男人站在面前，视线向旁边扫了扫，看到了卫兵们脸上惊讶的表情。
格鲁什握起右拳，击打了一下自己的胸膛：“您好，我是格鲁什，隶属于卡尔冕下的圣武士！”
八字胡男人明显愣了愣，急忙把刚抬起了一点的手放下，抿起嘴，生疏的用右拳敲击胸膛：“阁下您好，我是阿舍，老爷的执事！听闻您的到来之后，老爷便让我出来接待您，请宽恕卫兵们的无礼，他们这么做也是为了职责。”
“我不会责怪他们的。”格鲁什摇了摇头，“身为卫兵，这就是他们的职责，他们做得很好，没有什么让我感到恼怒的地方。”
阿舍松了口气，随后嘴角弯起，侧身引导，向圣武士发起了邀请：“格鲁什阁下，我家老爷在听闻您的到访之后便在城堡内等候，现在，让我为您带路。”
“阿舍先生，谢谢。”
走在进入城堡的路上，格鲁什听到身后的栅栏门被关上，感觉时机差不多了，向执事发问道：“阿舍先生，今天是我来到马拉的第三天，我听说了马拉里流行起了一种‘怪病’，并且听闻拉文爵士家中小公子也患了这种怪病，不知是否是真？”
长着八字胡的执事脚步一顿，转头看向了格鲁什。
在阴暗的长廊中，格鲁什看到了这位‘阿舍先生’脸上的复杂神情，随后，他又听到这位执事反问道：“格鲁什阁下，您来到马拉，或者说，您专门来拜访我家老爷，是为了解决这件事吗？”
“……总得试试！”
虽然阿舍的神情有些古怪，但格鲁什却毅然点头承认了这件事。
他并不感觉这件事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是吗……”阿舍叹了口气，低下头，继续为格鲁什引路。
“那么，就请您跟我来吧，我家老爷要见您。”
闻言，格鲁什皱起眉头。
眼前的这个人的表现太古怪了……
第438章 驶离
“瑟琳娜女仆长，真是遗憾……”
来自库尔库特帝国的学习访问团副团长带着歉意，对面前的女仆说道：“因为唐纳德·穆勒团长的病，我们不得不提前离去，虽然如今我们依旧没有能够在‘魔能炉’上学习到什么，但我们依旧很感谢您的慷慨，并且在此由衷祝愿悲鸣之风公国能够在您的统治下长治久安、繁荣昌盛。”
女仆看了颓废坐在轮椅上的唐纳德一眼，他的憔悴只要是个人就能够看出来，而据说他是在把自己关进房间里进行什么三天四夜的推算之后才导致了如今这副模样的出现，有证据可以怀疑他推算出了什么东西，所以他们才会如此着急的想要赶回库尔库特帝国。
‘是什么不能够在魔法传讯里说明的东西吗？’女仆嘴角微翘，真是有趣。
“我也很遗憾，毕竟你们是来学习的，但却什么都没学习到就要离开了。”女仆垂目叹息。
副团长礼仪得体，没有再说什么，寒暄了几句之后，就转身带队走上了停机坪，离去的脚步略显匆忙，也不知道从唐纳德·穆勒那里得知了什么。
带着礼貌不失优雅的微笑，女仆和一旁的黑龙目送着他们走上扶梯，进入了飞空艇。
因为他们的离去太突然，跟在女仆和黑龙身后的送行仪仗队甚至还没来得及做些什么，他们就已经离开了。
看着他们进入飞空艇后，女仆开始思考。
他们到底在温德城中学到了什么呢？能够让他们的离去如此匆忙，那必定是很重要的东西。
他们不可能和悲风领官方的法师交流出些什么东西，因为除了老公爵之前招募的法师顾问之外，其余的法师都是女仆招募的，有些还是不请自来毛遂自荐，自愿加入官方法师组织，用工作来换取知识的野法师。
这些法师的水平都不怎么高，若是想要从和他们的交流中得到什么知识，还不如自己去推算来得更加方便快捷。
所以近期女仆也在推动法师们的规范化、系统化教育，他们水平良莠不济实在是太影响悲风领的建设速度了，为了悲风领的未来着想，他们必须要进行一次系统化的教育。
他们自己推算出来了什么东西吗？
虽然，看样子好像是唐纳德·穆勒自己发现了什么好东西，然后又将这件事告诉了他的副团长，让副团长尽快带他返回库尔库特帝国——如果女仆没有猜错的话，那么事情的经过差不多应该就是这样了。
虽然女仆很想知道他们到底在这里收获了什么，但在唐纳德·穆勒昏迷过后，那个副团长显然意识到了什么，命人把那些草稿都烧掉了，当时因为非法燃烧可燃物，他们还被赶到旅店的消防员给警告了，所以女仆知道这件事。
如果用【场景回溯】之类的法术倒是可能能够看到当时唐纳德·穆勒推算出了什么，但暂且不提他们可能已经用法术混乱了当时的场景，女仆自己也没有那么下作。
悲风领中，或者说，温德城中的魔法知识没有什么是不可暴露的，至少就目前而言，没有什么是值得女仆用那么下作的手段去偷窥的。
即便是【协律术】和【协律】法阵也一样，这两种东西迟早也会被开放，之所以现在要保密只不过是为了让悲风领获得一些优势罢了，实际上暴露不暴露都没有太大所谓。
他们是真的在魔能炉上学习到了什么知识，还是推算出了【协律术】或者【协律】法阵呢？
女仆稍加思考，便认定了是后者！
如果他们真的是从魔能炉上学习到了什么知识的话，那么他们没有必要如此匆忙的回去，而且每个人都一言不发，虽然看起来不像是心事重重，但一看就知道，他们可能隐瞒了什么不能说的事情。
那些法师不是专业的演员，他们不能很好的调节自己的面部表情，所以女仆一眼就看穿了他们心中有什么事情。
一个两个那也就算了，他们至少有一半以上的人都表现出了那副模样，女仆没有怀疑才怪，她又不是瞎的。
在来之前，那位首席宫廷法师肯定吩咐过他们，要尽量的把学习到的知识带回去，既然如此，他们想要学习的是如何制造魔能炉的知识，这种战略性的知识女仆不给他们也是理所当然的，而且她还以开放的姿态，欢迎所有人来学习——重点就在‘所有人’上面！
这是一次心理博弈，如果女仆这么做的话，那位首席宫廷法师也就没有理由逼迫她交出制造魔能炉的技术了，如果要学习的话，那么时间显然不可能这么短。
春季这些法师刚来到悲风领，如今才不过夏初接近仲夏，而距离唐纳德·穆勒昏迷也只不过短短一天。
在这种时候，罔顾这位名义上的学习访问团团长身体状况，一意孤行要将他带回库尔库特帝国，如果这其中没有什么猫腻，女仆还真不信。
一边让唐纳德·穆勒这种天才型法师来担任学习访问团的团长，他在交谈礼仪上不算生疏，但也绝对不算娴熟。
一面却让那个礼仪得体，容易讨人欢心的副团长混入学习访问团来刺探情报，这位副团长的实力不强，知识更是浅薄，只不过工于心计，就算有什么人怀疑他，学习访问团的其他成员只会轻蔑的说：“那只不过是一个被加塞进来镀金的贵族子嗣！”
能够坐到首席宫廷法师的位置，鲁尔诺·卢切斯在这上面显然花了很多心思。
虽然看上去睿智和蔼，就像是村里最聪明，作为引导勇者迈出第一步的智者一样，但实际上心机深沉，就连女仆也差点没能够察觉到他的意图。
作为一个老谋深算的老法师，并且还是一位传奇法师，鲁尔诺·卢切斯必然清楚，如果想要研究魔能炉，并从其上得到什么知识的话，不能着急，毕竟女仆也不可能让他们把魔能炉拆解了。
那么，给予学习访问团的法师们的时间必定不少，只研究出了一种技术，哪怕是关键的技术，他们的行动也不可能如此急切。
除了魔能炉之外，温德城中能够让库尔库特帝国看上的东西，大概也只有串联各种法阵的【协律】法阵了。
虽然温德城的迷锁也是女仆的自信之作，但很可惜，那些法师只能够看到被她放置在表面上的东西，核心的东西，他们一样也看不到。
可能是在启动迷锁的时候注意到了吧？然后强行记忆下来了，毕竟【协律】法阵也只是一闪而过，之后经过推算，推算出了那个法阵。
虽然不知道唐纳德·穆勒有没有从那个法阵中反推出【协律术】，但女仆认为，他应该是推算出了【协律】法阵——那可是少数仅仅是存在就已经能够让女仆感到自豪的东西！
“因为是推算出【协律】法阵了吧……”女仆站在窗后轻笑着，眼带笑意看着已经驶离温德城的飞空艇，喃喃自语。
“哦？”塞万提斯眯起眼睛，捏了捏拳头，“要我去把他们做掉吗？”
“不用，他们偷学就偷学了吧！”
女仆一甩裙摆，转身离去，轻笑声传入黑龙耳中——
“反正在我这儿，压箱底的东西还多的是！”
第439章 马尔·拉文
“老爷，我把格鲁什阁下带来了。”
站在门前，阿舍轻轻敲了敲门，格鲁什则视线左右横扫。
这里怎么看都不像是用来会见客人的地方，光照不好，让周围显得有些阴暗，这里是城堡内圈的第三层，也就是这座城堡的最高层，烈鹰高原上的建筑大多都比较低矮，就连贵族领主的城堡也一样。
脚下的石砖间好像还夹杂着些许泥垢，看起来并不像是用来接待客人的地方。
格鲁什有些弄不懂这里的领主到底在想些什么——如果说，在面前这个房间里的人真的是马拉领主的话！
“格鲁什阁下吗？”房间里传出了一个沙哑的嗓音，“请进！”
阿舍扭开房门把手，并侧过身，示意格鲁什进入房间，而他本身看上去却没有一点要进去的样子。
圣武士看了他一眼，抱着【公正之理】，迈步走入房内。
身后的门悄然关上，格鲁什并没有在意，出现在他眼前的，确实不是会客室，而是一个卧室。
一张大床摆在房间正中央，一个孩子被他的父亲放在棉絮床单上，身上盖着一张松软的鹅绒被，一个框架支撑起了帘帐，编织的美观绳结从四角垂落，一眼看去，就能够知道所用布料价格不菲。
帘帐三面都被挂起，所以格鲁什进入房间之后，就能够看到房内的景象以及床上躺着的孩子。
一个清瘦而英俊的中年男人坐在床边的一张沙发椅上，眼中带着疲惫，但他却在用自己的双眼观察着圣武士。
看到格鲁什进来之后，这个中年男人将翘起的右腿放下，并站了起来。
深吸了口气，微笑说道：“您就是格鲁什阁下对吗？【公正之手】，真是久仰大名。”
中年男人右手虚按头顶，对格鲁什微微鞠躬，这是烈鹰高原贵族和僧侣专用的礼仪，其他人使用皆是僭越。
格鲁什抿着嘴巴，右手敲击胸膛，向他回了一礼。
这个中年男人应该就是拉文家族如今的家主，马尔·拉文爵士。
在互相行礼之后，拉文爵士放下手，转头看向了那个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孩子，问道：“格鲁什阁下，恕我冒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这次来拜访拉文家，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吧？”
“是的。”圣武士没有否认，他选择了实话实说。
尽管他现在还不知道眼前的这个贵族领主是否有问题，就之前那个执事的表现来看，若说这其中完全没有什么问题那是不可能的，问题是他不知道这个领主——甚至是那个执事——究竟知道了些什么，知道了多少。
格鲁什也不知道他直接承认会导致什么后果，但他不会因为胆怯而否认，因为问题总得解决，如果他要规避这个问题的话，他就不会来这里了。
“是吗……”
拉文爵士叹息了一声：“其实之前也曾有过几位大师来拜访过拉文家，但是最终……”
抬眼望向了格鲁什，拉文爵士问道：“格鲁什阁下，即便是知道了这种‘病症’不可能治好，你也要继续下去吗？”
“在前来拜访之前，我就已经知道这件事了。”格鲁什声音低沉，但语气却异常坚定，“拉文爵士，事情只有做过之后才会后悔，如果不做的话，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机会尽管渺茫，但并不是没有。”
“嗯？”
听到了格鲁什的这句话，拉文爵士眉毛一挑。
“格鲁什阁下，您有什么发现了，对吗？”拉文爵士压抑着内心的激动，但圣武士也能够看到，他的视线会时不时瞥向那个躺在床上的孩子。
格鲁什颔首，说道：“所以，我打算借用拉文爵士您家中的藏书馆一用，我怀疑，这种‘病症’与奥术帝国有所关联。”
“奥术帝国？！”
在格鲁什说出这个词组之后，拉文爵士眼中很明显的闪过了一抹厌恶之色。
