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拓荒（中）
“贵族先祖的荣誉能够庇护他们几代，但是往往几代之后贵族就变质了。为什么？”
在一周的例行晨会上，政府的工作人员齐聚一堂，坐在剧场式的会议室中，听着台上的女仆长大人说着‘大逆不道’的话。
他们早就习惯了这些，女仆长大人的思考方式和他们截然不同，不管多么离经叛道的话都说得出来，一开始他们还有些战战兢兢，因为这个会议室中也有着贵族和贵族子弟。
虽然在女仆长大人建立各大行政部门和宣布采用贵族以外的人成为官员之后，增加了许多工作岗位，也让很多平民成为官员和公务员，但是贵族官员依旧是官员主体。
一开始还害怕贵族官员会不会对此有什么意见，甚至会让他们心生愤懑而对悲鸣之风家发起战争，但是后来的事实证明，那是他们想多了，那些贵族没胆子那么做。
再后来，他们也就慢慢习惯了女仆长大人这些离经叛道的发言，甚至还有不少人听从了女仆长大人的意见开始做笔记，并且反思这一周的工作如何，该怎么进行改正。
女仆长大人给了他们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几乎所有的贵族官员都没有任何改变，但是很多平民出身的公务员都因为自己的努力而获得了晋升。
虽然这可能是女仆长大人为了削弱贵族势力的一个办法，但这也确实让平民出身的公务员得到了一个机会，所以他们十分感激现在站在主席台上发言讲话的那个女性。
“因为他们凭着他们先祖用努力换来的贵族爵位就过上了整天发呆都能很好的生存下去的生活，既然如此，那么他们为什么还要辛辛苦苦的工作？”女仆毫不留情的点出了贵族们的本性，但是她看很多贵族都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样子，忍不住被气笑了两声。
“当然，那是他们先祖用生命、用努力换来的，所以他们想要怎么挥霍也是他们的自由……”
很多公务员都停下了笔，惊讶地抬头看向了他们的女仆长大人。
女仆坐在主席台后，深吸了一口气，轻笑道：“不过我不会让废物继续占据着重要位置‘尸位素餐’，接下来我要准备发布一道政令！”
“如果一家贵族，在他们坐拥爵位的期间，有三代没有对领地建设与发展做出什么大贡献的话，那么从第三代开始，那家贵族就要开始被降爵，一代降低一个爵位，直到降至自由民为止。”
“废物就该退位，占着位置却没有什么作为，那么国家该怎么发展？”
说着，她用轻蔑的眼神扫视全场一圈，偏偏所有贵族都沉默着，不敢说话。
最后，还是财政次长叹了口气，劝说道：“女仆长大人，这不符合规矩……”
“亲爱的财政次长，请问你说的是什么规矩？”女仆笑眯眯的问道。
“就是，就是……”
财政次长‘就是’了半天，才硬着头皮小声说道：“就是贵族的规矩……”
“什么是贵族的规矩？”女仆追问道。
财政次长嘴巴张着，似乎在考虑自己要不要继续说下去，贵族们的注视让他感觉芒刺在背，但是面对这位强势的女仆长，他真的有些不敢继续说下去了。
不过，他也不用考虑要不要回答、回答什么了，女仆当时便冷笑了一声。
“我不认同的规矩算什么规矩！”
女仆的话把贵族们吓了一跳，吓得他们忽然感觉口舌干燥，心脏怦怦直跳。
被女仆直视着的财政次长害怕地低下了头，嘴唇也不住颤抖。
他很清楚这位女仆长一直看他们贵族很不爽，一言不合就喜欢找他们麻烦，而且也一直在削弱他们贵族的势力，但是他必须站出来，因为他的上司，也是一位贵族……
沉默的财政部长拿起了温热的水杯，喝了一口水润润口舌，眼神一直若有若无的盯着他的副手。
女仆面无表情地说道：“在这里，在悲风公国，我就是规矩！懂了吗？”
坐在一边的塞万提斯微微睁开了眼睛，看着沉默不语的财政次长，慢条斯理地说道：“财政次长，如果没有什么意见的话就请坐下吧，大家还等着开会呢。”
听到塞万提斯的话之后，财政次长身体哆嗦了一下，慢慢坐下了。
在前几天晚上温德城发生大战的时候，他就是逃跑的贵族之一，先前如果不是财政部长的暗示，他甚至不敢站起来。
他害怕被清算，财政部长更害怕，他们都知道对方的情况，但是对于现在这件事，如果他被清算了的话，财政部长还能稍微照拂一二，但是如果财政部长被清算了的话，那么他说不定还会受到来自财政部长背后家族的打压。
对于贵族来说，家族传承比什么都重要，就算他把工作丢了，他也还有家族，但是如果他的家族被打压了的话，那么就算他的职位再高，也没多大用处。
财政次长就是典型的思想跟不上时代，明眼人都能看出那位女仆长是想要进一步的削弱贵族势力，但偏偏他们还什么都不能做，不然悲风领的骑士就会直接碾压过来。
“接下来，还会由几位正直的骑士和几位公正的官员成为监察组成员，去往悲风领各地寻访。由于某些人先前表现的就不太好，吃相难看至极，所以考核就从这一代开始，如果你们没有什么作为的话，那么很对不起，你们的下一代就会被降爵，各位‘男爵大人’，我希望你们能够慎重考虑一下这个问题，现在悲风领已经准备独立了！”
爵位‘男爵’的贵族在这一刻，差点连笔都握不住了，喝水润口的，水都下巴流到了衣服上都没注意。
不过女仆并没有因为他们的失魂落魄而停下自己的脚步。
“第二件事，我们将要启动‘拓荒计划’，这是这一次会议的重点。”
女仆直接指明了重点，意思就是要让所有人都听明白、记在心里。
像是这种情况，在以往，都是与悲风领的发展挂钩的，而这一次，应该也不会例外。
‘男爵’们醒悟了，他们终于想起了统治这片土地的是‘悲鸣之风家’，那才是这片土地的领主，而他们只不过是‘封臣’罢了，等到建国之后，别说是降爵了，就算是直接摘掉他们贵族的帽子也不是不可能的——以那位女仆长以前的做法来看，甚至是很有可能！
那些比他们厉害的贵族大概不用害怕，但是难道那些贵族会来帮助他们吗？
如果那位女仆长真的要直接开除他们的贵族身份的话，其他的贵族大概都会冷眼旁观，哪会来帮助他们。
所以他们只能够自救！
既然那些反对派的贵族不会帮他们，那么他们投靠女仆长就好了，至少他们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除了少了一些权力之外，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人生在世总不可能所有事情都如意，受点委屈没问题，至少还能保住贵族的身份。
“我要召集悲风领内的贫困阶层，去开垦荒地。考虑到黑森林的性质，我们需要赶在黑森林重新恢复之前将那片区域改造成能够让人生活的聚居地，所以有三点需要注意。”
“第一，我是说悲风领内的贫困阶层，而不是说温德城内的贫困阶层，先前我已经派人去实地调查过了，虽然受到了一些阻挠，但结果还算不错的，反正贫民也不能给你们提供多少税金，在场的诸位记得去通知其他贵族，让他们放人；
第二，我们悲风领聘请了新的德鲁伊和法师，得到了一些新的改良种子，财政部和监察组的人盯紧了，谁要动那批种子，就给我关到监狱里去，不管什么身份；
第三，凯尔骑士长会派遣军队保护拓荒者，财政部记得及时拨款，少一枚金币我都会跟你们算一算你们之前贪污了多少！总之，把贪掉的都给我补上，这一次我就暂且放过你们，下一次谁要敢贪污，要么进监狱，要么上绞刑架！”
“第一个拓荒队会在十天后出发，采购一批新式农具，到时候我们会租借土地和农具，并且发放经过改良难以变异的种子，监察组的人注意调配……”
第152章 拓荒（下）
查理畏畏缩缩地左右张望，在人群之中，像他一样的人并不在少数。
乱糟糟的头发，脏兮兮的衣服，有人衣不蔽体，有人鞋子已经磨烂了，就像是查理，但他还是没舍得丢掉。
他们有着不少的相同点，但最为相似不过的一点，恐怕就是他们的所有财产就只是身上的衣物了。
没有土地，工作也很难找，如果不是见识过奴隶怎样的悲惨，他们恐怕早就已经把自己卖出去，成为别人的奴隶了。
只能吃着黑面包就水，只有一个破烂的房子，领主家的雇农可是人人都想要的工作，他们这样的人又哪能够抢得到？
有时候一个月的收入还不到五个铜子，除了生活必需之外，还要给领主上税，如果是当地是骑士管辖的话，可能会免了他们的税，可是如果是贵族管辖的话，他们还是要交出那一枚铜子。
冬天只能多囤些草来保暖，什么时候冻死了或者饿死了都没人会理会，这就是悲风领的贫困阶层。
不只是悲风领，世界上大多地方都存在着这样的贫困阶层，温德城由于商业发达，劳动力需求大，所以贫民的数量也逐渐减少了，但是在悲风领的其他地方，很多贵族曾经都会对女仆的政令阳奉阴违，这也导致了其他领地的相对落后，贫民的生活一直没有得到改善。
查理是一个贫民，他知道悲风领基本上每年都会招募士兵，有很多人都会为了一口饭吃，或者为了保卫悲风领而选择响应招募。
这一次也是一样，不过很奇怪的是，这一次‘骑士大人’只招募了他们这些贫民。
他们在出发的时候路过了传说中的‘温德’，那里确实如同传闻一般的美丽和‘神奇’，而且还有人给他们免费发放了鞋子。
那是一双草鞋，就是查理脚上现在穿的这双。
‘骑士大人’带着他们走在宽敞的灰色大路上，没有人阻拦他们，甚至那位‘骑士大人’还阻止他们离开大路周围。
在悲风领中，经过训练的民兵能够对付魔物和普通的野兽，但是这些贫民可不行，他们最多也就对付一些像是鹿之类的食草动物而已。
因为长期填不饱肚子和营养不良，贫民的体型大多都比较瘦小，有些人甚至饿到了皮包骨头的地步，拉起袖子只能看到萎缩的肌肉。
是的，即便是在炎炎夏日，他们穿的也依旧是长袖，那身破破烂烂，经过了缝缝补补的衣服就是他们仅有的财富了，除了从父辈那里继承来的房子之外，他们拥有的东西也不多了。
带队的‘骑士大人’面对查理他们这些贫民的时候也是笑着的，偶尔看着他们的时候还会露出一些寂寥伤感的神情，这也让他们更加坚信了‘骑士大人’比起那些‘贵族老爷’要好无数倍的传言。
经过几天跋涉之后，他们没有漏下任何一个人，因为那位‘骑士大人’的仁慈，他们不仅没有受到任何来自野兽和魔物的伤害，他们也没有一个人因为体力原因或者其他原因掉队。
他们每天晚上都能够领到一个黑面包，然后那位‘骑士大人’还会拿出肉干来给他们煮肉汤，即便是心性再凉薄的人也不禁动容了。
就着肉汤，他们咽下依旧粗糙苦涩的黑面包时，露出的不再是哀怨或者麻木了，他们由衷的感谢着这位‘骑士大人’。
那位‘骑士大人’带着几个士兵，护着他们走到了一个叫做‘守望镇’的小镇上，一直跟着他们这支队伍的马车也在这里停了下来。
就算是查理他们，也曾经听说过这个镇子的大名。
这是一个军事气息十分浓重的一个小镇，所有的房子都是两层楼房，往来的大多都是冒险者和商人，来到这里之后，一直带领着他们穿越荒野的‘骑士大人’松了口气。
“总算是到了！”
厄普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容，随手抹掉了额头上的汗水，他回过头去对贫民们说道：“我们到了，不过这还不是我们的目的地。我们不是唯一的一支‘拓荒队’，守望镇只是一个中转站和补给站而已，接下来我们还要前往黑森林……哦不，应该是‘前·黑森林’了，现在还没有一个具体的称呼，不过你们放心，我们还是会保护你们的！”
接受了指引的查理跟着一群人在一个地方排队登记，当他从戏谑的登记人口中得知他是第三十六个叫‘查理’的人的时候，他并没有感觉到惊讶，让他感觉到惊讶的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查理先生，为了方便登记、统计和称呼，你现在有选择一个姓氏的机会，这里还有——二十七个姓氏！你还可以选择这二十七个姓氏之中的一个来作为你的姓氏，不知你要选择哪一个？”
查理第一反应就是缩了缩脖子，等到那个一脸严肃的‘贵族老爷’说完之后，他才有些神色茫然的问道：“什，什么？”
公务员又不厌其烦的把之前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这时候查理才目瞪口呆的接受了事实。
“我……我能有姓氏吗？”查理小心翼翼而又激动的问道。
“当然！”
查理从公务员那里的到了肯定的回答。
他大口喘着气，迷迷糊糊中好像选择了一个姓氏，收到了一套崭新的衣服和鞋子，被带到了一个大浴场中清洗身体。
等到清洗完身体，从浴场中走出的时候，查理才回过了神来。
他摸了摸身上崭新的亚麻衣服，一脸的难以置信。
他回想起了之前的记忆，摸着胸前的白色铭牌，上面写着一行应该是‘字’的符号。
‘查理·穆洛夫’，这是他的新名字，直到现在他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拥有了一个姓氏。
他们被集中起来了，一群人住在镇子外的一个营地里，守在营地外的士兵警告他们在晚上的时候不要跑出营地，因为营地外有魔物和野兽。
也不要在营地中随地大小便，如果要排泄的话，就需要到一个指定的地方去。
包括查理在内的很多人都遵守了这些规则，但是毕竟是出身贫民，也有人没有遵守这些规矩，然后那些就被处罚了。
他们被处罚亲自清理掉自己的排泄物，并且做五十个‘俯卧撑’，等到处罚完了之后，他们都已经筋疲力尽了。
也是这时候，查理他们才见识到了军人的严厉，就连带他们来到这里的‘骑士大人’也是一脸冷峻地站在一边看着。
不过让他们真正感到意外的是，到了晚餐时间，那些被处罚了的人居然也有晚餐，而且还是和他们一样的——肉很多的肉汤和面包。
