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0章：二度受挫
“征虏将军”阿部重次给位于一线分发了五百桶“特制石油”，并且要求为了避免被炮火所引爆，得到石油的战斗小组必须事先挖坑，将油桶掩埋起来。
只有在使用的时候，才能将油桶从地洞里挖出，否则五百桶石油足够让两三千，乃至更多的倭军足轻直接上天的了。
所有石油都是从陕茜延长油田远道运来，一桶油重达一百八十市斤，搬运上山是非常耗费体力的事情，通常都是要四名足轻一起用力才能抬到山顶的阵地上。
但用起来却是无比的便捷，只需要将油桶放在壕沟前，再踹上一脚作为原始动力，这些圆滚滚的家伙就可以滚下山了。
武士再用蘸了石油的布头包裹在箭头上，点着之后，拉开弓弦，瞄准油桶，一松手，只需要眨几下眼的工夫，油桶便会化为一团巨大的火球了。
对天助兵们来说，这玩意简直比红衣大炮还要可怕，一炸一大片，只要滚到附近，躲都躲不开，因为里面是有大量可以溅射的铁珠的。
拿着盾牌都扛不住铁珠的贯穿，即使身披一层棉甲，也是防不胜防，一刹那便会连人带盾都会被钻出多个窟窿眼。
莫说是在身上钻几个窟窿眼，就算是只有一个，那都是无比痛楚的事情。
打穿就是贯穿伤害，打不穿的话，那就意味着铁珠留在体内了……
一桶油滚到恰到好处的地方爆炸，可以让十余个清兵瞬间变成丧失战斗力的残废。
从开采到运输，加上铁珠的费用，一桶“特殊石油”的成本大概为六两银子。
不用直接打死，只要一桶油能打废一个狗鞑子，对某太子来说就是大赚特赚了。
仅在本年度，帝国石油便向陕茜巡抚左懋第订购了二十万桶石油，总价达到一百万两银子。
运抵旅顺一千桶石油仅仅是总量的一小部分，第二批“大礼包”早已装船完毕，这会儿已经在路上了。
成桶的石油可是防御利器，即便被清军缴获也没有多大的用处，最多用来点灯照亮而已。
但只要哪怕有五百桶被用到了正地方，所形成的杀伤力就是相当巨大的。
某太子已经预见到了清军将在入秋之际，甚至是在夏末入关的可能。
所以会不遗余力的的支持在辽东半岛地区作战的倭军。
倭军的战果越多，对辫子的伤害也就越大。
辫子在夏季损失的兵马越多，在秋季入关时的兵力就越少。
这是显而易见，且相辅相成的事情。
某太子连及其昂贵的特效药都已经大量无偿提供给倭军了，就不差这点石油了。
只要倭军能够实实在在地辽东半岛牵制住清军近半主力，不论是粮食、弹药还是石油、特效药，包括成箱子的银子，某太子都可以不遗余力地遣船队运过去。
在三十年战争的初期，红衣主教黎塞留用的便是这招。
法国只出钱，不出兵。
让瑞典军队作为先锋，进而在法军作壁上观的前提下，牵制住了大量的帝国部队。
等双方杀到人困马乏，养精蓄锐许久的法军再闪亮登场。
给予已成颓废之势的敌军以致命一击，然后顺便将胜利果实装进自己的口袋里。
某太子这里没有法军那么多精锐部队，在勇卫营主力随驾南下之后，京城剩下的都是一群乌合之众，难堪大任。
精锐的白杆军还在南方作战，所以只能让比北方明军战斗力强得多的倭军先在前面顶一阵子再说，别的不说，起码人家在心理上不怵辫子。
狭路相逢勇者胜！
面对一群辫子兵，某太子并不认为倭军上下会因为对方的特殊发型而感到恐惧……
所计划的整个夏季攻势其实就是由倭军一方来完成的，关宁一带的部队完全指望不上，驻防锦州的祖大寿所部顶多也就能在城外数十里放放风而已。
这还是在对面收兵撤退到义州的前提下，否则还得被辫子围得无法出城，“反击”这种事根本就是水中望月。
算上弹药、粮食、药品、武器以及战果兑换的银子在内，夏季攻势的总预算大概在三百万两左右。
户部暂时没有这笔预留资金的话，某太子可以从东宫账户上拿出来先行垫付，总之不能让倭军对银子的事情有所不满。
双方明年春天开始还会继续合作，而且是长期合作，某太子希望与对方签署一项为期十年的出兵合作协议。
第一年算是双方都在试探对方的实力，并适应这种合作模式。
对某太子来说，这就绝对不能让倭军死太多。
初次合作便使对方意识到这项生意有可能赔本的话，那就不会乐意继续合作下去了。
能给清军造成极大杀伤的武器，除了容易仿制的迫击炮和火箭弹之外，某太子都可以考虑提供。
石油虽然是一次性的武器，但只要使用得当，便可以达到战术目的。
是役天助兵们便率先尝到了这种“苦果”，完全被炸得懵圈了。
即便没有让火炮开火，倭军用油桶也能达到炮火连天的凛然效果。
靠近山顶的位置发生了接二连三的剧烈爆炸，每次爆炸都意味着有数个，乃至十余个清兵被炸死炸伤。
看着圆滚滚的油桶被狗蛮子一个接一个的往下滚，见到爆炸威力的天助兵眼神从不解，已经变成了万分惊恐。
有的胆小的家伙见到油桶，甚至扭头就跑。
他们想要近战取胜，狗蛮子偏偏不给他们这种机会。
没等爬上山顶，先挨了一顿炮击，然后是鸟铳，最后是这玩意。
这哪是人能扛得住的啊？
即便是刀枪不入的八旗老爷们前来攻山，他们再厉害，还能扛得住爆炸与火烧？
狗蛮子实在是太卑鄙了，除了打洞，就是用如此荫险毒辣的办法来龟缩。
负责督战的骁骑校们在破口大骂之余，一时半会也想不出甚子应对之策。
有的骁骑校也不需要想，因为连人带甲都已经被烧熟了……
水火无情，人有情？
抱歉！
那得分时候！
眼下这种情况，自己保命都来不及，哪还顾得上旁人啊？
有了数十个油桶爆炸的先例之后，哪怕油桶还没爆炸，天助兵见到从山上滚下来的东西，也是掉头就跑，再也不敢死打硬拼了。
对他们来说，龟缩的狗蛮子并不可怕，但是滚过来的这玩意是极其的可怕！
就这么没法子继续硬抗了，不用多长时间，大伙都得死在山上不可。
而且还都是被烤熟的，扔到山下，直接就能被飞禽走兽给吃光！
看着附近已经被烧成了炭黑色，已经冒着青烟的倒霉蛋。
众人在兢惧之余，勉强吞下口水，内里早已无心恋战了。
那油桶可是在一个接一个的往下扔，仿佛没有扔光的时候。
在这种情况下，留下来就是个死，连傻子都知道。
“蛮子凶猛！”
“风紧扯呼！”
有人高呼一声，剩下的人便本能地掉头开溜。
不过还要跟油桶比奔跑的速度，跑得慢的话，是死是活就很难说了……
两千多前来攻山的天助兵只坚持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便被守军强行击退。
他们不是没有努力过，只是在这地方坚持越长时间，伤亡就越大，实在是难以承受。
若是一意孤行，继续仰攻的话，只怕即使登上山顶，他们这点人也要损失殆尽了。
能够承受两成伤亡已经是骁骑校们的心理极限了，算是对得起智顺王的栽培之恩了。
被迫在山上留下了五百多伤员和尸体，伤员都是腿脚不利索，无法快速撤离战场的人。
凡事下半身无碍的，自然是能跑多快就跑多快，再耽搁一会儿，连命都得留在这。
在这种地方，被打倒其实就等同于被打死，因为没人会特意回来救人。
能忍耐的天助军伤兵都在装死，企图趁机往山下溜。
只有疼得痛不欲生的家伙会张嘴哀嚎，但这样就等于暴露自己的位置了。
哀嚎的时间一长，山顶的倭军铁炮足轻便能从声源上进行定位了。
眼下时间有的是，完全可以慢慢地收割猎物的生命，正好能练练枪法。
由于是山顶，而且濒海，海风会快速吹走开火所产生的烟雾。
使得能见度很好，这也是倭军能够持续射杀敌兵的根本所在。
最重要的是，现在是夏季，刮的是南风，倭军位于上风位置。
手握地形优势与风向优势，使用各种火器也就没有额外的顾虑了。
山顶除了下雨时可能被雷劈，其他一切都好……
“啪～！”
“该我了！”
“快点！我还等着呢！”
为了公平起见，每个战斗小组的铁炮足轻在一轮里只能打一枪。
等其他小组的同行们都打过了，才能轮到自己打第二枪。
打死一个清兵可是能兑换二百两银子，所以不论是武士还是足轻，都不会放过受伤的敌兵。
这些靠近山顶的尸体就是最好的礼物，等天黑或者敌军收兵休息的时候，他们便可以前去将尸体给托回来了。
清点之后便可以就地掩埋，防止苍蝇蚊子传染疫病。
在蚊虫多发的夏季，战场上防疫病甚过防炮弹。
由于被撂倒的距离很近，哪怕装死的清兵身体动弹一点，都能被直勾勾盯着猎物的足轻们发现。
足轻们的日子也就比对面的包衣阿哈们好一些而已，不少人一周都难以吃上一次肉。
对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来说，出国作战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因为有机会吃饱喝足。
如果能顺便赚钱，那就再好不过了。
天助兵们不会相信，哪怕为了十文钱，一个倭军足轻都能将其置于死地。
十文钱的惨案？
没错！
眼下就在老铁山上发生着！
倭军的等级分明，大名都是将领，武士属于中层军官，足轻自然是卖命底层的士兵苦力。
跟普通苦力的区别就是他们可以使用手里的铁炮和长枪，身上多了一副行头，仅此而已。
在本土作战，足轻很少能得到军饷，领到的大米也不管饱。
即便如此，也得忍辱负重，因为很多人的生活还不如他们。
在辽东作战，能吃到足够多的米饭，还有海鲜供应。
对足轻们来说，这种日子当然是越长越好。
打了败仗的话，不但赚不到钱，还要挨骂。
足轻们都不想那样，就只能卖力作战了。
不管前来攻山的是清军任何部队，一律放倒！
足轻们想吃肉喝酒，武士们想买马雇仆役，大名们想要盖豪宅。
志在歼灭登陆的数万狗蛮子的清军上下都不会想到，对方好几万人都指望他们送上门来，自己好发家致富呢……
通常来说，只有穷疯了的人才会铤而走险，不择手段。
眼下倭军虽然距离穷疯了还有一段距离，但也差不了多少了。
尤其是在二龙山之战后，明国方面兑现了之前的承诺，还是按照斩获每个敌兵二百两银子的价格悉数兑换的。
倭军上下自然是看在眼里，记在心上，这种好机会可不是天天都能遇到的，要是把握不住的话，那就等于把成箱子的银子往外推了。
作为返回本土之前的最后一战，不打个够本怎么可以呢？
掐指一算的话，要在数天之内将秋季和冬季的花销都赚到手。
为了半年的支应，诸君可是要协同努力呢～！
总的来说就是自己手头很紧，未来开销很大。
要不能在外面多赚些钱的话，回家就要让旁人看笑话了。
“混帐！本王的脸面都让尔等给丢尽了！”
眼见就要攻上山顶了，可是所部却被狗蛮子硬生生地给击退了。
尚可喜见状自然是勃然大怒，这不等于前功尽弃了么？
本王养你们这群酒囊饭袋有何用啊？？？
冲了两次，结果白白损失了近千步兵。
至于斩获……
仗打成这样，尚可喜都不知道还如何向代善禀报。
“王爷，狗蛮子多龟缩在山顶的堑壕里实施偷袭，我军士兵虽然威猛，可也难以靠近！”
甲喇额真粟养志就在山脚下的楯车后面督战，看得非常清楚，这种情况想要立刻得手是非常难以实现的。
“本王不想听如何困难艰辛！本王只要获胜的消息！给本王立刻发动第三次冲锋！这次谁敢先行后撤，抓住就地正法！这话你留着给睿亲王说去吧！”
尚可喜不想损失如此多的人马，还攻不下来一个山头。
就算狗蛮子早有准备，占据了地形优势，己部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在狗蛮子面前，还谈甚子借口和理由？
多尔衮能因为你说的这些就放过你？
蛮明所谓的天雄军都被八旗铁骑给聚歼了，关宁军龟缩在辽西。
普天之下，能与大清王师抗衡的蛮明军队还有几支？？？
连过海来的狗蛮子都打不过的话，这天助军还有必要保留么？
“嗻！末将这便组织人手发动进攻！”
粟养志不敢怠慢，他知道智顺王背负的压力也很大，背后就是代善。
那厮连自己的亲生儿子硕托都不放过，还能给天助军上下好脸色看？
代善后面是皇上亲赐杀伐大权的多尔衮，睿亲王也就比代善稍微理性一点而已。
但也是个雷厉风行，杀伐果断的主。
不然怎能在不到三十的年纪便成为全军统帅，率领八旗铁骑在关内攻城略地？
天助军上下谁敢跟多尔衮顶嘴啊？
那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第591章：三次折戟
在锦州附近的松山、杏山、塔山这样山顶有城的地方，天助军都可以攻上去，尚可喜不信在大清自己的地盘上，还能让狗蛮子在老铁山这种地方站住脚。
只要能攻上山顶，即便损失近前步兵也无伤大雅，聚歼眼前这股狗蛮子便会为皇上立下大功，届时所部人马有多少损失，皇上都会予以足额到位的。
第一次只是在山脚下便被狗蛮子的炮火所击退，第二次才算是攻上去，只不过是功亏一篑，最后没有坚持住而已。
两次进攻受挫并不能说明甚子问题，反而尚可喜认为狗蛮子的防线已经在己部的攻击下变得岌岌可危了。
纵使第三次仍旧无法攻占面前的山头，第四次和第五次也会大有希望的，总之山顶无城，那便是决计守不住的。
“小的们！王爷有令，此番冲杀，后退者斩！谁敢先行后退，休怪本将翻脸无情！给我上！”
为了震慑手下，甲喇额真粟养志当众说明了怯战溃逃的下场，随后牛角号的悠扬之声响起，近两千步兵重新振作精神，冲向山脚。
锦州外围比这难打得多，若不是最后关头皇上下令收兵撤退，也是有希望硬啃下来的。眼前这座山再难打，也比松山城那边要容易得手一些。
再说智顺王已然是下了决心，谁要是忤逆智顺王的命令，那就不用攻山了，直接在山下就会被削掉脑袋。
万一这次真能攻上山顶，也就可以休息一阵子了，智顺王再严厉，也不会让所有人疲于奔命的。
天助兵很快便卷土重来，由于包衣阿哈们的努力，山脚下的土坑几乎已经被填平了一多半了，不太耽误步兵们的进攻了。
在此之前，天助军所装备的上百位各型火炮再次向山顶猛烈开火，尘土飞扬，弹坑连连，阵势颇大。
让尚可喜觉得己部此次进攻便会一鼓作气，把狗蛮子杀得一败涂地，将大清的旗帜插在山顶上，让在身后观战的代善刮目相看。
“杀啊……”
在自我壮胆式的呐喊声的助威下，近两千天助兵再次实施了蚂蚁爬山活动，缓了两刻钟之后，他们的体力也有所恢复，这会儿可以再行冲杀一番了。
狗蛮子不可怕，可怕的不过是那些成桶的猛火油而已，前番狗蛮子已经用了许多，眼下兴许已经用完了。
很多参与攻山行动的天助兵都抱有这种侥幸心理，实际情况谁也不清楚，但只要不被狗蛮子点天灯就行了。
“轰轰轰轰……”
他们还没等爬到山顶附近，在山脚下便遇到了上百枚铳弹的打击，向其劈头盖脸一顿猛砸。
狗蛮子手里的猛火油究竟还有没有，谁也不知道，但对方手里的佛郎机可是已经冷却完毕了。
当场便被炸翻了不下五十来个天助兵，缺胳膊断腿，乃至被铳弹腰斩的倒霉蛋也随处可见。
“速速冲上去！”
骁骑校们不管这么多，严令众人冲过这一危险地带。
那些受伤乃至被直接轰死的家伙，就算他们八辈子倒霉好了。
被佛郎机打出来的铳弹打上，那可真是连神仙都救不了。
早死早投胎，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只能这么想了，想多了也没甚子用。
天助军的炮队也不是没有帮助前去攻山的步兵大队进行火力压制。
只不过蛮子的炮手击中目标靠打，天助军的炮手击中目标靠蒙。
倭军的防线就是沿着山脊的一条线，由于横截面积非常之窄，故而很难被命中。
绝大部分时间，天助军的炮队，准确的说，都在用炮弹打土……
泥土吸收了天助军打过来的八成以上的炮弹，再刨去飞到天上的，那就剩不了多少了。
天助军使用的并非是定装药，而是用资格老道的炮手自己拿捏重量。
装药量的多一点少一点，都可能让打出去的炮弹距离目标差出一丈以上。
换作以前的战斗，即便是有如此大的偏差，也能命中敌军大队或者城墙。
但此番就不行了，哪怕差出半丈，就决计打不着人的，更别说一丈以上的误差了。
即便打出去的一百枚炮弹能有五枚命中，那便是相当大的成功了。
实际上己部炮队的命中率根本就达不到智顺王尚可喜的预期。
只是在炮击场面上看着很是惊天动地而已，其实对倭军造成的杀伤是微乎其微的。
而山下的天助军来攻山时，就是一大片人海，貌似一张肉馅大饼，队形极易中弹。
很有实战经验的骁骑校们已经尽量让手下的奴才兵们散开了，不过也是非常有限的。
因为散得过开的话，也不便于督战和吆喝，必须让奴才兵们位于自己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内。
这种损失是无可避免的，而且也无法阻止，天助军这边也就只能选择忍气吞声了。
所有倭军的炮队都配发了定装药包，不是直接塞药包，而是要撕开倒进子铳里才行。
每款药包上都写明了此等重量的药包可以让炮弹打出的距离，这就省去了称重的步骤。
对之前没有了解过佛郎机的炮手们来说是很容易襙作的，只要事先估计好目标距离就行了。
佛郎机所使用的炮弹就两种，一种是单发重弹，用来摧毁辫子的楯车。
另一种是多发葡萄式霰弹，用来近距离大范围杀伤辫子步兵。
不论是哪种炮弹，打到天助兵身上，都是血肉之躯无法阻挡的。
山脚下再次成为了天助兵们的坟场，可这点损失智顺王尚可喜还是承受得起的。
只要能在短时间内攻占此山，死上一两千人又算得了甚子事情？
狗蛮子的炮火异常猛烈，但坚忍不拔的天助兵们则顶着炮火继续往上爬。
之前甲喇额真粟养志可是有言在先，谁先第一个跑，被抓住就要享受就地正法的待遇。
故而没人想做第一个倒霉蛋，只要还能硬撑，就死也不下山，万一打下来还能喘口气。
但这只是他们不切实际的奢望，越往上攻就越发的困难。
等爬上半山腰，狗蛮子的虎蹲炮与百子铳便相继开火了。
眼下整座山的北坡连树都没剩下几棵了，大块的石头更是凤毛麟角，那还有躲藏之处啊？
“给爷起来！不许趴着！没卵的怂包！”
骁骑校们看到附近有趴着跟王八一样的奴才兵，便会暴怒不已，恨不得一脚踢死他们。
这点小心眼根本就逃不过他们的法眼，若是冥顽不灵，那就一刀结果了这样的累赘。
没办法，狗蛮子的火力实在太猛，奴才兵们已经快被轰得抬不起头了。
这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打算跟大清天兵死磕到底呀？？？
狗蛮子甚子时候变得如此硬气了？
竟敢在大清的地盘上撒野？
但这些问题在眼下没时间寻找答案。
等爬到半山腰的时候，天助兵已经死伤过百了。
对他们来说，最大的考验还在头顶上。
只有靠近山顶，才会遭遇最为猛烈的阻击。
从山顶上滚下来一桶油，可是比炮弹的威力要大太多了。
位于山顶壕沟里的倭军官兵早就瞧见了山下的情况，只是炮手们在忙活着。
大部分武士与足轻都在沉着地守在自己的位置上，静候敌兵进入鸟铳的射程之内再行开火。
之前众人都尝到了堑壕战的甜头，杀敌一千，自损却不足一百人。
这简直是一件绝对不可思议的怪事，但确确实实地发生在自己眼前了。
如果在壕沟里只冒出一个脑袋的话，除非对方枪法或者箭法极其精准。
否则要在进攻时命中十几、二十步之外，一个西瓜大小的目标是非常困难的。
在倭军官兵的凌厉阻击下，敌兵其实表现得极其慌乱，根本就发挥不出来正常的水准。
要躲子弹与箭矢，还要留心不时滚下来的油桶，有几个人会沉着冷静地实施反击呀？
更何况反击的时候绝对不能直起身子，倭军足轻都是哪个目标更为明显，便率先打谁。
顶着炎炎烈日还有横飞的子弹进行仰攻，是一件让奴才兵们感到无比煎熬的事情。
之前他们在锦州外围就吃过这种苦头了，只是那时候还是冬春之际，温度还好说。
如今身披棉甲来爬上，每走一步都在顺脸淌汗，即便是强壮之人也会呼哧带喘。
“……又来？”
见到从山顶滚下来一个圆桶，已经快要接近山顶的奴才兵们不禁有些傻眼。
当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最先滚下来的那个油桶的时候。
紧接着便从山顶滚下来了一堆油桶！
最开始那个就是用来吸引他们注意力的。
原来还好说，是一个一个滚下来，这次可倒好，是一群一群滚下来。
这要是一个被打炸的话，一群不都得被引爆啊？
“快！打爆油桶！切勿让其靠近我等！”
骁骑校的反应是非常迅捷的，他们身为低级军官，不会像普通奴才兵那般愚不可及。
这个决定其实是很正确的，命令下达的也还算及时，但奴才兵们的反应却没有那么迅速。
从得令、反应、搜索，到装填、瞄准，开火，起码也要等上一会儿。
由于之前行事匆忙，天助军这边根本没有准备火箭。
只能寄希望于用鸟铳打炸这些无比可怕的玩意。
但不等他们得偿所愿，位于山顶的倭军武士便用和弓帮他们做到了。
“轰～！”
一声巨响之后，爆炸点附近躺倒了不下十个天助兵，还有负责指挥他们进攻的骁骑校。
要么被烈焰活活烧死！
要么被铁珠打成蜂窝！
二选一！
在天助军重新组织第三次攻山行动之时，山顶的倭军也没闲着，在有条不紊地补充一线的油桶缺口。
之前击退清军的进攻，倭军仅仅用了不到三十个油桶，由于缺口很小，所以足额补充到位完全来得及。
上次只是用油桶作为实验，属于小批量的尝试，在积累了一定的使用经验之后，这次便可以大规模投入战斗了。
倭军的足轻绝大部分是目不识丁的货色，但武士们都是经过专业培训的，知道如何打仗，更知道如何能将战果最大化。
他们决定用一个油桶作为诱饵，等敌兵上钩之后，便将后面的大头都给扔下去，这种玩法自然会出乎对方的意料。
一个后面跟着三十个！
对于前面这个油桶，奴才兵们并不害怕，只要众人齐射，怎么也能将其打炸。
但等他们抬头向上仰望的时候，却发现大头在后面，心理防线瞬间就崩溃了。
眼睛瞪得溜圆，表情显得无比惊愕，身子呆滞在原地，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上来就碰到这种玩意？
这还有完没完了？
眼下咋办？