作为一个从小生长在烈鹰高原的贵族，拉文爵士对奥术帝国的厌恶是长辈一步一步培养出来的。
他们从小到大的教育让拉文爵士彻底厌恶上了奥术帝国，即便八百多年过去了，平民们基本上对奥术帝国已经没有了什么印象，甚至有些人已经忘了这个词组代表的是什么意思，但作为一位贵族，拉文爵士对奥术帝国的厌恶不是格鲁什这种外人能够想象的。
贵族拥有完整的知识传承，只要上一代没有死绝，那么这些贵族就会被他们的长辈灌输一大堆‘只属于贵族的’知识和观念。
在这个时代，只有贵族才有资格、才有机会拥有传承！
“此话怎讲？”拉文爵士皱眉问道。
格鲁什整理了一下思绪后，深吸口气，解释道：“拉文爵士，不知道您是否知道，即便是在八百多年后的如今，在某些奥术帝国的遗迹中，有些物件依旧能够运转。这样的物件，一般隐藏在位置较为隐蔽的遗迹中，或是在危险度极高的遗迹中，毕竟这些物件的运转需要魔力，如果那些东西还能够运转，也就意味着遗迹仍旧能够运行，依旧有魔力流通。”
“格鲁什阁下，您的意思是说，马拉此前几百年都没有出什么问题，现在突然发生了这种事情，是因为奥术帝国的遗迹被启动了？”
拉文爵士语气不善，他冷哼一声：“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奥术帝国的遗迹能够自己启动吗？更何况，马拉附近可没有什么奥术帝国的遗迹！”
圣武士愕然，他不知道为什么拉文爵士的语气突然变得不善起来了，而且表情也变得凶恶……
“格鲁什阁下！”拉文爵士冷声提醒，“虽然我很讨厌奥术帝国，但是我要在这里提醒您一句，可能您并不清楚，但是第一个发病的病人并不是在马拉附近发病的，他是一个牧民，他带着自己的亲族离开马拉去放牧，在离开马拉的路上，他发病了，但是在他回来之前，马拉就开始陆续有人发病了！虽然不是同时发病，但是发病时间的前后表明，马拉附近并没有什么奥术帝国的遗迹，这也不是奥术帝国的影响！”
格鲁什不知道为什么拉文爵士突然变得如此激动，他不是生长在烈鹰高原的人，也不是雄鹰公国的贵族，所以不是很了解这其中发生了什么……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之前的话语，眉头一皱，难道是因为‘马拉附近有奥术帝国的遗迹’这句话让他变得不高兴了？
“拉文爵士——”
格鲁什认真斟酌了一下言语，确认自己不会再说错话后，对面前这个清瘦的贵族说道：“目前我也只是怀疑而已，这只是其中的一种可能性，十几天前我刚从另一个城镇出发，十几天后，我来到了马拉，但是在此之前，我并没有在其他城镇发现有这种病症的出现，所以，我就这么怀疑了。”
“虽然只是怀疑，但我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性！更何况，贵公子也等不及了吧？”
拉文爵士脸色依旧不是很好看，但是，在听了格鲁什的话之后，他沉默了。
良久，他才开口，用低沉的嗓音说道：“藏书馆里的书籍你可以随意翻看，阿舍就在门外，让他带你去。”
圣武士抿了抿嘴，用右拳捶击左胸，以示敬意。
随后，他向拉文爵士鞠躬致歉，转身离去！
第440章 被撕下的书页
拉文家的藏书馆与其说是藏书馆，倒不如说是一个比较大一点的藏书室。
藏书馆被建立在地下，这里温度不高，也亏得格鲁什身体健壮，才能够只穿着一套亚麻衣在这里活动，就连阿舍在进来之前，也套上了一件较厚一点的外套。
腰间佩戴的长剑被格鲁什解了下来，放在了藏书馆外，不过他的【公正之理】却一直带在身上。
一条铁链拴着这本神器，挂在了格鲁什的腰间，站在一旁的阿舍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他不知道格鲁什的真实身份，只是到眼前的这个人是一个圣武士，除此之外，他什么都不知道。
虽然阿舍很好奇那本被一条铁链吊着的书究竟是什么，但作为贵族家的执事，最应该学会的就是闭上自己的嘴巴，以及什么都不要问。
格鲁什提着一盏煤油灯，行走在书架之间，阿舍在身后跟着，对此他并没有说什么，拉文爵士能够开放自家藏书馆给他已经算是较为慷慨的贵族了，派一个执事来跟着他也是无可厚非。
虽然拉文爵士说这里的书籍任他翻阅，可格鲁什也相信，他的那句话也只不过是说说而已，在这个藏书馆里面，定有一些书籍是不可能给外人观看的，如今跟在他身后的执事就是为了提醒他哪些书能看，哪些书不能。
格鲁什先是自己逛了一圈，然后才回头问道：“阿舍先生，我想问一下，马拉建立的时候的记录，应该还在吧？”
“当然。”
不出所料，阿舍点了点头，说道：“这个藏书馆不可能交由一般仆妇打扫，每隔一段时间，我们这些执事就会轮流下来打扫这里，并且清点这里的书籍。如果是建城记录的话，应该被放在这边。”
阿舍将格鲁什带到了第一排的第三个书架前，蹲下身，指尖在从下往上数第三层的书籍书脊上划过，忽然又停了下来。
“就是这本了！”
阿舍小心翼翼地将那本书从书架上抽出来，封面上什么都没有，但是阿舍却可以肯定，这本就是当初的建城记录。
在门后的阶梯旁有一个书桌，格鲁什把煤油灯放在桌上，然后又把手里拿着的书籍放下，小心翻开，他在第一页就看到了马拉开始建造的年份——‘红鹰一百二十三年’。
看到这个年份后，格鲁什愣了一下，向身边的执事问道：“阿舍先生，‘红鹰一百二十三年’是什么时候？”
阿舍想了想：“今年是六百七十八年，所以是……”
“五百五十五年前……”
格鲁什收回目光，他没有其他想法，这可能是烈鹰高原上的纪年法，和奥戈登帝国所使用的不同。
五百五十五年前，拉文家的先祖带着家臣和治下平民、农奴来到了这里，用黑石建造起了如今这座城市，而在当初，他们第一个建造的建筑就是格鲁什如今脚下的这个建筑，拉文家的城堡。
内环与外面两层城墙之间都有着城门，想要攻入内环，就必须得攻破三道城门，而如果攻击城墙的话，城墙倒塌，可能会砸死许多人，而在那之后，倒塌的城墙又会成为一堆碎石，成为一道新的防线。
想要从天空攻入的话那就更难了，因为这里是高原，虽然太阳光照猛烈，但相对而言，这里的高空比平原地区的天空更冷，很少有人能够在这种温度下成为空骑兵，即便想要成为空骑兵，也需要配备相应的防寒装备，那样的成本实在太高了，即便空骑兵能够攻入城堡内部，那点人也无法对守军造成什么伤害。
有了这么一个在烈鹰高原上易守难攻的城堡，作战起来才更有底气。
在雄鹰公国内，盗匪难以剿灭，因为他们如同他们的同胞一样，也是游牧民。
在放牧的同时，那些游牧民也会成为盗匪去劫掠他人财物，想要在烈鹰高原上保护自己，除了要对抗魔兽、怪物之外，还需要对付那些劫掠者。
人们的建造速度很快，几乎在三年之后，城堡的雏形就出现在了这片苍茫的大地上。
想要建造这么大的一个建筑，所需要的材料定然不少，哪怕黑石在烈鹰高原上随处可见，可是单凭格鲁什之前在烈鹰高原上行走的那段时间里，没有在身边见到过大量黑石堆积的地方，他就知道，建造这些城市，需要花费很多时间和精力，就连建造时间，都要以年来作为计数单位。
从这些不算繁琐的语言文字中，格鲁什感受到了当年建造者的辛勤劳累，以及……大量的伤亡。
翻页的手微微颤抖着，格鲁什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激荡的情绪，这样的情绪并不适合思考，这些事情可以以后再说，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一些关键性的证据——一些能够让拉文爵士肯定他在马拉附近寻找奥术帝国遗迹权力的关键证据！
思来想去，格鲁什还是认为那个可能性才是最大的，不过为了照顾拉文爵士的情绪，并且获得阅读权限，他选择将这件事延后再谈。
“阿舍先生。”坐在书桌前的格鲁什忽然叫了身后的执事一声。
阿舍疑惑地看了过去，格鲁什回头问道：“您有翻看过这本建城记录吗？”
“不，怎么会……”阿舍笑了一声，“我们这种执事在没有得到老爷的准许前，是不允许翻看书籍的，我们能做的仅仅只是打扫、定期清点，以及防腐工作。除此之外，我们是不允许进入这里的。”
“那么……”
格鲁什让开身子，举起了那本建城记录，指着上面的撕裂痕迹：“是谁把这几页撕掉了呢？”
在火光摇曳中，格鲁什看到了阿舍脸上一瞬间出现的惊愕——他瞪大眼睛，嘴巴张开，手放在胸膛上，喘起了粗气。
“哈，哈，哈……”
格鲁什没有将书籍竖起，在煤油灯灯光的照耀下，阿舍看到了两张书页之间，靠近书脊的那一侧，夹杂着一些没有被完全撕去的碎纸。
在格鲁什的提醒下，阿舍看到了那些东西，心脏便开始狂跳不止。
“不，不可能的……”
执事右手紧抓着胸前衣领，领口已将他的脖子勒紧，额上的青筋暴跳不已。
他痛苦地喃喃自语着，眼中写满了难以相信。
看到他这副样子，格鲁什叹息了一声：“阿舍先生，你先冷静下来，有谁拥有这个藏书馆的权限吗？想要从谁进来过这个推测犯人很困难，我们并不知道这几页是什么时候被撕掉的，但是我们至少能够确认一个范围。”
在格鲁什的安慰下，阿舍也慢慢冷静了下来，他跟着格鲁什的思路去思考，想了一会后，说道：“就只有我们几个执事，除此之外，还有老爷和其他的两位老爷，他们是老爷的兄弟，还有，还有……还有几位少爷！”
“有可能是外人吗？”格鲁什接着问道。
“不可能！”阿舍摇头，“最近进入了这里的是几位大师，大师们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是吗……”
格鲁什低头看了一眼残缺的书籍，眉头皱起：“阿舍先生，我觉得现在最有必要的，就是拿着这本书去把这件事告诉拉文爵士。那几页里可能记载着什么重要的信息，但如今却被人撕掉了……”
“对，对！”
阿舍现在六神无主，听了格鲁什的话之后，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连连点头，急忙说道：“要把这件事情告诉老爷才行！格鲁什阁下，我们现在就去！”
格鲁什最后看了一眼一片漆黑的藏书馆，点了点头说道：“好！”
第441章 奏响时代的交响曲
坐在沙发上，拉蒂妮亚抿嘴看着办公桌那边的女仆，焦急地等待着结果。
瑟琳娜的指尖在光幕上飞速划动，就像是在创作一幅优美的图画一般，符文与法阵被她编写进了迷锁的核心当中——那是迷锁的核心，也是财富女神的化身，更是‘财富教会信仰网络’的服务器。
神灵的生命形态与凡人截然不同，祂们的灵魂能够在神格和神性的支撑下容纳强大而浩瀚的神力，换言之，祂们能够比凡人容纳更多的信息，即便是被‘塔灵’也难以企及的计算能力和储存能力，如果能够让祂们分化一个化身来作为一个迷锁的‘核心’的话，那么，基本上可以确定，想要入侵并控制这个迷锁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用来作为迷锁的核心是如此，那么用作‘服务器’来搭建一个网络，那就更不用说了。
如今温德城财富教会中处理信息极为方便，相比较纸质资料的麻烦，这种先进的信息储存方式和记录方式已经完全超乎了凡人们的想象。
不过财富女神并没有向她的信徒们透露出这个‘信仰网络’的真相，否则的话，他们一定会认为自己是在亵渎神灵，并且将之弃之不用，这样一来，财富教会就又会回到当年那个信息处理繁琐，记录更是无从提起的落后时代。
高效意味着在同等时间内，能够创造财富的多寡，现在让拉蒂妮亚开历史倒车的话，她绝对不会愿意的！