当查理他们看着眼前这碗泛着油光、飘着碎肉的肉汤时，他们顿时就热泪盈眶了。
没人再想着逃离这个营地，也许他们会受到很多管制，但是他们现在有肉汤喝了，尽管分量也不算多……
过了几天，他们被带到了一个十分闷热的地方，那里有几间木屋，当查理他们来到那里时，已经有人在开垦荒地。
查理和几个同一支队伍的贫民被安排到了一间木屋里，他们今后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会是同吃同住的舍友了。
他们的任务是开垦荒地，当查理拿到了租借到的农具的那一刻，他的眼泪又掉下来了。
‘如果他们能够开垦出一片荒地，他们开垦的那片荒地可以租借给十年，劳作十年之后，他们就能以最低的价格买下那片田地的使用权’，这是那位传说中为悲风领带来幸福和繁荣的女仆长的原话，因为害怕他们听不懂，那位‘骑士大人’总结了一下这句话。
‘如果他们在这里辛勤劳作十年，那么他们就能够买下自己开垦的那片田地的使用权’，也就是说，他们今后就能够拥有自己的田地了。
听到这句话之后，查理当即跪下，轻轻放下了租借的农具，双手合十泪流满面，低泣着说道：
“感谢女仆长大人仁慈！”
虔诚得……像是在膜拜一位神灵。
第153章 内战之夜袭（上）
悲风领依旧如同往日一般的和平，但是边境上逃亡的难民却在诉说着不同的故事。
今天依旧是风和日丽的一天，不仅悲风领如此，瓦略领也是如此。
早晨不算炎热的阳光落在地上，让身穿镶铁皮甲的佣兵咒骂了一下这‘该死的天气’。
阳光下行军听起来似乎很浪漫，一脚一脚的踏在暖黄色的阳光上，锃亮的铠甲反射这亮光，勇敢的骑士大步前行——然而这些只能出现在骑士小说中，再过分的传奇故事都不会把这样的景象写入书中。
飞扬的尘土会把铠甲弄脏，不知道为什么总会掉进鞋里的小沙砾更是让人讨厌，铠甲甚是闷热，头盔中更是一股酸臭味。
战马的蹄子落在地面上，‘高贵’的骑士穿着轻便的半身甲，走在前面牵着自己的‘同伴’，后面由驮兽拖着的是他们的武器和装备，还有属于战马的粮草。
在队伍的末尾，还有拖车拉着辎重，那是应急与平日行军用的粮草。
‘贵族老爷’和‘法师大人’坐在舒适的马车中，被周围的军队保护着，他们位于队伍的中段，而骑士们就护卫在他们身边。
队伍最前方是步兵，其后和周围是骂骂咧咧、懒懒散散的佣兵们，这些‘鬣狗’接受了雇佣，并试图用自己的武器在战场上赚取一份大概半辈子都花不完的赏金，不过以他们的消费观念，大概不到半年就能花完了。
佣兵为钱而战，但是如果能够得到爵位，成为一个贵族的话，那就更加不错了。
但那是‘敌对方’的特权！
他们早听说了，王室那边的国王早就已经承诺了，如果能够在战场上立下大功的话，那么就算是他们佣兵也能够成为贵族。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是除了某些总是在疑神疑鬼的家伙之外，没人想着要不要叛变，毕竟他们佣兵是靠着信誉和武力吃这口饭的，信誉比武力还要重要，除非是真的想不开，不然就算接近战败了，他们也不会选择背叛自己的雇主，最多也就出工不出力而已。
这里不是肥沃的北方，他们现在正行走在克鲁尔平原上，准备与王室派作战。
听说其他地方的贵族已经捉对厮杀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是国王带着军队一路向着瓦略领奔来了这倒是真的。
后方埃尔法罗家已经击败了不少王室派贵族，但是‘同样’没有选择手下留情，自从第一个贵族被宣判死刑的时候开始，这场战争就注定不再是过家家式的‘贵族游戏’了。
他们听说那位国王真的砍了贵族的脑袋，而且还不止一个！
格林兰治曾经对国王的称呼也流传出来了，‘疯王’是佣兵们对克雷洛夫三世的戏称，也是地方派贵族们对克雷洛夫三世的蔑称。
‘善于战争’的瓦略公爵得了‘失魂症’，不过瓦略公爵的弟弟一直在指责这是‘疯王的阴谋’，格林兰治中有魔鬼和恶魔出没的传闻早就传到了很多人耳中了，甚至还有不少人就是因为那场激烈的大战而逃离格林兰治的。
他们之中也有人把当时的情景说得绘声绘色，就像是他们真的看到了一样。
什么‘翱翔天际，翅膀能够遮蔽太阳的庞大黑龙’，什么‘长着章鱼头的人形怪物，浑身散发着浓烈的死亡气息’，什么‘比城墙还要高的恶魔’，说得就像是真的一样，如果他们真的亲眼看到了的话，别说在其他人面前吹嘘了，他们说不定早就死在那里了。
都有恶魔和魔鬼出现了，肯定是灵魂被夺走了，可是为了维持瓦略家的地位，所以才死撑着说瓦略公爵‘只是得了失魂症，迟早会醒过来’的吧？
佣兵们出工不出力，因为眼看着瓦略家就要倒了，谁还会为了这个迟早破落的家族而奉献自己的忠诚和生命呀？
他们守城没什么优势，面对王室的‘纯法师战团’，城墙脆弱得就像是一张纸一样，一戳就破。
如果他们能够成功伏击国王的军队的话，那么才有了获胜的希望，现在这支军队就是用来埋伏国王军队的。
佣兵们用污秽不堪的语言谩骂着他们那所谓的‘上司’和敌人，这里又不是山地，最大最高的山也藏不住一支军队，没有峡谷之类的天险，想要伏击一支配备了法师战团的军队，那不是送命去的吗？
转头再看看那些娇生惯养的‘贵公子法师’和他们的骑士，啧，他们又在抱怨他们为什么要来到这里了，这里既没有烤牛排也没有鹅肝，连鱼子酱都不能带——一看就知道没什么大用！
佣兵头子们已经互相通过气了，能不动手就尽量不动手，这样投降起来至少不用受到太多粗鲁对待，至于‘拼命’？
嗯……对佣兵说起这个词汇，不知道是不是想太多了？要么就是那个人脑子已经坏掉了。
虽然钱很重要，但是对比起自己的小命来，当然还是性命比较重要，如果命都没了，他们拿钱来干什么？
佣兵们的营地距离军营不算近，因为那些军人根本就不会接纳他们这些‘鬣狗’，不过佣兵们也不在意，吃这一口饭的人，早就已经习惯如此了，在这些贵族手底下工作，受点气就能拿到更多的钱，谁不喜欢？
渐渐的，明亮的金月爬到了头顶，守夜的人打了个哈欠，一点都没注意在不远处的树林中有几双眼睛正在盯着他们。
斥候在月光的照耀下用手语告诉自己的同伴，让他们先回去禀报这里的情况，并准备换岗盯梢，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就带兵突击。
留下来的两个斥候一个走远了一下，一个留在原地，拉起了手上的短弓。
嘣！
一支箭插在了守夜士兵的面前，正打着哈欠的士兵顿时就瞪大了双眼，几秒后扯着嗓子大喊：
“敌——袭！！”
斥候收起了短弓，准备开始跟上同伴的脚步。
听到这一声惊叫之后，他就知道自己这次的任务已经完成一半了，接下来只要好好监视他们就行了。
军营在一瞬之间就活过来了，就甲而眠的士兵猛然惊醒，骑士也拔出了武器，冲出了帐篷，围在了贵族和法师的帐篷之外。
‘贵公子’和‘老爷’们从帐篷里爬出来的时候，他们还披着凌乱的衣服，有的人身后还跟着一个发丝凌乱的女人，当他们惊慌的高喊着‘保护我保护我’并从帐篷里跑出来的时候，却发现周围静悄悄的，什么都没有发生。
尖细的叫声戛然而止，他们张着大嘴的样子，像足了一个滑稽演员。
佣兵营地那边依旧十分安静，甚至连火光都被用石头遮掩住了。
守夜的几个佣兵忍不住笑了出来，但是其他人还在睡觉，他们倒是没有笑得多大声。
“你们看到那小子了吗？你们觉得他之后是会被用鞭子打死，还是会被吊死？”一个佣兵戏谑道：“我觉得他被打死的可能性更大，赌吗？”
“不赌，没什么意思。”其余佣兵摇摇头，那个佣兵也无趣的叹了口气。
什么动静都没有就只有一支箭，那个士兵居然会被一支箭吓到，真是太搞笑了。
“吊死他！谎报军情，吊死他！”
一个贵族气急败坏地叫喊道，他正把自己身后的女人推到帐篷里去，周围的骑士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一样，把视线投在了那个士兵身上。
“不是，我，它，箭……”
士兵急得满头大汗，他手忙脚乱的试图为自己辩解，并指出了插在地上的箭矢。
领军的骑士深吸了口气，“没事，大家都回去休息吧！你也是，明天早上来我这里领罚。守夜换岗，下一个是谁？安德，你也去，注意了，别再被误导了。”
“你不能，你要——”
骑士瞪了那个贵族一眼，凶神恶煞地咬牙切齿道：“我说，回去休息！”
那个贵族气得鼻子都歪了，嘴唇不断颤抖，但是最后还是冷哼一声，一跺脚转身走进了帐篷里。
夜色渐晚，天上的金月仿佛越走越慢，守夜的士兵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好让自己不要再困倦。
嗖嗖！
两道火光从守夜士兵的视觉死角射出，落在了帐篷上，瞬间就点燃了帐篷。
士兵嘴巴张合，面面相觑，然后有一人终于下定了决心，惊恐大叫：
“敌——袭！！”
第154章 内战之夜袭（下）
阴影中，一支军队在沉默中行军。
渐渐落下的月亮好奇地拨开乌云往下看去，拉扯着战马的旗手背负着的旗帜上绣着属于悲风领的骑士家族纹章。
走在最前方的骑士们沉着冷静，这场内战其实与他们并没有太大关系，但是作为悲风领独立的条件之一，他们要帮助克雷洛夫三世赢得这一场战役，现在他们正在做的，就是解决掉前方埋伏起来的伏兵。
通过间谍送回来的情报，他们知道了瓦略家的新家主已经派人来对他们进行伏击和骚扰了，但很可惜的是，那些贵族实在经不起诱惑，很容易就被套出话来了。
这一次敌方领军的是‘奥格威·格洛克’，瓦略公爵的表亲，据说也是一个擅长战争的骑士。
现在他们驻扎的位置距离国王军队即将经过的路线并不近，如果要进行伏击的话，就必须要经过一段崎岖山路，但是这也是无奈之举，毕竟克鲁尔平原在瓦略领中占据了很大的一片地方，直到瓦略领的主城‘诺格罗德’之前，几乎都是平原地貌。
如果他们想要进行埋伏的话，就必须要这么做，不然很容易就会被发现，这样一来埋伏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之前的斥候也是悲风领的人，悲风领的军人很擅长战斗，虽然这是他们第一次与人类作战，但在他们眼中，这些人类和黑森林中的那些狡诈的魔物、魔兽群比起来也没有太多区别。
他们在悲风领时也不是一直被动防守，上一次的兽潮只不过是因为时间对不上，所以让他们有些措手不及而已。
相比起被动防御，他们更喜欢主动进攻，和黑森林中的那些狡诈的魔物比起来，这些人类还不够格，甚至魔物都比这些人类聪明。
他们现在使用的‘疲惫战术’就是从魔物那里学来的——当他们在野外驻扎休息的时候，总会有魔物前来骚扰，等到他们已经麻木、疲累了，魔物就会一拥而上，一举将他们的营地和防御阵势击破。
让骑士们很疑惑的是，这些敌人即便没有太多的战争经验，难道他们没有对付过狼群吗？
如果他们对付过狼群的话，那么他们为什么至今没有一个对策？
根据前方斥候不断送回的情报来看，在两次袭击之后，他们就几乎已经没有了太多反应，就连守夜的士兵也不会因为突然从某个角落射出来的箭矢而变得一惊一乍了。
尽管这就是他们想要的，但是他们总感觉这其中可能有诈。
如果领军的真的是一个擅长领兵打仗的将领的话，那么为什么他至今都没有任何举措？
所以悲风领的骑士们就一边提防着可能出现的算计和埋伏，一边在沉默中行军。
他们早就经过了充足的休息，现在精力十分充沛，而敌人却是一些在半夜惊醒过多次的疲乏之辈，而且还都是一群杂兵，按照他们过去的经验来看，贵族私兵往往都不怎么能打。
他们带足了装备和补给，如果突袭不成功的话可以转而进行骚扰，等到早晨，按照他们和克雷洛夫三世的约定，在他们行军的同时，也会派一支军队过来支援他们，到了那时候，不管哪一方都应该已经很疲惫了，这时候他们这一方却有了一支援军，不管怎么看都是他们赢定了。
他们都带上了马，由于是‘支援’性质的行动，他们从悲风领带出来的士兵并不多，加上他们自己也就只有一百人，再加上今晚的行动是突袭，算上他们自己，只有四十个精锐中的精锐前来进行夜袭，所以他们也只带了四十匹马。
夜袭一个军营并不需要太多的人，他们需要做的不是歼灭，他们甚至只需要做到拖延时间就行了，只要能够拖延时间，那么敌人的伏击计划就失败了。
如果情况允许，他们会每人多带一匹马，但情况不允许这么做。
已知敌方军中有施法者的存在，想必他们在睡前就已经布置好了防御法术和法阵，触发式魔法机关更是不会少。
他们虽是骑士，但却不是对施法者一无所知，法师常用的招数他们都很清楚，至于是用来对付谁的，这就更不用说了。
一开始他们当然不会让他们的爱马出场，当敌人觉得他们是潜伏过来的时候，他们突然翻身上马，回身一个短距冲锋，绝对能够杀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能够击败敌军是最好结果，如果不行，那就尽量拖延时间！
夜深了，但是几度惊醒的士兵们难以进入睡眠，身体疲惫、精神困倦，现在他们的状态十分不妙。
在第二次‘敌袭’警报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试图去追击过前来骚扰他们的敌人了，但是他们可没有学过如何在深夜的树林里追踪敌人，所以，理所当然，他们跟丢了！
后来他们又追了两三次，但是却依旧没见人影，他们自然不知道这些斥候需要对付的敌人和他们完全不是一个等级，所以他们当然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敌人能够跑得那么快。
