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这酒果然不正经
王林默然一会儿，说道：“你也不必如此。彩礼钱也不是给你的，是给辛苦养育你长大的父母双亲的。那这样吧，今天你也工作了，而且付出的劳动更多，我给你一百块钱当工资好了。”
李文秀道：“不要。既然你养着我了，那我也说过，这个家的所有事情，我都会做，而且是义务劳动，不能收你的钱。”
她起身，把钱放进衣柜里。
王林看着她，眼神变得温柔起来。
“钱太多，暗格里装不下。我放下面柜子，在你的衣服里面藏着了。”李文秀道，“这么多现金放在家里也不安全。你还是先把欠的债给还了吧！”
王林沉吟道：“我跟邓大宝说好了，货款要拖欠一个星期。下周再给他也不迟。我现在有这么多的资金，正好做几笔国库券的大买卖！”
李文秀吃了一惊，在他身边坐下来，紧张的道：“你疯了！这么多的现金，你要提着钱满世界跑？”
“不是有田警官保护我吗？”
“真遇上不要命的，你觉得一个田警官，能保护你吗？”李文秀蹙着秀眉，“我之前只请田警官一个人来保护你，是因为她是个女的，相对来说比较靠谱，如果是男警察，我还有些担心他们盗守自盗呢！”
王林道：“明抢的劫匪虽然有，但我们未必这么背时，出门就能遇上？就怕在来回的火车上被人提走了包，或者拿错了包。有田警官保护我，只要我和她两个人不同时打瞌睡就行了。”
他见李文秀眉间，仍然凝聚着深深的担忧，便道：“我现在好不容易有这么大的成本，可以好好赚一笔钱。每倒腾一万块钱的国库券，我可以赚1800块钱，二十万的成本，我跑一趟，就能赚三万六！”
李文秀被他算的这笔钱给惊呆了：“能赚这么多？那不是抢钱吗？”
王林笑道：“我觉得，抢钱的人，也没有我赚钱来钱快！”
李文秀道：“这也太吓人了！要不，喊大伯陪你跑一个星期？”
王林道：“不行，我们赚这么多钱的事情，暂时谁都不能说！就连你妹妹文娟，你也不能告诉她具体数目！”
李文秀道：“我也知道这个道理。发财当然是发闷财的好，别人知道你有了这么多钱，不搞你的名堂才怪！”
王林道：“你请女警来保护我，就是因为你有顾虑，怕男警见财起意，谋财害命，女警相对来说没这方面的歪心思。不得不说，你的考虑是正确的。20万啊，足够让人犯罪了！”
李文秀道：“我看你师傅吴大壮，倒是忠厚老实。今天，我们女的每人多得了一条健美裤，他只拿到30块钱的工资，他也没说什么呢！”
王林嗯了一声：“要不我喊师傅跟我一个星期也行。我拿两百块钱，补偿给他就好了。”
李文秀道：“这也可以，我认为，他这个人，是信得过的。他长得高高壮壮的，力气也大，有他在，一般的歹徒都不敢打你们的主意。”
王林笑道：“行了，别想这么多了。不管怎么说，我们今天赚了钱，高兴得很啊！文娟还没有回来？”
“姐夫，我早就回来了！”门外传来李文娟的笑声，“我听到你们在里面数钱，我就没打扰你们。可以出来吃饭了啦！”
李文秀抿嘴一笑，和王林走出来，对妹妹笑道：“谁让你偷听的？”
“冤枉啊！姐，我没偷听啊，是这房子不隔音。我也没听到你们谈了什么话，嘻嘻，赚了多少钱啊今天？”
“少打听！快吃饭吧！”
李文娟拿起一瓶茅台酒：“姐夫，我照你的吩咐，买了一瓶好酒，27块钱呢！不过这酒度数有些高，营业员跟我说，一个女孩子，千万少喝这酒，这酒啊，它不正经！”
李文秀笑道：“酒哪有不正经的？不正经的是人！这话有道理，你以后千万别沾酒！”
王林接过酒，看着瓶身包裹的黄纸，感叹道：“这是商店的存货了！80年代的茅台啊！这么便宜？太值了！”
“还便宜？27块钱啊！三分之一的月工资了！几杯就喝完了。”
李文娟道：“反正我不会喝酒，你和姐夫喝好了。”
她笑嘻嘻的拿过杯子来，给他俩一人满上一杯。
王林端起杯子，对李文秀道：“文秀，来，我们干杯，感谢你今天的辛苦付出。”
李文秀微微一笑：“我也没喝过酒，不过今天还是陪你喝一杯吧。”
不愧是好酒，越喝越甜，两个人不知不觉，就把一瓶酒喝完了。
吃过饭，看了一会儿电视，三人各自回房睡觉。
王林吆喝了一天，嗓子眼本就有些不舒服，再加上烈酒的刺激，更是有些难过，说话声音都有些发哑了。
李文秀是第一次喝酒，没想到酒精的威力这么大！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文秀？”王林咳了一声，“你还没睡？”
“嗯，我头晕乎乎的，难受。你嗓子怎么了？”
“感觉有东西卡在里面。”
“是不是发炎了？用嗓过度了吧你？我听文娟说，你一直在吆喝，喊了一天。”
“嗯。”
“家里有消炎的药，我去拿给你吃。”
“你也吃点药吧？”
“我是喝酒闹的，我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她起身开了灯，去外面拿了药和水进来给王林吃了，又把杯子放到外面去。
李文秀走路有些飘飘忽忽的，强自镇定，回到卧室，刚走到床边，忽觉头昏脑胀。
王林刚吃了药，坐在床边呢，见她倒下来，连忙一把将她搂在怀里。
李文秀俏丽的脸，被酒一浸，红艳迷人，像散发着圣洁光辉的仙女。
王林温香软玉在怀，趁着酒劲，一口亲了下去。
李文秀浑身酸软无力，四肢都不受她的支配。
她喃喃的道：“王林，不行——”
王林酒精上脑，哪里还顾得了许多？
他把她放在床上，翻身压了上去。
李文秀抬起双手，想推开他，结果因为无力，落在他的后背上，倒像是抱住了他。
这一举动，刺激到了王林的神经！
李文秀扭动身子。
这在王林看来，简直就是欲拒还迎！
两个人都喝多了酒！
酒的后劲，已经散发出来！
王林吻住了李文秀的唇。
她的唇，有一种香甜的味道，令他沉醉。
李文秀明显感受到了来自他的侵犯。
她张开嘴，想告诉他这样不行。
可是，她的双唇刚张开，就被王林堵住了！
她拒绝的话，也变成了嗯嗯呀呀。
第四十七章 我要买20万国库券！
然而，王林想睡了李文秀的梦想，马上就被无情的毁灭了。
因为他发现，她用着卫生巾呢！
王林苦笑一声，只得收了手。
李文秀醉意朦胧的道：“王林，不行——”
王林无奈的往旁边一躺：“我知道了！睡吧！”
在酒精的作用下，两个人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王林睁开眼，不见了李文秀。
他走出门来，看到她们姐妹在准备早餐。
李文秀对昨晚发生的事，只字不提，问王林道：“你今天几点的火车去庐州？”
王林道：“我昨天答应了师傅他们，今天中午要请他们的客，吃过饭，再去车站买票，反正晚上能到就行。”
李文秀道：“太晚也不好。这样吧，你和田警官、吴师傅，上午就去庐州。我请小希回家吃个饭就行了。你们三个到了庐州那边，你晚上可以请他俩吃一餐。如此，都不耽误工夫。”
王林道：“你想得周到，就这么办。”
李文秀道：“我上班后，跟吴师傅说一声，让他请假过来找你。”
“行。”王林盯着她看。
李文秀轻轻拂了一下秀发：“怎么了？”
“文秀，昨天晚上——”
“我知道。别说了！”李文秀轻言细语的说了一声，俏脸晕红，同时眼神一闪，瞥了妹妹一眼。
吃过饭，李文秀拿出准备好的食品。
“又买面包？我吃腻了。”王林道，“还不如多准备几个馒头。或者，你给我买两个饭盒，带你做的饭菜到车上吃也行。”
李文秀道：“这次你先将就一下，下次我买了饭盒，再给你带饭。”
她去上班后，李文娟仍旧在家糊火柴盒，一边糊一边说道：“姐夫，还是你的生意赚钱快。你看我和姐姐糊火柴盒，辛辛苦苦糊一天，也赚不了几个钱。你随便卖一条健美裤，都比我们赚得多。”
王林道：“我们昨天那种拍卖方法，不可能长期这么暴利。哪怕只卖一天，我们卖到最后，也是在微利清仓了。”
李文娟笑道：“姐夫，你脑子这么灵活，能不能帮我想个活干？”
王林道：“不敢想，你姐管得严，我哪敢随便安排你啊！”
李文娟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嘟了嘟嘴。
王林收拾停当，听到敲门声响起。
田晓青和吴大壮前后脚来了。
吴大壮身上还穿着工装，憨厚的笑道：“王林，你真要请我当你保镖啊？”
王林笑道：“师傅，辛苦你一个星期。”
吴大壮道：“不辛苦，还能比上班修机器更辛苦？你这些天不来班里，赵卫国天天在背后说你的坏话，说你其实没球本事，压根就不会修大机器，还说你是不敢来上班，怕露了馅！又说你这么请假，还不如把你开除了呢！”
王林对此毫不介意，淡淡的道：“谁人背后无人说？随他去吧！”
他之前的那个手提包，又经过李文秀的改装，她把格间布缝高了一些，每一格里面放一万块钱，把整个手提包塞得满满当当。
别小看这手提包，质量特别好，里面空间也大，足够王林用的。
王林提着包，带着田晓青和吴大壮，来到车站，买了前往庐州的火车票。
三人的座位买在一起，王林提着包，坐在最里面靠窗户的座位，把包抱在怀里，上次出了事故之后，他连脚下都不敢放了。
吴大壮并不知道王林到底有多少钱，也不知道他此行去庐州是去干什么，李文秀叫他来，他便来了。
此刻，见王林这么紧张这个包，便问道：“抱着多难受？放行李架上好了。”
王林摇了摇头：“就这样，没事。”
一路平安！
到达庐州后，王林仍然到政府招待所去住宿，多花几块钱，买个安心。
第二天，王林来到一家大的银行。
工作人员看了他一眼，又看看他身边的两个人，觉得这三个装束不一的人走在一起，有些莫名其妙。
王林穿着一套松松垮垮的西装，这年头，西装都这么穿，倒也不稀奇。
吴大壮穿着申纺厂的蓝色工装，他是大块头，工装被他撑得满满的，像个门神，但表情看起来有些滑稽和搞笑。
田晓青穿的是便装，白色的确良长袖衬衫，军绿色的确良长裤，身形挺拔秀美。
王林可不管别人怎么猜测，问道：“同志，请问有国库券卖吗？”
“有啊。”
“请问今天的价格是多少？”
“100元的，94块钱！”工作人员漫不经心的回答，拿过自己的水杯，“你要买多少？”
国有商业银行还没有转变公共服务职能，里面的工作人员，带着强烈的优越感，有时甚至给人高高在上的感觉，动不动就给办事人甩脸子，进银行办事，和进政府部门办事差不多。
“你们有多少？”王林多问了一句。
“呵！我们有很多！”工作人员是个年轻妹子，喝水的同时，翻了翻白眼，觉得此人是多此一问。
“我买20万国库券。”王林见对方口气这么大，而且这家银行，的确是庐州市的大型分行，便把包往柜台上一放，报出一个数目来。
“噗！”工作人员刚把一口水吸进嘴里，听到王林的大话，不由得又喷了出来，瞪着眼睛看王林，“你要买多少？”
“同志，我要买20万的国库券！”王林重复了一遍。
“你要买这么多？”工作人员正了正身子，“你买来做什么啊？”
“呵呵，你说呢？当然是为祖国的四个现代化建设做贡献啊！”
工作人员道：“同志，请稍等，我请示一下领导。”
她匆匆起身，到旁边去问一个中年男人。
聊了几句之后，工作人员回来坐下，说道：“同志，可以买。我们这边只有15万国库券，请您稍等，我们派人到附近分行调过来，行吗？”
王林道：“可以啊，走三家，不如坐一家。”
工作人员马上向中年男人汇报，安排人前往附近分行调国库券过来。
王林问道：“我后天来，你们这里还有国库券卖吗？”
中年男人直接过来招待王林，笑道：“同志，你是想，后天再来买国库券吗？可以的，我们可以帮你调集到这边，你直接来买就行。”
“那行，我后天需要23万人民币的国库券。”
“我们要准备25万国库券才够。”
“差不多。”
“行，我们一定准备齐全。郭兰，快给贵客倒杯茶。”中年男人是领导，吩咐女工作人员。
那个叫郭兰的工作人员起身，拿了个印着红双喜的玻璃杯，倒了一杯茶过来，放在王林面前。
王林把杯子递给身边站着的田晓青。
郭兰见状，又端了一杯过来。
王林把这杯水让给了吴大壮。
郭兰只得再次端了一杯水过来。
王林端起杯子，说了一声：“谢谢。”
郭兰再次好奇的打量三人一眼，不知道他们是什么组合？要说王林是老板吧，他又让着两个属下。要说他们是同事吧，怎么看怎么不像一伙人！
王林也不着急，喝着水，等待国库券的到来。
第四十八章 财富滚雪球！
王林兑换完国库券。
同样是20万左右的票值，国库券都是大面额，不比带来的那些零钱，同样多的钱放进手提包里，空间就很松了。
王林拿了钱，没有在庐州停留，坐公交车去了火车站，买票回申城。
