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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开荒     刀镇星河txt下载     刀镇星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一四章 观星台现

    望见高元德轻而易举的脱困而出,宗法相身后为高元德传话的那位紫衣神师,顿时脸色骤变,血色褪尽。

    “我非是小看了你的能为,而是蠢到对你仍存希望。”

    宗法相却对眼前之景视如无睹,只是自嘲一笑:“记得两日之前,我还听你高元德,信誓旦旦说自己无辜,之所以杀人灭口,只是因难言之隐。可现在呢?你想要如何解释?准备图穷匕见,所以再不打算装模作样,继续演下去?”

    “师兄你要这么理解的话,也不是不可。”

    高元德脸上毫无温度的微微笑着,也没有一点的惭愧之意:“葛秋山的事情,看来小弟是无论怎么解释,都很难让你谅解了。于是小弟就想,估计也只有这个时候,才能让师兄你冷静下来,仔细听我说话。”

    “所以不惜令我宗黑杀谷之战功败垂成,又让秦长春偷走春木石。使此间数万门人,陷入危局?”

    宗法相眸中的嘲意更浓:“那我倒要听听,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师兄此言大谬,黑杀谷之战,本就注定了会是功败垂成。即便师弟我别无二心,全力助你,师兄也没可能办到的。所以今日,令此间数万同门袍泽身陷绝境的,不是我高元德,而是独断专行,执迷不悟的师兄你啊。”

    高元德微一摇头,语声无奈:“至于师弟之所求,兄长难道还没猜到?无非就是想请师兄你,亲自为我洗清冤屈,还我清白。”

    “冤屈?清白?好一个冤屈!”

    宗法相不禁笑出了声:“这真是我宗法相所见,最荒诞荒唐之事。难道本座,还真让你高元德蒙冤了?”

    高元德不以为意的回应:“在师兄你的眼中,可能确实荒唐。可如今师兄你,只怕已别无选择。此时此地,也只有我高元德能出面助你。”

    宗法相继续讽刺的笑着:“洗清冤屈?助我?那么然后呢?你之所谋,想必不止如此而已吧?”

    正说着话,宗法相却忽的心中微动。看向了舷窗之外。

    他感应到那些血蝠,已经到了阵前五十里外。这比他估算的时间,早了大约小半刻钟。

    显而易见,那两位魔主对此战颇有自信。故而这些血蝠在飞行过来的途中,对体力毫无半分保留,

    也在这刻,宗法相已发现自己那株‘建木’的异变。

    ※※※※

    当那数达三十万的血蝠,接近到二十里距离之时,各艘战舰就已开始进入到了战斗状态。整整四千面等级不一的阳炎神镜,在各部首脑的指挥下,分做三波,轮流齐射。

    可血蝠却是灵感之能最为敏锐的一种邪兽族类,尤其是感应灵能变化的能力,几乎直追人族的灵感师,加上它们超人一等的反应。往往都可在这三昧离火神光发射之前,就做出闪避的动作。

    故而这些三昧离火神光,很难对这些血蝠,造成大规模的杀伤。仅仅四千的数量,对于这团血色蝠云而言,也无异是杯水车薪。

    连续七次轮射之后,也仅仅只有三千多只,在三昧离火神光的冲击下,身躯化为黑尘。

    而仅仅只六十个呼吸之后,这些翼宽至少近丈的血色巨蝠,就已如潮水一般,将日月玄宗一方的近千艘战舰完全遮蔽!

    到得此刻,激战才开始真正爆发,总数近八万的弩箭,蓦然从各艘战船中抛射而出,使那些血蝠的冲击之势,为之一窒。

    可这些弩箭,能够真正命中的却是极少。且依旧有少数血蝠,穿越过那重重箭网,深入到日月玄宗的军阵内部。

    随后一连串的爆炸声响,在各艘战舰之外响起。

    这些有着鲜红色毛皮的蝙蝠,全都悍不畏死。往往都在中箭之刻,立时自爆血肉。而再当它们接近各艘战舰,发现无法冲破那船外的防御法阵之刻,也会在第一时间,将它们肉身爆散开来!

    碎星号在整个舰队的中央,可也没能幸免于难,且正因此舰远超于其他战船的规模,成为那些血蝠的首要目标。

    连续的爆炸声响,不但使这庞大舰身微微摇晃,更使船上的十五级‘都天庚元阵’,不堪重负。

    位于船底的谢灵儿三女,都已站立不稳。而此时在左侧船舷指挥战事的元封禅,更是面色铁青。

    在他的眼前,足足七个灵弩炮位,被这些血蝠的自爆摧毁!还有三位灵师,因躲避不及,魂销身陨。

    而此时在地面,那些溅射进船内的邪魔血肉,正在迅速的聚合再生,一只只体积微小的血蝠,正在迅速成形。

    元封禅不禁一声轻哼。随着他大袖一拂,顿使这些细小血蝠无火自然,化为黑灰。

    可当他才将这些隐患清除,却见那船舷之外,赫然已出现的血影。整整上百只的数量,强顶着碎星号上发射的重重箭雨,急速穿梭而来。

    这使元封禅不解吃惊之余,眼中也顿现苦涩之意。他隐有预感,今日这第一战的艰苦与伤亡,可能会远超自己的想象。

    而此时在船外,代替宗法相指挥战局的左神通,更已是眉头紧皱。他先是面色苍白的,看了看身后,那至今仍无任何变化的五千丈巨树,随后又望向了位于前方不远的碎星,眸中现出了强烈的忧意。

    他不知宗法相,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为何这株本该成为他们中流砥柱的‘建木’,在血蝠潮到来之后,却迟迟未有动作,该有的法域,也未生成。

    同样为之惊讶的,还有数百里外的薛智与司空绝。不过这二人的反应,却是与左神通及元封禅二人截然相反。而当他们对视之时,都能感应到对方的欣喜与意外。

    “我听说日月玄宗这位第一天柱,不但法力高强,一生也少有败绩。尤其十几年前在北方,北神玄宗再次从落雁河之北南下的那一战,极为经典,使北神玄宗三万精锐,折戟沉沙。此人想必非是无能之辈,这株巨树,也绝非摆设。”

    司空绝的千枚眼瞳,都现出深思之色:“看来他们日月玄宗的内斗,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更为激烈。”

    “人族的灵师,不都是如此?他们如能真正齐心协力,这片荒野,哪里还有你我的立足之地。”

    薛智说到此处,又用那分叉的舌头舔了舔唇角:“看来这次,又将是一场广林山之战。”

    “广林山?”

    司空绝闻言,却是失笑:“只怕那些人,不会情愿的。”

    “事已至此,哪里能由得他们。”

    薛智先不屑一哂,目中则满透是嗜血杀意:“我想尝尝这个第一天柱的血,到底是什么味道。与那个上官玄昊,有什么不同。”

    此时高空之中,正与远处数道天域气息对抗的皇极,也望见了司空绝与薛智二人的喜形于色,

    他不禁分神,同样先以忧心忡忡的目光,看了眼那建木庞大的树冠,随后又望向了那艘浮于半空的碎星。

    随后皇极似是猜到了什么,发出了然却又无力的苦叹。

    可也在这时,他忽然又心神微愣,继续看那碎星号的中央。

    “这是——”

    只见那里正有‘莲花’绽开,一座观星台从里面冉冉升起。

    而在那台上,除了芮晨与张德怀几人之外,正中央还立着一个他熟悉的身影。

    那个少年,正以睥睨轻蔑的目光,望着对面数百里外的庞大魔军。

第三一五章 图穷匕见

    “——那是赤血炎毒!白帝子伏兵鹿野山,却早就料到此举必定会难以凑效。所以他听从本座建议,在这些人不知情的情形下,让他们预先服用了毒丹。”

    在碎星号尾部的囚室之内,高元德已从舷舱之外,收回了视线:“似建木遮天这种超大规模的无上极招,损耗必定惊人。我想即便是师兄你,也会极其吃力的,尤其是受伤之后。想必师兄也一如我的预料,以这些人的血肉精元为养份,催发建木?当这建木成形之际,师兄你,其实就已输了。”

    宗法相处惊不变,眸中的冷厉之意更浓,宛如刀锋:“你到底想要什么?”

    “待师兄为我洗刷冤屈,元德会全力助师兄你抵御妖邪。”

    高元德语声冷漠,眼睑低垂:“不过此战之后,师兄你,也将伤重而亡!”

    “原来如此!”

    宗法相不禁失笑:“我宗法相战死之后,由你来统帅全军?想必你也定有办法,从此处突围吧?而此间临危受命之功,已足可让你身晋第一天柱。”

    “大约就如师兄所言。”

    高元德对宗法相刺过来的杀机,全不以为意:“我与人有约,最多一个月后,就可令此间数万门人转危为安,突围离去。这次返回玄宗,元德也将继承您之遗志——”

    他语声未落,却被宗法相打断:“那本座又该如何信你?信你这满嘴谎言之人?如我不愿,你又待如何?”

    “没可能的,师兄是准备将这里数万袍泽的性命,都置之不顾?师兄你现在,难道还有其他选择?”

    高元德先是不可思议的反问,随后解释:“师兄是否信我,其实无关紧要。只需知晓,元德背后之人,并不希望我日月玄宗,太伤筋动骨。”

    “背后?也就是说你并非主谋?”

    宗法相的目光闪动:“其实这一个月来,我一直都很不解,你高元德在日月玄宗内前程无量。只要不出意外,日后圣灵可期,甚至有望天域。却为何要做出这种事情?这对你有何好处?只为我现在的这个天柱排位?可如无意外,凭你高元德之能,二十年后的第一天柱,非你莫属。”

    这次高元德,却是一阵沉寂,良久之后,才又出言反问:“我想问师兄,人之喜怒哀乐,到底是什么样的感受?”

    “喜怒哀乐?”

    宗法相先是不解,可随后吃了一惊,定定的注目高元德:“你的意思是说?”

    “这些人类该有的感情,我高元德从无有过。记得幼年之时,父母死在我的面前,我却一点眼泪都没有,也不觉得伤感。那时我就感觉自己不对劲了,就尝试着学习模拟人的感情。也模拟的不错,这些年来居然连师兄你,都未发觉任何端倪。”

    高元德似是陷入到回忆:“师兄一定以为我是恩将仇报,无情无义之人吧?这其实也不算错,我高元德无情,自然也无义。”

    宗法相似被惊住,整个人愣在了原地,怔怔出神。

    高元德则继续说着:“师兄看不出我的本性,有人却看出来了。就在二十年前。他找到了我,说我如能全力助他,那么他有办法,让我拥有本该有的一切。师兄你是想不到的,那个时候,我尽然首次体会到了,什么是期待。那种发自内心,由衷期盼的情绪,真让我着迷。”

    宗法相听到此处,不禁长吐了一口浊气:“那么这人,到底是谁?”

    高元德却不再说话,只是漠无感情的与宗法相对视,随后摇头:“待师兄寂灭之时,我定会满足师兄的遗愿,可绝不是现在。”

    二人正说着话,却忽有另一人影,身影踉跄的闯入了进来。一身戒律堂的黑色袍服,面上则满布着仓皇之意。

    宗法相原本还想说什么,此时却不禁愕然的回望这位闯入进来的灵师。

    高元德见得此人,也是皱了皱眉,语声冷淡的询问:“茅刚在哪?可是出了什么事?”

    这位黑衣灵师,原本是两刻之前,他遣去向茅刚传话之人,

    “他在第二观星台。”

    那灵师说话之时,先有些忌惮的扫了一眼宗法相,随后又咽了咽唾沫。

    “他与张信在一起,还有芮晨与张德怀几位——”

    “张信?”

    宗法相不禁错愕,心想这位到底在说什么?张信不应该是被掳走了么?

    而高元德,则是不解与疑惑:“你说的是,是哪个张信?”

    “就是摘星使!”

    黑衣灵师的脸色苍白无比:“还有一座大衍摘星阵,我觉得天柱你,最好是亲自去看看——”

    可不等他的话说完,二人的神念,就已朝舰船的顶部蔓延而去。

    “真是他?”

    宗法相首先感应到了究竟,随后眼神匪夷所思。

    可这个家伙,怎么会在此间?

    “那是你赐给他的大衍摘星阵,他想做什么?”

    高元德已经懒得掩饰自己并无情感的事情,偏过头陷入深思:“除此之外,还有一套外接的法阵,这是——”

    “是坐标,是那些陨星的方位!出自被毁去的两座大衍摘星阵!”

    宗法相接过了话语,他的目光里闪着微光:“这一个月来,张信每日都会前往两座观星台,且至少停留一个时辰,说是研究大衍摘星阵。”

    感应到了那边情形的第一时间,他就已猜到了一切究竟。看来这位摘星使,是在他的知觉之外,别有准备。

    还有张德怀,天见,甚至司空皓——

    “看来师兄你,不但小看了我高元德,也小视了他。不止是我高元德一人在你背后,为所欲为。”

    高元德蹙紧的眉头,逐渐松展:“且看来这位的图谋野心,真的很大。”

    “谁说不是?将四百万魔军,六万黑杀谷与北地仙盟的联军引至,聚而歼之,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即便是我,之前也只是想,这次能拿下黑杀谷就可满足。”

    宗法相的唇角,却微微勾起:“今日之后,我会以他为荣。”

    “是么?这种柳暗花明,绝处逢生的感觉,一定很不错?”

    高元德语声淡淡的说着:“可此间四位天域在此,他真能等到陨星天降之日?”

    说话之时,高元德已抬手将一道符箓燃起。只是这符,才刚刚冒出火焰,就被一道从对面刺来的剑光,绞成了粉碎。

    高元德不禁诧异的,看向了对面,只见宗法相的左右身侧,各有一口飞剑悬浮。一枚是湛蓝颜色,乃是顶级冰玉所制,一枚则是外有木纹,整体褐红色。

    这使高元德眯起了双眼,他不心疼这枚高达十四级的传讯灵符毁去,却惊讶于宗法相,仍可驾驭飞剑。

    外面的建木与宗法相,实为一体二身。前者既然已吸收了赤血炎毒,那么按理来说,宗法相本身,也该受影响才是。

    “有两件事,你高某人说错了。第一件,是我宗法相,从未小视过你!黑神山下,司空皓与九观之叛,也足可使我宗某人警醒。敌人给的东西,我宗法相哪怕再蠢,也不会轻易吃到嘴里。又如何会想不到,你们可能去动万木逢春阵的材料?秦长春何在?此人窃取的春木石,究竟是真是假?”

    此时宗法相的四肢肩侧,竟赫然爆裂,洒出了大团的毒血,且都是还未落地,就已无火自燃。

    “第二件事,是你以为能以此间数万同门性命,逼本座让步。可是宗某,却宁愿与你等玉石俱焚,也不愿让你们这些居心叵测之辈,窃取门中大权!可叹,你我虽有二十年兄弟之谊,却从未看透过彼此!”