现在女仆正在编写的东西与她有所关联，所以她才会显得如此焦急。
在早上送离库尔库特帝国的学习访问团之后，女仆表面上一点都不急切，但她的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
当时除了黑龙在场之外，还有其他人在场，她是故意说出那些话来提升他们信心的，并且，这也是一个‘预防针’。
她自己很明白【协律】法阵究竟意味着什么，悲风领如今之所以没有发生什么太大的改变，是因为法师们的创新能力不够。
在被女仆命名为【星海之舟】的官方法师组织中，超凡法师只有女仆自己和老公爵当初的法师顾问，其余的法师都没能领悟‘超凡’的真谛，从创新能力上来说，悲风领之前不过是一个公爵领，她招募的那些法师之前也只不过是一些落魄的野法师，要是硬要与库尔库特帝国作比较的话，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库尔库特帝国是‘天’，而他们悲风领是‘地’。
女仆很明白一个【协律】法阵能够给那个魔导帝国带来怎样的一场变革，哪怕唐纳德·穆勒带回去的是‘残缺品’，但鲁尔诺·卢切斯和其余的传奇法师定能够将其补全，甚至改进。
虽然女仆拥有【智慧之书】这样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神器，但她的知识在于‘杂’而不在于‘精’！
她拥有足够的知识宽度，但在单方面的知识积累上、在‘专精’上，她远远比不过那些活了许多年的老法师。
虽然她拥有与他们截然不同的先进思想，但是，那些法师又不蠢，他们活了那么多年，难道连这点眼力都没有吗？
更何况，虽然说年老的人在创新思维上比不过年轻人了，可问题是，在他们那些传奇法师眼中，运用一个新型法阵带来变革这种事情，连‘创新’都算不上！
尽管他们的上限因为年龄原因而降低了，但是下限却也因为年龄而提升了。
也许他们做不到创造出【协律】法阵这种能够掀起一场技术变革的魔法，可是运用这种法阵，掀起一场技术变革对他们来说不也还是轻而易举吗？
【协律】法阵能够给悲风领带来许多财富和发展时间，本来女仆还想休息一段时间，不过事与愿违，在上午送离了学习访问团之后，她就开始马不停蹄地赶工了。
每时每刻，女仆都在思考、都在计算，一段又一段的符文被铭刻在了‘服务器’中，但下一刻，又被抹去或是覆盖掉。
在设想中，‘信仰网络’会成为一个桥梁，而在‘服务器’上搭建一个平台，当拉蒂妮亚的圣职者向她发起祈祷之后，就能够让编写并储存在‘服务器’中的程序启动，让他们能够获得一个‘系统界面’。
关键点不在于如何让悲风领以外的圣职者也能够获得一个‘操作系统’，这对女仆来说并不是一个问题。
就像是面前的水晶屏幕一样，只需要制造一个能够‘屏幕’便能够让悲风领以外的财富教会圣职者同样也拥有如此先进的信息储存和记录方式，也能够让他们在没有‘魔能炉’的能源支持下使用‘操作系统’。
问题就在于，如何将‘屏幕’的制造成本降低！
运输方面反而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拉蒂妮亚肯花费一些神力将这些‘屏幕’送到每一个圣职者的手里就行了，运输成本虽高，但也足够的安全。
可女仆面前的这面屏幕，就算不计附魔的人工费用，只算材料费，成本也达到了将近五百枚金币！
也许那些圣职者所使用的‘屏幕’不需要那么多功能，成本可以降低一点，但也绝对不会降低太多。
将最后一行代码……符文写下之后，女仆长吁了一口气，靠在转椅的真皮靠背上，骨骼中发出的呻吟让她不由自主闭上了眼睛，享受着这仅有的舒爽。
看到女仆的动作后，拉蒂妮亚霍然起身，神情紧张：“瑟拉，好、好了吗？”
“好是好了，但是拉蒂妮亚——”
瑟琳娜深吸一口气，睁开双眼，凝视着财富女神美丽的面容：“你真的决定了吗？”
“其实你不用再次确认的……”
拉蒂妮亚微笑着摇摇头，说道：“于情，我是拉蒂妮亚，是你的朋友，我知道你不会犯错；于理，我是‘财富与商贸’女神，可我想变成‘贸易与财富’女神——暂时的目标是这样——这一刻我已经等待许久了！”
“如果你要再次确认的话，那么我会再说一次——是的！”
拉蒂妮亚认真地点头答道：“我已经决定了！偏远地区的可以暂时不去理会，但是都城、大都会这样的繁华城市里的财富神殿，都需要配备这种先进的操作系统，既便于记录，也有利于推动商贸交易。如果能够让使用者之间互相通讯的话，那么斯洛·门德斯大陆的商业贸易就能够得到一次飞速发展！不过现在的发展速度已经很快了，我也不能强求太多。”
成本由财富教会担负，在女仆将那些‘屏幕’制造出来之后，那些价值数百拉蒂妮亚金币的贵重物品将会被财富女神通过神国运输，耗费神力，送往各国都城和大都会的财富神殿当中。
信号问题不必担心，因为那些‘屏幕’会与使用者的精神进行连接，而后通过祈祷来激活‘服务器’中的反应程序，获得‘权限’，能够打开名为‘财富教会内部信仰网络’的一种界面。
就像是银行的内部系统一样，在女仆进行过人性化设计之后，操作简单方便，只要是个识字的人都能够弄明白怎么使用。
这能够推动社会的商业进步，也能够让悲风领更进一步！
因为在进行‘网络连通’之后，各地的财富神殿都会实时更新当地所需以及能够对外销售的商品。
在这一点上，悲风领的商品虽然已经拥有了足够的名气，可是在这个信息流通方式落后的世界中，悲风领的名声也仅仅是在周围几个国家之间流传，而像是在奥戈登帝国东南岸以外的地区，没有多少人听说过悲风领商品的名号。
在柯洛王国以南、库尔特王国以西的地区，更是没有人知道悲风领对外销售的商品是什么。
悲风领虽然是一个公爵领，老公爵的名声也很响亮，可是在这种商业上，悲风领也才刚刚起步，名声完全比不上各大商会，哪怕是在财富女神建立了‘商业联盟’之后，亦是如此。
这是时代的局限，所以，女仆和财富女神就要打破这个局限——
她们不是被时代车轮带动的人，她们是推动时代车轮，让时代继续向前进发的人！
第442章 十一本，四十二页
“被撕掉了？”
看着手里的书籍，拉文爵士又翻看了几眼，看到那些被撕扯的痕迹之后，深吸了一口气。
阿舍站在格鲁什身边，面带不安，听到老爷的自语后，抬头看了一眼，而后又立即惶恐低下了头。
尽管这并不是他的责任，毕竟拉文爵士自己也不允许他们去翻看那些书籍，他们只有打扫、清点和进行防腐处理的权限。
但是他也不知道自家老爷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迁怒于他，因为这件事是格鲁什和他发现的，执事现在有些害怕自己会被迁怒。
不过拉文爵士并没有做出如此令人不齿的事情，他只是皱起了眉头，问道：“格鲁什阁下，能够与我说说当时的情景吗？”
作为爵位和领主的继承人，拉文爵士自然看过手中的这本《建城记录》，只不过时间太久了，他已经忘记书里写的是什么了，不过他还很清楚地记得，之前也有几位僧侣拜访过拉文家，而且在那时，他们也提出了与眼前这位圣武士同样的要求，而他自然也应允了。
近几个月有许多人进出过拉文家地下的藏书馆，他们都很有嫌疑。
在最后一位僧侣到访后，一直到格鲁什前来拜访之前的这段时间里，有人进入藏书馆撕掉了《建城记录》中的其中几页，拉文爵士已经完全回忆不起来这几页写的究竟是什么了，不过从目前的情况上来看……
拉文爵士安静倾听圣武士复述着当时的场景，没有打断，在圣武士将所有事情都已经说明白之后，他眉头紧蹙，陷入沉思。
他不知道这几页中所记载的东西是否重要，因为在格鲁什之前，也有几位僧侣曾经观看过这本书，如果这几页里记载的东西很重要，具有关键性的话，那么早就应该被撕掉了才是。
可是之前的那几位僧侣都没有与他提起过这件事请，由此可见，在格鲁什和阿舍进入藏书馆之前，这本书的这几张书页并没有被撕掉。
因为这，拉文爵士有些难以判断这几页中记载的事件重要与否。
藏书馆里当时只有格鲁什和阿舍两人，在这种情况下，两人都会把注意力放到对方身上，所以这两人还是没有作案时间的。
这么说来，拉文家里有内奸吗？能够进入藏书馆中，并且在几个书架、上百本书里面找到这本书，并且将这本书里的其中几页撕掉，如果是外人绝对做不到这种事情。
即便一个潜行者能够撬开门锁，想要在藏书馆里准确找到这本书……等等！
拉文爵士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他目露震惊之色，抬头看向了圣武士，只看到圣武士点头认真说道：“马尔·拉文爵士，您也意识到了吗？被撕掉了书页的可能并不只有这一本，只是，我发现了这一本有几页被撕掉了。当时的情况并不能让我继续检查下去，想要件查一个藏书馆，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拉文爵士，我觉得你应该需要一些帮助。”
“……阿舍！”
沉吟片刻后，拉文爵士的声音唤醒了因为格鲁什那一番话而陷入了惊惶无措境地的执事。
他迷茫地看向自己的主人，等待着拉文爵士的下一句话。
手里捧着《建城记录》，拉文爵士沉声命令道：“去把他们都叫来，检查一下藏书馆里的其他书籍有没有残缺，检查过后，如有书页残缺的，把书带到我这里来，然后，再让家族里的其他人……不，去书房！让他们去书房等我！快去！”
这里是拉文爵士小儿子的卧室，当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拉文爵士便改了口。
拉文爵士言语中都带有一种紧迫感，在一旁旁观的格鲁什明白这种‘紧迫感’是怎么回事。
在第一个‘病人’出现后，在马拉中，一个又一个的病人陆续发病，距今已经有四个多月了。
珀努说，第一个发病的病人，那个名为‘安卡罗’的牧民已经死去，时间就在半个月前。
根据当时前来检查病逝的安卡罗尸体的僧侣的说法，在死去之前，那个牧民的身体依旧很健康，肌肉也没有任何萎缩的迹象，正好相反的是，在患病的时候，他的身体甚至还比没有患病之前要强壮一些。
正因为如此，这才显得这件事情的诡异。
拉文家的小少爷与珀努的妹妹哈娜在同一时间‘患病’，同样是三个月，如果按照时间推算，再过不久，可能他们的‘死期’就要到来。
从半个月前开始，马拉患病的病人按照患病的时间顺序，陆续死去，人们在领主的强令下，没有离开马拉，可是城里人人惶恐，在街道上根本看不到什么人影。
格鲁什一开始还以为是阳光猛烈的原因，结果没想到居然是这么回事。
但是，躲在屋子里也毫无用处，人们依旧在患病，应该死去的人还在不断死去。
在这种诡异现象和领主命令的双重胁迫下，马拉已经变成了一座‘死寂之城’！
格鲁什没有跟着阿舍去清点藏书馆，虽然他很关系这件事，因为那可能意味着‘线索’，但那并不是他能做的事情，他在这里，身份只不过是一个‘客人’罢了。
在拉文爵士吩咐仆妇照顾自己的小儿子后，格鲁什跟随着他走到了二楼的书房。
路上，他看到人们开始变得忙碌起来，脚步中也带有几分匆忙和烦躁，当那些脚步频繁落在大理石地砖上时，重叠起来的声音能够让任何一个人感到心烦气躁。
就来拉文爵士也不例外，当他进入书房并且坐下之后，他的这种表现在表面上的烦躁才慢慢褪去。
“让您见笑了，格鲁什阁下。”
格鲁什坐在拉文爵士的对面，而拉文爵士坐在书桌后，两人之间的桌上摆放着那本书《建城记录》。