直到上了列车，吴大壮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期期艾艾的问道：“王林，你怎么有这么多的钱？”
王林道：“赚的啊。”
“可是，你请假下海做生意，没多久啊？怎么赚到这么多的钱了？”
王林道：“这里面的钱，也不全是我的，我借了不少钱在做生意。我本人只有几万块钱呢！”
吴大壮倒吸一口凉气：“几万块钱？天哪！我得赚一辈子呢！”
王林道：“不会的，以后工资会越来越高，说不定你一个月就能赚好几万呢？”
吴大壮摇摇头：“我可不敢想。”
有两个人护航，王林这一路都无比安全。
证券营业部这边的价格，还是在112元左右徘徊，没有大的变动。这一趟，他赚到了三万五千多块钱！
王林没有停留，趁着手里资金多，他要赶紧多跑几趟！
换到钱的当天，他就马不停蹄，带着吴大壮和田晓青，再次来到庐州，仍然找到上次的银行。
营业员郭兰一见王林，马上就迎上前来，都不用他排队等候，直接带他到了后面办公室。
王林微微一笑：“你好，我还是来买国库券的，请问你们准备好了吗？”
“我们准备了25万国库券。”
“谢谢。”
王林没有多费一个字，直接交易。
他手里的资金，累积到了23万多块钱，可以购买25左右的国库券！
临走之前，他问郭兰：“你们还能调集到国库券吗？”
郭兰笑道：“能啊，我们各个分行，有很多国库券，都卖不掉呢！上面摊派了任务下来，我们不得不接收，但又卖不出去。”
王林道：“后天我再来，你们准备30万国库券吧！”
郭兰的服务态度，不自觉的就提高了一个档次，亲自送王林出了银行大门，还说了一声：“欢迎下次再来。”
吴大壮浑身舒坦的笑道：“多亏了王林，让我第一次喝到了银行的茶水，第一次听到了他们送行的话！”
王林哈哈大笑。
这一趟，王林再赚4万多块钱！
他手里的资金，涨到了29万多！
快30万的资金了！
王林被这疯狂的赚钱速度给刺激得兴奋无比！
他每天的精神状态，都处于极度亢奋之中！
紧接着，王林再跑一趟，又赚到5万多元！
他的资产，飙升到了34万多元！
看准了行业，用钱赚钱，就是这么简单！
他还欠着芜湖制衣厂六万块钱，他和邓大宝谈妥的还款时间已经到了！
王林没有食言，在下一趟前往庐州回申城的途中，他去了一趟芜湖制衣厂，专程把六万块钱的尾款送上了门。
邓大宝喜出望外！
他还以为，王林说一星期后还款，只不过是一句拖延之词，一般的商人，谁都想尽可能的欠债不还。
太多的工厂，就是被这些三角债务拖得破产。
邓大宝紧紧握住王林的双手：“王林同志，你真是一个讲信用的人！谢谢你啊！你这笔款子，回得及时啊！我们工厂正要进一批原材料，生产新产品呢！你们先不要着急走，我请客！”
王林也不着急，笑道：“你是该好好请客。就上次那个馆子吧？那里的麻辣刀鱼好吃，我妻子吃过后，赞不绝口，我这次来，还要打包两份回家给她吃。”
“没问题。”邓大宝拉着王林，侃侃而谈，来到上次喝酒的小馆子。
喝的还是当地有名的口子窖酒，菜是菜馆里的招牌菜。
邓大宝大方的点了一桌好菜！
酒过三巡，王林问道：“你们厂里，还有什么积压的产品没有？”
邓大宝笑道：“王林同志，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想再拿一批库存去卖吧？”
王林道：“有这个意思。”
邓大宝道：“其实吧，一款产品成为库存，都是有原因的，要么是不受市场欢迎，要么就是没有找对销路。健美裤是我们没有找对销路。但其它库存就不一定好卖了。”
王林缓缓点头，心想他这是在善意的提醒自己。
“大宝哥，”王林道，“我有一个想法。我和你们厂合作，我找你们厂代工。我出设计，来样订做。可行吗？”
邓大宝一拍大腿：“当然可以啊！我们工厂，现在是自产自销，你要是能来样订做的话，那我们就赚一个加工费，这也是可以的！现在沿海地区，很多三来一补的企业，都做得风生水起呢！”
王林道：“我现在就这么一个想法，具体怎么做，我还得筹划筹划。到时我再联系你。”
邓大宝道：“你这么有钱了，完全可以配一台BB机嘛！也就三千多块钱！”
旁边的吴大壮和田晓青听了，不由得暗自咋舌！
三千多块钱，买一台BB机？
普通工人，要不吃不喝，攒三年钱呢！
王林道：“现在的BB机，还是数显的，只能发一些代码，没有多大意义。什么000请回电，200有事速回，584我发誓，5201314！哈哈哈，倒是挺有意思的！不过真没必要买。这样好了，我回家后，会给家里装一台固定电话，以后我们联系也方便多了。”
邓大宝道：“那行，你知道我这边的电话，你装了电话后，记得打给我。”
当天，王林大醉！
还好有两个保镖保护他，平安归来。
回到家里，已经是深夜。
李文娟睡下了。
李文秀闻到他身上巨大的酒气，说道：“你身上带着这么多的国库券，你怎么又喝酒了？”
“我去了趟芜湖，把健美裤的尾款还上了。邓大宝这家伙，太会劝酒了，我多喝了几杯。你把国库券收起来，我去洗澡。”
“你这样子，还能洗澡吗？别在澡堂睡着了。”
“放心，我没醉！”
“我陪你去吧，我在外面等你。你要是撑不住，你就喊我。”
“好！”
洗完澡回来，王林清醒了几分。
李文秀吞吞吐吐的道：“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
王林笑道：“什么事？你说就是了。我们是夫妻，还用得着商量这个词吗？”
李文秀还没说话呢，先憋红了脸，咬了咬嘴唇，说道：“是这样的。我哥哥有个好机会，能进一个好单位，可是需要一些钱打点。”
“哦，什么单位？”
“电业局。”
“电业局？可以啊！需要多少钱？”
“别人介绍的，说要三千块钱的介绍费。”
“三千？这人可真黑！”
“可不是嘛！我家里人也知道，这是个好机会，可是三千块钱，的确有些多。还没上班呢，三年工资先没了！”
王林微一沉吟，说道：“只要是真的，三千块钱真是不贵。”
“是真的。那介绍人就是电业局的一个领导，跟我爸一起当过知青。可以信得过。他也说了，这三千块钱的介绍费，并不落入他口袋，他也是拿来上下打点关系的。”李文秀怕王林不答应借钱，又诉苦道，“我哥待业好几年了，一直没有工作，对象也找不到，这次真的是个好机会。就是我家拿不出三千块钱来。”
说完，她满怀希冀的看向王林。
第四十九章 你是活的？还是死的？
虽然李文秀一个借钱的字都没有提到，但王林是心知肚明的。
自己有多少钱，从来也没有瞒过李文秀。
对方也是知道他拿得出来，所以才和他开这个口。
别说三千块钱了，便是三十万，他咬咬牙，也拿得出来。
王林当然愿意帮她。
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你不是还有个妹妹吗？嫁出去又可以得3000块钱的彩礼钱了。”
话一出口，王林便后悔了！
这话对他来说，只是一句戏谑之言，开个玩笑而已。
却太伤李文秀的心了！
果然，李文秀气得俏脸通红，柔弱的身子轻轻皽抖，紧紧咬住嘴唇，眼泪止不住的掉了下来：“王林，你太欺负人了！你不借便不借，有必要这样损我家里人吗？我家是收了你三千块钱的彩礼钱，那是你上赶着送上门的啊！又不是我问你要的！”
王林本来很后悔的，闻言说道：“你哭就有理了？我不给你家钱，你能嫁给我？”
李文秀抹着眼泪道：“王林！是我求着你来娶我的吗？你不必讽刺我！我说过了，欠你的彩礼钱，我一定还给你！还完了，我们就离婚！我李文秀，不是为了三千块钱就出卖自己的女人！”
她双手掩面，起身进了卧室。
听着里面嘤嘤的哭泣声，王林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这嘴，怎么就这么贱呢！
凭心而论，李文秀嫁过来后，除了不尽周公之礼，其它一切所作所为，王林挑不出一点毛病来！
这些日子，他生活在李文秀的温柔以待里，甚至连找沈雪的心都淡了！
他觉得，如果能和李文秀这么过一辈子，虽然平平淡淡，没有爱情，没有激情，没有热烈的向往，但平凡的日子，本就如此啊！
刚开始，他初见沈雪时，有着深深的执念，但再深的执念，也被李文秀的温柔贤惠给抚平了。
此刻，他才忽然惊觉，自己对李文秀的好，对她的情，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
她一直都在计较，怎么快点赚够钱，离开他，离开这个家！
王林忽然有一种痴情错付的感觉。
他起身走到卧室门外，推了推门。
门居然反锁了！
王林苦笑一声，也懒得喊她开门，转过身出了家门。
他下了楼，掏出烟来，拿出烟盒里最后一支烟，点着了一支，狠狠抽了几口，同时把烟盒揉搓成一团，反手朝后面扔了过去。
刚才想到了沈雪，他记起来，还有一本书遗留在她家，便骑了自行车，来到沈雪家楼下。
他看看时间，迟疑着是不是要上楼去找她时，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你是王林同志吧？你是来找我家小雪的吧？”
“奶奶，您好！我是王林。”王林转身，看到沈雪奶奶从旁边一户人家走出来。
沈奶奶笑道：“不巧的很，沈雪他们团到外地巡演去了，昨天刚走，要下个月才能回来。你找她，有什么事吗？”
“哦，这样啊！”王林道，“没什么事，上次我有一本书，落在你家了。我来取回去。”
“是什么样的书？我帮你找找吧？”
“算了，等沈雪同志回来，我再来找她吧。”
“也行。她得过了六一才能回来。”
“好，谢谢奶奶，我先走了。”
“到家里喝杯茶再走吧？”
“不了，我还有事，下次再来拜访您。您一个人在家，多注意安全啊！”
“谢谢你的关心。你真是个好人。”
王林转身出来，心情变得更加糟糕！
他以为，沈雪好歹是自己的朋友了吧？
结果人家出远门，一走就是大半个月，连一句交待的话都没有！
这让王林觉得，自己未免再次自作多情了！
他自嘲的一笑：“你以为你是谁啊！人家是高高在上的仙女，出去汇演为什么要知会你一声呢？你以为当着她的面，弹了一曲钢琴，你就可以俘虏她的芳心，你就是她的男神了？”
在家里受了气，在沈雪那碰了壁。
王林一时间不知道去哪里好。
他来到了电影院，负手而立，看着花花绿绿的宣传海报，心想管它什么电影，随便买张票，打发时间便是。
他刚移开目光，就看到一个熟悉的倩影，站在不远处。
是周粥！
她穿着一件宽松的衬衣，紧身弹力健美裤，系带小高跟皮鞋，一动不动，像是石化了，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看。
“周助理！”王林笑着走过去，“这么巧，我们又碰见了！”
“你是活的？还是死的？”周粥瞪眼问道。
“我当然是活的啊！死人还能和你说话？那不吓死人了？”王林笑道，“好久不见！你还好吧？”
“不好！”周粥撇了撇嘴。
“咳！”王林尴尬的摸摸下巴，他问得客气，人家却答得认真！
他只能继续问道：“哪里不好了？”
周粥道：“上次你来我家借钱，分别时怎么说的？”
王林有些茫然：“我说过什么话吗？”
周粥道：“行啊，你果然不记得了！看来，我在你心里，果然不重要！”
王林道：“我这一向的确有些忙，天天在外面跑呢！我说过什么话，我真不记得了。如果你问我记不记得借钱的事，那你放心，我一直记着呢！你随时想要钱，我随时可以归还的。”
周粥冷哼一声：“你啊，眼里就只有钱？”
见他真的记不起来，周粥说道：“你不是对我说，你去庐州回来，就要来找我的吗？这么久了，你来找过我吗？所以，我才怀疑你被人抢劫、撕票了！现在的你，是鬼魂！”
说完，她忍俊不住，扑哧一笑。
王林呵呵笑道：“原来是这事啊！对不起，是我失约了，我真的是太忙了。”
“你和她，怎么样了？”周粥问。
“谁？李文秀？还能怎么样？你猜猜看，如此深夜良辰，我为什么孤身只影站在这里？”
“为什么？”
“李文秀越来越过分了，把门反锁了！不让我睡觉了！”
“被她赶出来了？你是不是想欺负她，结果没欺负成功？”
“嘿！”王林摇了摇头，“我是那样的人吗？”
“我看啊，你挺像那种人的。你看美女的眼睛里，总有一种吃人的目光！”
王林道：“别拿我打趣了。我失约了，今天补偿你，请你看电影吧？”
“不要！这样未免太便宜你了。”周粥以手支颐，想了想，俏皮的笑道，“有了，你跟我来，我要惩罚你！”
王林心里一咯噔：“去哪里？”
周粥道：“来不来？”
“来来来，我跟你走！”王林耸耸肩，“我反正无家可归。不管你带我去哪里都行！”