    就在宗法相音落之时,这船舱之内,已经漫布着一种青黄色的气雾。

    而那一冰一木,两股绝强的剑势,也将高元德等三人,牢牢锁定。

    “师弟你可知道我为何直到现在,还未让我的建木出手?为何明明有着足够的材料,却为何迟迟不将这阵完成?”

    “是为将那些血蝠?不对——”

    高元德沉吟之时,也同时屏住了呼吸,知道这是一种名为胡灵春花的花粉,蕴有剧烈的毒素,对于灵师而言,尤其危险。

    “你是欲算计薛智与司空绝?”

    当思忖明白之后,高元德又不禁一声轻赞:“师兄之意,是欲诱使这二位,在北地仙盟的大军赶至之前,提前出手?不得不说,师兄你真是好狠的心肠。这次血蝠冲阵,不知会有多少灵师弟子伤亡,却都被你视如无物。”

    “慈不掌兵!”

    宗法相蓦一甩袖,面色凝冷:“可既然摘星使还在,那么我宗某人布置的这一切,都已无关紧要。”

    也就这刻,旁边那位黑衣灵师,已经直挺挺倒在了地面,陷入人事不省的状态。

    而在高元德身后的二位顶级神师,则是面色铁青。

    宗法相使用的毒素,本不该如此霸道,在他们已经有防备的情形下,还能侵袭入体。

    可问题是,此时那株‘建木’的法域,已在全力张开!

    天柱与道种级的差距,简直宛如鸿沟——

    而此时的高元德,则是面色阴晴不定,他现在正面对着一个艰难的选择。

    在此处与宗法相动手,彻底放弃回归宗门,执掌玄宗大政的希望。还是继续忍耐,等待那四位天域,将张信诛灭。

    可仅仅只十个呼吸之后,高元德就已发现自己,自己已无需抉择。

    他蓦然吃惊的仰头,望向那观星台的方向。而此处虽有重重墙壁阻隔,根本无法目视,可他却能感应到,这次张信施展摘星术的灵能反应,迥异于前次。

第三一六章 灰飞烟灭

    当建木的法域张开之际,一层绿色的雾气,也在鹿野山周围弥漫开来。赫然只几十个呼吸,就已将树冠之下几十里方圆地域包裹。

    这雾并不浓郁,却令那势不可挡的血蝠,开始大规模的从高空跌落。

    先是一只两只,可再片刻之后,却是一群两群。距离那株建木越近,摔落的也就越快。

    这千丈的高空,本是不足以使这些至少都是五级的邪兽丧命。可这些摔落下去的血蝠,基本都声息全无。

    而剩余的部分,也终于感觉到了恐惧。在血蝠中那些王兽的号召下,疾速的往后飞退。

    这无边无际般的血蝠潮,赫然只一个眨眼就从鹿野山下,退的无影无踪。

    可此时日月玄宗的舰队内,几乎无人关注那突然‘活’过来的建木。大半灵师的视线,都在看着碎星号。

    准确的说,是碎星号上的中部观星台。

    “那是摘星使?”

    “真是张信吗?这怎么可能?”

    “不是说,摘星使大人已被司空皓与九观掳走了吗?”

    “那边是在做什么?是要再施展陨星天降之法?”

    “没可能的,这次带出来的三座大衍观星阵。一座已使用过了,另两座也被损毁。”

    “不对!那确是大衍摘星阵,还有外接的阵盘。”

    此时一些精通法阵,又视野良好的神师,已经眼现出喜色与惊异。

    “——这些外接阵盘的符文,似乎有些意思!”

    “作用应该是配合这座大衍观星阵,用于引发星空中某个方位的符阵。”

    “之前在双门山前,我曾遥观此战,似乎有些相似之处。”

    “这么说来,我也想起来了,之前这位摘星使,似乎花了不少时间,去研究另两座大衍观星阵。”

    “你的意思,是说这外接阵盘的符文,很可能是从两座毁去的阵盘,移植过来?也就是说,此阵也同样可引下大规模的陨石?”

    “不知能否办到?真能够成功的话,那么这个距离——”

    “是那些魔军?我们的摘星使,好大的气魄!”

    “这不太可能吧?他这个年纪,能有如此高深的法阵造诣?”

    “可他是天才!世间独一无二,入门不到两月就已能瞬败王恨与斗灵圣胎之人。”

    “你们也别忘了,他是祖师观星术的传承者,世间唯一看过观星秘典之人。”

    “这就有意思了!我想知道,几百里外的那两位魔主,现在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别太乐观,摘星使的群星天降,至少需一个多时辰准备。那几位天域,怎可能坐视?且这个时间,也足可让它们军中的精华,全数撤离——”

    此时碎星号的底层,正在给小吞天喂食的谢灵儿三女,也已得知了张信现身的消息。

    那是谢灵儿在船上结交的几位好友,在发现观星台升起后的第一时间,就已发来的剑符。

    谢灵儿不假思索,也不理会在船内不得施展灵术的规矩,直接使用御风七绝,往那楼梯口跑过去。其余二女,也紧随其后。只余下肚腹愈发饱涨的小吞天,眼神幽怨的看着三女的背影。

    仅仅须臾,谢灵儿就首先奔至到观景台处。当她回过头,望见那高高升起的观星台,以及台上负手的张信,先是心神一舒,随后又一股难以言喻的心绪,在谢灵儿胸内滋生。在意的人失而复得的狂喜,被隐瞒的愤怒,两种情绪交杂在她的心念内。

    此时的谢灵儿,恨不得扑过去,在张信身上狠狠锤上几拳。可随后她的眼内,却又有豆大的泪水溢出,无声而泣。

    自从张信出事之后,她就在极力压抑着悲伤与忧意,可此时在巨大的心灵冲击下,却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真是张大哥?”

    随后赶至的周小雪,也是欢喜的哭了出来,用手轻抚着胸脯;“大哥他没事就好,实在太好了!”

    她也不是没想到,张信可能根本就没出事。可她却没想太多,仅仅只是见到张信平安无事这本身,就已让她欢喜无限。

    墨婷的感情,则更为内敛,虽也为之宽心欣喜,情绪强烈,却并不显露于外。

    除此之外,她也有着几分释然与懊恼。

    释然是因这几日,她的疑惑都有了合理的解释,懊恼的则是自己的迟纯,以她对张信的了解,早该看出端倪才是。

    在墨婷眼中的张信,外似张狂,无所畏惧,其实胆大心细,深谋远虑。

    她的师兄,既明知自身的处境凶险,那就必定会对可能的危险,有所防范才是。可能张师兄在暗中,已为他自己准备了好几种保命之法。

    试问这样一个人,又怎会被人轻易算计?

    而随后墨婷,就已注意到,那观星台上渐渐宏大的灵能波动。

    “师兄他似在准备摘星之法,目标是——”

    墨婷的神色怔怔,看向了碎星号的前方,那正顿兵于三百里外修建营地的邪魔大军。

    心想张信这么做的目的,难道是为吸引眼前,这高达四百万的魔军?

    还有——

    墨婷又极目远眺,看那尾随在魔军之后,隔着五十里距离的数百艘战舰。

    此时黑杀谷的精华,亦在此间!

    ※※※※

    “万木逢春大阵?”

    观星台上,林厉海感觉到自己浑身上下元气充沛,灵能澎湃。而位于他眉心间的灵契印记,则在微微发热,与不远处那株参天蔽日的巨树,有了某种程度的共鸣。

    增加修士的气血元力与灵能量,正是万木逢春大阵的效果之一。除此之外,还有增加木系术法的威力,以及加速恢复伤势等等作用。可通过各种符印与灵契印记来识别,为他们提供加持。

    预计此阵,可以让所有低阶灵修的战力,提高两到三成。加上那株‘建木’张开的法域,这个比例就更高。

    可这不应该——

    “不是说这阵缺少春木石,没法完成?是用了什么做替代品么?”

    “就是春木石!”

    芮晨的眼中,现出赞叹之意:“不愧是我宗第一天柱——”

    虽说之前,那位是被人算计了。可当这第一天柱认真起来之后,展现出的智计与手腕,依旧是一流之列。

    可随即芮晨的语声就已顿住,他的眼前风云幻化,一个由云气构成的身影,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他认得这位,正是赤月剑仙皇极。

    这位借助水汽显化分神之后,就直接注目张信。

    “有几分把握?时间太久的话,我与宗法相未必能拦得住。”

    “用不到一盏茶,现在已过了三分之一!”

    张信故作潇洒淡然的答着,可此时他额头处,却正溢着汗水。

    劫力的压迫,让他颇为吃力。

    本来以盘坐入定,五心向天的姿势,对抗劫力会更轻松,可此时他正被万人瞩目。

    狂刀张信,自该有狂刀的风范。

    于是他又勾起了唇角,释出傲睨自若的笑容:“保证半盏茶时间之后,此间四百万魔灵,定将灰飞烟灭——”

    “好!”

    那皇极的身躯,再次分解为水汽。而此时一股凌厉磅礴的剑意,却蓦地斥荡于长空。

    “那么今日,我皇极哪怕拼去这条性命,也会护你毫发无损!”

第三一七章 苍天斩月

    三百里外,那八臂神魔薛智与千眼神魔司空绝,先是被那株突然张开法域的建木吸引,感慨着那位第一天柱,果然非是弱者。

    那三十万数量的血蝠,其中不乏十四级的王兽,甚至皇兽级的强横存在。便是他们两人,应付起来也会感觉棘手。可身为神师的宗法相,却轻而易举的就将之驱逐。

    直到片刻之后,他二人才注意到‘碎星号’顶部那高高升起的观星台,以及台上那个少年身影。

    “张信?”

    司空绝的千只眼瞳,都齐齐显出了不解之色:“他怎会在此?”

    这一刻,他差点怀疑自己,是被那人欺骗,可当仔细思忖之后,却又排除了这个可能。

    “那台上是摘星阵盘?”

    薛智亦是怒意勃发,满眼的惊怒:“他想施展摘星术?可那几座阵盘,不是都已损坏?”

    “他人既然都安然无损,有别的阵盘在,也不足为奇,这次似乎是上当了,且不止是我们!”

    司空绝已想明白了究竟,而他的魔眼,也将观星台上的一切,都映入到了瞳中。

    “外接阵盘么?这个阵,可能还真有效果。总而言之,先与泰源及那位联络吧。只凭你我,只怕拿不下来——”

    此时的他,并无多少慌张之意,只是略觉吃惊忌惮。

    一个时辰的准备时间,足够宽裕了。张信成功招下陨星的可能,近乎于零。

    此时可不同于双门山下,那个时候,日月玄宗还有数位附庸宗派的圣灵倾力相助。

    可在那场变故之后,宗法相麾下之军,已在途中逃散了近两成,其中就包括了五位圣灵。整体的实力,下降了一半有多。

    且宗法相本身,亦再非全盛之时。

    ——他二人眼前这株建木固然是使人忌惮,可这等惊世之法,在引而未发之时,才是真正最危险的。

    且即便张信侥幸成功,这么多的时间,也足够他们将麾下的精锐撤出去。

    死伤惨重是肯定免不了的,可那些底层的妖邪魔灵,荒原之内,要多少就有多少。

    就好似荒原的杂草,死去一茬之后,又会接着一茬,无穷无尽。

    这一次的损失,还远不足以让它们伤筋动骨。

    可司空绝的这份从容,只维持了不到三个呼吸。

    而首先发觉异常的,却是薛智:“有些不对劲——”

    薛智脑后的蛇发无风自舞,眼里满是狐疑之意:“已经进入吸引劫力的步骤!可前两次,有这么快么?”

    司空绝亦是神色错愕,他曾全程看过张信使用大衍摘星阵的过程,知晓张信在施展摘星术之时,会在某个阶段,吸引天地间的劫力聚集。

    他猜测这是日月祖师的摘星之法,是为天嫉之术所致,就如法域天域,不被天地意志所容一般。

    可据他所知,张信三次施展摘星术,都是在五到六刻的时间后,才进入这一阶段。

    似乎想到了什么,司空绝的脸色蓦然大变。

    “都给我退!各部听令,以最快的速度,全数退离此地!”

    他都不打算让自己的传令官去传递军令,直接一声咆哮,使音浪覆盖全军。

    随后他的身影,也瞬时飞空而起,直往那鹿野山的方向,全力遁飞而去。

    司空绝也顾不得与泰源及那位神秘天域联络,只知现在,可能连一个弹指,一个呼吸都耽误不起。

    而薛智的反应,只比他慢了半拍。

    提前至少五刻时间,开始吸引劫力。那也就是说,张信施展摘星术的步骤,并非是一成不变!

    而这也就意味,完成这摘星术的时间,未必一定得一个时辰不可——

    “该死的杂碎,竟敢算计本座?没听见吗?给我逃命!”

    言简意赅的冲着自己的族军一声震吼,然后薛智的身形,亦化为一道血光,紧随在司空绝的身后,

    而也在这刻,上空的云层蓦然散开,显出了一个伟岸昂藏的身影。

    “是何剑,使赤月遗痕?”

    随着这声轻吟,皇极那凌厉的意念,蓦然镇锁住了四面八方。

    “剑名苍天!招为斩月!”

    当云空中,一道白虹闪耀。便是观星台上,正全力抵御劫力的张信,也不禁诧异的抬起了头。

    那无所不在,充塞天地的锐烈气机,使百余里之外的他,都被刺到肌肤生疼。

    而直面这剑势锋芒的司空绝,更是浑身上下,爆开无数血花。那高达八丈的巨大身躯,似幻影般的挪动变化。

    硕大的双拳,则连绵不断的轰击,与身前一道道看不见的‘剑’,不断的交锋碰撞,发出阵阵轰鸣。

    许多时候,甚至不得不从体内探出骨刺,以补自身斗术之缺,抵御那皇极越来疯狂的攻势。

    可司空绝却能感应到,那口‘苍天剑’,其实并不在此。在与他交锋的,只是皇极打出的一道道庚金剑气。

    而不远处的薛智,此时也与他一样,舞动着十丈长枪,尽其所能的往前抽打轰击着。

    然而其遁光身躯,却是不进反退。

    ——这位赤月剑仙,仅仅只是以这一剑招的余势,就已令他们二人,难以寸进。

    而此时在远处天边,更传来泰源的一声怒哼。

    当这声音传至时,司空绝不禁心神再沉,他已感觉到泰源的灵能气机,都显出了凝滞之势,显然是方才,遭遇到了创伤。

    这位天域的伤势应该不重,且多半是其未曾全力以赴所致。

    可此时司空绝,却已感到不妙的趋势——

    以一敌四,仍能有余力斩伤泰源,他们要想突破这位赤月剑仙的拦截,只怕是远超他们想象的艰难。

    薛智一言不发,身形蓦地顿于虚空。然后那八只臂膀,雷光电闪,以肉眼难见的疾速,往那碎星号的方向,连续投掷了多达四十八枚的骨矛!