在拉文爵士话音刚落之时，格鲁什还没来得及回话，身后的门便被推开了，格鲁什回头一看，一个不算胖，只能说是‘健壮’的男性走了进来，他脸上带着憨态可掬的笑容，进门之后便开口问道：“兄长，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吗？”
“站着！”
在那个憨厚男人想要在一旁靠墙的沙发上坐下的时候，拉文爵士忽然开口厉喝。
憨厚男人脸上出现了错愕之色，他下意识挺直了身子，疑惑地看了过去。
“我让你站着！”凝视着自己的弟弟，拉文爵士用严厉的声音又重复了一遍。
憨厚男人这时看到了拉文爵士脸上阴沉的脸色，嘴巴嗫嚅，欲言又止，最后什么都没能说出来，低垂着头站在了沙发前。
虽然一瞬间也有了一些恼火，但现在，他也意识到可能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而且还应该是大事！
随后，陆续有人走进了这间书房，格鲁什见到了拉文爵士的两个弟弟，还有他们各自的妻子和儿子，以及拉文爵士自己的妻子和女儿。
加上格鲁什自己，这间不小的书房里已经有了十个人，转头看去，也能够感觉到书房稍微变得有些拥挤起来了。
紧张的气氛在拉文爵士的亲人间弥漫，他们看到书桌后的拉文爵士脸色难看，互相之间的交流也小声了许多。
“老爷！”
在几十分钟后，拉文爵士的亲人已经有些耐不住了，这时，气喘吁吁的阿舍带着其余三个同样满头大汗的执事推门而入。
这时候，格鲁什已经站在了一边。
就连拉文爵士的家人都要站着，他这个客人也不好意思继续坐着了，所以如今他站在一旁，看着书房内的其余十三个人——包括拉文爵士在内，他们都有嫌疑！
“十一本……”
听到阿舍的话之后，拉文爵士亲人们的视线才从这几位执事的脸上转移到他们的怀中——那些书籍上。
阿舍喘着粗气，硬着头皮说道：“总共四十二页！”
“虽然只是粗略的检查，但是十一本，总共有四十二页被撕掉了！”
第443章 疑（上）
格鲁什并不信任马尔·拉文，他表现出来的急迫可能是在演戏，一个贵族如果没有足够的自我控制能力的话，那么他们就无法称之为‘贵族’了。
格鲁什没有在任何一个中年贵族身上见识到过‘鲁莽’，如果他们看起来很鲁莽，那么基本上可以肯定，要么是有人在逼迫他们，要么是这么做对他们来说有好处。
人到了中年之后，即便自己不想，也能够学会如何去权衡利益，在成为贵族之后，原本有些充满热血的年轻人也会在夜以继日的虚与委蛇中变成自己所不期望变成的样子，而在那之后，他们还不会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反而会认为之前的自己实在是太过天真了。
时间才是最为可怕的事情，它能够无声无息的改变一个人的样貌，能够悄无声息的改变一个人的内心。
尽管，之前拉文爵士表现出了一副关爱孩子的模样，就连卧室也都极尽奢华，但是他绝对没有想到，格鲁什注意到了门前地砖间的泥垢！
如果没有注意到那一点的话，格鲁什可能会因为他的表现而热血上头，但是他现在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了。
站在书房的一侧，圣武士冷眼旁观，看到那四个执事手里捧着十本书，穿过人群，走到了书桌前，并按照拉文爵士的吩咐，把十本书全都摆在了桌面上。
十一本大小不一，厚度也各不相同的书籍被一一摊开，摆在了拉文爵士身前的书桌上，他用冰冷的眼光扫视了面前的这些‘家里人’一眼。
“我想你们应该知道了为什么我会让你们聚集到这儿，为什么我会让你们站着！”
拉文爵士指着身前的十一本书，冷声说道：“经过粗略的检查之后，总共四十二页，这些书里，有四十二页被撕掉了，除了拉文家自己人以外，有谁能够做到这种程度吗？”
拉文爵士愤然拍桌而起：“潜入城堡、撬开门锁、进入藏书馆在上百本书里面找出这十多本书，精确无比地将这数十张书页撕掉，然后再将门锁修好——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说什么！有哪个游荡者能够做到这种地步？！”
“就算真的是哪个游荡者做的，但是他能够知道那些书在哪里，并且里面写了些什么吗？！”
拉文爵士突然拿起一本书，翻开，将书页面向了自己的家人，让他们好看清楚书页间那些被撕裂的痕迹。
“如果真的是哪个游荡者做的，他需要那么着急吗？就连书页都没有全部撕掉！”
说完之后，看着那些脸上还带着惊愕神色的‘家里人’，拉文爵士冷哼了一声：“是谁做的，自己站出来，凯奇还没有死，现在还有挽救的机会——是谁？站出来！”
一连串的话语和逼问让格鲁什见识到了什么叫做‘语言的艺术’，拉文爵士分明没有使用半点超凡力量，但却能够用语言逼迫其他人的心灵，让他们原本就紧张的心灵变得更加紧绷。
所有人都站在书桌前，呆立原地，神色惶惶，什么话都没说。
格鲁什站在一边，仔细观察着这些人的表情，因为他很清楚，拉文爵士可能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让‘内奸’自己站出来，所以格鲁什观察着他们的神态，却看到所有人此时脸上的神情都不像是在演戏，而是真的在惶恐一般。
‘难道自己猜错了？’如此想着，格鲁什把视线放到了拉文爵士身上。
拉文爵士脸色阴晴不定，用冷冽的目光扫视着自己面前的这些‘家人’，他现在给人的感觉就是看自己面前站着的每一个人都有嫌疑。
拉文爵士的表现也不似作为，难道真的是其他人做的？
圣武士的视线又飘回了那十三个人身上，尽管他们每个人都都表现得十分惊慌，没有一个人率先开口否认，没有人试图辩解，这是因为什么？
一般来说，这种时候不管是不是无辜者，不应该都急切的想要让自己与这件事情撇清关系吗？他们现在的表现算是怎么一回事？
“兄长，我知道因为这件事情，你心情烦躁，但是……”
拉文爵士的弟弟，那个看起来有些健壮的憨厚男人咽了口口水，说道：“这件事情不可能是我们做的！兄长，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但是，如果我们想要夺得爵位继承权的话，那么我们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情。虽然这么做确实有助于掩盖目的和幕后者，但是一个人心惶惶的马拉不是我们想要的，除此之外，我们也没有理由对凯奇动手，不是吗？”
憨厚男人进行辩解的时候虽然底气不足，但话却说得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他的话音落下之后，其他人才幡然醒悟，纷纷开口应和，而拉文爵士也皱起眉头，因为就像是他弟弟所说的那般，他们确实没有做出这种事情的理由。
几个执事窘迫的站在后面，格鲁什的视线放到他们身上，看着他们表现出来的惶恐不安，有些难以肯定他们之中是否有人就是‘犯人’。
圣武士一眼就看出来了他们那种自内心而发的情绪，表情没有半点不自然与扭捏，看起来就完全像是真的一样。
‘也不是他们吗？’眉毛一挑，圣武士再次陷入了疑惑当中。
桌面上的那十一本书已经排除了格鲁什的嫌疑，且不说他身为一个圣武士不会做出这种事情，作为一个外人，他也完全没有时间去把那十一本书一一找出来，然后把那四十二页撕掉。
因为没有时间也没有动机，所以他现在才能够如此安静地站在一边观察着这些人。
每一个人的表情看起来都不似作伪，圣武士转动着眼球，视线在拉文爵士对面的十三个人之间游弋。
看得多了、经历多了，格鲁什不再如同以前那般容易热血上头，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这种变化是否是对的，因为他感觉自己身体中本该拥有的热血正在慢慢冷却，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的话，他会变成一个就连自己也不认识的人吗？
格鲁什深吸了一口气，将这些想法抛之脑后，眼神重新变得清明，现在可不是考虑这些东西的时候！
“……马尔·拉文爵士！”
因为兄弟的话语而沉浸在思考当中的拉文爵士茫然抬头望去，对上了圣武士那双认真的眼睛。
突然开口的圣武士也把拉文爵士家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有人看向了他的面庞，而有的人，却注意到了他的左手按住了剑柄。
“之前与我交谈的时候，你为什么会对马拉附近可能存在奥术帝国遗迹这件事情反应那么大？”格鲁什眉头微蹙，眼睛死死盯着马尔·拉文，“我想问一下，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人们转头，将视线投到了拉文爵士身上，而拉文爵士站在书桌后，双手按着桌子，用双臂支撑着自己的身体。
格鲁什还是回避了……
他用了一种更加谨慎的说法，没有‘妄加指责’拉文爵士自己可能就是‘犯人’！
在获得足够的力量和经历之后，格鲁什也变得谨慎了，他用了一种更加平和的说法。
但是，拉文爵士听明白了，他听出了那句话中的言外之意。
眼神一凝，拉文爵士指着自己，反问道：“格鲁什阁下，你是想说，‘其实我就是犯人’——对吗？”
第444章 疑（下）
书房内，在场的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到了圣武士身上。
格鲁什面色沉着，与拉文爵士的视线在空中相遇，对视片刻后，他点了点头。
“是的，拉文爵士。”格鲁什的眼睛依旧清澈，他没有选择说谎，“我确实是这么认为的，从现在的情况看来，也许你没有那个动机，但是却有时间、机会，以及疑点，所以我认为，你可能就是‘犯人’！”
没有人开口为拉文爵士辩解，执事们恪守着自己的身份，没有半点僭越，在主人与客人对话，哪怕是他们在互相争辩，在主人没有发话之前，他们是不能够说话的。
而其他人，他们更是直接把带有质疑意味的目光投到拉文爵士身上。
“……确实。”沉吟片刻后，拉文爵士闭着眼睛点了点头，“如果是我的话，有时间、有机会，在行动上也有一些疑点，这些疑点能够把犯下这件事的‘犯人’指向我。”
这种时候，拉文爵士依旧能够保持冷静，他的话在让他的家人放松的同时，也有了一些疑惑。
他为什么要承认？如果这件事不是他做的，也不是他们做的，那么是谁做的？
拉文爵士的家人看向了摆在书桌上的那十一本书，继惶惶不安之后，一种名为‘猜忌’的情绪在他们心中生长、弥漫。
他们还不太清楚发生了些什么，但是刚才从憨厚男子的话中不难猜出，这件事可能与‘凯奇’，也就是他们的家长，马尔·拉文的小儿子有关，与那有关的事情，很有可能就是‘那个病’了！
所以，这个身上带着一本书，佩戴着一把剑的年轻人是‘僧侣’吗？看起来不像啊……
拉文爵士睁开眼睛，眼中带着疑惑：“那么，格鲁什阁下，是什么疑点让你把对‘犯人’的猜疑指向了我呢？可以告诉我吗？”
看到马尔·拉文如此坦诚，格鲁什皱起眉头。
现在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拉文爵士真的不是‘犯人’，第二种可能是，他的伪装太过真实，甚至就连他自己也能被骗过去。
“首先——”
格鲁什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你对‘马拉周围存在奥术帝国遗迹’这件事反应太大，我并非不能理解你们如何讨厌奥术帝国，但是就连城市周围存在奥术帝国的遗迹都表现出了如此厌恶的态度，这是第一个原因，不过所占比例不大，因为我不认为如果你是主谋的话，反应会这么明显。”