周粥露出一抹异样的笑容，笑得王林心里有些发毛，隐约有预感，似乎有特别的事情要发生！
第五十章 一起看鬼片！
王林跟着周粥，来到一个小区。
“这不是你家的小区吗？我上次来过。”王林哑然失笑，“你这是要带我回你家啊？”
“嗯！”周粥笑道，“这就是我家啊。”
王林上次虽然来过一次，但真没记住她家的楼栋和门牌，因为这些新式楼，建得都是一个模样，不用心记的话，很容易忘记。
他这次暗暗留了心，以大门为参照物，记住了她家门道所在。
上到三楼，周粥掏出钥匙打开房门。
里面漆黑一片。
周粥在墙上按了一下，客厅里的灯亮起来。
“你家里人呢？”王林问。
“我爷爷奶奶另外有房子，我姐和他们住一屋。也在这院子里，住在东头三栋。”
“哦。那你爸妈和你哥呢？”
“我姑姑家住在京城，她给我哥介绍了一个对象，和我姑爷一个大院里的，我妈看过那女孩的照片，觉得还不错，就拉着我爸，还有我哥，一起到京里相亲去了。”
“那你一个人在家？”
“对啊，你不是无家可归吗？我把你领回家来了！我们不用去电影院看电影，就窝在家里看录相吧！”
王林这才看到，她家客厅有一台松下录像机。
周粥蹲下来，拉开电视柜，里面排放着许多录像带。
这样的录像机，价格在四千元左右，录像带也不便宜，一个月的工资，也就够买一盘带子，这样的奢侈品，普通人家想都不用想。
周粥穿着健美裤，蹲下来的时候，裤头往下拉扯，露出她玲珑雪白的腰身来。
“我们看个鬼片吧！我爸妈在家的时候，他们偷偷看，不许我看。我一个人又不敢看。今天正好，我爸妈都不在家，你又可以陪我一起看！”
“看鬼片？这就是你对我的惩罚啊？”
“对啊。是不是很受惊吓？”
“什么鬼片？”
“倩女幽魂！好吓人的！”
“这个片子好看！”王林心想，里面有我的女神，我不介意多看亿遍！
倩女幽魂这样的港片，在大陆是不可能上映的，也只能到街头巷尾的录相厅里看看。
录相厅便宜，几毛钱能看一个晚上，还可以在里面睡觉过夜，比进电影院划算，最重要的是，里面可以看带色的片。
八十年代港片大发展，涌现出一大批为艺术献身的美丽女郎，很多艳星甚至成了一代人的偶像。
这种录相厅，都是一台录相机加一台电视机，屏幕不大，而且太过鱼龙混杂，太过乌烟瘴气，烟味、汗臭味、狐臭味，还有各种不可描述的味道，再加上风评不好，很少有女孩子愿意进去。
王林以前和刘坤、耿浩之流混迹街面时，也曾经常混歌舞厅、录相厅，近来很久不曾进去领略港片美女的风情了。
周粥拿了《倩女幽魂》的录相带，放进录相机里。
她家的彩电是21寸的，属于计划产品，有钱还得有票，才能买得到。
21寸的彩电，算得上大屏幕了。
当片头响起来的时候，王林瞬间就被屏幕上那一片大红色给震惊到了。
想不到，用彩电看录相带，也这么带劲！
这种特别的质感，是液晶电视所不具有的！
周粥把客厅的灯关了，端了些瓜子花生过来，又拿过来两瓶健力宝饮料，两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电影。
一开场就是女鬼和书生的一段风月。
只有动作，没有配音，没有旁白。
不着一字，尽得风流！
当王祖贤饰演的聂小倩亮相时，那飘飘欲仙的场景，那飘渺的女声吟唱，很惊悚，但又莫名的销魂！不管是哪个男人，都会不顾一切的爱上她，谁还在乎她是不是女鬼？
随着情节的发展，惊险的一幕幕不断上演，周粥慢慢的靠近过来，挽住他的手。
电影里面，唯美的香艳镜头并不少。
王林和周粥两个青年男女，看得血脉贲张，吸呼急促。
老电影就是好看！
男主角帅得一塌糊涂，女主角美得一塌糊涂，每一根头发丝、每一个脚趾头，都美不胜收。
每一帧画面，都是像精心设计和裁剪的艺术品。
配乐更是神仙级别的，每一个音符，都能打动人心。
哪怕只是不经意间的一个背景女声，也能让人心生悸动。
电影差不多有一百分钟，不知不觉就看完了，甚至意犹未尽。
“十里平湖霜满天，寸寸青丝愁华年。对月形单望相护，只羡鸳鸯不羡仙！好凄美的爱情！为什么，相爱的两个人，却不能在一起呢？”周粥倚靠在王林肩头，喃喃自语。
王林发现，她流泪了！
他伸出手，抹去她眼角的泪水，说道：“因为他们只有一个是人，还有一个是鬼，人鬼殊途，当然不能在一起了。只羡鸳鸯不羡仙这句话，出自卢照邻的长诗《长安古意》，借问吹箫向紫烟，曾经学舞度芳年。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没想到周粥也读过这首诗，说道：“罗襦宝带为君解，燕歌赵舞为君开。”
她说的这句话，就比较有画面感了。
王林的心，莫名的被她打动！
他伸出手，将她揽入怀里。
周粥身上散发出一种清幽的香味，这是她洗澡后的体香。
王林沉醉在她身体甜美的清香中，不可自拔。
他嗅着她的发丝，用脸在她头上摩挲。
她把脸贴在他的胸口，感受他微带烟草气味的男子汉气息。
他的心跳，是那般的强劲有力，像《将军令》的鼓点，咚咚咚！
周粥的声音，甜甜糯糯的：“今天晚上，你别回去了。”
王林捧起她的脸：“你不是说，我没离婚之前，就不能和你好吗？”
“谁说让你留下来，就要和你好了？”周粥咬着嘴唇，雪白可爱的小贝齿，露在一截在唇外，她嫣然一笑，“我只是可怜你无家可归！收容你在我家住一宿！”
王林看着她红艳的唇，回想刚才电影里的风月画面，瞬间把持不住，吻了下去。
周粥没有退避，也没有反抗。
她发出一声轻轻的嘤咛，身子软绵绵的，像没有骨头似的，似要融化在他怀里。
王林的双手，滚烫，带着无穷的热量，在她后背游走。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两人都没有说话，用唇间之语，来表达彼此身体最原始的需求。
忽然，响起敲门声！
两人有如惊弓之鸟，瞬间分开来。
王林惊疑不定，心想不会是周粥父母杀了个回马枪吧？或者她爷爷奶奶过来看她？
真要被她家里人看到，他俩独处一室，那他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敲门声还在继续！
第五十一章 人间风与月，今宵忒多情！
“嘘！”周粥轻声说道，“别出声。”
王林道：“不会是你爸妈回来了吧？”
“不会的，他们没这么快回来。再说了，他们有钥匙啊！用不着敲门。”周粥在他耳边说话，温润的气息，吹得他耳朵痒痒的，身子也麻麻的。
王林想想也是，定下心神。
敲门声响了几下便停了。
“估计是我来找我爸谈事的。”周粥抿嘴一笑。
“那你还是出去看看情况吧？说不定人家真有事情呢？”
“不会的。真有要紧事，会有人打家里电话的。这是上门来求我爸办事的。不见也罢。我爸在家，也是一概不接待的。”
等外面没有了动静，周粥道：“我们继续！”
她学电影里的女鬼！
王林骨头都轻了几两！
他浑身一颤，抱住她，就是一顿狂吻。
周粥野性起来，只用一个动作，差点没要了王林的小命！
她现学现用，把从《倩女幽魂》里学来的女鬼勾魂伎俩，全用在王林身上了。
喜欢文艺，爱好电影的周粥，感情细腻，行为大胆，这是矜持、文静的李文秀所不能比拟的。
周粥比李文秀更懂得情爱，更懂得男人。
她比起沈雪来，更接地气，也更容易靠近。
王林不自觉间，就沉沦在她温柔的接触中。
就在两人渐渐入港时，客厅的固定电话，猛然响了起来，惊散了两人的热吻。
周粥对他抿嘴一笑，走过去，拿起话筒来，喂了一声，然后喊道：“爸！啊？我不知道，我刚从外面看电影回家。哦，好，我知道了。好！”
放下电话，周粥无奈的道：“我爸已经回来了！说是市里有重要的任务。我妈带着我哥，还留在京里。”
“你爸到哪里了？”王林问。
“他已经在市里了，直接去了区委办公，等布置完工作才能回来。刚才敲门的人，就是他派来的秘书，是来家里拿一份重要文件的。”
王林苦笑一声，心想自己只能告辞了。
这时，敲门声响起来。
周粥打开客厅的灯，然后整理一下有些凌乱的发型和衣服，打开门来。
“梁秘书，是你啊！请进吧！”周粥笑道。
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走了进来，此人面皮白净，穿着蓝灰色中山装，头发梳着三切分，恭谨有礼。
“周小姐，你好，领导派我回来拿个文件，他说放在书房上锁的书柜里，是一个黄皮文件袋，上面写着编号039。”
“我知道，我爸刚才打电话跟我说了。梁秘书，你请坐，我去拿给你。”周粥说道，转身进了书房。
梁秘书看到王林，朝他笑了笑。
王林还以一笑：“梁秘书，你好，过来坐会儿吧！”
“不了，不了，我马上就得赶回区委。”梁秘书摇了摇手，朝他笑了笑。
周粥拿了一份文件出来，交给梁秘书。
梁秘书看了一眼文件上面的编号，点点头，没有久待，拿着文件匆匆离开。
经此一事，王林和周粥之间的热情，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她瞅着他，扑哧一笑：“对不起啦，我不能留你住下来了。”
王林起身：“那我告辞了。”
周粥却一把拉住他，扑进他怀里，柔声说道：“抱我进房里。”
王林倒是一愣：“现在？不怕你爸回来吗？要不改天？”
周粥眼神迷离的道：“我现在就要你！”
她完全被电影里的风月片段给迷得五魂三道的了！
女人要是主动起来，真没男人什么事！
她拉着王林的手，进了自己卧室。
这是她的闺房。
装修风格清新淡雅，以粉红色为主，真是一间公主房！
“等等。”周粥轻轻一笑，“我们现在还不能要孩子，得做好计生措施。”
……
事后，两人躺在床上，王林轻抚她柔顺的秀发。
王林道：“我真想马上和她离婚，和你在一起！”
周粥柔声道：“你先别离婚了。现在抓作风问题抓得很严。生产车间的肖主任，因为作风问题，被停职处分了！”
王林怔道：“肖主任？怎么回事？是不是他和徐英的事，被人捅出来了？”
“嗯，徐英也被停职了，她丈夫知道后，喝药自杀了。徐英被刑警调查了。”
“哪天发生的事？”
“就今天！你不在厂里，你不知道。李文秀没跟你说吗？”
“她从来不谈八卦的，她也不关心这些。真是世事无常！徐英也太可怜了吧？她丢了工作，以后怎么养家？”
周粥唉叹了一声：“别管别人了！这个节骨眼上，你、我、她，三人之间，千万不能出事，尤其是她，不能闹！你先回去，等哪天有空了，我们再聚。记住了，你千万别逼李文秀离婚，她要是想不开，喝药死了，那你和我，丢了工作事小，被记过事小，被调查事小！我们还得成为千古罪人！”
王林躁动的心思，瞬间冷静下来。
周粥道：“听我爸说，内部已经有了消息，对党政干部要进行一轮严查。马上就会有行文下来，是关于党和国家机关必须保持廉洁的通知！所以，作风问题，现在查得极严！”
王林不知道周汉民什么时候回来，只得先行告辞。
周粥抱了抱他，说道：“你和她既然签了协议，那就先按协议来好了。记住了啊，别逼她离婚，除非是她自愿离婚！而且，你和她刚结婚没几个月就闹离婚，对你的声誉和影响也不好，我妈已经知道你们的事了，对此也有非议呢！外人不了解你们的情况，只会说你始乱终弃，到时我也成了第三者——虽然说，我现在和你好，已经做下了不光彩的事。”
王林嗯了一声。
“还有一件事，你借我家的钱，你要是方便的话，先还回来吧！”周粥轻声道，“国家要对机关干部进行廉洁整理，而我家却借了这么多的钱给你在外面做生意，被人发现了，可不是耍的。”
王林一惊：“你说得是。我明天把国库券卖掉，就把钱还回来。”
周粥道：“你不要有别的想法啊！我人都给了你！”
王林轻抚她俏丽的脸：“我没那么傻！”
周粥脸上，泛起胭脂似的潮红：“行了，你走吧，我全身软软的，像被你抽空了灵魂，一动也不想动，我就不送你了。”
王林出了周家门，也没有地方可去，只能回家。
他拿出钥匙开门进了屋，喝了杯茶，故意弄出很大的声响。
然后，他走到卧室门前，推了推门。
门应声而开。
第五十二章 欠你六千了！
借着客厅的灯光，王林看到，李文秀背对着房门，靠床边边侧卧着。
因为天气渐热，她穿了套短装的睡衣睡裤，拿薄被子盖在身上，露出一截雪白修长的腿在外面。
王林刚刚尝过了周粥的美妙滋味，此刻面对李文秀的诱惑，倒也能镇定。
他关了客厅的灯，然后进屋就寝。
想到周粥的忠告，王林倒也不敢再逼李文秀离婚，一切顺其自然好了，反正再等一年，她也能还完彩礼钱，那时协议离婚，就万事大吉。
他翻来覆去，又看到了李文秀美丽的侧影。
窗外隐约有光透进来，正好描绘出她美丽的轮廓。