所有人都傻眼了！
“莫发呆！快打！”
在骁骑校们的号令下，奴才兵们开始向越滚越快的油桶胡乱射击。
直起身子才能看到目标，但这样一来，他们自己也就成了山顶倭军铁炮足轻的猎物了。
劈头盖脸又被对方猛削了一顿，被打死打伤近百人。
奴才兵们如今是骑虎难下的姿势。
直起身，要被鸟铳打。
趴下来，要被油桶炸。
这里简直就不是人待的地方。
不少人趴在地上开始谩骂起来，但一点用都没有。
用破口大骂的方式要是能轻松取胜的话，那智顺王雇些泼皮无赖来攻山就行了。
“轰轰轰轰……”
铁炮发射的子弹威力有限，而且精度也不算太高，完全不能跟油桶在近距离爆炸所产生的杀伤力相比较。
油桶被武士们用火箭相继引爆，霎时间在靠近山顶的位置陡然生出一道巨大而又狰狞的火墙，迅速吞噬掉了数百名奴才兵的生命。
没被殃及的奴才兵们感觉在爆炸的一刹那仿佛脚下的大山都在摇晃，气浪掀起的尘土更是让他们难以睁眼。
爆炸点附近的土地早已经被炸得焦糊，连被活活烧熟的奴才兵也是如此，狰狞恐怖的死相更是会让附近的同伴们感到毛骨悚然。
连棉甲上的粗布都被烧没了，只剩下铁片与黑红色的表皮粘在一起，不时还能听见油脂燃烧的滋滋声，空气里飘散着刺鼻的气味。
“鬼啊～！”
即便这样，还有被烈焰烧得半生不熟的奴才兵算是命大，没有马上断气，正挣扎着要从地上爬起。
外表已经与地府里的恶鬼无异了，行为举止立刻吓得同伴们魂飞魄散，怪叫一声就往山下跑。
“别走……救……我……”
伤兵多半都在发出嘶哑的嗓音在拼命呼救，然而没有一个人会得到搀扶乃至救治，也没人能救得了他们这样的人。
“不准逃……啪～！”
一名骁骑校还打算发号司令，阻止周遭的奴才兵向山下逃跑，可是刚直起身子，就挨了一枚铳弹。
被打穿了左侧肺部，一股鲜血从嘴里喷涌而出，一下子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嘴里开始不停地呜咽。
他一直到死不瞑目的时候，都不明白为何狗蛮子陡然变得如此厉害了。
但已经无关痛痒了，这名骁骑校的下场和附近的伤死的奴才兵可以一起下去作伴了。
上次攻山起码还坚持了一会儿，这次可倒好，见到油桶瞬间就全线崩溃了……
第592章：重蹈覆辙
“为智顺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这句豪言壮语对大多数天助兵来说，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这山上的热汤不见得有，但火海是确有其事的，而且里面还有滚烫的铁珠，能直接打进骨头里，让人体会到生不如死的感觉，决计不是闹着玩的。
即便没被打得骨断筋折，被大火烧化表皮，露出红黑色的血肉，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还在张牙舞爪的哀嚎，更是让同伴们觉得毛骨悚然。
比起此地，春季时在锦州外围作战受挫仅仅是小菜一碟，老铁山这里简直就是一座随时都可能吞噬活人的人间炼狱。
哪怕反应只慢了半下，被爆炸飞溅出的火油沾上，活人都会变成一盏异常夺目的天灯，没被烧死，也会被山顶的狗蛮子用鸟铳打死。
作为大清天兵，自然是不怕猥琐苟且的狗蛮子的，但大伙却害怕成桶滚下来的猛火油，这物件让他们防不胜防。
原本以为狗蛮子已经扔得差不多了，没了这个物件，他们便受不住山顶了，万万没想到扔下来的比上次还多。
天助军的步兵都不是新兵，全都是久经战阵的老**，一看势头不对，不约而同地扭头就跑，负责在他们身后督战的骁骑校们都吓阻不住。
这些老**的抉择无疑是非常正确的，跑得慢的骁骑校们已经被不剩几个人了，亲兵想要搭救都不大可能，谁上去救人，一群狗蛮子就会用鸟铳招呼谁。
还打？
去他个鸟蛋的！
谁知道狗蛮子手里还有多少猛火油？
让爷爷送命？
做梦去吧！
你胆大！
那你倒是往上冲啊？
天助军对山顶的情况一无所知，不知道狗蛮子有多少人驻守在这里，也不知道对方的战法。
上来就是一顿猛攻，结果遭到了对方的迎头痛击，被打得抱头鼠窜，这种事几乎之前鲜有发生。
没人在慌不择路溃逃的时候扭头往回看，因为靠近山顶附近，地是热乎的，人是熟透的……
天助军在宽约半里地的正面发动大举进攻，结果用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便被山顶的狗蛮子给击溃了。
慢慢腾腾地爬上去，然后被对方屁股尿流地赶下来。
“不准后退！违令者斩！”
躲在楯车后面看得非常清楚的甲喇额真粟养志不禁勃然大怒，此番许尔显与班志富都没有参与指挥。
智顺王尚可喜命他全权负责此次行动，这要是再次进攻受挫，他就要他一个人来承担责任了。
然而没人搭理这位甲喇额真，山顶的狗蛮子比这位爷凶狠多了，您要是不信，大可以上去瞧瞧……
“放箭～！”
粟养志见到光凭命令已经无法喝阻面前的废柴了，便立刻命令督战队开弓放箭，让他们违抗军令的下场。
“啊……”
跑在最前面的十几个**首先被箭雨射翻在地，惨叫声惊醒了众人，便只得马上收住脚步，转身在往山上跑。
仅存的骁骑校们在山脚下重新组织队伍，命令众人再次发动进攻，适才便是擅自后撤的下场，不打死上面的狗蛮子，谁也别想下山休息。
一群**被逼的走投无路，只得硬着头皮再往山上爬，路过那些被打死或者烧死的尸体的时候，不免心生兢惧之情。
最重要的是，他们已经冲了三四次了，山顶的狗蛮子的防线一点松动的迹象都没有，这次的结果八成还是一样。
就是不知道谁会死而已！
谁死谁倒霉！
各安天命！
作为当兵的，就得认命，谁让自己的命贱呢？
有本事的话，早就跟尚可喜一样，当上大清国的王爷了。
自己没本事，那便怪不得旁人，还是老老实实给智顺王卖命吧。
“轰……”
天助军装备的红衣大炮再次向山顶猛烈开火，只不过炮击效果跟前番类似。
想要在二里地之外命中不到一丈面积的目标，那就跟在十步距离用弓箭射中一个李子差不多，或许比这更难一些。
射苹果或许还有这个可能，但射李子，很抱歉，大清炮队目前还还不具备这个本事，开炮就是为了完成智顺王下达的命令而已。
炮手们并非敷衍了事，只是智顺王给他们布置的任务实在是难度太高，远远超出了他们的能力范围。
靠近山顶的位置倒是弹坑遍地，但泥土会吸收炮弹巨大的动能，从而减少对壕沟里士兵的伤害。
红衣大炮打出去的炮弹其实等同于隔靴搔痒，更别说不少炮弹连“靴子”都没打着，鬼知道飞到哪去了……
“一群混吃等死的混帐！”
尚可喜见到攻击效果如此不堪入目，更是大为光火，就这么一座山头，己部出动两千余人，一连攻了四次，就硬是啃不下来。
还有比这更让人感到可笑的事情么？
不知道让代善看见会做何评价。
代善在后面肯定是看见了。
但尚可喜眼下也顾不上对方的感受了。
不早些攻下面前的山头，时间越长，他身上的压力就越大。
“看呢！”
“‘二百两’又来了！”
“各就各位！准备开火！”
山顶的倭军没想到敌兵会去而复返，他们还想休息一下，可是敌兵却不打算给他们这个喘息的时间。
好在山顶可以以逸待劳，只要不马上进入战斗状态，原地不动就是变相休息，比那些要仰攻的敌兵舒坦不少。
铁炮足轻们都在忙着清理自己手里铁炮的枪膛，长枪足轻则在武士的指挥下，笨拙地搬运着油桶，补充阵地上的缺口。
受重伤的人连同己方战殁人员的尸体已经被抬到后面去了，还在山上暴尸的都是清兵，以及一些快死的清兵。
没有足轻会同情这些前来攻山的家伙，在他们看来，这些人都是白花花的银子，死不足惜，死的越多，自己赚到的钱就越多。
所以没被打死的清兵并非因为倭军足轻心生怜悯之情，而是由于射击角度以及障碍物阻挡等问题，用铁炮一时间难以命中目标……
这次天助兵都是很不情愿，被甲喇额真粟养志硬逼着攻山的，加之骁骑校大量战殁，缺少人督促，使得爬上比刚才要慢不少。
便给了山顶的倭军相对充裕的时间来准备，反正已经打出了经验，敌兵不到足够近的距离，倭军是不会动手的。
那些尸体和爆炸的地点就是最好的参照物，倭军官兵仅仅从战壕里露出半个脑袋和一双双眼睛，在注视着下面的动静。
大家都在盼着早些黑天，因为现在满山都是横七竖八躺倒的“白银”，就等着他们往口袋里装了。
上峰的命令是天黑之后才能收敛尸体，所以足轻们即便心痒难耐，也只能暂时隐忍起来。
再说貌似山下的敌军还不甘心就此失败，立刻便要卷土重来。
那大家也不介意再往山上堆些“白银”了。
在倭军这边，鉴于其价格，清兵被人送绰号——“二百两”！
倭军官兵不知道就是这些傻乎乎的敌兵，怎么就能让明国邀约倭国出兵帮衬打击。
打死一个便能收获二百两白银，这在本土打仗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一个二百两！
一万个就是二百万两！
若是一直维持这个价钱不下跌的话，明年德川大将军还准许放开出兵规模的话。
只怕各地的大名挤破脑袋都要派兵来明国赚钱了……
今年的钱还没全到手，就开始想着明年的事情了。
没错！
上峰不让人说话，大伙的脑子可没办法限制。
有梦想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
起码可以让人有活下去的动力。
众人响应德川大将军的号召，外出打仗赚钱，实乃利国利珉之举也！
打死一个清兵，便可以孝敬大将军四十两银子。
对足轻们来说，这绝对是天大的贡品了！
前番在二龙山便打死三千清兵，等于向大将军进贡十二万两银子
弄得亲自带兵出战的大名们都很有成就感，对是役是无比的上心。
“注意！”
“上来了！不要走神！”
“小炮开火！”
“嗵嗵嗵……”
佛郎机还在冷却，这次就只能用虎蹲炮和百子铳来对付近距离的大股敌兵。
这里两款武器的射击精度并不高，好在是用霰弹攻击，可以形成较大的覆盖面积。
山顶的炮兵阵地在开火之后，便开始烟雾缭绕。
想要在装填之后再次开火，炮兵们还得转移位置。
虽然倭军是沿着山脊布设的一条防线，单座山头的纵深几乎为零。
但由于山脊本身就是蜿蜒曲折的，加之还有附近的山头可以提供火力掩护。
故而能用交叉火力来打击攻山的清军，对目标实施半侧向攻击。
阿部重次详细阅读了某太子提供的合订本，便让各部照此来构筑防线。
这种布置类似于欧式棱堡的防御方式，只不过将棱堡换成了山峦而已。
对于没有遭到清兵攻山的阵地上的倭军来说，在百无聊赖之余只能放两炮来解解手痒了。
实际上两侧山顶的倭军炮位的观察角度比正面更好，看得更为清晰，也很便于炮手们瞄准目标。
老铁山北侧一线分为三座山，西侧呈J型，中间是大C套小C型，东侧则是K型。
清军主攻C型山，从右侧的K型山非常容易实施侧向打击。
从东侧靠近K型山进攻的天助兵没等爬到半山腰，就遭到了来自对面山顶的炮火覆盖。
之前不开火可并不意味着对面山上的倭军打不着，一旦开火，那就是收庄稼的节奏了。
对此，骁骑校和步兵们生气也无济于事，分散兵力就意味着两边都拿不下来。
“上！快！往上爬！”
今天要是连一个山头都拿不下来，回去之后智顺王指不定要用谁的脑袋来泄愤。
骁骑校不敢怠慢，自然尽力躯干本就是十分不情愿来再次攻山的手下们。
越是从尸体旁边走过，见到那些曾经的伙伴死去的惨状。
老**们便越发觉得前面就是阎王爷在张着大嘴在等着自己。
纵然要战死沙场，可没人愿意自己是这等悲惨又痛苦的死法。
若是真的必须死，还有选择余地的话，他们宁愿自己抹脖子。
该死的狗蛮子还是不露头，一个人都不下来厮杀，就这么蹲在山顶偷袭他们。
这仗算是完全没法打了，这里不是街亭，对方更不是废柴一样的马谡。
“啊……”
虎蹲炮和百子铳一响，精度再低也能用成千上万枚霰弹蒙死几个奴才兵。
油桶能躲，这玩意是决计躲不开的，一打一大片。
除非趴下用同伴的尸体来当炮子，那也有可能会中招。
由于高温酷暑，加之长时间的披甲爬山，导致奴才兵们的体力在直线下降。
众人还要顶着急速飞溅的炮子来进攻，攻山速度变可想而知了。
在被各型火炮撂倒了近百人之后，天助军总算是慢慢接近山顶了。
但他们也见到了一个老对手，也算是他们似曾相识的老朋友——油桶！
大伙本能地选择开溜，因为哪怕晚一步，就可能被活活地烧熟了。
“站住！不准跑！”
骁骑校立刻加以阻止，但众人根本就不听。
上司顶多能用腰刀砍翻一两个而已，油桶一炸，附近的人都得死翘翘。
“呃……”
“轰～！”
这名骁骑校先是胸口中弹，发出一声哽咽，正在低头查看中弹部位的时候，滚下来的油桶便在附近爆炸。
他全身立刻被油料溅到，紧接着便变成了一个半身着火的天灯，发出阵阵惨叫，再也无法指挥下次进攻了。
山顶附近开始发生此起彼伏地连片爆炸，呈现出一条蔓延达到上百步之长的巨型火龙，看得山下督战的甲喇额真粟养志都心惊肉跳。
上次倭军动用了三十一个油桶，这次玩的更大，直接用了五十多个，使得场面效果比上次要更上一层楼。
直接导致被烧熟的奴才兵也就更多了，加上被铁炮与弓弩射杀的部分，天助军总供损失了不下四百人之巨。
不少人都是下山的时候将后背留给了对方，导致背部中弹或中箭而倒地不起，这便是贸然撤退的应有后果。
也幸亏很多**跑得够快，不然这个伤亡数量还得继续攀升，跑得慢的，这会儿应该八成是熟透了……
在众多逃兵里，周二便是其中之一。
他之前追随尚可喜打过清兵，后来又跟着尚可喜投了大清，反过头来打明军。
活了快三十年，参与大小战阵数十次，他还没见过这等臭不要脸的战术。
对方就是不下山，龟缩在山顶，等你来攻。
己方也是配合，就是攻不上去，还很不甘心。
想起同村一起入伙的张栓子已经被猛火油烧得不成人形的样子，周二的心情就跌倒了谷底。
他可不想被活活烧死，那种无比悲催的惨状，他这辈子都不想看第二次了。
智顺王逼得紧，甲喇额真粟养志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屠夫。
大伙没办法，就只能再打一次，结果还是跟之前一样。
第593章：准备夜袭
周二非但不想死，还想着好好活着来享受下半辈子呢。
因为听说大明气数已尽，蛮子皇帝崇祯已经快断气了。
就剩下一个黄口年纪的太子在监国，大清这下算是稳操胜券了。
等再次入关，便可夺取蛮明的万里江山了。
届时皇上一高兴，也能赏自己几两银子。
加上从百姓手里抢到的银子，可是能过上几天舒心日子呢。
对周二来说，打鞑子是打，打蛮子照样是打。
抢鞑子百姓是抢，抢蛮子百姓更是抢。
哪边得势，就跟尚可喜为哪边卖命。
当兵的就得这样，不然非得被活活饿死不可。
周二还打算在有生之年，混个骁骑校来当当。
再往高就够呛能爬上去了，但骁骑校这差事或许还有可能得到。
一来是要卖力作战，二来则是要瞅准机会，给牛录章京塞些银子。
若是运气上佳的话，弄个漂亮的蛮子女人送给章京，那补缺的事情就有眉目了。
在周二看来，骁骑校就是牛录里面最实在的爷！
不想当爷的奴才，不是好奴才！
被人当牲畜一样，抽着鞭子，打着驱赶，周二是不想这样了。
可除此之外，有甚子办法呢？
战功都让老爷们给分走了，他们这些奴才，也就混口饭吃而已。
想当上骁骑校不知道是猴年马月的事情呢。
这么想就是为了有个盼头而已，不然连唯一的盼头都没了。
那可真是寡妇死孩子，没啥指望了。
至于婆娘……
周二不是没有想过，只是觉得有了银子还不如买个官来做，娶婆娘就不划算了。
万一自己没两年就战殁，婆娘岂不是便宜了旁人？
让旁人来玩自己花钱买来的女人，这是周二决计无法接受的事情。
等于在下面被人戴了帽子，等那人也下来了，自己非得油炸了他不可。
当了骁骑校之后，便可以玩手下奴才们的婆娘了，岂不是一举两得？
这些可不是自己想出来的，而是私下一群**集思广益出来的结果。
不过众人说过就完了，都当时笑话听听而已。
手头没战功又没银子，只能做梦当骁骑校了。
眼下连梦都做不了了，因为快要连命都保不住了。
地府可以油炸，人间却能火烧！
靠近山顶的位置已经被烧得连跟毛豆不剩了，上去的时候，余热还未散尽呢。
结果被狗蛮子又扔下来一堆油桶，简直防不胜防，前面的一群家伙算是熟得不能再熟了。
一个个都张牙舞爪地躺在地上，冒着一缕缕的青烟，就跟饭馆里的烤全羊差不多。
周二活了快三十还没吃过烤全羊，可一想起同伴张栓子的惨样，就不住的在反胃。
即便往后有机会，他也不打算再尝了。
老天不开眼，让狗蛮子如此强悍。
这一切都是狗蛮子的的错！
周二边跑边想，更是笃定认为如此。
全天下最能打的狗蛮子都让自己给赶上了。
真是见了鬼了！
这叫甚子事呢？
哪怕是在锦州那边，关宁军的狗蛮子也不至于如此厉害。
山头上连城都没有，就硬是能把大清天兵给生生击退。
周二是无法明白其中的奥妙所在的，除了唉声叹气，也没别的办法了。
起初大伙还跟他一样，对山顶的狗蛮子破口大骂。
然后便是怒火中烧，打算攻上山顶，杀光负隅顽抗的狗蛮子。
但是这个想法根本就实现不了，最后被狗蛮子打得半点脾气都不剩了。
甚至产生了本能的反应，只要见到油桶滚下来，旋即扭头就跑，一点都会犹豫。
这还是屡战屡胜的天助军么？
怎么看都比狗蛮子还胆小怕事。
前番在锦州附近也是攻山，也没见是如此的不堪。
今儿个算是开眼了，一个个恨不得长出四条腿，跑得飞快。
下山所需的时间不到上山的四成，几乎像海水退潮一样迅猛。
有的人更是情急之下，一脚踩空，跟个石头一样，兀自滚下山了……
这仗打得真是丢人现眼，一败涂地。
眼前这座山其实一点都不高，但瞪眼就是攻不上去，愣是拿山顶的狗蛮子没辙，为此还先后损兵折将，真是气煞众人了。
一连攻了四次，每次都是含恨败退，对手还是己方一直以来的手下败将——狗蛮子，气得火冒三丈的智顺王尚可喜都要亲自带兵冲杀了。
尚可喜之前派了约三千两百步兵，经过五次冲锋，现在跑回本阵的也就剩下不足一千五百人，除了一小撮被督战队射杀的之外，余下都永远的躺在山上了。
不到半天时间便折损了小两千的步兵，而且被挡在山下，寸步难行，这大大出乎了尚可喜的意料。
看着被送到大帐里的油桶，尚可喜研究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任何的对策。
狗蛮子真要是在山上准备了足够多的猛火油的话，那己部还真就不好办了。
“王爷，莫不如我军就此休整一番，待吃饱喝足之后，于午夜时分偷袭山上的狗蛮子！届时光线暗淡，视野极短，难以让狗蛮子的弓弩手射中油桶。”
甲喇额真粟养志没有建立半点功勋，便想了一个法子，起码能让尚可喜少安毋躁，白天不行，起码夜间是有可能攻击得手的。
“王爷，奴才认为粟兄所言有理，届时栗兄率部正面攻击，在下和班兄从两翼包抄，定可一鼓作气，杀败山顶的狗蛮子！”
听了粟养志的计划，许尔显便借机进言，他打算与班志富一起从两侧发动进攻，争取三路出击，夜袭山顶的狗蛮子。
“末将深以为然！”
班志富觉得也只能如此行事了，现在明摆着是白天攻不上去，再遣人攻山的话，还得被狗蛮子用猛火油给烧糊了。
除非王爷是不打算要整个天助军了，全军都上去攻山，倒是有可能在白天得手。
但全军都被打残了，接下来该当如何是好？
想必狗蛮子的数万人马皆埋伏于此。
头一天便损失颇大的话，往后就无法有所作为了。
“……嗯！也好！本王自会向睿亲王与代善奏报战况，你等细心准备夜袭之事，若是再无法得手，休怪本王翻脸无情！”
尚可喜稍加思索，便同意了三个手下的建议。
狗蛮子所倚仗的无非是地利与油桶，到了夜晚地利骤减，油桶也难以用火箭命中。
只要己部将士用命，自然可以一举拿下这座山头的。
尚可喜想罢，便将自己的计划写了出来，一式两份，送予多尔衮与代善。
代善没有任何反对，这还不到一天一夜，没必要催促尚可喜。
多尔衮没表态，他也就不好多说甚子了。
尚可喜好歹也是大清的藩王，抬头不见低头见，总得给对方留些面子。
万一山顶真是蛮子太子派出的白杆军的话，让天助军消耗对方的战力也是好的。
代善的作战经验十分丰富，深知此时贸然笑话尚可喜是不明智的。
一旦正红旗的八旗大兵在一天之内也难以得手，自己岂不是更为尴尬？
攻山起码得两三天才能评估出效果，不妨现在后方观瞧，也好得知狗蛮子的战法如何。
在位于锦州城北侧大营里的多尔衮看过尚可喜的奏报，也没有丝毫的不满。
既然硕托都说这股狗蛮子战力非同小可，自己便万不可情敌冒进。
多尔衮对老铁山是志在必得的，但前提是不能折损太多人马。
尤其是两白旗，那可是他们兄弟三人的倚仗所在。
能用天助军、天佑军、两红旗来得偿所愿，便再好不过了。
真要是在老铁山折损大量精锐人马的话，待秋季入关，战功得便宜两黄旗、两蓝旗，还有新组建的两灰旗了。
多尔衮当然知道皇太鸡是怎么想的，他就是不想让皇太鸡称心如意，而且还要消灭登陆旅顺的狗蛮子。
“硕托！你以为智顺王的提议如何？”
当下唯一与这股狗蛮子交过手的高级将领便是硕托，多尔衮还想听听他的意见。
“王爷，罪奴以为此股蛮子非全军倾力方可胜之！”
硕托还是戴罪立功的身份，能否得到宽恕还得看皇上的意思，给多尔衮出谋划策，就是为了让他在皇上面前替自己开脱几句而已。
“哦？你如此高看此股蛮子？”
多尔衮打心里看不起蛮子队伍，真要是能打的话，还至于让王师入关涤荡三千里？
蛮明气数已尽，天下即将改朝换代，大清会取而代之，这是不争的事实。
“传闻白杆军乃是蛮明精锐之师，尤擅山地作战，若是在平原上无惧王师，在山上便有恃无恐了！”
硕托现在手里就剩下千八百人，心情更是无比淡定，反正都已经输掉底掉了，也就无所谓了，反而可以正视这股狗蛮子。
“……嗯！不过是真是假，待智顺王试过方可知晓！”