拉文爵士点了点头，而后又示意让格鲁什继续。
“第二点！”格鲁什伸出了第二根手指，“你不允许阿舍先生等执事进入藏书馆中观看书籍，这在我看来有些难以理解，毕竟你已经允许执事们进入藏书馆中进行打扫、清点，还有防腐处理等工作，如果在这种时候，执事们偷偷看了书的话，你也不可能知道——如果你真的有表现上看上去的那么厌恶奥术帝国的话，那么与此同时，你应该会厌恶‘魔法’，这一点，我也在藏书馆中得到了证实，因为在那里只有煤油灯，没有魔法灯盏，但如果是煤油灯的话，一旦被打翻，就可能会引起整个藏书馆被烧毁的危险。既然你这么讨厌‘魔法’，那么你必然不可能会使用‘监视魔眼’等魔法来对执事们的工作进行窥视，那么执事们就有了趁机偷看的可能，这是第二点。”
拉文爵士点头赞许：“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接下来是第三点，也是最为关键的一点！”
格鲁什伸出了第三根手指，同时左手捏紧了剑柄，不过并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动作。
“马尔·拉文爵士，你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你表现上的那么爱护你的儿子！”
圣武士语出惊人，让拉文爵士微微一怔的同时，也让其他人大吃一惊。
这个年轻人之前的分析有理有据，以至于他们下意识就认为他说的话就是真话了，当他这句话脱口而出之时，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望向了拉文爵士，眼中写满了惊疑与难以置信。
拉文爵士眉头一皱，似乎对格鲁什这句话有些不满，但他并没有开口打断，而是等待着这位传奇圣武士继续说下去。
“诚然，贵公子的卧室极尽奢华，看起来应该是花了不少的钱，不管是床铺还是装饰，其他的家具也一样，虽然我没有太多见识，不知道那些价值多少，但我知道，那些家具必然价格高昂。”
说着这些话的时候，格鲁什也是眉头紧皱的。
他已经认清了这些贵族的本质，他们的本质就是剥削，那些购买家具的钱财来源他大致也能猜到。
按捺住心中的烦躁，格鲁什顿了一下，整理思绪后，继续说道：“之前你也说过‘凯奇还没有死，还有挽救的机会’，看起来你似乎很爱护自己的儿子，根本不会去理会平民的死活，在你的眼里只有自己儿子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然后呢？”直视着圣武士那双深邃的眼眸，拉文爵士面色巍然不动。
格鲁什抿起嘴，深吸口气：“尽管卧室极尽奢华，但是在卧室外，我看到了地砖间的泥垢——卧室极尽奢华，但在卧室外的地砖间竟然藏有泥垢，还有比这更为显眼的事情吗？”
“……说完了吗？”
一瞬间，拉文爵士脸色阴沉下来，他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如果你说完了，那么我想说的是，每间卧室每天早上都会有人打扫，凯奇的卧室门前不可能会有什么泥垢！”
“其次，如果没有我的允许，藏书馆里的书籍是不允许任何一个拉文家以外的人观看的，执事们都明白这一点，而且在打扫的时候，他们是互相监督的，所以他们绝不会去触犯这一点！不管你相信与否，我是一个慷慨的领主，只要他们申请的话，我绝不会介意让他们去看书。”
拉文爵士指着这书桌上的十一本书，说道：“你所说的那些话完全是无稽之谈，只要他们想要看书的话，直接向我请示就可以了，哪里用得着去偷看？”
说罢，双手撑着桌面，拉文爵士身体前倾，嘴角勾起，嗤笑一声：“格鲁什阁下，你还有什么话想要说的吗？”
“《建城记录》……”
桌面上的十一本书里面，至少有四本是没有封面的，只有剩下的七本封面上写着书名。
看到这些，格鲁什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心头‘咯噔’一声。
“你说什么？”拉文爵士眉头皱了皱，“《建城记录》怎么了？”
“《建城记录》没有封面！”
格鲁什猛然回头，而所有人的视线也随着他的视线看向了……阿舍！
“阿舍先生，我记得你当时跟我说过的吧？”
圣武士紧锁眉头，愤怒的目光仿佛要将沉默的执事的身体点燃。
“你没有翻看过《建城记录》，如果拉文爵士说的是真的，执事们都谨遵着‘规矩’，在打扫藏书馆的时候会互相监督，不会在那种时候偷看——那么，我想问的是，你是怎么在一堆书籍里面抽出一本没有封面的书，并且肯定那就是《建城记录》的？”
“阿舍先生，你能告诉我吗？”
第445章 一场戏
“阿舍？！”拉文爵士惊怒低吼。
如果阿舍是偷看的话，那就是在挑战他的权威；如果这件事真的是阿舍做的，那么他就更加不可饶恕了！
那时候，只有圣武士和阿舍在场，他完全没有必要撒谎，那么，他是真的没有翻看过《建城记录》，还是翻看过了《建城记录》，但是却撒谎说自己没有看过呢？
如果阿舍没有翻看过这本书的话，不可能那么准确的从书架上把这本书抽出来，他可没有给阿舍他们这些执事准备过什么书籍清单，他们只是清点书籍总共有多少本，是否有丢失而已，如果阿舍没有翻看过那本书，绝无一下就能够从书架上把这本书抽出来的可能！
可是，执事在打扫的时候是三人一组，互相监督的，如果有人被发现了偷看书，那么举报的那个人就会获得奖赏，丰厚的奖赏能够让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人动心，但是在此之前并没有任何报告摆到他眼前……
“是你？！”拉文爵士咬牙切齿地瞪着那个惊慌不已的执事，“阿舍，是你？那些事情是你做的？！”
“不，老爷，我什么都不知道……”
阿舍一边惊恐地摇着头，一边不断向后退，脸上写满了恐惧，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假的！
“不，不是我做的……我什么都没做，我什么都不知道！老爷您相信我啊，阿舍在拉文家为您工作了十八年，我真的没做！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啊老爷！”
“噗通”一声，阿舍双膝跪地，嘴巴和声音都在颤抖着，向拉文爵士哀求道：“老爷，请您明察，不是我做的，真的不是我做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如果不是你的话，还能是谁？！”拉文爵士发出了一声厉喝，面容几乎因为愤怒而扭曲。
和格鲁什猜测的不一样，他很爱护自己的儿子，不是因为那是自己和拉文家的继承人，只因为那是他的儿子！
在这三个月的时间里，他备受煎熬，以至于他之前发了疯似的质疑自己的家人，不只是自己的两个兄弟，就连他们的妻子、儿子，甚至是质疑了自己的妻子和女儿，因为这三个月的折磨，以及只能够看着儿子一步步走向死亡的痛苦，让他已经快疯了。
没有人把‘阿舍可能偷看’的事情上报，现在也没有人出声，可是阿舍却能够如此准确地拿出《建城记录》——这怎么可能？
“西里尔！汉克！”
阿舍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其他两个执事，哭喊道：“当初是我求你们包庇我的，对不起，对不起！你们快说啊，是你们包庇我的，快说啊！”
在这一瞬间，不只是格鲁什，就连拉文爵士的内心也动摇了。
他们想着：‘难道自己真的想错了吗？’
“不！老爷，我没有！”
“老爷，我没有包庇过他！”
两个执事同时开口叫喊，他们眼中尽是惊惧。
他们的回答也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愣，因为他们眼中的恐惧不像是假的，在这一瞬之间，他们也难以分辨这两个执事究竟是不是害怕拉文爵士的惩罚才说了谎，还是，他们说的确实是真话？
然后，在这一瞬间，阿舍从地上弹起，夺门而去——他的身体撞上了书房大门，然后将这扇门撞开了、撞飞出去！
砰！
一声巨响将人们从短暂的思考中惊醒，当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只看到阿舍把书房的门撞开了。
看到这一幕，所有人都愣在了当场，反应最快的是格鲁什，他纵身一跃，从人们头上跳过，迈开双腿，向着阿舍追了过去。
“抓住阿舍！！”
拉文爵士一拳捶在书桌上，竭斯底里的大喊道：“抓住阿舍！让他们抓住阿舍！”
拉文爵士身上冷汗直冒，目睹了那一幕之后，他才发现原来自己身边跟着的这个‘叛徒’竟然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如果阿舍要动手的话，只需要抬手就能够扭断他的脖子！
作为一位领主，他自然接受过锻炼，尽管如今武艺已经荒废，但是他比一般的卫兵还要强大却也是事实。
看着阿舍现在表现出来的力量，拉文爵士感受到了一股源自内心的恐惧，即便他也很厉害，可在阿舍面前，他也只是用一只手就能够扭断脖子的弱者罢了！
拉文爵士摸着冷汗直冒的脖子，抬头看向了那些依旧呆愣的执事，想起阿舍，不由勃然大怒：“你们还在这里愣着干什么？快去叫卫兵、快去通知骑士长，让他们去抓住阿舍！”
“告诉他们，要抓活的！”
拉文爵士想起了一件事，所以他捏紧了拳头，咬牙切齿道：“一定要抓活的！”
不只是他的儿子凯奇，马拉城内还有许多‘患病’的病人，如果把阿舍杀了，谁知道这种‘病’会不会什么时候落到自己头上？
如果把阿舍杀了，这种‘病’也无法得到解决呢？
至少在目前，阿舍是他们眼前唯一的一条线索，这十一本书不知道算不算，因为在冷静下来后，拉文爵士意识到了一件事——
在此之前，有不少僧侣也翻看过这些书，如果这些书里面也有线索的话，那么为什么现在这件事情还没有解决？
很有可能，这些被撕掉了的书页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线索根本不在这里！
否则的话，阿舍又怎么会对这件事放任不管，如果这么想，可能性就很大了。
在听到拉文爵士的怒吼后，三个执事身子一哆嗦，急忙转身跑向书房外，他们这是去通知住在城堡内外三环中第二环的拉文家士兵去了。
马尔·拉文双拳紧攥，无力倒在身后的椅子上，脑袋低垂，深深叹息：“亚萨、格伦……真是抱歉……”
面相憨厚的亚历克萨·拉文抿起嘴角，苦笑着出声安慰自己的兄长：“马尔，这并不是你的错，我们都知道这三个月里你受到了多少折磨。虽然一开始我很愤怒，但是现在我已经理解你了，谁都想不到，‘犯人’竟然真的是拉文家的人。”
他绕过书桌，走到马尔·拉文身旁，拍了拍兄长的肩膀，想让自己这位感到了内疚的兄长抬起头来——至少，他的这位兄长还会因为对他们产生了怀疑而感到内疚！
“现在最重要的，是抓住阿舍之后该如何逼问他！”
亚历克萨·拉文面容肃穆，认真说道：“我们必须要解决这件事情，这一开始就不是什么‘病症’，是有人在害我们。凯奇等不起，马拉的那些有钱人也等不起，之前他们已经派人来抗议了，我们要尽快解决这件事情，不然哪怕最后这件事情被解决了，人口的流失也会让马拉元气大伤。”
“马尔，振作起来，我们现在需要你！”
拉文爵士抬起头，他其他的家人眼中都闪烁着复杂的神采，唯有自己这个弟弟眼中带有鼓励和认真。
