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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凡尘丹阳     阴影之外txt下载     阴影之外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829章 蟒皮沙包

    身后恶魔海的电闪雷鸣早已愈发模糊,逐渐升温的琴海洋流预示着尘世巨蟒耶梦加德已然来到了另一片大陆。

    穿过夜宴汪达怀斯所处的雾雨森林,路经咬人湾,最终尘世巨蟒耶梦加德化作人形状态,踏上了刺棘荒漠狼原。

    然而他的脚才刚迈出几步,便顿在了原地。只见那是一个十分年轻帅气的少年,身着宽松的棉质长袍,面带微笑。

    “想必你出现在此地,那就应该是羚羊骑士妮莉艾露的仆从吧?”

    “我乃尘世巨蟒耶梦加德,这次来到刺棘荒漠,却是为了要与羚羊骑...”

    尘世巨蟒耶梦加德也知道对方与布姆一行人私交甚好,因此姿态放得很低很低,至少他本人这么觉得。

    可他的话才刚说了一半,便突觉小腹刺痛。随即那种刺痛感开始在自己体内四处游走,最终达到了令他能以忍受的程度。

    而在反观前一秒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位大帅哥,此刻竟彻底变了副模样。一半身体圣洁如天使,背生雪白色的羽翼;另一半身体则黝黑得堪比炼狱深渊,那单翅漆黑如墨。

    象征着天使的左手掌心内漂浮着一个纯白色光球,不断散发着牧师特有的气场。象征着恶魔的右手掌心内不断冒出黑色幽芒,那些黑色幽芒似乎能燃尽事件的一切,抹杀万灵。

    “似乎...我并没允许你开口说什么吧?那么...你自然该因自己的这份傲慢与狂妄而付出代价!”

    “羚羊骑士妮莉艾露,这个名字也是你能随便提及的么?或者说待战败于六花、格洛莉娅后,你不会妄图在我面前找回几分颜面吧!”

    “尘世巨蟒耶梦加德,你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并非是招惹到自己无法企及之人,而是今天踏足刺棘荒漠。那么...就此留下来吧,而待一切结束之后,我便会动身前往恶魔海,让那个叫海拉的小家伙去地狱里与你重逢!”

    “咒阵,黯...”

    归于混血恶魔形态的巴瓦巴瓦,根本就没打算给对方继续废话的机会。在他眼中,对方既然胆敢如此肆无忌惮的来到刺棘荒漠,那便是小瞧了自己与妮莉艾露。

    这是巴瓦巴瓦所无法释怀的场面,毕竟他来自一个远比这个世界文明数百倍的次元空间位面。而在他的故乡里,人与人的关系都是平等的,至少是表面上平等的,却很少会出现单方面盛气凌人的情况。

    无论出于保护同伴们,亦或者卖给布姆一行人个人情,还是单纯因刺棘荒漠腹地的高温而心浮气躁。总之巴瓦巴瓦在这个世界当中,难得打算出手轰杀什么生灵。

    然而,就在那同时混合着神圣气息与混乱气息的光球即将凝聚而成之际,鲛鲨赫丽贝尔却突然现身,出言阻止这场无畏的胡闹。

    “巴瓦巴瓦,你的确很强大,强大到能轻松战胜我,强大到无视尘世巨蟒耶梦加德,强大到能与六花、格洛莉娅一较高下。”

    “但每个时间都有每个世界的运行法则,不喜欢咱们大可以马上开启位面之旅,也不必如此行事。可如果还打算滞留于这个世界里瞧瞧热闹,那你也应该遵守这个世界的运行法则!”

    “我虽说与尘世巨蟒兄妹的关系没那么亲密,但却也不愿你出手抹杀‘万灵之主’。或者说咱们已经决定要离去了,那又为何留下一片荒凉呢?”

    鲛鲨赫丽贝尔如此说道,可心里也很纳闷尘世巨蟒耶梦加德为何会突然来访。可现在那些问题皆已不重要,或者说只要能保住对方一条命,那至少这个世界就不会有多大改变。

    身为远古凶兽,鲛鲨赫丽贝尔一方面始终力求能突破桎梏,蜕变成更好的自己。另一方面,她也始终恪守着数百万年前的誓言,尽量不去干涉这个世界的正常运行。

    或许这是她对这个世界的最后一点点留恋,因此才会来到这里,阻拦巴瓦巴瓦痛下杀手。

    “你是我的同伴,当然我这份资格,如你所愿!”巴瓦巴瓦闻言,竟选择了暂且停手,至少他双手掌心里的光球与幽芒随之消散不见。

    可就待鲛鲨赫丽贝尔庆幸自己阻止了一场浩劫之际,巴瓦巴瓦却身影一闪,随即一拳将尘世巨蟒耶梦加德轰向了天空。

    再之后,那种拳拳到肉的打击声便不绝于耳,尘世巨蟒耶梦加德根本无法抵抗,或者说也不知道该如何抵抗混合着神圣之力与混乱之力的拳头。

    “你虽说仅仅是条蟒蛇,但也应该拥有那片逆鳞才对!逆鳞呢?现在你的小命可全部都寄托在了它身上!”

    巴瓦巴瓦身为最顶级的牧师,自然明白诸如尘世巨蟒耶梦加德这般存在的逆鳞的稀有程度。或者说,若是能得到对方身上的那片逆鳞,或许妮莉艾露的失忆症状便会因此而彻底痊愈。

    而再反观尘世巨蟒耶梦加德,此刻却被揍得全身鲜血喷涌,若非凭借着最后那一丝骄傲,估计他早已躺在沙漠里晒太阳了。

    耶梦加德此前也曾感知到从刺棘荒漠腹地内飘散而出的诡异气息,只不过他却将那股诡异气息归于鲛鲨赫丽贝尔与羚羊骑士妮莉艾露产生的某种共鸣,却万万没联想到在这刺棘荒漠腹地当中,竟还存在着如此恐怖的家伙。

    “哦...没想到却是白白便宜了格洛莉娅。也罢,毕竟从某方面来说,她可是还要叫我一声导师呢!”