天助军真要是打不了下来的话，起码能够证明此股蛮子的战力不会逊于锦州那边，当真要全力以赴了。
多尔衮心里是不愿意碰到这样的事情的，可硕托所部全军覆没的例子就摆在那，而且已经是无可挽回了。
死打硬拼五六万白杆军，多尔衮都感到有些头疼。
这里不比锦州外围，地理位置非常特殊。
由于老铁山滨海，蛮子在山上的队伍可以从海路源源不断地得到补给。
故而己方使用屡试不爽的挖壕沟，断粮道，乃至围城打援的招术都不好使。
敢挖壕沟挖到海边，那就等于向对方的战船嘴里送人头一样。
大清王师再厉害，也没到能与数百艘战船对射的地步。
人家就戳在海面上纹丝不动，你都拿人家没辙。
最头疼是战船上的“郑”字大旗，说明郑芝龙的舰队已经来了。
通过尚可喜等人的口述，多尔衮对郑芝龙此人也有所了解了。
莫说让大清铁骑从后方袭扰，即便是调动炮队实施对射，连半点获胜希望都没有。
你打中一发铳弹，顶多把战船砸出个窟窿。
人家打中己方一发，可就是人仰马翻的事情了。
对射半个时辰，只怕大清这边得死伤数千人了。
多尔衮是不会干这种蠢事的，还得想办法在陆地上收拾掉狗蛮子才行。
若是尚可喜所部能在夜战中得手的话，那不妨八旗兵也可采用如此战法。
故而多尔衮决定耐心等待尚可喜的战报，起码夜战偷袭比白天攻山的胜算要高出许多。
在天助军决定暂时放弃攻山之后，整个下午，山顶的倭军官兵都在休息。
为了阻隔阳光的暴晒，壕沟里都搭设了莲蓬，足轻们都在呼呼大睡。
只有少数负责瞭望的哨兵在执勤，武士们没有休息，都在打磨自己的武士刀。
阿部重次觉得清军这是被己方给打疼了，要么明日清晨再攻，要么就是想夜袭了。
有油桶这种武器用来火力压制，且在一线部署了大量的铁炮与其他火炮。
清军在白天是不可能攻上山顶的，除非他们真的有足够多送死的兵力。
等了一个下午，都没有任何动静，阿部重次越来越认为敌军是打算要采取偷袭了。
特别是入夜之后，从山上滚下去的油桶是非常难以被射中的。
想必敌军也猜到了这点，故而选择在入夜之后进行攻山。
“嘭～！”
一道道烟花在灰暗的苍穹里瞬间爆开，全部都是黄白色的，目的就是为了照明。
除此之外，武士们还用和弓将火箭射到了近百步的距离上。
每隔二三十步的距离便插有一支箭，可以照亮附近的景物。
这样天上有烟花，地面有了火箭，显得交相辉映，犹如点点繁星。
加上月光的帮助，通常可以让守军视线达到五六十步，甚至更远的距离，这就基本上足够用了。
山顶的阵地上不断有烟花腾空而起，让不少家里穷苦的足轻们感觉跟过节差不多。
由于这段时间有肉食伺候，足轻里的夜盲症患者数量也有所降低。
夜战首先考验的便是眼神，武士们大多没有这个弊病，可以全力出战。
尽管上峰已经事先作出了提醒，但对方来与不来仍旧是个问题。
到了明国当地的亥时之后，阳光已经全然看不见了。
山顶的倭军上下便打起了精神，准备防备敌军可能发动的偷袭。
根据“征虏将军”阿部重次的命令，一线守军只须坚持到翌日卯时刚到即可全部撤到后方休息。
有了这个保障，一线的倭军官兵心里便有了底。
经过白天的多番战斗，多了不敢说，仅仅坚持一个晚上还是可以做到的的。
“嘭～！”
“快看！”
“是红色的！”
“敌袭！”
“准备战斗！”
当烟花变成了红色的，即便没有向山脚方向眺望的足轻也知道这是敌袭的信号。
在武士们的喝令之下，壕沟里很快便全员戒备起来。
由于是夜战，那就无法使用油桶了……
第594章：夜袭失败
不过善解人意的明国皇太子为大伙准备了更加犀利的武器——手榴弹！
阿部重次向一线分发了三千颗，这会儿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每颗手榴弹重一明斤，弹体呈圆柱状，下方安装了一个木杆，用来投掷。
弹体内除了火药之外，还绑着五十粒小铁珠。
起到的杀伤作用与油桶如出一辙，只不过引燃的方式不同。
手榴弹是需要士兵在投掷之前一手长的点燃引信，然后丢出即可……
引信看似很长，做这么长的引信的主要原因，一来是害怕受潮，如果引信的某一段受潮，那么截取未受潮的部分照样可以使用。
二来就是害怕士兵在投弹时，由于手滑或者磕碰到战壕的后沿，导致手榴弹脱落，引信燃烧时间较长的话，可以重新捡起来再丢出去。
总的来说，引信燃烧时间只有四五秒钟而已，只要仍在对方脚下，对方即使有时间捡起来，也没时间再扔回来。
倭军官兵还是第一次看过外形如此奇葩的武器，在明白了使用方法之后，更是是若珍宝，恨不得珍藏起来带回家。
此物与宋军守城时所用的“西瓜砲”相类似，倭军在本土作战，极少使用这种近战武器，通常都是两军用铁炮对射或者派骑兵直接冲杀。
各个大名对此也是在暗自盘算，真要是像上峰说的那般厉害的话，往后可是要偷偷制造一些，以备不时之需了。
此物究竟威力如何，一战便可知晓，眼下山脚下人头攒动，想必敌军要大举攻山了，不过他们的诡计早已被发现了。
“快！速速上去！不准聒噪！”
骁骑校特意压低了嗓音，吆喝着手下的奴才兵。
虽说是夜袭，不过由于头顶不断升起的明亮烟花的照映，夜袭已经变成了夜攻。
“袭”与“攻”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发动的突然性，要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然而眼下这次夜袭在初始阶段就宣告土崩瓦解了，完成成了掩耳盗铃的攻击行动。
“见鬼！”
头顶的烟花骤然增多，牛录章京王国栋便知道大势不妙，估计要坏。
不过智顺王已经下达的夜袭的命令，行动不可能因为被山上的狗蛮子发现而临时终止。
被发现了也就知道硬着头皮实施强攻了，至少夜晚进攻会让狗蛮子难以施展油桶战术。
最己方士兵威胁最大的便是此等利器，狗蛮子不易使用的话，或许己方真有成功的希望。
一个接一个奴才兵拎着各型兵器，在本就不那么黑暗的夜色的掩护下，偷偷摸摸的往山上爬。
两千余人犹如一群黑压压的臭虫，很快便覆盖了整个山脚，开始向山腰处蔓延开来。
“轰轰轰轰……”
佛郎机的声音陡然在夜空中炸响，一道道橙红色的火光在山顶处频现。
在电光火石之际，大量的奴才兵便骤然中弹，惨叫着倒地，哀嚎不止。
他们并不知道山顶上的狗蛮子对他们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了如指掌。
从本质上说，被敌方发现了的夜袭与白天攻山并无多大区别。
还妄想着蹑手蹑脚地摸到对方的眼皮底下，其实就是自欺欺人的想法罢了。
同时有二十多颗烟花在夜空不断爆开，将山下的情况照得清清楚楚。
“被发现了！上！快！速速攻山！”
这算哪门子的夜袭？
早知道这般，还不如让手下多点些火把，好歹也能壮壮声势。
牛录章京王国栋索性便破罐子破摔了，直接号令手下发动强攻。
“大哥！咱不夜袭了？”
二弟王国梁急忙凑过来询问，这么做是要违背甲喇额真粟养志的命令的。
“你瞧头顶！这还夜袭个屁啊？”
王国栋没好气地吆喝了一句，这一串串的烟花不停的在给山上的狗蛮子照亮。
说的难听些，人家就差把他们手下奴才兵们的屁股给照亮了！
“唉～！”
王国材只得叹了口气，白天被发现那是没法子，结果晚上夜袭又被人家给发现了。
这要是狗蛮子再将一桶桶的猛火油从山上给滚下来，大伙就都被烧熟了。
没人不害怕这物件，联想起白天一个个弟兄被烧得焦糊的狰狞模样。
由于威力甚大，眼下猛火油都成了天助军上下禁语的词汇。
虽然夜幕可以多少挡住些视线，可人家的地形优势是实打实的。
决计不会因为到了晚上，眼前这座山便会矮上一截，方便己方进攻。
“快上！狗蛮子没有油了！”
骁骑校爬到半山腰还没瞧见类似白天的剧烈爆炸，便揣测出蛮子兵已经将猛火油用光了。
即便还有，也不敢在晚上用，射不中的话，扔下来再多也没有。
当兵的不知道这些，只要告诉他们结果，便可以愚弄这些废柴了。
奴才兵们也觉得奇怪，听到骁骑校的呼喊，这才明白过来。
只要蛮子没了猛火油，这仗就好打多了。
等他们到了山顶，一定杀狗蛮子一个屁滚尿流不可。
当下的情况跟骁骑校所说的非常吻合，于是奴才兵们一个个都是大喜过望，忙不迭地往山顶爬。
狗蛮子只有虎蹲炮与百子铳等火炮，加上千百支鸟铳的话，根本挡不住两千多大清天兵的疯狂进攻。
没想到即便被狗蛮子发现了，夜袭行动仍然是胜券在握了，这算是意外之喜了，不禁让全军上下都欣喜若狂。
“啪啪啪……”
从山顶不断传来爆豆式的响声，狗蛮子仍旧用大量鸟铳在负隅顽抗。
不过夜晚视野有限，导致命中率急剧下降，二十粒铳弹都不见得能打伤一个人。
天助军不过伤亡了不足两百人而已，这点损失完全承受得起。
既然对方已经黔驴技穷了，奴才兵们不禁士气大振。
“轰轰轰轰轰……”
眼看就要登上山顶了，距离狗蛮子不过十步左右的距离，奴才兵们即将大发神威之时，陡然从附近传来了一连串的爆炸声。
眨眼之间便火光四起，惨叫不断，频繁的巨响炸得天助兵都晕头转向，一时间都变得不知所措起来。
连骁骑校们也弄不明白是何情况，他们并没有看到狗蛮子将油桶扔出来，可是这爆炸又是如何发生的呢？
几乎在超过半里地宽的攻击正面，处于最前端的天助兵都不约而同地遭到了狗蛮子的猛烈袭击。
爆炸将天助兵成片成片地撂倒在地，嚎叫哭喊声交织在一起，情况跟白天时候如出一辙，可是众人完全没瞧见有油桶滚下来。
这仗打得真是见了鬼了！
“哎呦！”
“我……”
“甚子玩意砸你爷？？？”
“这是……”
一名奴才兵忽然发现脚下多出来一个很是奇怪的“杆状棒槌”，想必适才就是这物件砸的自己。
正要拿起来好好瞧一瞧，只见这“棒槌”的尾巴还冒着青烟，立刻觉得大势不妙，刚想捡起来扔出去。
最后看见了一抹转瞬即至的亮光，进而被炸得口鼻流血，当场断气，尸首直挺挺地躺在山上，显得死不瞑目。
由于距离较近，附近的几个人在爆炸时也跟着倒霉，有人胳膊中弹，有人腿部中弹，疼得满地打滚不助地求饶。
一层甲只能用来防御长枪的刺杀或者腰刀的劈砍，连箭矢都难以防住，更别说威力强劲的铳弹了。
甲衣里都有相对还算结实的内衬，不过防护能力决计比不上锁字甲，连皮甲都不如，作为里子，其实就是层摆设而已。
扔的位置比较不错的话，一颗手榴弹大概能炸伤三四个敌兵，扔出去五百颗便可轻松猎取上千人。
躲在战壕里的长枪兵的臂力普遍不错，他们便被武士们命令作为临时的“掷弹足轻”，倭军也由此多了一个兵种。
眼尖的清兵瞧见不断有黑色的物件从山顶扔下来，落到己方附近便可发生剧烈爆炸，想来便是此物导致的伤亡。
但是躲油桶容易，毕竟那物件外形硕大，很好辨认，但要想躲开眼前这比手臂还小的物件可就太过困难了。
由于是从头顶下来的，故而变得防不胜防，让原本眼看就要扭转战局的夜袭顿时被对方瓦解得一塌糊涂。
漫山的天助兵被炸得跟没头苍蝇一样不停地乱窜，很多人都觉得自己前后左右都在发生频繁的爆炸，根本就不知道该往哪里跑。
这简直比白天的炮击还要猛烈得多，一团团火光在频繁闪现，不断有人惨叫着倒下，再也没能站起来。
“……完了！”
哀莫大于心死，望着乱作一团的手下，王国栋知道此次夜袭行动算是彻底告吹了。
原本以为在夜里狗蛮子就无法使用猛火油了，万万没想到人家还有另外可用的武器。
这玩意甚至比猛火油还要犀利十倍不止，几乎是层出不穷，己方士兵根本就无法防备。
“大哥！快撤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见到己方大势已去，二弟王国梁与四弟王国材急忙架起心有不甘的大哥往山下跑。
甚子夜袭？
都是狗屁！
这狗蛮子貌似比白天还要厉害……
两千多天助兵在遭遇倭军发动的手榴弹阻击时，由于距离太近，几乎都来不及马上后撤，便被对方所重创，当场有不下五百人被炸翻在地。
但这还不算完，对于油桶的使用，倭军还有自己的见解，为此特意发明了一种“可控式油桶”。
也就是用一根绳子绑在油桶上，然后将油桶抛出去，让两名足轻在壕沟里使劲拉住绳子，这样油桶滚到绳子的尽头，也就不会继续再动了。
让多名武士使用火箭瞄准大致的方向施射，只要有一人命中目标，便可将周边方圆一丈以内的敌兵悉数炸翻。
唯一的缺点就是足轻会因为油桶爆炸，巨大的反作用力而失去平衡，后背突然撞到壕沟的后侧，比较吓人……
作为小批量尝试，倭军在是役使用了十个“可控式油桶”，有七桶油的小姑达到了预期，另外三桶则是被敌兵用刀给砍断，未能如愿。
但目的已经达到了，说明油桶在防御夜袭时也有一定的作用，配合手榴弹使用，能够起到很不错的效果。
然而对前来攻山的天助兵们来说，大炮、鸟铳、油桶外加手榴弹的组合，这不啻于一种无力招架的灭顶之灾！
直射加抛射的武器组合，等于防住前面，防不住上面，两面要是都能防住的话，那就等于自动放弃进攻了。
更何况上面根本防不住，手榴弹就跟巨型冰雹一样落下来，捡起来反扔回去的时间都不给便会发生爆炸，一炸就是一片。
有的奴才兵被炸断了一只手，捂着断茬的胳膊，疼得满脸是豆大的汗珠，爆炸与嘈杂掩盖了哀嚎之声，而且无人对他的遭遇予以怜悯。
战场上类似的情况有二三十起，他们的下场也是可以预见的，便是跟白天的同伴们一样，变成孤魂野鬼。
与此同时带领约一千五百兵马从东侧迂回包抄敌军后方的甲喇额真许尔显所部，也遭遇了倭军的顽强阻击。
他本想先行抢占东侧的山顶，然后从侧翼支援粟养志的正面强攻。
结果山顶没抢下来不说，所部还遭到了来自山顶与海面的火力夹击。
倭军早已与登莱水师和郑氏舰队商量好了，他们不会主动下山。
但凡在山脚附近以及平原地带活动之兵，皆为可以炮击的敌兵。
在发现了敌军动向之后，山顶的倭军炮兵与郑氏舰队先后开火。
由于战舰上装备了大量速射型的佛郎机，加之郑氏舰队的实力雄厚。
光是佛郎机便有数百门之多，在短时间内的火力输出极为强悍。
顿时轰得许尔显所部人仰马翻，而天助军这边根本就没有与对方抗衡的火器。
这使得夜袭行动变成了一边倒的“屠宰活动”！
没等爬到半山腰，许尔显就少了三四百手下。
为了给智顺王长脸，许尔显只得咬牙硬撑，继续率部强攻山顶。
结果与粟养志所部的遭遇一模一样，得到了倭军送来的手榴弹的“厚待”。
一战便被炸得丢盔卸甲，旋即便发生大规模的溃败。
留下两百多具尸体，一群**便跟退潮般似的跑没影了。
经过一番清点，自己身边就剩下五百来人，让许尔显想再次组织人马进行攻山都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等他们从山顶附近撤下来，刚跑到山脚下，结果又遭到了对方的猛烈炮击。
连许尔显的亲兵都被炸死了十余个，好不容易集结起来的残部被彻底炸得鸟兽四散了。
许尔显本人算是死里逃生，没有伤到，但也被吓得魂飞魄散了，再也不敢觊觎既定目标了。
负责从西侧进攻的甲喇额真班志富没有许尔显这般“好”的运气，可攻山行动也败于冰雹般众多的手榴弹的攻击……
第595章：大帐爆炸
经过某太子在多时空的研究表明，要想击退辫子兵发动的猛攻，不论平原，还是山地，己方唯一的办法就是在短时间内急速攀升火力输出水平。
只有这样才能快速且大规模的撂倒穷凶极恶的辫子兵，否则近战的话，最多能打成我六敌四的分成而已。
装甲火枪兵这种造价昂贵且复杂的兵种，在眼下的战略防御阶段只能小规模列装，其他各部所辖没有板甲的士兵如何防御辫子的骑步组合发动的猛攻？
所能倚仗的只有强大且迅猛的火力，跟当年戚家军的装备情况相类似，想要用冷兵器来大量杀伤辫子兵，尤其是身披两三层甲衣的八旗兵，几乎是白日做梦一样。
生产工艺简单，造价较为低廉，可以在短时间内大规模制造出来的手榴弹，几乎是今后大明王师各部，特别是步兵作战武器的首选，而且没有之一。
一人五颗手榴弹，一个旅战兵三千，装备一万五千颗，配合迫击炮与坦克进行野战防御的话，那便可以让一个装甲火枪兵旅硬钢对面一旗人马了。
只要能给辫子造成极大的伤亡，对方承受不住这种巨额损失，自然便会后撤了，毕竟皇太鸡的目标不是率部跟自己同归于尽……
有了手榴弹这样的奇葩兵器之后，特别是在近战时，某太子便可以将辫子强行拉低到“菜鸡互啄”的水准里不能自拔了。
手榴弹用来消耗重甲防护的八旗兵或许不大行，但对付身着一两层甲衣的奴才兵是很可行的。
等消耗光以汉人为主的奴才兵，手里就剩下十万包括檬古骑兵在内的八旗兵，皇太鸡也就不敢在短时间内图谋天下了。
你敢用八旗兵冲我正面，我正面也是重甲防御兵种，你即便能冲进来也杀不死几个人，还有坦克配合防御，那皇太鸡就肯定打不赢了。
想野战断我粮道？
抱歉！
我龟缩！
你有啥辙？？？
我最多在城下溜一圈而已！
你冲过来，我就进城防御。
京城固若金汤，你就瞪眼啃不下来！
战术足够臭不要脸，但只要能苟活就行了。
死了也就彻底凉凉了，届时说啥都没用了。
这年头，谁活到最后，谁就是最终的胜利者。
某太子才十岁，完全熬得起。
听说皇太鸡喜好流鼻血，且熬着去吧……
最好熬成脑溢血，然后就可以进入“摄政王VS摄政王”的阶段了。
大明摄政王KO了大清摄政王之后，某太子便可以给大清的小皇帝当亲爹了。
这么一想的话，或许还是一个全新的小目标呢！
作为第一步，这便可以给倭军提供源源不断的手榴弹。
哪怕一颗手榴弹只能炸伤一只辫子也是好事！
某太子的设想是这样的，但实战没打过的话，终究心里没底，想要吸取实战经验，还不想死自己人，那就要找个可以值得信赖的合作伙伴，倭军就是很好的实验对象。
已经提供给倭军的三万颗手榴弹的质量没有一点折扣，与明军装备的型号、外观、性能等方面都完全一致。
杀伤力自然也是非同小可，经过量产前的测试，手榴弹里的铁珠对于一层棉甲的穿透率为百分之百。
对于两层棉甲的穿透率大概为百分之五十到六十，三层棉甲下降到三十左右，但也足够了，没必要为了追求杀伤力而可以增加重量。
投掷不远的话，反而会对己方士兵造成一定程度的伤害，那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某太子也制造出了一款重达两明斤的手榴弹，威力自然更大，主要是给城防部队来使用。
从近十米高的城头往下扔，自然就不用担心被己方武器爆发出来的铁珠给炸伤了。
手榴弹做的不大，主要是考虑本时空的士兵普遍到营养不良，力量跟不上。
万一投不远，那就等于是在自残了……
倭军的单兵力量其实还不如明军，但从山顶往下扔。
只要不在后仰的时候脱手掉进战壕里，那就没有任何危险了。
在短短十分钟的时间里，倭军便消耗了近一千颗手榴弹。
让此前信心陡增的清军瞬间遭到了无以伦比的爆击伤害。
几乎是单凭这款新式武器，将前来攻山的清军强行击退的。
从山下往上看，简直是漫山遍野都在不停地绽放“死亡之花”。
在两里处督战的智顺王尚可喜看见此等状况，也不知道山上发生了何事。
但凭借战场积累下来的直觉，便感到有些大势不妙，心里万分焦虑起来。
尚可喜觉得入夜之后，狗蛮子已经无法使用猛火油了，然而现实的情况却与之前的猜测背道而驰。
由于是夜袭，加之天色幽暗，天助军根本无从实施炮击。
山上频繁发生的爆炸，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狗蛮子又在使用累死油桶之类的爆炸物件。
尚可喜原本以为攻山不论胜败，起码要进过一番血战。
这下可倒好，前后用了也就半个多时辰而已。
还要算上之前慢慢腾腾的准备，否则计算上山战斗的净时间的话，连一刻钟都没用了。
这不是被打下来的，根本就是被狗蛮子给炸下来的。
真是一群百无是处的废柴！
望着灰头土脸跑回来的残兵败将，尚可喜除了一贯的暴怒不已，已经不知道应该说些甚子好了。
负责正面偷袭的甲喇额真粟养志所部败了也就罢了，没想到许尔显与班志富也先后带着残部返回大营。
他俩回来，也就意味着东西两侧迂回包抄的战术彻底失败了，一路人马都未能得手，今晚发起的夜袭行动简直是一败涂地。
中路军有两千两百余人，东西两路各辖有一千近五百人，总兵力达到五千三百人左右。
这种兵力投入不可谓不高，然而取得的战果却是微乎其微，几乎为零。
等清点完毕，回到大营里的人马只有两千一百来人，等于直接折了三千二百人之巨！
虽说有人可能暂时与主力人马走散了，待天亮之后便可返回。
但尚可喜知道，此番夜袭至少会损失大概两千人以上。
白天损失近一千七百人，本来还想在晚上讨回本钱。
结果本钱没讨回来，还倒搭进去两千多……
一昼夜便折损了近四千人马，换成另外两位藩王也扛不住。
照这个伤亡程度再打下去的话，用不了三天，堂堂大清国的天助军便会打光了。
这些人马并非是像贝子爷硕托所部那样被围歼，一半以上都是伤兵，而非当场战殁。
不过尚可喜明白，在天气如此炎热，狗蛮子还是用了大量火器的情况下。
伤兵的创口很快便会化脓感染，只要不是轻伤，剩下的也就跟残废差不了多少了。
在投靠了大清之后，尚可喜从来就没吃过如此大的亏。
如今不但要吃亏，看这架势，还要吃个痛快……
“启禀王爷！末将所部适才已然取得不小战果，只因牛录章京王国栋先行率部脱逃，致使全军陡生混乱，最终溃败不堪。”
甲喇额真粟养志害怕智顺王会先行惩处自己，急忙将一只替罪羊拎出来，他受罪总好过自己受罪。
“……哦？唤他进帐！”
尚可喜正在气头上，但也没有丧失理智，知道粟养志在推卸责任，不过这替罪羊也有用，今晚夜袭失败，起码对代善和多尔衮要有所交代。
“末将王国栋参见王爷！”
王国栋不知道尚可喜唤自己前来具体是何事情，但肯定是跟兵败有直接联系。
“本王问你，适才可是你部先行溃败？”
尚可喜沉着脸紧盯着对方，只要眼里有一点闪烁，被他发现，便可按照军规来发落了。
