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1章 人命要紧
那天一早，早市都营业一半了，袁小娥还没有来上班。
叶美华：“袁小娥肯定是来那个了！”
小钟：“唉，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算了，前些天碗都是她一个人洗的，这几天就我洗吧，有时候看着她讨好我的样子，我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
谢兰芽在一旁听见了，心里还挺安慰的。
人心都是肉长的啊！
叶美华和小钟总算不欺负人了。
结果十一点的时候，冯朝晖一身警服，急匆匆过来叫她：
“谢兰芽！谢兰芽同志！你们饭店出个女同志，去医院看一下袁小娥吧，不然我们同事都离不开。”
谢兰芽一惊：“袁小娥？出什么事了？”
冯朝晖叉着腰，一张黑脸膛很严肃：“肋骨断了两根，一只手骨折，头上缝了十五针，眼睛都差点瞎了。”
“什么？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具体怎么回事也说不清，得等她醒了自己说，是她邻居在隔壁围墙看见她躺在院子里喊救命，全是血，怕出人命，才来报的案。我去一看，她家一个人没有，我问了，说是都上班去了。我就让同事先把袁小娥送医院了。这不，我还要去找她男人问呢！”
谢兰芽气得喊起来：“肯定是她男人打的。你就没问邻居？快点把那个男人抓起来啊！”
冯朝晖把帽子拿下去挠挠头，气哼哼的：
“邻居也怕事呢！说不知道，啥也不知道，说这家人凶恶着呢，多说了回头天天找她家茬，啥也不肯说，唉，行了，现在人命要紧，袁小娥刚做了手术，得有个人去照顾一下，手术费还都是我垫的，好几百呢！”
碍着饭店还有旁的人，冯朝晖把帽子往头上一扣，走了。
但他那眼睛里，分明是有话要说的。
谢兰芽连忙追出饭店去，叫住他说话：“哎哎，一定是他男人打的，难道你们警察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冯朝晖回头，满脸的愤然：
“我当然知道，八成是他男人打的，可这种事，又不是我一个警察觉得，就能把人抓了的，也要讲个证据是不是？你赶紧去医院看看吧，我再去查。”
“唉，这个女人啊，她的命……真不知道说啥好！上次我不是说了吗，这种男人得赶紧远离！还有她娘家，简直不是人！她邻居说，一开始她是先去她娘家报信的，但是袁小娥娘和弟媳妇怎么也不肯管，那个邻居才跑到警察局报案的，”
“那邻居也就是个小脚妇女，说袁小娥男人惹不得，千万不要说是她去报案的，那你说让我怎么办，恐吓这个好心人？真是的！我知道怎么做，这种事你就别管了，省得何遇知道了又说我不照顾你，你赶紧去医院看袁小娥吧！”
冯朝晖大步走了。
谢兰芽只好脱了围裙，和饭店几个人说了一声，去医院看袁小娥。
袁小娥以斜坡卧式躺在病床上，头肿得像猪头，一只手臂固定在旁边，身体覆盖在被子下看不清楚状况。
但和谢兰芽交接的一个女警说：
“哦，你就是她单位的哈，你来啦，那我跟你说一下，现在肋骨呢，只是用胸带固定，保守治疗。头上缝合了，但是她可能有脑震荡，医生说要随时注意着，还有那只骨折的手，要等消肿了再手术。嗯，尽量别给她喝水吃东西，不然她上个厕所是上刑。我走了。”
第392章 恨铁不成钢
谢兰芽只能呐呐的和女警说了声谢谢。
再回头看袁小娥，谢兰芽心真是钝钝的痛。
同为人，看着这种伤，真的是觉得自己浑身都疼了。
同为女人，看着这种伤，真的是从心里底对那个打她的男人恨之入骨。
袁小娥睡梦中都在惊恐的抽搐，但是大概是牵动了伤口，袁小娥整个脸皱起来，无力的呻吟着。
谢兰芽在一旁看着，真是很难受。
差不多昏睡了两个小时，大概是麻药过去了，袁小娥痛醒了。
她的一只眼睛受了伤，用纱布盖着，只有一只左眼可以睁开一条缝，茫然的向四周望。
谢兰芽估计她看不大清楚，就拿纱布蘸一点水，给她的唇润了润，主动说：“袁姐，是我，谢兰芽。我在，你不要怕。”
袁小娥的鼻子立马红了，眼角的泪顺着肿胀的脸，滚滚而下。
但是估计是因为一伤心，鼻子塞住了，她需要用力呼吸，就牵动了断骨之伤。
她整个人痛苦又无力的呻吟着，只好闭上眼，不断的深呼吸来缓解。
像一条被抛在岸上临死的鱼。
唉！
谢兰芽心里重重的叹了口气，劝她：“袁姐，啥也别想，恢复好身体最要紧，咱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但袁小娥忍着痛苦开口了：
“他要我，工资。我不肯。我说，我攒几个月，攒够了……当初的彩礼钱，我给回你们，然后，离婚。他们，就要打死我。我，想杀了他，但，我，打不过……”
袁小娥的泪不断流，话却断断续续的。
但谢兰芽听懂了。
谢兰芽紧紧握住拳：“混蛋！太过分了，简直不是人！”
袁小娥低声的喃喃：“他们，是真的想，打死我，他们一起。”
“你婆婆也打你？”
“打。我的头，就是我婆婆，撞的。她说，除非，我死了，否则，休想离。”
“该死！之前不是好了几天吗？怎么忽然又打人了？”
“是好了，几天。但他手好了，他去上班，别人笑了他，他回来，就又开始了，还说，那天晚上，是我带回来了野男人，不是鬼，是，野男人……”
正说了这些事情呢，冯朝晖来了。
他脸色很不好看，进来打量了袁小娥的样子一会儿，就凶巴巴的说：“我说你！你得好起来啊，千万别死了，我可等你好了还我医药费呢，知道不？”
谢兰芽能感觉，他其实是好意，但这口气，对着一个刚救回命来的人，也太凶恶了吧？
谢兰芽：“你这个人！这种时候你说这个做什么？”
但袁小娥眨了眨肿成一条线的眼睛，弱弱的答应了：“我，知道，不死，我，一定还，是你救的我，我知。”