    “我与同伴们没兴趣在结交任何人,至少这个世界当中的任何存在,无论什么小痞子,亦或者如你这样的远古凶兽。”

    “正如赫丽贝尔所言,我们会待未来某天开启位面之旅,离开这个世界。而若是谁再敢来打扰我们的生活,那下次就全部死在这里好了!”

    巴瓦巴瓦说罢转身离去,鲛鲨赫丽贝尔自然随之同行。毕竟能留下对方一条小命,却是极限了,若要让鲛鲨赫丽贝尔再做些什么,自然显得太过不知好歹了。

    片刻钟后,尘世巨蟒耶梦加德的声音在刺棘荒漠腹地内久久回荡。将布姆一行人打从踏足恶魔海,最终又顺利抵达阴影之地的详情娓娓道出。

    大剑师乌帕怒吼一声,显得十分高兴;金属系大魔导师格兰兹微微颔首,似乎也庆幸对方最终得偿所愿;羚羊骑士妮莉艾露则打了个哈欠,随即等待着一餐蟒肉。

    待做完一切之后,尘世巨蟒耶梦加德也归于本体形态,打算返回恶魔海。而归来的巴瓦巴瓦则声称今晚还是吃烤骆驼肉,若非鲛鲨赫丽贝尔阻拦,估计巴瓦巴瓦便又要与妮莉艾露争论不休。

    “咱们要不要也去阴影之地走一趟,毕竟那里存在着许多未知的秘密。”鲛鲨赫丽贝尔如此问道。

    “不必,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凭心而论,我无惧六花或格洛莉娅任何一个,但目前妮莉艾露尚未彻底康复,如果双方真干起来了,吃亏的绝对是咱们呐!”

    “赫丽贝尔的实力毋庸置疑,并非也已然半只脚踏出了远古凶兽水平之外。可乌帕与格兰兹,你们俩能不能也争点气,至少待开启位面之旅前,总要不逊色布姆或克莉丝汀好吧?!”

    巴瓦巴瓦闻言摇了摇头,称不愿与布姆一行人产生什么矛盾。而与此同时,羚羊骑士妮莉艾露也难得没有反驳,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第1830章 护妻狂魔

    尘世巨蟒耶梦加德待布姆一行七人踏足阴影之地后,竟莫名其妙来到刺棘荒漠腹地,然而最终非但没见着羚羊骑士妮莉艾露,反而被混血恶魔巴瓦巴瓦揍了个鼻青脸肿,不可谓颜面尽失。

    而前来助阵的美人鱼斯库拉,却也没直接返回卡律布狄斯旋涡,而是一路逆着北琴海环流游向了冻土大陆。

    因为她觉得,既然维京人是六花的好朋友,那自己也总该见上一面。并且她也打算向霜巨人伊米尔多打探打探六花的事情。

    路经帕瓦联邦鹰爪港,再掠过地精族锈水平原的巨人瀑布,最终美人鱼斯库拉归于人形状态,从遗忘海峡踏上了冻土大陆。

    墨绿色长发在寒风中缓缓飘动,那双宛如珊瑚般的美眸里倒映出一个个肌肉壮汉。只见那些肌肉壮汉或脸上、或身上都多多少少刺着维京战纹,显得气势汹汹。

    然而美人鱼斯库拉可不会与那些家伙纠缠不清,甚至连偏移目光的兴趣也没有。一丝威压之力透体而出,随即她便飘然离去,既没有乘坐什么马车,更从始至终都不曾开口说半句话。

    冰原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再加之维京族人数稀少,因此更显得美人鱼斯库拉形单影只。

    寒风裹带着片片雪花袭来,宛如砂砾般的冰晶更是无处不在,令人不堪其扰。然而美人鱼斯库拉的脚步却没有任何迟疑,缓缓向冻土大陆西北方挪动。

    “今天你们两个就修炼到此,我感知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不知故人来访所为何事?卡律布狄斯旋涡的制造者,寒戟海之主,人鱼族首领,水系魔法宗师,美人鱼斯库拉阁下!”

    霜巨人伊米尔这天如常调教着两个维京族的后起之秀,可待感知到了某股气息后,便示意两个小家伙停止修炼,默默等待贵客登门。

    只不过霜巨人伊米尔也很好奇,对方不待在寒戟海中,跑到这种冰天雪地里打算做什么,难道外界出了什么事情?

    可这些年就属奥古大陆闹腾得最欢,但距离那第三次神圣战争尚有一段时间,却是没可能自己不知道的。

    “冻土大陆的守护者,暴风山之主,冰系魔法宗师,霜巨人伊米尔阁下!”

    “我这次冒然造访,既有些事情打算告知你,同时也有些事情打算向你求教!”

    不知何时,一个身材曼妙的女子出现在了风雪当中。随即,女子开口如此说道,似乎与霜巨人伊米尔早就是老熟人了。

    此女子正是美人鱼斯库拉,只见她说罢大大方方的坐到了霜巨人伊米尔对面,开始将布姆一行人踏足恶魔海,又轻松战胜了尘世巨蟒兄妹,最终顺利抵达阴影之地的事情娓娓道出。

    美人鱼斯库拉说得云淡风轻,可霜巨人伊米尔却是听得皱起了眉头。他知道布姆一行人实力恐怖,但却也万万没料到嫩该如此轻松的击溃了“万灵之主”。

    并且几个新名字也始终在其脑海中久久回荡,尤其是那个叫做格洛莉娅·狱·欧德修凡克的小丫头,竟然会是六花的胞妹。

    至于布姆一行人顺利抵达阴影之地,霜巨人伊米尔却从未怀疑过。毕竟有六花保驾护航,那种事情不过易如反掌。

    “我觉得,随着六花与格洛莉娅的诞生,这个世界也必将因此而改变。至于是变得更好,或者更糟糕,或许唯有神灵才能知晓。”

    “不过么...这其中起到决定性作用的,首先是混血精灵克莉丝汀的引导,其次则是身为兄长的空间系魔法师布姆,又该如何教导那对姐妹了。”

    “或许这样才是最好的结果,阴影之主么,倒却是个十分贴切的称呼,或者说唯有那种地方,才能承受六花与格洛莉娅胡作非为。”

    霜巨人伊米尔如此说道,也表明了态度。他依旧不愿掺和到什么纷争当中,只愿守护冻土大陆,或者说是在这片冰天雪地里生活的维京族。

    然而一旁的莉莉安,却是听闻对方竟然是美人鱼斯库拉之后,突然开口向其发起挑战。

    毕竟她在暴风山修炼了这么多年,只要在前一步便能踏入巅峰之境。因此,这种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她又岂能白白放过呢。

    “雪白色的魔力倾泻不断,凝滞、冻结,击穿一切的万年冰寒,封印所有的巨大射线,以吾之名,极冻光束!”