    可这些都无一例外,都在半途中粉碎开来。

    而此时司空绝的千枚魔瞳内,亦是闪烁着幽光。可就在那近千道枯冥玄光,即将爆发之即。司空绝却觉一道道凌厉无匹的剑意,刺入到自己的眼瞳。

    ——皇极的‘剑’,似乎真能无所不在,且近乎万能。不但封禁了这一方空域,也拦截住了他们的一切灵术神通。

    “皇极,我看你是疯了!”

    远处的泰源,蓦然破口大骂。

    司空绝也是深有同感,感觉这位赤月剑仙,是在发疯。

    赤月剑仙的‘斩月’之剑,是其坐化之前所创的无上极招。剑招的基础,就是九十级以上的御剑术等级。

    可此时只有天域修为的皇极,是绝没可能达到这一境界的。

    要越级使用这种‘斩月’之剑,势必要付出极大的代价不可。

    ——那可能是至少二百年的寿元,也可能是三十滴以上,可以造就五到六位圣灵的日月神露,又或者是其他的至宝。

    “疯了?可我倒是自觉清醒得很。”

    云空中的皇极,却是大笑出声:“二十七位十五级神魔,三百四十九位十四级魔将,三千头成年八臂蛇魔,两千四百头百目妖。还有六位法域,三位圣灵,以及六十七位顶级神师。能将汝等一网打尽,别说是这区区三十滴日月神露,便是再多三倍,本座也会甘之如饴。这笔生意,真是再划算不过了——”

    “痴人说梦!”

    司空绝压住了心中焦躁,一声冷哂:“我倒是要看看,你能撑上多久!”

    他周身的灰色死域,正以最极致的方式,向鹿野山的方向猛力张开,与皇极的剑域对撞纠缠。

    这是以本伤人,只求以最快的速度,与皇极对耗法力。

    那薛智的双眼,更已是充斥血意,身躯膨胀近倍。八条手臂,持着一双十丈长枪,三对八丈长矛,气势狂猛的往前不断轰击。将那些庚金剑气一一击碎,在地面轰出了一道道长达万丈的深壑。使此间烟尘爆起,罡气四溢。

    而远处的泰源,似亦知后果不妙,亦再无保留。赫然在南面的天空,爆出了一团耀目的剑华。

    紫色的剑光,与皇极的苍天剑交锋碰撞,使正置身这一地域的黑杀谷大军一片人仰马翻,百丈大小的战舰翻卷不休。

    “也无需多久了,按照我家摘星使的说法,只要再有三百个呼吸——”

    此时皇极的周身,正绿光缠绕。借助宗法相的建木法域,以及万木逢春大阵。

    他一身气血法力的损耗虽巨,可恢复的速度,也远超以往。

    而就在下一刻,他身下五十丈,蓦然有一尊高约三丈的金属巨人凭空生起。随后猛地一拳,轰向了薛智!

    当那巨大的轰鸣声响起,整片大地都赫然开始在巨压之下坍塌,同时剧烈震晃。

    薛智听到‘三百个呼吸’四字,气势就更为疯狂。两口长枪,六条长矛,都完全化成了幻影,在短短三个呼吸间,就在这金属巨人身上,刺出了成百上千的孔洞。

    可当他终将这尊高达七十余级的金灵力士摧毁,目光直往那观星台上的张信望去之时。

    却见眼前那株建木,赫然伸展出了无数的木藤,在那碎星号前方纠缠凝聚。只是须臾,就现出一尊百丈木人。

第三一八章 倾尽所有

    当八臂神魔薛智的身影,终于冲凌到鹿野山的山前。那头巨大木人也伸展出了足足八十条手臂,其中四十条,执掌着巨大木枪,另外四十条,则是手持着四十面青色的盾牌,与之争锋相对,以硬碰硬的方式与薛智交锋。使得鹿野山前一阵木屑纷飞,轰鸣阵阵!

    宗法相的斗术,自是远不及八臂神魔,可此时却以那夸张的手臂数量,来弥补技法的不足。

    在薛智的无量狂雷摧残下,那些木质往往都在接触的瞬间化为焦炭。可在顷刻之后,又会有新的藤木生成,使表面的黑灰脱落,显出新芽。

    而此时日月玄宗的各艘战舰上,正有数以万计的木系灵师,在默默的施法。

    这些灵师,虽无法直接介入这场战斗。却可助宗法相恢复这尊木质巨人的伤势,壮大其勃勃生机。

    使这木质巨人的生元,无穷无尽,澎湃汹涌。即便被千眼神魔那近千道的枯冥玄光轰击,也是浑然无事。

    甚至还有灵师,为它扑灭火焰,为它引来狂风相助,在它的肌肤之上,覆盖金铠。

    而在整整四十个呼吸之后,这尊巨人依旧完好无损。就好似一面坚不可摧的巨墙,牢牢阻住了薛智的身影。

    随着时间的推移,薛智的神色,则愈发焦灼。心知所余的时间不多,他开始尝试绕开这尊巨人,从边缘突破。

    只是这依旧是徒劳,千艘战舰,四千发的三昧离火神光,以及上千发的冰魄神光,辅助着那尊木质巨人,完全封锁住了整片空域。

    此外还有数位法域坐镇,此时都已全力以赴,阻拦着他的靠近。

    “我记得四年之前,就是你八臂神魔薛智,毁去了广林山?”

    当薛智的目光益发殷红,几乎要失去理智之际。突然有一道音质清朗,却满怀着仇恨与讽意的语声,从对面传来。

    薛智微微蹙眉,看向那声音传来处。发现那赫然正是源自于观星台上,那位在法阵中央背负着手,唇含冷笑的少年,

    此时这位,正以睥睨傲慢的视线望来。明明才只是一个小小的四阶灵修,却仿佛是高高在上,俯视着他。

    “本座犹记得那年广林坍塌之时,你薛智大笑了近半个时辰,声震千里,好生快意。而如今,我狂刀张信,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在张信的身侧,林厉海则不禁唇角抽搐。心想自家主上,这不是在拉仇恨么?难道还嫌自己现在处境不够凶险?

    不过他却未有阻止之意,知晓自家这位主上,乃是广林山的几十位遗孤之一,与八臂神魔薛智,确有着深仇大恨!

    而此时观景台上的谢灵儿,则是用贝齿紧咬下唇,止不住的流泪。此时她心内,伤感与仇恨交杂,又有着说不出的畅快与欢喜。

    ——信哥哥他,居然真的做到了,为广林山数十万战死亡魂复仇!

    而薛智的瞳孔,则骤然缩成了针状,那视线杀机,都似化为实质,刀一般狠狠捅向了张信,

    可后者却夷然不惧,毫不相让的与他对视,神念意志,坚不可催!

    这一刻,薛智莫名的,忽然想起了广林山上,那个身负重伤,却依旧奋战不休,与他纠缠了半日的身影,

    这二者虽非同一人,却似是有着同样的特质,

    他也想起了四年前,自己将广林山摧毁时的心胸大畅与得意。

    再对比今日的绝境,薛智只觉讽刺,更有数不尽的悔意,自心内涌出。

    而下一刹那,薛智又眼神绝望的,看向了天际。那云空中的星星火点,正映入他的眼瞳。

    “一千二百三十七颗!以前方魔军驻地为中心,分布三百里方圆,几乎覆盖住了它们的退路!”

    “——三千万石的陨星七颗,七百万石的陨星十九颗!预计坠落后的震荡波,可以扫平周围千里!”

    当那些陨星,下落到十七万丈的时候,负责代宗法相指挥全军的左神通,就已计算出了这些陨星的大致落点。

    他不禁面色潮红,这意味着此次,哪怕是那些神魔,那些圣灵,那些法域,也很难从这次的陨星天降中逃脱。

    毕竟不是每位生灵,都能拥有八臂神魔薛智那般的极致遁速,能在爆发血元之后,于短短几十个呼吸内,穿梭二百余里虚空。

    那是八臂蛇魔一脉独有的天赋,也只有觉醒了雷系神通的很少一部分,才能掌握。

    一刻之后,当群星落地,那些神魔,那些圣灵,能够走脱的,可能不到三分之一。

    至于下面的魔将神师,有能力逃生的只会更少。

    不过相较于对战果的期许,左神通却知现在的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传令!加固战舰,全力固定战舰!”

    “最多还有一刻时间!各舰填充神脉石,数量越多越好!还有各舰符阵师,看看能不能临时强化防御阵。”

    仍在船舱内的宗法相,似也对接下来的事情有所预料,那鹿野山内,正有无数的木藤伸展探出,将各艘战船都如粽子似的,牢牢包裹纠缠,固定在了地面。

    可此地几乎所有的灵师,都知道这还远远不够!

    “所有神师以下,都全数退回内舱,预服内伤丹药!”

    “还不够牢固,还有什么可以固定的?你有十二级的捆仙绳?还不都给我用上!”

    “核心法阵那里,也需强化防御,有没有防震的法宝?”

    “加速加速!别那些魔军没死绝,我们这里反倒是死伤惨重!”

    ——严格来说,距离那边只有百里的鹿野山,也同样在陨星群的打击范围内。

    只是他们这边,有着建木与战舰的庇护,相对安全而已,

    故而这‘死伤惨重’四字,绝非危言耸听。

    皇极也痴痴的仰望天空,神色怪异:“提前了么?”

    这比张信说的时间,提前了一百多个呼吸。故而他之前,还想着拼命的,继续激发这一身气血精元。

    不对,这个家伙,居然敢诓骗自己——

    可虽是如此,皇极的眼中,却反透出丝丝笑意。

    而就当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空中出现的陨星吸引之际。叶若在张信胸前的项坠之内,悄然苏醒。

    “主人,这四十八枚上帝之杖,真的都要全部坠下么?这冲击力会很大耶!这个规模,可能会导致生态灾难,使未来几十年内,周围几千里方圆的生物大规模灭绝,甚至可能引发地壳的变化,导致大陆板块受到冲击——”

    “全部,一颗都不能少!”

    张信的语气硬如铁石,唇角则微挑着,依旧以饱含杀意的目光,与远处的八臂神魔薛智对视。

    他不知什么是地壳变化,什么是大陆板块,更不忧什么生态灾难。

    只知这种时候,就该将所有的本钱,都投入进去,

    必须倾尽所能,砸到对方无法翻身!

    “好的喵!”

    叶若其实也没有再继续劝说的意思,只是按照智能程序,例行询问而已。

    他们的联邦政府,还未有保护非殖民星球生物,不受联邦成员残害的相关法案。

第三一九章

    “遵照主人的命令,执行第七号作战方案。天帝打击计划开始,天御一号卫星,四枚金属炮弹,已全数脱离;天御二号卫星——”

    张信不禁再仰头望天,随着叶若那略带机械感的语音,此时在那‘天河’附近,赫然又有十数道‘星光’闪现。

    也就在这刻,在碎星号的舰身之内,蓦然传出了一声咆哮。

    “还不把摘星使给我拖下来!对方四位天域在这左近,你们是想要他死吗?”

    张德怀听出这是灵天上师的声音,他的师尊天见极有城府,不会这么暴躁。

    不过他对这位上师之言,其实亦有同感,当即就转目看张信。

    “摘星使大人,我们是不是该下去了?不说那四位天域,便是之后群星坠落的震荡波,也非同小可。”

    芮晨也持赞同意见:“摘星使今日力挽狂澜,功勋卓著,正该下去休息一阵。”

    此时只有进入到碎星号的船体之内,才能确保安全。

    船外观星台上的这座独立的两仪天罗阵,与船体内的都天庚元阵,同是十五级,可防御能力完全不是一回事。

    前者只是小型的阵法,而后者是中型,光是调用的力量,就不是一个等级。

    有天见与灵天坐镇,有皇极与宗法相的庇护,便是那四位天域合力,也没可能将这艘专注于防御的巨舰攻破,

    林厉海也催促道:“主上还是下去的好,我看芮晨他们,接下来只怕还够得忙。”

    言下之意,是张信你事已做完,就别在上面给人添乱了。

    碎星号的船体庞大,算是比较难以加固的。

    张信有些不情愿,他还在与薛智,用目光互怼呢,可不想这时退让。

    也很想亲眼看看自己的战果,看看那毁去广林山的数百万魔军,是什么样的下场。

    可他还有理智,知晓此时,最好是按照张德怀与芮晨他们说的去做。

    “我方已胜券在握。这个时候确该以稳为上。张信你实在想看这场天灾火雨的话,可以去督战室。”

    此时宗法相的身影,忽然显化在了张信身前,眼含笑意:“身为始作俑者,都不能亲眼看自己的成就,确实有些说不过去。我会授权给你,可以带十人进去。”

    张信的眼神,顿时一亮,随后就任由林厉海拖着往下面的舱室走。

    芮晨则停留原地,以问询的目光,望着宗法相。而张德怀在随张信离去之前,也好奇的看了过来。

    “乾坤神符,高元德他已逃离。此人已确证背叛宗门,并与邪魔有涉。”

    宗法相微一拂袖,目光冷漠的遥望对面:“本座保证下一次,他不会再有使用乾坤神符的机会。”

    而此时在他视野中,那三百里外,原本还算齐整的数百万魔军,都已星散。

    无论是那些高高在上的神魔魔将,还是那些底层的邪魔,都在疯狂的往四面逃窜着,一片兵荒马乱之景。

    且其中还有很大一部分,可能是想到鹿野山这边,坠落的陨星会相对较少,都在往这边狂奔。

    可宗法相望见此景,眼眸里却透出嘲弄的神色,浑不在意。

    他后面的芮晨,亦未放在心上。

    这些妖邪,即便能逃脱陨星的直接冲击,也将在接下来的冲击中丧命。

    余下的部分,在陨星天灾之后还会有多少战力,实在难说,

    即便有,在日月玄宗严整军阵之前,也都是些土鸡瓦狗,不堪一提。

    倒是那两位南方魔主,更值得他关注。

    千眼神魔司空绝极为果决,当空中陨星开始降落,就直接放弃了努力,此时携带着其族中两位法域神魔,以及诸多神将,拼了命的往南面逃窜。

    芮晨知晓那个方向,大约四百多里处,有个地窟入口。只要能在陨星落地之前,进入到地窟深处,还是有机会活命的。

    此时八臂神魔薛智,也是化成了一道电光回赶,他之前冲击鹿野山之时,声势迅猛绝伦。哪怕是在皇极‘苍天斩月’的压迫之下,也只用了大约三十息的时间,就赶到了鹿野山下。

    可这刻赶回之时,这位的遁速却反而不及之前爆发之时。足足多用了十息,才返回了之前的营地,随后也是一手一个,抓起了几位八臂一族最出色的魔将,身影再次化为电光,往南面方向飞遁。

    而此时的赤月剑仙,也已降落到了观星台上。

    然后这位,就直接询问宗法相:“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

    “早有筹谋,左神通已奉我之命,召集军中的所有木系神师已在准备了。师侄我定不会让摘星使争取来的良机错失,这次虽不能在此尽灭八臂百目二族精华,可也不会容他二人从容保存元气。”

    宗法相冷笑,随后又问皇极:“敢问师叔现在情形怎样,伤势如何?”