她的脚，她的小腿，怎么就这么好看呢？像艺术品似的完美！
王林再次想到了聂小倩和宁采臣在池塘边的那一幕！
他强迫自己不去看李文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吃早餐时，王林看到李文秀眼眶红红的，看来她昨晚委屈得不行，哭了很久呢！
王林心有不忍，对她说道：“我等下去证券营业部把国库券卖了。”
李文秀应了一声。
王林道：“我师傅吴大壮只请了一个星期的假，从今天开始，他就不陪我外出了。他是个老实人，说只陪我坐了几趟火车，啥事也没干，就白拿我这么多的工钱，于心不忍，还说他是我在抢我的钱呢！”
李文秀想笑，但又忍住了，嗯了一声，夹了点榨菜，就着稀饭吃。
王林道：“我今天会把周粥的钱还回去，下午再去庐州。”
李文秀点点头，一言不发。
吃过饭，她自去上班。
李文娟问道：“姐夫，怎么回事？你招惹我姐了？”
王林摇了摇头：“你姐脾气大得很！我哪敢招她惹她啊？你哥哥是不是要进电业局工作？”
“嗯，是的呢！我妈昨天过来这边，跟我们说了这事。可是家里没钱。”李文娟无奈的道，“这等于是花钱买工作呢！三千块钱，说贵不贵，说便宜也不便宜，可是不花钱的话，肯定进不了好单位，姐夫，你说是不是？”
王林笑道：“行了，你别套我的话了，不就三千块钱吗？你姐夫我又不是拿不出来。等会我卖了国库券就给你，你送回家里去！”
“真的？姐夫，你太好了！我们都不好意思向你开这个口呢！”李文娟笑道，“我爸妈知道，一定很高兴！”
王林笑道：“回去之后，告诉你妈妈，要走后门，就一定要快！再过十天半个月，你们想走后门都难了！国家马上要开展一轮廉政整顿呢！”
“好！”李文娟看着他，开心的笑道，“姐夫，你好帅哦！”
王林呵呵一笑。
上午，王林卖掉了国库券。
这一趟，虽然还掉了芜湖制衣厂的六万欠款，王林手里还是拥有28万多块钱，卖掉国库券之后，赚到了五万多！
就算把周粥家里的五万还掉，他还是有28万多元的资金！
有这么大一笔钱，足够他运转了！
王林拿出三千块钱，让李文娟送回家里去。
李文秀中午下班回来，听妹妹说到此事，不由得怔忡，看向王林的眼神，瞬间变得复杂起来。
趁着李文娟不在身边，李文秀拿出之前签的离婚前协议，在上面改动了一下，对王林说道：“这三千块钱，也算是我借你的。我一共欠你六千块钱。等我还完这六千块钱，我再和你离婚好了。”
王林吓了一跳，有如火烧屁股似的，直接从椅子上蹦达起来：“李文秀，我跟你说，这钱是我送给文兵的，我是他姐夫，他是我大舅子！我送他一个工作怎么了？你赶紧划了！这三千块钱，不用你还！”
“不行！我必须还！”李文秀道，“就这么说定了。”
王林哭笑不得：“李文秀，你是不是缺心眼啊？你又延长期限？你不想离婚了？”
李文秀道：“还完钱，我就走。”
王林发出哀嚎：“你是无所谓！我有所谓啊！我是个有七情六欲的正常男人！我不能因为你，拖着我好几年时间，不能找对象，不能和女人同房啊！”
李文秀道：“你尽管找，我不介意。”
“你不介意？我介意！她介意！”
“她？她是谁？周助理？”
“对，就是周粥！我也不怕跟你摊牌，我和她——”
话到嘴边，王林还是忍住了。
他毕竟是有妇之夫，不管是不是名存实亡，在外人眼里，他都是有妻子的男人！
现在他和周粥好上了，这事怎么定性？
还真的不好说！
所以，越少人知道就越好。
一念及此，王林沉声道：“我和她已经确定恋爱关系了！”
这话就有些模棱两可了。
恋爱关系，可以很深入，也可以很肤浅！
李文秀一个深呼吸，缓缓起身，拿着协议书进了卧室。
她口口声声说不在乎、不介意、无所谓！
可是，当亲耳听他说出来，他和周粥好上了的时候，李文秀的芳心，却有如刀割一般的难受！
为什么？
这是为什么？
明明不在乎他的啊！
明明就不喜欢他啊！
为什么会被抽空了全身血液一样，心里空落落的，心慌慌的？
李文秀像无主的孤魂，像抽去了支撑的衣服，颓然坐倒在床沿，她咬紧嘴唇，终于忍不住，双泪长流。
她扑倒在床上，抱着枕头，身子轻轻的抽搐，止不住的一阵阵难受。
王林进来拿钱，他要趁着中午周汉民在家吃饭，去把钱给还了。
看到李文秀趴在床上哭泣，王林问道：“你怎么了？”
李文秀柔美的侧影，玲珑浮凸的身材，因为剧烈的哭泣，在他眼前不停的耸动。
王林坐在她身边，拍拍她的背，温声问道：“文秀？你怎么了？”
李文秀拿过被子，蒙住了头：“我没事，我休息下，下午还得上班。”
王林道：“我现在去周粥家。”
“你去便去！不用告诉我！”
“我是去还钱。”
见她没说话，王林取了钱便去周粥家。
周汉民和周粥都下班了，显然也是刚吃过饭，父女俩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台正在播报午间新闻。
听到敲门声响，周粥便知道是王林来了，她笑着起身打开房门，朝王林扮了个鬼脸，飞快的轻声问道：“有没有想我？”
王林不敢多言，点点头：“嗯！”
“谁啊？”周汉民问道。
“伯伯，是我，我是王林。”王林恭谨的答道。
“王林啊，有事吗？进来说。”周汉民沉稳的嗓音传来。
第五十三章 只要他肯卖！我买得起！
王林走了进来。
他新买了一个手提皮包，把钱装了过来。
王林把皮包放在茶几上：“伯伯，您好，这是我借您家的钱，一共五万块钱。周粥，你点一下数目。”
周汉民颇觉意外：“怎么这么快就还回来了？”
王林笑道：“我做生意赚了些钱，就先把您的资金还回来。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嘛！”
周汉民问道：“这才多久？你赚多少钱？”
王林没有犹豫，也没有隐瞒，说道：“赚了28万多一点。”
“什么？”沉稳如周汉民，此刻也无法淡定了，“赚了28万？就这段时间赚的？这才多久？”
周粥也是第一次听他谈到生意上的事，脸上的震惊表情，和她爸一样，都觉得不可思议！
王林点点头，谦虚的笑道：“多亏了您借给我的本钱。”
周汉民正了正脸色，问道：“就是靠倒腾国库券吗？”
王林道：“国库券赚了一些。我无意中得知，芜湖制衣厂有一万条健美裤的库存，我就全部盘了下来，五一节当天，拉到华亭路服装市场进行拍卖，赚到了八万多块钱。”
“哦？”周汉民沉吟道，“一天，就赚到八万多？华亭路的其它个体户呢？也这么赚钱吗？”
王林道：“那不可能。他们多的能赚几百块，少的也就赚个生活费，和上班差不了多少。”
周汉民凝视王林：“这么说来，还是你有生意头脑，所以才能比他们更赚钱？”
王林道：“伯伯，您这么夸我的话，那我要飘了。”
周汉民哈哈笑道：“好啊！我早就说过，你这个人头脑灵活，不比寻常人！果不其然啊！国家改革开放了，人们就应该解放思想，多种经营，为繁荣社会主义经济建设出力！你这也算是私营经济的一种啊！”
王林道：“伯伯，有件事，事关政策，我想向您咨询。”
周汉民道：“什么事？尽管问！”
王林道：“国家现在对私营企业，到底是怎么个态度？”
周汉民沉吟道：“怎么？你是想办私营企业？”
王林道：“我国的第一家正式登记在册的私营企业，是1985年才正式获批成立开业的。现在三年时间过去了，各个地方对私营企业的态度还是不一致。有的地方批准难，有的地方怕犯错，还是一刀切，不准成立私营企业，就连个体户也有明显的限制，说是雇佣七个人以下，就算是个体户，雇佣八个人以上，就算是资本主义的剥削了。那私营企业，不可能只雇佣七个人吧？”
周汉民肃然道：“王林，你这个问题，提得好啊！”
王林道：“伯伯，这个问题，如果没有得到政府确切的答复，别说开私营企业了，便是做个体户，我也是有顾虑的。我就害怕做得好好的，政府一纸令下，然后莫名其妙就被查封了。那我辛苦赚的这点钱，就全部打水漂了不是？”
在王林印象中，1988年的确是私营经济发展的黄金之年。
可是，他又依稀记得，在1992年南巡讲话之前，私营经济依然存在不少争议的话题。
有相当一部分人，仍然主张“私营经济应离场论”。
不仅是现在，哪怕三十年以后，我国私营经济注册资本高达165万亿元，民营经济占GDP的比重超过了60%的时候，还有人持有这种不懂国情的怪论！
经济体制的转换，需要一个过程。
直到92年，我国才正式确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
周汉民是体制内的人，职级虽然不算太高，但也不低了，有他兜底，王林做事才更有底气。
微一沉吟，周汉民说道：“王林，我这么跟你说吧。去年开始，私营经济这个词正式出现在我国的政治舞台上。这个怎么定义呢？根据去年底召开的十三大的说法，私营经济也是公有制经济必要和有益的补充。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四个现代化，这是不可能改变的！”
他觉得谈话气氛太过严肃，便笑了笑，对女儿道：“粥粥，给王林泡杯茶。”
王林道：“不用了，我下午还得赶火车，跑一趟庐州呢！我这就走了，下次有空再来看望伯伯，聆听您的教诲。这钱，请您收好了。”
周汉民起了起身，王林连说不敢当，不必送。
周粥也没有送他，等他走了，对父亲说道：“王林还回来五万三千块钱。”
“不是五万吗？”
“他算了三千块钱的利息吧！”
“这怎么行呢？你怎么不早说？你这孩子，快，把这三千块钱还给人家！”
周粥笑道：“那我还去了啊？”
“快去，快去！我们借他钱，又不是为了放利息！对了，借条你还给他了吗？”
“借条在我这里，我一并给他。”周粥早就数出三千块钱来了，当即拿着钱，出来追上王林。
“王林！”
“嗯？”王林已经走到了院子里，回过头，看到她跑过来，笑道，“我还以为，你不送我呢！”
周粥道：“我爸让我把这三千块钱还给你。”
“这是利息。之前说好了的。”
“我爸说了，如果是放利息，他就不会借给你钱。还有这借条，你不要回去啊？”
王林道：“我还不相信你吗？撕了便是。”
周粥当着他的面，把借条撕碎，说道：“这钱你还得收下。”
王林道：“我不要。你留着零用吧！”
周粥扑哧笑道：“哟？王大老板，你这是打算养着我了？”
王林失笑道：“你要这么想，也随便你。”
他左右瞧瞧，见没有人，说道：“我们约个会？”
周粥红了脸道：“不行，我肚子痛一天了！”
王林道：“一回生，二回熟。多约会几次，你就不会痛了。”
周粥道：“等你下次回来再说吧！我们现在也没有地方可以约会的！总不能去招待所里吧？被人发现，有你好看！”
王林心想，她说的还真是个现实问题！
国家已经于去年开始，讨论并启动住房制度改革，但是由于价格闯关的影响，爆发了严重的通货膨胀，国家被迫银根紧缩，很多住房建设项目停工，住房制度改革没有取得预想的成功。
王林虽然有钱，但要想买一套合心合意的商品房，却还要等。
“哎，周粥，你们这院子里，有没有房子卖的？”王林看着这一排排单元房，动起了心思，这边的地段，放到三十年后，也是黄金地段，现在买房，肯定百倍的升值！
“你想在我们院里买房啊？”
“对，我想当你的邻居！”
“嘻！这个嘛，我帮你打听打听！多少钱你能接受？”
“只要他肯卖！我买得起！”
“知道你赚到了钱，你现在是个大老板了！嗯，那这三千块钱，我就收下了？正好，我有很多想买的东西呢！”
“行，你尽管花。对了，你得给我弄几张票，我要买彩电和录相机，还要装一个电话机。”
“这个容易。什么时候要？”
“我下次回来就来找你要。”
“找我要什么？”
“要你！”
“算你机灵！你要是说找我要票，我以后再也不理你！”
“我走了。”
“喂，你是不是落下什么了？”
“没有啊！”王林一脸迷茫。
“仔细想想？绝对有！”
王林更迷惑了。
第五十四章 怕什么来什么！
“傻瓜！一个吻啊！”周粥俏皮的用手指着自己的脸。
王林笑了笑，心想她真懂得浪漫！
他左右看看，见没有人，这才亲了她一下。
周粥也在他脸上印上一吻，这才挥了挥手，回家去了。
王林回到家。
李文秀正准备去上班，看到他，便道：“你被狗咬了？”
王林道：“你才被狗咬！”
李文秀道：“没被狗咬，你脸上怎么有道红印子？”
王林照了照镜子，看到脸上果然有吻痕！
他连忙倒了水，拿毛巾擦脸，心想周粥怎么回事？还涂口红了？这不是害人吗？难怪刚才回来的路上，总有人看着他发出莫名其妙的笑声！走廊里的陈大爷还说了一句：“大花脸！”他当时听了并不知道是在说他，此刻不由得红了红脸。