    灰色瞳孔中闪动出精芒,白熊族特有的银色头发随风舞动。莉莉安快速咏诵起了冰系魔法咒文,随即将寒焰叹息(双手杖)指向了对方。

    然而无论是霜巨人伊米尔,亦或者美人鱼斯库拉,对此都始终毫无反应。只见美人鱼斯库拉仅仅挥了挥手,便轻松化解掉了那道魔导师级别的冰系法术。

    而后,她更是化雪为雨,以同等阶法术又反馈给了莉莉安。莉莉安哪里见过这种招式,因此在措手不及之下,竟直接被击中。

    “什么狗屁美人鱼,就算是神灵降世,我今天也要给莉莉安报酬!”

    “冰斗气战技,连续斩击!”

    前一秒还在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维京族皇子伊苏,待瞧见自己女朋友被对方的法术集中之后,瞬间换了副嘴脸。

    只不过两分钟后,皇子伊苏却被美人鱼斯库拉揍得鼻青脸肿,而再反观对方,却始终纹丝不动的坐在原地。

    “还请美人鱼斯库拉大人放过伊苏,他也是六花姐姐与布姆哥哥的好朋友,而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全都是晚辈自不量力所致,您若是心中不快,就惩罚我一个人好了!”

    “并且,布姆哥哥更是冻土大陆的伯爵,还请您能高抬贵手,就饶恕伊苏的无礼举动吧!”

    别看莉莉安平日里与伊苏斗得不可开交,但两个小家伙的感情却是很好。因此无论如何,若是今天伊苏在自己面前真的死掉了,那自己也再没脸继续待在冻土大陆。

    而到那时候,莉莉安又会变成一个无依无靠的人,哪怕实力多么强大,活着都失去了盼头。

    “倒是个很有趣的小丫头,至少又有曾经的几分模样。”

    “若今后有时间的话,你可以前往卡律布狄斯旋涡,到人鱼族领地内做客。”

    美人鱼斯库拉也曾经为情所困,适才很欣赏莉莉安如此举动。再加之对方与布姆一行人相熟,却还真不好过多苛责什么。

    “至于你么...冰属性的斗气职业者却是不多见,还是继续苦修吧,什么时候觉得自己行了,什么时候也来卡律布狄斯旋涡找我报仇。”

    随即,美人鱼斯库拉又向皇子伊苏轻声说道,待一阵风雪吹过,其整个人也随之消失于无形。

    “继续修炼吧,希望你们两个能尽快成长,我觉得时间不多了。”霜巨人伊米尔难得叹了口气,暴风山也重归宁静,唯有冰系灵能之力时而弥散向天空。

第1831章 碘酒棉球

    浑浊的天空阴暗低沉,残留的红霞好似那些浮在豆腐脑上的辣椒,城门口如开闸的水库般,激流中挤满了各奔东西的人群。

    某间旅店敞着院门,中年老板将一份份信笺递到主人面前,进进出出的旅人们有的疲惫不堪,有的微醺了双眼,也有的打算再次就着夜色外出赏月。

    晚饭的香气在这片住宅区内弥散,这家炖了排骨,那家炒着芥兰,楼上吃着烧麦,楼下吸溜着汤面。

    出门消食的老人坐在花坛边,偶尔经过的情侣们牵着爱犬,精疲力竭的年轻人在夜幕中倦意尽显,酒足饭饱的约翰则穿戴整齐,踏出家门。

    手中的马灯闪动着昏黄的火光,腰间的酒壶随着步伐左摇右摆。约翰哼唱着不知名的小曲,身影渐渐向城中的喷泉移动。

    擦身而过的人们形形色色,约翰时而能听到某些人正怨天载道,说道行头竟然还拉住了约翰的衣角。约翰见状只能迎合着对方,随即选择快速离开。

    新茶的清香气息在星空下弥散,麦酒的浓郁回甘残留在齿间,不远处的炉火通红一片,似乎只待那迟迟未到的肉串铺放整齐,便能轻易制造出滚滚浓烟。

    夜色中,约翰与某个陌生人推杯换盏,而更多陌生人也因此而被拉得越来越近。牛油如细雨般坠落而下,最终与火炭碰撞出了滋滋响动;烤鱼在锡纸里抖动不断,那洁白水嫩的肉身,散发出了缕缕鲜甜。

    四周的野猫们伸直了脖颈,一双双杏眼死盯着装烤肉的餐盘;而野狗们则蹲坐在人们面前,如同精挑细选出的亲卫副官,但求最终也能尝尝肉的滋味。

    孩童们对此大感好奇,或是交头接耳,或是索性将烤肉丢给那些野猫野狗。而约翰对此却是见怪不怪,或者说只要是在流光城内生活了十年以上的人,都不止一次见过这种场面。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期间有些人互道平安,就此回家休息。有些人却是刚刚坐下,嬉笑不断。