    “有你的万木逢春大阵相助,情形比我之前预想的还要好些,估计还能与他们再战上一阵。”

    皇极失笑:“你想做什么?。”

    “可否请师叔,再施展一次苍天斩月?”

    宗法相说至此处,翻手就是两个玉瓶,送至到皇极身前:“二十七滴日月神露,可任由师叔取用。实在抱歉,还是要辛苦师叔一次。”

    “说什么辛苦?”

    皇极哈哈大笑,毫不客气的微一拂袖,将两枚玉瓶取在手中:“能一战而定南荒,使藏灵上院得数十年安宁。有这样的机会,岂容错过?”

    就在他音落之际,那两枚玉瓶也同时爆裂,内中的二十余滴或青或红的日月神露,都同时被吸收入皇极的肌肤之内。

    而这刻他身侧的苍天剑,也爆发出了无量剑气。宛如光柱,将上方的云层尽皆冲散。随后又有无量的剑气,往南面方向垂落而下,将四百里方圆地域,都尽数遮盖在内。

    宗法相见状,却并不以为意。御剑术造诣到了皇极这个层次,已可随心所欲,而苍天皇氏的极招‘斩月’,也本无定式。真正的核心要义是其心法,是苍天剑本身的构造。可以同时御使最高一千零八十道相当于九十级灵术威力的剑气,也可将这些剑气凝为一体,在赤月之上留下剑痕。

    除此之外,还有浩瀚剑威,配合其苍天剑域,可与八十到九十级的灵压术对抗,

    这一代的赤月剑仙皇极,还远未将这一极招修到极致,法力不及其先祖的十分之一。

    可亦能御使超过四百枚的七十级斩月剑气,施展出相当于六十级灵压术的剑威。

    当那片虚空,尽被那斩月剑气遮蔽之刻,首先受影响的,就是空中的诸多妖禽,以及那些正飞空急遁的魔灵。

    这浩荡剑威覆盖之下,便是那些顶级的魔将,也是倍觉吃力。

    而那些低阶的邪魔,别说飞行,即便是正常的行走,都没可能办到。

    之后更有无数的荆棘丛林,在四方蔓延疯长着。赫然绵延数百里,最高冲至数百丈高,声势遮天蔽日。

    而此时那千目神魔司空绝,被皇极的庚金剑气截击阻拦,足足用了五十个呼吸,也才前进不到六十余里。此时终是忍耐不住,发出了一声怒哼:“皇极,你们日月玄宗,这次是准备逼我与你等玉石俱焚?”

    这边皇极与宗法相,皆懒得答言,眼神都冷漠淡然。

    那边的荆棘丛林,亦未停止生长。随后又彼此缠绕纠结,使数千只荆棘巨人,拔地而起。有些只有十丈大小,有些则高达数百丈。

    这些巨人实力并不强大,力量都不值一提。可却极其的坚韧,且抗火抗雷。遇到有修为九级以上的魔灵邪兽从旁边经过,就直接扑抱缠绕过去。且它们的身躯,还在不断的增长,斩之不绝,除之不尽。

    不止是那邪魔被缠上了难以脱身,便是黑杀谷那数百艘战舰,也一样狼狈无比。

    而这时张信,已至督战室内,通过室内的天照术,观望整片战场。

    见得此景之后,他就不禁剑眉一挑。心想这位第一天柱,可真是气魄不凡!

    林厉海也在奇怪:“他们哪来的这么多的法力?”

    他大约知晓这些荆棘巨人,是与万木逢春大阵有关。此时此地,也确有足够的木系神师御使这些荆棘。

    问题是灵能,这可是在数百里之外施法,且覆盖的范围如此广阔。

    所需的灵能,只怕比皇极的‘苍天斩月’,还要多出近十倍!

    左神通召集的那些神师,拼上性命都没可能凑出。

    “应是神脉石!”

    云浩已猜知缘由,出言解答着:“至少需四枚十五级的神脉石,才能施展此术。”

    林厉海面色微变,随后语声复杂:“不愧是第一天柱。”

    他估计这荆棘大海完结之后,那四枚十五级的神脉石,也会直接报废。

    换而言之,那位第一天柱为了此术,竟直接就将四艘造价惊人的攻山舰报废。

    这份气魄,的确是天下少有——

    可随后林厉海的语声,却转为凝重:“感觉他太贪心了,那千眼神魔,估计这次真得拼命。就不知赤月剑仙一人,能否应付得来。”

第三二零章 天灾再现

    对于八臂神魔薛智,林厉海他不担忧,这位更擅长的还是近战,可那千眼神魔的诸般天赋神通,泰源的术法,对于皇极而言,却是实实在在的威胁。

    而此时被张信带入进来的谢灵儿,则是目中闪闪发光的,看那上方的陨石。

    以她目测,此时距离地面最近的陨石,已不到六万丈。用不到一百多个呼吸时间,就可落地。

    也就在这刻,她心中微惊,只见一道死灰色的光束,从南面横空而至。

    那道死灰光华,正是从那千眼神魔的方向发出,直击碎星,目标正是观星台上的皇极,

    而此时天际,更有一道浩大的赤焰火龙,同时从空中垂落而下,沿途吞没了皇极近百剑气,威势浩瀚磅礴。

    “幽冥神光!”

    墨婷不禁发出了一声惊呼,眼中现出骇然之意。

    她未见过此术,却知道这种顶级神通的特征。正是更凌驾于枯冥玄光的无上极招,传说哪怕‘神域’被其击中,也要丢掉大半条性命。且号称世间,并无善法抵御。

    除了‘灵盾术’等寥寥几种最基础的灵系防御术法,其余的守御之术,以及法宝法器符箓等等,都很难对这种死系的无上极招起到作用。

    林厉海则面色苍白的看着上方,这幽冥神光是无上极招,这上方的‘赤焰炎龙’,同样也是。

    一旦无法应对,他们现在乘坐的这艘碎星,也会遭遇重创。

    只是下一刻,他就见那宗法相的身前,赫然有一面凸形的冰镜生成。将皇极与宗法相二人,都护卫在内。

    “冰系极招,冰境返无!”

    林厉海不禁骇然出声:“这个宗法相,他哪来这么多灵能量?”

    冰境返无,只是秘传极的极招,却正可用来应付‘幽冥神光’。可此术所需的灵能量,却真是非同小可,

    尤其是在宗法相,还维持着一株建木神树的情形下,就更使人吃惊。

    这个家伙,总不会又牺牲了一枚神脉石?

    “刚才他似捏碎了一枚冰魄神晶?”

    云浩亦神色复杂:“这位第一天柱的财力,真可谓惊人。”

    这就是使人无奈的地方,他云浩自问灵术造诣与功法修为,都不逊色于同级的大宗修士,甚至还有超越。

    可他在绝大多数时候,都会对后者避而远之。

    只因这些大派修士的家底,真不是他能抗衡。

    眼前这位第一天柱,本身供养着足达十五位的顶级神师。可除此之外,还能轻而易举的,在此战中拿出二十余滴日月神露,以及一枚冰魄神晶,真是使人无语。

    论及实力,司空绝无疑远胜于宗法相。

    可云浩怀疑,一旦双方不顾一切的全力搏杀斗法,输的很可能会是身为魔主的司空绝。

    这位虽在南方荒原之中横行,是十七位天域神魔之一,可论到家底与财力,却是远不如人族大宗的天域。

    张信也不禁暗暗咋舌,心想那个关于宗法相的传闻,多半是真的。

    传说这位,曾得到几位古代神师的所有遗珍。那个时候,天地间的各种天材地宝,数量远超今日。

    即便是在他们人族艰难挣扎,举步维艰的时代,亦能拥有诸多资源。

    区区一个不到顶级的神师,手中的各种材料,就可抵得现在的一位顶级的法域圣灵。

    当那黑灰色的光束,穿越过冰镜之时,声势就已大不如前。而在皇极的身前,亦出现了大片的绿色荧光,与那幽冥神光对耗。

    而此刻那空中的‘赤焰炎龙’,亦已下坠,轻而易举,就将那冰镜击破融化,又迅速将皇极的身影吞没。

    可后者周身再次剑气勃发,一道道庚金气芒,将这条火龙撕成了粉碎。当剩余的火焰,也被舰内的灵天上师,以水系术法强行扑灭。身处在火焰之内的皇极,再次毫发无损的出现在诸人眼前,

    不过这刻,督战室内的众人,都在看着数百里外。

    那边黑杀谷的战舰周围,正有大片的赤色火焰蔓延燃烧,将那荆棘大海燃成灰烬。

    八臂神魔薛智也再次爆发,周身血光缠绕,磅礴的雷电,狂烈的枪劲,在顷刻之内,将周围数十里的荆棘巨人,都尽数摧毁,几乎夷平了数十里方圆地域。将天域神魔的神威,在众人面前展露无遗。

    可这一刻,督战室内的所有人,都已预见到了结局。当司空绝与泰源联手,都未能阻止皇极继续施展‘苍天斩月’之式的这一刻开始,就已注定了此间的魔灵大军,以及黑杀谷舰队,近乎全灭的结局。

    能逃出这一片地域的法域,绝不会超过七位!而顶级神将的数量,只会更少。

    “来了!”

    林厉海的眼眸之内,闪现亮泽。在他的视野之中,第一枚陨星距离地面,已不到千丈。

    可无论是司空绝薛智,还是那黑杀谷的诸多法域,都远未能离开陨星群坠落的范围。

    而此时即便是他,也能计算出这一千二百三十七颗陨星的大致落点。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张信故意为之,那几十颗大型陨星坠落的方位,恰好都在那两大魔主附近。

    云浩又不禁诧异的,斜目扫了张信一眼,他猜测是后者居多。

    张信也注意到诸人的视线,却不禁一声哂笑:“是他们运气不好,”

    他语气中,也含着几分幸灾乐祸。这群星落点,真是与他无关,这些祖师遗下的陨石,都只是参照他的预定坐标,自动修正轨迹。

    最后会出现这样的巧合,是张信绝没想到的。

    周围之人闻言,也是释然。心想张信连这都能预测操纵的话,那这位年轻的摘星使,未免也太过可怕。

    可此时的张信,却在望着更上方,那些混杂在诸多陨石中的金属棒。

    他确实没法操控这些陨石的落点,可若儿的这些上帝之杖,他却能准确控制。

    这些高密度金属棒,在那些体积硕大的陨石群中,显得毫不起眼,可却被他寄予厚望。

    随着第一枚陨石落地,瞬时掀起了一片刺目光焰。而那雷震之声,则足足隔了数息之后,才传到了他们的耳中。

    然后是接二连三,一波接一波的轰鸣。

    这室中的三个女孩,虽已是做足了各种准备,可却依旧被这连绵不绝的声响,轰到耳鸣溢血。五脏六腑,亦因整片虚空的巨震,而难受之至。

    不过谢灵儿她们,此时都无瑕顾及自己的伤势,无不是以目光紧紧注目眼前,不肯错漏半点。

    随着那一团团的赤红光焰闪耀,周围的妖邪。要么是被高温气化,要么是被那罡力碾压为齑粉血沫。

    而就在那边一整片空间,都快被灰尘遮蔽之际,忽然有一道红光,从下方冲霄而起。

第三二一章 灭顶之灾

    那红光之内,先是轰出了一道巨大的枪影,与一枚坠落的陨星正面激撞。随后却是那块七丈方圆的陨石粉碎,分化成数十个火点,散向四面八方。

    “吼!”

    这声巨大的咆哮,响彻了整个战场,几乎压制住了周围数百里的震鸣声。

    “给我碎!”

    那道红光,竟然硬顶着那流星雨,逆冲往上。黑色的枪影,在千丈高空,遮蔽了二十里方圆,连续粉碎二十余枚大小陨星。

    此时就好似一片遮天巨伞,护持着下方的百里地域,不被陨石轰击。

    林厉海见状,不禁倒吸了一口寒气:“这个八臂神魔。他该不会真能将这些陨石,都全数拦截?”

    云浩也很震惊于那薛智,展出的惊天神力,不过却还是摇头:“有些陨石,他拦不住的。”

    尤其七块重达三千万石的,即便是强如神域,可能也会感觉吃力。

    还有十九块七百万石的,薛智或者有能力拦下,却需付出不少代价。

    如这些陨石不解决,就无法从本质上,改善那些魔灵妖邪的处境。

    张信则更是不屑的一声冷哂:“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在场众多神师闻言,不禁无语。他们虽不看好薛智,可对这位八臂神魔力抗陨星火雨的胆魄与豪气,还是颇为佩服的。

    却不知四年之前,八臂神魔薛智,也曾这么轻蔑的,对上官玄昊这么说过。

    而此刻张信,依旧在关注着他那些棍棒形状的金属炮弹,也就是那些所谓的‘上帝之杖’。

    因外部配备有小型的推进器加速,故而这些金属棒反而后发先至。下坠的速度,远远超越于那些陨星之上,已经快与薛智接触了。

    张信的眼眸内,也在这时,流露出了几分怜悯与期待之意。

    叶若的这些金属棒,在坠落地面后,确实是只相当于五十级术法的威力,可那是指它们引发的冲击力与震荡波所造成的范围杀伤。

    可在下坠的途中,这些坠落二十万丈,也依旧未燃烧电离的高密度金属,却是实实在在的,有着直追九十级术法的威能。

    薛智如以为这些小东西,也如其他陨石那样,可以很容易的切割粉碎,那么这位接下来,可能会很难受。

    ——他这些思绪,只是一瞬。仅仅一个呼吸之后,薛智的一杆黑枪,就已与一枚金属棒激撞在一起。

    霎时一团强光亮起,即便督战室内的‘天照神视’,也差点被那光辉彻底屏蔽。

    不过室内的众人,还是能模糊望见,那有着不可一世般声势的八臂神魔,蓦然口中吐出了一口黑血。

    随后又接二连三,薛智的长枪骨矛,不断的与那些金属棒轰击碰撞。

    这次薛智明显有了准备,不似之前那样的狼狈。

    可仅仅十二击之后,他那六口骨矛,就已全数断折,两口黑色的长枪,亦现出了丝丝裂纹。

    薛智的七窍与全身毛孔,也有大量的黑血溢出。

    显而易见,此时这位,内伤匪浅。

    “看来他撑不住了——”

    林厉海也发觉那些金属棒的异常:“这些东西,好像全是金铁铸成?难道也是陨石?”

    他发现这些因高温之故而通体赤红的金铁棍棒,个头虽小,威力却是远胜过周围那些体积更大十倍的陨石。

    张德怀的眼内,亦含着几分疑惑之意,他发现这些金属棍,不像是天然形成。

    不过他却未多想,只猜测这可能也是祖师所遗。

    神域圣灵的能力,本就强大莫测。而他们的祖师,哪怕是在史上诸多神域之中,也是最顶尖的一位。那位的手段,又如何是自己这些后辈所能臆想?