“文秀，我的东西收拾好了没有？食物买好了没有？”
“没有！你不是有女朋友了吗？带她回来，让她帮你收拾吧！”李文秀道，“我上班去了！”
“喂，你！你怎么这样？”王林道，“我马上就要去火车站，我哪有时间去买吃的？”
李文秀不理他，径直出门去了。
李文娟解手回来，问道：“姐夫，你和我姐又吵架了？”
王林道：“你少问！不关你的事！”
李文娟朝他扮鬼脸：“我才懒得管。我要糊火柴盒了。”
王林受了李文秀的冷落，心情莫名的变得糟糕起来。
他进卧室收拾东西，打开柜门锁，却见里面放着两个袋子，一个是装钱的，一个装着食物。
食物是李文秀亲手做的饭菜，一共有四份，他和田晓青一天的伙食都有了。
王林的气性，瞬间又降了下来。
他听到外面传来李文娟的说话声：“田姐姐，你来了呀！我姐夫在里面。”
王林提着两个袋子，和田晓青一起前往庐州。
他带了纸和笔，在火车上闲得无聊，就拿出纸笔来写写画画。
田晓青坐在旁边，看着他画画，问道：“你这画的是人物画？”
“准确一点讲，我画的是服装设计作品。”
“挺漂亮的啊！能变成实物吗？”
“当然可以啊。不能变成实物的话，服装设计就毫无意义。”
这本就是王林的老本行。
可是，当他重拾这个老本行时，忽然发现，自己对这个行业，失去了以前那种热情。
曾经，他也是一步一个脚步，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从弱到强，慢慢做起来的。
而今时今日，他只要跑跑腿，买卖一下国库券，就能赚这么多的钱！
再想想以前的艰苦奋斗历程，想想曾经的那些风雨兼程，遭受过的那些痛苦悔恨，王林忽然心生懒惰。
一个行业做久了，固然轻门熟路，但也让人倦怠。
他画了一张纸，撕下来，又画了一张纸，撕下来。
田晓青道：“多可惜啊？画得这么好，为什么要撕了？”
王林轻轻摇头：“服装行业，死路一条！”
田晓青道：“怎么可能呢？吃穿住行，穿排在吃的后面。只要有人，就肯定离不开服装行业。”
王林感叹了一声：“这个行业盘子大，但没有想象中的好做，因为入行门槛低，所以竞争不是一般的大！说出来你可能不会相信，一家做服装品牌的大型上市公司，市值还抵不过一家做卫生巾和纸尿裤的公司！”
田晓青道：“这些商业上的事情，我是真的不懂了，我只会当警察。”
王林忽然之间就淡了心思，无心设计服装，把纸笔都收了起来。
“卫生巾？纸尿裤？”王林脑海里，忽然冒出这两个词，“这个行业，大有可为啊！虽然是小生意，却能撬动数千亿的大市场！”
这个念头一旦生发出来，马上就不可遏制的疯长！
不过，他也只是有这么一个做企业的想法罢了，他现在要做的，是积累资金！
王林手里有28万多一点的现金。
放在1988年来说，这笔钱，可以算得上大款了。
但真要建厂的话，还是远远不够的。
而且，现在有哪一行生意，能比得过国库券的买卖？
王林的目的是为了赚钱，他之所以想建厂，也是害怕国库券生意忽然之间就不好做了，为了今后更好的赚钱而谋划。
既然买卖国库券的生意，不比建厂差，再加上现在政策不明朗，王林也就淡了建厂开公司的心。
王林已经成了庐州某银行的常客，也是贵客。
他和田晓青刚走进银行大门，郭兰就对他笑脸相迎，满面春风的笑道：“王林同志，你好。你要的国库券，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王林点点头，和她进入银行后面的办公室，办理交易。
郭兰泡了两杯茶，端了过来，笑着问道：“王林同志，我有个疑问，不知当不当问？”
王林道：“郭小姐，有什么事？”
郭兰道：“是这样的，为什么你每次买的国库券数量都是不一样？你买这么多的国库券，是用做什么用途啊？”
王林风趣的道：“你这是两个问题，我先回答哪一个呢？”
郭兰抿嘴一笑：“第一个吧。”
王林道：“商业机密。”
郭兰无奈的道：“那第二个问题呢？”
王林道：“商业秘密。”
郭兰没辙，无奈的一笑：“好吧，既然涉及到商业秘密，那我就不问了。”
王林道：“你们还能调集到国库券吗？”
郭兰道：“当然可以了。”
银行卖国库券，是有任务的，和奖金、福利挂钩，也和上级的风评、表扬有联系。
郭兰因为这段时间销售出众，多次得到了上级的点名表扬，还拿到了行里奖励的一台全新凤凰牌自行车！
因此，郭兰当然不会放走王林这个大财主。
王林也乐得和她合作，免得四处跑。
换好国库券后，王林和田晓青出了银行，准备回申城。
“等等，王林同志，我到这边商店买两瓶酒。”田晓青看到银行附近有一家国营商店，便对他说道。
王林以为她是要买这边的特产酒，便点了点头，没有跟进去，而是在外面树下点了支烟吸。
田晓青问营业员：“同志，茅台多少钱一瓶？”
“25元一瓶。”
“我要两瓶。”
“好的。”营业员拿网兜装了两瓶酒递过来。
田晓青付了款，提着酒出来。
王林见她买的是茅台，笑问道：“申城没茅台买吗？用得着在这边买了提回去？”
“这边卖25元一瓶。申城早就涨到27元每瓶了。”
“哦？”王林道，“这个酒，以后还会猛涨呢！你可以多囤一些货在家里，到下半年，每瓶至少能赚200多块钱！”
田晓青笑道：“我不喝酒，也不做生意，酒价涨再多，跟我也没有关系。我买这两瓶酒，是拿来送人的。”
王林也就不再多说，和她来到庐州火车站，买票回申城。
因为身上总带着太多的现金，王林每次来回，都是行色匆匆，不曾好好领略沿途的美丽风景，这对他来说，不得不算是一个小小的遗憾。
现在他带的钱财越来越多，虽然有田晓青在旁边守护，他还是觉得没有安全感，世道之乱，金融业务不发达，让他放不下心来，每次出行，都会紧张兮兮的，谁要是多看他几眼，他就会怀疑，对方是不是歹徒，是不是有什么企图？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这天在庐州火车站，王林就遇到事了！
第五十五章 车站再遇险！
八几年虽然有严打，但因为流动人口太多，社会贫富差距逐渐拉大，各种想不劳而获、铤而走险的人也多了起来。
王林因为经常进出银行，穿着自然要体面一些，西装革履，看起来像个成功人士，身边又有一个青春靓丽的田晓青，虽然穿着朴素的便装，但相比绝大多数女人来，也算得上时髦时尚了。
这样的两个俊男靓女走在一起，难免会引人注目。
王林和田晓青，在火车站广场下了公交车，往售票大厅走的时候，斜刺里猛的冲出一个人来，用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抢夺王林手里的提包。
整个行程，王林都是高度戒备状态的，他的手提包，也不是单纯的提在手里，而是套在手腕上的。
劫匪握住手提包想跑，却拉不动！
说时迟那时快！
田晓青一个箭步过来，飞起一脚，踢向对方的下盘要害，同时一掌切向对方的脖颈。
她用的都是一招制敌的杀招！
劫匪下身被踢中，痛得苦胆水都吐了出来，加上脖子受到重击，眼前发黑，身子一晃，差点就摔倒在地，但此人身强体壮，挨了两记重击，仍然拼命抢夺王林手中的包！
王林对包的重视，以及田晓青的犀利反击，更让劫匪明白，自己看中的是一只肥羊，包里不是现金，便是贵重物品！
田晓青下手不容情，又是一脚踢在劫匪胸口。
劫匪抓住她的脚脖子，往后拉扯，想把她拖翻在地。
田晓青嘿的一声，身子腾的跳将起来，凌空一翻，挣脱了对方的束缚，反身一记重腿，踢在对方脑门上。
劫匪做梦想不到，王林身边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居然有这么强大的战斗力，脑子嗡嗡直响，庞大的身躯，重重栽倒在地。
王林和田晓青的注意力，全部放在这个劫匪身上，却不料此人还有同伙！
就在田晓青一脚踢倒劫匪的同时，另一个身形矮小的劫匪同伙，亮出一把跳刀来来抢夺王林的提包！
田晓青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矫健的身形，往王林这边一扑，抓住他的手臂，朝自己身后一拉，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王林。
矮匪手中的刀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对准田晓青胸口扎过来！
那把匕首，在阳光下闪着吓人的寒光！
王林心惊胆颤：“田姐，小心！”
他想也没想，将手中的提包，对准矮匪的脸丢了过去。
三人缠斗在一起，彼此离得近。
皮包准确无误砸在矮匪脸上。
矮匪的刀，偏了一偏！
与此同时，田晓青身子一侧，脚步一闪，那刀子擦着她胸前而过，割破了她的上衣！
趁着对手来不及收招，田晓青举起手中的两瓶茅台酒，砸在对方脑门，哐啷一声，酒瓶碎裂，酒香四溢！
对方是亡命之徒！
田晓青一击得手，再不给他反应的时间，空手入白刃，一把抓住矮匪的手腕，一个肘击，打在对方的右侧颈动脉窦上。
颈动脉窦位于颈内动脉的起始部。为颈总动脉和颈内动脉交界处的膨大部分，左右两侧各一个。此处血管壁略薄而管腔微膨大，故称颈动脉窦。它是动脉血管上的特殊结构，能感知血压变化，根据血压来调节心脏跳动、血管收缩频率。
临床表明，按压颈动脉窦容易出现心跳变慢、血压下降，甚至会昏厥，心脏骤停，所以这个穴位也被称为“死穴”！
田晓青也是万不得已，出此狠招！
矮匪脑袋缺血，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全身发麻，一动不动，像武侠电影里被人点了穴一样。
田晓青娇叱一声，夺下他手中的跳刀，狠狠一脚，扫在对方脚踝处，对方应声而倒，直挺挺的摔倒在地。
王林捡起提包，抱在胸前。
这边打斗结束，那边值勤的车站警察也赶了过来。
“怎么回事？为什么打架？”不明真相的警察沉声问道。
田晓青亮出警官证，说明事情经过。
赶来的几个车站警察惊疑不定，察看倒在地上的两个劫匪状况，朝田晓青竖起大拇指：“同志，你太厉害了，一个女同志打两个壮汉，拳拳到肉，招招到位！厉害！”
他们一人一个，把两个劫匪的双手反在背后铐了起来，让他们蹲在地上，对准他们的后背，狠狠踢了几脚。
这几脚踢得狠了，那两个劫匪哇的吐出几口鲜血来。
王林第一次看到这样惩治犯罪分子的，看得心中悸动。
田晓青低声道：“这叫下马威，废了他们的戾气。”
王林嗯了一声，心想对待这种人，绝对不能心慈手软！
田晓青和王林一起，配合警察做了笔录，这才离开。
王林看看田晓青胸口：“衣服破了，里面没受伤吧？”
田晓青俏脸微红，伸手挡了一下胸口：“没事。”
王林微一沉吟，带她到附近服装店。
这是一家外贸服装店，卖的都是港台风格的潮流服饰。
王林看中一件女式上衣，对田晓青道：“你试试这件衣服。”
田晓青也没有多想，拿了衣服进试衣间。
她换上衣服出来，照了照镜子，有眼前一亮的感觉，心想王林的眼光真是好，这衣服款式，和她的身材、肤色、脸形真是绝配。
田晓青左右转了转身子，很喜欢这件衣服，问售货员道：“多少钱？”
售货员笑道：“同志，你先生已经付了款。”
田晓青怔了怔，才明白对方所说的先生，就是指王林，对王林道：“怎么好意思让你破费？”
王林道：“田姐，别客气了，你是为我挨的刀子。”
“衣服多少钱啊？”田晓青问售货员。
售货员道：“158元。”
“158元？”田晓青听到报价，不由得大吃一惊！
她这一辈子，也没穿过这么贵重的衣服！
这只是一件单衣啊，又不是套装。
一套呢子衣服，也才一百多呢！
“太贵了，我另外换一件便宜的。”田晓青说着，就要进试衣间脱下来。
王林笑道：“买都买了，就这件了。我们去赶火车了，晚了又要等下一趟。”
田晓青无奈的接受，笑道：“这么贵的衣服！我都不敢穿出来！不过这料子穿着真的舒服，透气又绵柔，款式也好看。”
王林道：“这是港版的。”
两人出了门，田晓青不解的问道：“王林，她说的先生，是什么意思啊？为什么说你是我的先生？”
第五十六章 “捡钱”的快乐
王林呵呵一笑：“人家不懂我和你的关系，想当然的以为，你我是情侣呢！你别介意，这种误会，也没必要解释。是吧？”
田晓青这才明白，先生一词，居然还有这层含义，顿时闹了个大花脸。
那件破了的衣服，她也舍不得扔，说回家补一补，春秋季还可以当打底衫穿，反正穿在里面，别人也看不到。
两人来到车站买票。
回到申城后，王林当即买了两瓶茅台酒，补偿给田晓青。