    约翰待放下一枚金币之后,也继续起了晚餐后的散步。这是他在一天当中仅有的休息时间,毕竟身为学者,他要研究的东西太多太多。

    夜风带来了阵阵凉意,草木香气亲吻着鼻尖,泥土的芬芳依旧清淡,呆呆的飞蛾撞击着灯罩表面。

    只不过这幅本该完整的画卷,却突然被一声尖叫彻底粉碎。酒气熏天的醉汉们睁大了双眼,无数路人也纷纷驻足旁观。

    那从某条巷子里突然跑出来的孩童,似乎根本没瞧见自己身前有人,而约翰更没料到会有谁如此冒失。但为了不让孩童被伤到,约翰还是毅然扭了下身体。

    然而,约翰却只是个普通人,因此他的腰扎扎实实的扭伤了,并且整个人还十分狼狈的撞翻了垃圾桶。一时间,那些黏糊糊的残羹冷炙挂满全身,半干不干的宠物分辨从指缝间挤压出来。

    闻讯赶来的父母蹲在孩童面前,一边询问着是否无恙,一边用恶毒的目光扫视着约翰。那位母亲口吐恶言,而站在一旁的父亲则始终沉默不语,围观的行人也大都“劝诫”着约翰,似乎根本没打算了解整件事情的起因。

    不多时后,父亲拽了拽仍然不依不饶的母亲,附耳低语。而后,这一家三口便相拥融进了人群,头都不回。

    清冷的月光下,人群因热闹结束而四散离去,唯有约翰始终坐在垃圾堆里,默默忍受着扭伤带给腰部的“刺激快感”。

    于心不忍的某位老者递来一条毛巾,路见不平的年轻少女询问起约翰的伤情。然而约翰却仅是摇了摇头,随即强忍着剧痛,磕磕绊绊的走进了夜色当中。

    “若是我能改变些什么,那今晚的事情绝没可能发生。希望流光城不要沦为书中的那副模样,否则大家聚在一起又为了什么呢。”

    回到家中,约翰将自己浸泡在浴缸里,只不过无论服下多少魔法药剂,腰部还是隐隐作痛。但相较于腰部带给自己的煎熬,他能痛惜如今流光城愈发冰冷,再瞧不见自己儿时那种其乐融融的场面。

    手肘的擦伤提醒他该尽早休息,膝盖处的淤青早已乌黑沉淀。或许是撞到了头的原因,约翰觉得有些天旋地转。

    此时此刻的他,看起来是那么的不合群,好似一只桀骜不驯的猎豹,正巡视着自己的地盘。而土拨鼠们却始终在远处窃窃私语,羚羊群更是瞪大着双眼,天空里的飞鸟盘旋在头顶,同病相怜的狼蛛爬出了地面。

    这种感觉就像是回到了童年,保姆把玩具箱推到了自己面前,身边的伙伴们争抢不断,而他却选择继续写写练练。沉默寡言成了他的标签,格格不入令父母担心,孤芳自赏的性格常常使其鹤立鸡群,那份自恃过人的桀骜,也随着年龄越演越甚。

    曾经的他是同学眼中的异类,是导师心里的小大人。天真无邪的嬉戏打闹,在他看来是那么的幼稚;暑假作业的简单程度,更令其郁闷心烦。他用购买糖果的银币,换回了一本本书籍;他把无忧无虑的夜晚,变为了乏善可陈的自修时段。

    转眼间,只见碘酒棉球表面沾满了血渍,正如几年前约翰挺胸抬头着离开了学院。好似从未来过,但却又充满了回忆。

    在那段时期,整个流光城都仿佛充斥着青涩的荷尔蒙味道。然而送给约翰的那些情书背面,却是写满了异族语言,以及数轴曲线。

    如火的气温蒸发着意志,刺眼的骄阳灼烧了双眼。半年后,他如愿站在了王宫大殿内,人生也迎来了新的篇章。

    也正是从那天开始,约翰便打算以自己的方式改变流光城,或者说让其恢复到原本的模样。事实也正如他所愿,最终他在一声声嘱托声里继任了城主之位,并且通过几十年的努力,使流光城得以重获新生。

    那些看起来不合群的人,或许只是很早就明白了,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月上枝头,行将就木的约翰依旧伏案研究着什么。

    当年的那个孩童如今成为了他的执政官,唯有腰伤未曾痊愈。手肘的疤痕早已被摩擦得微不可见,那些野猫野狗的后代却还是每晚围聚于喷泉周围。

    “大人,时间不早了,您看是不是明天再研究那些东西。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急于一时。”

    亲信副官端来一杯热茶,只不过却煮得很淡很淡。他可不愿城主大人继续熬夜,毕竟年龄不会骗人。

    “也罢,那今晚就到此为止吧。希望派出去的搜索队能寻到更多古籍,毕竟咱们身处阴影之地内,更本无法向谁寻求帮助。”

    约翰闻言将羽毛笔轻轻放好,随即便在亲信副官的搀扶下走向了卧室。可若是布姆或格洛莉娅此刻在场的话,定然会震惊桌面上堆叠的纸张,或者说是那些纸张上勾勒出来的“空间系法阵”。

第1832章 残阵之城

    约翰,流光城城主,原住民,学者。他大小生活在流光城中,父亲本是个贩售笔墨纸砚的小商人,而母亲则深居简出,唯有对栽种花花草草感兴趣。因此可以说,约翰的生活虽然不算多么富足,但却也足以吃喝不愁。

    父亲原本是打算让儿子接受商铺,那怎么说也是个营生,至少比成为猎户来得更加安全。母亲则始终希望能抱上孙子,除此之外,仅希望儿子能健康平安。

    只不过打从很小很小的时候,约翰便展露出了超越同龄人的智慧。甚至到了从学院毕业那天,他可以说强过许多导师之流。

    但约翰的性格却始终显得有些孤僻,或者说是总给旁人某种疏离感。可没人知晓,约翰心里装着的可不是什么商铺,也并非抱得美人归,而是整个流光城的未来。

    所以,他毕业后毅然不顾父亲的反对,踏入了王宫大殿。从那时候起,约翰每个月与父母见面的机会变得少之又少,甚至到了最后,似乎都快忘了还有“家”这种存在。

    而从另一方面来讲,也正是年轻时约翰的努力,才得以有了如今这座重新焕发出活力的流光城,而非一座与外面世界无异的城池。

    再之后,父母先后死去。约翰也难得休息了大半个月,难得喝了个酩酊大醉,更是生平头一回哭出声来。

    调整好心境,变卖掉祖宅,约翰至此便再未离开过王宫,每天的工作被安排的毫无胡思乱想的机会。

    三十年一晃而逝,老城主膝下无子,又因十分赞同约翰的理念,适才在弥留之际让位,将流光城托付给下一代。

    约翰对这种结果没有任何意外,或者说他觉得除了自己之外,也再无人能管理好流光城。

    “老城主已然逝去,悲伤在所难免,可咱们却还是要着眼于未来。”