甚至直到现在，他们都不知道他们的敌人究竟是谁。
不仅他们很难受，佣兵们也不好受，他们原本能有一个很好的休息，但是却都被那些士兵给搅和了。
往往都是刚睡着没多久就被重新活动起来的士兵给吵醒了，惹得他们现在完全没了睡意。
既没了睡意，也完全不敢继续睡了。
看情况就知道，敌人已经摸清了他们的位置所在，说不定连军队构成和人数都已经摸清了，在他们看来，今晚极有可能会发生一场战斗。
如果只是单纯的骚扰，根本就不需要这么频繁，而且现在已经快凌晨，如果说今晚没有一次偷袭的话，那些敌人根本不需要持续这么久的骚扰。
这是过去的经验和在直觉的影响下判断出来的，不管那些士兵是怎么想的，佣兵们都已经收拾好了东西，并且拿起了自己的武器，就连施法者都已经开始准备法术了，因为睡眠不足而带来的负面状态能暂时通过药剂来抵消掉，只要之后能好好的补觉就行了，与副作用相比，还是自己的性命更重要一些。
他们虽然是‘战争鬣狗’，但他们可不认为他们不参与这场战斗的话就能幸免，那不现实！
奥格威·格洛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总感觉情况有些不对劲。
本来想让小伙子们好好休息一下，不然本来就很困难的任务就变成完全不可能完成了。
那些该死的‘法师娘娘腔’，还有那些该死的‘贵族肥佬’，如果不是他们拖累了行军的话，他们早就已经到达这里了。
现在他有理由怀疑就是那些死胖子暴露了消息，不然如此隐秘的行动怎么会被敌人知晓？
他们凌晨出发，自己的替身在晚上的时候应该还去参加过一次晚宴，军营方面，自己也吩咐过让他们‘一切如常’，就算早、中、晚三餐浪费食物也要让这一次伏击计划顺利进行。
已经如此隐秘，敌人是怎么发现他们踪迹的？
思来想去，奥格威·格洛克怀疑到了那些贵族身上。
他是军人，十分厌恶那些到了这种时候还依旧‘骄奢淫逸’的死胖子，原本他也并不想怀疑到他们身上的，但是只有他们才是最有疑点的！
可是如果不带上他们的话，他们的私兵也不会听从他的指挥。
“敌袭——”
奥格威·格洛克听到这个声音之后愣了一下，直到声音戛然而止，他才反应过来。
他抄起了放在一边的盾和剑，冲出了帐篷，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和他一样装备着半身甲且拿着剑与盾的‘战士’。
他还看到从那个战士的剑上飞出了一道气刃，那道气刃直接飞向了法师们的帐篷那里。
奥格威·格洛克沉默地提起骑士盾，开始了冲锋。
砰！
盾牌与气刃相撞，奥格威·格洛克身前的盾牌没有丝毫晃动。
“剑圣？”奥格威·格洛克问道。
“骑士！”托索罗骑士摆出了一个骑士礼，“凯姆·托索罗，悲风领骑士！”
奥格威·格洛克知道他是躲不过去了，如果他不动手的话，眼前的这位骑士甚至能够单人屠杀整个营地。
“奥格威·格洛克，瓦略领骑士！”
下一刻，双剑交击，火花绽放。
第155章 公正之道（一）
沉默的格鲁什点了一杯果汁，原本他就不喜欢喝酒，虽然圣骑士并不禁止这个，教会中的戒律也没有那么多，但他就是不喜欢。
他听到了耳边传来的恶意笑声，那些冒险者的嘲笑都被他听入耳中，不过他并不在意。
如果是以前，他还会试图和他们争辩一下，但现在的他已经完全没有了这个心情。
趁着这个闲暇功夫，他拉下兜帽，从怀里拿出了一本书，这本初版《刑法》直到现在看起来依旧很新，就算翻开书面之后，看着书页的折痕和用来当作标注的书签就知道这本书已经被翻看了许多次、被细读了许多遍，但是它依旧很新。
这是格鲁什的‘宝物’，千金不换的珍宝。
看到格鲁什翻看书籍之后，有几个冒险者的笑声倒是笑了一些，但是在酒馆中，喝醉了酒的冒险者可是很会闹事的。
他们自己生活不如意，所以他们也看不惯别人生活过得如意。
几个肌肉结实的冒险者拿着酒瓶，一边往自己嘴里灌着酒，一边向格鲁什这边走来。
啪！
一个手掌排到了格鲁什面前的木桌上，格鲁什安静地合上了书，抬头望去。
几个冒险者围在了自己身边，一个手里拿着酒瓶的冒险者用手撑着自己的身体，粗声粗气的问道：“喂，小子，新来的？嗝！”
说着，他还打了一个酒嗝，惹起了一片低笑声。
“是的。”格鲁什很诚实的点点头，“我是刚刚来到这个城镇的，你们有什么事吗？”
几个冒险者上下打量着眼前的这个‘新人’，这时他们才注意到格鲁什身上穿的是一身半身甲，虽然看起来有点脏，但绝不破旧。
‘硬茬子！’几个冒险者在心里下了判断。
为首的冒险者从格鲁什眼前的木桌上收回了自己的手，眯了眯眼睛，“小子，初来乍到，想来什么事都不知道吧？你问我，给我们个赚酒钱的机会，这附近没有什么事我们不知道，消息灵通的安德鲁说的就是我。”
只要不是初出茅庐的新手，冒险者都是一群老油条，格鲁什看起来不好惹，尽管他们也不觉得他们打不过，但他们欺软怕硬，如果无缘无故惹上了一个不好惹的对手，让他们受了损失，那就得不偿失了。
他们只不过是想要找乐子而已，如果因此让自己受了伤，那可就不太值当了。
听了他们的话，格鲁什却皱起了眉头，微微摇头，“虽然我确实有些事情想要问问，但我身上没有什么钱。”
如果可以的话，他当然想要得到一些情报，不过作为一个圣武士，他身上并没有多少钱，他来到酒馆，就是为了从周围的人的聊天中获取一些情报的。
“哇哦，那真是太遗憾了。”冒险者摇头叹气。
“不，我从未为自己的善心之举而感到过遗憾。也许几枚铜币对我来说只是住宿一晚的钱，但是对于‘他们’来说却能够救他们一命。”
看着格鲁什面带微笑的拍了拍手上的书，几个冒险者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纷纷倒退了一步，惊疑不定地看着格鲁什。
几个冒险者面面相觑，还是刚才那个冒险者，他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的问道：“朋友，你是……圣职者？”
格鲁什忽然站起，这几个冒险者现在才发现他比他们还要高大。
“我受到了秩序的感召，在大地上行走，体验人间疾苦，并试图为贫苦的人们带来幸福，如此，我的灵魂才能够得到安宁！”格鲁什一手拿着《刑法》，一手叩胸，虔诚的说道：“我是秩序的信徒，邪恶的敌人，偏私的矫正者！”
“……圣武士！！”冒险者失声惊叫。
周围的人愣了几秒，然后一片哗然，很多人都紧张的站了起来，但是他们之中也有很多人没有随身携带武器，只能摆出一个半生不熟的格斗架势。
‘圣武士’是一个很复杂的群体，他们往往是受到了‘正义之神’或者‘秩序之源’感召的战士，也许他们原本是农夫、是乞丐，但一旦他们接受了感召，他们就能够成为一位圣武士。
他们致力于维护正义、制裁邪恶，他们不会对善良的人出手，但与之相对的是，他们不惧任何邪恶，不管是多么强大的邪恶，他们都敢于对着‘邪恶’冲锋，要么将其斩杀，要么其将自身毁灭。
他们是一群‘理想主义者’，但在其他人眼中，他们就是一群疯子！
消灭‘邪恶’却不收一分钱，对于贵族也照样敢出手，只要他们的【侦测邪恶】从领主贵族身上侦测到了‘邪恶’，他们就会毅然出手。
人们对他们又恨又爱，因为他们这么做会破坏当地的‘规矩’，但是他们这么做却又消灭了‘邪恶’，对于大多数平民或者贫民来说，圣武士很受他们欢迎，但他们又不想成为圣武士。
对于贵族来说，他们完全不欢迎圣武士，甚至不想看到圣武士出现在他们的领地中，原因是什么无需多说。
少有贵族是‘不邪恶’的，善良的贵族更是屈指可数，大多数贵族都不喜欢甚至厌恶圣武士，不希望他们出现在自己的领地中，但偏偏又不能拒绝他们的到来或者将他们驱逐，不然那不就证明他们自身的‘邪恶’了吗？
‘正义之神’卡尔没有圣城，他是少数没有圣城的‘强大神力’，他从成为神祇开始就一直致力于打击邪恶，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现在应该在无底深渊。
不过让冒险者们感到意外的是，这个圣武士并没有一出现就对他们扔【侦测邪恶】，明明他肯定知道冒险者中也会有‘邪恶’，那么……他是受到了‘秩序之源’感召的圣武士？
那是一种相对‘温和’的圣武士，但那只是对比起整个圣武士群体而言，实际上他们依旧是一群疯子。
“我想要知晓本地领主的一些情报，但是我只有六枚铜子。”
格鲁什拿出了六枚铜币，表示自己暂时没有恶意，‘暂时’没有制裁邪恶的想法。
他面前的冒险者身体僵硬，眼睛看着那六枚铜币，忽然叹了口气，拿起了铜币，“好吧，虽然钱是少了点……”
冒险者一瞬间就感觉轻松下来了，被一群人的视线紧紧盯着，他也不能不这么做。
圣武士在向他们表示善意，如果他不接受的话，可能圣武士下一刻就会拔剑‘制裁邪恶’了。
尽管这个圣武士不会这么做，但他们这些冒险者可不这么想……
想着这些，他在格鲁什对面坐了下来，“咳，本地的领主啊，他是一个……”
…………
瓦略领距离格林兰治并不远，而且一路上也没有什么阻挠，士气爆棚的国王军队能够用半个月推进到瓦略领也不是什么难事。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只要没有辎重拖累的话，行军速度是可以很快的。
女仆拿起了一份报告，上面写着克雷洛夫三世的军队已经与托索罗骑士带领的军队会和，并且刚刚获得了一次胜利的情报。
看到这份报告之后，她忽然就有些放松了。
没有什么能够挡住悲风领骑士的铁蹄，但是仅仅把他们作为超凡骑士来使用的话，那就太浪费了！
这一次是双赢，悲风领帮克雷洛夫三世打下瓦略领，同时造就托索罗骑士的‘传奇’，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再把骑士们组成一个战团！
既然全员都是超凡骑士，那么等到他们成为‘传奇战团’之后，配合战术和主场优势，弑神也不是没有可能。
毕竟她今后要做的事情，可是会‘冒天下之大不韪’，会触及到很多神灵的利益，不做两手准备的话，那些神灵和教会来找悲风领麻烦怎么办？
对了，她好像记得，刚才有一份情报上写着的是……‘正义之神展现神迹’？
第156章 公正之道（二）
没有一个舒适的房间，格鲁什拉上了斗篷的帽子，准备和衣而眠。
幸好还是在夏天，还不算太冷，就算在夜晚的街道中，微风拂过，以格鲁什强壮的身体可以无视这样的温度。
他的钱已经全部交给那个冒险者了，在接受委托或者猎杀魔物、魔兽赚到钱之前，他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
格鲁什靠在酒馆旁边的小巷口，闭上了眼睛，尽管月色溶溶，但也不能给他带来什么温暖，反而在他听到了那些不知真假的情报之后，给他的心头盖上了一层阴霾。
柔和的光无法穿透沉重的阴霾，炽烈的光会把他一同消灭，脱离教会之后，他背叛了曾经的誓言，也失去了‘圣骑士’的身份和力量。
他甚至不是一个圣武士，他没有受到‘感召’，现在的他只不过是一个拥有着强壮身体的普通人而已，也许也可以称之为‘战士’，不过他没有学过战士的技能。
现在的他，只剩下了强壮身体和不算精通的剑术。
让·乌瑟冕下很仁慈、很慷慨，在他发出询问之后，他就准许了自己退出教会的请求，但是相对的，自己也会失去作为圣骑士的力量。
关于这一点，让·乌瑟冕下着重说明了，他允许自己在身为光辉教会圣骑士的同时，可以去追求自己心中的‘正义’，或者说是‘公正’。
格鲁什曾经有过那么一丝心动，但是他后来又拒绝了这个很有诱惑力的提议，因为这样他不就是‘身在其位不谋其职’吗？
现在的他依旧迷茫，以前的迷茫是因为见识太少，现在的迷茫是因为见识太多。
见识越多，他便越加感到迷茫，这个世界真的还有救吗？
他现在身处的王国还在战争当中，这里的领主却依旧好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一样，没有加入到哪一方，所以这片领地暂时也没有被卷入战争。
但是他已经把大多数兵力都收缩到了他的身边，普通的村子里只有民兵，甚至就连边境上也都没有多少军人了。
一旦有军队闯入边境，仅凭边境上的那些士兵是绝对挡不住的，而村子里的那些民兵如果遇到了盗匪，没有军队支援的话，他们绝对挡不住。
因为这个领地相对来说的和平，所以有不少难民逃往这里，其中还有着流窜的逃兵，在来的路上，格鲁什又一次见识到了人类的丑恶。
那些平时一脸憨厚的村民变成了难民，瘦得皮包骨头；
盗匪为了证明自己比别人强大，就开始了‘吃人’；
难民因为饥饿想要捉些兔子或野鸡来吃，但是他们却被守卫森林的士兵驱赶，甚至斩杀……因为那座森林是领主的‘财富’。
格鲁什违背了曾经的意愿，提起了自己的剑，杀了很多人。
一路走来他都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其中有多少盗匪，有多少士兵，现在的他已经差不多麻木了。
只有谈起他的身份和目的的时候，他才会兴奋起来，但在那之后，他就会重新陷入沉默。
格鲁什闭着眼睛，用粗糙的手掌**着怀中那本《刑法》的封面，试图在这上面得到一丝宽慰，因为他杀的人太多了，他也不知道这是否就是他所追求的‘公正’。
他注定是要失望的，那本《刑法》是死物，不会回答他任何问题，也无法让他得到任何一点的宽慰，所以他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了。
“哈，哈，哈……”格鲁什睁着眼睛，一边双目无神地仰望天空，一边大口喘气。