“那就好。我跟你讲，你得好好想想，庞春生除了打你，还做什么坏事了？啊？你好好想想！不然等你好了，庞春生还打你！”
冯朝晖叉着腰，黑着脸，看起来十分的不耐烦。
谢兰芽看看铁塔似站着的他，再看看躺床上的袁小娥，不禁站了起来，一把将他拉出去。
第393章 家暴处理之难
谢兰芽拉着冯朝晖衣袖，直到了外头走廊没人处才放开他：
“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啊！你说你一个警察不去抓打女人的人，你在这儿咋呼什么，啊？”
冯朝晖人出来了，倒不凶了，还叹气：
“唉！我去找她男人了，她男人死活不承认，说是袁小娥自己摔的，左邻右舍也没人肯作证，说这家平时不许人上门，凶着呢，那我问你，这种家务事，我们能拿那个男人怎么办？”
“就算我现在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人抓了，最多也就是拘留他几天，然后呢？那男人出来了，还不是变本加厉的打袁小娥？你抓他越多，他打的越厉害！”
“我可以这么跟你讲，家务事，除非这个男人把袁小娥打死了，否则我们没办法把这个事情处理干净！唉，我都气死了！这这这……这不都是袁小娥这个女人傻？干嘛要嫁给这种男人呢？啊？”
谢兰芽被他说得也生气：
“你怎么又这么说，她不是没办法吗？她不是摊上那样的娘家了吗！女人已经很难了，你还说这些个没用的做什么！你就告诉我，怎么才能把这个男人彻底解决，你肯定知道！”
冯朝晖不说话，黑着脸，从口袋掏香烟。
谢兰芽：“这是医院，抽什么烟呢！你快点说啊，难道真的看她被一次次的打死？你们见得多了，肯定知道的！”
冯朝晖愤愤的瞪她一眼，把烟塞在嘴里，但不点燃。
谢兰芽就这么死死瞪着他。
瞪了半天，冯朝晖苦笑：“你这！我一个警察，你现在让我去做坏事？！”
一听这口气，谢兰芽就知道有戏。
她连忙下保证：“哪儿啊，咱们这不就是随便聊聊的嘛，我左边耳朵进去，右边耳朵出，我保证，啥也不多说。”
冯朝晖就左右看看，压着声音说了几句：“除非是能有这种的……”
谢兰芽非常认真的听，大力点头：“我明白了！我去按你说的弄！”
“你？”冯朝晖白她一眼：“你就老实点呆着吧！你要是有个什么事，何遇不劈了我？我会想办法，别的事不用你管，你只需要让袁小娥这么说……”
冯朝晖又低声的说了几句，有些不安的看着谢兰芽：
“你要看准人啊，你要真让我干这种事，要是袁小娥回头咬我一口，那我就玩完了！”
谢兰芽慎重的点头：“我懂。我不能害你。我会和袁小娥商量商量，有了眉目我再和你说。”
“嗯，得趁热打铁啊，那你去问，我一会儿再来。”
冯朝晖抛下一句，走了。
走了几步，他又转回来，挠挠头：“你，跟袁小娥说，好好养伤，钱不钱的，我就是说说。”
谢兰芽苦笑：“行，我知道了，但你自己好好和人家说，不是更好？”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她那个样子，我就来气！我就想骂她！唉，我走了！”
这次冯朝晖真走了。
谢兰芽一个人在走廊站了好一会儿才回去。
袁小娥疲倦又痛苦的闭着眼睛，但听见脚步声，马上睁开眼：“冯同志……走了？真的不能，把那个人，抓起来吗？”
谢兰芽看着她那求生的目光，凑近她说话：“你想好了，你是希望他只是抓起来几天，还是……最好今生不见？”
袁小娥的目光没有躲闪，凄凉的看她：“我，希望，他受我一样的苦，我，希望永远不见。”
“那，你想想，这对恶心的母子，他们平时除了对你打骂，还有哪些地方是会让人讨厌的，我的意思是下面这些方面……”
谢兰芽这边正在和袁小娥嘀咕，身后脚步声极大的传进来，有人在喊：“哎你这个人做什么呢！哎！你到底想干嘛……”
随着话音越来越高，谢兰芽回头一看，一个戴着棉帽子的男人，就站在她身后。
第394章 失算
男人的帽子戴得极低，几乎快要遮住眼睛了。
这更显得他翻起来看人的眼里，露出凶光：
“袁小娥！你敢跟人说是我打的你？你是不是想死！”
谢兰芽胆子极大的人，看着这眼神，听着这种叫嚣，心里也是跳了跳。
躺在病床上的袁小娥，本能的要缩起来。
这使她牵动伤口，整个人疼得直发抖。
这就是袁小娥的丈夫，庞春生了。
上次谢兰芽和何遇剃了他眉毛头发，还打了他一顿，现在看来，实在打得太轻了！
上次晚上看，这男人不是很高大的，但现在白天看，这男人身形不大，但整个人非常的阴鸷。
心理变态的那种。
这种人，根本不讲理。
谢兰芽从凳子上跳起来，挡在病床前：“你干什么！”
庞春生凶恶着脸，伸手就想推开她。
谢兰芽抓住他手，一拉一推，就是一个擒拿动作，直接把他按在地下：
“老娘可不是袁小娥，任你欺负！你这种混蛋，我见一次打一次！我没去找你不错了，你倒自己来了！”
庞春生非常意外。
谁能想到，谢兰芽一个小姑娘，能把他按倒呢？
他先还挣扎了几下，但谢兰芽也是发了狠劲，用膝盖死死顶住了他。
他急了，大喊：“你他妈的干嘛！我来看我老婆，你他妈的算什么！啊！放开我！袁小娥！叫这个死女人放开我！”
有护士随后进来：“你们干什么？”
谢兰芽对着护士喊：“同志，这个人拿着刀要杀人！快，快报告公安局，快！快去！”
护士一见这个架势，也没细看，谢兰芽的声音又特别急切，护士“噢噢噢”的应着，撒丫子就跑，在走廊上大喊：“快快快，刚刚那个人要杀人，快让警察来……”
病房里，谢兰芽一个转身，地下就平白的多了把菜刀。
特么她空间什么没有！
这渣男打老婆是家务事，但要是持刀在医院闹事，总不是家务事了吧？
谢兰芽想着这一点，用支在一旁的一只脚尖，把刀往庞春生身边踢了踢。
就等着护士叫人回来有个证据嘛！
庞春生还在乱喊：“放屁！我就是来看我老婆的，你不要瞎说，死女人你放开我，你信不信我等会儿弄死你！”