    “流光城是阴影之地内最大的智慧生物聚集地,因此首先自然是要尽可能保证‘公平’二字,并且这也是我本人的夙愿。”

    “可大家也明白,阴影之地当中存在着无数危险,而流光城可并不存在什么铁骑,也需要任何铁骑。”

    “四面城墙便是咱们最坚实的后盾,只不过因为先辈已逝,如此城墙的情况却显得岌岌可危。据我保守估计,最多还能再支撑五十年,便会彻底失效!”

    “这件事情我会亲自处理,并且这也是老城主交予我的最后一个任务,自然责无旁贷。因此,希望各位能多多出力,让咱们一起守护好流光城!”

    这是约翰继任城主后参加的第一次御前会议,只不过他既没有侃侃而谈,畅想未来,也没杞人忧天,搞出些根本没法具体施行的东西。

    他仅仅是分配好了所有人的工作,毕竟流光城一直都如此“散漫”,全凭每个人自觉,才发展到了今天。

    可那份“散漫”却是建立在四面城墙的基础之上的。或者说正是有了那四面城墙的保护,流光城才得以数百万年免于外界侵扰。

    但任何东西都不会永恒存在,如今四面城墙内所刻画的空间系法阵愈发黯淡无光,无论更换多少可龙晶都不能让其恢复到曾经的模样。

    若是那些空间系法阵某天彻底消散,那等待流光城的,估计是一场又一场的浩劫,最终谁都再难生活下去。

    时间一天天过去,流光城换了新城主的消息早已不被人提及,每个人似乎都继续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唯有约翰觉得愈发力不从心。

    无论翻阅多少本古籍,无论请教过多少职业者,乃至巅峰存在。他都解不开空间系法阵的谜团,更无法恢复那些空间系法阵。

    一次又一次描绘那些空间系法阵,直到现在,约翰闭上双眼都能快速完美勾勒成型。

    “应该并不完整,至少这点我十分确定。可这样又能改变什么呢,还不是直到今天都毫无头绪,根本没法着手修复那些空间系法阵,或者说是空间系残阵。”

    “并且随着人口数量越来越多,似乎矛盾也越来越尖锐。摒弃各个族群的间隙,让大家都以流光人自居,似乎也是遥不可及的心愿呐。”

    “我已然半只脚踩进了棺材里,但在我死掉后,又有谁能接手这些枯燥的工作呢?或者说我又该放心何人呢?”

    “那三个娃娃也真是不争气,就知道整天在外面疯。不过话虽如此,下任城主也只能在他们三个里面择其一了,至少目前我想不到更合适的人选。”

    “如果当年那位空间系大魔导师还活着就好了,或者说某天再突然出现另一位空间系大魔导师?”

    “人越老就越是喜欢胡思乱想,看来我真的累了,否则又岂会将流光城随便托付给谁呢。并且我也不觉得有人能踏出阴影之地,毕竟尘世巨蟒兄妹被称作‘万灵之主’,而所谓‘万灵’,却是包括了所有人。”

    约翰回到房间后,并没有马上入睡,而是站在窗边凝视起了夜空。还是那么美丽,无论是闪烁的星辰,亦或者银白色的皎月。

    这些年他睡觉的时间越来越少,梦中也大都是那些自己研究了一辈子的空间系残阵手稿。但因他本身并非什么空间系魔法师,甚至都不是职业者,适才几十年都毫无头绪。

    可或许是因其这么多年的付出感动了神灵,不久后的某天,还真就会有一位空间系大魔导师降临流光城。

    虽说那位空间系大魔导尚不如曾经那位来得博学多才,可若是单论法术威力,却显得更胜一筹。

    并且那位空间系大魔导师的六个同伴更加恐怖,尤其是两个外表看起来不过十几岁的小丫头,姐姐轻描淡写的战胜了尘世巨蟒耶梦加德,而妹妹则更是扯掉了海拉的逆鳞。

    “又是这种场面,我虽说早已不愿相信,却还是会为流光城起伏的。”

    “愿流光城能一直存在下去,愿流光城始终不被外界打扰,更愿流光城内的所有人都平安喜乐!”

    一道流星划过天际,这也是城主约翰经常凝视夜空的主要原因。因为除了以这种手段舒缓烦闷之外,他也不知道还能做点什么。

    只不过,今晚的那颗流星却似乎来得更加真切,也似乎更加璀璨。而观其滑落方向,竟也与平常截然相反,似乎毫不犹豫的奔向了阴影之地西端。

    城主约翰最终沉沉睡去,那副模样显得有几分落寞、几分不甘,还要再加上几分期盼。

    与此同时,那些空间系残阵也始终在龙晶的支撑下泛着点点荧光,但却总显得随时都会散尽,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其实这也并不怪约翰,毕竟他并非空间系魔法师,就算知道法阵的运转原理,却也没办法着手修复。

    要知道一旦适得其反,破坏了那些残阵,整个流光城便失去了最后一道屏障,彻底暴露于阴影之地当中。

    努力或许事与愿违,不努力可能多安逸几年,在这种情况下,城主约翰只能废寝忘食的研究空间系法阵,但也从未真正改变过任何现状,显得太过畏首畏尾。

第1833章 疤

    男子静静地站在窗户前,楼下街道依旧嘈杂喧闹,一叶枫红不知何时贴附在窗边,昏暗的壁灯闪烁不断,滚滚尘土被拍落于地面。

    古旧的铜制把手缓缓转动,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俏脸,孕期里的肿胀难掩其娇美的容颜,大腹便便的姿态中,散发出母性独有的圣洁光环。