“启禀王爷，末将率部强攻蛮子所踞之山顶，却不料被蛮子用异物接连炸伤，下属士气陡降，迫不得已方才后撤，否则必定全军覆没！”
王国栋才不想承认是自己的过失，那就离死不远了，这种事谁承认，谁就是犯傻了，关键时刻，抱住脑袋才是要紧事。
“信口胡说！本将分明看你先行后撤！还敢当着王爷的面扯谎不成？”
不等尚可喜发话，粟养志便怒不可遏地喝叱王国栋，这厮要是死不认账的话，那兵败的责任他就不好往外推了。
“额真好眼力！在黑夜远隔数百步之遥，居然可以一眼认出末将，末将真是敬佩直至！”
王国栋没有反驳，而是顺着对方的意思，变相挖苦起来，但是听者都知道他的真实意思。
“你……”
粟养志没料到这个手下居然胆敢反唇相讥，一时间被噎得不知道如何应答。
“够了！本王有言在先，谁先后撤，杖责二十军棍！王国栋违反军规，拖出去杖责二十军棍！”
尚可喜是不会放过任何一只替罪羊的，这还不算完，等代善和多尔衮追求起来，还能把这厮推出去顶罪。
“王爷！末将冤枉啊～！”
对于这种判罚，王国栋自然是不服的，那么多人逃跑，为何偏偏惩处自己？
“休要聒噪！来人！还不速速拖出帐外行刑？”
尚可喜不愿再听对方的辩解，旋即一摆手，左右亲兵便将王国栋拖出。
“啊……”
听到外面传来的惨叫之声，帐内众将开始人人自危起来，生怕智顺王嫌只有一只替罪羊还不够多。
等行刑完毕，王国栋在两个弟弟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返回了自己的营长。
“大哥！这尚可喜未免太过狠毒了！”
老二王国梁之前见到帐外有亲兵看护，便没有禁忌地说了起来。
“算了！认了吧！”
王国栋只能认栽了，谁让胳膊扭不过大腿呢。
“大哥！此股蛮子十分的凶悍，今明两天上面再让我部攻山，若是再败，只怕……”
王国材想得稍微远一些，从眼下的情况来看，只怕八旗老爷亲自前来攻山，也讨不到多大的好处了。
他们兄弟的下场只怕并不会比已经战死在山上的弟兄好多少，说不定还可能被自己人砍了脑袋，以儆效尤。
“莫要谈论！须知我等家眷尚在北边！”
王国栋不是没想过其他路子，只是家小都在清国，想要全身而退已经不大可能了，除非抛弃家眷，只身反水。
被大哥这么一说，两个弟弟也就没有言语了，被八旗兵扣下的家眷是他们的七寸，他们还做不到比八旗兵更狠的程度。
“那便这么认了？”
王国材还心有不甘，他可是不想遭受同样的刑罚。
“不然如何？往后你二人须小心说话，莫要得罪上峰！”
作为兄长，王国栋还要叮嘱两个弟弟，万一惹怒了智顺王和甲喇额真粟养志，那可就不好收场了。
天助军虽然不是汉旗，但等同于尚可喜的私军，下面是死是活，全凭智顺王一句话。
想到黯淡无比的前景，王氏兄弟的营帐里不免生出唉声叹气之状。
原本在投靠大清之后顺风顺水，没料到蛮明还有如此强悍之师。
也不知道是哪个瞎子说的蛮明气数已尽……
“报～！缴获蛮子所致火器若干！”
“哦？呈上来！”
尚可喜要看看狗蛮子的火器是何模样，能够将自己的手下炸得人仰马翻。
“王爷！会不会……”
“但看无妨！”
尚可喜也是涉猎甚广，知道火器得用明火或者火石才能引爆，故而并不介意。
亲兵呈上来一个棒槌状的物件，从外形上看很是奇特。
尚可喜对此非常好奇，不过也能大致猜出，棒锤头里应该装的便是火药了。
将木杆攥在手里，掂了一掂，得知了大概的重量，然后用手摆了摆。
便明白这是在点燃之后，由兵士用力扔出去的物件。
果然！
有了这个例证，加上王国栋这样的替罪羊，待多尔衮与代善追究起此番夜袭失败的责任，自己便容易开脱了。
尚可喜见到木杆的底部是一个绿色的小盖子，貌似与杆状单体是呈两截状。
不知道如此安排是何用意，处于猎奇心理，便想打开一观。
“谁知此物如何使用？”
为了妥善起见，尚可喜还是事先询问了一番。
众将闻言都是一脸的茫然，他们就知道此物来自狗蛮子。
具体如何使用，那就一概不知了。
此物大致应该点燃后抛掷，可是不见引信，或许引信便藏在这个盖子里。
但谁也不敢保证打开盖子会如何，故而都不敢轻易进言。
一旦出了事，那就是死罪了。
尚可喜见众人的神情，便知道自己问了也是白问。
不过此物就在自己手里，尚可喜是越想便越是好奇。
最后按耐不住好奇心，终于打开了盖子……
“咝……轰！”
尚可喜听见了咝咝声，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妙，将手里的物件丢出。
可是这物件没等飞出大帐，便陡然发生了爆炸，大帐里顿时一片狼藉。
一个王爷，三个甲喇额真，十余个牛录章京，全部倒在地上。
有的人只是被爆炸给吓倒了，有的则是真的中弹倒地不起了。
“王爷？王爷？”
亲兵急忙呼唤已经不省人事的尚可喜，不过并未得到主子的立刻回应。
第596章：非死即伤
亲兵们都不清楚智顺王到底情况如何，只是从外表上判断王爷受到了狗蛮子制造的暗器的袭击。
从肩头和小腿两处部位流出了鲜血，头部、躯干与内脏是否被爆炸所伤，他们还不得而知。
大帐里狼藉一片，顿时陷入无比混乱之中，因为不仅仅是尚可喜被炸伤，其他高级将领也遭到了不同程度的袭击。
众人万万没料到狗蛮子这物件的威力如此惊人，在刹那之间，几乎将整个大帐里的人都给一锅端了。
一些没有参与攻山行动的亲兵们猜测，或许适才己方发动夜袭时，步兵们便遭到了狗蛮子用此物的攻击，故而才会导致惨败收场。
“医师！吾弟伤势如何？”
甲喇额真尚可爱，也就是尚可喜的兄长还算命大，完全没有受伤，便急忙将随军的医师唤来，这算是尚氏兄弟雇佣的私人医师，以确保他们几个不会因为陡然发生的伤病而毙命。
“王爷受伤所部倒无碍，只是……”
医师仔仔细细地查看了一番，不禁叹了口气，语气之中带有些许无奈之色。
“只是甚子？说啊？？？”
尚可爱可是很害怕尚可喜有个闪失的，万一让睿亲王多尔衮知道了此事，定会大发雷霆，还要找只替罪羊来出气。
“这血似乎在变黑，当是暗器有毒！”
医师紧皱眉头，又看了看智顺王的伤口，便肯定起来。
“啊？？？你可要看清！万不能诊治有误！”
尚可爱陡然紧张起来，一旦中了毒，事情就发了，想要遮掩都不大可能了。
“将爷！在下也是行医多年，伤口是否中毒还是可以断定的！”
鲜血很快变黑，那就一定是中毒了，具体是甚子毒，那就很难查出来了。
“可否有解毒之药？”
眼下尚可爱只关心这件事，只要有解毒药，那一些便可以化险为夷了。
“将爷，在下实不相瞒，通常来说，解毒之药只有用毒之人手里才有！若无解毒之药，贸然施以毒攻毒之策，王爷性命堪忧。而在下只能用几味良药来缓解王爷之伤势，也就是‘吊命’！解毒之药还得将爷您来想法子！”
智顺王要是因为自己用错药而毙命，那自己肯定也就活不了了，医师对这个情况看得很清楚，于是把寻觅解毒药的重任直接推卸给了尚可爱。
既然人家是智顺王的兄长，自然会竭尽全力寻找解药的，眼下连对方用的是何种毒药都不知道，作为医师还怎么解毒啊？
“这……唉～！罢了！罢了！你且去准备良药吧！且容我三思！”
听这医师的意思，是要他去找狗蛮子找解药，顿时噎得尚可爱都不知道该如何应答了，想当初，他们可是背叛了大明投靠了大清。
如今为了救活尚可喜，却要背叛大清，跟大明重归于好，反复倒戈，这未免就有些过分了，可是不联系狗蛮子的话，尚可喜就凶多吉少了。
尚可爱也在暗自责备这个弟弟，若不是手欠，非得去掰下那个盖子，也不至于被炸成重伤，不省人事了。
可恶的狗蛮子！
卑鄙无耻！
居然挖空心思，用此等办法来偷袭他们。
真是该悉数杀光！
尚可爱紧握着拳头，脑门上的青筋都绷了起来，可是想归想，真要是做的话，还得继续损兵折将。
打了一天一夜，结果折了差不多三成人马，甚子战果都没收到，他还不知道一会儿如何向代善禀报战况呢。
尚可爱想的一点都没错，某太子特意遣人做了一百颗极为特殊的手榴弹，其目的就是为了坑死辫子。
这种手榴弹无需点燃引信，只要拽开木杆底部的盖子，便会自动拉动里面的机关，也就是燧发打火器，从而引爆弹体，原理跟打火机类似。
弹体里的铁珠都是用毒液浸泡过的，干涸之后遇到体液便会恢复毒性。
能否毒死人就要看受创目标的身体状况和中弹部位，以及射入身体里的铁珠的数量了。
为了提醒对方，某太子还遣人将盖子涂成绿色的，这比红色的看起来更为安逸。
让人产生一种没有危险的错觉，只要有一点好奇心，掰开盖子，那就……
某太子认为能够炸死或者毒死一个甲喇额真就赚了。
能干掉一个固山额真，也就是旗主，那就赚大了。
初期仅仅做了一百颗，有二十颗被运到了倭军这里。
为了避免手榴弹后盖因脱落而引爆，这种特殊武器都有一个固定套子作为外壳。
使用的时候把套子脱掉，无需点燃，直接扔出去就行了。
敌人扔回来也不要紧，当场掰开那就正好自己了断。
反之要是捡回去研究，那就有好戏可看了。
这种手榴弹使用的是一款威力更强的火药，杀伤力自然也是惊人的。
因为尚可喜的一时之过，这颗特殊手榴弹当场炸死两个牛录章京。
除了智顺王尚可喜本人之外，还炸伤他的三哥尚可和，甲喇额真许尔显与班志富，以及五个牛录章京。
由于铁珠含有剧毒，天气又十分炎热，被炸伤就可能导致化脓感染，进而一命呜呼。
说是天助军的大部分高级将领因为一颗手榴弹爆炸而几乎被一锅端也不为过。
中军大帐发生了爆炸，没过多久便流言四起，天助军大营里已经是人心惶惶了。
有人说智顺王已经被炸死了，但只是为了避免让狗蛮子得知，暂且不报而已。
“大哥，听说尚可喜被炸死了！”
王国材一脸喜色地进到兄长的营帐里报告了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莫要听信流言蜚语！”
对于这种事情，王国栋是不信的，但适才的爆炸声，他也听到了。
“大哥，不管是真是假，我等兄弟到了如此地步，也要赌上身家性命，拼死一搏了。若是尚可喜真被炸死了，我军群龙无首，岂不是天赐良机？真要是等代善率军前来，那便为时已晚了，粟养志那厮必定拿兄长开刀顶罪！”
王国梁便顺势撺掇兄长尽快下决心，迟则生变。
“为兄岂是胆小怕事之人？只是我等家眷尚在后方……”
这是王国栋最为担心的事情，正因为有家眷作为人质，八旗老爷才会放心让他们出来带兵打仗。
“大丈夫何患无妻？大哥！你若是因为临阵脱逃而被枭首示众，家小还有好日子可过？”
王国梁担心代善一来，加之粟养志害怕被他们兄弟报复，势必会添油加醋，使代善将他们兄弟三人一起砍了。
“……这……”
“大哥！莫要犹豫了！”
“是啊！大哥！消息一旦传扬出去，代善兵马即刻便到！”
“好吧！不过我等兵少，还须拉上其他牛录章京入伙。再者，若是重新投靠大明，须带上一份大礼！”
在两个弟弟的反复劝说下，王国栋终于下了反正的决心，先是挨了军棍，再被枭首示众，他决计是咽不下这口气的。
“大哥无须赘言，我等了然！若是粟养志那厮尚在中军大帐，我等便先取其狗头，算是反正大礼！”
王国材信誓旦旦地做了保证，他觉得若是尚可喜被炸死，粟养志作为尚可喜的心腹，多半也会一同上路，即便不死，那也得被炸成残废了。
他便立刻点齐剩余的兵马，老二王国梁则暗中联络了平素与大哥关系较好的牛录章京栾大成与刘鹤轩，三家供谋举兵起事。
这两位之所以同意，也是由于一昼夜都在损失兵力，作为下属，实在是受不了粟养志的欺压。
他们三个牛录都举兵的话，粟养志这个甲喇额真也就算是当到头了。
不过还件一个棘手之事，那便是三家兵力加起来不过五百而已。
即便骤然反正，也显得兵力不足，难以重创尚家的中军大帐。
真要是出了事的话，那么中军大帐势必会被严密保护起来。
周遭都是尚可喜的亲兵，战力强悍，没有足够兵力的话，实难靠近冲杀。
“报～！甲喇额真粟养志请章京过去议事！”
“哦？？？”
王国栋听了大为诧异，按理说他挨了军棍，须在自己的营帐里上药养伤，粟养志怎会突然唤自己过去呢？
莫非……
“大哥！不如将计就计！不管粟养志那厮死没死，咱们就要将其置于死地！然后拿他的人头去换前程！”
王国材眼珠一转，给大伙出了个主意，今个儿不是粟养志死，就是他们死，总之必须一一边，这事才算完。
“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干！”
“对！”
栾大成与刘鹤轩二人对此倒是没有异议，平心而论，大清对他们还算不错，比大明那边好不少。
然而以前的上司是粟养志，现在的上司还是他，众人以前被这厮压榨，如今还是如此，这便让他们决计忍受不下去了。
换个上司？
智顺王那边就肯定不会同意。
此举就等于犯上作乱一般严重。
既然不同意，那就趁着智顺王半死不活之时，先做掉粟养志那厮再说。
此地不养爷，自有养爷处！
想当初他们并未决定投靠大清，只是尚可喜决定投靠皇太鸡，他们跟着尚可喜而已。
如今他们也当够了奴才，怎么着也要当一回主子，好来决定自己的命运。
这也是被逼的没办法，粟养志把他们当成狗一样使唤。
若是由代善指挥今后的攻势的话，只怕又要轮到他们这些人充当马前卒。
经过这一昼夜的苦战，众人都知道山上这股狗蛮子不容易对付。
搞不好真是崇祯皇帝从南方调过来的数万白杆军。
死打硬拼的话，大伙都得横死在这老铁山脚下。
既然猜到可能的下场，那就死活不能这么被玩死了。
粟养志敢玩他们的命，莫不如大伙合力先弄死这个龟孙再说。
跑过来给八旗老爷们当狗奴才，还比不过之前在广鹿岛逍遥快活呢。
听说称霸南方水域的郑芝龙都率舰队前来了，大清水师八成是打不过人家。
真要是大清水师都被郑芝龙给喂鱼的话，众人还打算再回广鹿岛。
大清王师往后想要二番攻打广鹿岛，只怕得用渔船运兵了……
“哎呀～！轻点！疼死爷了！”
六个亲兵用担架，准确的说是一块门板，抬着王国栋前来参见粟养志。
“这……”
粟养志的亲兵见状反而不好加以阻拦了，他们也听说了王国栋挨打的事情。
“额真唤王章京进帐一叙！”
站在大帐门口的牙将手里握着腰刀，看着王国栋的那幅惨象，不禁咧起了嘴角。
珠子就怕这厮听到中军大帐的爆炸，心生祸端，便让他前来，好扣为人质，让王氏兄弟不敢轻举妄动。
“末将王国栋参见额真！”
王国栋就让亲兵将自己放在大帐门口，然后向里面大声禀报，在牙将盯着他的时候，一名亲兵顺手将门板下藏着的手榴弹取下来，点燃之后快速扔进大帐。
这颗手榴弹就是从战场上得来的，因为被对方扔进了血泊里，引信熄灭，故而没有爆炸，于是此番便起到了极其重要的作用。
“轰～！”
大帐里陡然传出一阵剧烈的爆炸声，惊得急忙转身牙将目瞪口呆，旋即才察觉到自己也中弹受伤了。
“粟养志已死！降者不杀！”
大营周围的一众亲兵都不知所措，王国栋见状急忙高声疾呼起来，这时候人都有畏惧之心，正好能够加以利用。
里面确实坐着粟养志，而且他也万万没料到王国栋这厮居然也有蛮子的暗器，还能把这玩意扔进自己的大帐之中。
躲过了适才智顺王大帐里的爆炸，本以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了，却没躲过这一次，这是千算万算，终有一失啊～！
“你……”
粟养志尽管身披甲衣，可还是敌不过铁珠的贯穿，而且颈部已经中弹，即便还坐在椅子上，然而是气无力地大口大口地吐着鲜血了。
周遭喊杀声四起，反正之兵瞬间攻入了粟养志的大营，粟养志的人马听说主子毙命，无心恋战，被逼无奈，只得缴械投降。
“你此前执意鱼肉我等，可能想过有今日之下场？”
王国栋在亲兵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进了大帐，看到粟养志已经时日无多，心里顿时大为宽慰。
“哈哈哈……咳咳！我乃大清甲喇……”
粟养志闻言放声大笑，还想最后羞辱一次王国栋，还没等说完，便耷拉下脑袋，气绝身亡了。
“死不足惜！”
王国栋拔出亲兵的腰刀，旋即砍下粟养志的首级，又命亲兵带上这厮的印信作为反正的凭证，好投奔大明官军。
“大哥快撤！代善之兵旋即降至！”
王国梁率部负责在外面放哨，见到北方一股红衣兵马向天助军的大营奔驰而来，便知道情况不妙了。
“唉～！只可惜不能将尚可喜那厮的首级一并带走！罢了！撤！”
粟养志所部已经名存实亡了，另外两个甲喇额真许尔显与班志富都被炸伤。
尚氏兄弟急于保护中军大营，这才给了王国栋偷袭粟养志的机会。
不过他们的运气也就到此为止了，因为代善闻讯已经率兵赶来了……
第597章：调兵遣将
内部发生变节，加之智顺王与一众高级将领被炸伤，缺少原本的弹压能力，使得天助军大营在王国栋、栾大成、刘鹤轩三部人马的突然冲杀下，顿时乱作一团。
粟养志被杀，其下辖一个甲喇的天助兵都在反正之兵的鼓动下投靠了过来，情况已经迅速变化，而且有愈演愈烈之势。
天助军看似兵强马壮，可战之兵也只有八千而已，其余都是负责辎重的辅兵以及随军而来的包衣阿哈。
一昼夜的时间折损两三千之多，不说是元气大伤，也是遭遇伤筋动骨之败了，再如此征战三四天，就要油尽灯枯了。
智顺王尚可喜所能倚仗的也就是麾下两千多的骑兵部队，然而对于攻山来说，骑兵大队人马根本就无从下手。
更绝的是，由于害怕被对方追击报复，王国栋等人出去自身所用马匹之外，趁乱将营寨内的其余马匹全部放走。
之后便在混乱之中杀了出去，向南投奔老铁山里的“明军”，或者靠近海边，向郑芝龙投降，这是他们活命的唯一希望所在。
幸好天助军的大营距离老铁山非常之近，还不到四里，不然没等跑到山脚下，反正兵马就要被后面的追兵给追杀殆尽了。
由于害怕遭到误伤，王国栋先是派了一个传令兵打着八旗上山，要争得明军的同意，才能有所动作，不然还得被对方扔下来的猛火油给烧熟了不可。
结果对方不同意他们这些人上山，而是派人下来，将这股兵马带到了东边的小平原上，在这里去往海边，向海上的郑氏水师投降。
本来此地距离西侧的登莱水师更近，更便于投降，登莱水师也是更为正统的官军。
但倭军与郑氏关系更好，便命这股清军向东行进，便可以向郑芝豹投降了。
在位于岸边的临时营地外，反正兵马被勒令接触武装，悉数缴械，表明归降之诚意。
王国栋等人深知自己没了退路，被清军抓住就是个死，也就只能照做了。
“哈哈哈哈……好好好！”
郑芝豹闻听有人率部来投，立刻高兴的不得了，这算是可以奏报太子爷的一件大功了。
“罪将王国栋、栾大成、刘鹤轩参见将军！此为投诚之凭证，乃是尚可喜手下甲喇额真粟养志首级，此为其印信，敬请将军核实！”
没这个礼物，也就算是没什么诚心了，对方完全无法放心得下，幸好粟养志那厮主动找死。
“不错！尔等也算是有心了！”
郑芝豹命亲兵悉数收下，再派人去请登莱水师总兵官茅元仪等人过来辨别一番，这算是迄今为止，此次登陆作战的重大收获之一了。
阿部重次也在场，从三人的口述之中，了解到了比这颗首级更为重要的情报，便是大清智顺王尚可喜或被炸伤，天助军已经难以再战了。
若是今日清军再次发动进攻，势必将是战力更强的八旗兵，与另外两位异姓王所统领的天佑军了。
而且阿部重次也得知了己部大致的杀敌数量，能够在一昼夜里毙伤清兵两三千之多，算得上一场大胜了。
最重要的是，己方战殁连同受伤之兵还不足四百人，而且大部分都是受伤，在及时救治之后便可康复。
这种战损比决计是超乎想象的事情，也证明了明国皇太子所推崇的这种战法的厉害之处。
经过清点，此次前来投诚的清军总供为七百六十一人，含三名牛录章京，含拔什库与骁骑校十余人，总计折银十七万三千余两。
郑芝豹很是大方地都送给了阿部重次来分配，因为对方首先是向他所部投降的，只是被领到了海边而已。
北面广鹿岛上还有一股负隅顽抗的清兵，郑芝豹也需要对方继续派兵北上增援那里先行登陆的倭军。
郑氏属于武装海商，本就财大气粗，郑芝豹自然出手阔绰，如今消灭了大清左右两翼水师，那么从南方到泡菜国的海上航线也就畅通无阻了。
跟泡菜国做生意，才是最为赚钱的事情，泡菜国盛产人参、貂皮、鹿茸、宝石等物，经营得当的话，一年便能获利数十万两银子。
缴获的一艘商船上便是装载着此等贵重物资，都已经被郑芝豹给独吞了，阿部重次没有提及，那么郑芝豹反过头来也会投桃报李。
双方事先说好，陆上的战果都归倭军所有，更何况自家还有与德川大将军的雪花糖生意，郑芝豹断然不会因小失大。
王国栋等人如今才明白过来，山上的不是明军，而是远道而来的大量倭军，怪不得如此悍勇善战，让他们吃尽了苦头。
如此他们这些降将便想到了一件事，若是数万乃至十数万倭军从辽东半岛登陆，只怕连多尔衮那厮都不见得能够轻易战而胜之了。
海上有郑氏以及登莱水师的舰船，岸上有数万倭军固守老铁山。
这仗狗鞑子即便能打赢，只怕也要损失大量兵马了。
幸亏咱爷们及时弃暗投明了，不然早晚得被倭军活活烧死不可。
自己的这条狗命暂时算是保住了，想来他们都是后怕不已。
至于能否官复原职，那还要看太子爷的意思。
听说太子爷从仙界游学归来，已得太祖高皇帝陛下的真传，本事了得。
王国栋等人没在京城呆过，也只是道听途说而已。
不过太子爷能从倭国搬兵，此策绝非常人能够做出。
起码他们天助军是被倭军打得死去活来，估计尚可喜都时日无多了。
智顺王是死是活还难以断定，不过从投诚的士兵们嘴里获悉，尚可喜大帐的确发生了爆炸。
若是一战毙杀了大清的异姓王，那无疑是泼天大功了。
论功行赏的话，被封为伯爷也不过分。
但没人敢独揽这个功绩，更不敢保证尚可喜已经因伤而死了。
不论这边的那伙人，包括投诚来的这些人在内，都盼着恶贯满盈的尚可喜早点一命呜呼呢……
“奴才给额真请安！”
听说代善派人前来，尚可爱急忙带着数十名亲兵出营。
叛兵已经逃离了大营，适才的哗变逐渐平息下来。
只不过大营仍旧混乱不堪，还需要勒令进行整饬一番。