谢兰芽存心要激怒他，这样才能让更多的人看见这个男人的恶毒。
她凑近庞春生耳边：“对，我就是瞎说的，因为我们都想弄死你这个打女人的变态！”
庞春生大力扭动起来：“啊啊啊啊！我要杀了你！臭娘们！敢吓唬我，放开我，一会儿我连你一起打！”
男女体力悬殊。
庞春生又是盛怒加变态。
在一个猛烈的翻滚之下，谢兰芽顶在庞春生背上的膝盖滑动了一下，庞春生身子脱离了谢兰芽零点一秒。
谢兰芽心知不妙，赶紧整个扑倒，压在庞春生身上。
但就是这个滑动，庞春生乱扑腾的手，摸到了谢兰芽放在一旁的刀。
他举着刀就是一个侧身，向谢兰芽砍来。
谢兰芽正压他压得气喘，眼角瞥见刀口对着自己的暗光，心理狂呼一声“失算！今天要完蛋了”！
第395章 那些你想不到的温情瞬间
却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谢兰芽感觉一个人影一晃，一个圆乎乎的东西从她视线里快速滑过，重重砸在庞春生头上，发出“啪”的一声。
有水溅出来，溅了谢兰芽一头一脸。
谢兰芽本能的闭上眼。
但她又知道这个时候非常危险，马上随意的擦了一把脸，张开眼睛。
只见袁小娥顶着个硕大的脑袋，颤巍巍的站着，一只手里拿着个已经破剩口子的输液瓶，有气无力的喊：“别伤她，别伤她，别伤她……”
庞春生被输液瓶砸得头在晃动。
谢兰芽立马抓住这宝贵的机会，忍着眼睛的不适，再次按住他，膝盖重新顶住他后腰。
脚步嘈杂起来，有人冲了进来，七手八脚的来帮忙。
“快快快！压住他！”
“脚脚，按住！”
“刀！拿下刀！”
“小姑娘你没事吧？可以放手了，我们按住他了。”
不知道是谁推了推谢兰芽，谢兰芽这才卸了力。
之前还勉强站着的袁小娥，嘴角喷出血来，然后就直直的倒了下去。
谢兰芽大喊：“医生，医生来啊！”
这场风波，以冯朝晖带着人来把庞春生拷走而暂时告一段落。
但袁小娥的伤更严重了，原本断了的肋骨移位，戳伤了里面的器官，需要做手术。
冯朝晖把人带去公安局再过来的时候，谢兰芽还守在手术室外。
冯朝晖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想不到袁小娥还有这本事，医生说，按理她骨折成这样，是用不了力的，她竟然还能把瓶子砸在庞春生头上，嗬！”
谢兰芽深深的叹气：“她是为了救我，都忘记自己的伤痛了。我早说了，她是个善良的人。”
“嗯，确实。我也想不到，这个男人这么凶残。不过这下，在医院持械伤人，我们直接把他拘留了，接下来，我们就要去搜查他家里了……”冯朝晖重重叹气，有些担忧的看着谢兰芽：“你，问袁小娥了吗？”
谢兰芽慎重点头：“问了。她说，她还真想起一个事情来……”
谢兰芽低低的说了几句，冯朝晖就笑了：“那就好办了，我现在就去，想办法送那个男人进监狱！”
冯朝晖站起来，大步走了。
袁小娥手术后，一直昏睡着。
袁小娥娘家的人，根本没有出现过。
谢兰芽拜托了护士一下，抽空回了一趟家。
她没有对三个幼弟幼妹隐瞒，简单说明袁小娥是被人打了，很严重的事。
顺便还教育他们，要是遇见暴力的人，一定要逃离。
最后交代谢松年，必须闭门不出，好好的在家照顾好弟弟妹妹。
谢松年自然点头。
谢松龄也愿意听话：“姐，何大哥不在，你也不在，我一定会乖乖跟着二哥的。”
谢小妍也非常乖：“是那个讲故事的袁姐姐生病了呀，那我把姐姐借给她。”
谢兰芽就带着衣物出了门，顺路去新风饭店交待了一下。
华姐和小钟听说袁小娥被打成猪头，骨头都断了好几处，吓得嘴都合不拢。
刘二也叹气：“想不到她在家里这么难的啊，唉，那这几天你先照顾她吧，店里的活我和石头包了，咱也不告诉上头你们不能来上班的事吧，大家说呢？”
华姐理理头发：“当然不说！工资又不是我们发，大家帮着瞒下来吧。”
小钟连忙表态：“我也不说。”
谢兰芽微笑：“谢谢大家了。回头我拿了工资，请大家吃好吃的。”
夏石头看看大家，小心翼翼的问：“谢师傅，要不，我给你们送个饭？”
谢兰芽：“现在她不能吃东西，我可以在医院食堂买一点，倒是我家里三个弟弟妹妹，我有点担心，要是可以，能不能麻烦你每天给他们送点吃的？”
小钟：“谢师傅，我也能帮你送。”
华姐扭捏了几下，说：“哎，谢师傅，你家里弟弟妹妹还小，袁小娥伤筋动骨的，怎么也得住半个月，我跟你替换着照顾她吧。就是工钱，你不能少我的啊。”
谢兰芽挺感动的：“太谢谢你了，工钱肯定不少你的。不但不少你，要是过了这个难关，回头局里评先进员工，我给你们都报上去！反正不是说一个单位可以报四个吗，正好你们几个分了！”
“哈哈哈，好！”
第396章 头发引发的大事
解决了这些琐碎事，谢兰芽心里安定了一些。
她开始往医院走，想想不甘心，她绕了一点路，去了袁小娥家所在的筲箕巷。
想不到，这里战况正烈。
远远的，就能听见一个妇女的喊声：“不是的，不是的，冤枉我们，这些东西不是我们的！”
有男人的声音：“在你家搜出来的，怎么不是你们的？”
“不是，就是不是！”
“那你找人来给你们作证！找啊！”
谢兰芽走近袁小娥家，就看见外头围着一大群人，大家都在探头探脑，窃窃私语。
几个警察有的在翻找东西，有的正从里面把东西拿出来。
当其中一个警察把一堆东西放到地上的时候，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声：“啊，怎么能把zhuxi的像砸坏！真是太过分了！”
也有人喊：“哎呀，那个，是发报机吗？”
“哎呀，这是抓出特务来了啊！”
“听说她总不让人去她家，不会就是特务分子，心虚吧？”
袁小娥的婆婆穿了一件藏青色的棉袄，本来正在几个警察身边跟进跟出的争辩，听见人家一说，就出来伸脚把地下的一个东西踢走：“我呸！这些东西根本不是我们的！拿走，拿走！”
有人小声的说了一下：“不是你的你怕什么，真是！”