对于茅台酒，他当然知道，囤酒可以赚钱。
但物价的涨幅，比不过他买卖国库券赚钱快！
至于用来投资？
王林觉得不靠谱。
我国经济软着陆之后，茅台酒的价格，得到了有效的控制，一直到2000年左右，酒价也稳定在150元到200元之间。
要等到三十多年以后，飞天茅台才涨到3000元每瓶。
换言之，如果在1988年买入100瓶茅台，那么33年时间变成60万，其价值上涨了42倍，年均涨幅达到1.27倍，年复合收益回报率高达12%，这个收益率可以跑赢很多低风险理财产品，但对王林这样的生意人来说，还是不怎么划算的。
所以，他暂时也没想过要囤积居奇，不过，倒是可以存一些货在家里，自己喝也是可以的。毕竟1988以前的茅台酒，是真正的酿造酒，质量过硬，国酒的品牌，也是这个时期打响的。
有了这个想法，王林回到申城后，便通过各种渠道，买进了五十箱茅台，也就是600瓶酒，存在家里慢慢喝。
这次庐州之行，王林赚到了五万多元钱。
他的资产，再次涨回到了34万！
王林已经还清了所有的债务！
这34万，全部是他本人所有！
34万，再跑一趟下来，赚到六万多！
王林的资产，涨到了40万！
40万再跑一趟，赚了七万两千块钱！
王林手握47万资金了！
滚雪球的赚钱方式，真的让王林尝到了“捡钱”的快乐！
而更快乐的事，是王林有了周粥这个“女朋友”。
应该说，周粥算是他的“情人”。
周粥明明知道他有妻子，也知道他和李文秀有离婚前协议，还是一如既往的和他纠缠在一起。
女人一旦掉进爱情的泥淖，哪里还会在乎世俗的眼光？
她也早就把“等你离婚了再和你好”这样的誓言抛诸脑后了！
王林同志事业、爱情双丰收，生活过得美满幸福。
只不过，他和周粥之间，却没有一个可以幽会的地方！
这成了王林的心病。
他瞬间就理解了以前肖主任和徐英，为什么要在办公室里胡来了，估计他们也没有更好的地方可以去。
去招待所风险太大。
到野外作战？女人一般不会同意。
房子的话，这年头谁家的房子也不宽裕。
王林让周粥留意她家小区有没有单元房出让，周粥也很上心，但因为这是新建的小区，大家都欢天喜地的住进新房里，谁也不想卖掉房屋，一时间没有房子出来。
他和周粥最好的幽会之地，就是晚上去电影院，看人少的场次，找到后面无人的角落，两个人可以肆无忌惮的互解相思之渴。
这天晚上，下起了雨。
王林和周粥看完电影，撑伞送她回家。
分别之际，周粥低声道：“你能不能少跑一趟庐州？我可以请一天假，白天你来我家里，我们看看录相。”
王林当然明白，她说的看录相是什么意思。
少跑一趟庐州？那他要少赚几万块钱呢！
王林想想就肉痛。
“你要是真请假的话，还不如跟着我跑一趟庐州，我们到那边住招待所，你和田晓青住一屋。晚上你悄悄过来，我们一样可以看录相！”
周粥笑道：“也行啊，那我找个机会，请两天假，陪你出去耍耍！”
王林道：“就这么说定了！”
周粥甜甜一笑，撇过脸，指着自己俏丽白嫩的脸，不说话。
王林压低雨伞，借着伞的掩护，凑过去，亲了她一口。
周粥也回亲他一口，这才挥手作别，跑回家去了。
王林转过身，正要离开，忽然看到旁边一棵树下面，站着一个女子，定睛一看，正是田晓青！
“她没看到刚才这一幕吧？”王林心里忐忑，走了过去。
却见田晓青神思不属，并没有看到王林。
“田姐？”王林喊了她一声。
田晓青惊了一跳，问道：“王林，你怎么在这里？”
王林道：“我送一个朋友回家。你这是？”
田晓青手里，提着两瓶酒，还有两条大青鱼。
她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我等个人。”
王林恍然，说道：“你是不是求人办事？是来送礼的？”
田晓青嗯了一声：“是的。让你见笑了。”
王林道：“你要办什么事？”
田晓青道：“办我男朋友工作调动的事。”
王林沉吟道：“这很难。哪怕你送了礼，也未必能成功。”
田晓青道：“总要努力一下才行。他写信给我，说他在那边乡镇基层工作，是个鸟不拉屎的穷地方，四面八方全是山林，工作又苦又累，还受人排挤，过得很苦闷。我想帮帮他。”
王林心想，她真是个痴情的女人，便问道：“你准备找谁呢？”
田晓青道：“区里分管我们工作的副领导。”
王林对体制内的事情，不是太了解，但也知道，警局系统是政府和部里双向管理的，一个区的分管副领导，有没有这么大的权力，办一个外省调动？就算有这个权力，他会不会为了这点小礼物就替你办？
沉吟间，田晓青道：“领导来了，我不跟你说话了。”
她匆匆跑了过去。
王林看到，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走了过来。
田晓青迎上前，说了一番什么话。
男人上下打量她，说了几句什么话，摇了摇头，然后走远了。
田晓青垂头丧气的走过来，对王林说道：“领导不收我的礼，说这事他办不了。”
王林失笑道：“哪有你这样送礼的？我要是领导，我也不敢收你的礼品，还得骂你一顿！”
田晓青啊了一声：“我第一次送礼，我啥也不懂。那我要怎么送礼呢？”
王林道：“你得找上人家门去，还得没有外人在的时候去送礼。”
田晓青垂头丧气的道：“我也不知道领导家的门朝哪开啊。”
王林笑道：“别气馁，哪有找一次关系就能办成事的？那未免也太容易了是吧？要不，你把礼物送给我，我来帮你想想办法？”
田晓青本来很沮丧的，闻言扑哧笑道：“真的假的？”
王林道：“当然是开玩笑的，我哪有什么关系啊？好了，回家吧！这礼啊，你今天是送不成了！”
田晓青无奈的叹了一声：“想办点事，真难！”
回到家里，王林掏出几张票，对李文秀道：“明天我们去买彩电和录像机。”
李文秀心心念念的，就是想买个彩电，闻言不由得一喜：“真的买吗？”
她和王林之间闹冷战，已经好几天了，直到此刻，她脸上才又露出笑容来。
王林道：“票都齐全了，这还有假的？”
“太好了！以后可以看彩电了！”李文娟高兴的跳了起来，“还可以看录相呢！”
李文秀道：“录相带可贵呢！”
王林道：“怕什么！咱们又不是买不起！”
李文娟道：“姐夫就是大气！姐，你嫁给姐夫，真是你三辈子修来的福气！”
李文秀咬咬嘴唇，对王林道：“你进来，我有话跟你说。”
王林跟着她进了卧室。
李文秀把房门关上，轻声问道：“你是不是真和周助理好上了？”
王林尴尬的搔了搔头：“是！”
李文秀道：“你别误会，我不是吃醋。是有人看到你们在电影院亲嘴了，告诉了我。”
王林脑袋轰的一声响，第一反应是完了！
第五十七章 天下第一好看！
王林是自由人，纺织厂那份机修工的工作，对他来说，是可有可无的。
他之所以没有辞职，只是为了享受工作带给他的一些福利。
而这些福利，他现在无法解决，哪怕有钱也不行。
比如说福利分房，每个月一块五，就能住这么大的房子。
比如说工作证明、各种介绍信。
这年头，住政府的招待所，得有介绍信。
想坐飞机，更得单位开介绍信才有资格购买机票，机票钱还得花上一两月的工资，才能坐上飞机。
有这么多的便利，使得王林不会轻易辞职。
但周粥不同，纺织厂的工作是她唯一的收入来源，至于她的家人，更非普通百姓！
如果王林和周粥的事情闹大了，对她，对周汉民一家人，都将造成不可估量的打击和损失！
体制内就是一个没有硝烟的战场，周粥“搞破鞋”的事，如果被有心人利用来对付周汉民，那将收到奇效，就算不能让周粥丢掉工作，起码可以在周汉民头上扣上一顶屎帽子，让他在党内抬不起头来，打击他在革命队伍中的个人威信。
李文秀想的，并没有王林这般深远，她担心的，只是王林的工作：“你们还是注意一点影响吧！我听说，肖主任因为个人问题，都被人举报丢了职务！还闹出人命官司来了呢！你的工作来之不易，你不能因为一个女人，就把铁饭碗的工作给弄丢了吧？”
王林皱了皱眉头：“谁这么八卦呢？是不是刘玉？”
李文秀道：“甭管是谁！你们做得，还不许别人说了？你就这么想女人？非得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人亲热？”
王林脸皮再厚，此刻也不由得臊红了脸。
李文秀道：“你就忍一忍吧！等我们离了婚，你想和她在一起干啥都行了。”
王林咬牙切齿，却无计可施！
“文秀，我借给文兵的那三千块钱，不能算在你头上。你要这么算的话，我们离婚就遥遥无期了！”
“不然呢？算谁头上？文兵刚参加工作，就欠你三千块钱？他不吃不喝不花一分钱，也得三年时间才能还上！我爸妈的情况，你也是知道的，他们现在自身难保。我妹妹又是待业状态，除了我还有这个还钱的能力，你就别指望我家里人还给你钱了。”
“那就算了，这钱我不要了，送给你家得了。”
“那不行，我要是和你离了婚，我俩之间也就没有瓜葛了不是？我凭什么欠你钱不还？到时你要是反悔了，什么时候来找我要钱，岂不是要了我的命？”
“我是那样的人吗？我说不要就不要了！要不然，这三千块钱，我就不借给文兵了，你给我讨回来吧！”
“不好意思，那钱已经送出去了，讨不回来了。”
“我的老天！李文秀，你这是想赖在我家，不走了是不是？”
李文秀道：“没有的事，还完你的债，我自然就走了啊。”
她抿嘴一笑：“别人说，你还挺有本事的！连周助理那样好的女人，你都能追到手！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名牌大学生，长相、气质都不错！家境条件又那么好！你算是捡到宝了！”
王林道：“那是！你爱人我，就是一块宝！可惜，有人啊，有眼不识金镶玉！”
李文秀道：“我是瞎了眼，配不上你！但是，你和周助理之间，还是注意些影响吧！我是不会乱说，就怕有人见不得你好，把你们的事举报上去！”
王林冷笑道：“你就是吃醋！你就是见不得我好！”
李文秀道：“我倒是希望你好！别当我的面好就行！”
王林忽然就来了气，一把将她搂住，强行吻了她脸一下。
这一次，让他很意外的是，李文秀居然没有反抗，她像死人似的，站着不动，也没有反应，任由王林亲。
王林倒是有些拿不住她的想法，亲了一下也就放开了她，不再深入。
李文秀没事人似的走了出去。
王林咂咂嘴，觉得她的举动太过反常。
但是很快，他又被她的甜蜜滋味给美到了。
刚才那一吻，挺有感觉的！
第二天是周末，银行不开门，证券营业所也不交易。
王林在家休息。
他带着李家姐妹，到第一百货商场买彩电和录像机，又去报装了电话。
李文秀念叨了一天：“花太多钱了！买个彩电就很奢侈了，你又买了录像机，还装了电话！这钱就不能交给你管！有钱的时候这么乱花，没钱的时候才知道苦！”
王林道：“你这话，古人早就总结出来了，古话叫做，常将有日思无日，莫把无时当有时！”
李文秀道：“咦，你挺有学问的啊！这话总结得太对了！以后你不该这么乱花钱了。”
王林道：“我还想买个新房子呢！”
李文秀道：“买房子？你现在不是有房子吗？每个月只需要一块五毛钱的租金，不好吗？”
王林道：“这是福利分房，不属于我们个人的。到时我们想要这套房，还得花钱买下来。与其花钱买这样的房子，我还不如买套好些的单元房，自带厨房和洗手间，还有淋浴间呢！多方便？多舒服？”
李文秀道：“那得多少钱一套？只怕不便宜！”
王林道：“一套房，估计要花两、三万块钱吧！”
“哎哟！这么贵？早知道就不买这么多的电器了，先把房子买下来啊！这钱花得我心疼死了！”
“呵呵，这是我的钱！”王林见李文娟在身边，也不好说你要离婚的话。
李文秀道：“那我也心痛！我这心，都痛一天了！这么多的钱，够干多少事了啊！你一点也不知道管钱！”
“怎么？想管我的钱了？”
“我——”李文秀咬咬嘴唇，“想管！”
王林道：“休想！”
李文秀白了他一眼。
回到家里，王林把彩电和录像机装好。
李文娟拿着刚买的几本录像带，喜滋滋的道：“姐夫，我们先看哪一本？”
“《英雄本色》，”王林说道，“这影片是永远的神！”
“好吧！那就看这个！”李文娟拆开了带子的包装，“狄龙、张国荣、周润发主演的呢！”
李文秀道：“这带子太贵了，80块钱一本呢！以后别再买了！”
王林道：“经典的可以买回来，经常可以拿出来看看。一般的影片，就不必买，去影碟店租回来看一遍，也就够了。除了《英雄本色》，还有那个《倩女幽魂》也很好看。不过，这个小娟不能看。只能我和你姐一起看。”
李文娟嚷道：“为什么？”
王林道：“这是个鬼片！怕你看了，晚上做噩梦，不敢一个人睡觉了！”