“智顺王何在？我家主子问你大营为何频繁发生响动？又为何发生如此乱象？”
甲喇额真彰库善奉代善之命前来问询情况，原本他只是觉得可能是有奴才误点了火药而引发了爆炸。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天助军的大营貌似出了状况，似乎有喊杀之声，说不定有人伺机反水。
看到里面狼藉一片，彰库善也就知道个大概情况了，不过还是需要听听尚可喜的汇报才能回去向主子报告。
“额真，吾弟被狗蛮子的暗器所伤，当下正昏迷不醒，适才有人趁机哗变，现已被我部击败，领残兵向南方山区逃窜！”
刚才尚可爱也听到了消息，不过未敢轻举妄动，一旦中了调虎离山之计，那便悔之晚矣。
他只能命令集合所有亲兵，保住中军大帐的安全，大营里其他地方，他就有心无力保护了。
好在叛乱时间非常之短，连一刻钟都没到，就自动平息下来了，向彰库善的报告也就可以把这份功劳揽到自己身上了。
“哦？速速带我去看！”
彰库善看尚可爱的眼神并未飘忽不定，貌似不像是在说谎，便要一看究竟。
所带来的五个牛录的骑兵，留三个牛录在外面，自领两个牛录进营，不怕对方使诈。
来到智顺王的大帐，只见大帐里只躺着两人，便是智顺王尚可喜与其三哥尚可和。
地面似乎有不少血渍，摆设也较为凌乱，周遭帐布还有寥寥十余个通风的窟窿。
“智顺王？？？”
彰库善并未鲁莽之辈，可以压低嗓音唤了一声，但尚可喜仍旧紧闭双目，没有回应。
“额真，吾弟仍在昏迷之中！”
尚可爱在旁急忙提醒，免得这位八旗老爷打扰了自己弟弟养伤，一旦有了闪失，那便无法弥补了。
“将事情原委说与我听！”
鉴于眼下的状况，尚可喜是死是活不是他所能管得了的了，彰库善必须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尚可爱只好将不久前发生的来龙去脉一字不漏地娓娓道来，想来这也是自己这位弟弟的一念之差。
“狗蛮子荫险狡诈，智顺王怎能如此行事？”
彰库善听罢便责备起来，虽然尚可喜是皇上亲封的异姓王，但是如今已经不省人事了，偶尔说一两句也不碍事。
“吾弟也是急于知晓蛮子的暗器原理，在下不知额真该当如何？”
尚可爱只是简单解释了一下，不会顺着往下说，那样一来，就等于将错误都归咎给自己的弟弟了，便问起了下一步的打算。
“你速速安排好大营事务，与我同去向睿亲王禀报！”
事关重大，必须让主子与睿亲王尽快知道此事，天光大亮之后，王师还要继续攻山呢。
一个时辰之后，多尔衮便携代善、孔有德、耿仲明等人前来慰问，天助军的大营里满是八旗大兵的身影。
多尔衮先是派自己的医师对尚可喜检查了一番，确定是真的受伤之后，便速命其开具解毒药方，起码不能让大清国的智顺王就这么死了。
然后让尚可爱等人将这一昼夜以来攻山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给他听，尤其是关于蛮子武器的细节，要接可能说得详实一些。
“恭顺王、怀顺王！”
“奴才在！”
“本王命你二人携本部人马，在辰时之后，接替智顺王所部，从东西两侧进攻山上的狗蛮子！”
“奴才遵命！”
“二哥！你携正红旗所部，加之镶红旗三个甲喇，从正面进攻当面之敌！”
“遵命！”
多尔衮如此安排，是了解到了天助军的伤亡情况，即便尚可喜没有被炸伤，所部人马也已经无力再次发动强攻了。
天佑军无非是规模比天助军大一些，在单兵战力上很是接近，天助军打不下来的地方，天佑军也够呛。
到了关键时刻，还得是八旗大兵上阵冲杀才行，指望这些奴才兵为大清建功立业，真不知道得等到甚子时候去。
天助军的进攻只能算是试探而已，从今天开始，己方投入八旗大兵，这才算是正二八经的进攻，好让狗蛮子尝尝己方的厉害。
对于狗蛮子所使用的爆炸式武器，多尔衮暂时也想不出很好的应对之策，只能命攻占之兵手持盾牌，多用火箭，争取尽早射爆猛火油桶。
而杀伤力甚大的手榴弹，多尔衮在看过之后是一筹莫展，不过却命快骑速速送到沈阳去，让人多多打造一些，将来也能装备大清天兵。
此物杀伤力甚大，使用又极其便捷，当是一款好物件，哪怕是弓马娴熟的八旗兵也很容易熟悉并使用。
此番狗蛮子算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直接给大清送了一款杀敌利器！
若是给八旗兵每人五颗此物，岂不是能够实现战力翻倍？
哪怕装备汉军也是极好的，往后围攻锦州外围的城池便可以用上了。
若是能够在入秋之后攻克京城，蛮明就等着被大清所灭吧！
“快！八旗老爷在后面瞧着呢！”
“谁敢后撤！当心八旗老爷放箭射死！”
尽管天助军损兵折将，但还有一些利用价值，在征得多尔衮的允许之后，代善便命尚可爱调来一千步兵，为镶红旗的八旗勇士开路。
代善并没有让自己的正红旗人马率先上阵，而是叫儿子满达海所统率的镶红旗的三个甲喇跟在天助军后面，作为试探性进攻。
等摸清了狗蛮子的战法之后，再行投入正红旗的主力人马，发动猛攻，力争一举击败当面之敌。
这下天助兵都傻眼了，原来的督战队都是汉兵，多少还能手下留情，将箭矢射的偏一些，换成八旗老爷们，那就决计没这个可能了。
满达海虽然年纪尚小，但也不是对征战一窍不懂的货色，首次出战，只是派了一个甲喇的步兵而已。
余下两个甲喇要留着接下来的进攻时使用，他也没指望己部一次就能打上去。
真要是那样的话，智顺王也不至于在一昼夜之间便损失三四千人马了。
只是满达海是不相信这小小的老铁山就能阻挡数万大清天兵的进攻的。
山顶无城，听说狗蛮子只是挖设了壕沟来防守，这焉能成功？？？
“轰……”
天助军的炮队负责提供火力掩护，炮火阵势如昨日一样浩大，大有漫山开花之势，更能状清军进攻之声威。
此时山上的植被由于炮火与油火的反复摧残，已经所剩无几了，露出光秃秃的土堆和石头。
多尔衮不相信动用八个甲喇的八旗兵还打不下来当面之山。
代善也不相信两红旗的人马连登陆辽东本地的狗蛮子都收拾不了。
作为八旗先锋的满达海更是渴望建功立业，好接替兄长硕托，真正执掌镶红旗全部人马。
当下只有败军之将硕托的心情是无比淡定的，跟看热闹一样，看着面前发生的事情。
通过前些天的那次惨败，硕托算是真正了解到了这支狗蛮子的凶残战力。
自己手下的巴牙喇仅仅逃出来几个，可想而知对方是何等的厉害……
第598章：真真假假
被尚可爱征调过来的一千多天助兵都后悔得要命，早知道要被派来攻山，还不如跟着反正人马一道跑路，去投奔山上的明军。
那样起码还能找条活路，不像现在这样，前有明军，后有八旗，进退不得，两边挨打，时间一长，总有一伙人会对自己动手。
奴才兵们都知道八旗老爷发起狠来都是杀人不眨眼的货色，但通过是役，更是明白山上的明军也不是等闲之辈。
莫说他们这些人，就算是身披两三层甲衣的八旗老爷们冲上去，照样会被蛮子们揍得抱头鼠窜，不信就瞧好吧。
由于从尚可爱那里得到了很多有价值的情报和经验教训，满达海便命令镶红旗甲喇章京察哈泰多用楯车和盾牌，尽量不要被炮火伤及。
若是狗蛮子使用油桶，便用火箭先行将此物射爆，不然纵使死兵与锐兵都身着两三层甲衣，也难以抵挡烈焰的焚烧。
除了镶红旗所携带的防具之外，天助军尚存的军械都被满达海下令征用过来，故而这两千四百多人并不逊色于此前三千多天助兵的进攻规模。
“快！快上！谁敢拖后，八旗老爷就先杀了谁来祭旗！”
天助军的骁骑校忙不迭地催促自己的手下往山上爬，感觉所部士兵的爬山速度比昨日慢了许多。
这也难怪，见到山脚下尚未收殓起来的同伴们的尸体，还有杀伤被烧得不成人样的一坨坨“焦炭”，谁还有心思继续跟山顶的狗蛮子厮杀？
如此折腾下去，谁也不知道下一个先被烧成焦炭的是谁，最好是身后那些志高气昂的八旗老爷。
他们天不怕，地不怕，更不害怕狗蛮子，那还不如让他们先冲。
大不了战果都算他们的好了，哪怕自己跟在后面白跑一趟也行啊。
可是八旗老爷们都精明得很，根本就不打算先冲，又拿他们这些苦命人当挡箭牌来使。
一个个又是凶神恶煞的模样，他们见了都会肝颤，自己只能认命。
这次不死的话，入夜之后就得找机会开溜了，不然明天还得再来一次。
如此往复下去的话，保不齐哪天就会战死在这座夺命山上了。
说不定还会在战后被飞禽走兽给啃食干净，最后连具全尸都剩不下。
大伙是越想越后悔，可是现在已经没法跑了。
一旦临阵脱逃，那么身后的八旗老爷们立刻便会开弓放箭，将自己当场射杀。
故而爬山的时候，是尽可能地拖延时间，能走多慢就走多慢。
可是这山并不高，怎么磨蹭都无济于事。
“轰轰轰……”
山上的佛郎机再次响起，这次的弹着点让奴才兵们都大感欣慰，因为狗蛮子正在重点打击他们身后的八旗老爷们。
不时有楯车中弹炸裂，变成一堆木头残骸的同时，还飞溅起漫天飞舞的万千块碎屑。
个别倒霉的八旗老爷们也被炮弹打成了两截，当场气绝身亡。
这么一看的话，奴才兵们的心理就平衡多了。
他们昨天可是硬抗了一昼夜这种程度的攻击。
真正的好戏还在后面呢，保证可以让八旗老爷们大开眼界。
不管是山顶的狗蛮子死了，还是身后的八旗老爷们死了，奴才兵们都会在心里暗自叫好。
对他们来说，两边都会随时要了他们的性命，这么一合计的话，那就都算是敌人了。
“走得慢！全都得死！”
牛录章京索尔和诺高声命令身边的天助军牛录章京刘承好，虽然都是章京，但八旗章京自然比其他章京高人一等，即便是甲喇额真见到了，也得先行示好。
“嗻！”
刘承好一边附和着，一边在心里咒骂，这活计真不是人干的事。
上面的狗蛮子可不是寻常的狗蛮子，决计是甚子精锐的白杆军。
八旗老爷们怎么想的，刘承好不清楚，他只知道一件事。
那便是一旦发现油桶滚下来，就要立刻找地方躲起来。
若是有爆炸式的棒槌出现，那自己毫不犹豫地得扭头就跑。
跑得晚一点，身上都说不定会留下个血窟窿出来……
这便弄得奴才兵们苦不堪言，以前督战队在山下，如今督战队可是在身后。
一扭头就能看到步步紧逼的八旗老爷们，莫说掉头就跑，就算是走得慢些，都会遭到拳打脚踢。
紧随天助军的镶红旗除骁骑校之外，步兵都是两人一组，一人持盾在前，作为掩护，一人持弓在后，火箭就在弦上，随时可以射出，以引爆滚下来的油桶。
这么一来，镶红旗前来的攻山队伍就不怎么害怕狗蛮子的油桶了，无非是挨些铳弹打击而已，与锦州外围的情况大同小异了。
只要山上没有城池，即便此次未能成功，只要一连多日持续猛攻，最后总能攻上山顶，杀得狗蛮子屁滚尿流不可。
老铁山的制高点都没有修建城池，其他山顶就更没有这种建筑了。
可即便没有城池，山顶的倭军也可以让前来攻山的清军吃尽苦头。
阿部重次从前来投诚的清军口中获悉了此前进攻攻山行动只不过是清军的二流部队而已。
结合其身着皂色甲衣的颜色与明国太子提供的情报是非常吻合的，这便可以基本确定下来。
那么在重创了这支人马之后，清军便可能在随后的作战中投入他们引以为豪的精锐之师了。
对此，阿部重次做了如下安排。
首先，就是让已经奋战一昼夜，疲惫不堪的一线兵力撤至后方休整，将二线枕戈待旦的一万兵力推上去。
其次，便是向一线下拨了三千颗手榴弹，结合尚存的一千五多颗，总计有四千多颗，足以抵挡清军在白天发动的进攻了。
若是消耗太多的话，到了傍晚时分还可以进行二次补充，没有一次拨发的原因就是害怕保管不够妥善。
最后，因为油桶已经暴露出来，而且极易被敌兵针对性用火箭引爆，有鉴于此，阿部重次便让人做了大量的沙桶。
也就是里面装的是沙子，若是空桶的话，里面没有压载物，便会使木桶由于快速滚落而自行损毁，或者会让敌军容易辨别出来。
所有火器，包括铁炮、火炮、手榴弹都是预留在阵地上的，只有武士和足轻的个人冷兵器可以携带后撤。
在得到过昨日阻击过敌军的同行们的真传与指点之后，新上来的二线人马也大致掌握了基本的杀敌要领。
佛郎机可以在半里地之内开火，虎蹲炮与百子铳在一百步距离开火，铁炮要让敌人靠近己方五十步之内才能开火。
三十步之内开始扔油桶，二十步之内可以扔手榴弹并使用和弓，十步距离就可以随心所欲使用弩箭射杀敌兵了。
规定了各种武器的使用距离之后，对于新上来二线队伍就容易明白了，他们只是在二线候命，并非是真正意义上的二线部队。
反而都是谱代与外样大名麾下的人马，虽然整体作战能力逊于由德川大将军的家将所组成的第一军，但战斗力决计超过了明国的边军。
倭军足轻的战力是逊于八旗披甲兵的，只有武士可以与对方的披甲兵一战，不过堑壕战，尤其是山地堑壕战就减少了双方短兵相接的可能。
这样一来，足轻部队战斗力地下的缺点便被有效地隐藏起来了，在武士们的指挥下，便能扬长避短，发挥他们擅于远射的优势。
是役，倭军拥有三个优势，第一便是地形优势，第二是战术优势，第三是风向优势。
正因为同时掌握着这三个优势，“征虏将军”阿部重次才有信心在清国的地盘上与敌军周旋到底。
在内陆铁炮开火产生烟雾的问题，由于此地位于山顶，而且靠海，即便是用铁炮连续射击，所产生的烟雾也会快速被吹散。
足轻们自始至终都可以直视目标，并躲藏在战壕里开火射击，这才能给己方创造出巨大的战损比。
前来攻山的镶红旗的一个甲喇并未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凭借历来的辉煌战果与自信心，在甲喇章京察哈泰发动了大规模的攻山行动。
“冲啊！杀蛮子！”
骄悍无比的骁骑校佟噶尔根本就不在乎山顶有多少狗蛮子，只要能让所部士兵杀上山顶，所有狗蛮子都得被砍掉脑袋。
在关内作战的时候，譬如去岁今春，十个甲兵便能追杀五六十，甚至上百个狗蛮子，狗蛮子的战力在他眼里根本就不值一提。
他们此次渡海登陆，就是来给自己送人头的，若是身上还有些银两，那就再好不过了，有了银子，才能在班师回朝之后去逍遥快活。
佟噶尔又想起了年初他们数十人在北直隶屠过的村子，那里面除了一些愚蠢的蛮子男丁之外，还有数个甚是貌美的女子。
让他最开心的就是玩她们不用花一两银子，那感觉真是舒爽无比，等征服了蛮明的万里江山，蛮子的女子便可以任由他们玩弄了。
凡是负隅顽抗的狗蛮子都该死，只有乖乖做他们的包衣阿哈，给他们当牛做马，才能有资格活下来。
眼前这些狗蛮子便不可以活着，哪怕是最后跪地乞降也不行，大清勇士是不会容忍狗蛮子的偷袭之举的。
“让你跑！”
见到一个奴才兵耍起了心眼，在减缓前进的脚步，变相徐徐后撤，佟噶尔大步流星地走到其近前，照着脖子就是狠狠的一刀，直接结果了这个狗奴才的性命。
让后一脚将其尸体踹翻出去，严令周遭士兵，尤其是天助军的奴才们，谁敢刻意怯战后退，这便是他的下场。
好不容易顶着狗蛮子的炮火过了半山腰，马上就要短兵相接了，还掉头跑路的话，岂不是要前功尽弃了？
“快跑！”
“油桶来了！”
然而佟噶尔的震慑并未持续多长时间，前方发生了雪崩式的溃逃，因为奴才兵们都瞧见从上面滚下来十余个油桶。
只要发生连串的爆炸，这一千天助兵得死伤两三成，数量倒是不太大，但谁也不想被铁珠打穿身子。
经过数番攻山，他们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看到从山顶往下扔油桶，就会顿时丧失进攻想法，开始全员溃逃。
“速速射爆油桶！”
牛录章京索尔和诺急忙命令手下的弓箭手用火箭向油桶施射，他也听说了油桶的强大威力，这物件要是真被狗蛮子利用好了，所部士兵可是要伤亡巨大的。
镶红旗的弓箭手得令纷纷瞄准油桶，快速将火箭射了出去，面对这种高速移动目标，弓马娴熟的八旗兵的施射命中率也不算太低。
每个油桶起码被射中了五六支火箭，只不过这物件就是不炸，让在场的八旗兵，连同牛录章京索尔和诺在内都很是奇怪。
不是油桶么？
怎么中了火箭还不爆？
难不成此物被狗蛮子施了法术不成？
“啪啪啪……”
鸟铳声再次响起，就在大伙惊诧驻足之时，又有数十个披甲兵不幸中弹，山顶的倭军铁炮足轻是不会放过这种能够近距离射击的好机会的。
“主子！里面装的是沙子！”
一个胆大的甲兵在好奇至于，用刀捅了进去，结果发现里面流出的不是油，而是沙子，这下大伙都知道中计了。
“啊？？？可恶的狗蛮子！给我上！杀光山顶的狗蛮子！”
意识到自己被戏耍的索尔和诺顿时暴怒不已，如此看来，狡猾的狗蛮子应该是猛火油用尽了才对。
就在镶红旗的甲兵打算再次往上冲的时候，从山顶又滚下来一堆油桶，他们已经不屑于重新点火了。
但是这次山顶的倭军武士可以免费帮他们点火，一个接一个的油桶被引爆，附近的大量披甲兵旋即被飞速膨胀的火海所吞没。
一朵接一朵的死亡火花在自己身边爆开，索尔和诺麾下两百六十多披甲兵，有三分之一被当场烧成了烤肉，或者被滚烫的铁珠直接打穿了身体。
尽管有少量的油桶被八旗兵射手给提前引爆，但由于事发突然，被引爆只是少部分而已，其余的油桶仍然起到了预期的作用。
一个油桶里面便装有五百枚铁珠，近距离爆炸之后，即便身着重甲的八旗兵的着甲部位能够保住。
露在外面的面部和手部，还有脆弱的脚部被打穿，也会使其迅速丧失战斗力，沦为战场上的伤兵和累赘。
铁珠也是有一定的毒性，因为油桶里都被撒入了一定量的铅粉，在炎热的夏季，会增大伤口感染的可能。
处于震怒状态之中的索尔和诺决定不计伤亡，损失再大都要杀到山顶，一举杀光这群卑鄙无耻的狗蛮子……
第599章：空壳王爷
一定要替被狗蛮子偷袭而导致伤亡的下属们报仇雪恨！
这是牛录章京索尔和诺此时此刻，心里所想的唯一一件事情。
已经不足二十步了，大清国的勇士们再加一把劲，便能让狗蛮子尝到自己的厉害了。
然而他们未等得偿所愿，便先行尝到了另外一种让天助兵们闻风丧胆的武器——手榴弹！
这可就是不是用火箭便能轻易射中的物件了，不但飞行速度极快，而且外形极小，比麻雀大不了多少。
若非有过人的反应速度与精妙箭法，决计难以迅速射中。
索尔和诺已经从主子满达海那里听过此物了，但还从未见过。
今朝算是有幸得见了，而且还见到了此物的强大杀伤力。
天空中飞来数十个小黑点，逐渐放大为一个个棒槌。
不等八旗勇士们反应过来，便接连不断地骤然爆炸了。
“轰轰轰轰……”
这种效果比油桶更为可怕，由于是从头顶抛射下来，令披甲兵们防不胜防。
落在脚下的物件爆炸会炸伤脚部，没落地的在半空中爆炸会伤及面门。
一朵朵“火花”急速绽放，数百朵加起来便呈现出“漫山开花”的骇人场面了。
由于新来的这股敌军攻势迅猛，为了迟滞对方的推进，在情急之下，倭军长枪足轻总计扔下去大概超过七百颗手榴弹。
这让镶红旗甲喇章京察哈泰所部，几乎在不到半刻钟的时间里，便损失了近半兵力，被炸死的还算较少，但被炸伤的士兵可是极多。
能够导致如此大的伤亡，还是由于察哈泰所部从心里并不惧怕对方，想要一鼓作气攻占山顶，导致兵力较为集中。
而且在遭到油桶爆炸之后，并未及时后撤，反而是后续部队也拥了上来，无形中帮助了倭军足轻，便于对方投弹。
察哈泰压根就没想到眼看就要攻上山顶了，就在距离山顶十来步的距离，所部勇士便被狗蛮子一顿暴打。
正面是持续不断的鸟铳还有弓弩的射击，头顶是没完没了的爆炸式棒槌，简直让勇士们无所适从。
狗蛮子在山顶的火力极为猛烈，八旗勇士再厉害，也根本就冲不上去，除非真的决定与对方同归于尽。
他们本以为狗蛮子也就是三板斧而已，顶过头一波攻击，往后就好打多了，实际情况却恰恰相反。
越是靠近山顶，狗蛮子的火力就越发的凶猛，不光有鸟铳，还有蛮子在用弓箭偷袭他们，使用的是一种外形巨大的弓箭，八旗兵们都从未见过。
最让八旗兵害怕的是，狗蛮子手里仿佛有扔不完的棒槌，一拨接一拨，他们根本就看不到尽头。
更要命的是，一到山顶附近，双方几乎都可以看清对方的相貌，这使得鸟铳的威力变得极大，只有身着三层甲的人才可能活下来。
说是可能而不是一定，是因为对方还有手持巨弓之兵，箭法极其精准，多半能够射中己方同伴的面部。
一旦面部中箭，那多半是死的不能再死了，连脑袋都跟西瓜一样被射穿了……
这股狗蛮子的弓箭手的箭法丝毫不逊于八旗兵，双方只是弓箭手对射的话，或许大清这边还有可能取胜。
但是对方有鸟铳手，还有能扔棒槌的长枪兵，兵力又远远多于大清这边，在山顶还是以逸待劳，八旗兵们是越打越吃力。
同于在本土实施的“三段击战术”，倭军是役实施的是“双重三段击”。
在铁炮使用方面，每个负责开火的铁炮足轻都拥有四支铁炮，还有专门负责装填弹药的同伴。
在射速可以达到每分钟七发到八发之快，更有甚者可能够接近九发至十发，这种火力压制能力是超乎想象的。
比清军之前遇到的明军鸟铳的射速要高太多了，在他们看来，狗蛮子的鸟铳根本就没有停下的时候，一直在不停的射杀他们。
其次，在火力打击方面。
倭军武士与长枪足轻负责使用弓弩来攻击清兵完全没有保护的面部，铁炮足轻主要负责打击躯干及大腿，膝盖以下的部位留给油桶和手榴弹。
这样上、中、下三截都照顾到了，不怕你不中招！
清军大规模装备的棉甲虽然防护力很强，尤其是身披两三层甲衣的时候，几乎可以达到对冷兵器刀枪不入的地步。
然而一头一脚却是每个清兵的命门所在，而“颜射”正是倭军武士们的看家本领，十步以内的距离可以做到十箭可中三四箭的程度。
没有任何防护的脚踝一下部位若是被铁珠击中，轻则嵌入皮肉，疼痛难忍，重则打穿骨头，血流不止。
哪怕一粒小小的铁珠，便有可能让一个强壮无比的八旗兵变成跛脚走路的残废，甚至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哀嚎不止。
“给我……啊……”
骁骑校佟噶尔还想当众大喝一声，好鼓舞士气，结果不知道被哪个狗蛮子射中了上颚位置，当即被射碎了两颗门牙。