袁小娥婆婆向来强悍，对警察还有点顾忌，现在一个路过的人说三道四，她抬头看了这人一下，发现是不认识的。
她立马就找到了发泄的对象：“关你屁事！”
这个说话的人显然不是好惹的，回嘴：
“怎么不关我的事，我们是新社会的主人，我们要打倒一切反DONG派！你这样的，就是！”
袁小娥婆婆气不打一处来：“你说谁呢你！”
说话的人叉腰：“谁应说谁！”
而这时，穿着警服的冯朝晖，带着一个穿“四个口袋”的领导从人群中挤进来。
他大声的问袁小娥婆婆：
“哎，房招娣，你儿子单位的领导跟我们反应了，你儿子在前几天单位组织悼念活动的时候，故意的自己剃了阴Yang头，惹人家笑，让悼念活动开不下去，有没有这回事！”
周围的人都惊呆了：“啊？对那个敬爱的人，他们还敢这样？真是疯了！”
“什么疯了，这是恶毒！反动派的恶行层出不穷呢！”
“对对对，真坏！”
袁小娥婆婆被人提起这件事，脸色明显的呆了呆。
冯朝晖是什么人，一看她脸色异样，马上接着又问：
“房招娣，你们这样处心积虑的破坏广大人民群众的团结，还有多少同伙，说！”
房招娣，应该就是袁小娥婆婆的名字了。
她这会儿大概才明白问题的严重性，整个人有点傻：
“什么，什么处心积虑破坏，我，我们没有！我们就是剪个头发，这也不行？”
和冯朝晖同来的“四个口袋”领导，指着房招娣，非常生气的开口了：
“就剪个头发？谁平白无故的剪头发会剪成阴Yang头？谁剪头发会连眉毛一起剃光？我们已经问了，厂里的理发店说根本没有给庞春生理过这样的头！你们自己理的，你们分明就是存心的侮辱先烈！你们伤害了我们广大群众的感情，你们是现行的坏分子！”
群众哗然：“还有这样的事！”
“怪不得进进出出的戴帽子，连眉毛也压住，原来是做这个打算啊！”
“怎么这么坏，怎么想出来的啊！”
第397章 年代特别操作
四周的声音，像一面面锣，敲打着房招娣的心灵。
房招娣跺脚：“不是，不是，我家春生是鬼剃头了！哪儿来的什么故意的啊，你们冤枉好人！”
还指着冯朝晖说：“你，你这个警察，你，你一定是我儿媳妇的奸夫！”
“哈哈哈哈！”冯朝晖仰天大笑，特别的有气势：
“看看，大家看看，这就是反dong分子的嘴脸！当他们赖不掉罪行的时候，不是把事情推到根本不存在的鬼身上，就是开始给发现他们的人套各种各样的帽子，大家说，这样的坏蛋，应该怎么办？”
群众立刻响应起来，群情激昂的喊：
“抓起来！把他们抓起来！”
“快点抓起来，远离群众队伍！”
和冯朝晖同来的那个“四个口袋”领导，还激动的哭喊起来：
“把他们抓起来！判刑、劳改、挨枪子！你们想想，那天我们多少伤心啊，庞春生那个混蛋，帽子一摘，好多人忍不住笑了起来，多么过分，多么的影响我们工厂的团结，多么的影响我们对逝者的感情！有人一说，庞春生还骂人！呜呜，原来，他们就是特务坏分子啊，抓起来，把他们抓起来！”
警察们就在这样的群众呼声里，把房招娣也押走了。
“四个口袋”激动的拉住冯朝晖的手：
“……我愿意！我愿意去作证，当时我们单位的人都看见了，好好的悼念活动都被破坏了，我们现在才知道，这些原来都是坏分子的伎俩，呜呜，太坏了，太坏了啊！”
冯朝晖一脸正气的安慰着他：
“放心，我们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分子！这不，这里还有很多毁坏的像呢，就是庞春生交代了，我们的同志才能找出这些罪证的嘛，他老婆倒是有觉悟，想去举报，他们还想杀人灭口呢，这样的危险分子，太需要广大群众的检举揭发，谢谢你啊，同志！”
人群外的谢兰芽：“……！！！！！”
妈呀！
还有这样操作！
她现在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好吗！
哪里会想到呢，那天她和何遇的无心之举，竟然还能成了扳倒暴力男的最终罪证！
真是无心剃头头成阴，阴谋的阴！
太好了！
谢兰芽转身就跑。
一路小跑到医院。
病房里，袁小娥还没有醒，但整个头看起来更肿了，身上也插满管子。
她看起来奄奄一息。
谢兰芽凑到她耳边说话：“袁姐，放心吧，那个混蛋一定会坐牢的，你要努力的好起来啊！”
袁小娥伤得挺重，但是因为救得及时，身体在缓慢恢复中。
叶美华履行着承诺，来跟谢兰芽换班，照顾袁小娥。
袁小娥渐渐的能说完整的话，看见叶美华来，一个劲的和她说谢谢。
叶美华：“得了得了，我就当上班咯，反正咱们谢经理说了，我来帮忙，工资照付。”
谢兰芽听见了，连忙纠正：“我只是代几天，我可不是经理。”
叶美华：“我不那么看，你虽然年纪轻，才来没几天，但倒没有像林节俭那样的，自己拿着一堆东西又假模假式，你还想着要给我提高工资，就冲这个，我就服你。袁小娥，你说是不是？”
袁小娥连忙应：“是是，华姐说得对。”
“袁小娥，你别点头！医生说你脑子里有水，不能多晃！”
谢兰芽在一旁看着两人说话，开始姨妈笑。
哎呀，这才是阶级友情呢，不是吗？
第398章 你想，你使劲儿想！
袁小娥的娘家依然没有任何人来过。
谢兰芽和叶美华轮换着守在医院。
过了三天，冯朝晖来了。
他的眉眼里，终于没有那么愤然了，恢复了以往的轻松：
“小嫂子！哎呀，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上头对庞春生的案子很重视呢，好久没抓到这种现行犯了，要竖典型，会很快判下来的，劳改个十年是有的。”
妈呀！差点把老婆打死没事，剃个头，倒能解决渣男十年了？
谢兰芽心里惊讶得不行不行的。
但她张了张嘴，出口的是：“好！太好了！袁姐可以过十年安稳日子了！”
病床上的袁小娥激动的紧紧拽住被子，身子发抖。
冯朝晖看看她，又恢复了不耐的神情：
“你这个女人啊，赶紧的好起来，以后一定要擦亮眼睛看男人！还有，如果你要离婚，也是要赶紧好起来，最好在庞春生去劳改前，写个申请，让单位出证明去离啊！”