他深吸了一口气，拍了拍弟弟按在自己肩上的手：“亚萨，我明白的，我已经清醒了，我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做些什么……”
接着，拉文爵士转头看向了房间空荡荡的大门。
“阿舍，他可真是一个好演员……”
第446章 黄铜与蒸汽机
奥戈登帝国的帝国制造部部长格里高利·卡尔顿握着手杖从马车上走下，回过头去，看到车夫对自己脱帽致意，这位年轻的部长也微微颔首。
远方工厂上空的白色浓烟迅速融入了苍白色天空中，自从被悲风领逼迫着暴露‘蒸汽机’和‘工厂’之后，他们的皇帝陛下就下令扩建工厂、扩大生产规模，原本只是试行运作的工厂一下子就开始投入了生产行列当中，这让他们有些措手不及。
但同时，这也未必不是什么好事——特别是对于他们这些‘新贵族’来说。
从口中吐出一口浊气，带着白色手套的左手从怀中掏出了被银色猎壳保护着的怀表，看了一眼时间，格里高利部长便拄着手杖走向了不远处的黄铜大门。
四排铆钉被钉在了大门上，看到这些看上去像是装饰品一样的铆钉，格里高利不由得轻哼一声，以表内心的不满。
昨夜大雪铺满了道路两边的树木，唯独眼前的这条道路是一尘不染的。
当格里高利走近大门后，一旁门岗中便有一个卫兵迎了上来：“请问，您是格里高利·卡尔顿先生吗？”
卫兵手中拿着一张白纸，转头看向卫兵的格里高利看到他手上的那张纸之后，抿了抿嘴。
“是的。”格里高利点了点头，同时，抬手调整了一下单片眼镜，“我就是格里高利·卡尔顿。”
卫兵低下头看了一眼纸上的画像，才点头确认，向身后门岗挥了挥手。
“愿您今天能有一个好心情。”抬手敬礼后，卫兵转身面向了格里高利身后的道路。
格里高利回头看去，眼前的大门正在缓缓打开，这令他不由得嗤笑了一声。
只是为了迎接他，竟然会打开正门？不用想也知道，这肯定不是那个疯子的做法。
没等大门完全打开，格里高利便急不可耐地抬起脚步，走进了这个门边挂着【帝国研发部】标牌的大型建筑群当中。
距离摩罗十二哩，与工厂区比邻，帝国中与【帝国制造部】相对应的部门，也是除了情报系统外最神秘的一个部门，【帝国研发部】。
在此之前，格里高利曾让帝国研发部帮忙制造一种车辆，如今他们已经制造出来了，不过他们的部长只通知了格里高利一人，所以格里高利自然也就一人踏入了这个‘宿敌’的领域当中。
黄铜大门外寒风刺骨，但是在门后，温度却是让格里高利皱起了眉头。
帝国研发部总部配备了两个巨型元素池，但是他们却用那些宝贵的资源来进行保暖，这不得不让格里高利皱起眉头。
“嘿嘿嘿，这不是我们的卡尔顿先生吗？”
在前往办公大楼的路上时，格里高利眼前出现了一个人，一个能够令他感到不爽的人。
“哟哟哟，这么暖的地方竟然还穿着大衣呢！”格里高利面前的这个人眉毛一挑，嘴角上扬，“卡尔顿先生，你就不觉得热吗？”
出现在格里高利面前的这个人外面套着一件暗黄色的敞胸长袍，里面穿着背心和短裤，与其说是不修边幅，倒不如说是邋遢，因为那件长袍本应该是白色的。
帝国研发部的部长，卡尔文·乔治把双手插在长袍的口袋里，看着依旧身披大衣的格里高利啧啧称奇。
“乔治先生，帝国拨款让你们建造元素池不是为了让你们做这些的！”格里高利眉头紧锁，认真的提醒道。
卡尔文·乔治耸了耸肩，满不在乎：“有什么关系嘛，反正放着不用，那些魔力也会逸散，我这才叫做物尽其用，懂吗？”
格里高利不苟言笑，卡尔文放浪形骸，格里高利生长在一个传统骑士家庭中，而卡尔文却是一个法师，这就是他们之间最大的矛盾所在。
“东西呢？”格里高利决定避开这个话题，虽然关于这种问题，他每次都会和眼前这个讨厌的人提起，但每次这个人都如此无所谓，就连皇帝陛下也对这种行为无动于衷，所以格里高利才懒得花时间继续站在这里和这个人进行辩论——有那个时间，还不如回去好好思考一下他们帝国制造部下一步该怎么走。
卡尔文笑了两声，拍拍手，两人眼前景象一变，他们就出现在了一个宽广的广场中。
四周高耸的围墙能够挡住窥探的视线，这里是帝国研发部中最大的试验场之一。
被卡尔文带着传送后，格里高利感觉头脑晕眩，幸好他及时站稳了脚步，用手杖支撑住了身体，不然肯定又要被卡尔文笑话了。
即便经历过了几次，可是格里高利还是有些不习惯，他不仅要忍耐脑袋晕眩，更要忍住胃部的不适。
“看，那就是我迄今为止最~为~厉害的发明——”
卡尔文站在格里高利身边，张开双手，向他介绍道：“蒸·汽·机·车！”
等到格里高利稍微适应之后，他看向了试验场中，那个‘庞然大物’。
“因为蒸汽机太大也太重了，所以不得已之下，我才会把车子造得那么大。”卡尔文嬉笑着，双手在身前比划，“你知道的，六个轮子不适合转弯，可是四个轮子的话，不造得大一点，也没办法支撑蒸汽机的重量，所以你看啊，那个车子虽然看起来很大，可是实际上……并不乐观。”
只有说到‘发明研究’的时候，卡尔文才会显得严肃一点。
看着试验场中的庞然大物，他不禁摇了摇头：“虽然方向很好，可是如果不加入魔法的话，车子的体积根本无法进行压缩，而且蒸汽机的消耗也太大了，一点也不实用。”
“载重有地行龙和巨型陆龟，作战有战马、飞龙，还有狮鹫，可如果用来载人的话，消耗也太大了。”
卡尔文虽然肯定了格里高利的创意，因为他之前也说了，那是他‘迄今为止最厉害的发明’，但是对于‘蒸汽机车’的前景，他并不怎么看好。
格里高利并没有搭话，他静静地看着试验场中那个体积庞大的蒸汽机车。
车轮的直径应该有六呎，但这般巨大的车轮与车身相比，却还是小了许多。
格里高利随手拿起了放在一旁的数据资料，看到车身长十五呎、宽八呎、高四呎，看起来就像是为巨人制造的交通工具一般。
比一个轮子还要大一点的蒸汽机被放置在车子后方，为了摆放这个蒸汽机，使得前方的座位只剩下了四个人的座位，因为在车头还要加装许多控制车子的系统和部件。
车底距离地面只有一呎，这是一个危险的距离，很容易碰到石头，而且车头太长，让驾驶者很难看到前方路面的情况。
不过，这些都是可以改进的！
“……动力怎么样？”在一旁的卡尔文抱怨的时候，格里高利突然开口问道。
“动力……”卡尔文龇牙咧嘴，吸了口气，“动力倒还算可以，虽然不怎么灵活，但至少速度还是蛮快的。”
“给车子外部装上装甲，轮子也改得小一点，轮子不要放在车子两侧，改进一下轴承，轮子也加宽，然后把轮子放到车子底下。”
格里高利提出了改进意见，单片眼镜后的眼睛平静看着卡尔文：“能做到吗？”
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卡尔文郁闷反对道：“行倒是行，可是意义不大呀……”
“我改进了蒸汽机，能让车子体积进一步缩小。”
扔下了轻飘飘的一句话之后，格里高利转身就走。
因为，这里已经没有什么能够让他感到期待的东西了。
第447章 诅咒，死亡！
阿舍从没有想过要逃跑，即便是在背叛了拉文爵士之后，他也从未想过要逃跑。
他想着自己能够侥幸逃过一劫，他想着自己的行为绝不会被人发现，但是他怎么也想不到，他还是暴露了！
他会被杀……不，他会被抓回去！如果他逃不掉的话，他一定就会被抓回去的！
无需思考，按照老爷的做法，他一定会被抓回去的，老爷一定给了那些人‘活捉’的命令，如果他被抓到了，那么接下来迎接他的，就将会是一系列残酷的折磨，直到他把事情全部吐露为止。
在那之后，他就没有什么价值了，之后他就会被抹杀掉……
风声在耳边呼呼作响，阿舍脚步踉跄，喘起了粗气，用着从未尝试过的力量在奔跑。
他感觉自己的喉咙就像是被火焰灼烧了一般，空气中的冰冷并没有让他感到半点舒适，反倒是让他喉咙像是被刀割一般。
迎面而来的风将他的衣服吹鼓，阿舍在荒原上夺命狂奔，此时的他已经从拉文家的城堡中逃了出来！
就连最熟悉城堡布局的人都不知道，在城堡建造之初，这个位于城市一角的城堡中就已经修建了两条密道，其中一条被记载入了《建城记录》某页的一个夹层中，但实际上那一条密道是用来掩人耳目的，另一条密道才是真正的密道。
其他人都不知道，只有拉文家的男性子嗣以及阿舍这样祖祖辈辈都为拉文家服务的执事才有资格知道这条密道的存在。
阿舍知道这条密道，所以他使用了这条密道，用最短的时间逃到了马拉城外的荒原上，即便在荒原上，他也依旧在夺命狂奔，因为他不知道身后有没有人在跟着他，他的心总是不得安宁。
“哈……哈……咳咳！咳咳！”
阿舍脚步渐渐慢了下来，最终，他佝偻着身子站在一望无际的荒原上，喘着粗气，把那些对他来说如同刀子一般的空气大口吸入干燥的嗓子，激起了一阵咳嗽。
他回头望去，身后的荒原同样空寂，然后他笑了，神经质的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咳！”
阿舍猖狂大笑笑到了一半，却因为喉咙干渴而咳嗽出声，可即便如此，他脸上的笑容依旧没有退去。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双眼中写满了难以置信，就好像是第一次认识到了原来自己也能够发挥出如此强大的实力一般。
“太美妙了……”
站在毒辣的太阳下，阿舍抬起双手覆在脸上，深吸一口气，用颤抖的声音宣泄着内心的恐慌：“这种感觉真是太美妙了，原来我竟然这么强大……既然我这么强大，那我为什么还要听命于他？”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阿舍用狂笑来努力倾泻内心中对拉文爵士的恐惧，从小被教育要听命于主人，并且兢兢业业为拉文家献出了前半生的他，正在努力说服自己，他并不弱，他不是马尔·拉文的奴隶——不是！
“啸——”
阿舍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的身子一瞬间变得佝偻起来，在咽下一口口水的同时，视线也在向四周探寻——只是一声鹰唳，便让他失去了主见和思考。
没有任何人影……
下意识屏住呼吸的阿舍长吁一口气，再次把腰杆挺直，但脸上却再也没有笑容。
看着四周的荒凉，看着脚下的枯草，感受炎热的空气在肺中回转，阿舍舔了舔嘴唇，因为之前在烈阳下的狂奔，现在他喉咙干渴，但却没办法补充水分。
烈鹰高原上所有城市都不敢依山傍水，一旦高山上的积雪融化，很有可能就会导致整个城市被水流冲刷。
马拉附近没有什么水源，阿舍自然也无法补充水分，只能够硬撑着，用口水润了润喉咙，随便找了个方向走了过去。
现在他不可能回马拉了，老爷……马尔·拉文肯定会派人在那里搜寻着自己，如果他回去的话，就算隐藏得很好，也只是自寻死路。
呼——
身后狂风骤起，阿舍耳朵一动，好似感觉到了什么，猛然回头，看到了那个皮肤通红的年轻人！
在这一瞬间，他的血液仿佛凝固了，他看到了那个年轻人的身体散发着一层淡淡的金光——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他知道，他现在不是拉文家的执事了，而是一个‘助纣为虐’的恶人！
身份不同了，他无法想象自己该怎么面对传说中嫉恶如仇的圣武士。
在身份未曾暴露之前，他可以反复的提醒自己，自己依旧是拉文家的执事，所以不管在面对‘老爷’还是圣武士的时候，他都能够坦然如常……但是，现在不行了，他是一个‘恶人’！
当强化过的视觉捕捉到了圣武士的身影后，阿舍转身就跑，虽然他现在已经知道自己拥有强大的力量了，可是常年卑躬屈膝的生活已经让他在这一刻忘记了自己所拥有的力量。
他未曾设想过抵抗，他只会逃跑。
“阿舍先生，请你站住！”
耗费了很大力气，才在拉文家城堡中找到了一条密道的格鲁什紧随着阿舍的脚步追了过来。