    连续轰碎了这十三枚金属棒之后,那薛智也似知自己已至极限,再次发出了一声不甘的怒啸,震荡空域。随后这位的身躯,蓦然化为电光,向远方横空飞逝。

    “可惜!”

    张信一声轻叹,面色微有不甘。他倒是恨不得这八臂神魔,能够更加的自不量力,更豪迈一些才好。

    这位能够将他的上帝之杖全部拦下的话,那是最好不过。

    林厉海这次了猜中他的心思,不禁失笑:“主上你想要将这位天域神魔也一并留下?这可不太容易。其实这次,也足够那两位心疼的了,我看除了那四百万魔军之外,八臂与百目二族的精华,都尽在此间。没有了族人的支持,他们在荒原之内,也再不配称魔主——”

    张信未有反应,只继续看着眼前,那一枚枚陨星坠地,一波波气浪排开,刺目的焰光使天地失色,烟尘遮蔽天际。

    复仇的快意,正在他的胸内滋生溢散。

    林厉海对张信的淡漠,并不以为忤,继续笑道:“此战之后,也不知上面会奖励些什么下来?似主上这样的功勋,换在那些道种身上,甚至可直接越过首席,晋位天柱。可我猜他们,是没可能让主上,这么快就把排位提升上去。”

    他一边说话,一边斜睨着张德怀。张德怀有所察觉,却很是不屑的微一拂袖:“放心!摘星使的一应经历。我与师尊会一五一十,汇报给考功堂。”

    ——然而以宗天柱的人品,又岂会贪墨张信的功劳?

    且身为十天柱之首的宗法相,对考功堂的影响力巨大。后者要给张信评定功勋,发下奖赏,都需参考这位宗天柱的意见。

    显而易见的是,今日鹿野山之战,已经奠定了未来二十年,宗法相执掌宗门的格局。

    “其实也不用别的,最好是能赏下个十七,八枚日月神露,再扩张一下主上的护卫队。”

    林厉海眼含畅想的说着:“以主上襄助宗天柱扫平南方之功,即便不能进入七十二道种之林,晋升一级高功当不为过吧?按照你们日月玄宗的规矩,一级高功的薪俸,可以达到一万点十四级贡献。主上雇佣个四,五位顶级神师,都还有余裕。那时我与云老弟,会轻松许多。”

    他现在是真心为张信着想,以他这位主上招灾惹祸的本事,只他与云浩紫玉天三人,实在是没法保证安全。

    以他的估计,此时至少还需得四到六位顶级神师,才有可能做到万无一失。

    而要雇佣这种层级的强者。日月神露无疑是最好的诱惑。

    再以张信的修为,太好的东西要来也没用,倒不如多雇佣几个神师,使羽翼丰满。

    云浩与张德怀闻得林厉海言,也不禁神色微动。前者是想以张信的功勋,或者可为他提前换来‘仙人髓’。后者则是感觉林厉海之言,大有道理。

    张德怀深知宗法相,对张信的看重,此战之后,摘星卫队的扩张,势在必行。

    这也意味着他张德怀,很可能要升职了。

    而此刻在几人之后,谢灵儿与墨婷,却都眸色微黯。都想张信如若更进一步的话,那也就距离她们更加遥远了。

    ※※※※

    此时观星台上,皇极宗法相二人在那狂烈的罡风吹拂之下,依旧定立如故。

    不但那些烟尘不能近身,二人的一身衣袂,亦未曾拂动分毫。

    “看来是大局已定。”

    皇极回望宗法相:“此次南征,数百万魔军灰飞烟灭。黑杀谷所有精华,也尽数葬身于此。黑杀谷两座灵山,想必已唾手可得。你如今有何感想?”

    “只是侥幸!”

    宗法相面上虽是依旧紧绷着,可身躯却已放松了下来:“如非摘星使力挽狂澜,宗某就只有与敌偕亡这一条路可走。这当是群山之灵护佑,令这等英才降世,荫庇我宗气运不绝。”

    “又是群山之灵?”

    皇极微微摇头,可心里却在想。似张信这样的人物,为何不早不晚,偏在日月玄宗形势最黑暗的时代,出现在藏灵山的入门试?

    又为何恰是这位,侥幸从那场灾难中逃生?

    不过他随即就将这念头压下:“接下来你准备怎办?继续攻伐黑杀谷么?”

    “黑杀谷自是要拿下不可,可正如师叔之言,此宗所有精华弟子,都将尽数葬身在此。我宗要将之夷灭,轻而易举,唯一要防的,就是他们玉石俱焚,可能会全力毁去这两座天域灵山。”

    宗法相说到此处,就又神色肃然的请托:“晚辈就请师叔统领一部,前往接收黑神与唐央二山。”

    “这接收二字用的好。”

    皇极莞尔一笑:“本座自不会负你所托。可你这本部人马,又准备去往何处?”

    “自然是去解决白帝子。”

    宗法相的神色平淡,目光却略显复杂:“我这朋友的天赋才情,都是一等一,可惜时运不济。如今情势,已经彻底翻倒过来了。”

    皇极心领神会,如说日月玄宗麾下的那些附庸宗门,确是有一部分不太可靠;那么北地仙盟中的许多成员,就更是墙头草,一盘散沙。

    他听说以前这位第一天柱,曾与白帝子互为战友,并肩共抗北神宗,彼此间交情不错。

    可既然这次,宗法相用的是‘解决’二字,那这位想必是不打算对白帝子留手了。

    说来这位,也确是运气不佳,好不容易算计了宗法相。却在一个小辈面前,撞到头破血流。

第三二二章 战场之外

    “北兽宗的物资可已送到了?”

    就在鹿野山被流星火雨覆盖之前,位于四千里外北地仙盟大军内,白帝子有些神思不属的,询问着身侧的紫刀侯。

    可他这么一问,即便旁边的紫千瞳,也发现不妥。

    “已经在途中,连同二百艘战舰,估计半日之后,就可与我们汇合。”

    紫刀侯答完之后,不解的问着:“主上可是在担心什么?这已是你第三次问了,感觉主上今日,有些心神不宁?”

    “担忧?”

    白帝子也发现自己状况有异:“确实在担忧,越靠近鹿野山,越是如此。总感觉自己还是遗漏了什么——”

    紫千瞳闻言,眼中也现出了深思之色:“这么说来,属下也感觉有些不安。就这么将日月玄宗近半的斗部精华覆灭,似乎是太顺利了?”

    “太顺利了不好?”

    紫刀侯有些无法理解二人的思维,眼神纠结:“这岂非是主上算无遗测的结果?主上就连宗法相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情都想到了。日月玄宗那些人,想要逼宗法相自裁,可谓痴人说梦——”

    “不是!”

    紫千瞳摇着头:“你知道的,主上的运气一向不好,以前每到关键的时候,总会出各种样的变故。”

    这一次,不止是紫刀侯无语,白帝子的脸色也一阵发青。

    不过他却未出言呵斥,而是沉下心来,继续回思:“你们帮我想想,还有什么事情是我漏算,或者还未确定的?”

    于是他身旁二人,也很认真的继续思考。大约片刻后,紫刀侯摇着头:“至少我想不到!宗法相,皇极,归真子,泰源,司空皓,薛智,司空绝等等,这些关键人物,主人都已想到了。”

    白帝子的心神一动,他也没找到自己计划中的疏漏处。

    那么今日自己的心神不宁,是因想的太多,疑神疑鬼了?临近收获,所以心绪紧张,忐忑难安?

    可这时他却听紫千瞳开口道:“要说主上漏算之人,还是有一个,日月玄宗的摘星使,主人似乎从未在意过这位。再要说至今没确定的,也是与这摘星使有关,我们至今还无法确定这位摘星使的生死。”

    听到这句,紫刀侯就不禁失笑,心想一个才加入日月玄宗不久的小娃娃,有何能为?

    如非是此子,侥幸得了日月玄宗祖师的观星术传承,此人在他的眼中,除了天赋悟性不错之外,就什么都不是。

    白帝子本来也觉好笑,可渐渐的他却笑不出来,神色略为凝重。

    这确是自己漏算的人物,可是要说这个不到十九,初出茅庐的少年,能够逆转此战大势,他是再怎么也不肯信的。

    最终白帝子微一摇头:“总而言之,在确定鹿野山战况之前,还是需以谨慎起见。稍后可让各部降低航速,尽量在两日之后进入战场——”

    只是他语声未落,就见门口处一位紫衣神师,神色惶然的飞奔了进来。

    紫刀侯见状,不禁皱眉:“出什么事了?怎的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那紫衣神师却不等他说完,就直接对白帝子一礼:“师兄,上方天象有异!还请师兄移步观景台,亲自看一看。”

    白帝子吃了一惊,与在场几人面面相觑了一眼,就再不迟疑,大步走了出去。

    仅仅片刻,他就已身至顶层的观景台上,随后抬头上望。

    而这一刹那,白帝子脸上的血色瞬时褪尽,苍白如纸。

    他身后的紫千瞳,看着那些流星群的轨迹,不禁低声呢喃:“数目大约是一千二到一千三,落点应是鹿野山方向。这是陨星天降之术!”

    “火雨天灾么?”紫刀侯已经怔怔失神:“可这怎么可能,他们的摘星使,现在应该是在两万里外。难道是有其他人,也能召下陨星?还有那两座阵盘,不是已经损毁了?”

    “详情日后自知!”

    白帝子的脸已近乎扭曲,可他却在尽力使自己平静下来。这时候的慌张惶乱,不会有任何的用处,

    “让人去查,黑杀谷与薛智司空绝麾下的大军,这次会损失到何种程度,是否全军覆没,可有再战之力。然后——”

    紫千瞳与紫刀侯都不由神色凝重的,朝着白帝子望过去。而后者则苦笑道:“做些准备,随时跑路吧,宗法相估计不会再给我们机会。”

    紫千瞳神色默然,他已预见到了此间二十余万联军,在宗法相的手段下分崩离析的结局。那位第一天柱挟大胜之势回师,有的是办法对北地仙盟九十七家分而治之。

    这次北地仙盟擅兴战事,要想与日月玄宗重新达成和议,就需有人承担责任。

    ※※※※

    同样在鹿野山群星坠落的稍早一些时候,在藏灵山之南,距离黑杀谷七千里外的一处群山中。

    有八道身影,飞空落在了一座山丘之上。然后他们也毫不意外的在那山丘,看见了司空皓。

    其中七位身穿紫衣,面貌都较为年轻,最高不超过三十年纪。另一人则是一身红袍,年纪六旬左右。

    那红袍老者身影落下之后,就毫不客气的质问:“张信现在何处?”

    司空皓毫不为所动。面色似如死水的抬起了眼,扫视着身前诸人。直到他目光触及到几人身后的一尊水晶棺后,眸中才微现波澜:“你们说过,会将曼雪先还到我手中。”

    那红袍老者闻言,当即袍袖轻拂,令那水晶棺坠落到司空皓的面前。

    “人我已给你带来,并未食言。”

    司空皓听如未闻,仔细看着棺中双目紧闭,似在沉睡的秀丽少女。

    片刻之后,他却紧紧皱眉,看这少女手臂与脖颈处,那些黑色的癣皮与肿块:“我记得你们说过,你们有办法治愈她的魔血症。”

    “治愈魔血症?”

    红袍老者闻言,不禁轻声哂笑,“我家那位,应该只是对你说,未来有可能办到而已。魔血症一旦发生,就再难逆转,这是众所周知之事。如今整个天穹大陆,有谁能真正治愈魔血?她的病症,能拖到现在还未恶化,不知用了多少灵药,也是我家那位医术不凡,司空皓你得感激才是。”

    司空皓闻言,却一声叹息,似是彻底放下了什么,语声幽幽:“也就是说,我司空皓要想她安然无恙,就得继续听从你等之命?”

    “这才是聪明人该说的话。”

    红袍老人笑着反问:“试问你司空皓现在,还能有其他的选择?离了日月玄宗,哪怕你修为通天,也只是丧家之犬,还想与我家讨价还价?”

    司空皓双眼紧闭,恢复了死水一般的神色:“张信他就在我身后这座地窟内,你们沿窟道往下七千丈可见一石室,张信被藏于里面的石棺,或者使用土遁术下去也可。”

第三二三章 壮观璀璨

    “地窟内?”

    红袍老人却似未想到司空皓,会这么干脆,他定定注目看了眼前这位一眼,眼神狐疑,可却看不出什么异常神色。

    不过他自料握有司空皓的痛脚,故而也没怎么担忧,只是冷笑:“我劝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招。”

    说完这句,这位又吩咐身后二人:“看着他!”

    待那两位紫衣神师凛然应命,这红袍老者才带着其余五人,进入到那窟洞内。

    按照司空皓的指点,一直深入到七千丈,果然望见了一间石室,以及里面的石棺。

    可当红袍老者走近之后,却眼现疑惑之意。这棺内确实是‘张信’不错,却只是一具肉身,却没有半点的灵能反应。

    难道说此子,其实已经死去。

    正当他这么想的时候,却感觉到一股极致的危机感,在心念内涌出。

    而下一刻,红袍老者就见那四壁之上,忽有点点红光亮起,发出了滴滴声响。

    “不对!”

    红袍老者近乎本能的将身躯化为狂风,意图从这石室之内遁出。目中红芒显露,充斥着暴烈杀机。

    那个司空皓,竟敢在此设下陷阱!此次脱困之后,他必定要将这狗贼,撕成碎片!

    可同时老者的心念之内,也满含疑惑。他是谨慎小心之人,在进入此地之前,早就以灵能扫荡过此地。确定了没有任何奇怪灵能反应,才亲身至此。

    所以他现在,完全不理解那司空皓的布局手法,也不知这危机感,到底从何而来。

    可下一瞬,当红袍老者的身影,才刚接近到门口处。他的四面八方,就蓦然爆出了无量的光焰!

    位于后方的几位神师,仅仅只抵挡了十分之一个呼吸,身躯就彻底汽化。

    而红袍老者的眼里,也现出了绝望之意。此时此刻,他甚至都来不及施展手中的乾坤神符。

    当地底爆炸之时,司空皓亦有感应。

    ——其实没感觉到才怪,此刻附近几十里地域都在剧烈动荡着,地动山摇,沙石俱下。

    他面前的两位神师,先是一阵愣神,随后才反应过来,顿时暴怒。

    “司空皓,你真敢算计师尊?你不要这女人的命了——”

    只是这位的语声,却戛然而止。只见那司空皓,蓦然在那水晶棺上重重一拍。

    随后那水晶棺也好,里面的少女也罢,都在顷刻间,化为齑粉。

    而司空皓的脸上,也同时显出了几分古怪的笑意。

    “你们还真当这区区女子,能钳制本座?”