袁小娥挣扎着要坐起来：“我可以！只要能离婚，我现在就写！”
“谁让你现在写了！真的是！我就是提醒你一声，你可以写了让谢兰芽带去办的嘛，怎么笨兮兮的。行了，就这么个事，我走了。”
冯朝晖理理衣服，背着手就走了出去。
谢兰芽追出去：“冯队长，真的没事了吗？那本来你说的那些东西……”
冯朝晖回头，对着她露出得意的笑：
“没事了。嗐！这是天意！本来我不是跟你说，弄点假货把他先送进去再说，但到底是经不起调查的，很容易引火烧身，我说是那么说，但心里也是担心的。”
“谁知道查到他单位，那家伙竟然还有在悼念活动上，故意的露出怪模怪样逗人笑的事。哎呀，可把我高兴坏了，上头正查这种事，抓典型呢！这不是老天帮忙吗，啊？哈哈哈！”
谢兰芽：“……”老天？那是我老谢帮忙好吗！
但既然事情这么顺利，谢兰芽便也笑起来：“真想不到，这个剪头发的事，能这么严重。”
冯朝晖连连摆手，严肃着脸，非常认真的解释给她听：
“不是剪头发这个事严重，而是剪头发背后的阴谋，懂吧？这种人都是有阴谋的！不然我问你，谁会给自己剪个阴Yang头？谁会把自己眉毛剃了？你想，你使劲想，有这样的人没有？”
“我们查过了，没人给他剃，他也说不出来是谁剃的，非说是啥鬼剃头，那鬼呢？拿出来我看看？哼！就是他自己剃的，阴谋！而且，专门挑时机露出来，搞破坏的，阴谋！懂吧？”
“你看这个庞春生他多厉害，多会挑选时机啊，多会掌控别人心思啊！本来天气冷，大家都戴着帽子，别人是不会提前发现，但那天悼念活动嘛，大家都必须要脱帽子默哀，他帽子一脱，所有人不都笑了吗？这是需要多深的计谋和策划，才做得到的啊？”
冯朝晖生怕谢兰芽听不懂似的，还点着手指强调：
“你怎么呆呆的，还不明白啊，你想想那场面，那是什么场合？啊？你使劲想！他那么一搞，大家突然都笑了，组织者能不惊？啊？一场悼念活动搞得……那什么，单位领导能不害怕？影响能不巨大？”
“正好我去查嘛，我还没开口，他们领导还以为这事让上头知道了，都急眼了，主动的要给我们作证，主动的让我们把庞春生抓起来！”
“关键这混蛋吧，他在单位人缘不好，出点事，落井下石的多。这个说他屡次口出狂言、侮辱先烈，那个说他偷偷的听电台、是坏蛋，我昨天一下午接待了三个来举报他的人！呵呵！你说他被抓起来，是不是活该？”
第399章 不能笑
冯朝晖越说越得意，大手一挥，夹了支烟在嘴巴上，一边掏火柴，一边含糊的说话：
“你让袁小娥放宽心，照目前收集到的罪证，那家伙肯定会重判的，还有她婆婆也会判刑，协助儿子搞出这么大的阴谋，破坏人民群众安定团结，都是现行犯，都得抓起来！”
谢兰芽能说啥？
什么她呆呆的，她只是内心疯狂想笑要控制好吗。
妈呀！
我太能了！
我怎么就那么能呢！
但是不能笑。
非但不能笑，还得和平常一样。
谢兰芽连忙皱眉说冯朝晖：“别抽别抽！在医院呢，你抽什么烟啊！好了，这事我懂了，这人真坏，这次也多亏你奔走，不然抓不了他，谢谢你。”
冯朝晖把烟拿下来了，但很不满：“从你嘴里听一句谢谢，可真难！”
谢兰芽撇嘴：“你不要总那么大男人口气的数落袁小娥，我早谢你了！”
冯朝晖倒笑起来：“嘿嘿！我就是随口一说，行了，我以后不说她了。还有啊，虽说我小嫂子小嫂子的喊你，但是你年轻，阿遇每每写信给我，都是让我多照顾你，我跟你说，现在吧，有些事很微妙的，你平时一定要谨言慎行，千万别给阿遇惹麻烦。”
“冯队长，如果你最后一句话不说，我还是非常感激你的，你最后一句话一说，我现在只想跟你说，滚吧你！啥叫我给他惹麻烦？我怎么就是个惹麻烦的人了？莫名其妙！你这个人的大男子主义不改改，你这辈子娶不上媳妇！”
谢兰芽瞪冯朝晖一眼，转身就走。
不走不行啊，说不定得笑出来。
憋笑可真难受呢！
冯朝晖在她身后缩了缩肩膀：“啧！小辣椒！还我娶不上媳妇，你这样的媳妇，也不知道阿遇怎么受得了！”
他也挺开心的走了。
庞春生真的很快判下来。
劳改十二年。
他妈也判了，劳改三年。
谢兰芽帮袁小娥写了离婚申请送到商业局，找领导签字，再送到拘留所，让庞春生签了字，再拿回到商业局备注，这样就算是离婚了。
一件看似无法完成的事，就这么的，完成了。
大概是解决了人生最大的难题，袁小娥心情好，恢复得很快，但是伤筋动骨一百天，住院可以不住，养还得养着。
谢兰芽就和袁小娥提议，住到月湾巷去修养，方便照顾她。
袁小娥没有得选择。
她那个娘家等于没有，只能是接受谢兰芽的提议。
她很过意不去：“谢师傅，我真是麻烦你太多了。”
“没什么的，你这不是遇着事了嘛，人生还长，等你好起来就啥都好了。”
袁小娥只是默默流泪。
谢兰芽把袁小娥搬到自己家的时候，就已经是小年夜了。
家里有谢松年这个懂事的弟弟帮忙，谢兰芽就赶着去上班了。
这年头，有个奇葩的事情：过年竟然不放长假。
因为要抓GE命促生产；因为要破除一切封建习俗，还有什么来着？哦，因为要杜绝大吃大喝！
松虞县吧，有些单位初一能放假一天半天的，但是新风饭店特别啊，作为县里最好的饭店，完全的没有放假时间，只是和元旦一样，不用做早市，而是多了晚市。
谢兰芽心里默默吐槽：这不放假就不放假吧，但我就不信，谁心里还不惦记过年吃点好的，杜绝大吃大喝是啥意思呢？哪儿来东西大吃大喝嘛！
第400章 酬劳
谢兰芽到了饭店，就赶着和叶美华对了这个月的帐。
叶美华激动的问：“谢师傅，这个月还没到月底呢，咱们这个月营收多了不止三分之一，我们真的能增加工资吗？”
谢兰芽：“我觉得能！你把帐理理，我下午就带去局里，跟局长说说，局长人挺好的，我也给大家问问，这个月，能不能把工资在明天就发了，也算是过个年！”
“哎！要是能，那可太好了，我们等你好消息！”
下午，谢兰芽提溜着几大包东西离开饭店。
她先去公安局找冯朝晖，把一网兜东西交给他：