“啊？”李文娟眼珠子滴溜溜转，“那我更要看了！我就喜欢看鬼片！等你们都不在家的时候，我偷偷的一个人看！我才不害怕呢！”
王林道：“你真的不要看。我听说六十年代的《画皮》上映时，还吓死过人呢！这个比那个更恐怖！”
李文秀道：“文娟，这是真的，你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千万别偷看！”
李文娟活生生被他们的话给吓住了。
王林低声对李文秀道：“晚上我俩偷偷的看！”
李文秀嗯了一声：“好不好看？”
王林道：“可好看了！天下第一好看！”
第五十八章 我不介意上手段！
第五十八章我不介意上手段！
王林没想到的是，他和周粥“搞破鞋”的事，已经在厂里发酵了！
不知道哪个长舌妇，把王林和周粥在电影院里“偷情”的事，报告给了厂里。
厂长周伯强听到这个消息，十分的震惊！
如果王林和其它任何一个女工来往，周伯强都不会闲得无聊，来管这种破事，但王林搞的对象，是他的堂侄女周粥！
这性质就很严重了！
周伯强第一时间，就和堂弟周汉民取得了联系。
钱玉英带着儿子周军，已经从京里相完亲，回到了申城。
这次相亲，让钱玉英相当满意，对方是一个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也是大学生，家世、门第、人品、相貌，样样配得上自家儿子，双方的意思是先让两人互通书信，谈一谈恋爱，如果成事的话，再见面订亲。
至于工作调动的事，对他们两家来说，不管是男方去京里，还是女方来申城，都不算大问题。
钱玉英满心欢喜的回到申城，结果就听到了女儿和王林搞破鞋的事。
这个消息，有如一个炸雷，直接把钱玉英给打懵了！
因为是周日，一家人都休息，钱玉英把儿女们支使到爷爷奶奶那边去，然后火速召开了一个小范围家庭会议。
周汉民、周伯强，钱玉英三个人碰头。
“绝对不行！必须拆散！越早越好！”钱玉英提出要求，“找个茬，把那个王林从纺织厂开除了！还有，他那个爱人，也给开除了！”
周伯强有些为难的道：“王林同志并无大错，开除他？这不合理。而且，他已经请了假，现在都是自己在外面跑生意，很少到厂里来。至于他爱人，她在这个事情里面，也属于受害者，那就更没有道理开除她了啊？”
钱玉英悔不当初的打着手：“瞧瞧，我就知道坏事了吧？他来我家借钱的时候，我们就不该借给他！这个男人工于心计！他这是在利用咱们家粥粥呢！粥粥涉世不深，她哪里经得住王林的花言巧语？被他骗了钱又骗了色！”
周汉民沉吟道：“没必要上纲上线吧？王林借我家的钱，他已经还回来了！至于他和周粥之间的感情纠葛，我们应该一分为二的来看，一个巴掌是拍不响的！”
钱玉英道：“申纺厂怎么这么多破事？上次那个姓肖的主任，是不是也因为搞破鞋被调查了？”
周伯强皱着眉头道：“肖主任已经被调职了，这事也处理了，就不要再提了。”
周汉民道：“对，我们只讨论王林和粥粥的事。”
钱玉英道：“我去找王林谈！他要是再敢纠缠我家粥粥，我让他好看！”
周伯强道：“能将他们的苗头扼杀于无形，当然是最好的，也能把影响降到最低。具体的谈话，也要注意方式和方法，王林同志我是知道的，他这个人虽然只有初中学历，但他父母都是厂里的英雄，他本人也是机修班的业务骨干……”
“什么？他只有初中学历？”钱玉英被这条信息惊吓到了，“一个初中生，居然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是怎么骗到我家粥粥的？粥粥可是名牌大学毕业的本科生！”
周汉民也自一讶：“我还真没看出来，王林同志只有初中学历？他能说会道，政治觉悟非常高，对时政、经济的分析和把握，也十分的透彻，有些思想比我还厉害！”
周伯强道：“这也足以说明，他是一个聪明透顶的人！只是缺少学校教育的经历。”
钱玉英冷笑道：“这也足以说明，这是一个极端投机主义的人！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人！这样的人，我很不喜欢！行了，我们坐在这里讨论，也谈不出一个结果。我知道他家在哪里，我直接上门找他谈话。”
周汉民蹙眉道：“真有这个必要吗？”
钱玉英大声道：“还没必要？你女儿都要被人拐跑了！这个事要是捅出去，丢的是你周汉民的脸面！这不仅仅是她个人的名誉问题，更关系到我们一家人的前途和名声！”
周汉民嘿了一声：“恋爱自由嘛！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
钱玉英道：“自由？他王林是有妇之夫！怎么自由？他这是感情骗子！别人不知道是王林骗了粥粥，还以为你女儿当人家第三者，破坏别人婚姻，你以后在区委、在市里，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周汉民目瞪口呆，说道：“可是，这是人的感情问题，不以意志为转移的啊！我觉得，你不能横加干涉，我们应该以教育和劝导为主。”
钱玉英气冲冲的起身。
周汉民拉不住她，连忙喊道：“注意方式和方法，别乱来！”
钱玉英出了门，径直找到王林家里来了。
王林正在家里看录相呢，听到敲门声响，便喊李文娟：“文娟，去开门。”
李文娟哦了一声，起身打开门，看到一个穿着打扮都很时髦的贵妇人站在门外，便讶异的问道：“阿姨，你找谁啊？”
“我找王林。”来人正是钱玉英。
“姐夫，找你的。”李文娟请钱玉英进门。
王林看到来人是钱玉英，不由得满头雾水，心想她来我家做什么？起身笑道：“伯母好。”
钱玉英重重的冷哼一声：“王林，你好大的胆子！连我家粥粥，你也敢骗！”
王林脑子嗡的一声响，不知道对方知道多少事情，试探的说道：“伯母！我和粥粥之间……”
钱玉英用力一挥手，粗暴的打断了他的话：“你一个初中生，好本事啊！把我家粥粥一个堂堂本科生，耍得那叫一个团团转！”
她根本就不给王林辩解的机会，连珠炮似的说道：“王林，我不是来和你讲道理的，我也不是来和你讨价还价的！我是来警告你的！从这一刻起，别再纠缠我家粥粥！否则的话，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王林本来自觉理亏的，但听到对方这般嚣张的言论，他不由得气极反笑，觉得对方的言谈举止，和她的身份地位，太不般配了！
钱玉英已经气疯了，说话也就不管不顾，不等王林开口，她便连珠炮似的说道：“我家是什么条件，想必你已经一清二楚了！我要对付你，对付你全家人，那真的是易如反掌！”
她指着李文秀，板着脸说道：“到时候，别说是你，便是你这个没本事管你的老婆，还有她的娘家人，都要受你的连累！”
好家伙，她一句话，把王家和李家全威胁上了！
李文娟大声道：“阿姨，你怎么这样说我姐夫呢？我姐夫也没得罪你啊？”
钱玉英冷笑道：“你这个好姐夫，明明有妻子，却在外面勾引良家女子！你说他该不该坐牢？该不该吃枪子？”
李文娟道：“不可能！我姐夫是极好的人！他对我姐可好了！一定是你女儿勾引我姐夫的！是你女儿不自重！”
“你！你敢这么说我女儿？”钱玉英气得脸色发紫，“信不信我打死你？”
李文娟还真不怕她：“我姐夫一天到晚都在赚钱养家，他和我姐也很恩爱！你说这话，简直就是血口喷人！我要告你诽谤！请你马上离开，不然我就要报警了！”
钱玉英几时被人这么抢白过？脸色铁青的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们这一家子，果然一个个都是不可理喻！”
她指着王林道：“别再让我看到你纠缠粥粥！否则，我让你全家好看！我说到做到！”
王林沉声道：“有什么事，我们到外面谈，跟李文秀姐妹无关！”
“怎么无关？夫妻本就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在过去是要株连和连坐的！我再次警告你，王林，你要是再敢祸害我家粥粥，我让你们全家吃不了兜着走！你别低估了我维护我女儿清白的决心和能力！我不介意上手段的！”
她还不知道，她女儿的清白，已经被王林祸害完了，她要是知道了，指不定今天能做出何等出格的事情来！
钱玉英此来，就是为了发泄愤怒的，说完了转身便走，压根就不给王林反驳和辩解的机会！
第六十章 民政局
王林见她神色不对劲，以为她想跳湖，连忙一把将她抱住，往回拉扯。
李文秀扑哧笑道：“王林，你是不是觉得，我想死啊？”
“什么死不死的？别乱说话，先回家！”王林拉着她不放手。
李文秀道：“你这么紧张我做什么？我在你心里，不是一点地位也没有的吗？”
“废话！”王林道，“回家！”
李文秀坐在他自行车后座上，说道：“我不会寻死的，我才没那么傻！”
王林吁了一口气，带着她回到家。
不一时，李文娟也回来了，跑得气喘吁吁的，见到姐姐在家，这才松了口气，拍拍胸口，倒了杯茶水，大口、大口的喝完了，这才说道：“姐，你去哪里了？吓死我们了！”
李文秀一言不发，进了房间。
这一天下来，李文秀都没跟王林说过话。
第二天起床后，李文秀对王林道：“我先去公司请假，然后和你一起去民政局办手续。欠你的钱，离婚以后，我也会还给你的，我不是个赖账的人。从今以后，你就自由了。”
王林总觉得她哪里不对劲，问道：“文秀，你确定没事吧？”
李文秀道：“我能有什么事？怎么？他周家一手遮天，还真要把我全家开除了不成？”
王林道：“不会的，她也就吓唬人罢了！不过，我们这婚，暂时不离了吧？”
李文秀道：“你是害怕我俩现在离婚，给你的那位，以及她当官的家人，造成不良影响？”
王林表情一滞，心想李文秀真的是玲珑心思，聪明得很。
李文秀斩钉截铁地道：“离！必须离！”
她也不弄早餐，直接就出门去了。
王林拿了钱，叫李文娟去买早餐回来吃。
吃着早餐，李文娟忽然哭了起来。
王林讶道：“文娟，你哭什么？”
李文娟抹着眼睛道：“姐夫，我舍不得你。”
“这话怎么说？”王林更是不解。
“我知道，我姐要和你闹离婚呢！可是，你真的是很好的人，你对我姐，对我、对我家里人，都很好，我舍不得你。”
王林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难过，拍拍她的手背，说道：“没事，你姐还能给你找个更好的姐夫。”
李文秀回来了，说道：“我请好假了。我们走吧。”
李文娟拉住姐姐的手：“姐！你不要和姐夫离婚了，好不好？姐夫肯定不会犯错的，一定是那个女人勾引了姐夫。”
李文秀不理她，翻出结婚证和户口本，对王林道：“走啊。”
王林跟着她下了楼。
他推自行车的时候，李文秀回过头，深情的凝望这座生活了快三个月的楼房。
今天不是什么好日子，不是假期，也不是休息日，民政局里办手续的人少得可怜。
办离婚的就更没有了！
这年代，离婚率是真的低。
王林和李文秀来到一个柜台前，说要办理离婚手续。
“离婚？”工作人员是个中年妇女，讶异的看着这对年轻人，“为什么离婚？”
李文秀道：“感情不和。”
她一边说，一边把相关的证件放到桌面上。
工作人员拿起证件看了看：“今年2月22日才结的婚？三个月都不到呢！你们就闹离婚？这不是过家家吗？”
李文秀道：“同志，我们真的要离婚，请帮我们办手续吧。”
“你爱人同意了吗？”工作人员一边说，一边看向王林。
王林连忙举了举手，笑道：“我同意离婚。”
工作人员道：“哟，小同志，离个婚，你笑得这么开心？”
王林脸色讪讪的：“离婚好，离了可以各自再找更好的！”
工作人员道：“别动不动就离婚嘛！有什么不可调解的矛盾呢？”
李文秀道：“我和他是相亲认识的，性格不和，感情不和。”
工作人员做思想工作：“性格是可以慢慢磨和的。感情也是慢慢培养起来的嘛！天底下，多少夫妻都是通过相亲认识的呢！是吧？他们先结的婚，后谈的恋爱，不一样过得好好的？我和我爱人，也是相亲认识的，刚开始也是天天吵架，过了磨合期就好了。”
整个办公室的人，都没事做呢，全看着他们这边。
“我们商量好了来离婚的，您就别劝了。”李文秀被人看得不好意思了，红着脸，低下头，像做错了事的小学生。
“不是我不给你们办。”工作人员放下他们的证件，向他们这边一推，“这样吧，你们到街道办开个条子、盖个章，再到你们单位开个条子、盖个章，我就给你们办理离婚手续。”
“离个婚，用得着这么麻烦吗？”李文秀抬头问。
“这不是麻不麻烦的事。这是手续问题。街道办证明你们感情不和了，单位上也同意你们同婚了，那我就给你们办理离婚手续。”