    随着这声冷哂,两只巨大的金铁巨爪,蓦然从地内探出,抓向了这二人。

    可这二位神师,却亦非弱者,战境亦达到六级人器一体。在飞空躲避之余,更同时御剑而起,合力与司空皓斩来的剑光交锋斩击。

    只是双方的交手,却到此为止。司空皓明显对此战,早有准备,

    随着对面七千六百丈外的山壁之上,一座符阵显现。总数高达八十一枚的五十级金风斩,蓦然狂轰而至,将三人的身影都尽数笼罩在内!

    十个呼吸之后,当那些金风斩,在地面上斩出了一条条深痕。司空皓安然无损的,将自己的本命剑器,收入到了袖中。

    可他身前的两位神师,尸躯却已被斩成千百块碎片。

    司空皓无瑕去看对手的下场,当收剑之后,就直接转望身后那已坍塌的洞窟。

    他的眼瞳之内,也同样闪现疑惑之意。不解这下方,到底发生了何事。

    那个石室,并非是他布置。可他其实也去看过的,可却并未发现什么端倪。

    可此时此刻,那位名为‘玄歌’的法域圣灵,气机确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彻底寂灭。

    而就在司空皓,想着是否往下挖掘,看看究竟的时候。忽然一枚奇异的剑符,忽然从远方横空而至。

    依旧是他熟悉的灵能特征,风雷之力缠绕于外,

    此符在他身前三丈处悬停,随后就又有一个虚幻的身影,投射在他的眼前。

    司空皓的瞳孔,不禁微微收缩:“上官玄昊?”

    “如何?”那上官玄昊微微笑问:“可已确证了真假?”

    司空皓心知他眼前这身影,并非上官玄昊的真人,甚至连分身神念都不是。只是那位,事先将一段影像与言语,记录在这剑符之内。

    ——这是担心被人追本溯源,发现行踪?居然小心到了这个地步。

    如非是这奇特的风雷印记,他现在甚至都无法确认,眼前这段影像,是否真正来源于那位前任天柱。

    这般思索着,司空皓却依旧平静的回答:“我如不信,这次不会助你。”

    “也就是说,你相信陶曼雪在我手中,却对那人的医术,仍怀希望?”

    似乎料到了司空皓会这么问,上官玄昊笑着道:“有一句话你说错了,这可不是帮我,这是帮你自己。”

    司空皓神色沉默,他知上官玄昊说的对。至少现在,他与宗门之间还有转圜的余地。

    “那么接下来,司空皓你有何打算?”

    上官玄昊此时又追问着:“虽说你这次没带走摘星使,并没铸下大错,可这番作为,也确实将我日月玄宗的大军,置于凶险境地,我猜你现在返回宗门,只怕是免不了牢狱之灾,在火罗阎狱呆个一两百年都是轻的。本座想你司空皓与其如此,倒不如先来帮我做些事情。”

    “帮你?”

    司空皓冷笑,他想自己现在,也不过从一个深渊,转入到另一个地狱,其实并没什么区别。

    “以灵契约定,你们兄妹二人为本座效力八十年,本座则保证在五年之内,让你妹妹陶曼雪复原如初。事先说一句,在她恢复之前的这段时间,没可能让你见面。司空兄如有此意,请将你定下的灵契,埋在我们的脚下。”

    司空皓的眼神更显晦暗,据他所知,上官玄昊本身并不擅长医术。

    而那个天才横溢的梦随风,也早已死去。

    似‘魔血症’这种公认不可逆的绝症,连那人都没有办法,上官玄昊却说可以治愈,这岂非可疑?

    且是他单方面的灵契,这就更让人难以放心——

    不过司空皓却无开口之意,他知眼前只是个死物。根本就没有与他交流的功能。

    换而言之,对方根本就没有与他讨价还价的打算,这剑符只是传话而已,根本不容他推拒。

    “我知司空兄可能不信,故而也只能用无赖一点的说法。如欲你那异父妹妹安然无恙,你司空皓别无选择——”

    那‘上官玄昊’说到此处,忽然一顿,又眺望天空:“时间已至,你我先欣赏一段难得的景致如何。”

    “为何故弄玄虚?”

    司空皓虽觉奇怪,可随后他还是抬起头,随着‘上官玄昊’的视线,眺望云空。

    而下一刻,他的神色就微微一变,无比怪异。

    “群星天降?”

    他已将上空那些急速流逝,横空掠过的点点火光,全数映照入眼眸之内。

    “落点是鹿野山!今日之后,黑杀谷与薛智司空绝麾下大军,都将烟消云散!”

    上官玄昊唇角微挑:“你入我麾下,本座至少能保证一点。绝不会强迫你司空皓,去做会损及宗门之事。”

    司空皓此刻,却是惊疑不定的,看着上官玄昊。

    猜疑着眼前这位与张信,到底是何关系?难道那位摘星使,真是此人打入日月玄宗的棋子?

    又想这位暗助宗法相与玄宗,到底是意欲何为?难道真如那玄昊党人所说的,这位其实是遭人陷害?

    ※※※※

    无独有偶,当陨星火雨,从高空横空而过之时。位于藏灵山颠的司空月灵,也在看着夜空之中,这壮观璀璨之景。

    此时他的眼眸之内,既有兴奋,也有欣慰。从来都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破天荒的显出了轻松欢畅的笑意。

    “刚才的流星火雨,师弟你可曾见得?这真是天佑我日月玄宗——”

    一个白袍老者,蓦然显现在了这竹屋之内。当望见正凭栏而立,仰望苍空的司空月灵。这位不由哑然失笑:“倒是忘了,南面的战局,师弟比我更为牵挂。”

    “不过只是吊死之前,稍微喘了一口气而已,值得师兄你兴奋至此?”

    当司空月灵转过身时,脸上的所有表情,都已隐去不见:“藏灵山法域依旧破损,还要负担黑神山与唐央山的守御。南面的荒原,没有了薛智与司空绝,也仍有吞日神魔,幽影神魔等等——”

    “有了这一口气在,总比之前,已临近垂危的好,”

    那白袍老者失笑:“宗法相权位已固,以他的手腕,虽未必能将门中的隐患一一解决,却足可令某些人为之头疼,这总是个好消息吧?”

    见司空月灵不说话,白袍老者又接着道:“此外我已接到天见的即时传讯,他与我说,这次是张信与司空皓配合,在所有人面前演了一出好戏,将司空绝与薛智的精锐大军,全数诱至鹿野山下,从而制造了这一次全歼魔军的良机——”

    “你到底想说什么?”

    司空月灵,听出了这位老者的言语,是意有所指。

第三二四章 绝美景致

    “既然司空皓并未掳走张信,那也就未真正酿成大错。他能与摘星使配合,也就仍是心向宗门,不存在叛门一说。”

    白袍老者道:“师弟你的辞职之请,是否可以退回去了?”

    “可他破坏大衍摘星阵,确是事实!”

    司空月灵一声轻哼,目透冷冽之意:“可笑这畜生,竟是我亲手荐给宗法相,却险些使我日月玄宗,落入万劫不复之境。”

    “说来此事,师弟你确实有错!”

    白袍老者微摇着头,不以为然:“司空皓的天赋,本不逊于任何天柱,却因斗志消沉,年至五十都未入七十二道种之列。你只希望他未来能够承你衣钵,一昧的怒其不争,恨其懒散。却从未想过去了解你这孙儿,到底是因何故心灰意懒。他以前,可并非如此——”

    眼见司空月灵无言以对,老者不禁摇头:“此事日后再解决不迟,你司空月灵即便有错,需要领责,那也不是现在。需知宗门兴亡,匹夫有责。鹿野山这场大胜,至少可为我宗争取二十年的时间,你司空月灵,难道要袖手旁观?”

    闻得此言,司空月灵陷入沉寂。他凝思良久后,终是一声轻叹:“辞职之请,我会仔细考虑。”

    ※※※※

    “好美!这可算是本座这几十年来,看到的最绝美景致了!”

    在仙云山之南五千里,甄九城端坐在一艘攻山舰的观景台上,发出了一声由衷的赞叹。

    “落点是在鹿野山附近!”

    在甄九城的身侧,林江也是兴奋到难以自已:“这必是早有预谋!就不知那边,具体是什么样的情形?”

    “这何需猜?以宗法相的手段,那两位魔主无论如何,都难全身而退。”

    甄九城摇着头,眼神匪夷所思:“还以为这次,估计得为鹿野山那些战死的同门收尸,结果却有这样的惊喜。”

    “此战之胜,真可谓及时雨,尽扫上官玄昊战败于广林山以来,我宗显出的颓势。”

    林江依旧喜形于色:“那位也真不愧是第一天柱!”

    “宗法相?”

    甄九城微一扬眉,心想这可未必,此人的身周,实在有太多别有用心之辈。

    在有些时候,势力庞大与部属众多,可并非全是好事。

    不过具体的战报还没传到他身边,甄九城也不好评价什么,于是他转而凝声道:“去传我之令,将黄龙宗北兽宗的人,都给我放出来。”

    “黄龙宗与北兽宗?”

    林江的眉头大皱,心想这两家,如今可是北地仙盟在南面,最得力的奥援。

    可随后他就想到了现在的形势,还有之前甄九城,说龙甲等人之事,与黄龙北兽二宗无关的宣告。

    “可是主上,这是否太便宜他们了?这些叛逆——”

    “蠢货!不知事有轻重缓急么?”

    林江语声未完,甄九城就一声笑骂:“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前面那支北地仙盟的大军,是白帝子那个罪魁祸首。我猜宗法相这次对他的好友,必定不会再手下留情。我身为别部主帅,自然有义务配合。”

    说到此处,甄九城又语声微顿,眸色意味深长:“只需北兽与黄龙二宗,重归我玄宗旗下,日后待局面稳定,我宗想要怎么修剪,都是任由心意,何需定要动刀兵不可?且我料不久之后,这两家必定会将那些所谓的别有用心之辈,亲自送到本座面前——”

    而与此同时,就在距离鹿野山四千里外的一处所在,有大约二百艘舰船,悬于高空。

    当那空中的流星火雨过后,这支船团就已停止了前进。作为旗舰的那艘庞大攻山舰内,则是一片愁云惨淡。

    宋师业端坐在上方主位,浓眉深锁。他现在已方寸全失,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是巧合吧,日月玄宗的摘星使,不是已经死了么?”

    “巧合?能巧到这一千多颗流星,都往鹿野山的方向下坠?”

    “也就是说,其实是所有人,都上了日月玄宗的当?”

    “就不知鹿野山那边,究竟伤亡怎样?哪怕只死伤一半也好,我等合力,仍有与日月玄宗再战之能!”

    “这有可能,毕竟那群星天降,至少得准备一个多时辰。陨星降落,也要一刻多一点。这么多的时间,足够许多人跑掉了。”

    “可问题是这次,事前一个时辰之内,完全没有任何有关的消息。总之我不太看好!这实在太过突然。”

    “话说回来,那四位天域,就没能阻止么——”

    “说这些又有何益,当务之急,还是尽快与北地仙盟的大军汇合。无论什么样的变故,人多势众总能有几分余地。”

    “还去汇合?你脑袋里全是草包?现在跟他们在一起,岂非是寻死?不被卖掉,就算好的。”

    宋师业被这些人吵到脑仁发疼,有心开口喝止,却又闭上嘴,犹豫迟疑。

    直到他见一位红发老者起身,走到了他的身前。

    “师尊?”

    宋师业吃了一惊,肃容端坐。可随后他却见,自己的这位师尊,竟然将一口剑,送到了他的面前。

    宋师业先是不解,随后脸色苍白:“师尊这是为何?”

    “请掌教自裁,以熄上宗之怒!”

    那红发老者神色似是极其哀伤,面色苍白,眼睑低垂:“已有确切消息,司空绝与薛智二人麾下四百万魔军,都将灰飞烟灭。加上黑杀谷那些法域在内,能够安然脱身者,绝不会超过三十。”

    “可我之前,就在门中主张隐忍,不能轻易与日月玄宗为敌,所有人都有听到的!”

    宋师业神色略有些仓皇的望向左右,试图从宗门内众多神师圣灵中,寻找奥援。

    可结果使他心中寂冷,那些往日与他亲近的同门,此时的嘴脸,都是冷漠的可怕。

    “是啊,我知道,我知道!可你当日在仙云山,为何要从第六天柱的军中逃出?”

    红发老者低声呢喃着:“可其实着都不要紧,紧要的是——”

    语声一顿,老者定定的目视宋师业:“第六天柱宣称你与龙甲一应所为,是你二人私人之举,与宗门无关。而我北兽宗要想传承不绝,就需给上宗一个满意的交代。”

    宋师业的神色,本是近乎歇斯底里。可最后不知如何,他又奇迹般的恢复了平静。

    随后这位,就只是满含嘲讽的看着诸人,语声中则饱含回忆:“记得以前,我总是不解,为何我北兽宗在北方建教的时间,远比日月玄宗更为久远。七万年前的祖师辈,更有连续出现三位神域的辉煌之时。可为何最后称霸北方的,不是北兽宗,而是日月山。可我现在。倒是依稀明白了些——”

    说完这句,宋师业就以那剑,直接从眉心刺入,穿过了脑髓。

    而此时包括那老者在内,都是默然无语,面含哀戚之意。

第三二五章 撼天动地

    砸落在鹿野山附近的陨星,足有一千余颗。可都集中在半刻时间之内,就已落地,陆续轰砸在前方三百里周围地域。

    此时碎星号督战室内,那块水晶中的影像,已经模糊不清。无数的白点,不停的在上面闪烁着。

    不过舰内的众人,依旧可见那边灭世一般的恐怖情景。肉眼可见的冲击波在横扫一切,使所有的生灵都归于寂灭。地面剧烈的震颤着,哪怕是在流星火雨终结了许久之后,仍未有停息的征兆。

    还有几十团蘑菇云团掀起,随后在更高空汇成了一股,往上方攀升。

    之前的双门山,因高约一万三千丈,故而当此山被砸断之后,那烟尘轻而易举冲到了二万丈高空。

    可此时此刻,这些平地之上升起的蘑菇云团,却也上升到了这个高度。

    周围几百里方圆都被这尘云遮蔽,一些地方的温度,在急剧下降着。

    而他们身后的鹿野山,即便有着‘建木’为主干支撑,可依旧发生了大面积的坍塌。将山上列阵的许多舰船,都深埋在了数十丈的地底下。

    可督战室内的诸人,对此都不在意,被埋总好过在那冲击波的震荡下,直接崩解的好。

    这些舰船,又不是从此之后,就出不来了。

    倒是刚才,他们亲眼望见无数的邪兽魔灵,是如何死亡的——

    或是高温气化蒸发,或是被溅射的飞石砸碎身躯,或是直接被震为齑粉,甚至还有在强过照射下,无火自燃,又或肉身变异而死的。

    总之死因多种多样,莫不凄惨之至。

    还有那些黑杀谷的战舰——这些船只都没被正面轰中,可如今都已荡然无存。

    在那毁天灭地的冲击波前,这些看似威武庞大的战舰,都如纸糊一般的脆弱,不堪一击。

    张信与谢灵儿她们三个女孩,都在角落里呕吐。肌肤与五官,则都或多或少的溢出了些血丝,

    尽管早就有预防了,更提前服用了伤药。可那连续几十波沛不可挡的冲击,还是震伤了他们的内脏。

    而此时各艘船上,似他们这样的,都不在少数。毕竟四人的修为,虽是这大军舰队内,最弱的几个。可如论到体质,却也不算太差。

    林厉海几位神师,则都面色发白。自问以他们的实力,是没法在这浩大天灾之内生存的。

    又暗暗庆幸,张信使用此术之后,至少会给人留下一刻左右的反应时间。而这种规模的流星火雨,也是依靠日月祖师的遗泽,他现在还没法办到。

    否则这世间,还有谁人是这位摘星使的对手?