“怎么滴这两天你也给我送一趟海市，这样的话，大年夜你来我家吃年夜饭，我单独给你整个鸡腿！”
冯朝晖袖着手，不接那个满满的网兜：
“骗人！你还不知道何遇？他人在你那儿都不许我去吃饭，别说他人不在你那儿了！我才不上你当！”
谢兰芽硬把网兜塞给他：
“你可以不上我当，但东西你得给我送去。他和爷爷住在医院这么久，这些东西好歹也让他们过个年。要是他不让你来吃，我给你送局里来，鸡腿铁定有。”
冯朝晖看着那个网兜，“嘶嘶”的吸气：
“看看，看看，哎呀，你哪儿搞这么多好吃的？竟然还有醉鱼块！还都是熟的，你是怎么想出来，把东西煮好了放在袋子里的，哎呀，你不会是偷了饭店的吧？都说新风饭店有卖直接开袋子吃的菜，我还没吃过呢，我得尝尝，确认一下！”
谢兰芽当即急了：
“冯朝晖！你别胡说，这都是我跟饭店买的，饭店都记了帐的！我好不容易给何遇留到一点，你要是敢吃了，我把你头拧掉！你没有脚吗，你就不能自己到饭店去买！”
冯朝晖“嗤”的一声：
“你看你那样儿！还给我单独整个鸡腿，我还只是说要尝尝呢，你就这副嘴脸，你和何遇一样，就知道差遣我！重新说，我有什么酬劳，鸡腿我是不信的！”
“有！真有！我跟你说，除了我家的鸡腿，袁小娥说她闲着也是闲着，一定要帮我干点什么，那她手指能动嘛，她就说要打毛衣，我说不然你给冯队长打一件，也当是谢冯队长的，她在打，毛线钱跟我借的，回头我不用她还，这酬劳够了吗？”
冯朝晖的小眼睛眯成一条缝，终于拎起了袋子：“哈，这还差不多！那我就帮你走一趟！”
谢兰芽不放心的追着喊：“你好好看看他瘦了没有，还有，我在医院遇到庞春生打架的事，你千万别跟他说啊！”
“哎呀，我要是说了，他不就拧我脑袋吗？我又不是傻子！”
谢兰芽放了心，又往柴奶奶家里去。
老人家对她多有关心，过年了，送份礼物也是应该的。
谢兰芽把空间里的人参弄了一个出来，又送了点卤鸡蛋，给柴翠玉也整了点卤肉调料包，就是一份十分厚重的节礼了。
柴奶奶拉住她手感叹：
“你这孩子多好啊，又勤快，又懂事！翠玉告诉我了，说你那个对象，就是以前状元何家的子孙，唉，怎么说呢，虽然何家如今落魄了，成分也不好，但算是书香门第，行吧，哑巴就哑巴吧，奶奶只盼着你好！回头有好消息，也跟我说一声啊！”
“哎，奶奶，我记住了。”
第401章 我给领导画大饼
听着柴奶奶的话，谢兰芽连连点头。
只要老人家不再硬给她介绍对象就行了。
谁知道柴奶奶送她出门的时候，还在念叨：
“唉，你要是没找这个哑巴，我还有更好的介绍给你呢！就我那个亲家，写信来好几回都问你的事，问你家里还有什么人，问你爹娘的事，这不也是想要给你介绍对象嘛！她那个身份，给你介绍的，一定错不了！可惜啊，你就已经找了那个哑巴了！唉！你们年轻人啊，就是这样，没办法啊！”
谢兰芽：“……”
谁家有同款奶奶，能明白这位老人家到底咋想的吗？
为什么她就是看不上何遇呢？
谢兰芽心里吐槽着，脸上笑嘻嘻和柴奶奶告辞了。
柴奶奶说的那些话，她根本没放在心上。
最后一站，才是商业局。
谢兰芽把一大堆真空包装的食物放在马局长面前，最后翻开账本递上去：“局长，您看看，这是我们饭店这个月的账目。”
马局长的眼睛还没从那堆食物上移开：“嗳，这个不错哦，爆鱼也能真空包装？啊，那个是什么？”
谢兰芽笑着，把东西一一说明给他看了：
“这些，是我拿来给局里的同志试吃的，这不是过年嘛，我准备推出几个新菜，一是让顾客尝尝新菜，二是为我们饭店以后升级做准备。都是开了袋子就能吃的，大家吃了，也给我们饭店提提意见。”
马局长非常高兴：
“不错不错，小谢同志不错的，嗯，这个账目也清楚明白……哎呀，竟然一个月提高了这么多！这么看来，我们局里的工作服费用问题，铁定可以解决了！”
谢兰芽：“是，铁定可以解决了，但是，局长，您知道为什么这个月能增加这么多吗？”
“主要还是林节俭被抓了，大家不敢乱做账了，是不是？”局长还挺得意。
谢兰芽微笑：“不。是我和他们说，是您答应的，这个月要是能增加营收，您就给他们加工资。”
“你！”局长惊住，“忽”的站起来：“谢兰芽！你怎么敢这么说？”
谢兰芽还不慌不忙的坐着呢：
“局长，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哪儿有这样的道理！既然要我们饭店承担整个条线的福利费用，那我们饭店的同志多拿一点加班工资，不是应该的吗？谁要是说什么，那您就把相关费用让他们承担啊！”
“您不知道吧，正因为我那么说了，饭店的同志特意做了这些吃的让我送来，谢谢您和局里的同志，一会儿您把这些东西当作福利给他们发下去，您说，大家多开心啊！哪个不说您好啊，是不是？”
马局长皱着眉，看着谢兰芽，一时无语。
谢兰芽眨巴眨巴眼睛，继续拍马屁加画大饼：
“马局长，营收多了那么多，您的麻烦也解决了，明天就是除夕，给他们早点把工资发下去，下个月大家拼命干活，提前把您的任务完成，说不定还能多出钱来，把新风饭店翻修一下呢！”
“上头评二级饭店，硬件也是要参考的，翻新了饭店，评定二级几乎就是板上钉钉，那您担心的工作岗位不是也解决了吗？多好！您决策英明！”
第402章 嘘，咱别这么说！
马局长想着谢兰芽描绘的前景，气哼哼又坐下了。
但他心里气不过，伸着脖子恐吓她：
“你这小年轻，胆子忒大！还想给他们多发工资，你就不怕别人说你搞ZIBEN主义？”
谢兰芽手一摊，大眼睛瞪着，好不无辜：
“增加工资的是其他人，我作为大掌勺，是一分没多拿的，我搞什么ZIBEN主义？再说了，我上头不是有您嘛？局长，您不会真的以为，出了事，您说让我承担责任，您自己就会一点责任没有吗？我这么年轻，才到了饭店一个月不到，就算我跟人说，这事全是我的主意，人家信吗？”
局长再次被她搞得生气：“你，你，你！谢兰芽，你这是先斩后奏！”