立刻变得满嘴是血，话也说不出来了，勉强吐了一口鲜血，佟噶尔知道自己已经无法指挥了，便捂着嘴巴就往山下跑。
再在这里逗留的话，对方下一箭便可能射中他的脑门了，那就没法再苟活下去了，这支箭就是从嗓子眼里拔出来的，差点就从脑后穿出去了。
在紧急情况下，倭军武士的开弓速度是极快的，可以达到两秒钟一支箭，这需要消耗极大的臂力，只能维持很短的时间。
但对八旗兵们来说，他们还是第一次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可已经有些疲于应付，更难以取胜了。
经过粗略估计，察哈泰觉得若是继续作战的话，所部只怕要全军覆没在这鬼地方了，无奈之下，只得下令迅速撤退。
在向山下撤退的过程中，八旗兵又被打死打伤上百人……
察哈泰所统领的甲喇，原本有近一千三百五十余人。
等回来清点，发现就剩下不足六百人了。
仅仅进攻了一次，就是这种程度的战损。
看着山上那些残存且无法快速下山的八旗兵慢慢被狗蛮子射杀殆尽，察哈泰愤恨得将牙齿咬得“咯吱”、“咯吱”直响。
他根本无力营救这些伤兵，只能任由他们自生自灭，说是被抛弃了也不为过，若是让人前去营救，还得搭上更多勇士的性命。
见到同伴惨死的八旗兵们个个都是双眼通红，强烈要求前去营救，可是都被甲喇章京察哈泰严加训斥。
“启禀主子，奴才率部进攻不利，还望主子责罚！”
察哈泰将攻山失利的责任自己揽了下来，毕竟是自己命令所部主动后撤的。
“罢了！我都看到了，是役非你之过，我自会向睿亲王与父亲解释！”
满达海原本也没指望只用一个甲喇的人马就攻山成功，真若是那样的话，岂不是相当于天助军上下都是废柴么？
山顶的狗蛮子果然很是死硬，与尚可爱所言较为吻合，满达海算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对方的强悍实力。
虽然年少，但满达海可没想过一股脑便将手里三个甲喇的人马都打光，再想获得如此多的人马可就是极为困难的事情了。
他也不愿意用自己的人马为别人，尤其是两白旗铺路，等两红旗打得差不多了，睿亲王叔好让两白旗上去争抢战果。
多尔衮一定是开始便打算如此这般，想到这里，满达海心里也非常不满，但十四叔是全军主帅，自己又不得不奉命行事。
在东线，负责主攻K型山的天佑军怀顺王耿仲明所部也没讨得半分便宜。
怀顺王耿仲明命甲喇额真石明雄率本部人马先行发动试探性进攻，结果遭到了守军的迎头痛击。
半山腰都没爬上去，石明雄所部便损失了近三百步兵，直接导致一个甲喇的人马被硬生生的打回到了原地。
倘若不是亲眼所见，仅凭道听途说，石明雄这辈子都不相信狗蛮子的鸟铳能有如此惊人的射速。
这位甲喇额真用千里镜真真切切地瞧见了对方相对整齐的开火场面，他在心里默念了七八个数，便能见到一次。
通常来说，狗蛮子需要三十个数以上才能打一次鸟铳，达到四倍于此的速度的话，所部是决计扛不住这种程度的伤亡的。
承受两成兵力损失，那就是天佑军的极限了，比较起来，狗蛮子自身哪怕只有一成损失，便要全军溃逃了。
这股狗蛮子若然非同一般，难怪贝子爷硕托都说是狗皇帝崇祯从南方调来的白杆军，初次交锋便毫不留情。
“给本王轰平此山！”
怀顺王耿仲明知道三路人马一道攻山，谁先上去，谁便能夺得首功，便急命炮队实施二次火力打击。
在派石明雄所部攻山之前，耿仲明已命炮队进行了一次轰击，效果不知几何，不过也用手下校验过了，结果就是非常之不理想。
被狗蛮子打死打伤了差不多一个牛录的步兵，楯车也被打碎了近十辆，前去填坑的包衣阿哈被打死上百人。
贸然再派兵马冲过去，还得被人家打回来，自己更没面子，与其那样，不如先命炮队疯狂轰击山顶，步兵再行冲杀亦不迟。
耿仲明并不在乎部下的死活，但要死的有价值才行，起码得为自己多捞一些战果，不然就等于往狗蛮子炮口底下去送人头了。
这个教训等于让耿仲明在光天化日之下吃了一个哑巴亏，而且是只能咽下去，不能吐出来的那种。
倘若随后可以让所部攻上山顶，耿仲明定要命人血洗山顶，将狗蛮子悉数杀光，方能解恨。
实际上，山顶的倭军连手榴弹和油桶都没用，仅凭铁炮的密集速射，便将天佑军的第一次进攻给打退了。
天佑军的步兵并不知道对方的鸟铳射速有多快，还凭借以往的经验，向山顶发动集群冲锋。
结果被对方一排一排的撂倒在地，勉强硬顶了往上走了二十步，然后由于伤亡过大，士气全无，一群**顿时就掉头跑路了。
看着前面一片片的死尸和伤兵，从后面上来的**怎么可能不害怕？
他们不知道冲动到山顶会死多少人，但只知道一件事。
那便是自己不想死，也不能死，死了就没银子花了，更没女人玩了……
对于这次失败，怀顺王耿仲明虽然恼火，可也没有大发雷霆。
损失一个牛录的兵力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上伤筋动骨。
哪怕损失一个甲喇的兵力，只要能攻上山顶也是值得的。
在西线，印有“孔”字破烂大旗就插在山脚处。
适才扛旗冲锋的士兵已经被打死，跪在旗杆下。
靠近山脚的位置满地都是恭顺王孔有德的部下，只不过多半都已经断气了。
他们甚子玩意都没捞到，便被夺去了狗命。
对于之前贝子爷硕托的说辞，孔有德是将信将疑的。
他认为硕托只不过是由于被优势兵力的狗蛮子所包围，为了面子而刻意夸大的狗蛮子的战力。
换作自己，吃了一次几近全军覆没的败仗，多半也会如此描述的，起码不会太过尴尬。
然而刚刚发生的一幕多少让孔有德有些吃惊，狗蛮子不光近战厉害，远射能力也非同凡响。
遭到了己部的猛烈炮击之后，仍然可以在山顶用鸟铳大量射杀己部步兵。
孔有德不知道山顶到底有多少狗蛮子，但从战况来判断，起码不会少于五千。
若是只有两千狗蛮子的话，断然挡不住一个甲喇，一千三百多披甲兵的进攻。
山上真有五千狗蛮子，孔有德不知道还能不能打赢是役了。
因为硕托说来了大概五六万狗蛮子，也就是说，除了这座山和附近的山，后面的山里还有两三万狗蛮子。
仅仅攻打一座山一次而已，便损失了如此多的手下，若是随后数日都要强行攻山的话，真不知道需要用多少人的命来填。
孔有德细细盘算了一番，五千打五千，或许还能平手，但狗蛮子也会增兵的，那么一算的话，己部这点人都填进去恐怕也不够用。
还得请睿亲王出动两白旗的兵马来支援，方可让大清立于不败之地，否则就凭两红旗还有天佑军来攻山。
加起来也不过三万，要攻下相当于己方两倍兵力的白杆军驻防的老铁山，这不是白日做梦么？
就这一次交锋，孔有德便有些相信对方白杆军的特殊身份了。
换作关内其他部曲，断然没有这种强悍实力。
只是孔有德有些纳闷，白杆军不是有秦良玉那个老泼妇来统领么，招募的都是西南土兵，怎么突然会用鸟铳了呢？
难不成蛮明朝廷又对白杆军实施了很特别的练兵之道？
连戚少保的戚家军擅用火器的法子也被老泼妇给学去了？
那么一来的话，白杆军岂不是远射与近战都很厉害了么？
这往后己部还怎么打？
冲上去之前，先得挨一顿鸟铳。
冲上去之后，还得与对方近战。
五个甲喇的人马岂不是要打光？
那自己这恭顺王不是成了空壳了么？
第600章：三旗强攻
“阿玛，孩儿……”
满达海知道这仗光凭自己手里这三个甲喇的人马决计是打不赢了，只好面色尴尬地去找代善搬兵。
“无碍！待阿玛与你合兵一处，再行攻山！”
代善对满达海的态度非常宽厚，与对待硕托完全是天差地别一般，硕托私下甚至认为自己不是代善亲生的……
“报～！睿亲王有令，今日白天全军休息，待入夜之后再行攻打！”
“知道了！”
原本代善还想为全军拔得头筹，这下好了，直接被自己的十四弟给叫停了，心里还有些不痛快，想来想去，还是亲自过去询问一番吧。
镶红旗与天佑军的攻山战况已经报给了多尔衮，而且多尔衮也在正红旗旁边亲眼看到了大概的情况。
这股狗蛮子的确像硕托所言的那般反常，非但毅力上佳，顽强坚韧，而且火力凶猛，给八旗兵造成了相当大的损失。
在白天狗蛮子视线良好的情况下，莫说投入一万人马，就算在此基础上翻上一番，也难有胜算可言。
多尔衮不担心损失孔有德和耿仲明所统领的天佑军，主要是担心两红旗损失太大，回去无法向皇太鸡交代。
而且代善是自己的二哥，满达海是自己的侄子，大家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亲戚，打仗也要考虑这层关系。
“二哥，这就停了？”
眼见攻山行动遭到挫败，多尔衮还下令全线停止进攻，这让多铎大感意外，他还想带兵上去助两红旗一臂之力呢。
“此地不是关内，即便攻下来，伤亡太大，我们又能得到甚子玩意？别忘了，入秋之后大清就要入主中原，那里才是我们最终的目标！”
多尔衮没说让皇太鸡占便宜的事情，但作为亲兄弟，另外两位都明白多尔衮的意思，皇太鸡时刻惦记着消耗两白旗的力量，着实可恶。
“入夜之后咋办？”
多铎不想让代善拔得头筹，可是二哥都下令了，他也只好暂时忍耐了。
“大哥，你带两个甲喇去帮助孔有德。老三，你带两个甲喇去帮耿仲明，留一个甲喇看守营寨。我自率正白旗去助战两红旗，丑时一到，全线出击，务必一战取胜，避免再行增加伤亡！”
多尔衮见多识广，战场指挥经验十分丰富，初次观战便意识到之前硕托所言非虚，己方万不能实施“添油战术”。
必须毕其功于一役，试探之后便发全线猛攻，不论攻破东、中、西的蛮子任何一处防线，都可以快速突破，进行迂回包抄。
考虑到东西两侧都可能遭遇蛮子战船的炮火打击，多尔衮便将主攻的重点放在了相对安全的中路。
镶红旗三个甲喇，正红旗五个甲喇，加上自己手里的三个甲喇，总计十一个甲喇，刨去守营之兵，可以出战的旗兵少说也有万人以上。
投入如此大的兵力，还都是骁勇善战的旗兵，可谓是精锐尽出，要是还打不下来，那就可以收兵撤退了！
“好！”
“就这么办！”
多尔衮说明的战术安排之后，阿济格与多铎都较为认可，他们尽管也想捞些战功，却不愿意多折损兵马，能少死人取胜，那便再好不过了。
如此安排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天气炎热，而旗兵并不耐热，不可能长时间的披甲候命，若是狗蛮子发动突击，己方反而会陷入被动。
即使这种可能性很小，多尔衮也不可不防，而且早些取胜，便可以早些返回沈阳进行修整，之后便是参加大举入关的行动了。
从硕托提供的情报上来分析，双方兵力大致相当，不过多尔衮相信蛮子皇帝调动白杆军，也无法抵挡住四个旗的八旗兵所发动的狂攻。
只要将白杆军歼灭在此地，那么蛮子皇帝便失去了最后的倚仗，大清入关之后，万里江山唾手可得！
不久，代善便携儿子满达海前来询问情况，多尔衮这对父子说明的原因之后，代善与满达海便信心大增。
有了两白旗的助战，觉得破敌于今夜是十拿九稳的事情，狗蛮子再强硬，也抵不过他们的全力一击。
整个下午，清军一点动静都没有，连炮击山顶的举动都没发生，静谧得出奇，这也让阿部重次有些不解。
不过联想到之前清国的仆从军所为，便有些明白了，这八成是又打起了夜袭己方的主意了。
想到这里，鉴于清军已经遣上了主力人马前来攻山，阿部重次便决定增加一线兵力，从三线调拨了两千步战武士与两千长枪足轻。
另命令二线的一万兵力处于待命状态，天黑之后进入一线阵地的南侧背坡位置，以随时驰援一线阵地。
三线刚撤下来休整的九千余人上提到二线，以备不时之需。
除此之外，给一线补充了一万枚手榴弹与三百桶石油，以尽可能地迟滞敌军的推进速度。
阿部重次感觉到自登陆辽东半岛之后，最大规模的战役即将爆发，故而下令将携带的肉干与清酒分配到一线与二线预备队。
或许很多人再也吃不到明天的饭菜了，在今夜激战之前，起码要吃饱喝足才行，这算是他作为全军主帅最后所能作的事情了。
一直到入夜之前，从山上往下看，只能见到远处的清军营寨，以及寥寥数十个负责侦察的清军骑兵。
这样使阿部重次更加相信了自己之前的猜测，他是绝对不相信清军会按兵不动，等待己方主动从海路撤退的。
“轰轰轰轰……”
从子夜开始，清军炮队突然开始了长时间的怒吼，在半个时辰之内，向老铁山北岭位置倾泻了上千发炮弹，这便是进攻前的信号。
多尔衮对所部的战斗力了如指掌，所谓的夜袭不是偷袭，只不过借助夜幕的掩护，降低狗蛮子的视线。
八旗兵发动的夜袭更像是夜攻，根本无需像天助军一样偷偷摸摸，直接冲上去就能砍翻那些自以为是的狗蛮子了。
“给爷速速冲上去！”
尚可爱的手下算是倒了大霉，睿亲王虽然调集主力人马发动了攻山行动，但并不意味着他们不需要挡箭牌，这一千天助兵就是他们最好的盾牌和诱饵。
奴才兵们都已经忘了他们是第几次前来攻山了，反正前几次的结果都是惨败，这次不知道情况会变成啥样。
望着身后黑压压一大片的八旗老爷，奴才兵是能慨叹自己时运不济，碰上了这种上司，心眼活泛的都指望在混乱之中，就地躺在装死，好能逃过一劫。
八旗老爷不好惹，头顶的狗蛮子更不是善类，动不动就用猛火油来烧他们，还有那种可以爆炸的棒槌，简直防不胜防。
一不留神自己的身子就会烧糊或者炸穿了，这让他们上哪说理去啊？？？
因为害怕攻山的时候又被从山上滚下来的油桶爆炸所殃及，跟白天的模式一样。
靠近前侧的八旗兵都是两人一组，一人持盾在前掩护，另一人持弓，火箭就在弦上待发。
所以倭军炮手从山上可以看到一线的点点火光，这样就能够确定大队敌兵的具体位置。
镶红旗在白天吃了败仗，让满达海心里很是不悦，此番还是请命打头阵。
室喀禅、巴奇兰、察哈泰这三人所统领的甲喇一字排开，足有三千多八旗兵。速递
作为满达海父亲的代善知道白天的情况，便派正红旗甲喇章京纳喇·噶达浑增援察哈泰所部。
他再遣正红旗三个甲喇的四千多旗兵随后跟进，稳扎稳打，步步为营，纵使伤亡不小，也要一举攻上山顶。
在正红旗身后的便是睿亲王多尔衮亲率的正白旗人马，多尔衮先派两个甲喇前去助战，若是战况胶着，再行让正白旗余下三个甲喇一并投入战斗。
是役，多尔衮一次性投入了三旗供九个甲喇，约一万多八旗兵，就是打算孤注一掷，在短时间内击败蛮子大军。
这么多八旗兵在山脚下犹如乌泱泱的蚁群，场面极其骇人，若是在白天见到，便会让守军望而生畏。
不过清军的行动必须迅速，因为在山脚下聚集便会遭遇敌方的炮火打击，起码要在一刻钟之内攻陷蛮子设在山脊的防线。
“冲啊！”
“为了大清！”
“杀翻狗蛮子！”
出动如此多的勇士，更是助涨了八旗兵们的嚣张气焰，一个个变得无所畏惧。
在他们看来，从来就没有击败他们的狗蛮子，顶多战事相持，他们主动撤退而已。
只要己方投入足够多的兵力，便势必可以攻城略地，更别说山顶连座城都没有的地方了。
山上的佛郎机接连开炮，撂倒了不下上百个旗兵，但不及对方总兵力的百分之一。
多尔衮也根本不在乎这点损失，哪怕折损了一个甲喇的旗兵，能够取胜也是值得的。
在七百余辆楯车的掩护下，清军从东、中、西三路，发动了规模前所未有的攻山行动。
这让山顶的一万三千多倭军官兵如临大敌，各种火炮频繁施放，灰白色的硝烟笼罩在山顶附近。
尽管炮火打击十分密集，加之一万余支铁炮的帮衬，但却未能有效迟滞敌军的推进速度。
奴才兵多少还有些畏惧，而他们身后的八旗兵却根本不怕这种火力打击。
被撂倒一个人，后面的人便会立刻填补上来，打出的缺口随时都能补充好。
黑色的浪潮就跟奔腾的洪峰一样迅猛异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向山顶靠近。
“放沙桶！”
眼见敌兵距离己方阵地不足二十步了，倭军的武士们便开始大规模释放沙桶，寄希望于敌人还能中招。
“快炸啦！”
正在攀登的奴才兵见到油桶，有人大喊一声，余下的便本能地掉头就跑，全然放弃了之前的进攻。
不知真假的八旗兵也只能快速施放手里的火箭，由于是夜战，八旗兵们也害怕射不中导致己方大量同伴被烧到，故而施放火箭的规模超出了白天的数量。
但倭军随后便放出了第二批，这些都是油桶，而非沙桶，数量高达五十余个，而且都做了升级，全部都由铁链子拴住了。
只要滚到铁链的末端便会不动，不论敌兵射与不射，只要一直存在，便能给对方造成巨大的心理威慑。
“轰轰轰……”
爆炸产生的巨大火光顿时照亮了一片又一片的山丘，有些事被清军打爆的，有的则是被倭军引爆的。
由于清军投入的兵力太多，导致攻击队形十分的密集，在油桶爆炸时无处可躲。
被烧死烧伤的八旗兵及奴才兵超过五百人，等于直接折损接近了两个牛录的兵力。
空气里弥漫着烧焦的刺鼻气味，以及脂肪燃烧发出的“滋滋”声。
有八旗兵还伸着被烧得蜕皮的胳膊请求同伴救助，可根本无人理睬。
其他人心里都很清楚，这种伤势根本就救不活，活着就是遭罪，还不如死了轻快一些。
“油桶全部放出！”
这种防御办法尽管仍然有效，可还是挡不住不计伤亡代价清军发动的猛攻。
倭军这边意识到只要敌军登上山顶，那么留着余下的油桶也没啥用了。
反而可能被对方缴获，索性一次全扔下去，能炸多少人就算多少人。
在虎蹲炮与百子铳的火力掩护下，上百个油桶再次滚下山。
但这次八旗兵们已经有所防备，提前射爆了不三十个之多。
余下二十来个油桶给清军造成的杀伤也是非常有限的。
一见到油桶下来，除了前排的弓箭手与持盾兵之外，余下的八旗兵都立刻后撤。
待油桶悉数爆炸之后，才会重新恢复进攻势头，这样可以有效减少伤亡。
八旗兵非常聪明，已经学会了在交战时了解并破解狗蛮子的战术。
眼看就要杀到山顶了，众人也就不会再被对方给打退了。
己方付出了如此高的代价，就是要等上山脊，将上面负隅顽抗的狗蛮子全都杀光。
“就差一步了！”
“全给爷冲上去！”
“杀啊！”
在牛录章京与骁骑校们的鼓舞下，八旗兵们挥舞着手里的各型兵刃，发出了震天的喊杀声。
眼看胜利触手可及，可以搜刮狗蛮子身上的钱财了，这无疑是让八旗兵们最为亢奋的事情。
“这……”
他们没有等到臆想的那一刻，等来的却是流星雨般众多的手榴弹！
离蛮子壕沟最近的一部分八旗兵只有大概七八步的距离，然而这就是他们的终点。
由于突如其来地打击，他们再也无法再前进一步，周遭全都是此起彼伏地爆炸声。
尽管率先冲阵的旗兵全都身着两三层甲衣，可无处不在的万千铁珠让他们无力招架。
八旗兵有面部与脚下的死穴，在厮杀时面对倭军的手榴弹与弓弩的饱和打击，根本就无法做到全面防御……
第601章：砍瓜切菜
面对一场突如其来的“手榴弹大暴雨”，八旗兵们都没有见过蛮子用这种方式的顽抗。
在感到莫名惊诧之际，便在此起彼伏地爆炸声中，伴随着尘土与火光，一个接一个的被撂倒在地。
倭军官兵也非常害怕清军冲上来导致双方进行白刃战，因为阵地里的三千多铁炮足轻是完全没有近战能力的。
尽管武士与长枪足轻的组合可以为铁炮足轻提供必要的保护，可大伙还是不希望与敌兵近战。
近战就意味着两军混战在一起，无法使用铁炮毙敌，使用弓弩也极有可能造成误伤。
不像保持一定距离阻击敌军的推进，对面都是敌军，可以随便开弓开炮，完全不用担心误伤同伴的事情发生。
故而武士们见到清兵的推进速度极快，眼看就要拔刀御敌了，便命令长枪足轻开始抛射手榴弹。
一次便扔出去大概一千余颗，爆炸的密集程度堪比过年时的鞭炮，几乎将前沿阵地附近的土地都翻了一遍。
“轰轰轰轰……”
手榴弹不同于油桶，不但体积小，被命中的概率极低，而且数量庞大，速度飞快，从看到至爆炸也不足四秒钟而已。
在八旗兵阵容之中，只有手持盾牌且穿三层甲的锐兵才能硬扛住飞溅的铁珠，这还得是在侧身姿势的情况下，被打中面部的话，照样得死。
其他人就没有这种条件了，光凭身上这套行头，赌的便是自个的运气了，一旦手榴弹在脚下爆炸，那真是不死也残废了。
不可一世的八旗兵从来也没遭到过这种攻击，也不知道该如何防御，最前面的人几乎都是挥舞着腰刀要冲杀过去。
结果爆炸陡然一响，眼前一黑，便啥也不知道了。身处后方的同伴们只看到一片片的被撂倒在地，只有少数人还能起身作战。
余下的家伙要么一动不动，跟死了差不多，要么在地上不停地挣扎，扯着破锣一样的嗓子，嚎叫着向他们求救。
然而很快，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对面与断有人影闪现，隐约可以瞧见有黑色的细长之物从火光的背景里迅疾穿过，旋即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之后便传来八旗兵的阵阵惨叫，这些都是中箭的家伙，对于倭军武士们来说，即便是堑壕战，也照样可以用和弓来杀敌。
武士都算得上是用弓的行家里手，不但射得准，而且出手速度极快，基本上都是在直起腰杆的同时，箭矢便会离弦。
前后用不了两秒钟，武士们十分清楚，在这么近的距离，只要起身时间一长，被对方的弓箭手盯上，自己也会沦为猎物。
故而出手的速度都是自己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哪怕一箭不中，还可以再行施射，万一自己中箭，那就大大不妙了。
在清军们来看，对方的弓箭手就跟地鼠一样，在自己眨眼的工夫便会露头出现，然后再一眨眼，自己或者附近的同伴就不幸中箭了……
这股狗蛮子极其可恨，瞄准的位置大部分都是面部，往躯干部位放箭的都很少，只要中箭，差不多将近九成会当场毙命。
镶红旗与正红旗的八旗兵们都被这种极其特殊的战法给打懵了，想后撤又不甘心，结果便是非常严重的伤亡。
加上弓弩的配合打击行动，在极端的时间内，倭军便生生撂倒了不下两千多八旗兵，这种杀伤力对清军来说都是极为震撼的。
经过一连串的爆炸之后，冲在最前面的一层八旗兵，大部分都已经躺在地上，失去战斗力了。