和气喘吁吁、消耗了很多力气的阿舍不同，格鲁什现在仍旧保存着足够的体力，几次短暂的速度爆发之后，他终于跟上了阿舍的脚步。
持久的高速移动并非格鲁什的长项，但是与圣武士相比，阿舍的表现更为不堪——他只不过是一个突然拥有了强大力量的普通人罢了。
被格鲁什拿在手上的【公正之理】忽然书页翻飞，被激发的神术化作一道光芒刺入了前方亡命奔逃的阿舍体内。
阿舍突然停下脚步，惯性却带着他的身体继续向前，在他匍匐于地之后，继续在地面上滑行的身体让他的双臂与膝盖受到了重创。
格鲁什虽然心怀正义，并且在追求着属于自己的‘公正之道’，但他绝不是一个连面对恶人都不会动手的伪善者！
想要让公正的法律得到贯彻，就必须动用武力，面对一个恶人的时候，与他讲道理是绝对讲不通的，不管他究竟有什么冤屈，他做了恶事也是事实，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即便阿舍是为了报复拉文家，他也伤及无辜了，那么，他就是一个恶人！
“我……我有罪……”
阿舍的精神并没有能够抵抗神术的力量多久，在圣武士接近之后，他匍匐在地上，脸上的挣扎之色尽消，从口中吐出了这句话。
——【神术·强制忏悔】！
“我呃——”
突然间，阿舍脱离了神术的掌控，但是因为膝盖受到重创，他无法站起。
已经接近了阿舍身边的格鲁什看到阿舍转过头来，嘴巴不断张合，可是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眼中尽是哀求之色，然后……
手上的【公正之理】自动翻开，神圣的光芒瞬间笼罩在格鲁什的身上，在【神圣护甲】的庇护下，格鲁什看到眼前的人体猛然炸开，爆成一团碎肉与血雾。
阿舍体内的血液在他面前下了一场大雨，格鲁什任由这些腥臭的鲜血落在体外散发着微光的虚幻护甲上，被圣光蒸发成一缕缕黑气，飘然而上。
被鲜血浸染的杂草迅速枯萎，诅咒的力量深入土地中，将周围这片大地化作了一个寸草不生的枯萎之地。
圣武士沉默着，抬起左脚，猛然落下——
砰！
圣光在脚下土地中绽放，这片土地重获生机。
而后，脸色阴沉的格鲁什向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阿舍，死了！
第448章 怪物
在原路返回的时候，格鲁什看着脚边、天边绿草延绵，心中也如同这片原野一样，一片荒凉。
脚边的绿草甚至没能没过小腿，在如此人迹罕至的地方，如果是在平原地区的话简直难以想象。
更远处有一群站定原地、一动不动眺望这边的长角羊，在它们身后，是连绵起伏的山脉，山脊上的白雪隐藏在浓雾之后。
这片异常空旷、广袤的原野本该是能够给人心旷神怡的，但是格鲁什此刻心情却十分沉重，就连看着远方的城市时，都忍不住唉声叹息。
他没能把阿舍抓回去，因为诅咒被触发，阿舍已经死了。
虽然现在已经弄明白了阿舍并非幕后黑手，但那又如何呢？线索已经断了，他无法拯救那些即将死去的人们。
如今，他脑袋清醒了，也明白了一件事——那些被撕掉的书页可能只是一个幌子，一个引导他们视线的幌子，真正的线索可能并没有藏在那些书页之中。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又何须指责阿舍，将阿舍的存在暴露出来。
处理事件的经验不足让格鲁什的心头仿佛被压上了一块巨石，他想着，如果能够暗中把自己的猜测悄悄地告诉拉文爵士，那是不是就能够查清阿舍背后的人了？
因为他放不下自己的那张脸吗……
格鲁什自嘲的笑了笑，他发现自己似乎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坚强、那么善良。
‘格鲁什！’
格鲁什蓦然抬头，被一道宏大的声音从自责中惊醒。
当他举目四望试图寻找那个声音的来源时，那道声音又一次在他的脑海中响起：‘格鲁什！’
格鲁什稍微一愣，而后身体一震：“让·乌瑟冕下？！”
‘马拉，对吗？’圣武士听到了那道以往温和，如今却稍有急切的声音在他脑中回荡，‘你在雄鹰公国的马拉……不，附近对吗？’
“是的，冕下……”
格鲁什的话没来得及说完，光辉之神便急忙说道：‘快去——’
光辉之神没说什么，但是格鲁什却从他的语气当中听出了急迫感，顿时瞪大双眼，圣力在他面前汇聚，一脚蹬下，向前方飞驰而去。
‘马拉出事了！’
“啊！！！”
格鲁什用咆哮将心中的紧张宣泄，在这一刻，他的肌体仿佛爆发出了比往日更加更加强大的力量。
轰隆隆——
圣武士用**凡躯拉扯着身边的空气，一阵狂风骤起，吹扬起滚滚尘烟。
当大地被踩踏的声音响起时，前方的兽群悚然退避，而原本与天边无异的黑色城墙已经出现在了格鲁什的眼前。
狂风在耳边呼呼作响，格鲁什听不到城里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看到了城墙上耸动的人头！
城门已经被打开，格鲁什还看到了士兵们在城墙下仓皇逃窜，身后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追赶着他们。
发生了什么？
半环形的城墙在眼前耸立，与之前一般无二，可是格鲁什不仅看到了士兵们仓皇逃窜，还看到了有些士兵在与骑兵争夺马匹——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让开！！”
一口怒气从胸中迸发，暴喝随之脱口而出。
声音在士兵耳旁响彻，一声震响令他们所有人都呆愣住了，木木转头看向了那道金色辉光绽放的方向。
格鲁什一跃而起，士兵们头颅随之转向，看着那道金光越过他们头顶，转身一脚踏在城门洞顶，而后蹬着砖石，借力飞跃了狭长而黑暗的城门洞，翻身落在城堡中央的广场上。
正午的阳光越过城墙，照落在广场上，格鲁什看着眼前的景象，双目圆睁。
一个臃肿丑陋的庞大怪物站在广场中央，阳光照在它的身上，没有让它变得圣洁，反而让它显得更加狰狞。
它手上拿着一个士兵的残躯咀嚼着，那个死不瞑目的士兵视线正对着格鲁什身后敞开的城门，城墙上的惨叫声也传入了格鲁什耳中。
怪物的五官拥挤在一起，身上不断增殖的肉块只能够让它显得臃肿，而不是健壮！
格鲁什的目光飞速扫视，他看到了城堡内环的三楼与二楼的墙壁上出现了几个破洞，砖石落在高耸城墙下的阴暗处里。
死者‘形状各异’，但他们的身躯都是扭曲的——
是因为‘它’吗？
格鲁什吸了一口气，将那些带着血腥味的空气吸入肺中，右手拔出插在剑鞘里的破旧长剑。
他紧咬牙关，怒眉高扬，面容狰狞可怖！
“你是谁？为什么要杀人？”
在一片惨叫声响彻云霄之时，格鲁什用颤抖的声音发问。
但是怪物没有理会他，一双被肥肉挤成一条缝隙的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圣武士，依旧在咀嚼着手上残尸的血肉。
“怪物……”
格鲁什双手握住剑柄，而后，圣力猛然爆发，圣光降临于世！
“邪恶——”
格鲁什一声咆哮，一脚前踏：“公正之手眼中，不容邪恶！”
轰——
圣武士一脚将砖石地面踏碎，手中长剑挥动，一剑便将眼前的怪物分两半！
怪物好奇地低头摸了摸肚子上的红线，深红色血液正不断从中溢出。
“噗！”
一道血柱从怪物的肚子中喷出，它呆呆地看着，然后猛然爆发，鲜血四溅。
双膝一软，怪物跪倒在地，上半身终于与下半身分离，那些企图修复身体的肉芽在空气中扭动着，却因为被灼热的圣光不断烧灼，最后难以为继。
怪物的上半身仰躺在地上，悬挂高空的刺眼阳光让它闭上了眼睛，而此时，它也终于感受到了‘疼痛’。
“啊——！”
“啊！！！”
怪物发出了犹如婴儿啼哭的声音，城墙上响起的惨叫声随之变小。
站在广场的正中央，格鲁什低着脑袋，看到身边四周城墙阴影忽然又多了一分，他没有抬头，但他听到了几声巨响——
八声！
格鲁什回头望去，看到了八个蹲伏在城墙边上、正慢慢站起的怪物。
它们同样的狰狞，同样的丑陋，同样……沾满了鲜血！
在拿起长剑之前就已经被挂在腰间的【公正之理】自动飘起，自动解开了锁链，悬浮在格鲁什身边。
微光照耀着圣武士冷峻的面庞，随着几道金光闪烁过后，格鲁什已经截然不同。
——【神圣护甲】！
——【狂怒斗篷】！
——【圣剑术】！
他不知道这些怪物是怎么冒出来的、从哪冒出来的，他只知道，那些怪物是他的敌人就足够了。
那些怪物不仅杀害了士兵，还啃噬了他们的尸体，这是不可饶恕的。
所以，格鲁什又一次举起了长剑，这一次，他手中的长剑不再破旧，已经焕然一新，绽放着神圣的光芒！
“圣光啊——”
“吼！！！”
八头怪物同时向格鲁什发起了悍勇的冲锋，一脚落下，就能够让脚下的砖石破碎！
“看到那些敌人了吗？”
格鲁什低伏身体，目光渐渐冰冷。
声音，却随之高亢：“斩杀它们！！！”
第449章 答案（上）
正午时分，格鲁什沐浴在炽热的阳光下，火元素的力量几乎要将他的皮肤烤焦。
九头怪物的尸体倒在城堡中央的广场上，那些士兵已经四下逃散，但格鲁什去没有看到马尔·拉文爵士他们的身影。
他们逃了吗？
格鲁什看着那些已经倒下的肿胀尸体，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抹哀伤，怕是没有！
在那些士兵逃跑之前，格鲁什问过了他们，他想要知道这些怪物是怎么出现的，但是这些士兵什么都不知道，他们说这些怪物是突然出现的，当时他们还在广场中集结，准备去追捕阿舍，结果这些怪物就突然出现了——他们始终没有看到‘老爷’他们出现！
他们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格鲁什也不知道，但是他却有了一些猜测……
正好九个人，在这里的怪物，正好九个人，除了拉文爵士的儿子凯奇之外，这些怪物正好九个。
四个女性、五个男性，正好对得上人数和性别。
这是巧合吗？格鲁什认为，这不是！
“马尔·拉文爵士，是你们吗……”
圣武士看着那些怪物的尸体，自言自语，他知道尸体不会回答他的答案，但是答案已经摆在了他的眼前，只需要他进入城堡内环去探查一番，就能够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了。
“唉……”
垂首敛目，长剑归入鞘中，把【公正之理】抱在怀里，格鲁什拖着疲倦的脚步，走向了城堡内环。
他需要一个答案！
不只是他，马拉的人们也需要得到一个答案——他们必须知道，他们已经没有了领主，已经没有军队能够保护他们了！
至于那些统领士兵的骑士和军官，格鲁什已经在广场上看到了他们的尸体，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那些身着铠甲的尸体应该就是他们了。
骑士与军官一开始奋力抵抗，但是完全敌不过那九个怪物，在长官被击败之后，一开始就已经被吓到了的士兵们开始溃散，这是格鲁什回来之时看到的场景。
在内环的一楼，他没有发现什么血迹，甚至还找到了躲在房间里瑟瑟发抖的拉文家佣人。
检查过了一楼，走上二楼的时候，圣武士看到眼前的长廊已被血肉染红，‘涓涓细流’流淌在楼梯上，当他一脚踩进血泊中时，心情愈发压抑。
格鲁什脸色阴沉，除了踩踏血泊时发出的声响外，这条走廊已经彻底陷入了寂静。
当格鲁什走到了拉文爵士的书房外时，看到正对着大门的墙上有一个破洞，阳光透过洞口照入走廊，在血泊上反射出了瑰丽的彩色光芒……