“嘘！局长，咱不能这么说啊！先斩后奏，属于皇权特许吧，这个话，比搞ziben主义问题还大！”
“你！”
马局长指着她，呼呼的喘气，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谢兰芽还是那副笑嘻嘻的样子：
“局长，您别生气嘛，这个事只要我们饭店的同志不说，它就不是个事儿，毕竟它能解决实际问题嘛！局长，要不是知道您是个宽厚明理的领导，我也不敢这么做的。”
“您就把我们饭店当作是一个试点好了，只要饭店的账目清楚，我们个人不贪分毫，这样小范围的搞一下，激发起同志们的工作积极性，不就是给社会多做贡献嘛，要是成功了，咱们商业条线的每个人都有好处，那大家除了感谢您，还会说什么呢！”
谢兰芽的饼画的这么大，画得这么圆，马局长无言以对。
他有气无力的哼了一声：“那要是不成呢？”
“实际上已经成了啊，局长，这才一个月，我们的营收就增加了40%，大过年了，明天我就按照您的吩咐，给大家提前发工资，鼓励大家好好干，多为广大群众服务嘛。”
谢兰芽说着，只管站了起来，认真鞠躬：“我代表新风饭店的同志，谢谢领导啊！”
事到如今，还能怎么样呢？
马局长看着一台面的东西，再看看弯着腰的谢兰芽：“……唉！你这个姑娘！真的是……走吧走吧！嘴巴千万紧着点啊！”
谢兰芽对着他比了个“耶”：“领导放心！提前给您拜年哈，我走了！”
她转身就跑。
嗐！她敢这么做，不是因为胆大包天，更不是任性妄为，而是已经吃透了分蛋糕理论。
这是米国一位学者约翰•罗尔斯提出的原理，用来比喻经济和政治的关系，如果经济是“做蛋糕”，那么政治就是“分蛋糕”。
这位学者提出，若要做到公平和谐，那么，分蛋糕的人最后拿蛋糕就是了；若要关系再和谐一点，那么，让做蛋糕的感谢分蛋糕的就是了！
她谢兰芽自己不多拿工资，所得利益无非是最后让饭店升级，得到多一点正式工名额，好留下袁小娥，那么，她就算是最后拿蛋糕的人；
她也不把别人增加工资的事归功于自己，到时候全部说是马局长的意思；等效益好了，工作服费用的事解决了，她也决不去沾沾自喜的领功，那么，收入和营收挂钩这种在目前看来是犯忌讳的事，就不怕会摊到她头上！
搞事也是要脑子的。
她谢兰芽，脑子清楚着呢！
第403章 私房钱
大年夜。
新风饭店结束了营业，谢兰芽就把这个月的工资发了。
除了她，每个人都增加了三分之一，能不高兴嘛！
夏石头把钱数了又数，开心得嘴怎么也合不拢。
刘二拍着钱：“看看，我现在虽然不是大掌勺，但我拿得比大掌勺还多，这可真亏得林节俭被抓走了！”
叶美华一边记着帐，一边提醒他：“哎哎哎，刘师傅，怎么叫多亏了林节俭抓走了呢，应该是多亏了小谢师傅来了！”
小钟：“就是就是，自从小谢师傅来了，我觉得每天来上班都开心得很，我这个月工资，都赶上我爸的了！”
谢兰芽赶紧制止：“嘘！大家千万别出去多说。马局长说了，咱们这个制度就是个试点，要是有人知道了来反对，那下个月就没有了啊！”
刘二立马把多发的钱另外数出来：“你这话倒是提醒我了！这钱我得另外藏，不能让我家老太婆看见，玛德，好不容易的，我也有私房钱了！”
叶美华眼珠子一转：“对啊！我也该自己藏点，回头去我娘家，也买点东西给我妈吃，让我妈开心开心！哎，小钟，你回去也别跟你家里人说，偷偷留着攒嫁妆！”
小钟脸红红的应着，然后几个人都瞪住夏石头。
夏石头：“我……我也一定不说，我自己留着，以后娶媳妇用。”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就对了！”
大家都笑得不行。
谢兰芽也跟着笑了一阵，然后，把自己的工资拿出十二块钱来，分作四份递给大家：
“这是我谢大家的。袁小娥被男人打，虽然她自己没说，但我琢磨着，她举报林节俭这事，是其中一个不小的原因。她是帮了饭店，也是帮了我，所以我照顾她也是应该的。”
“而大家在这期间，不但分下了我的活，还帮我送饭给我弟妹，华姐还来替我，真是很谢谢大家，这个月我本来没出满勤，这个钱现在分给大家，谢谢大家。”
叶美华第一个推回来：
“我不要。谢师傅，虽然我以前挺不喜欢袁小娥的，总感觉她是林节俭特地找来监视我们的，但这次，袁小娥举报林节俭，是帮了饭店，其实也是帮了我们，要不是她，也许我们这会儿都呆在家里呢！一起照顾她，真不算什么。”
刘二也推回来：“小谢，别搞这个！谁是好人谁是鬼，我心里明白，这次我们都涨工资，都是你帮着我们去提的。快收起来！”
小钟和夏石头也怎么都不肯要。
谢兰芽就也没客气，收了，说：“谢谢大家的好意，要是大家都不要，那我把这个钱给袁小娥，她这个月工资只有几块钱，这些算是你们给的。怎么样？”
叶美华看看别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票子：“好，也暖暖她的心！要是这样，来，我再添一块！”
别人一看，都掏口袋。
谢兰芽阻止了：
“大家不要这样。这才是你们第一个月拿得多点，又是过年，要花钱的地方多着呢，我这个月确实是没出满勤，拿全额工资本来就不对；”
“但要是不拿，工作量是增加在大家身上，钱却送给集体，也不对；现在代表大家送给袁小娥是最好的了！就这样了，大家都回去过年吧，明天大年初一我们还得来上班呢！”
大家这才算是停了手，但高兴是真的。
相互说着祝福的话，都赶着回家去了。
第404章 哥就哥呗
告别同事们，谢兰芽也急急的回家。
一出饭店门，顶头遇见了张力力。
张力力一手拎着个布袋，一手正脱帽子，头顶竟然有白烟在寒冷的空气里飘。
谢兰芽：“哎哟，老张同志，你这满头是汗的，干嘛呀？”
张力力抬手擦一把汗，把手里的布兜递过来：“还说呢，我这不是来找你嘛，结果自行车坏在半道上了，我怕你下班了，就跑来了，快拿着！”
“……什么东西？”