而且他们哪都去不了，只能慢慢等死，要么被后续落下来的手榴弹炸死，要么被倭军用铁炮射杀。
倭军的作战原则就是，要尽己方最大的能力，让清兵只要冲上来，那就别想再下去！
因为一个清兵便价值两百两银子！
换成旁人，也不会错过这种赚钱的机会。
在武士们眼里，一个清兵便价值一匹战马。
在足轻们眼里，一个清兵便能让自己全家苟活一年。
各地的大名与委任出征的将军们更是从没想过要空手回去。
昨天是外样大名的部队负责防御，今天换成了以谱代大名们为主。
这些人比不了亲藩的人，要想以后还能捞到出兵的机会，就必须好好表现。
故而上、中、下这三伙人都会对当面之敌痛下杀手，一个都不打算放过！
“啊～！该死的狗蛮子！”
镶红旗牛录章京索尔和诺右手中弹，被铁珠直接打穿，疼得连腰刀都脱手了。
“主子爷！咱先撤吧！”
亲兵急忙上来，想要请索尔和诺先行离开战场。
“放屁！额真就在咱身后督战！谁敢后撤？都给爷继续冲！”
索尔和诺一把推开亲兵，拿出自己从关内抢来的上好丝帕，将伤口包裹住，然后改为左手持刀，吆喝着部众继续冲杀。
实际上亲兵说的没错，即便章京主子没有受伤，他们这个牛录也已经丧失攻击力了。
原本近两百六十人的牛录，经过两番血战，眼下就剩下四十来人了。
再打下去的话，只怕整个牛录的战兵都要损失殆尽了。
索尔和诺作为本牛录的主将，对于此事怎会不清楚？
但是仗打到这个份上，哪怕打光整个牛录，也在所不惜。
满达海可就在身后瞅着自己，哪个牛录章京先行溃败，只怕就要军法从事了。
两红旗的精锐尽出，还有正白旗两个甲喇的人马助阵。
这还打不下来，那对面的狗蛮子真就逆天了！
索尔和诺久经战阵，不信狗蛮子比他手下的八旗兵还能打。
眼下攻不上去，无非是狗蛮子凭借那种会爆炸的棒槌在做垂死挣扎而已。
只要他们用完了那种棒槌，那就就再也抵挡不住八旗兵的猛攻了。
不光是索尔和诺，其他率部攻山的牛录章京多半也都是这么猜测的。
这会儿就看谁能咬牙停住了，咬紧牙关就能扛过去，否则真是会一败涂地。
死了这些战兵不说，回去还无法向睿亲王交代。
春季时在锦州外围吃了败仗，这会儿又在自己地盘上再败。
睿亲王在盛怒之下，不收拾几个怯战的章京才怪。
故而即便三旗人马承受着从未有过的巨大伤亡，就是赖在半山腰以上不撤。
多尔衮在后方用千里镜观战的还不清楚目标山上发生了甚子事情，不过心里预感非常不妙，弄不好就是尚可爱所提及的那种会爆炸的棒槌。
这种武器构造简单，大清虽然可以仿制，但根本来不及投入是役，现在就只能让八旗勇士们硬抗狗蛮子的卑鄙伎俩了。
“铁炮开火！”
“继续扔手榴弹！！”
“不要停！”
一波规模空前的“手榴弹雨”收获颇多，也仅仅是暂时按住了面前这头野兽。
但是很快，对方便在三十步的位置上整队完毕，旋即恢复了之前的攻势。
倭军上下也意识到今夜遇到的清军非同小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击败的。
武士们在估算到敌兵进入射程之后，便号令两个兵种的足轻继续投弹与射击。
铁炮尽管有专人负责装填，可是要对付成千上万的敌兵还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由于油桶还在搬运之中，倭军所能倚仗的近战武器便只有弓弩与手榴弹。
后者是倭军能够勉强坚守住山脊防线最有力的武器，没有手榴弹，之前便要陷入白刃战的状态了。
长枪足轻得令之后二话不说，只要觉得自己臂力够得着，哪里人多就往哪里扔。
新上来的足轻没扔过这种物件，但可以提前进行练习，找一块跟手榴弹重量差不多的石头就能训练了。
估算好了自己的投弹距离，并记下来之后，在敌兵爬到大致的位置，长枪足轻便可以将这个宝贝扔出去炸人了。
新补充上来的两千多长枪足轻暂时无事可做，便专门负责给手榴弹点火，并且装填铁炮弹药。
看到下面连片的爆炸，表情更是惊愕的不得了，心里合计这玩意要是掉在自己的壕沟里，那可是不敢想像了。
在战斗之前，倭军上下都做了通气，尤其是对于手榴弹的使用，更是严加规定，每个足轻必须在武士的监管下点火投弹。
就是害怕手滑或者磕碰到物体之后导致手榴弹脱手，掉在己方的战壕里爆炸，那可是一颗就能炸翻一个战斗小组的成员。
一旦发生类似的情况，距离手榴弹最近的人必须立刻捡起来往外扔，否则就等着别人给某些废柴收尸吧。
前来攻山的清军不会想到，阿部重次给一线防御的倭军装备了大约一万四千多颗手榴弹，这些会爆炸的棒槌就等于是八旗兵的“催命符”。
适才的“手榴弹雨”仅仅是个开头而已，当三旗的披甲兵卷土重来之际，他们才意识到，对方手里的棒槌远远没有扔光。
不仅如此，还有越扔越多的趋势！
从正面发动强攻的八旗兵，尤其是最靠近山顶的一线披甲兵遭到了对方的迎头痛击。
他们倒是达到了之前同伴们所走到的位置，然而下场也跟那些或伤或死的人差不了多少。
八旗兵都不相信狗蛮子收留有扔不玩的爆炸式棒槌，就硬顶着爆炸往上冲，场面堪称前仆后继，无比的壮烈。
但现实更是残酷的，不是单凭匹夫之勇就能取胜的，对面扔下来的手榴弹一点都不比八旗兵的数量少。
根本就没有停歇迹象的爆炸将冲杀上来的八旗兵们，完完全全地淹没在一片火海和弹雨之中了。
由于交战距离非常之近，大部分手榴弹就在八旗兵身边爆炸，等同于每个八旗兵结结实实地挨了一炮。
虽然不会被像腰斩那般惨烈，可是面部中弹，尤其是被铁珠打进脑子里，会让八旗兵们疼痛难忍，生不如死，满地乱滚。
他们根本不清楚“手榴弹雨”在近战防御时会有多么可怕，这就相当于被连发式的鸟铳扫射一样。
八旗兵没地方可躲，但是对方的棒槌却一刻不停地往下落，他们便萌生出一种被冰雹砸中的悲催感觉。
最倒霉的家伙就是先被棒槌砸中了头盔或者面部，没等自己反应过来，这种特殊棒槌便掉在脚下爆炸了……
光是在C型山顶阵地防御的倭军足轻，便在第二次投弹攻击时，扔下了超过三千颗手榴弹！
投弹规模是之前的一倍有余，杀伤力自然也非同凡响，硬是将重新前期进攻势头的八旗兵给炸得苦不堪言。
“冲啊！杀光狗蛮子！”
尽管伤亡无比惨重，还是有两百多坚忍不拔的八旗兵非常幸运地攻上了山顶。
他们以为凭借一己之力，足以横扫附近上千狗蛮子。
然而等待他们的却是两千多步战武士！
仅仅有一半投入近战拼杀，也是五人围攻一个八旗兵。
步战武士的攻击力在白刃战时并不比八旗兵差多少，只是武士所装备的札甲的防护力逊于八旗兵的面甲而已。
但是在倭军兵力占优时，防御力的弱点便被很好的掩盖起来了，因为八旗兵不可能专心攻击一个武士。
用战斗力来衡量的话，一个八旗兵也就勉强可以胜过一个步战武士，以一敌二都很难取胜。
一打五，甚至更多武士的话，别说取胜，连活命的机会都没有！
八旗兵以为自己是虎入羊群，结果却正好相反，被对方给砍瓜切菜了……
经过某太子的相关研究发现，八旗兵身上有三处弱点。
其中两处在远战时可以被利用，另外一处在近战时才会显露出来。
那便是手臂！
尽管此处仍然有甲叶保护，但完全扛不住用武士刀来全力劈砍。
棉甲对于四肢，尤其是手臂部位的保护程度无法等同于躯干。
只要武士用刀砍掉了八旗兵的持刀手甚至双手，对方便瞬间沦为待宰的羔羊了。
具体襙作便是一名武士用刀架住八旗兵的刀，两外两名武士二话不说，直接就往猎物的胳膊上劈砍。
这种策略屡试不爽，因为任何一个八旗兵都扛不住倭军武士们发动的三打一模式。
而通常八旗兵都是四面受敌，武士们也不会跟比武一样一个一个上，都是同时发动攻击。
八旗兵战力再强，即便能扛住正面，也扛不住来自背后的攻击。
被锋利无比的武士刀贯穿任何一个部位，那就意味着被扎了个透心凉。
一旦受伤导致分神，哪怕仅仅只有片刻工夫，也会遭致二番重创。
这些八旗兵仅仅在山顶打拼了不足五分钟，便被一群武士给斩尽杀绝了。
武士们都是奉命行事，就是要速战速决，以免拖延下去导致足轻无法开火御敌。
所谓的清军主力虽然在武士们看来较为悍勇，但也仅仅如此而已。
单打独斗，武士们不会害怕。
若是群起而攻之，武士们更是得心应手。
清兵完全听不懂倭语，在近战时武士们可以随时语言沟通，进而调整攻击方法。
第602章：大清功臣
八旗兵叱咤长城内外多年，除了浑河之役外，从来就没见过如此悍勇的狗蛮子，哪怕号称“天雄军”的明军精锐，貌似也敌不过他们眼前这些人。
仿佛好战之意比己方还要迫切，几乎刚登上山顶，对方手持兵刃的家伙便蜂拥而上，几乎在一瞬间便被包围了。
每个八旗兵都感觉到对方毫不留情，就是要将己方所有人都给斩尽杀绝不可。
“留情”的意思便是击退，“毫不留情”则是被围杀殆尽！
结果登上山顶的一个八旗兵都没跑了，全都死不瞑目。
增援上来的步战武士与长枪足轻没有别的任务，就是负责保护山顶各个战斗小组的安全。
他们主要的职责就是近战，作战目标便是冲上战壕的敌兵，不管来多少人，都不能影响到战斗小组的正常开火。
光是C型山便聚集了前来增援的两千人，而在战况告急之后，又得到了三千人的增援。
双方的兵力几乎是旗鼓相当，但清军处于非常不利的仰攻状态。
即便是夜战，在遭到了手榴弹的袭击之后，想要重新掀起一轮攻势也是举步维艰。
山上的倭军已经倾其所有，两次便扔光了配发的绝大部分手榴弹。
预见到今夜会是一场恶战，并得到战报的阿部重次立刻命令增援部队携带五千颗手榴弹驰援一线部队。
这是目前唯一能够阻击清军成功登顶，夺取己方阵地的有效办法。
除此之外，就必须让大量武士和足轻与对方进行殊死一搏的近战。
尽管已经大致了解到了双方的近战实力，但是阿部重次仍旧对己方近战没有多大把握。
如若不能取胜，那边己方官兵在溃败下山时，势必会遭到清军的射杀。
那样便会造成大量的人员伤亡，就跟前几次清军的遭遇完全一样。
只有牢牢地控制住山顶一带，才是对己方最有利的交战方式。
尽管阿部重次已经命令部队在第二道山岭的山顶构筑好了攻势，但一线撤退也不会是这个时间段。
眼下清军就像是一头饥饿了许久的野猪，而倭军便是一个已经将长枪插入对方嘴里的猎人。
在如此紧要关头，己方既不能掉头跑路，更不能直接松手，唯一的选择就是使出全身力气，用长枪插死这头野猪。
即使无法直接杀死猎物，也要持续不断地给它放血，这样才能化优势为胜势，最终击败这只猎物。
“报告！西侧一线山岭失守！守军退到二道防线防御！”
倭军位于C型山上的守军，顽强地顶住了清军发动的强大攻势。
然而在高度较低的J型山，面对清军的猛冲猛打，守卫此地的倭军无力招架。
他们并非不战而逃，只是由于所在的山岭地势过低，并没有足够高的地形可以利用。
面对北侧与西侧差不多有八千余人的清军的猛攻，在扔光了手榴弹之后，也就只能败下阵来了。
这里的守军并不是被击败的，而是选择主动撤退，一旦被敌军纠缠住，势必会造成大量的人员伤亡。
J型山并不是一处绝佳的防御阵地，在实地考察过之后，阿部重次也允许在情况紧急之时，守军可以迅速后撤。
在水师战舰的炮击掩护下，驻守在这里的将近三千倭军才得以顺利后撤，否则就是一场大规模的溃败。
“启禀王爷！王师大军业已攻占山顶！”
“好～！传我将令！全军勿要拖沓，即刻追杀狗蛮子！”
“嗻！”
负责在此地督战的豫亲王多铎得报便大为欣喜，夜袭收效非凡，便说明二哥的战术极为正确，更证明尚可喜的天助军就是一群混吃等死的酒囊饭袋。
“有了王爷的精锐人马前来攻击，我军必定势如破竹！”
孔有德之前对于能够用夜袭的方式攻占山顶其实并无多大把握，因为尚可喜的例子就摆在那里，尚可爱说的明明白白，在得到了硕托的提醒之后，孔有德也就心有余悸了。
不过睿亲王遣多铎携麾下镶白旗的两个甲喇的人马前来相助，这便让己方实力骤增不少，也不出所料地取得了胜利。
只是所部由于伤亡太大，若不是有镶白旗的披甲兵在后面弹压逼迫，这会儿奴才兵们早就从山上原地返回到始发地了。
为了夺取面前这座并不起眼的山头，清军的两部人马总供损失了将近一千五百之多，主要是遭到了来自东侧山头的炮击。
多铎早已瞧见了情况，但迫于分兵会导致可能无法夺取当面目标，也就只得耐着性子隐忍下来了，索性大清王师已经成功击败了此地的狗蛮子。
伤亡的官兵主要来自天佑军，镶白旗这边仅仅损失了一个牛录不到，完全在多铎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
“狗蛮子也不过如此！”
初战告捷之后，令多铎信心大增，得意非常，心里更加鄙视自己那位“大侄子”硕托。
甚子白杆军？
都是一派胡言！
就这种战力还妄图抗拒大清天兵？
真是痴心妄想，白日做梦！
保持当下进攻势头，王师在三日之内便可聚歼此股蛮子。
待入秋之际，王师大举入关，围攻京城，便可擒杀蛮子皇帝崇祯了。
“王爷说的极是！”
孔有德虽说也是皇太鸡册封的王爷，可毕竟是异姓王，比不了多铎这样的正派王爷，只能在旁边溜须拍马附和着。
“恭顺王好好干！便是我大清入主中原的股肱之臣了！”
由于二哥多尔衮提前的叮嘱，多铎对于孔有德还是保持了一定的谦和之色，并没有平时那般的傲慢之态。
是役也是要多加利用孔有德所部人马，不能光让镶白旗的两个甲喇冲锋陷阵，用好了奴才也是可以为大清建功立业的。
“请王爷放心，奴才一定为王爷鞍前马后！为我大清尽心尽力！”
在多铎面前，孔有德一点架子和脾气都没有，乖的就像一条哈巴狗，主子说甚子，自然就是甚子，他只要奉命行事便可。
一战便能破敌防线，这么一对比，明显是尚可喜那厮之前根本没用尽全力啊！
孔有德可不会错过这种机会，再说多铎都来助战了，这时候可是不能溜奸耍滑。
“好好好～！”
尽管对天佑军的战力很是不屑，但孔有德表现出来的谦卑还是让多铎心悦诚服，非常满意。
只要可以连战连捷，最终歼灭此股蛮子大军，镶白旗又能少死人，多铎并不介意为孔有德在自己二哥面前美言几句。
然而清军的追击行动以及发动的二次攻势，并没有因为对方的“溃败”而持续太差时间，因为前锋部队很快就遭遇了倭军构筑的二道防线。
二道防线也修筑在山脊上，而且二道岭与一道岭的C型山相连，地势要比几乎无险可守的J型山高得多。
面对驻扎在这里连同后撤下来的五千倭军，清军想要再败对手，进而屡战屡胜，根本就不大可能。
“狗蛮子不堪一击！”
“都是等着被削脑袋的缩头乌龟！”
“豫亲王有令，攻上山顶赏一个前程！”
“勇士们跟我冲啊！”
“杀光狗蛮子！”
刚赢得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此时的天佑军与镶白旗的官兵气势正盛，对于山顶上的蛮子根本不会放在眼里。
他们大清天兵又不是第一次实施攻山行动，山上连城池都没有，狗蛮子又如何能够守住？
在赏赐与心理优势的双重作用下，六千多掩杀上来的清军对倭军的二道防线发动了潮水般的进攻。
然而这里并不是前边的J型山，地势已经较为陡峭了，倭军的败兵可以爬上去，并不意味着清军也能顺顺利利的爬上去。
等待他们的是十多门佛郎机、百子铳、虎蹲炮，以及五十多个飞快滚下来的油桶！
“轰轰轰轰……”
最先冲杀上来的清兵遭到了劈头盖脸一顿猛削，铳弹与爆炸响彻夜空，他们根本就没料到蛮子的顽抗会是如此的猛烈。
很多清兵，尤其是镶白旗的八旗兵都以为只要经历了一次失败之后，大多数狗蛮子便会丧失斗志了。
万万没料到这里的抵抗比之前要顽强得多，但从爆炸与己方的死伤人数上便可以判断个大概。
最先冲到山脚下的三百多名天佑兵被佛郎机撂倒了两成左右，但这并不能遏制住清军强大无比的进攻势头，犹如潮水一样向山顶的方向涌来。
在这种情况下，倭军急忙施放了“可控式油桶”，也就是油桶被锁链连着，滚到既定位置便会定板不动，直至被火箭引爆。
冲在前面的天佑兵光顾着进攻，而且害怕火光会引来蛮子的炮击，没几个人提前点燃火箭，直接导致在油桶滚下来的时候，无人放箭加以阻击。
在一声声惊天动地的巨响过后，差不多有两个牛录的天佑兵被直接报销了，炸点附近的地表都沦为了一处处冒着青烟的焦土。
被烧焦的尸体使没有被殃及到的同伴发出阵阵的咳嗽声，还有半死不活的家伙在呜咽着求救。
此情此景极大的挫伤了奴才兵们的进攻积极性，为了避免自己也得到一样的境遇，纷纷选择直接向后逃窜，顺便带上能救起来的同伴。
不过他们没跑多远，便被身后督战的镶白旗披甲兵给赶了过来。
对八旗老爷们来说，奴才兵要么死在山上，要么打上山顶，没有第三种选择！
数万大清王师南下就是要一举歼灭这股狗蛮子的，被狗蛮子打退，那还算甚子王师？
哪怕奴才兵都死在了山上，只要王师最终能够取胜，那也是在所不惜的事情！
“后退者即刻射杀！”
“所有人原路返回！”
镶白旗牛录章京兆佳·舒赛命令亲兵当场射杀了三十余名逃兵之后，这才基本上遏制住了天佑军溃败的势头，命令通晓明语的传令兵当众宣布自己的命令。
这就是一群狐假虎威的废柴，若不是有八旗大兵压阵，早就狗蛮子一样溃败下去了，他们这些人之前是狗蛮子，投靠了大清之后，依旧本性难移。
就是因为八旗人丁稀少，皇上不得已才得以重用孔有德所部。在舒赛看来，用这样的尼堪，真是大清的耻辱，打仗还不如汉军四旗得力。
尚可喜的天助军之所以夜以继日实施攻山行动却收效甚微，就是由于奴才兵身后缺乏八旗兵督战。
一整天里，天助军实际上就是在山脚与山顶之间做折返跑而已，即使尚可喜没有被炸伤，且砍了几个替罪羊，其实也无可奈何。
奴才兵跟着各自的主将投靠大清本就是持有墙头草一样的投机心理，遭遇恶战、血战、苦战便会选择主动后撤。
他们自认为归降大清是来吃好、喝好、玩好的，收拾明军主力都是八旗老爷的事情，他们只要负责打扫战场，外加欺负百姓就行了
天下哪有这种好事？
大清收留这些不堪重用的尼堪其实就是用来当炮灰的！
起不到挡箭牌的作用，留着你们还有何用？
若不是还有用到奴才兵的时候，包括舒赛在内的镶白旗牛录章京们都想将眼前的奴才兵全都砍了！
稍遇挫折便掉头就跑，这还打甚子仗？
一群狗屁不是的货色！
半点勇气都没有！
就这还能占据关内的万里江山？
真是天大的笑话！
奴才兵们的主子恭顺王孔有德，对于多铎携镶白旗的两个甲喇前来助战是大为欣喜的。
然而对孔有德麾下的数千奴才兵们来说，多铎就是阎王爷，八旗兵就是一群恶鬼。
他们害怕被八旗老爷们当场射杀，不得不再次掉头，扑向山顶。
但这里不是之前的战场，攀爬山坡是件困难的事情。
取而复返就还得死伤不少人，可又不得不做。
狗蛮子居高临下，用鸟铳和火炮打他们就跟打孙子一样容易。
不要笑！
事实就是如此！
说是夜袭，可头顶不断爆开白亮的烟花，加之地面上纷繁的爆炸，跟傍晚时分没多大却别。
该看到的都能看到，谁看不到二三十步开外的情况，那八成是已经被山上的狗蛮子给打死了……
山顶的狗蛮子的火力如此凶猛，让卷土重来的奴才兵们都极度不情愿，心里在不停的谩骂，又对身后的八旗老爷们无可奈何。
他们也无法当场反水，反了之后，山顶的明军也不会知道，更无法核实真假，也就只能跟牲畜一样被八旗兵驱赶着继续攻山。
好在头上的明军也许打得没那么准，但身后的八旗老爷可是随时都能要自己的命，奴才兵们也就只能暂时认命了。
谁让自己也是大清王师的一员呢？
万一大清国最后得了天下，自己也不成功臣了么？
这么一想的话，心里多少还能好受一些……
第603章：死在山上
奴才兵与八旗兵都希望在一夜之间两次摧毁狗蛮子布设在山顶的防线，最好可以将狗蛮子杀得丢盔卸甲，混乱不堪，待天亮之后便可以聚歼此股自寻死路的蛮子大军恶劣。
只是他们心中的希望是好的，可实际情况却事与愿违……
驻守在第二道山岭上的倭军都是都是四位老中与各个亲藩大名所属的人马，战斗力比前面隶属于的谱代及外样大名所部丝毫不差。
德川大将军的家兵部队过于宝贵，所以不会轻易投入战斗，被阿部重次作为全军的总预备队来使用。
原本驻扎在三线的队伍被直接提到了二线，这让他们非常开心，主要是担心前昨天和今天己方过于强势。
这要是为了赚白银，两伙兵马将清军往死里打，以至于吓得对方不敢进攻了，他们可就是连半点功劳都捞不着了。
所有倭军，不论是来自近畿地区的还是关西地区的，根本就不害怕清军的疯狂进攻，就怕对方畏首畏尾。
只要清军敢于投入大量兵力，倭军上下都是乐不得的拍手欢迎。
“注意！‘二百两’又来啦～！”
“准备投弹！”
倭军上下已经不会称对方的正式名字了，只要不是面见上司，一律称其为“二百两”！
因为宰了一个清兵就能赚二百两银子，虽然不是独吞，还得与别人分陪，可也足够高了。
这里的倭军已经用完了为数不多的油桶，想要再次击退敌军的大规模进攻，就只能仰仗手榴弹了。
由于倭军本就缺少火炮，虽说得到了明国皇太子的帮助，但仍旧感觉不够充足。
在得到了大量的手榴弹，并尝到了很大的甜头之后，便开始极度依赖这种新式武器。
足轻的投弹速度几乎与佛郎机相近，而且能够在战壕里投掷，具备一定的曲射能力。
加之手榴弹本身具有溅射性伤害，一炸就是一大片，效果非同凡响。
使用具备直瞄能力的铁炮，附议手榴弹，这种阻击组合令一线倭军大为满意。
唯一的遗憾就是分到的手榴弹太少，每人还均不到一颗。
别说一人两三颗，哪怕一人一颗也能过过手瘾了。
能够有幸投弹的家伙都是长枪足轻里臂力最大的一撮人。
包括武士在内，其他人都知道羡慕的份。
“轰轰轰……”
之前那次阻击，倭军并未使用手榴弹，只用了油桶，便炸得敌兵鬼哭狼嚎，掉头跑路了。
此番对方重新组织攻山行动，没了油桶的帮助，他们也就只能先用虎蹲炮、百子铳、铁炮来迟滞对方的推进速度。
待进入十几步的距离时，再用手榴弹战术发动集火攻击，力争减少白刃战的可能，以确保阵地的绝对安全。
“棒槌！”
“是棒槌！”
“风紧扯呼……”