    崭新的婴儿床上铺着棉毯,胎教音乐不厌其烦,早已戒烟的男子坐在餐桌前,一边翻看着书籍,一边咀嚼着果干。

    一笔笔收支记录被红蓝铅笔圈起,一罐罐高档奶粉映入眼帘,一盘盘盛满食物的瓷碟码放在眼前,一张张蓄势待发的赋税账单单尤为刺眼。

    两个月后,夫妻二人收获了一份最特别的礼物,那粉嫩的手掌吹弹可破,那褶皱的小脸天真烂漫。

    婴孩躺在那雪白的被褥间,头顶的旋转木马令其昏昏欲睡,不知何处传来的音乐轻柔婉转。黑夜中的恐惧被男子驱散,白天里的无聊终抵不过女子的嗓音。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爬行的孩童逐渐长大成人。

    俊朗的男子满脸疲惫,俏丽的女子生出了鱼尾纹,坚实的婴儿床早已消失不见,曾经的书房已然被孩童霸占。

    最新款的木制玩具零碎不堪,昨天刚买的毛绒娃娃耷拉着独眼,男子视如珍宝的羽毛笔钉在地板上,女子陪嫁的项链断为两半。隔壁邻居圈养的宠物猪俯首称臣,单论拆家能力,孩童已然青出于蓝。

    夜深人静时,女子轻揉着男子的肩膀,毫无休息日的工作注定苦不堪言。而男子却否决了其外出工作的建议,只因孩子太小,只因心底的那份责任感。

    月光透过窗帘挤入了房间,疲惫不堪的男子渐渐闭拢双眼,身边的女子轻抚着掌心,而那个孩童则调皮的咬开了奶粉罐。

    未曾见过冰雪的他在房间里旋转,滚滚白色的粉末飘荡于身边,刚刚清洗干净的地毯浓郁香醇,闻讯赶来的二人呆立在门边。

    男子血红的双眼愈发阴沉,女子见状急忙附身相劝,可孩童的嬉笑却未曾消减,甚至到了最后,三人皆被染成了雪人。

    意犹未尽的他被女子拉进了洗手间,沉默不语的男子则重新闭起了双眼,哗哗地流水声伴随着孩童的不满,而精疲力尽的男子已然沉沉睡去。

    二十多年后,孩童已然变成了少年,只见他正瘫坐在吧台上,时而催促着新一轮痛饮,时而又与狐朋狗友侃侃而谈。黎明的晨光涌出了地平线,父亲万年如一日般翻看着账本,而母亲则把面包与煎蛋装进了餐盘。

    死气沉沉的男人走出了家门,早已习惯的女人嘘寒问暖,泛黄的墙纸上挂满了相片,记录着不同瞬间,也提醒着未来的艰难。

    麦酒壶被阳光蒸腾出了古怪的味道,少年趴在床上哈欠连连,而母亲则正习以为常的端着餐盘,把些许切得细碎的食物送到了儿子嘴边。

    咀嚼声在房间里回荡,伟大的母爱始终未变,曾经的婴孩依旧是婴孩,就算经过了岁月的变迁,纵然早已长大成人。

    干净的床单上满是嘴印,油乎乎的脏手掠过了被单,多日未洗的臭脚包裹在毛巾里,插满烟头的花盆中光秃一片。

    熟悉的童谣在耳边回旋,母亲的轻抚是那么熟悉,未付款的商品账单似乎又多了几份。

    满眼爱意的她支付了所有价款,可窗外的喧闹却突然降临,心无旁骛的少年正做着美梦,但本欲出门的母亲则呆若木鸡。

    在那熟悉的街口,一个中年男子正被污血浸染,无数碎玻璃散落满地,那熟悉的公事包抛到了花丛间。

    好心人催促着赶来的城卫官,围观的人群组合成一条弧线,马车的嘶吼响彻云端,妻子漠然呆愣原地,既没有哭泣,也不曾叫喊。

    七嘴八舌的议论声此起彼伏,但更多人的目光却还是落在了母亲身上,只不过那些干瘪的问候却如何也冲不破嘴唇,唯有正在家中熟睡的少年依旧置若罔闻。

    父亲的逝去,并没有让其产生丝毫改变,或者说不过是从饭来张口,到自己走到路边摊里。

    迫于无奈的母亲每天早早出门,上午浆洗着衣物,下午清理着杯盘,晚上游走在酒徒与醉汉之间。

    那份未曾取消的报刊塞满了房门,那杯始终温热的茶水摆放于桌边,那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少年依旧在混吃等死,而含辛茹苦的母亲又增添了几道皱纹。

    只见她行走在月光里,初露锋芒的秋寒包裹了全身,裤兜中的厨余剩饭浸湿了衣襟,满是油污的双手干瘪龟裂,破旧不堪的皮鞋隐隐露出脚面。

    金桔柠檬的残杯斜靠在墙边,沾满蛋黄酱的汉堡纸被捏成了小团,碎肉尚存的骨头香气未散,热汤面的味道弥散在房间。

    丈夫的死讯如同惊天霹雳,让本就风雨交加的人生苦不堪言,可那份对儿子的溺爱却未曾衰减,无论对方如何胡搅蛮缠,即便整日如行尸走肉般沉沦。

    燥热的夏天渐渐冷却,满头白发的母亲依旧早出晚归,而少年脸上的胡茬则乌黑浓密。年近三十的他依旧窝在家中,啃食着母亲的躯体,消磨着可怜的灵魂。

    难得的休息日再次来临,白发苍苍的她坐在沙发里,正翻看着那故去丈夫的相片。少年面无表情地走出了房门,随手抄起一杯果汁,来到妇人面前。儿子这种表情令她噤若寒蝉,其代表着的用意,无外乎又看中了什么高档商品。

    果不其然,一份冗长的报价单被摊在了桌面,妇人见此苦涩地摇头不断,可换来的却是儿子那怒吼的声音。但早已空空如也的房间里,却再无任何能变卖的财物,妇人望着儿子那熟悉的身影,嘴角渐渐弯出了一条弧线。