看了一眼脚下血水中的倒影，格鲁什站在书房外，看到里面已经是一片狼藉，原本正对大门的书桌已经被掀开，沙发也插在了墙上，书架被打碎，那些书籍散落一地。
玻璃笼罩着的灯盏被击落在地，书房里的灯光早已熄灭，煤油洒在地上，浸湿了地毯，除了身后的阳光之外，书房里一片黑暗。
书房里和走廊上最大的区别就是这里面没有什么血迹，然而这一点才是最让格鲁什感到压抑的。
领主死了，就连领地最后的保障，拉文家的骑士长也惨死当场，别说是安抚民众了，就连武力镇压都做不到，因为士兵们已经溃逃了，很快，这里的消息就会传入马拉，到时候也不知道马拉会怎样。
带着沉重的心情，格鲁什缓缓走上了三楼，在楼梯和走廊他也发现了一些血迹，但是并不多，当他走到三楼的那个破洞旁边的时候，看到正对着破洞的房门被扯开，破碎的木门安静躺在地上，格鲁什探头望去，毫无意外的在充斥着阴暗的房间里看到了一片血色。
在阿舍的身份暴露后，拉文家就已经被幕后黑手屠杀殆尽，就连那个已经濒临死亡的孩子都没有放过！
不过让格鲁什感到有些疑惑的是，城堡内环并没有通向城墙上的楼梯，他在这个环形长廊走了一圈，回到原地后，却没发现通往城墙上的楼梯……那么，那些怪物是怎么上去的呢？
那些可能是由拉文家的人们变化而成的怪物十分嗜杀，但这才是最让圣武士疑惑的地方——那些溃逃的士兵人数众多，至少相比站在城墙上值守的士兵要多，那么为何当时站在广场中的怪物只有一个，其余八个却全都出现在了城墙上？
更何况，城堡内环并没有通往城墙上的楼梯，那些怪物是怎么上去的？
他在二楼和三楼的墙壁上都看到了一个破洞，如果那些怪物是先上了城墙的话，那么广场又是怎么回事，如果那些怪物是从二楼和三楼撞破墙壁跳下来了的话，那么为何当时广场上只有一个怪物？
眼前的一切反而让格鲁什冷静了下来，他不知道自己的心是不是变冷了，但他现在知道，这种时候让愤怒控制自己的内心是没有任何用的。
可能他体内流淌着的滚烫热血，真的是冷却下来了吧……
格鲁什从光辉之神那里得知了几位生活在马拉及附近的僧侣暂时稳住了马拉的局势后，他就有更多用来思考的时间了。
这件事疑点太多了，现在能够静下来思考之后，更是发现了很多之前没有注意到的东西。
比如说，士兵的集结是需要时间的，就算他们集结的速度再快，至少也需要十几分钟，格鲁什在摸索密道的时候士兵们还没有开始集结。
而且拉文家的城堡对外城门是关闭的，卫兵可不会敞开城门让士兵们四处逃散，所以，在格鲁什赶回来之前，士兵们应该已经集结完毕，并且准备出发去搜索阿舍了。
而且墙壁上的两个破洞始终让格鲁什有些在意，难道那些怪物会从这些破洞跳下来之后，再兵分两路，八个通过城堡的楼梯登上城墙，一个待在广场中屠戮士兵吗？
之前向那个士兵提问的时候，那个士兵太过恐慌，口齿不清，表达不完全，现在他们又都已经逃跑了，格鲁什很难弄清当时的情景。
二楼的走廊被鲜血染红，走在这条走廊的时候，格鲁什心中更是疑惑，这么长的一条走廊，虽然仅仅是书房外的这一段，当时是发生了什么，这里有多少人，才能够造成眼前这一景象……
格鲁什深吸了一口气，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够动怒，他需要知道那个幕后黑手做了些什么！
在拉文爵士他们变成怪物之前，往前推，一直到他离开之前，这里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这里会有这么多鲜血。
想象一下，人群因为某种原因，聚集到了这里，而在这种时候，拉文爵士他们突然变成了怪物，开始了屠杀？
是谁把他们聚集过来的？而又是因为什么原因，把他们召集过来的？
圣武士冰冷无情的视线从那些残躯的尸体上扫过，下意识捏紧了拳头，然后他又发现了一个之前他没有注意到的地方，那些尸体不仅有士兵的，或者说士兵占据的比例不大，因为走廊始终阴暗，所以他没看出来，其他人身上穿着的是佣人衣物。
是拉文爵士吗？因为知道了‘阿舍是叛徒’的原因？
答案都被隐藏在了迷雾之后，格鲁什有些怀疑，现在他看到的这一切，很有可能就像是那‘十一本书’一样，只是幕后黑手在故布疑阵？
现在他越发肯定，那些被撕掉的书页就是幕后黑手的一个逻辑陷阱，可能那些书页里记载的内容没有一点价值。
他是不是遗漏了什么？
格鲁什想了想，忽然瞪大了双眼，急步走下了一楼。
“你们之中，是不是有人看到了什么？”他向那些躲在一楼房间里瑟瑟发抖的拉文家仆人急声问道。
那些怪物很能杀人，但是如果当时真的有很多人被召集了过去的话，那么是否还有目击者活了下来？
在半分钟后，格鲁什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答案——
“是！”
第450章 答案（下）
“我，我看到了……”
在圣光的抚慰下，原本身体不住发抖的佣人们已经稍微平静了一点。
一个仆妇在格鲁什的安抚下，把当时看到的事情结结巴巴地说了出来：“老爷，老爷把我们叫了过去，然后……然后书房外有很多、很多人……”
“深呼吸！深呼吸！”
看到仆妇的情绪不太稳定，格鲁什眼中闪过一抹不忍，但他却狠下心来，一步一步指引着仆妇，让她把当时的所见所闻还原出来。
按照圣武士的引导，仆妇大口吞咽空气，深呼吸有半分钟，嘴唇都开始发麻了，她才稍微平静下来。
“很多人，很多人……”
【公正之理】漂浮在圣武士头上，向四周播撒暖人心脾的圣光。
格鲁什耐心的等待着，在圣光照耀下，慢慢的，嘴里一直念叨着‘很多人’的仆妇继续说了下去：“他们都被杀了，老约翰、老汉斯、小汉斯，都被老爷他们杀了……对了，老爷他们变成了怪物！变成了怪物！”
“是的，马尔·拉文爵士他们变成了怪物。”
看着一惊一乍，眼中满是惊恐的仆妇，格鲁什点了点头，柔声说道：“不过我已经让他们安息了，邪恶的身躯无法再禁锢他们的灵魂，他们的灵魂将重归冕下的怀抱。”
听到圣武士的安慰，仆妇闭上了眼睛抬起头，右手在胸前画圆，虔诚祈祷：“感谢光明之父仁慈，愿老爷和夫人的灵魂在天上能够安息。”
光明之父就是光辉之主冕下，右手在胸前画圆就是他们的祈祷手势，因为太阳是圆的，所以在他们这些信仰‘太阳神’的信徒眼中，圆形是世界上最完美，也是最美妙的图形。
从仆妇的话中格鲁什可以知道，拉文爵士可能平时对待这些仆人不错，相对来说，也是一位难得的好贵族了。
无声叹了口气，格鲁什继续问道：“那么，能够说得具体一点吗？”
在听到了格鲁什善意的谎言之后，仆妇稍微安静了下来，沉默半响后，她憋出了这么一句话：“……墙壁，一下子就碎了！”
格鲁什微微一怔，咽了口口水。
“墙壁被老爷他们用拳头打碎了，老汉斯掉了下去……”说到这里，仆妇就抿起嘴，一话不发。
圣武士心情沉重，扫了房间的佣人一眼，发现他们也和这个仆妇差不多，眼中写满了惶恐。
他们的主人死了，他们在拉文家工作了大半辈子，有的人工作就是这样一辈一辈传下来的，他们一生都生活在拉文家中，理所当然的接受拉文家的雇佣和统治。
马夫的儿子永远是马夫，厨师的孩子还是厨师，仆妇的孩子也还是仆人，这是一个稳定的工作，但是在拉文家的所有人死了之后，他们就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能做些什么了。
他们的心中没有‘自由’，他们从未想象过‘自由’——因为自由的代价太大了，与其‘自由’，倒不如在拉文家工作，只要小心一点，至少能够一生衣食无忧。
这是一群可怜人，格鲁什咬了咬牙，转身便要离开这个房间。
在听了仆妇的话之后，他似乎抓到了一些模糊的想法，现在他要去调查一下，确认自己的那些想法是否正确！
不过，在离开之前，他回头对那些可怜人说道：“你们现在这里待着，我去驱散城堡里的‘邪恶’，不过你们也不必担心，【公正之理】会保护你们的。”
他决定要把这件神器留在这里，因为这件神器的使用权在他的手上，无论任何人都无法将其夺走，只要有人对其产生贪念，【公正之理】就会自动保护自身。
格鲁什不知道那个幕后黑手以及他那可能存在的同伙是否还留在拉文家的城堡中，或许他们就混在这些仆人之中，所以他不仅是要去调查线索，更是为了引蛇出洞。
圣武士快步走上了二楼，走到了二楼的那个破洞旁边，探头看了下去。
这个洞口虽然很大，但是相比较那些怪物的体积，还是有些小，当然，目睹到了那种怪物能够不断增殖身上的肉块之后，格鲁什也不认为那种怪物是不会成长的。
从洞口探头看了下去，视线在地面上搜索，刚才他问了其他仆人一下，明白了‘老汉斯’其实是拉文家的马夫之一，他的尸体混在了一群士兵的尸体当中，不算显眼，但是经过几分钟的扫视过后，格鲁什还是找到了他的尸体——那个只穿着布衣的尸体，应该就是‘老汉斯’了。
“二楼的破洞是被一拳打开的……”
喃喃一句，格鲁什嘴角忽然咧开，怒极而笑。
他用着同样急切的脚步走上三楼，来到了那个曾经来到过，却没有进去的房间前。
天上的太阳已经偏转了照射角度，更多的光线被洒入那个满是血迹的房间里。
在门前驻立片刻，脸色阴沉，狰狞而笑的圣武士抬脚进入房间，看到了被掀翻在地的被子，他径直走到床边，只看了一眼——
什么都没有！
“哈！”
格鲁什忍不住笑了一声。
他在自嘲自己的愚笨，也在嘲笑那个幕后黑手没有把所有漏洞都填补上。
原本躺在床上的那个孩子已经不见了踪影，但是格鲁什要找的不是他，他在床单上看到了血迹，但是只有靠近床尾的床单上才有血迹，除此之外，其他地方什么都没有！
那个孩子变成了怪物，从这撞破墙壁，跳到了广场上，开始了杀戮和啃噬——这就是被格鲁什第一个斩杀的那个怪物，那个怪物就是这个曾经的孩子，那个本应该继承马拉，和他的父亲一样成为一个贵族的孩子变成了一头只知道杀戮和吞噬的丑陋怪物……
在这个房间里死掉的不是那个孩子，而是另一个人，一个格鲁什不认识的人！
加上这个孩子，拉文家一共‘十个人’，可是躺在广场上的怪物尸体只有九个，剩下的那个人去哪了？那个该死的男性去哪了？
这下子好像一切都说的通了，二楼根本就没有怪物跳到广场上，八个怪物不知从哪上了城墙，那个孩子变成的怪物从三楼跳下，开始杀戮。
那个幕后黑手可能就是拉文家的某个男性，所以他才能够控制阿舍——虽然阿舍效忠的是拉文爵士，但先且不说那个幕后黑手是否是拉文爵士，就说尽管阿舍效忠的是拉文爵士，不过拉文家的每个人都有命令阿舍的权力，从刚才阿舍身上的诅咒来看，就能够知道，他的性命受到了威胁！
真正的叛徒不是阿舍，或者说，‘不只是’阿舍，阿舍的身后还站着另一个人！
得到了答案之后，格鲁什开始下楼，准备把那些拉文家的仆人带离这个城堡，因为他不知道这个城堡里究竟还有多少危险，那个幕后黑手就隐藏在曾经的拉文家中，他连自己的血亲都能够尽数转换成怪物，那么他还有什么事情是干不出来的？
更别说得了‘那个病症’的凯奇，拉文爵士的儿子都能够变成一头怪物起来活动，那么马拉城里的那些‘病人’是否也能够变化？
那个幕后黑手已经丧心病狂了，格鲁什必须阻止这一切！
当格鲁什走下楼梯的时候，鼻尖忽然嗅到了一股血腥味。
他十分熟悉这种味道，所以他深吸了一口气，加快脚步，走向了那个聚集了拉文家仆人的房间……
“你后悔吗？”
一个看上去很‘干净’的年轻男人站在尸堆和血泊中，看到门外的格鲁什后，微微一笑，指向了漂浮在半空中的【公正之理】。
“感谢您，强大的公正之手，是您给我们带来了最后一块拼图！”
“接下来请欣赏一下吧，我们最伟大的作品、最美丽的戏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