    “已经确定了!黑杀谷只逃脱了许阴月一人,司空绝与薛智的手下,只有六位神魔,十二位魔将逃生,都是擅长遁法的,实力也比较棘手。”

    此时芮晨,也来到了督战室内,正以嘲讽的视线,往水晶之内望着:“再还有,就是我们面前的这些了——”

    他说的,是鹿野山之前三十里到一百五十里范围内,一些残存的邪兽魔灵。

    为免将自己人给震死,张信召唤下来的陨石,确实没有重点打击这个范围。

    可问题是,仅仅只是二百里外扩散来的冲击波,就已让鹿野山坍塌,让那‘建木’折断。

    这些逃亡的邪兽魔灵,确实比较聪明,知晓这个地方算是较为安全。

    可当陨石火雨过后,督战室里的众人,却没见到这里面,有一个稍微精神一点的,

    上至神魔,下至魔将,莫不都是伤势沉重,神色萎靡,甚至气息奄奄,

    至于魔将以下,都不存在了——

    没有十级以下的魔灵,能够继续存活,

    张信略略知晓缘由,这应该不止是因冲击波的缘故,按照若儿的说法,陨星撞击地面之后,会释放大量的能量与电磁波,其中就包括大量会破坏魔灵与邪兽基因链结构的紫外线。

    所以他们眼前,那些强达十五级的神魔,也没可能在这之后,安然无恙。

    “至少有十二位十五级的神魔!得恭喜贵宗,看来那火罗阎狱里面,又可多些苦力了。”

    说起自己待过的‘火罗阎狱’,林厉海的神色复杂:“想必不久之后,你们火罗神铁的产量必可大增,也可多许多顶尖剑修了。”

    ——他眼前这些邪魔,明显是再无战力了,正可生擒活捉。

    张德怀却懒得理会这家伙,转而目望芮晨:“芮师兄至此?是准备向宗门汇报?”

    “正是!奉宗天柱之命,向本山呈报战况。总之如今,也就只有我这个护阵使有空,可与门中那些老头废话——”

    听芮晨这般自我调侃,室内众人,都是会心的一笑。

    芮晨身为护阵使,可如今几座摘星阵都已经没了,这位自然也就清闲了下来。

    向宗门汇报,也确实是件‘苦差事’。

    出了这么多的变故,获得如此大的战果。可以想见,本山那边上至掌教,下至考功堂,枢机堂,内情司,外情司,甚至还有戒律堂与刑法堂,都必定要将详情,询问清楚的。

    这确需费不少口舌,可此时南方大局将定,也同样有许多手尾需要收拾。

    宗法相如今还有无数的事情需要处置,哪里有时间应付?将此事交给芮晨,倒是再合适不过。

    不过随后,芮晨却又眼现莫名之色,语含期待:“其实我也蛮期待的,这捷报传回,本山那边不知多少同门,会为此欢欣鼓舞。整个北地,又不知有多少人,为之彻夜难眠,惊慌失措。”

    张德怀默然不答,却想今日之战,确将轰动整个北地,可谓是彻底扭转了北方的局面。

    芮晨说许多人会彻夜难眠,惊慌失措,毫不夸张。

    可此时的张德怀与芮晨两人却不知,他们远远低估了这边消息的扩散速度。

    早在陨石火雨,出现在天际之时,许多人就在注意打听着鹿野山的战况。

    而还未等宗法相的麾下人等,统计出详细的战报。许多人就已得知了具体的详情,甚至还有那两位魔主麾下,大致的死伤数量。

    雷照就是在所有流星坠落之后仅半刻时间,得知了那边的详情。而此时他正立在神海峰的峰顶,身前便是在正在此处修行的离恨天。

    后者正处于入定状态,于是雷照,便饶有兴致的从此处俯视山下。

    从这里下望,正可见无数的传讯符,在山内各个灵居间来回穿梭。数量比之往日,激增了近三十倍,

    这也使得最近,因宗法相麾下主力被困,而气氛肃杀消沉的日月本山,好似突然‘活’了过来,多了不少人气。

    不过就当雷照,把目光投向山内某处之时,那端坐于石崖上的离恨天,已然苏醒。

    “究竟出了何事?”

    离恨天眼含异样的问着:“我方才,曾感应到空中有流星经过?”

    “那是张师侄召唤的流星火雨,他现在安然无恙。”

    雷照一边说话,一边将之前收到的一枚剑符,送到了离恨天的面前。

    后者并未去接,只意念微扫,就已知内中详细,顿时剑眉微扬:“司空绝与薛智之下,逃脱者不会超过二十?可尽快确证真假。”

    “我已遣门下弟子,前往枢机殿等候。想必不久之后,宗天柱必有战报传回。”

    雷照笑着道:“这符上只说逃脱,可我预估存活者,当是五倍于此数。最近火罗阎狱那边,估计会很忙。”

    离恨天却不关心此事,凝眉问道:“这剑符之内,未说张信怎样。”

    “既然这符中字句未提,那么师侄应该并无大碍。毕竟这陨石火雨,是出自师侄之手,宗法相不会蠢到让他再出变故。”

    说到此处,雷照又略显迟疑:“此外弟子还另有消息,说当日张信的‘失踪’,是他与司空皓联手故意设局,引诱司空绝与薛智.不过这传言,颇有些荒唐,我还未能确证.”

    可他感觉还是有可能的,他深知自己这个师侄,远不像是他外表展现的那样狂妄无脑。

    身为广林山遗孤的身份,也让张信有足够动机。

    “胆大包天!”

    离恨天一声轻哼,语中含着浓郁的不满,可随后他就又直接吩咐:“你稍后去灵宝殿,给我换一枚龙血石。”

    “龙血石?”

    雷照吃惊不已,感觉自己有些跟不上师尊这跳跃性的思维。

    龙血石,这是一件十五级的宝物,据说可以让人换血,身具巨龙之力。

    许多高等级灵修,都会用到此物,以节省炼体的时间。所以价值不菲——

    不过妖魔很少用到,一来是灵术造诣不够,运用不得法会反噬自身;二则是此物有着隐患,可能堵塞他们继续晋升的道路。

    而随后他就听离恨天继续道:“鹿野山那些妖魔擒回之后,你可去选一人出来,实力越强越好。”

    听到此处,雷照终于明晰。他这师尊,大约是嫌张信身边的人手实力,还不够强。

    “明白,那么弟子这就告退。”

    俯身一礼后,雷照抬起了头,却见离恨天已处于失神的状态,一只手则在无意识的轻抚着他身前的本命灵刀。

    雷照不禁唇角微挑,知晓这正是他师尊,极度喜悦的表现。

第二三六章 余波荡漾

    神血峰附近某处灵居,琴声清脆悦耳,如珠落玉盘,叮咚有致。

    万俟天藏立在湖畔小亭之外,静静倾听。只觉亭中玉人这一曲悠扬清澈,就如青峦间嬉戏的山泉,清逸无拘;又似百花丛中翩然的彩蝶,欢快活泼,充满着愉悦之意。

    直到最后一段琴音完结,万俟天藏才踏入了进去:“林师妹你很高兴?”

    “鹿野山大胜,师兄难道不高兴么?”

    亭中的紫衣女子,先是意外,可随后就笑着转过了螓首:“我听说薛智与司空绝,在鹿野山下全军覆没。前者更受重伤,几年之内,没法恢复元气。”

    万俟天藏想到上官玄昊在广林山,正是与薛智彼此勾结,才终使这座关键的法域灵山崩塌,不禁摇头,

    心忖他这师妹,既然始终不信上官玄昊背叛玄宗。那么后者,就只能是败于薛智之手。

    所以今日听闻此讯,才格外开心吧?

    “师妹的消息,倒是很灵通,我也是才确证那位八臂神魔的伤势。强行击破十八枚相当于八十级灵术的陨石,爆发了两次无上级的神通‘燃血’。我想即便是强横如他,估计也得修养三年。”

    “只用修养三年?”

    紫衣女子微微蹙眉:“此二人为祸南疆百余年,如今宗门好不容易将之重创,使他们部众,臂膀全失。如今难道就不准备更进一步,将之彻底除去?”

    “成为孤家寡人才更为危险,这两位天域,从此也再没有了顾忌约束。”

    万俟天藏摇着头,微微一叹:“看机会吧,只要有除去薛智的可能。宗门这边,不会犹豫的。”

    紫衣女子闻言,却不禁更觉奇怪:“万俟师兄,好像在担忧什么?说来小妹之前就感觉,师兄似乎不太愿见,这次宗师兄获胜?”

    “那倒没有!我得感谢宗法相,至少为我日月玄宗,赢得二十载时间。一战而定南疆,省了我玄宗不知多少气力。”

    万俟天藏语声昂扬,却有含着几分晦涩:“可接下来,才是麻烦的开始——”

    “麻烦的开始?”紫衣女子陷入凝思:“师兄是说整肃宗门吗?”

    “不错!”

    万俟天藏淡淡的说着;“接下来不管宗师弟是否能成功扫除门中邪氛,,这门中都必有一场腥风血雨。试问我万俟天藏,又怎能高兴得起来?”

    此时他的眸内,满布阴霾。

    ※※※※

    而就在整个日月本山,都因鹿野山的大胜而欢欣沸腾,疯狂的互传符讯,以示欢庆之时。

    在本山的某个角落,也有人为此心绪低沉,甚至如丧考批,惶恐慌乱。

    “已经确定了?这就被宗法相破局了?”

    “可恶,几十年的布局,如今一朝尽毁!”

    “高元德他可已安全逃脱?”

    “这个时候,还有心思理会他。此人已坐实叛逆身份,日后无非是一丧家之犬。”

    “如今一来,之前的计划,就必须推迟不可。”

    “何止是推迟?还得面临宗法相的反击。这位第一天柱的手段,你等都是这次的。这次为了将他除去,也留下了不少的线索给他,许多都难抹除——”

    “还有那位摘星使,是一定不能再留了。虽说这人的观星术,还有金灵力士的秘术,很是可惜。”

    “也需把司空皓这个叛徒寻到!当初是谁信誓旦旦,说此人定会就范。”

    “我倒是觉得,无论是摘星使,还是司空皓,此时并非当务之急。眼下最紧要的,还是应付宗法相接下来的清肃。据高元德所言,此人早就我们在场中的几位生疑,只是一直引而不发,这次他一旦回归——”

    “还是有办法的!”

    当一句清冷之声,从角落中发出,众人的这番争议,才终于停止。

    数十道目光纷纷望去,却见那位身着一袭青袍,面上则带着兔脸面具。

    “即便没办法阻止,那就让他忙起来如何?第一天柱日理万机,哪里有时间去理会清肃宗门这样的小事?”

    “忙?”

    有人现出疑惑之色,也有人心领神会。

    “该从何处着手?”

    “彻地神渊怎样?那里的封印,近年已开始松动了。正是这次群星轰击鹿野山,使周围万里地域,都为之动荡。”

    “这会否太过?在下可不愿这日月玄宗溃了,这对我家,可没半分好处。”

    “北海皇朝那边,近年陷入皇位之争,估计无能为力。”

    “那么天东四院怎样?”

    “阁下是在说笑话吗?这个时候,他们哪还有胆量挑战本山?”

    而此时那头带兔面的男子,却已悄然退出了石室,他随后御空而行,在日月后山的荒林之内飞行。短短百里路途中,又连续变换方位,幻化形迹。

    直到半刻之后,才来到一处洞窟之内。而此时这窟内,已经有一位同样以面具蒙脸的青年,在此处等候着。

    “这么早就回来了?”

    那青年颇为诧异:“已经商定好结果了?”

    “没有,只是感觉不耐烦。不过主上之意,我已传达给了他们。想必这几日,终究会议出结果的,毕竟宗法相不会给他们太多时间。”

    兔脸男子很随意的说着,语气很是不屑:“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之辈!”

    “可别小看了他们!”

    那青年摇头:“能力都还是不俗的,只是各家所求不同,所以难以达成一致而已。就比如皇家的那位,他只是对族主一脉不满,苍天一族几家支脉积累了几百年的怨气不能宣泄,可却绝不打算真让日月玄宗覆亡。即便我,又何曾乐见?故而这次,即便宗法相没有翻盘,我也会出手给他们捣乱的。”

    “所以我不解主上,为何一定要与他们合作不可?”

    那兔面青年,却眉头大皱:“我感觉这些人,实在太麻烦。”

    “利用有着不同志向,心思各异的人,最终达成自己的目的,不正是上位者所该做的?”

    青年语声悠然:“可这次本座真是失算了,不但四年前赢来的东西,几乎全输了回去,还得面对一个铁面无情的宗法相。”

    “可主上不是已经想到了办法解决?”

    兔面青年眉头微蹙:“我感觉这很不错,让宗法相暂时无暇他顾。”

    “哪里有这么容易?”

    那青年摇头:“不说这个!先说说你吧,我想你去那位摘星使的身边,呆上一阵。”

    “摘星使?主上是要让我杀了他?”

    兔面青年眯起了眼,目中微现杀机。

    “不是!”青年的语中,略含无奈:“只是要你到他身边看看,此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我现在倒是有些怀疑此子,确与上官玄昊有涉。”

第三二七章 四面环敌

    同样是在鹿野山陨星天降之后不久,与天穹大陆隔海相望的一座海岛之内。

    山顶高耸如云的九十九层白玉塔内,狂风鼓荡,灯火飘摇。

    一位须发皆白,气度不凡的老者急匆匆的御空而至,走入到了塔尖顶层、随后他就见有一面貌模糊的身影,正端坐于中央处的蒲团上,旁边的金铃,还在轻轻颤动。

    这位白发老者站定在那人身前十丈之外,肃容一礼,毕恭毕敬:“不知祖师以金玲唤我至此,是因何事?”

    “今日天象有变!”

    塔中这人不止是身影飘渺虚幻,面貌不清,便连声音也是沙哑无比,很是模糊。

    “原本以我观之,日月玄宗之衰,就在这两三载之内。可今日再以法眼去看,却觉此宗,只怕还有二十年左右的气运。”

    那白发老者闻言,不禁蹙眉:“可是与今日天边的流星火雨有关?”