左手紧攥着那本《刑法》，右手按在额上，想起了那些人临死前的狰狞面容，想起了自己的迷茫。
仅靠着杀戮就能够获得‘正义’吗？为什么？
还有，究竟什么才是‘正义’呢？
格鲁什总感觉好像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能够依靠杀戮得到的，那肯定不会是‘正义’！
但是，什么才是‘真正的正义’呢？什么才是‘公正’呢？
格鲁什痛苦的闭上了双眼，脑袋的胀痛阻止他继续思考下去。
抱着武器和书，格鲁什惆怅的叹了口气。
他从未后悔过自己的决定，只是一路走来的路上，他见识到了太多的人心，他都觉得这样的人类已经无法被拯救了。
他怀念还在教会里的那段时光，因为那时候总会有人来帮助自己，而现在，却只有他一个人……
渐渐的，格鲁什又沉浸在了梦中，但是从他脸上的表情来看，那应该也不是什么好梦。
…………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格鲁什是被惊醒的。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孩子，松开了紧握他手臂的右手。
在他松开手之后，那个小乞丐就迅速跑开了，甚至没给他一个道歉的机会。
格鲁什拍拍自己的斗篷和裤子，从地上站起。
天色刚刚亮，饥饿感还不是那么严重，他现在出去‘狩猎’的话，也许会碰到不少觅食的魔物，也许能够换取一些钱币，或者……能够吃掉。
他在悲风领中学到了很多东西，比如说‘公正’，比如说‘完善法律’，也是在那里，他才知道原来魔物也是可以吃的。
他需要消耗很多食物，一天一个黑面包无法满足他，森林中也有很多野兽，但那是属于‘领主’的东西，即便他杀了一些为非作歹的士兵，他也没有吃过那些森林中的任何一只动物。
现在的他一如以往的遵守着本地的法律，他自己也在研究这些法律，并且试图制定出一些适合悲风领之外的其他领地的法律。
这个小镇是一个子爵领的中心城镇，作为子爵领领主的埃洛斯子爵没有逃跑，而是选择收缩兵力，保护在了他的身边。
虽然格鲁什不能苟同他的做法，但是，守卫子爵领的士兵都是他的私兵，他想要什么，作为外人，格鲁什不应该说三道四。
毕竟……他是一个贵族！
酒馆里还有酒水供应，说明这个小镇的生活还算可以，至于乞丐的问题更不用说了。
他还真没见过那个城市是没有乞丐的，即便是在洛兰达尔，即便是在温德城，亦是如此。
格鲁什感觉自己现在生活得就像是一个‘行尸走肉’，但是他很难在继续思考下去。
他已经察觉到了，他自己似乎正在制止自己继续思考‘正义’和‘公正’的真相，所以他现在也越来越迷茫。
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之前二十多年从未有过丝毫动摇，为什么到了现在却是这样？
是对这个世界的绝望？还是对人心险恶的认知？还是说，对那些不知感恩的平民，还有那些屡教不改的贵族的厌恶？
见识越多越感觉到害怕，让格鲁什更加害怕的是，他似乎已经无法再做到像以前一样的‘扪心自问’了。
不止对未来和追求感到了迷茫，还迷失了自己的心灵，还有什么比这更可悲的吗？
在脑袋昏沉的思索中，上午过去了，下午，格鲁什就见到了这个领地的领主，‘埃洛斯子爵’。
那是一个身形偏瘦，神色阴鸷的中年人。
街上的所有人都看着他，脸上的愤怒不言而喻。
格鲁什站在了人群外，看到了那个贵族冷哼一声：“哼！贱民，看什么看？！”
马车前有一滩血液，血泊上躺着一具尸体，那是一个瘦骨如柴的少年……
车夫惊慌失色，手足无措，贵族瞪了他一眼，“驾车，一个贱民而已，陪几个钱就是了！”
“真是恶心！”
贵族那厌恶的眼神刺痛了格鲁什的心脏。
什么才是‘正义’？
什么才是‘公正’？
格鲁什越来越疑惑了……
“……迪罗，我的孩子！”
第157章 公正之道（三）
一个衣衫褴褛、头发凌乱的女性扑到了那具尸体身上，摸着自己儿子的脸，看着那双已经再也无法恢复清明的眼睛，她的眼泪不断从眼角滑落。
“迪罗你醒醒，你不要吓妈妈呀！迪罗……”
贵族恼怒地看着那个‘母亲’，冷哼一声：“奥科鲁，拿钱来！哭什么哭，不过是想要钱而已，给她五……不，四银币！让她赶快让开！”
贵族的管家拿出了钱袋，将四枚银币递给了他的主人，然后那位‘贵族老爷’就把钱扔到了血泊之中，“拿了钱就赶快让开！”
女人慢慢地抬起了头，不悲也不喜，双目空洞，脸上满是鲜血，她这副样子让贵族忍不住心惊肉跳。
“还不快滚！”贵族恼怒叫道。
“你害死了杰瑞，又把迪罗从我身边夺走了……”
格鲁什忽然心头一跳，瞪大了眼睛，伸手拨开身前的人群，“让开！快让开！”向前挤过去。
女人面貌慢慢变得狰狞了，贵族被吓了一跳，惊叫道：“你要干什么？”
“我要诅咒你……”女人站了起来，扑了过去，尖叫着——
“我要杀了你！！”
格鲁什伸手去抓那个女人的衣领，他冲出了人群，他抓到了，但是……
他呆愣地看着手边的几个剑尖，那个母亲的脑袋被砍下，落到了地上，落在了她的儿子身边，似是要与儿子一起陷入长眠。
但是那一个少年眼神空洞，那一个母亲面容狰狞，哪里像是安然沉眠的模样？
格鲁什手上攥着已经瘫软下去了的尸体的衣服，他悲哀的看着自己的手和那具尸体。
鲜血溅到了他的脸上和斗篷上，他没有丝毫厌恶，眼中充满了后悔和悲恸。
“你也是和她一伙的？！”贵族尖声质问。
格鲁什没有回答，他凄厉的笑了笑，放下了手中的尸体，将无头尸体的脖子和头颅拼了起来。
“……不，我不是。”
格鲁什闭上眼睛拔出了长剑，“我是秩序的信徒，邪恶的敌人，偏私的矫正者……”
埃洛斯子爵忽然瞪大了眼睛，屏住呼吸。
“圣武士！”他喃喃道，然后忽然一个哆嗦反应了过来，尖叫道：“圣武士！他是圣武士！快杀了他，他是圣武士！”
原本骑着马跟在贵族马车后面的骑士和私兵也反应了过来，他们看了一眼自己剑刃上未干的鲜血，猛然抬头，双眼通红地向着格鲁什冲了过去。
格鲁什睁开了眼睛，泪水从眼角滑落，他面目狰狞，咬牙切齿道：“我是圣武士——格鲁什！”
当！
格鲁什劈出了一剑，肉眼可见的耀眼白色光芒从他的身上绽放！
“圣光啊——”
一道白色光芒忽然爆开，所有人都惊慌抬手，但是光环扫过他们之后，他们却什么伤都没有，唯独贵族一行人，身上闪烁着红光。
【侦测邪恶】！
看着那些人惊慌失措的神色，格鲁什笑了一声，便咆哮道：“眼前的敌人值得一战！”
手中的剑重重压下，体内重新焕发的圣力给予了他无尽力量，也给予了他无穷的怒火。
挡在身前的剑刃从中断裂，士兵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迎接他的是死亡，是源自心灵、源自灵魂的力量！
破旧的剑划破了皮肤，斩断肌肉与肌肉之间的连接，神经反射传导着痛楚，士兵惨叫出声：“啊！”
鲜血穿过圣洁的白光，溅到格鲁什狰狞的面容上，挡在身前的士兵向后倒去，下马的骑士与其余士兵一拥而上，格鲁什依旧无所畏惧。
他从怀中摸出了那本《刑法》，一手持剑，一手捧书，高喊：“圣光，赐予我力量——”
映入他眼中的只有绽放着红光的敌人，刚刚挥下的长剑又被他举了起来，对着眼前的敌人重重斩下！
【破邪斩】！
“制裁邪恶吧！！”
洁白的光在格鲁什的剑上闪烁，敌人的剑砍到他的身上，被半身甲挡住了一部分，但是剩下的剑刃依旧深深嵌入了他的身体之中。
“……啊！！！”
士兵和骑士的手臂被无可阻挡的长剑斩断，死亡的人上半身从腰上滑落，狂热的圣武士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
眼泪不断流下，圣武士却依旧在大笑。
“杀了他！快杀了他！！”贵族在后方惊恐地大叫。
稍有迟疑的士兵与骑士咬牙又一次冲了上去，这一次，格鲁什高举起了手中的‘书’。
“圣光啊，庇佑我！”
当！
坚固的圣盾出现在格鲁什的身前，所有的攻击都落在了圣盾之上，尽管在下一刻，圣盾就已经破碎！
格鲁什抬起了剑，自左向右，拨开了所有武器，然后侧身冲撞，将阻挡在身前的敌人撞开。
怀中紧紧抱着那本《刑法》，格鲁什已经清醒了！
怒火灼烧着心灵，化作了无尽的力量。
“圣光啊——”
格鲁什开始了冲锋！
“拦住他——你们都他妈的给我拦住他啊！！”
贵族竭斯底里地大吼，但是他本人却已经瘫坐在了马车上。
车夫和管家各自抽出了一把剑，从马车上跳下。
“邪恶，受死！”
格鲁什没有丝毫犹豫和迟疑，挥出了愤怒的一剑。
挡在他面前的剑刃直接折断，车夫和管家连他的一击都没能挡下，让他直接撞开了两人的阻挡，向着贵族冲了过去。
“去死吧！！”
贵族拿起了缰绳，脸上带着残忍的笑容，挥下了马鞭。
啪！
“唏律律！”
原本就很害怕的马匹受到了鞭笞，瞬间就被惊动了，它们抬起了马蹄，向着前方跑过去。
格鲁什再一次举起了‘书’，他的身后不只有敌人和邪恶，还有无辜的人们和那两具应当一起埋葬的尸体。
“庇护！”
咚！
马匹撞上了圣盾，强烈的反震和痛楚使它们停了下来，但是格鲁什也倒飞了出去，再一次撞倒在了那两个车夫和管家身上。
“杀了他！快趁现在杀了他！”贵族一边惊慌而笨拙地扯着缰绳，让自己不要被摔下马车，一边大叫着。
“快杀了他啊！！”
但是他没有发现，没有一个骑士和士兵愿意抬起自己的剑，他们呆愣地看着那个圣武士和那个‘丑态毕露’的贵族。
格鲁什从地上爬起，他咳了两声，嘴角溢出血液，但他丝毫不在乎。
他又一次举起了剑！
“圣光啊——”
他又一次开始了冲锋！
“看到那个邪恶了吗——”
格鲁什眼中只剩下了那个身上红得发紫的贵族。
他已经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内心’，他已经明白了自身的‘正义’！
“战胜他！审判他——”
“你们还在等什么——快阻止他啊！！！”
贵族终于发现了自己手下没有任何动作，即刻惊惶万状命令道：“你们不是我的骑士吗？！快杀了他！快！！！”
贵族这时候仿佛想起了自己的身份，颤抖地举起了手，食指上的戒指闪烁起了属于法术的光芒。
火焰在他的面前爆燃，汇聚成了一个火球。
“去死吧贱民！”
格鲁什身后被他保护了一次的骑士与士兵重新提起了剑，向着‘敌人’冲了过去。
格鲁什的心跳在不断加速，但是他无所畏惧。
他毅然挥下了那一剑！
“破邪斩！！！”
第158章 公正之道（四）
长剑破开了火焰，火球轰然炸开，火焰四溅。
“啊！”
人们尖叫着抛开，但是在人与人的推搡之中，也有不少人摔倒在地，点点火星掉到了街道一边的房屋上，顿时就燃起了大火。
被高温灼烧了手臂的格鲁什依旧紧握剑柄，长剑毅然挥下。
“唏律律！”
被火焰烧灼着身体的马匹痛叫出声，马蹄高高抬起，两只马腿在空中不断刨动，当蹄子落下的时候，惊慌的马开始向前跑动。
砰！
贵族身上的两件魔法饰品炸开，在身前形成了一层护罩，格鲁什手中的长剑也被弹开了。
拉车的两匹马从格鲁什身边绕过，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身上还闪烁着邪恶灵光的贵族带着惊慌却兴奋的笑容与他擦肩而过，然后自己也被马车撞飞了出去。
“咳！圣光啊，保护弱小！”
在圣力的保护下，格鲁什躺在地上，举起了自己的左手。
格鲁什不知为何能够随意使用神术，体内的圣力也如同一片汪洋大海，如何榨取都没有耗尽的趋势，就如同现在一样。
【群体圣盾术】！
周围的所有人身前都出现一面圣盾，马匹在撞开了人们之后，人们也没有丝毫受伤。
【治疗中度伤】！
格鲁什引导正能量治疗自身，直到这时，他的圣力也依旧没有耗尽的迹象。
他用长剑指向了人群最外围的一个平民，虽然他依旧在愤怒，但是他感觉自己的头脑从未有过如此冷静的时候。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如此数量的圣力，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够随意使用神术，更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些神术。
他现在心中所想的只有‘制裁邪恶’和‘保护弱小’！
【王车易位】！
贵族惊慌地驾驭着马车，因为这两匹马受到了很多刺激，现在它们就像是疯了一样的在街道上冲撞，贵族现在能做的只不过是拉紧缰绳，别让这两匹疯马把自己给甩出去。
至于那些‘贱民’的命？
他们的命哪有自己的命重要！
“快跑！快跑！”
贵族红着眼睛挥下马鞭，把马给抽痛了，在凄厉的叫声中，两匹马疯狂地拉扯着马车在街道上奔跑冲撞。
“圣光啊，安抚那可怜无助的动物吧！”
一个‘阴魂不散’的声音从马车后面传来，贵族急忙探头看了一眼，却发现那个没有坐骑的圣武士用着两只腿追上了马车。
“啊！！！”
贵族尖叫起来，他回过头去，扬起马鞭狠狠挥下，“快跑！快啊！！！”
【生存勇气祝福】！
【牺牲誓言】！
两道圣洁的光越过了贵族，向着那两匹马飞去，然后渐渐的，不管贵族再怎么挥鞭，两匹马也不愿再跑了——它们慢慢的停了下来。
“跑啊！快跑啊！我求你们，快跑啊！！”
在小镇入口，坐在马车上衣服和头发都凌乱不堪的埃洛斯子爵徒劳无用地挥舞着马鞭和缰绳，他的眼泪不断流下，但是马匹已经不再奔跑，它们所受到的伤害和痛楚都转移到了格鲁什的身上，再加上【勇气祝福】和身体乏累，它们已经不惧怕埃洛斯子爵的马鞭和大吼大叫了。
它们在贵族绝望的眼神中，低下头去啃食脚边的杂草。