“叫你拿着就拿着！问什么问！”张力力使劲的把袋子往谢兰芽手肘那儿塞，那袋子就扑腾了一下。
吓谢兰芽一跳：“哎，不是，到底什么东西？”
张力力急急的，再次的往谢兰芽手边推：
“啧，你看你！鸡！一只山鸡！人家送的，我家里多的是，你不是还有弟弟妹妹嘛，过年给弟弟妹妹吃点好的，快点拿着，别让人看见！”
有点感动。
但，这是大礼。
实在不合适啊！
谢兰芽退后一步：“……不是，张力力，前些天饭店的那个事……应该是我谢你才对，但我不想让人知道有你参与，想过段时间再谢你，你还拿什么鸡来啊！”
“叫哥！”张力力一梗脖子：
“当哥的给自己妹妹办点事，有什么谢不谢，我可不像你那个哑……那个对象，光会给你夹菜，我都是直接给你整只的！哥有的，你也有！别说废话了，我走了！”
张力力把袋子往谢兰芽脚下一丢，转身就走。
谢兰芽看着他那六亲不认的步伐，还有头上那袅袅的白烟，突然喊了一声：“哥！”
张力力顿时收住脚。
却像车子突然刹车刹不住似的，身子往前趔趄了一下。
他回头看，脸上是无比的惊讶。
谢兰芽追上去，从随身的布袋子里往外掏了好几包卤肉调料塞给他。
张力力忙不迭的捧住。
“哥，这些给你，回头你煮了，给家里添个菜。还有这个……”谢兰芽把一只人参放在最上面：
“昨天去看一个亲戚，人家给的，我年轻用不上，你带回去给干妈吃，跟干妈说，回头我对象过来了，我带他去看她老人家。那我回去了哈，弟弟妹妹都等我呢！”
谢兰芽去拎了那个布袋子，布袋子里的鸡还在扑腾呢。
她冲张力力挥挥手，张力力依然是那个傻掉的表情。
这她就不管了。
一只上好的人参换只鸡，可以了。
如果张力力拿鸡来，他家人是不知道，那这是个隐患，她改天真的带着何遇登门造访，早早的把事情说清楚最好：
如果他家人是知道的，而且都是善意的，那她回送上礼物，多个真心的、善意的朋友，也没什么，哥，那就哥呗，毕竟人家确实年长。
谢兰芽脚步很赶的回家。
今天该好好做几个菜，合家团聚的，这会儿时间不早了呢！
谢兰芽走到家的时候，家里大门开着，就听见冯朝晖的笑声，从院子里飞出来。
呵呵！
这个家伙，嘴上说不要鸡腿，结果还是来了啊！
谢兰芽拎着袋子跨进门，就看见冯朝晖一手抱着谢小妍，一手拎住谢松龄转圈圈，玩人肉大转盘。
袁小娥坐在门边的椅子上，扬着脸看着他们，笑得很开心，是难得一见的开怀样子。
她解决了人生最难的事，最近又安心养着，现在脸色没那么黄了，眉头也不再紧锁，整个人看起来比以前年轻好看不少呢！
“冯队来了。袁姐我回来了。”
谢兰芽和大家打了声招呼，就先包了一点肉，差遣大弟弟：
“松年，把这些给贾阿姨家送去，妹妹在托儿所，可多亏了她，要是她回你什么，你别拿，马上回来帮我煮年夜饭。”
“哎！”
第405章 傻问题
谢松年最是听话，拿了东西就走。
冯朝晖已经放下了两个小孩子，斜靠在门上：
“东西还挺多哈，可惜就是没有我的份。我倒要问问你，说是给我鸡腿的，鸡呢？我问过谢松龄了，你家根本就没鸡！”
谢兰芽笑：“也不知道是谁，说是不要鸡腿的，只要袁姐织的毛衣，就够酬劳的。”
“哎，我可没说不要啊，我只是说，那不够！但现在已经有证据表明，你根本在一开始就是骗人的，那这个东西……”
冯朝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纸包来，对谢兰芽晃了晃：
“你就别想要了！”
谢兰芽拎着张力力给的那个口袋，就丢在冯朝晖脚下：“要吃鸡腿就去杀鸡。东西给我。”
口袋在冯朝晖脚背上蹦，冯朝晖吓了一跳：“还真有鸡！哪儿弄来的？”
谢兰芽已经一把抢了他手里的纸包：“何遇爷爷怎么样了？”
冯朝晖一边解袋子看鸡，一边说：“何老离不了医院，得一直接氧气，时不时的心脏就停。”
“那，何遇他，瘦了吗？”
“什么傻问题，何老下了三次病危通知了，何遇能不瘦吗？胡子拉碴的，像个犯人！”
谢兰芽就怔怔的站着不动了。
一旁的袁姐坐在椅子上，人不怎么能动，就拿手里的一个毛线球向冯朝晖丢了过去。
冯朝晖看向她。
袁姐对着冯朝晖皱眉头，动嘴唇：你就不能说点让人宽心的？
也不知道冯朝晖看明白没有，他撇撇嘴，转身和谢兰芽说：
“哎，担心没用，何遇正想办法找能给何老做手术的医生，他有给我看人家写过来的信，应该是有眉目了，说是等过了年，医生就从首京来。你的东西送去，阿遇很开心，特意让我在医院守着，他出去给你买的礼物，我还不知道是啥，你不拿出来给我们看看？”
冯朝晖指指谢兰芽手里的东西。
谢兰芽一个转身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把门关上，闭了闭眼。
鼻子和眼睛都酸涩得不行。
像个犯人？
那么漂亮的阿遇，那么斯文的阿遇，冯朝晖竟然说他像个犯人？
那真的是很遭罪很不像话了。
唉！
她深呼吸了好几下，才把这股酸涩咽下，拆了纸袋子看。
里头是一条浅粉色的丝巾，混合了一点点银色的丝线一起织的，很薄，很轻。
用谢兰芽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眼光来看，这种丝巾真的是老土的不行，但是她也知道，在这个时代，这种材质这种花色，是时髦货，不是谁都买得到的。
谢兰芽把丝巾放在心口按了按，一张纸片就掉了出来。
她捡起来看，是何遇的笔迹：
“兰：
过年了，商店都是人，实在没有什么好的东西能买，不知道这个丝巾你喜不喜欢，是新年礼物，要开心啊。
冯朝晖要是说什么，你不用相信，我好着呢，就是没时间剪头发，换衣服。
我会照顾好自己的，等爷爷病情稳定，我就给你写信。
遇。”
估计怕冯朝晖会偷看还是什么，就这么寥寥几句。
但谢兰芽珍惜的把字条收起来，压在枕头下面，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