    “是否有关,想必不久之后,就有准确的消息传回。可所谓的流星火雨,只是外兆表因。在背后制造这一切的人,才是关键。”

    那人说完之后,又声音沙哑的问:“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并未多想,然则我宗确已困居北海太久。这几百年之内,我宗无论如何,都需寻一出路,并没什么好迟疑的。太一神宗欲以北地为跳板,进入天穹大陆,这是我宗绝佳良机。”

    白发老者淡淡的述说:“不过在我宗有动作之前,我会先遣人去那边看看究竟。”

    “你能如此想,我很欣慰。”

    那沙哑的声音一笑,似是颇为欣慰,可随后又语声凝然道:“不过也要小心,在那边,有一股我看不见,摸不清,无法了解的力量。虽然很弱小,却不可忽视。”

    白发老者闻言,终还是皱起了眉头,心想连他这身为‘神域’的祖师,都看不见,摸不清,那该是什么样的存在?

    ※※※※

    自从鹿野山群星天降之日以后,张信就被宗法相,再次关入到了碎星号船舱里面,再不得外出。

    又为了保证安全,这艘碎星号,被宗法相划给了皇极统领的别部,由后者亲自看护。

    而之后几日,张信就连续不断的听到好消息传来。

    首先是皇极统帅的两万灵师,成功入驻了黑神山与唐央山。

    黑杀谷确实是在尝试破坏这两座天域灵山的山体,其中还有泰源的插手相助。

    可这并不容易,要破坏一座灵山,就必须毁其法域,不是将之斩断就可以。否则过不了两三百年,就又会有一座完好无损的灵山出现。

    故而只凭黑杀谷剩下的那些余孽,是完全办不到的。

    而皇极的反应极快,在泰源完成之前,就已及时赶至,出手阻止。

    这二人在黑神山附近,又发生了一战大战,结果是两日之后,泰源就败逃离去。

    时移世易,此时的皇极虽是内伤还重过泰源。可日月玄宗在南方,已经是一呼百应。

    以黄龙宗与北兽宗为首,连续七位法域赶至战场,对赤月剑仙鼎力相助。

    泰源上师这次虽是再不掩饰,展示了他身为天域的强横法力,可也双拳难敌四手,最终只能无奈败退。

    这两座灵山拿下之后,也就意味着南面荒原中的妖邪魔灵,再没法任意出现在南方各处防线之外。

    它们如欲北上,要么是多花上个七八天时间走陆路,要么是从水路行进,强攻有两座天域灵山防御的黑杀谷。

    随后是白帝子麾下的北地仙盟大军,前有宗法相的十万灵师,后方也有甄九城七万大军。后路断绝,人心崩离。在宗法相的压迫下,先是其中七家宗派倒戈,然后就如堆到的骨牌,一发不可收拾。

    还未交战,白帝子麾下这本已膨胀到二十四万数量的灵师大军,就已崩溃四散。

    而此战日月玄宗,几乎没废力气,就擒下了近十三万的战俘。而两大天柱麾下的死伤,都还不到百人。

    这再次刷新了张信,对北地仙盟印象的下限,感觉那已不是‘土鸡瓦狗’四字能够形容的。

    可惜的是白帝子早就见势不妙,提前撤离,这次未能一网成擒。

    不过据说宗法相已经遣使者去北地仙盟问责,并且追讨白帝子等一众阴图对日月玄宗不利,破坏联盟,勾结妖邪,对日月玄宗擅兴兵事的罪人。

    可其实从鹿野山之战结束以后,北地仙盟的参与宗派,就已经从九十七家,减少到了七十二家,缩水了四分之一。

    也在此时,宗门内的另一天域强者雪崖上师,也抵达黑杀谷。辅助皇极上师,接手两座天域灵山。

    张信知晓此事之时,正在一间练习室里修行。旁边几个女孩。则正接受林厉海与云浩这两位顶级神师的指点。

    谢灵儿听闻之后,就很奇怪:“不是说宗门各处都很吃紧,已经抽不出更多的法域与天域强者了吗?怎么现在,又来了两位天域?”

    ——此时除了雪崖之外,张信的师尊离恨天,也赶到了宗法相的军中坐镇。准备助宗法相,对北地仙盟兴师问罪。

    “你也说了那是以前!现在的形势,可大不相同,”

    林厉海嗤笑着解释:“之前光是为抵御北神宗,就得至少六位天域,这还得靠两位实力远超于法域之上的前任天柱,才能勉强达成平衡。之后还得防御天东四院作乱以及北地仙盟,再还有北海那边,北海皇朝如今虽是乱了,可据说无论是太一神宗,还是神相宗,都对北地垂涎三尺。可如今,北地仙盟心气已失,虽有数位天域坐镇,却皆无战心。北地仙盟,也很干脆的缩了回去。如今自然能抽出人手——”

    墨婷则冷冷言道:“也不得不来!只一个黑杀谷,出产的灵麦与各种奇宝,就可相当于大半个小苍天上院,本山那边不会放心的。”

    这句话道出后,在场的芮晨与张德怀二人就不禁有些尴尬。

    不过所有人都知这位,其实是道出了实情。黑杀谷这么大的馅饼,本山那边,怎能容赤月剑仙与宗法相二人独吞。

    其实后两位的吃相,倒也不算太难看,只是难免会忽视了几家峰系,将几个世家排除在外。

    然而论功酬赏,宗法相总不可能将那些拖后腿的人,也一并带上。

    而此时林厉海,又岔开了话题:“其实如今的日月玄宗,真的是很强。一门十二位天域,是七万年来仅见。可惜时运不济,才刚把北神宗逼到了落雁河北,又被太一神宗与神相宗瞧上。虽有地势阻拦,这两家未曾直接出兵,可却阴谋不断。我还听说彻地神渊那边的封印,最近也有些松动?此外还有一个天东四院,说实话,老夫感觉你们日月玄宗,居然到现在都能维持住局面,真是奇迹。”

第三二八章 遥祭广林

    听了林厉海的言语,谢灵儿不禁半信半疑:“这怎么可能?什么太一神宗,神相宗,都完全没听说过,我们日月玄宗,真有你说的这么凶险?”

    “只怕还不止!”

    林厉海眸含忧色,一声叹息:“只是有些事情,我们不知道而已——”

    只是他语音未落,张德怀就已冷哼打断:“主上是让你指点她们修行,可不是让你造谣生非的。”

    训斥完林厉海,他又转过头对谢灵儿三女说道:“宗门近年确实境况艰难,可也没他说的这么夸张。尤其鹿野山之后,宗门几十年内都不用再理会南方,声势已然重振。且宗门有宗师兄与甄师兄这样的擎天之柱顶着,什么样的危机,不可化解?你们就只安心修行就是,别管太多,争取早日成为宗门栋梁。”

    远处独自修习灵术的张信,此时却是一阵默然。

    林厉海其实说对了,此时的日月玄宗,虽是有着压制整个北方的力量,可其实已处于风雨飘摇之境。

    缘由就在于东四院,以及太一神宗与神相宗。

    前者是昔日‘雷神’简无敌留下的祸患,昔日仇敌的子民,在日月玄宗内部成长,并渐渐成为毒瘤,可谓是如今日月玄宗的心腹大患,

    而太一神宗与神相宗,则是在日月玄宗西面的宗门。

    前者与玄宗隔海相望,是一家整体实力庞大无比的宗派,几乎统一了那边的一整块陆地,

    ——天穹大陆势力最顶尖的七个灵师宗派,都被称为‘玄’宗。可太一宗,却自认更凌驾于他们这七家之上,自称神宗!

    甚至那边的整片陆地,都是以‘太一’二字来命名。尽管这块陆地,面积还不及天穹大陆的十分之一。

    据说此宗有灵师七百万之巨,神师法座七万余人,还有法域圣灵三百余位,以及天域圣灵四十人。

    甚至连神域,也有两位。整体的实力,是天穹大陆前两大玄宗的总和。

    不过此宗虽强,却暂时还无法直接威胁日月玄宗。因有‘无光海’的阻隔,那边的灵师每一次跨越,都会极其艰难。

    便是强如神域,也同样会在这过程中元气大损。故而日月玄宗只需以一支精锐,镇守住无光海的边境,就可封锁太一神宗的出入。

    故而对于他们日月玄宗而言,真正的威胁,其实是位于北海的神相宗。

    神相宗早在十万年前,就已是海外大教。虽未有玄宗之名,可实力却只比七大玄宗次一等而已。

    可之前因北海的岛屿面积有限,又有北海的历代皇朝牵制,故而一直未能得到大发展。

    可近年这神相宗,却渐渐显出鼎盛气象,不但宗门内陆续出现了六位天域,更有一位盖代天骄,在八百年前晋升神域上师。

    然后最使人头疼的是,随着北海皇朝的那位魔皇垂垂老矣,皇朝的内部乱象滋生。

    这也就意味着,如今的神相宗,可以甩开绝大多数掣肘。而此时这家,虽未显出东进之意,却已使日月玄宗的许多人,都如临大敌。

    近些年寂灭的几位天域与法域修士,绝大多数都选择在西面坐化,以加强西面临海方向的防线。

    再还有就是林厉海所说的彻地神渊,那里位于日月神山的北面,通向一个庞大的地底魔域,传说那处地底世界的面积,也可相当于一整个北海,实力亦是庞大之至。

    之前原本是北神玄宗的地盘,几万年前的地底魔域,通过彻底神渊攻入地表,北神玄宗与日月玄宗两家联手北地数十宗派,战死了七位天域,数十万灵修,才将这处的出入口封印。

    不过近年这彻地神渊的封禁,已有了些松动的迹象。

    不过仅只是松动,这说明下面有人在发力,力图将这封禁打破。可短时间内,那边其实还不成问题,

    可其实在张信看来,最大的问题还是内忧。这内忧既有来自于东四院的部分,也有本山十三峰系,四阀七姓,以及二十余座上院,本身所积累的矛盾。

    原本这些对宗门不满之人,都只是存于心中,并未付诸于行动。即便有做出不利于日月玄宗举止的,也是各自为战,难成大患。

    可近来却有势力,将这些人捏合成了一股,从此使日月山的天空之上,弥漫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乌云。

    再还有那些背后的人,张信至今都搞不清楚,他们到底目的何在。

    他前世也曾暗中调查过,却始终不能查明真相。原本以为是太一神宗与神相宗,北神玄宗三家在捣鬼,试图从内部摧毁日月玄宗。

    可在详查之后,他却发现不仅仅只是如此。这几家幕后势力之间,本身也是有着矛盾的——

    在张信的眼中,无论是太一神宗也好,神相宗也罢,只需玄宗上下同心协力,都不难应对。

    敌势虽强,可日月玄宗,早有远见,无论是西面还是北面,都有完备的防线。

    可以如今玄宗内部,错综复杂的形势,一旦强敌临境,情形可能不会比宗法相压迫下的北地仙盟,好上多少。

    不过这些事情,并没必要对谢灵儿她们提及。以三女的修为,知道了也无济于事,反而会扰乱他们的心境。

    只是看墨婷的模样,似是隐含忧意,并没有因张德怀的劝说,而放松心绪。

    由此看来,这位墨家的大小姐,对宗门的恶劣处境,也不是一无所知。

    雪崖上师等人的到来,不但意味着日月玄宗在黑杀谷的统治,得到彻底的巩固。也使近日这边的气氛,略显微妙。

    尽管表面上没什么异常,可张信却听说这几日在高层召开的闭门会议中,发生了好几次争吵。

    传言在场几位法域圣灵,好几次差点拔剑互砍,全因两位天域圣灵的弹压,才维持着面上的平和。

    不过这都是来自林厉海的小道消息,并未能证实。

    张信也没怎么在意这些,他现在正在准备着另一件,对他与谢灵儿而言,都至关重要的事——他准备在这边,遥祭广林山的亡魂。

    此事早在鹿野山战后,张信就已有意了。却因那位赤月剑仙的禁足令,而不得不延后。

    不过随着雪崖上师赶至黑杀谷,皇极终于肯放他外出。

    虽说范围依旧只限于黑神山周边五十里内,可也令憋闷已久的张信,有了些许活动的空间。

    而最终张信挑选的祭礼方位,就在黑神山下,位于黑杀谷边缘的一座小山头。

    据说在广林山未曾坍塌之前,在这边往西北方向眺望,可以看见广林山的部分山头。

    原本张信,并未打算将这次的祭祀,举办的太过隆重。只是按照民间祭祀群山之灵与亲朋好友的方法,凑齐了五谷三牲等等。

    可也不知是谁人走漏了消息,祭祀当天清晨,黑神唐央二山许多灵师,都随后陆续赶至,同时还带来了不少祭品。总数达万人之巨,其中不但包括了不少神师法座,还有天见在内的九位法域上师,几乎将所有未参与巡值的灵修,都一网打尽。

    据说雪崖与皇极二位天域,本也打算参与的。可最后因他们对两座灵山的改造,正处于关键的时期,不能轻离,故而只能作罢,只是遣麾下的亲传弟子,携祭礼代为参与。

    于是这场本身由张信与谢灵儿发起的私祭,最后却在众人自发参与下,演变成了一场规模浩大隆重,肃穆庄严的祭礼。

    张信对此并不介怀,反而颇为感慨。四年前战死广林山的数千灵师,不止是他的兄弟袍泽,也是在场许多人的师兄弟。

    并不只是他上官玄昊一人,将这些死去的同门记在心上。

    可惜的是祭祀开始之后,天不作美,也可说是天也泣泪。从第一柱香点燃之后,就一直大雨倾盆。

    张信并不在意,神色肃穆,一丝不苟的任由那雨水浇落在身上,都不理会。

    记得广林山坍塌之时,也是这样的大雨天气,从早到晚,连续六七个时辰。直到自己彻底落败,天才放晴。

    不过那却是因有人施展神通灵术,召来雨云,从天空轰下一百多道七十级的狂雷。将广林山的法域,打到支离破碎。

    所以自己的复仇,才刚刚上路——

    无论是葛秋山,还是薛智麾下的魔军,都只能稍稍告慰广林山的诸多亡魂而已。

    当祭礼完全结束,已经是午时时分。众人纷纷离去之刻,张信却依旧定立于原地,定定的望着西北面。

    “信哥哥你不用这样的。”

    谢灵儿因刚才哭过,双眼泛红,可此刻她却来安慰张信:“如广林山那些死去之人,能得知信哥哥的作为,一定会很高兴!这次信哥哥,不但让我日月玄宗的大军转危为安,更解决了我宗在南方的心腹大患,还顺便为他们报了仇。”

    说到这里,谢灵儿的神色,又有些复杂:“其实这仇,已经算是报了大半了。据我所知广林山下近七十万口,绝大多数都是死于薛智麾下的魔军之手。”

    ——可惜的是,她这次从始至终,都没能帮上忙。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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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镇星河介绍:
三年之后,战死广林山的上官玄昊,以应试弟子张信的身份,再次踏入了日月玄宗的天柱山别院,开始了他刀戡日月,剑削星河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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