惊慌失措的贵族扔下了马鞭和缰绳，在周围惊慌和愤怒的人群的注视下跳下马车，回头看了两眼，踉跄地迈开脚步跑向驻扎在小镇外的军营位置。
那个圣武士没跟上来！他没跟上来！
埃洛斯子爵心脏怦怦直跳，不断回头张望，因为他还没发现那个该死的、意图谋害贵族的‘贱民’的身影。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咳！”
贵族一边奔跑着，一边狂笑不止，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疯子！
被口水呛到了，他停下来不断咳嗽，并大口喘气。
“呼！呼！呼……”
埃洛斯子爵感觉自己的嘴唇似乎麻痹了，呼吸像是个破风箱一样，一旦停下来也没有力气继续跑下去了。
这时候的他才感觉到了自己四肢瘫软，连站都差点站不住了。
但是他活下来了！他活下来了！
军营近在咫尺，士兵已经走过来了！
“领主大人——”
埃洛斯子爵挺直身体，兴奋地向着那两个跑过来的士兵挥了挥手。
等到杀掉那个圣武士之后，就给这两个棒小伙赏赐三枚……不，一枚金币！
“小心身后！”两个士兵异口同声大喊道。
“圣光啊——”
贵族身后传来了一声暴喝，他惊恐地回过头去。
那个该死的圣武士身上依旧萦绕着神圣的光芒，面目狰狞！
格鲁什感觉仿佛拥有无尽体力和无数圣力，尽管救助了路上的所有平民，用双腿跟着一辆飞驰的马车奔跑，但是如今他依旧没显半点疲态。
他左手抱着书，右手提着剑，向着那个埃洛斯子爵冲了过去。
“斩杀他！！”
“噫——”
埃洛斯子爵又甩开了脚步，但是他却因为惊慌而被绊倒在地，挥舞的长剑正好从他的头顶划过，他也因为这一次摔倒而躲过了一劫。
他能躲过第一剑，他却无法躲过第二剑！
但是这时候，两个士兵却扑了过来：“保护领主大人！”
他们用大吼为自己壮胆，心中想着之后的赏赐，两把长剑向着格鲁什劈下。
锵！
格鲁什的剑横在了身前，拦住了那两把剑，两个士兵惊惧万分的发现，面前这个家伙的力气太大了！
“喝！”格鲁什站稳了脚步，然后用力向前一顶，就把两个士兵给掀飞了。
贵族挣扎起身，却又被格鲁什掀翻的两个士兵撞在了背上，压倒在地。
格鲁什冲了上去，倒转剑刃，向着那个该死的贵族刺了下去。
“圣光，赐予我力量！”
“啊！！”
贵族和一个士兵同时惨叫了起来，因为在千钧一发之际，那个贵族拉着那个士兵当了自己的挡剑牌，结果就是他们两人都被那把剑刺穿。
当格鲁什又一次提起剑并刺下去的时候，一个骑士从军营中冲了出来，向着格鲁什掷出了自己的剑。
“啊！”
被剑上的力道带动，格鲁什后退了两步，等到他站稳之时，那个骑士已经占到了他的面前。
那把剑穿透了肩膀的铠甲，刺入了格鲁什的左肩，格鲁什怒目圆瞪，大吼：“别拦我！”
骑士捡起了一个士兵的剑，“圣武士，你可知道刺杀贵族可是死罪？！”
这个中年骑士没有带着头盔，也没有穿着铠甲，他瞪着格鲁什，愤怒质问道。
格鲁什用无力的左手抱着那本从悲风领中带出来的《刑法》，咬牙切齿道：“我是秩序的信徒，邪恶的敌人，偏私的矫正者——就算是贵族，当街杀害母子两人，他罪无可恕！我再说一次，让开！”
“绝不！”
得到了格鲁什的回答后，骑士便提剑挥砍。
锵！铿！
“助纣为虐，那你便是我的敌人！”
格鲁什单手持剑，将剑横在身前，骑士双手紧握剑柄，眼中闪过了一丝惊愕，因为这个圣武士的力量太大了！
他用了两只手，用上了全身的力量，但是面前的这个圣武士不仅是单手持剑，还受了伤。
他与这个圣武士还在僵持，但是他却感觉到了圣武士手上的力量正在不断增加！
这是怎么回事？！
“不过是两个贱民而已！！”
躲在骑士身后，蜷缩在地的埃洛斯子爵气急败坏叫喊道。
格鲁什愣了一愣，然后骑士便趁机把剑用力压下。
格鲁什忽然笑了，他在骑士面前咧嘴一笑。
不妙！
骑士突然反应过来了，但为时已晚！
“在我面前——”
格鲁什用力撑起，肌肉的力量不断被压榨出来，纯洁的圣光在身躯与剑刃上缭绕。
“人人平等！！”
第159章 公正之道（五）
格鲁什怒极而笑，然后发出了愤怒的大吼，骑士用尽了全身力气都没能将他压住，骑士连同剑一起，被掀飞了。
什么是‘正义’？什么是‘公正’？
格鲁什不知道，他之前一直在疑惑，就算他现在从迷茫中惊醒，但他也依旧没有弄懂。
法律就是‘正义’吗？
如果说这就是正义的话，那么为什么会有人说‘恶法亦法’？
就像是这个贵族一样，杀了人，只需要赔钱就行了，只要赔了钱，那么他就是‘无罪’的……不，或者说，他从一开始就是‘无罪’的，因为在他的领地之中没有人能够审判他。
人们遵守法律，但是在真正的邪恶面前，法律却不能够保护他们，这样真的是‘正义’吗？
那位女仆长曾经告诉过他，法律不能够带来‘正义’，但是足够完善的法律却能够带来‘公正’。
那么，不能够审判贵族的法律是否是‘完善’、‘公正’的？
答案必然是‘否定’的，关于这个，格鲁什从一开始就认识到了。
那么什么才是‘正义’？什么才是‘公正’？
依靠杀戮带来的正义就是‘正义’吗？通过非法手段获得的‘公正’能得到认可吗？
原本格鲁什还在迷茫，甚至还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迷失了自己的心灵和信念，但是现在的他已经清醒了。
他把一切问题都抛开，放弃了所有思考，回到原点。
这时候他才发现，原来‘正义’和‘公正’一直存在于他的内心。
‘人与人是不同的，所以对正义的理解也不尽相同；公正是没有偏私的，如果一个人能够平等的看待任何人，那么这时候，那个人的本身就代表着一种公正！’
因为讨厌，所以认为这是‘不对’的；因为喜欢，所以认为这是‘对’的。
当大多数人都认为这一件事是‘对’的时候，这就是‘正义’；当大多数人都认为这一件事是‘不对’的时候，这就是‘邪恶’。
然而这只不过是一个标准而已，究竟怎样才是‘正义’，究竟怎样才是‘邪恶’，还需要个人进行判断。
历史上有那么多贤者，有那么多先知，还有那么多神祇，祂们都未曾对‘正义’进行过定义，因为正义本身就是一种既虚无缥缈，但又确实存在的事物。
找到‘正义’的方法很简单，只要扪心自问，自己是否能坐视不管，自己是否忍心看到悲剧的发生，自己是否想要去阻止……
一个人，是很难欺骗自己的，如果真的扪心自问了，那么——
正义，不是早就已经出现了吗？！
“我有罪，我愿斩除自身罪孽而奉献己身！”
“我有罪，我愿为赎回心灵而对抗邪恶！”
“我有罪，我愿求得安宁而传播公正！”
格鲁什高举《刑法》，“我以此书作标杆，行‘公正之道’，再无半句谎言！”
“愿圣光见证，愿秩序见证——”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此为人世之‘公正’！”
没错，这本《刑法》通篇都在阐述一个道理，‘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犯了多大的罪，就要受到多重的惩罚，虽然稍微有些不同，但是至少它是‘公正、不失偏颇’的。
‘正义’和‘公正’从一开始就不需要去特意寻找，看到有人作恶便去阻止，看到有人受到不公便去辩驳！
“圣光啊，听到我的祈祷了吗？”
格鲁什将书抱在怀中，重新看向了那个贵族，攥紧了剑柄，一步一步走去。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四周正在慢慢围过来的士兵和躺在地上的骑士都无法动弹，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控制着他们。
虽心生恐惧，但骑士仍旧大喊：“圣武士，你可知道谋杀贵族是无法赦免的大罪？！”
“什么是‘贵族’？”
格鲁什闭上双眼，回忆起了自己在悲风领中见到的那位黑龙‘大公’和那位女仆长。
“勇敢尚武，光明磊落，尊重女性并延及孺弱！”
格鲁什慢步前行，他怀抱《刑法》，将剑刃竖起。
“正直、不偏私、有自尊、有原则！”
格鲁什慢慢睁开眼睛，这时他已经回忆起了那一人一龙的面容。
“优雅而不高傲，严于律己且勇于担当！”
澎湃的圣力化作了纯粹的圣光，格鲁什眼眶中的不再是棕色眼眸，而是‘光’！
光环自动在他的头顶上空凝结，圣洁的羽翼在其身后展开，入耳的不再是聒噪而丑态毕露的叫骂声与求饶之声，恍若有天使在他们耳边吟唱。
那样的光并不刺目，反而让人感觉到了几分的温暖与舒服。
许多人都呆住了，那个骑士也呆住了，他直愣愣的看着格鲁什，看着那个圣武士，心中不知做何感想。
“有良知，有信誉，有尊严，有爱心，有勇气……是为‘高尚’的代名词。”
‘有罪当罚，没有任何人能够逃过法律的制裁——就算是我和塞斯犯了罪，也一样！’
格鲁什高举起了自己的剑，将那本《刑法》紧紧抱在怀中。
书面上绽放着辉光，剑刃上萦绕着圣光。
“他们的荣光源于自身，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荣耀’！”
埃洛斯子爵蜷缩在地上，眼中映出的是格鲁什高大而圣洁的身影，映出的是无边怒火，映出的是恐惧！
“不，求求你，我的财产都给你！庄园！领地！妻妾！都给你！别杀我……别杀我！！”
贵族尖叫着，格鲁什没有半点迟疑，挥下了手中的剑——
光柱冲天而起，磅礴的气势从天而降！
“而你，什么都没有！”
“究竟是什么东西，给了你勇气——让你自称是‘贵族’？！”
面对从天而降的圣光，贵族发出了惊惧万分的尖叫：
“啊！！”
短暂的惨叫过后，声音戛然而止，埃洛斯子爵灰飞烟灭！
力气和圣力被从体内抽离，格鲁什用剑支撑着身体，半跪在地。
疲惫的他，看着骑士站起，看着士兵慢慢围了过来，抱紧了怀中的书，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
“圣武士，我很尊敬你！”
骑士拿着剑，让所有士兵都停下了脚步，独自一人走到了格鲁什面前，看着这个已经筋疲力尽的圣武士沉默片刻，然后说道：“我很佩服你所做的一切，但是我是埃洛斯子爵的封臣，我是他的骑士，我必须要为他复仇。”
骑士深吸了一口气，抬起了剑，“所以，圣武士，准备好去死了吗？”
“我明白了什么才是‘正义’和‘公正’，这样死去就太遗憾！”
格鲁什挣扎着，但是身体里面却没有半点力气，就连‘紧握’剑柄的右手也在不住颤抖。
“我不会引颈受戮，如果你想杀我的话，那就来吧！”
“我，绝不会放弃挣扎！”
格鲁什昂然抬着头，眼中没有半点屈服与求饶之色。
“是吗？”骑士叹息了一声，接着握紧了剑柄，摆出了一个架势。
“我要杀了你了，圣武士！”骑士凝视着格鲁什，一词一顿说道。
格鲁什笑着说道：“那就来试试吧！”
骑士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猛然睁眼，一剑挥下！
当！！！
骑士瞪大双眼，身向后仰，发麻的双臂与断裂的剑刃告诉他，这是真实！
被强大力量带着倒退了两步，骑士才停了下来，他震惊的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人’。
“对神明出手，这可是一个大罪啊！”
神祇俏皮地眨了眨眼睛，“不过骑士，你的忠诚与恪尽职守令我感动，所以，我赦免你无罪！”
手持朴实无华的长剑，没有打理过的邋遢外表，胡子拉碴的脸，嘴角带着轻松惬意的笑容，玩世不恭的性格……
‘正义之神’卡尔？！
第160章 ‘正义之神’与‘公正之手’（上）
和其他神灵不同，‘正义之神’卡尔是一个可以说是‘形骸放浪’但却又很受人尊敬的神祇。
他通常会变成一个冒险者，或者圣武士，‘他们’的共同特点就是喜欢‘惩恶扬善’，又喜欢四处留情……不，这么说有些不准确。
卡尔并不会特意去撩拨女性，在他的眼里，很多女性都没有足够吸引他的魅力，只不过是在他惩恶扬善的途中，那些女性见到他的身姿之后，就不知不觉的被他吸引住了。
对于卡尔来说，自己只不过是在惩恶扬善而已，怎么就被说成是‘花心’了？
尽管他的评价很多都是褒贬不一，但却也不影响他在平民中的信仰。
这个看似玩世不恭、做事随意的神祇几乎包揽了所有圣武士的信仰，世上有五分之三的圣武士信仰他，又有十分之三信仰光辉之神，只有十分之一的圣武士信仰纯粹的秩序。
这里是柯洛王国的一个乡下领地，所以就算本地的领主做了什么坏事，几乎也传不出去。
而且，埃洛斯子爵胆子并没有多大，真正胆子大的恶德贵族比他过分多了。
骑士怎么也想不到‘正义之神’会出现在这个乡下领地，难道那个圣武士是受了他眷顾的‘神眷者’吗？
对于这位神祇的戏谑，骑士并不怎么意外，因为正义之神的教会一般不会接受捐献，想要维持教职人员的生活和教会运行就必须要有其他产业。
像是贩卖正义之神的雕像之类的事情，是每一个地方的正义教会都会做的事情。
这是在‘正义之神’自身的指示下做的事情，不管这个雕像被用来做什么，那都是购买者本身的事情了，无论是用来祈祷也好，还是拿来做装饰品也好，甚至是邪教专门拿来‘玷污’的也好，正义之神都不会在意。
尽管在知道了后一个用途之后，正义之神会立即组织圣职者去踹邪教的门，但是只要不是用作‘邪教祭祀’，就算拿来垫桌脚，正义之神都不会在意。
因为他这种豁达过头的心理，使他在神祇之中并不是太受欢迎，但是对于凡人们来说，如此富有正义感，又随和亲民的神祇，又怎么能不让他们感动？
得益于此，很多人都见识过正义之神的真实相貌，现在他就是以真实模样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骑士紧握双拳，看着那个‘吊儿郎当’的神祇，叹息一声，半跪在地。