    月光再次降临,丈夫的遗照被摆在窗边,妇人换上了自己最钟爱的连衣裙,手捧着一颗温热的心脏,坐在了少年对面。

    少年欢天喜地的用其填补了贪婪,可第二天的早饭却始终不见,那早已冰冷的躯体靠在门边,眼中满是遗憾,但手臂却指向了灶台。

    余温尚存的牛奶甜蜜醇香,面包与火腿片间夹着半熟蛋。妇人小腿上的疤痕,是初次走进厨房时的纪念;妇人肩头的疤痕,是与人在集市区中争抢的功勋;妇人后颈的疤痕,是保护儿子免受坠物的伤害。

    可妇人胸口处的血洞,如今却再无结痂愈合的可能,更没必要。少年的嘴边残留着蛋液,老旧的地板上沾满了脚印,父亲的笑容凝固在相框内,母亲的不甘随着秋风飘散。

    “每隔一段时间,我便会重新翻看一遍这个日记本。并且今后还要传给我的后代,并非为了让祖父蒙羞,而是要提醒后代们做个更好的人。”

    马丁,流光城原住民,执政官。手中的日记本是父亲死前交给他的遗物,希望马丁能时刻提醒自己,别再犯先辈们的错。

    而马丁便是早年那个突然跑出巷子的孩童,而因此导致了如今的流光城城主腰伤多年未愈。

    但马丁却在成年之后,也踏入了王宫大殿,立志改变流光城的现状。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早已与流光城城主无话不谈,早已不再是曾经的那个莽撞小子了。

第1834章 自由心证

    “将从遗迹内挖掘出来的东西都做好记录,金银饰品铸称钱币入库,其他东西则交予学者们研修。”

    “至于那些清理出来的古籍么...就先放由我保管好了,暂时先被告诉城主大人。”

    “城主大人近些年的身体状况越来越糟糕,若再不能休息休息的话,估计...”

    马丁,流光城执政官。只见其在御前会议中如此说道,随即将那些新收获到的古籍塞入储物袋。而其他人对此则毫无异议,似乎先前已然做了许多次。

    流光城城主常年废寝忘食的研究该如何修复四面残阵,然而他却并非什么空间系魔法师,始终不得所愿。

    这种情况年轻时倒也还好,可随着年纪越来越大,流光城城主自然也显得愈发力不从心。时至今日,他已然心力交瘁到出现了严重失眠症状,估计若继续这么下去,十年内必死。

    参加御前会议的每个人都不愿那种事情真的发生,毕竟以目前的情况来看,根本无人能继任城主之位。

    再之后,执政官马丁又聊了几件重要事情,待两个多小时之后,例行的御前会议才宣告结束,每个人也总算开始了新的一天。

    只不过与外面世界所不同的是,在流光城内,掌握实际权力的上位者并不多,或者说仅有两人。

    其一自然是城主,城主可以说有着掌控一切的权力,既能通过努力让流光城变得更好,也能引导走向毁灭。

    其二,这是执政官,执政官是城主钦点的唯一心腹重臣,具体负责城内的大情小事,大到判生死,小到处理家庭纠纷。

    没有掌管金库,制订赋税额度,思考该如何发展经济的财务官。也不存在统领铁骑,抵御外敌入侵的司令官。

    首先,流光城内的所有金币皆掌握在城主一个人手中,那个金库自然也藏在城主房间下面。至于开启金库所需的钥匙,更是仅有城主一个人知晓。

    其次,因为流光城是阴影之地内为数不多的智慧生物聚集地,并且每个聚集地数百万年间都没什么往来,或者说大家的活动范围都是固定且狭小的。

    再加上流光城还有着空间系法阵的庇佑,适才从未编织过什么铁骑,或者说这里是每个人的家,齐心协力才是重点。

    这种感觉就仿佛时光又退回到了古魔法时代前,毕竟以流光城的规模来说,能始终固守着陈旧的管理制度,也是种奇葩了。

    但好在绝大多数人足够善良,适才从来都没出现过任何暴乱。再加之因为有着空间系残阵的守护,这些年也积累了不少高阶职业者,甚至巅峰强者。

    并且但凡能侥幸踏足到阴影之地当中的外来者,也至少都拥有着巅峰水平的实力。而那些家伙最终也大多会选择成为流光城的一员,成为流光城的新生战斗力。

    可这样却似乎还远远不够,毕竟流光城身处在阴影之地内的正中心区域,而在这里,却也是许多恐怖生物的栖息之地。

    流光城很大,丝毫不逊色于任何一方势力的主城。然而流光城的人口总数才不足两千余人,更不存在什么贵族阶层。

    这中情况的好处,便是能最大限度的笼络每一个人,上至商贾,下至普通人。可这样却也有着极大的缺陷,而最明显的便是管理起来十分混乱。

    这个重担自然压在了执政官马丁身上,因此他每天待结束掉御前会议之后,便要匆匆出现在城内,具体说是出现在最容易起争执的集市区外。

    不过在没有任何律令的前提下,执政官马丁也只能遵循着最古老的评判制度,自由心证。借此来处理大事小情、主持公道。

    自由心证原则的主要内涵是,在没有任何律令约束流光城执政官的情况下,由执政官针对具体案情,根据经验法则、逻辑规则,以及执政官的理性良心去自由判断证据、认定事实。

    并且,执政官还要参考自己或前辈们曾经判定过的案例,作为新案件评判的理论依据。

    这或许与外界的各方势力背道而驰,但在流光城内,却是最能令人信服的处决,至少从来都未曾被当事人质疑过。

    最终,犯罪者还要接受在场所有人的审判,只不过别说什么杀人事件了,就连重伤情况都极少会发生。

    “我且问你,你是否盗取了这间商铺老板的五枚金币?”执政官马丁如此问道,而四周也聚满了看热闹的人群。

    “是的,执政官大人,我是盗取了对方五枚金币。”

    “但因为我若不这么做的话,便没钱给病重的妻子购买魔法药剂,我甘愿接受惩罚,并且也觉得这么做十分卑劣。”