孔有德的天佑兵是尝过这种爆炸式棒槌的杀伤力的，任何人都不想再尝一遍。
山顶的狗蛮子也是可恶，他们一靠近山顶，就扔这种物件下来。
连与己方拔刀厮杀的勇气都没有，着实的可恨至极。
可眼下有甚子办法？
能扔的是大爷！
狗蛮子要是一直扔下去……
那就意味着——你大爷永远是你大爷！
铁珠掺着泥土在半空中飞溅，火球在接连不断的遍地开花。
清军刚刚掀起的一轮攻势，转眼之间就被炸得踪迹皆无了。
前后左右全都是连片的爆炸声，搞得奴才兵都快要吓得当场尿裤子了。
那些该死的狗蛮子就差把这种会爆炸的棒槌直接扔进他们的嘴里了……
“啊……”
“疼死爷了！”
正在满地打滚，捂脸嚎叫的奴才兵都是面部中弹的倒霉蛋。
这就无药可救了，被铁珠打进脑子里，即便不死且能医好，也是个傻子了。
更多的家伙则是四肢，尤其是膝盖以下中弹，直接按着伤口倒地不起。
手榴弹不同于炮弹，对敌方目标的杀伤并不致命，重点在于批量型致伤及致残。
某太子疯狂生产这种武器的根本目的就是要快速提升己方的火力输出水准，且要大规模杀伤辫子的有生力量。
在近战的时候，不论是明军还是倭军发动的“手榴弹雨”战术，是辫子的步兵大队决计躲不开的。
尤其是在炎热的夏季，带有铅粉的铁珠只要打进表皮里，便可以给受创者造成不小的伤害，治疗不当便会感染化脓。
给辫子造成大规模的非战斗减员，才是让某太子特别青睐手榴弹的原因所在。
手榴弹结构简单，生产起来只要注意安全，速度就非常之快。
里面装填的也不是寻常意义上的黑火药，而是一种比黑火药爆炸时产生的烟雾小得多的火药。
即使倭军发现了这种火药的不同之处，某太子也不会立刻送给德川大将军秘方，除非可以满足额外的一些特殊要求。
倭军已经发现使用铁炮所使用火药要比手榴弹的火药在爆炸时产生的烟雾大一些，但他们将这个情况归结于火药的纯度不高造成的。
不经过专门的化验，仅凭燃烧时的观察，是很洞悉到火药成分配比里的不同之处的。
倭军目前还考虑不到这么深刻，只是觉得明国皇太子所提供的手榴弹非常好用。
不但便于携带和使用，而且杀伤力上佳，在集中投弹时，战果并不逊于炮弹。
阿部重次已经派人转告茅元仪与郑芝豹，一旦再有此等武器运抵的消息，无需通知他，请二人麾下的水手们务必立刻运送上岸。
为了能够得到更多的手榴弹，阿部重次又遣人亲自前往天金，从那里上岸，乘快马直奔京城，亲自向明国皇太子说明情况。
能带回来五千颗手榴弹也是好的，五千颗就起码能杀伤两千多清兵，哪怕战后将手榴弹的制造成本直接折算在战果，倭军方面也是可以接受的。
这种大规模的鏖战对弹药的消耗量是极大的，乐观地说，三万颗手榴弹也就能供一线用个四五天而已。
不过从今夜战斗的惨烈程度上来推断的话，说不定在一夜之间，倭军储备的手榴弹便会所剩无几了。
奴才兵虽然意志薄弱，战力低下，但想用几十颗手榴弹便将其炸退也是不大可能的，更何况身后还有八旗兵督战。
阿部重次已经通知各部，此番前来进攻的是清军主力，而非之前的仆从军，务必要谨慎对待。
加之前方阵地已经在短时间内失守，说明敌军来势汹汹，故而在二道山岭防御的倭军全然没有掉以轻心。
先后扔出去三四百颗手榴弹，上千支铁炮和弓弩的轮番开火，快速伤毙至少五六百人，这才算是基本遏制住了清军发动的二番攻势。
奴才兵战意全无，但八旗兵却心有不甘，好不容易上了半山腰，深更半夜挨了狗蛮子一顿炸，不能就这么收兵撤退。
是役恭顺王孔有德投入了四个甲喇，多铎也拿出来两个甲喇的镶白旗精锐，本钱如此之高，所要获得的预期收益自然不会太低。
仅仅突破狗蛮子的一道防线是绝对满足不了豫亲王多铎的胃口的，起码王师还要乘胜追击，再突破一道防线才能收兵。要读读
都在山上督战的镶白旗牛录章京们当然知道自家王爷的心思，当然不会就此后撤，那是要挨鞭子的。
就这样，被棒槌炸得灰头土脸的奴才兵们正想脚底抹油跑路，却又被凶神恶煞一般的八旗老爷给赶了回去。
拿不了来头顶被狗蛮子所占据的山脊，莫说休息，就算是后撤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养狗千日，用狗一时！
大清养了天佑军许久，这会儿正是放开链子，撕咬猎物的时候。
自家养的狗不听话，那就要被收拾到听话为止。
只要有人胆敢后撤，不论头衔高低，一律当场射杀！
“该死的！”
奴才兵们不得不在八旗老爷的“帮助”下认清了现实，嘴里不住的在谩骂。
这就是等于把他们往火坑里推，冲上去就是九死一生的事情。
因为你先得多过那种爆炸式棒槌的袭击，然后避开鸟铳与弓弩的施射，最后才能与狗蛮子短兵相接。
说的轻巧，到了撸胳膊、挽袖子开干的时候，哪有那么容易啊？？？
靠近山顶附近全都是被炸翻在地的同伴们，里面死的多，活的少。
还有少量耍小聪明躺下装死的，这些人为了活命真是各显其能了。
凡是还能走路的，都被八旗老爷们给截住进而驱赶上来进攻狗蛮子了。
“啪啪啪啪……”
山顶传来的鸟铳声从头到尾就没停过，耳边就能听到铳弹急速穿梭的声音。
奴才兵一个个都在猫腰往上走，只要有棒槌爆炸，反应比猴子还快，立刻便会匍匐在地上。
被骁骑校们踢打一番，才会慢慢站起来继续往上爬，比较起来，这待遇还不如给地主老财做苦力。
若是一死了之也就罢了，一旦被铳弹或者棒槌伤到身子，沦为了残废，那往后的日子可就太难过了。
大清国从来都只养能咬人的好狗，狗要是不能再咬人了，那就只能跟那些最低贱的尼堪一样自生自灭了。
身为天佑兵的杨有鱼就是其中之一，名字倒是好听又好记，但他不是武艺超群的杨家将，这会儿只能跟其他奴才一起向山顶慢吞吞地进攻。
起先杨有鱼听同伴们说，跟着恭顺王灭了登陆辽东的狗蛮子，等到入关就能抢银子、玩女人了，这愿望可是舒坦得很。
可随着战事的发展，杨有鱼觉得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上面说的好听，等到了真刀真枪硬碰硬的时候，下面的奴才可是要送命的。
杨有鱼真想趴下装死，可最近的一名骁骑校就在自己身后，装死的事情被发现可是要砍脑袋的。
这让杨有鱼内心感到无比的煎熬，尤其是看着前边的同伴被山顶的狗蛮子致死致伤，他不禁就瞬间联想到自己。
听到爆炸声就是一哆嗦，吓得全身都在打颤，两条腿都有些不听使唤了，只得本能地跟随大伙一起进攻。
若是冲上去了，那就还则罢了，反之就趁着全身上下还完好无损的时候，跟着大伙一起跑路。
上面一边说狗蛮子不堪一击，一边说可能是白杆军，两种说法根本就是自相矛盾。
杨有鱼听了都有些发懵，可他斗大的字都不认识几个，只能给恭顺王卖命过活。
为了夺取之前的山头，大清这边可是死伤了好些人。
不过听说此番十五爷多铎来了，大军由他亲自督阵，连自家王爷孔有德都得乖的跟三孙子一样，其他人就更别说了。
即便是死，也是先死他们这些奴才兵，八旗老爷可是金贵得很，死一个就是了不得的事情。
已经连走带打，总供跑了二三里地，杨有鱼累得直喘，但也不能就地歇着，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得继续为大清卖命。
功臣？
狗屁！
能活过今夜就算是万幸了！
之前能取胜并不意味着眼下也能取胜。
杨有鱼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们天佑军里的很多人都会死在这里。
这种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一旦说出去，那就是祸从口出，会被军法从事的。
自打投靠了大清国，上面吃得酒足饭饱，孔有德还被皇上封了王爷，可是下面的状况依旧没甚子大的改观。
来到这边，不能抢夺百姓财物了，更不能违抗军令了，比较起给大明卖命的时候，简直就是来找罪受的。
他们这些人都闲散惯了，没好处也就罢了，哪还有心气去打白杆军啊？
这不是自寻死路么？
听说昨天天助军已经败了，今天两红旗也没打下来。
睿亲王多尔衮命令全军入夜之后倾力攻山，誓要一战而定。
杨有鱼知道两白旗和两红旗的名气和实力，但也不大相信狗蛮子是来送死的。
反正这事非常蹊跷，总有甚子地方有些不对劲儿，他也说不上来。
“轰……”
一颗棒槌在杨有鱼附近爆炸，他的思绪生生炸回到战场上。
“啊～！”
杨有鱼只感到腿部有些吃痛，伸手往下一摸，再用拇指和食指一捻，感到手上沾到了一些粘液。
甭问，肯定是中招了。
“该死的狗蛮子！”
铁珠就从他甲衣的缝隙里钻了进去，打中了杨有鱼的小腿，不过他似乎感到没有伤到骨头，只是嵌入了皮肉之中，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给爷起来！少装死！”
旁边的一个骁骑校立刻上来，打算将这个抖机灵的**扯脖子薅起。
“啊～！爷！俺受伤了！”
杨有鱼立刻大声哀嚎，表示自己已经成了伤兵，打不了仗了。
“哪里受伤了？”
骁骑校根本不信他的话，这些人的德性一个赛一个。
“腿！”
杨有鱼赖在原地，用手指了指下边。
“那也给爷站起来！否则爷就一刀砍了你！”
都像他这样有点小伤就不打了，那攻山行动也就告吹了。
“哎呀～！饶命啊！”
杨有鱼还不敢一刀捅了这厮，毕竟附近还有不少八旗老爷。
“那就给爷站起来！快些上去！”
王爷有令，就算死也要死在山上，一个人都不准下山。
第604章：万夫莫开
“啊……”
就在杨有鱼进退不得之时，忽然一粒铳弹打中了下巴，顿时鲜血飞溅，骁骑校捂着下巴上的血窟窿说不出来一句话了。
见到此情此景，杨有鱼真想大喊一声打得好，可还是按耐住了激动的心情，就静静地呆在原地，满心欢喜地欣赏着对方的伤势。
让你之前欺负老子，这就叫做恶有恶报！
蛮子怎么不一鸟铳把你的狗嘴给打开花呢？
没想到这仗打得还挺解气……
对杨有鱼这种最底层的奴才兵来说，不把蛮子打死，就把欺压他们的骁骑校打死，总之两边得死一个才行。
骁骑校知道自己不被救治就要死了，也顾不上收拾杨有鱼这个**了，急忙转身往山下跑，但没跑多远便装上了镶白旗的披甲兵。
八旗兵看其面门中招，居然破天荒地放行了，这让杨有鱼十分的气恼，真想刚才一刀结果了这厮。
当官真是有特殊待遇，他们这些奴才兵就没个球的好处，即便负伤了也得接着打下去，真是没天理了。
早知道大清这边如此严苛，还不如当初给大明卖命呢！
给大明卖命也就是给上峰当儿子而已，怎么着也能忍得住。
跑到大清这边来，上峰的上面又多了一群八旗老爷，他们直接就成孙子了……
想到这里，杨有鱼趁旁人不注意，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躺在死人堆里装死，他也不打算给大清继续卖命了。
若是大清赢了，他就继续当他的奴才兵。
若是大明赢了，他明早就转身投靠大明。
一石二鸟！
两全其美！
总之眼下要保住自己这条贱命才行。
不要脸怎么了？
上面那些高高在上的家伙有几个是要脸的？
头号不要脸的货便是恭顺王孔有德，在山东率军一路烧杀抢掠，然后走海路投奔了大清。
事实证明，在这乱世，越是不要脸，就越能活得好。
杨有鱼之前没打算怎么干，但瞧今夜这架势，不这么干就活不下去了。
见到八旗兵越来越近，杨有鱼急忙闭上眼睛，生怕被八旗老爷们给瞧出端倪来。
他可是怕得要死，万一被八旗兵给识破了，那可是要被当场开膛破肚的。
八旗老爷们似乎也觉察到了甚子情况，开始低头寻找着甚子玩意。
不过从山顶发射的犀利炮火根本不容他们滞留在此地，只能继续向上冲杀。
数个八旗兵说了一顿貌似骂骂咧咧的鞑子话，便大步流星地冲了上去。
八旗兵蜂拥而上的主要原因便是天佑军的奴才兵们又被山顶的狗蛮子给击退了。
于是镶白旗的披甲兵还得进行一番弹压，杀掉十几个先逃窜下来的狗奴才，然后喝令其他人继续攻山。
天佑军的人马就像是被蹴鞠一样，在夜里被两边踢来踢去，攻是攻不上去，退又退步下来，真是比死了都难受。
恭顺王孔有德麾下梅勒章京，也就是以前的副将曹得贤、贾世魁、常国芳率四个甲喇的人马疯狂冲杀。
怎奈此地地势较为险峻，不同于前番那般容易攻取，天佑军死伤了千人左右，都难以撼动对方的防线。
从开战到现，天佑军已经损失了将近两个甲喇的兵力，几乎相当于参战总兵力的一半，不可谓不尽职尽责，但是距离豫亲王多铎的目标还差一步。
换作平时，即使狗蛮子掌握地形优势，也早被大清王师给冲垮了，但有了会爆炸的棒槌之后，情况便截然不同了。
每次大清王师组织的攻势，都折在了这种棒槌之下，人刚冲上去，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爆炸，炸得天佑军上下鬼哭狼嚎。
山上又没法使用楯车，只能凭借甲衣来抵挡，再者说光有这种爆炸棒槌还不算，狗蛮子还配有各种火炮、鸟铳和弓弩。
合起来的火力极其强大，根本让他们无法与对方相持，更别说盯着枪林弹雨在夜里进行仰攻了。
天佑军死伤的人数很多，但当场战殁的并不多，也就在三四百人，大部分都是受伤，尤其是被棒槌爆炸产生的铁珠所伤及。
很多人乍一看，只是伤到了一处部位，可是仔细一瞧，身上的甲衣多处都嵌有铁珠，能把人吓得后脊梁冒荫风。
这要是全打进去，活人还不成筛子了？？？
天佑军本身就是一支由**组成的人马，谁也不会傻到负了伤还继续攻山，于是伤兵全都赖在原地不走了。
任凭骁骑校与牛录章京如何打骂都没用，再起来的话，那可就不是受伤了，保不齐连狗命都没了。
很多人的确能继续作战，可是此时面对那群手里的爆炸棒槌貌似永远都扔不完的狗蛮子，他们也就没必要那么实在了。
就算还想为大清继续卖命，那也得等到伤好之后，故而为了给镶白旗开路，天佑军的战斗减员是相当严重的。
激战了一个时辰之后，天佑军也就剩下两个甲喇零一个牛录还在作战，与一个甲喇零四个牛录的镶白旗人马的兵力差不太多。
带兵攻山的曹得贤、贾世魁、常国芳等人心里都凉了半截，这么大下去，天佑军就是一群实实在在的残兵败将了。
他们被八旗主子培养起来的心气，早就被一拨接一拨的爆炸棒槌给炸没了。
豫亲王多铎要求的这种打法，简直就是在对天佑军釜底抽薪一般。
不乐观地推测的话，只怕到了天亮之后，四个甲喇的人马就剩四个牛录了。
难不成中计了？
狗蛮子之前是加装败退，待己方乘胜追击之后，再行给予大清王师迎头痛击？
这都是没准的事！
万一情况真要是这样，可是被狗蛮子害得不轻啊！
从此地攻山，还会遭到对面山上狗蛮子的炮击。
镶白旗的八旗兵不在乎这个，但天佑军在乎啊！
眼见手下的人马越打越少，众将心里自然是越来越慌。
八旗兵从在身后弹压天佑军，到现在开始与天佑军并肩作战了。
他们也知道战至此时，奴才兵的锋芒已经被狗蛮子磨得差不多了。
眼下正是攻坚的关键时刻，是时候展现八旗大兵的超然战力了！
“轰……”吧
“是油桶！”
“风紧扯呼！”
爆炸过后，骇人的火球腾空而起，瞬间照亮了一大片地方。
奴才兵们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妙，他们以为狗蛮子已经用光了猛火油。
没料到对方一直在隐忍不发，等八旗老爷们冲杀上来，才悄然释放。
一个油桶便炸翻了十余个披甲兵，其中半数都是镶白旗的八旗大兵。
即便每个八旗兵都骄横无比，自认为身披双甲乃是三甲可以刀枪不入。
但面对猛火油的攻击，他们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运气不佳的直接被烧成了天灯。
只要棉甲上被溅到了一两斤猛火油，那真就是像被放在火上靠一般难受。
不满地打滚的话，身上的油火根本无法扑灭，即使打滚也不一定能够快速扑灭。
若是被溅到了脸上，轻者会被烧得面目全非，跟地府来的恶鬼一般骇人。
重者的身体在好，也挺不了多长时间，便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倭军已经将一批油桶送到了二线的防御阵地上，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尤其是对付一些不信邪的八旗兵，油桶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开始的时候，一些八旗兵仍旧手持点着的火箭，准备射爆油桶。
可是随着战斗的持续进行，他们发现狗蛮子已经没有猛火油可用了。
在轻敌的心态下，也就不再坚持使用火箭了，转而采用曲射的方式向山顶施射。
对于狗蛮子突然放出来一堆油桶，使得镶白旗的披甲兵个个措手不及。
根本没时间现行点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油桶滚向他们，之后接连爆炸。
不出半炷香的工夫，吃了暗亏的镶白旗便损失了近百披甲兵。
这些都是完全丧失战斗力的人，但凡还能咬牙坚持的，都会挣扎地站起来继续冲杀。
凭借惊人的毅力与强悍的战力，加之训练有素，刚刚被倭军的打散打退的镶白旗披甲兵，很快又重新集结起来，向山顶发动集群冲锋。
每个八旗兵都相信，不论关内还是关外，只要不惜伤亡，就没有他们八旗兵打不下来的地方，哪怕是京城也不列外。
眼前这座小小的山头根本就难不倒他们，狗蛮子无非是用猛火油与爆炸棒槌在负隅顽抗而已，只要攻上山顶，便可以大杀四方了。
没有一个狗蛮子能够挡住八旗大兵前进的脚步，袁崇焕不行，卢象升不行，眼前这些狗蛮子更不行！
“杀蛮子！”
在鼓舞人心的号令驱动下，两千多镶白旗披甲兵裹挟着数量相近的奴才兵一起涌向山顶。
位于U型山上的倭军果然承受不住这种强势冲击，为了避免大规模的伤亡，在抛射了数百颗手榴弹之后，开始沿着山脊快速后撤。
在此期间，清军又得到了新一轮的“手榴弹雨”的洗礼，损失了两个牛录的士兵，但只要能够攻占山顶，便都是值得的。
在双方兵力相当的情况下，倭军没有足够多的油桶和手榴弹的支撑，面对投入了八旗兵的清军，很难继续保持很高的战损比。
考虑到这点，才不得不决定后撤，而且能够实施诱敌深入的战术，让对方在山里留下更多的尸体。
“蛮子败了！冲啊！”
“大清天兵！所向无敌！”
“歼灭狗蛮子就在今夜！”
好不容易攻上山顶，让清军上下，尤其是镶白旗的披甲兵都极其亢奋，他们相信只要进行一路追杀，狗蛮子便会一败涂地了。
战场情况也跟他们预料的一模一样，狗蛮子的溃败速度甚至超出了他们的想像，真就是跟屁股尿流一般。
连重要无比的火炮都被他们遗弃在山顶的阵地上了，可见的确是被大清天兵给打败了，不由让清军士气大振。
沿着山脊开始一路掩杀，争取快速扩大战果，等到天亮之后，便可以向豫亲王请功领赏了。
按照之前的实战经验来推断的话，只要击败了蛮子的少量精锐部曲，余下的人马都是一群混吃等死的乌合之众。
哪怕只投入两个甲喇的大清天兵，甚至不全是八旗大兵，都能杀翻上万无心恋战的狗蛮子。
眼前的狗蛮子休想溜走，让大清天兵吃尽了苦头，好不容易将不利态势扭转过来，自然要狠狠地出一口恶气，才能缓解心中的不快。
清军大约近五千人迅速从U型山的西侧山脊向南追击溃败的“明军”，指望能够重创当面之敌，并从侧翼向中路阻击两红旗的人马后方运动。
争取突破一点再长驱直入，好让狗蛮子的防线全线崩溃，进而取得是役的胜利，收复整个老铁山地区。
只是这里的地形比较特殊，从二道山岭开始，山脊之间都是互相连通的，清军想要追击“明军”需要不断的分兵而行。
而且山脊是西低东高，想要从侧翼向中路迂回包抄，清军就还得继续沿着山脊发动仰攻才行。
但犹如陡然获得了一场大胜，众人也就管不了这么多了，只要紧跟败兵的脚步，狗蛮子想翻盘都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东边是主攻方向，故而向东进攻的兵力最多，差不多有两千四五百人，向南与向西追击的两路清军的规模也就千人而已。
由于是沿山脊追击，加之倭军在山脊上都构筑了大量的战壕，清军在追击的时候便不由自主地形成了一字长蛇阵。
然而U型山南岭的东南位置与其他山脊是连同的，而且高度更矮，所连通的山脊还是南北走向的。
这也就意味着驻守在此地的倭军可以借助战壕，用横队的方式阻击呈“一字长蛇阵”前来进攻的清军。
“轰轰轰……”
四门火炮相继开火，鸟铳发射的铳弹也是不由分说地扑面而来，追击到此地的清军几乎遭到了正面、北侧、南侧这三个方向的攻击。
虽说狗蛮子没有使用油桶，更没有投掷那种会爆炸的棒槌，但由于地形所限，清军根本无从发挥猛冲猛打的优势。
被撂倒了数十人，只是冲了一次，攻势便弱了下去。再想卷土重来，结果还是一样，被对方死死地压制在了较低的山脊上动弹不得。
奴才兵虽然害怕，但镶白旗的八旗兵决计不会害怕，只是稍作休息，便发动了第三、第四、第五轮冲锋。
在付出了一个牛录的披甲兵的代价之后，八旗兵也消停了，因为根本就无法撼动对方貌似固若金汤的防线。
原因是非常简单的，此地的地形就决定了清军每次进攻的宽度仅能站数十人而已，但对方可是上千人在打这数十人。
后面有劲都使不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前面的人被狗蛮子非常容易地一排接一排的撂倒在地。
纵使身披两三层甲衣的八旗大兵的本事再大，也扛不住疾风暴雨一般的炮击和鸟铳所形成的弹雨！
狗蛮子的目标很明确，就是集中火力，打死冲在最前面的家伙，收效极大。
这打法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