“见过卡尔冕下。”
他知道那个圣武士的性命已经被‘正义之神’保下了，他不可能再为自己的领主复仇，尽管他想要尽忠职守，但是面对一位神祇，就算只是分身，自己也不可能再他的注视下杀死他的‘眷顾者’。
随着骑士跪下，早就已经腿软了的士兵也跟着跪了下来，只听到‘呼啦啦’的一声响，周围的士兵都跟着跪在了地上。
他们只不过是一些小人物，也没有什么‘屠神弑神’的念头，曾经听说过有关于‘神祇与凡人’之间的大战，但是他们可不认为他们是传奇故事中的英雄。
士兵们自卑地低下了头，唯有骑士一人挺直腰背，却双目闭起，没有直视卡尔的面容。
“不用不用，我只是来通知你们一下不要杀他而已。”
卡尔一指身后茫然无措的格鲁什，然后对那个骑士嘿嘿一笑，说道：“你这小子看起来挺不错的嘛，虽然年纪是大了点，但好歹也是个‘超凡’，我看要不是你出生在这个国家，有这么个混账领主，想来应该也能有一番大作为。怎样，有没有成为圣武士或者圣骑士的打算？”
周围的人渐渐多起来了，因为刚刚格鲁什闹出来的大动静惊动了整个镇子的人，还有传奇故事看多了的人以为是什么‘神器出世’之类的事情发生了。
许多人见到了卡尔真容或者是听到有人说起之后，也就跟着跪下了。
现在听到卡尔说的这句话之后，他们都愣了一下，然后一片哗然。
得到了一位神祇的亲自邀请，这是何等的荣幸，就算是骑士本人也不禁有了几分动容。
但，也只是几分动容罢了！
他猛然睁开了眼睛，震惊的看着眼前的这位神祇，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虽是如此，但其刚才的那句话也绝非戏言。
“我……”
骑士激动地张了张嘴，低下头去之后看到的却是粗糙而满是老茧的双手。
在这一瞬间之后，他就冷静了下来。
“卡尔冕下，我……恕难从命！”
骑士艰难地从牙缝中挤出了这一句话，因为他已经意识到自己不是一个年轻人了。
当骑士这句话脱口而出时，又引起了一片惊呼，但是却没有指责他的选择，就连混杂在人群中的正义之神信徒——不过，‘怒目而视’也是不可避免的。
‘他竟然拒绝了卡尔冕下的邀请！真该去死！’恐怕现在正义之神的信徒心中大概都是在这么想的。
在他们看来，得到卡尔的亲自邀请是何等荣幸，那个骑士居然就这么拒绝了，像他们，连被‘邀请’的机会都没有！
这样浪费机会的人，真当是死不足惜！
“哦？为什么？”卡尔饶有兴趣问道。
“家中有妻、子……”
骑士摇头叹息，“我已经老了！”
听了他的解释之后，就算是在刻薄的人也无颜再指责他了。
以正义之神和光辉之神为首的人类善神神系一直倡导着‘切勿将己身全都献给神祇，信仰的价值不止于此’，所以也没有人会指责骑士为什么不‘抛妻弃子’去追随正义之神。
领主统治身躯，神祇指引灵魂，此世人神共治。
神祇应当是导人向善的，所以祂们便导人向善。
对于格鲁什来说，法律的存在或者说‘秩序的存在’是为了让人们过得更好，而不是为了只此一人、一个家族的利益服务。
法律不一定要导人向善，能够导人向善最好，不过也不必过于强求。
然而，制定法律的贵族连最基本的‘公正’都无法做到，所以刚才格鲁什才会那般愤怒，以至于一直没有想过自己那近乎无穷无尽的力气和浩瀚如海的圣力是从哪来的。
得到了骑士的回答之后，正义之神也微微叹息了一声，如果不是受责任舒服，和那个领主的拖累，这个骑士应该能有一番大作为的，真是可惜了。
“那就算了吧！”
卡尔摆了摆手，然后转过身去，看向了格鲁什。
“卡尔冕下！”格鲁什虚弱道。
这时，面对格鲁什的卡尔也变得严肃了起来，“格鲁什，我觉得你应该也猜到了，我未经你的允许擅自使用了‘神降’，但是没有我的帮助，你也不可能成功斩杀这个贵族。我想问你，你愿意成为我的副手，执掌凡世的‘公正之理’？”
此言一出，周围的人都愣了一愣，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
“‘公正之理’……公正之手！”
忽然，有一人惊声叫道，人们这才反应了过来！
“对，就是‘公正之手’！”
卡尔大笑道：“格鲁什，你可愿意成为圣武士中的‘公正之手’，向世界传播‘公正’之理？”
“我……”
格鲁什低头看了怀中的《刑法》一眼，然后好像忽然下了什么决定，坚定的摇了摇头。
“我不行！因为我有罪！”格鲁什铿锵有力的坦然说道。
第161章 ‘正义之神’与‘公正之手’（下）
“何罪之有？”卡尔好奇问道。
格鲁什语气沉重讲述道：“我原先住在洛兰达尔，后来随着佩洛南迪主教去往了悲风领——现在应该可以说是‘悲风公国’了——在那里，我遇到了两位真正的‘贵族’！一位虽然是一头黑龙，说话的时候也比较喜欢嘲讽人，但那都是怀着善意的，实际上也是一位爱护子民、待人随和的领主；另一位是他的夫人，那个‘公国’的实际掌控者，她拥有超乎常人的智慧，只用了一年就能够将一个领地从贫穷经营到在整个世界都可以说是‘小有名气’的程度。”
“他们都很有能力，但是他们从未对自己的子民表现过半点傲慢，这本《刑法》就是他们两位一同制定的。”
格鲁什捏紧了手中的书籍，“因为他们制定的法律让我感受到了震撼——‘法律不能够人带来正义，但是却能够给人带来公正’，这是那位女仆长的原话。因为这句话，我开始了寻找‘公正’，之前，我曾陷入过迷茫，在那时候，我杀了不少人……所以，我觉得我是‘有罪’的！”
卡尔哑然失笑，“只是如此吗？那么我问你，你觉得他们该死吗？”
“该死！”格鲁什没有半点犹豫。
“如果他们该死的话，那么等到用法律来审判他们的时候，那会不会太晚了？”正义之神反问道。
格鲁什沉默了，在他看来，是的！
“而且，他们既然敢那么做，要么是因为他们觉得法律不会制裁他们，要么因为他们觉得自己能够逃过法律的制裁，总的来说，他们不害怕法律！”卡尔认真问道：“如果当时你不出手的话，那么你觉得他们的结果会是怎样的？他们能够得到应有的惩罚吗？”
他没等格鲁什回答，便说道：“不能！因为这是一个充满了各种各样混账的世界，你手中的那本‘什么刑法’确实不错，但是只适合那个领地而不适合这个世界！”
“在这个世界，贵族犯罪不会受到应有的惩罚，所以他们胆大妄为，组织捕奴队、勾结下层位面臭虫、发动战争、夺人财产等等，他们为了利益而做过的蠢事数不胜数！”
“因为他们有恃无恐，他们丝毫不担心自己被自己制定的法律惩罚，所以，我们出现了！”
执掌着‘正义’的神祇张开了双手，“我是最初的圣武士，我从未否认过我犯下的罪行，如果按照法律来判断，我们圣武士都是‘杀人犯’，这个我从未否认！我组织教会的圣职者发动了对无底深渊的战争，我犯了战争罪；我抢走了‘无目者’的冠冕，使得它殒落，我犯了‘抢夺他人财物罪’和‘杀人罪’……我犯下的罪行也是数不胜数，那么，我是否还是‘正义’？”
格鲁什呆呆地看着面前的这位神明。
‘人间的法，能够制裁神明的罪吗？’，这个问题恐怕没有任何一个人想过，因为在所有人眼中，包括在嫉恶如仇的圣武士们的眼中，善神都是‘无罪’的，而被他们看作是‘标杆’的正义之神更不可能是‘有罪’！
“孩子，这是一个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混账的世界。”
卡尔把手放在了格鲁什头顶，叹息道：“但很可惜的是，很多混账都是制定法律的人，社会需要他们的存在。这个国家现在正陷入战乱之中，在这个领地之外，你觉得‘秩序’和‘正义’哪个更重要？”
格鲁什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秩序’的概念比‘正义’更高级，在这个因为战乱而陷入了‘无秩序’状态的王国之中，那些无家可归的难民比起这个领地的贫民更加可怜。
但是为了维持‘秩序’，就要罔顾‘正义’吗？
“我……我不知道！”格鲁什痛苦地答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
卡尔的回答让格鲁什猛然抬起了头，和周围的人一同陷入了惊慌失措之中。
“您，您……”格鲁什不敢置信地瞪着双眼，张着嘴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只是，有人向我祈求了，他们让我帮助他们，我回应了他们的愿望，仅此而已！”
卡尔铿锵有力地说道：“因为不公、因为压迫、因为暴虐，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他们的生活苦不堪言，所以他们向我祈求了，祈求我，让我去帮助他们！因为我看那些压迫者不爽，他们的所作所为令我愤怒，所以我出手相助——‘正义’，仅此而已！”
“我看不惯不公、我看不惯压迫、我看不惯暴虐，我看不惯他们的恶心行为，所以我就出手了！这是一时的冲动，但是我从未后悔过。我从以前开始性子就很直，其他神明不喜欢我，因为祂们觉得神明就应该是高高在上的，不必事必躬亲——但是，为什么？为什么我成为神明之后还要被规矩束缚，我是神明，不应该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是‘不想做什么就不做什么’。”
“我不想守规矩，所以我不守规矩，我看不惯那些恶德贵族制定的恶法，所以我就要去把他们给拆了。这一切，不是因为我是‘正义之神’，而是因为我是‘卡尔’！”
“‘正义’从来不是什么昂贵的东西，相反，‘正义’十分的廉价，廉价到帮助一个老人都可以算得上是‘正义’！廉价到只需要扪心自问——”
‘正义之神’轻叩自己的胸膛，“就可以听到‘正义’的声音，因为最初的‘正义’就是源自于热血沸腾，源自于看到不公、压迫等邪恶之事时的热血沸腾——听到心跳了吗？体内的热血依旧滚烫吗？”
“我虽然是神明，但是我的眼睛无法看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格鲁什，你感觉到我的‘软弱’了吗？”
格鲁什闭上了眼睛，眼泪不住流淌，他却欣喜而激动，“是的！我，感觉到了！”
卡尔微微一笑，然后身体化作金光飘散，体内的神力轰然炸开，又在空中凝结。
恍若顶天立地的金色巨神俯下头，瓮声瓮气地问道：“格鲁什，我，‘正义之神’卡尔再一次邀请你——你是否愿意成为我的副手，为我传播属于人世的公正？”
“愿为您赴汤蹈火，吾主！”格鲁什高声回应。
“我可不是你的主人啊格鲁什——”
巨神大笑道：“我是的你战友，是一同与邪恶抗争，为驱逐世间所有不公、压迫而战的战友！”
随后，光柱冲天而起，澎湃的神力从天而降。
“格鲁什啊，我的‘公正之手’，我的战友，愿你不惧艰难险阻、愿你能够排除万难，收下这个小小的礼物吧！一切，都是为了正义，为了传播‘公正’！”
神的光芒从天而降，格鲁什怀中的书绽放出了耀眼的光，他看着那本《刑法》漂浮在他的面前。
格鲁什咧嘴一笑，在圣光照耀下恢复了力量的他重新站起，伸手捧起了那本书籍，将其高举——
【神器·公正之理】！
银色的铠甲从天而降，手中长剑变得更加锋锐，其上萦绕着圣洁之光，格鲁什高举剑刃。
“我，格鲁什，在此立誓！”
“我愿斩除自身罪孽而奉献己身！”
“我愿为赎回心灵而对抗邪恶！”
“我愿求得安宁而传播公正！”
“至此，才可称——”
“‘公正之手’！”
【传奇·公正之手】！
看着耀眼的格鲁什，骑士抿着嘴，攥着拳头——
最终还是放松了下来。
因为……他有了一个家庭，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他已经过了会‘热血上头’的年纪。
“那么，骑士——”
卡尔的化身在半跪在地的骑士身边重现。
看着骑士惊愕的面容，‘正义之神’咧嘴笑道：“要不要加入我的教会，成为我的战友呢？不必成为圣武士或者圣骑士，信仰我就足够了。怎么样，打个商量吧？”
第162章 关于难民处理的各项问题
女仆看完这份情报之后，露出了一个‘见了鬼’的表情。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那个圣武士应该就是从学习团中离开的那个圣骑士了，因为是受到了她的影响而选择去‘追求公正’的，所以她对于那个圣骑士的印象很深刻。
由于并没能建立起一个完整的情报系统，所以手上的这份情报是从某个盗贼公会里买到的，并不能确保其中有多少准确性……
好吧，是确实没有多少准确性！
比如说这个‘满地黄金，随手可捡的秩序永存之地’是什么鬼？悲风领又不是神国，怎么可能会有遍地黄金。
再说了，如果真是‘遍地黄金’的话，那头蠢龙又怎么可能会让其他人拿走呢？
这说法一看就知道站不住脚，但应该也会有许多人带着侥幸心理调查一下悲风领吧？应该能够吸引到许多人吧……大概。
女仆揉了揉眉心，把这份情报丢到了一边，这个就暂时先不管了，只要能够吸引到人就是赚了，区别就只有多少而已。
世间又多了一件神器，而且还是在正义之神的眷顾者身上，特别是现在柯洛王国还深陷战乱，也不知道究竟会闹出多少事情来。
之前才见过的那个圣骑士，那时候那个小伙子还没有到达超凡的门槛，现在居然一跃，成就了‘传奇’，也不知道他的那些同伴做何感想，但应该不会太好受吧。
还待在光辉教会的时候什么都不是，刚刚脱离教会没多久，居然就成就了自身的‘传奇’，只要能够逐步积累，就能够弥补之前的缺憾。