“可是，我们不想让单位里的人知道我们离婚了。”
“那你们就悄悄的找领导盖个章就行了。”
“这也太麻烦了吧？离婚是我俩的事，怎么还扯上这么多人了？”
“婚姻从来就不只是两个人的事！你嫌麻烦啊？那没办法，这是手续问题。我也不知道，你们刚结婚就离婚，是不是为了骗你们单位的福利分房？房子到手就离婚？”
“房子是我爸妈留给我的。”王林赶紧声明，“我结婚后，没从单位拿过一分钱好处，也没得过什么福利。”
“你们说了我不信，得街道办和你们单位领导盖章签字！”
“……”
李文秀和王林的婚，居然就这样没离成！
看着他俩走出去，工作人员对同事笑道：“这不是闹着玩吗？刚结婚就离婚！这小两口，太不知道珍惜婚姻了！有缘千里才相会呢！”
“张姐，你这是故意为难他俩呢？”同事笑道。
“我这是给他俩一个离婚缓冲期！你还别说，很多小夫妻过来离婚，我都用这招给制服了，后来没几对真来离的了！以后啊，他们一定会来感谢我的！”
“张姐，我听人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你这样做，是在积功德呢！”
“功不功德的不说，能不离就不离，你说是不是？他俩要是真看不上眼，当初也不可能结婚！闹离婚的，都是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如果真闹到非离不可的地步，他们自然会去找单位和街道办盖章，再过来办离婚手续的。如果连街道办和单位的领导，都不能调和他们之间的矛盾，那到时，我也救不了他们的婚姻喽！”
“嗯！是这个道理！”
王林和李文秀出了民政局，推着车往回走，彼此都无语的看着对方：“怎么办？”
李文秀道：“我们再去找找街道办和厂里吧！”
王林看看手表：“我可没时间陪你耗了。我得去庐州了！跑一趟好几万呢！”
李文秀道：“那这手续怎么办？”
王林道：“要不，你先跑跑？”
李文秀无奈的道：“也行。”
两人回到家，看到田晓青和李文娟在说着什么，见到他俩回来，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们。
“姐，手续办了？”李文娟紧张的问。
李文秀道：“没有。”
李文娟笑道：“我就知道，你们是有感情的，你们是舍不得离婚的！”
“……”
王林进屋提了钱袋子，对田晓青道：“田姐，我们走了。”
李文秀道：“等等，不带盒饭到车上吃了？”
王林道：“你不是没准备吗？”
李文秀道：“没准备你的，只准备了田警官的！田警官为了保护你，都拼几回命了，不得对她好一点？”
她拿出一个袋子，交给田晓青。
王林看到里面有好几个饭盒，不由得一笑，这个李文秀，刀子嘴豆腐心！
田晓青和王林出来，问他道：“怎么回事？你俩闹离婚呢？”
“这事复杂得很，一时半会说不清楚。”
“那就慢慢说，我们在路上，有的是时间呢！”
王林苦笑一声。
在火车上，王林把自己和李文秀的婚姻状况说给田晓青听。
田哓青有如听天方夜谭一般，觉得不可置信：“真的？”
王林点点头：“这事怪我，是我见色起意，喜欢上了李文秀，这才千方百计，把她娶回了家。她想离开我，也是正常的想法。”
田晓青道：“我觉得你挺好的一个男人，李文秀居然看不上你？我看她啊，和红楼梦里晴雯似的，心比天高！”
王林心想，还别说，李文秀的脸蛋身段，比起电视剧里的晴雯来，还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也是水蛇腰，削肩膀，眉眼又有些像林黛玉，也爱哭哭啼啼！
想到自己的感情生活一团糟，王林便有些头疼，问田晓青道：“你的事呢？办得怎么样了？”
田晓青唉了一声：“别提了！”
“怎么了？你没找到领导的家？”
“找到了，也上门去了。”
“嗯？然后呢？”
“唉，我和那个领导打了一架！这事，彻底黄了！”
第五十九章 一地鸡毛！
王林没想到，自己和粥粥的事，会引起超出自己掌控之外的轩然大波！
钱玉英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对王林进行批判！
她咄咄逼人、横蛮不讲道理、气势凌人的态度，让王林异常反感，却又无可奈何。
门外面围了许多不明真相的邻居。
陈大爷他们，向来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
李文娟站在门口，大声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吵架啊？还不散了？等着我发糖吃呢？”
陈大爷等人这才笑着回家去了。
李文娟嘭的一声，把门关上，气得小脸通红。
李文秀自始至终，连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她转身冲进卧室，扑倒在床上哭。
长这么大，她头一次被人指着鼻子骂！
问题是，她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要受这么多的苦、挨这么重的骂？
李文娟气糊涂了，拉着王林的手问道：“姐夫，这到底怎么回事？你是不是真的在外面招惹野女人了？”
“不关你的事！”王林摔开她的手。
家里搞得满地鸡毛，王林一个头两个大。
他懒得理睬李文娟，进了房间，对李文秀道：“这下好了，叫你不离婚！现在事情闹大了吧？”
李文秀哭道：“你在外面乱来，你还来怪我？我找谁说理去？”
王林道：“你早离了婚，不就没这事了吗？”
“行，我和你离！现在就去离！”李文秀翻身坐起，眼睛肿的跟个灯笼似的。
“现在？今天是周日！民政局的同志休息！”
“好，那我明天和你离！”李文秀抹着眼泪道，“以后，我再也不管你了！你想和谁好，就和谁去好。”
李文娟走了进来，咬着嘴唇，绞着双手。
她在床沿坐下来，拉着李文秀的手，说道：“姐，我是相信姐夫的，你也应该相信他！我们要对他无条件的信任！我们要一致对外！不能让那个疯女人得了逞！我觉得，一定是她女儿看姐夫有了钱，主动来勾引他！嗯，就是这样的！这社会上见钱眼开的坏女人，多得很呢！”
李文秀幽怨的看了王林一眼，长长一叹，说不出一个字来了。
事情闹到今天这步田地，她也不敢说，自己毫无责任。
“我没怪过他。”李文秀轻声说道，“我也一直都很相信他。”
王林听了，却是又羞又愧，加上心情不好，甩门出来。
他刚下楼，就看到周粥骑着车过来了。
两人也不敢搭话，一前一后，来到一个僻静所在。
“对不起，王林，我不知道我妈怎么知道我们的事了，她没骂你吧？”周粥是听到父亲打电话给她，知道母亲来找王林了，她才连忙赶了过来，谁知道还是慢了一步。
王林很平静的说道：“谁叫她是你的妈妈呢？我知道她是为了你好，怕你被坏人骗。她骂我一顿，我倒是无所谓，我从小就是挨骂长大的，我脸皮厚得很！挨你妈一顿骂，心中纵有不快，我吸根烟也就散了。可是李文秀受伤害可深了。你妈把她也骂了，还威胁她全家人呢！”
“我妈怎么这样啊！”周粥跺脚咬牙道，“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王林道：“不过这样也好，你妈这么一闹，李文秀答应离婚了。”
周粥没有想象中高兴，反而苦笑道：“你傻啊！现在事情闹这么大了，你还和她离婚？那我真成破坏你家庭的第三者了！我真成破鞋了！我以后还怎么见人？”
王林道：“我和她不离婚？那我和你？”
周粥摇了摇头：“王林，我俩的事，先放一放吧！现阶段，我们先不要见面了。对你，对我，都好。”
王林道：“你怕了？”
周粥道：“我不是怕了，我有什么好怕的？我能把自己给你，我就不怕一切流言蜚语！我是怕我妈真的会伤害你们！你不知道我妈那个人，真的是说到做到的。我上初中那会儿，有个男孩总是欺负我，结果我妈用了手段，把那个男孩的一家人都给赶出城去了！——不仅仅是让他们丢了工作这么简单！”
王林苦笑一声，谁叫人家有这个能耐呢！
周粥道：“是我太心急了，我们应该慢慢来的。”
王林道：“我也不曾后悔过！我也不害怕！既然如此，粥粥，我和李文秀离了婚，不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和你在一起了吗？”
周粥摇头道：“不可能的。我妈对你成见很深！她说了，我和你之间，绝无可能！哪怕你离了婚，也不可能同意我和你在一起！除非她死了！”
王林：“……”
周粥唉叹了一声：“我们的事，只能等我妈消了气再说。”
王林道：“那我们以后，还能见面吗？”
“见面？可以啊，不过，不能再乱来了。”周粥道，“再被人看见，受伤害的，还是你和李文秀。”
王林蹙了蹙眉，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他的预料之外！
周粥忽然笑着问道：“我爸说，你只有初中学历？真的假的？”
王林道：“是真的啊。你不知道吗？”
周粥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不会吧？你给我的感觉，一直都像个很有学问的大学生啊！”
王林自嘲的一笑：“我只有初中学历，不然也不会只当一个机修工了。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周粥扑哧笑道：“不会啊，我反倒更加敬佩你了！王林，你一点也不像个初中生，很多大学生，也没有你这样有文化！”
她左右看看，柔声说道：“我们先冷静一段时间吧！等风波过了再说。好不好？我妈这边，我会做思想工作的。”
王林嗯了一声。
分别之后，王林回到家里，见李文娟一个人在看电视，便问：“你姐呢？”
“她出去了啊。”
“去哪里了？”
“我不知道。”
王林忽然心下一紧：“你姐不会想不开吧？”
李文娟啊了一声：“不会吧？”
王林道：“我去找她！”
李文娟道：“姐夫，等我，我也去找！我姐不会寻短见吧？”
王林的确有这个担忧！
这年代，一个女人遇到这样的事，她想不想得开？真的得看人！
喝农药的、上吊的、跳河的，不在少数。
王林推出自家的自行车，对李文娟道：“我们每人去个方向，你向东，我向西。围着工厂和家属小区找一圈！找不找得到，找一圈后都回家再商量！还有，这事先不告诉你家里人！”
“好！”李文娟急匆匆往东边跑去。
王林骑着车，无头苍蝇般转了一个圈，不见李文秀踪迹。
他又去陈小希和刘玉家里找了找，她们都说不曾见过李文秀，又问王林发生什么事了？
王林来不及说什么，骑上车又去找。
他忽然记起来，工厂附近有个人工湖，她不会想不开，跑到湖边去耍了吧？
王林骑着车，来到人工湖，绕着湖骑行，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
李文秀坐在湖边一片草地上，双手抱着膝盖，手里拿着一根马尾巴草，无意识的划动。
王林停下车，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来。
李文秀好像没看到他似的，没有动弹。
王林道：“文秀，我们回家吧？”
李文秀凄然一笑：“家？我有家吗？”
王林表情一滞。
李文秀道：“我嫁出来了，娘家就不再是我的家了。我们那边嫁出去的女人，哪怕回娘家多住上几天，都要被人笑话死，街坊邻居都会猜测她是不是被婆家赶回来了！或者是在婆家不得宠！明天我们离了婚，你家也不是我的家了。请问，天下虽大，哪里是我的家？”
王林苦笑一声：“周粥的事，是我欠考虑了，我没想过你的感受。”
“不用你说对不起。”李文秀道，“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王林急道：“文娟在等着你呢！有什么事，我们回家说行不行？”
李文秀眼神迷离：“每个人死了，都会回一个家的，是不是？”
王林头皮发麻，一把抓住她的手：“李文秀，你别犯傻啊！你还年轻，你有大好前程！周粥妈妈说的那些话，你不要往心里去啊，她那人，性格就那样，是个火爆脾气！我们不理睬她便是了！走，跟我回家！”
李文秀脸色平静，缓缓起身，眼睛茫然看着幽深的湖面，喃喃的说道：“回家？我是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