像是那个圣武士一般的‘水货传奇’在各大教会中并不算罕见，他只不过是适逢其会，心中的‘坚持’感动了正义之神而已。
不过能够感动神灵，那也证明了他心中的执念有多么深，对邪恶的仇视和对公正的迫切才是他能够成为‘公正之手’的主要原因，如果不是因为他的执念太深，正义之神也不会关注他。
毕竟正义之神的信徒实在是太多了，那个圣武士最初的时候还不是正义之神的信徒，拥有强烈执念的人又不止他一个，但是能够得到正义之神关注的少之又少，得到了他眷顾的就更少了。
如果不是受到了什么刺激，让自己心中的执念变得更加深刻了，那个本就不是正义之神信徒的圣武士也不可能得到关注，更不可能得到正义之神的眷顾。
不过现在并不是关注这些的时候，现在至关紧要的是边境上的难民问题！
现在整个王国都陷入了战乱之中，地方派和王室派的贵族捉对厮杀，这场决定‘王国正统’的战争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荣耀可言，都只不过是为了自身利益而斗争罢了。
战争从来就没有任何‘正义’可言，这次的战争更是丑陋至极！
法师失去了睿智，骑士失去了荣光，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丑陋。
克雷洛夫三世带领的军队还好，他不会任由雇佣兵和贵族私兵抢掠平民的财物，这场与国家之间的战争没什么区别的内战让那些士兵们感到很兴奋，因为他们领主从一开始就保证这是一次‘赚大钱’的机会，但是克雷洛夫三世可不会让他们任意妄为！
这是一场内战，这里是他的王国！
贵族之间的战争都会让麾下士兵任意抢掠，更别提这场与‘国战’相差无几的王国内战了。
想要把钱放入自己的腰包，最好的途径就是战争，贵族之间的肮脏事数不胜数，他们还会为了拿到更多的钱，在私下议定，互相之间展开战争，并在战争中肆意掠夺平民的财产，充入自己的腰包中，这样的事情在整个人类社会中并不少见。
克雷洛夫三世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麾下的贵族是个什么脾性？被各国通缉的圣武士不在少数，其中有些在柯洛王国中也榜上有名，罪名最主要的就是‘谋杀贵族’。
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这些贵族到底有多么腐朽。
克雷洛夫三世会约束他们，也会对手下的那些‘佣兵’说，如果他们今后能够凭着战功成为贵族的话，那么这些地方就有可能会成为他们的领地，这样一来，他们就不会再打那些领地的主意了，佣兵头子甚至会在克雷洛夫三世没有提醒的时候自动约束自己的手下不要去骚扰平民。
虽然只是‘可能’，但是谁知道如果他们什么都不做的话，克雷洛夫三世会不会记恨他们，把他们的封地定在这？要是真有个‘万一’呢？
克雷洛夫三世能够很好的约束自己的手下，但是其他贵族可不会，不管是王室派还是地方派的贵族，他们之所以会参加这一次战争，都是为了‘利益’！
他们放任私兵的劫掠行为，没有进行任何阻拦和约束，甚至就连他们自己都加入了劫掠的行列之中。
克雷洛夫三世需要削弱旧贵族的力量，让新贵族投鼠忌器，所以也不会提醒那些贵族，而是会默许他们这种行为，然后才会在战争结束之后对他们进行清算。
他的‘抱负’、他的野心倒是可以如愿以偿了，但是战乱之后无家可归的难民却要开始了逃亡，他们逃向了王国内少数几个没有发生战争的领地，逃向了悲风领。
然而女仆就算再善良，也不可能把难民放入境内。
难民的食物哪里来，难民的住宿怎么处理，如果他们闹事怎么办，在战后怎么让他们离开等等，这都是需要考虑到的问题。
现在悲风领的粮食勉强能够自给自足了，有了农业女神教会提供的优质粮食种子，再加上土地肥力的增加和新型农具的使用，今年必定是一个大丰收。
但是，这样的现象仅限于温德城及周遭地区，以及骑士们的领地。
其余的贵族之前很少有听从了女仆命令在领地内推行了那些东西，所以其他贵族领地内这一季也不太可能会有大丰收。
如果是原先的份额，就算给难民们安排一个难民营也不是什么问题，但是随着大量冒险者和商人的涌入，悲风领之前几个月的粮食还需要进口，否则根本无法满足人们的基本需求。
在这种情况下，想要接纳那些难民是根本不可能的，就算是要开垦荒地，也需要满足基本的粮食需求，难民的数量很多，开垦荒地不需要那么多人，然而一旦打开了一个口，难民就会源源不断的涌进来，直到整个悲风领崩溃。
就算是在现在，悲风领算得上比较富裕了，但也只能够勉强让人们填饱肚子，肉食基本上也只有有钱人才能够享受得到。
想要救助难民，也需要先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格。
真正让女仆陷入了两难之境的是她想要趁现在增加悲风领的人口，如果错过了这个机会，那么想要迅速增加人口可就难多了。
可以预想的是，如果明年没有什么天灾，那么明年就依旧还是一次‘大丰收’，因为今年有了自己的警告和‘丰收’的事实摆在他们面前，那些贵族大概也不会再在这种事情上搞小动作。
粮食变多了，就能够更好的发展领地了，但是就算算上领地内的贫民，真正能够进行各项工作的人并不是太多。
这时候，女仆就打上了那些难民的主意。
这一次，只要能够让一些难民定居悲风领，之后她再‘解放奴隶’，那么劳动力就绝对足够了！
她已经卯足了劲准备在明年搞一波大新闻，然而真正的问题在于，该如何才能够‘只’接收一些难民。
她不想对其他难民见死不救，但也不可能把他们全部安置妥当……
最终，思来想去，她也只想到了一个办法！
“黑森林，可真是一个大宝库啊……”
叹息了一声，女仆拿出了一张白纸，写了一纸公函。
写完之后，她看着公函，喃喃道：“老公爵，虽然这一次和那一次不同了，但是……保佑我们吧！”
第163章 别无他法
“我不同意！”
罗哈斯男爵拍桌而起，听到了女仆的那句话之后，他便感觉一股热血冲上了大脑，令他脸色涨红。
他气急败坏地叫喊道：“森林那是我们的财产，只有我们才有决定权，我绝不允许那些贱民踏入我的森林一步——半步都不行！”
愤怒的不只是罗哈斯男爵一人，这里聚集了大大小小，几乎大半个悲风领的贵族。
原本对悲风领从王国中独立出来这件事他们便早有不满了，现在这个‘婊子’竟然还要他们开放他们的森林？
想都别想！
女仆双手环抱，向椅背上一靠，“那么，那些难民怎么办？你们要看着他们全都饿死？要是他们暴动起来了的话，那么边境上的几个领地根本不可能挡住他们吧？不用正面突入，山野小道多的是，虽然比较难走，也可能会死人，但那也总比饿死好。只要进入了悲风领，接下来他们可能就会成为烧杀抢掠的盗匪，谁来承担这个责任？”
“我管他们去死！”罗哈斯男爵拍着桌子叫道。
女仆冷笑了一声，把视线转到了一边。
“罗哈斯男爵，请您坐下！”
一个声音从罗哈斯男爵身后传来，他回过头去，发现几个贵族阴沉着脸对他说道：“我们现在正在商谈关于难民如何处置的‘大事’，请您不要再继续扰乱会议了，请记住，你是一位贵族！”
看着那几张陌生的脸，罗哈斯男爵有些疑惑，看到他们胸前的纹章之后，稍加思索，便想起了他们的身份！
他们是悲风领边境上的那几个领地的领主，怪不得他们看起来会那么……呃！
罗哈斯男爵稍稍迟疑了一下，然后就默默坐下了。
待他坐下之后，那几个边境上的领主向女仆急切问道：“女仆长大人，只要我们开放森林了，就能够解决问题了吗？”
他们十分的激动，因为难民一旦暴动起来了，第一个受难的就是他们。
难民会变成盗匪，会在他们的领地内烧杀抢掠，今年的收成很不错，现在只不过是夏末，还没到秋收之际，他们自然也没有什么税收。
他们担心的是，如果那些‘盗匪’一旦获得了粮食，那么之后那些盗匪说不定就会扎根在他们的领地之中——天呐，这种后果太可怕了，他们想都不敢想！
“当然不可能！”女仆摇了摇头，“悲风领中才有多少森林？如果我们开放了边境，让那些难民涌入悲风领的话，那就真的是‘万劫不复’了。要在拒绝难民入境的前提下开放森林，我们又能够提供多少食物呢？就算我们把军队全都派出去采摘果实、捕捉野兽，也绝对满足不了难民们的需求。不只是食物的提供速度跟不上，更因为悲风领内物产不够，就算让难民们吃树皮、吃杂草，我们也提供不了那么多。”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那几个贵族在心中暗自计算之后，更是被聚集在边境上的难民数量吓了一跳，如果难民真的暴动了的话，那么他们就是真的拦都拦不住了。
得出了这一个结论之后，那几个边境领主就慌了神，靠近他们领地的几个贵族也有些惴惴不安看向了女仆。
“先在边境上建立几个难民营，把难民们集中起来，这样才好管理。”
女仆从旁边抽出了一张纸，一边飞快地写着公函，一边吩咐道：“以我的名义去做，你们把他们拦在边境上，在他们之中名声已经臭了。用我的名义去做这件事，你们再派几个士兵伪装成……不，让几个货真价实的农民去接触他们，让他们知道我在悲风领的地位和名声，这样才能更容易把他们集中管理起来。”
“不要把他们全部集中起来，集中起来之后他们就更容易闹事了，如果真的闹事了的话那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在边境上建立几个难民营，这样即便一个难民营闹起来，也很容易压制。”
“边境线太长，与其让数量不多的士兵去看守边境，倒不如先把难民集中起来，让他们知道自己有个去处，只要你们的人做好了引导工作，那么难民就会自动前往难民营等待安置。到时候你们直接安排士兵在难民营周围保护那些难民，也就正好可以起监视作用了。”
“约束好你们的士兵，别让他们去骚扰难民，他们情绪本来就不怎么稳定，一旦受到了不公待遇可能就会揭竿而起，到时候我不会去救你们，如果真闹出事了，出事的肯定不只是你们领地，周遭的几个领地都有可能会出事。我已经事先提醒过你们了，管好你们的人，否则出了事，你们就等着进监狱吧！”
写完之后，女仆放下了钢笔，看了那几个直冒冷汗，不断点头哈腰的边境领主几眼，转头对在场的所有贵族说道：“我知道你们都有囤积的粮食，先开放森林，让平民们可以有限捕猎，然后收购一些他们手中的粮食，再每人上交五十金币——别忙着反对，听我说完——我准备从邻国那里收购粮食用以赈灾。到时候出了事，你们的领地大概是一个都逃不掉，温德城也同样如此，但是这里有实力强大的骑士，塞斯也在这，他们不敢轻易过来，但是你们的领地呢？边境上已经聚集了近千人，虽然数量很分散，但是之后还会持续增加，只要战争没有结束，知晓了悲风领‘富饶而安全’的消息之后，他们就会不断赶来，到了那时候，你们该怎么办？”
听着女仆的话，众多贵族没有着急反对，他们很认真的考虑了这个问题。
他们并不笨，能够成为‘施法者’的人怎么可能会笨，他们最大的问题是‘贪婪’、‘盲目’、‘短视’，以及‘傲慢’，但是并不愚蠢。
他们顺着女仆的思路想了下去，然后他们就被自己的想象和计算吓了一跳。
现在边境上已经聚集了近千人吗？如果之后周围的几个领地的难民都逃向了这里，那么难民人数岂不是有可能会过万？
众多贵族都有些忍不住了，那几个边境领主更是急得发慌。
但是女仆并没有趁机为难他们，她讨厌这些贵族，但也没到会在这种时候还落井下石的程度。
“每人五十金币，剩下的悲风家出，之前我们赚了不少，如今仍有盈余。”
说完，女仆就站了起来，拍了拍手，“行了，别呆坐着了，都行动起来！该回去准备的就回去准备，你们几个暂时先给难民发放粮食，同时开放森林，让平民们捕猎获取食物，再把富余出来的粮食送到边境上支援。食物上没问题，我已经让塞斯去解决了！”
“等等，女仆长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听到女仆的话之后，一个贵族愣了一下，问道：“公爵他……不，大公他能够解决粮食问题？”
女仆抬手一指，“黑森林，不是物产丰富吗？”
众贵族想了想，然后纷纷大惊失色。
他们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位女仆长，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善良仁慈’，还是‘蛇蝎心肠’了。
在黑森林中募集食物，谁来得及去分辨是‘魔物’还是‘魔兽’？
“为了生存下去，他们别无选择——我们也是！”
女仆幽幽叹息：“我需要对悲风领的子民负责，我不可能让他们饿肚子，然后用着那些粮食去救济难民。这是最好的办法，我会与他们事先声明，然后……一切责任我来承担，你们只需要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就行了！”
“一头魔物身上的肉，可比一般魔兽多多了！”
第164章 与众不同的黑龙
塞万提斯舒展了一下自己的双翼，虽然今天天气不错，但和他没什么关系，毕竟黑龙可不会因为这种程度的温度变化而有什么舒适的感觉。
平时他的体温就高得吓人，冬天抱着睡觉挺舒服的，可是夏天就必须要戴上魔法饰品来消除温度了，不然晚上实在是太热了。
尽管他自己是没什么感觉就是了！
龙族也是恒温动物，只不过各类龙族的体温不太一样，喜好的环境和温度也就有些不一样。
比如说塞万提斯就喜欢比较潮湿一点的地方，当初他住的沼泽地下城就挺好的，臭是臭了点，但好歹空气湿润。
要不是后来为了迁就女仆的话，他也不会搬到山地那去，即便那有一个很大的湖泊，环境优美，更没有什么异味。
据说内海的那个‘星界通道’的封印松动了，所以黑森林的魔力浓度就提升了很多，异常的魔力导致了黑森林的生态混乱，许多野兽甚至什么都不知道，一年就进入了三四次发情期，生了一大堆幼崽。
而在黑森林中，这些幼崽在混乱魔力的刺激下能够飞速成长，甚至会受到刺激变异成魔物。
明明去年才爆发了一次兽潮，但是看情况，到明年春季的时候，大概又会有一次兽潮了。
当然，前提是如果悲风领没有事先进行清理的话——爆发兽潮是有极大可能的，甚至守望镇通往金币山谷的这条路都会直接断掉，如果那时候还有人在金币山谷中的话，那么那些人大概是没救了。
不过由于难民的到来，悲风领需要大量的食物，所以这一次才会有塞万提斯带队进入黑森林中捕猎的盛况。
是的，‘盛况’！
十五位骑士，十五位旗手，每位骑士带了二十名士兵，总共三百三十人加一头龙！
凭着这些兵力，就算去攻打一个城市都能打下来。
至少一位传奇和三十位超凡，和一群战斗力远超普通军队，甚至达到了精锐级别的士兵一同进入了黑森林中捕猎——要知道，悲风领派去支援克雷洛夫三世的也只有三位骑士，虽然其中有托索罗骑士，但是这可是三十位‘超凡骑士’！
之前就说过了，背负着旗帜的‘旗手’是骑士的预备役，而在悲风领，只有‘超凡’级别的骑士才能够拥有‘骑士’的称号。
‘旗手’也是骑士，而且也是‘超凡’级别的，只不过他们还没有‘觉醒’，没有拥有超自然能力——就像是之前的苏曼骑士一样。
等到他们能够点燃生命之火的同时，点亮意志之光，既拥有‘斗气’，也能展开‘光环’的时候，他们就能够被册封为‘骑士’了。
苏曼骑士是特例晋升的，不能混为一谈，那是在塞万提斯他们来到悲风领之前的事情了。
他们会沿着守望镇通往金币山谷的那条道路一路清理过去，不仅要保护道路通畅无阻，捕猎各种魔物、魔兽，还要提前清理掉那些魔物，否则明年开春后，恐怕就要迎来一次兽潮了。
况且现在他们还在黑森林外开垦了荒地，如果现在不清理，等到兽潮来临时，他们就要丢下那些刚开垦出来没多久的田地逃走了。
轰轰轰！
马蹄声如雷霆，钉着蹄铁的马蹄踏在土地上，将杂草踩踏，三百多匹马驮着它们的主人，跑向了它们曾经的故乡。
这些野性难驯的凶兽也只有它们的主人才能够让它们屈服，毕竟它们可都是‘吃肉’的！
塞万提斯展翅高飞，翱翔于天际。
湿润的空气让他感觉很舒服，互相冲突的血脉正是让他无法释放出法术的罪魁祸首，虽然‘龙语’是蕴含着魔力的语言，但是如果不能调动血脉中的魔力的话，不管‘龙语’多么神奇，体内的魔力多么强大，都没有用！
龙族很多都是靠本能来施展法术的，就算不成为施法者，他们天生也能够拥有很多法术，然而，和人类不一样，他们天生就是超自然生物，体内流淌的血液都蕴含着魔力，龙血本身就是一种很珍贵的魔法材料。
然而，塞万提斯是龙族中的怪胎！
首先，他看起来完全就像是一头黑龙，除了角和体型，还有眼睛之外，完全就是一头再标准不过的黑龙。
然而就是这么一头黑龙，这一头喜好潮湿环境的黑龙，他的龙息却是‘火焰’！
当然，也不能说他除了外表之外，就像是一头红龙一样，因为他的性格是在他母亲的栽培下培养出来的，所以他‘依旧’是一头黑龙。
老公爵当然没绿，他病逝时九百多岁，曾经参加过八百年前的那场驱逐奥术帝国的‘圣战’——他是奥术帝国时代的人！
老公爵是平民出身，他在参加那场大战的时候，就已经差不多一百岁了，如果没有成就‘超凡’，作为一个纯种人类，这个年纪的‘老年人’大概都要开始颐养天年了。
奥术帝国之所以被驱逐的主要原因是因为他们秘密制造了成千上万的魔法女神狂信徒，用虚假的狂热信仰配合他们的法术，将魔法女神改造成了‘魔网之灵’，使神祇们坠落凡间。
但是，在那之前，奥术帝国也做出了不少天怒人怨的事情，就比如将龙族血脉植入人体中，制造出一个新的种族！
莫里格斯老公爵就是他们的其中一个实验品，那已经是在他成为传奇之后的事情了。
因为老公爵作为一个传奇战士，身体十分强大。
但是，实验还没有结束，战争就爆发了，之后的剧情大概就是那样。
浮空城被攻破，老公爵被救出，然后失踪了数年的‘悲鸣之风’剑圣参加战争，驱逐了奥术帝国。
当初老公爵被植入的是‘金龙血脉’，他成为了一个‘半成品’，本身不会产生任何变化，但是血脉确实已经被那些疯狂的奥术师改造过了。
这在悲风家的家史中有着明确记载，老公爵病逝前亲口讲述，由女仆亲手誊写。
同时拥有金属龙和色彩龙血脉的龙族大概也就只有他一个，虽然他的血脉已经有了变化，大概是既不属于金属龙，也不属于色彩龙的奇葩血脉，但是天生敌对的两种血脉却又在他的身上表现出了各自的特征。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看起来这么怪的原因了，因为他确实是一个‘怪胎’。
当然，性格问题和血脉没有任何关系，混乱是天生的，与血脉没啥关系。
塞万提斯身上那莫名其妙的责任感也是源自于血脉的天性，不管他承不承认，他都在逐渐成为一个合格的领主，就像是现在，他也正在带领着自己的军队，去‘保护’自己的领地。
“散开！”
为首的凯尔骑士早就已将守望镇的防卫工作交给了自己的副手，他已经六十多岁了，虽然表面上还看不出来，但也到了应该退位让贤的年纪了。
他现在正在领导着军队展开捕猎行动，前方出现了一大群魔兽，他命令士兵们散开，准备驱赶这些魔兽。
等到四位骑士带着士兵们向两边散开之时，凯尔骑士带着剩下的十位骑士和十一个‘旗手’开始了冲锋。
强大的‘光环’力量以各大骑士和旗手为中心炸开，战马兴奋地嘶鸣了一声，士兵们从腰间抽出了长剑，骑士们提起了骑枪。
“冲锋！”
魔兽被这阵势吓到了，害怕地向着骑士们驱赶的方向跑去，无比默契的骑士们没有任何交流，他们将这些野兽驱赶，不断消耗它们的体力和精神，等到它们疲乏的时候进行一次收割，这就是他们常用的战术。
而这一次，他们的新领主也加入了其中——
塞万提斯俯冲而下，但是在接近惊慌的兽群之时，他并没有直接冲下去惊扰到兽群，而是一拍双翼，重新向上飞去。
强大的风压仿佛让魔兽陷入了举步维艰的凝滞之境，它们纷纷被压倒在地，然后被骑士们轻而易举的收割！
黑龙，正在慢慢融入这个领地之中。
第165章 人为的灾祸
亨利看了看自己的妻子，她正抱着女儿，双目无神地望着天空。
看到妻子的这副模样，亨利抿了抿嘴巴，无力的叹息了一声。
“来了……”
吵闹的声音传了过来，他转过头去，然后就马上抱紧了妻子和女儿，妻子也惊慌的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女儿瘪起了嘴巴，把脑袋埋到了母亲的怀中。
那是这个领地的士兵！
都是因为‘狠心的贵族’，他们被挡在了悲风领之外。
亨利紧张地看着那些带着一脸假笑的士兵正护着什么人慢慢走过来，他好奇的看了几眼，是贵族吗？
“安静！都安静！”
执事叫了两声，但是无奈的发现，他的叫喊还没有士兵的刀剑有威慑力。
呛啷！
“安静！”
得到了执事的指示后，士兵队长首先拔出了长剑，然后士兵们也跟着拔出了长剑。
明晃晃的长剑在阳光底下反射着寒光，那个队长的暴喝声也让难民们慢慢地停下了议论，但是亨利的女儿却也被吓了一跳，躲在母亲的怀中，传出了微小的啜泣声。
‘贱民就是贱民！’
执事打扮的中年男子扫了那些难民一眼，整了整衣领，大声喊道：“我们这次来，不是为了驱赶你们的，而是接受了女仆长大人的命令，来救助你们的！女仆长大人呢，就是我们悲风领公爵大人的夫人，也是悲风领的管理者，她不忍心看到你们受苦受难，所以仁慈慷慨的女仆长大人就让我们老爷把你们集中起来，这样，我们才能够更好的救助你们！听明白了吗？我们不是来驱赶你们的，是来救助你们的！”
听了这话之后，难民们愣了一愣，然后低声讨论了起来。
他们不是悲风领的领民，怎敢当着这个‘贵族管家’的面妄议贵族。
“亨利……”妻子拉了拉亨利的衣角，有些迟疑，“我听说过那个‘女仆长大人’的消息，听说她是个不错的人，这会不会是真的……”
看着妻子眼中的希冀，还有她怀中的女儿，亨利把‘全家财物’拉得近了一点，“我希望是……”
“我再说一遍——我们不是来驱赶你们的，是来救助你们的！我们受了女仆长大人的命令，来救助你们的！”
执事扯着嗓子，费力大喊：“女仆长大人仁慈慷慨，不愿意看你们继续受苦受难，让我们来救助你们！你们放心，不只是你们，还有其他人，其他地方也有人去了，愿意跟我走的现在就跟上……”
他看那些难民没什么行动起来的迹象，想了想，继续大喊：“有面包！有食物！有帐篷！跟我们走，就有食物、有帐篷了！”
执事这句话话音未落，难民们就已经骚动了起来。
“真的吗？有食物吗？”一个难民大声质问道。
“有！有食物！不仅有食物，还有帐篷，还有住的地方！”
“亨利！”妻子兴奋地抓着呆愣当场的亨利的手臂晃了晃，“你听到了吗？有食物！有食物！”
“他……会不会是在骗我们？”亨利苦笑着，“如果他是骗我们去做奴隶或者矿工……”
他低下头去，看到了女儿那双纯净的棕色大眼睛和脏兮兮的小脸，嘴巴张合，声音却梗在了喉咙，说不出一句话来。
亨利提着‘全身家当’，从地上站起，“走吧……也许是真的呢？”
他看了那个执事的方向一眼，然后微微低下头，低声说道：“反正……嗯，我们也就这么点东西了——总比饿死好。”
妻子惊讶地抱着女儿站了起来，跟着提着‘锄头、柴刀，还有几件衣服’的亨利走了过去。
走出了树荫，亨利眯了眯眼睛，执事拿出手帕擦了擦自己额头上、脖子上的汗。
临近秋天，白天的天气也越来越热了，想要早点回去的执事招了招手，“有食物！有住的地方！还有保护，不用担心野兽，想要去的就跟我来。”
说着，执事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向着西方一指，“那个方向，要是有人选择留下，但又活不下去了的，向着那个方向走，那里会给你们安置的！”
说完，执事看了看那些已经站起，似乎是决定要和自己一起走的人……还没到一半。
擦了擦汗，他对那些士兵说道：“站两边，保护他们。女仆长大人亲自下的命令，老爷都得遵守，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可保不了你们。”
听到这句话，士兵们撇了撇嘴，然后不甘不愿地踱步到了难民的两边，在那些难民心惊胆颤的注视下，站定了。
“走吧走吧，再不走就赶不上晚饭了！”
执事有些懊悔，为什么自己不上午来，而是选择了下午？选择傍晚也好啊！
亨利带着妻女跟着执事走了，他回头看了那些依旧呆在树荫下，木木的看着他们的那些难民几眼，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把女儿从妻子怀中抱了过来，让妻子提着‘家当’，顶着大太阳，走在温热的草地上。
一颗硕大的火球挂在空中，队伍在沉默中行进。
执事嘴里骂骂咧咧，但是却不敢让人听见，亨利拨开女儿额前湿润的发丝，放松了左肩，让她睡得更舒服一些。
走了很久，亨利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和身边的妻子对视了一眼，又望向了远方的那处营地。
营地外围着拒马，拒马后竖立着许多帐篷，太阳已经西斜，炊烟袅袅升起，他们好似闻到了空中的香味。
然而这只是幻觉，现在他们能闻到的只有汗臭味和酸臭味而已。
执事看着营地，松了口气，用沙哑的声音说道：“走吧，就是那了，正好能赶上晚饭。”
他已经没了继续大喊的力气，就连嗓子都变沙哑了，执事因为喉咙干涩咳嗽了两声，带队走进了营地。
营地的木门两边或坐或站的几个士兵正在吃着面包，看着他们大口吞咽的样子，难民们都不禁咽了口口水。
那面包一看就知道是高级货，能够大口吞咽还不怕被划伤喉咙……
这种面包，他们肯定吃不到。
守卫大门的士兵扫了他们几眼，然后把眼睛放在了亨利身上。
“那是什么？”一个士兵嚼了几口，把面包咽下之后，用下巴指了指亨利妻子手中的布袋。
“是，锄头和柴刀……”亨利抱着女儿的手紧了紧，紧张地回答道。
士兵们商量了一下，然后对着亨利摇了摇头，“不行，这些东西不能带进去，我们可以换钱给你，但是这些——”士兵指着锄头和柴刀，摆摆手，“不能带进去！”
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们，女儿把头转向了一边，妻子握紧了手，而亨利……
他的视线越过几个士兵的肩膀，投向营地之中。
同样是衣衫褴褛，但是他们却在大声说话，来往走动。
看到这一幕，亨利就下定了决心。
“不带进去，不带进去。”亨利摇着头，问道：“我们不带进去的话，就能进去了吗？”
“可以，只要这些不带进去的话就可以进去了。”
一个士兵向后叫了一声：“格林姆，人呢？”
“来了，来了。”
一个被人叫做‘格林姆’的瘦子从营地中走出，和其他人不一样，他身上穿着完整的衣服，腰上还系着一个布袋。
眼睛转了转，就发现了亨利。
他走了过去，低头看了锄头和柴刀几眼，自顾自地把两件东西抽了出来，拿在手中。
“把手伸出来。”
亨利听话的伸出了右手，然后十二枚铜子就落在了他的手中。
他惊讶地看向了那个瘦子，瘦子一手拿着锄头，一手拿着柴刀，说道：“这两件东西都旧了，所以我只能付给你十二枚铜子，如果没问题的话，就进去吧，晚餐时间到了。”
就这样，亨利进入了难民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