    跪在地上的偷盗者闻言如此回答道,随即其先是将那五枚金币从自己怀里取出,而后又向商铺老板磕头认错。

    一阵咳嗽声从人群内响起,那是个脸色蜡黄、骨瘦如柴的女人。只见她正一边流着眼泪,一边默默凝视着自己的丈夫。

    “派人去查一下,这个人此前是本本分分,或者说此前从未沦为犯罪者。”执政官马丁吩咐道,随即又望向了商铺老板,似乎已经做出了什么决定。

    “如果他此前还曾经做过别的错事,那对于屡教不改的家伙,也不必心慈手软,无论出于何种理由。”

    “但倘若其真的被逼到走投无路,适才不得已出手盗窃。那他将会在此间商铺内工作半年,在这半年内,他既没有休息日,并且工钱也只能是正常情况的三分之一。”

    “之久半年后,一切便交由商铺老板自己来决定,解雇也好,继续雇佣也罢,任何人都不可提出质疑。”

    “但如果他在半年内再次着手犯罪,那等待他的自然也会是最严厉的惩罚!”

    执政官马丁说罢,用目光征询着商铺老板的意见。而商铺老板闻言却是暗自窃喜,毕竟能能凭空多出个近乎于免费的劳动力,那又何乐而不为呢。

    至于那个男子,也是连连点头,保证自己不会再犯错,保证会努力工作,赚取治疗妻子的魔法药剂。

    四周围观的人们大都也是很赞同这种处理结果,毕竟男子虽说犯了错,可初衷却是为了重病的妻子。

    随即,执政官马丁再次来到另一处案发现场,估计整个上午他都要浪费在集市区这里,但这却也是他的最重要工作。

    只见,其中绝大部分犯罪者,或因所犯的错太过微不足道,或因与对方已经和解,总之仅仅是口头警告。而一小部分犯罪者,则最终被塞进了监牢里,只不过在那些家伙脸上,却没瞧见什么畏惧或紧张之色。

    毕竟流光城已经很久很久都未真正处死过什么人了,最多就是关个一年半载,出来还不是继续活着,并没有任何改变。

第1835章 居家兽人

    恬静的阳光涌进了房间,轻柔的晨风拨弄着窗帘,金蝉在树枝上鸣叫不断,睡眼惺忪的男子系好了围裙。煎蛋在锅里散发出焦香,培根被炉火煎得酥脆,万年不变的咖啡杯里挤入了两块方糖,柔软的面包上涂抹着果酱。

    妻子披头散发地走出卧房,洗手间里传来了阵阵水声,男子凝聚出斗气光芒,却仅为感知今天的气候变化。二人坐在餐桌旁,男人询问着晚餐的食谱,而妻子却显得百无聊赖,随口点出了几个常吃的小菜。

    十几分钟后,穿戴整齐的妻子走出了家门,随即又在丈夫关切的言语中,融入了早起的人群。新的一天已然开启,她走在石子小径上,脑海里却不断思考着,怎样才能把那位难缠的商人尽早搞定。

    当经过某个路边摊时,老板报以女子微笑,女子见状也挤出了一个职业化的微笑。一切都似乎那么自然,或者说这种生活已然过了许多年。

    只不过在这片住宅区内,女子与丈夫的结合始终都被大家津津乐道,或者称暗中腹诽更加准确。只因女子身为人族,而她的丈夫则为兽人。

    虽说丈夫的先祖,早已于数百万年前便隐居在了阴影之地当中。因此丈夫虽为兽人族,但却同时也是流光城的原住民。

    可族群差异摆在那里,却是总会有一小部分人暗中窃窃私语,导致族群之间的关系从未真正融洽过......

    丈夫转身离开了阳台,独自坐在餐桌上,扫荡着残留的食物。凉掉的咖啡苦涩难咽,变硬的煎蛋好似皮糖,半截香肠上满是油腻,牛奶杯里挂着脂肪层。男子面无表情地咀嚼着,没有丝毫抱怨,也不曾欣喜若狂。

    街道上的嘈杂声逐渐归于平静,晌午的阳光已然铺满了小院,某个老者站在院门旁,时而逗弄几下黄狗,时而又拾起一片枫叶,细细观赏。

    男子的身影匆匆而过,好似一切都与其毫无干系,他今天只祈祷卖鱼的摊贩能给自己留下几尾海鲈,这样他便能炖煮出最拿手的靓汤,即犒劳了妻子,又使那些快过期的枸杞物尽其用。

    两个小时后,他拎着大包小裹的食材回到了住宅区,本该千篇一律的归程,却因好友相见,而最终绕到了假山旁。相谈甚欢,鲜活的鲈鱼在布兜里翻腾,香气四溢的绿芒果完好光亮。

    男子坐在假山旁,偶尔经过的孩童举着冰棒,阵阵桂花香涌进了鼻腔。现如今的生活虽然悠闲安逸,可自己却活成了当初最讨厌的模样。

    年轻时的鲜衣怒马变为了宠辱不惊,昔日的血气方刚也统统被稀释成了晨露夜霜。一切的壮志凌云皆随风消逝,所有的怒浪滔天回归到淡定与从容。

    现实的残酷令人望而却步,并非每个人都能做那气吞山河的英雄。我们或许天生就是杂鱼虾兵,只配围着喧嚣手舞足蹈、放声大叫。

    正如某位吟游诗人所说的那样,“世上本无所谓好坏,皆思想所然”。或许我们应该早些认命,或择良木而栖,或陪同明主前行。

    男子早年也曾年轻执拗,那时的阳光蒸腾了汗水,脏兮兮的皮甲上污秽不堪。在那份努力之下,他其实早已踏入了巅峰之境。

    只不过,他却最终选择了妻子,选择了成全对方,心甘情愿沦为一个家庭煮夫。或者说他不喜欢邻居们的目光,更不喜欢自己妻子被谁念叨。可这所有的一切,却都犹如黎明前的深夜,不断前行的脚步,只为迎接曙光的金芒。

    但当曙光如约而至后,却又是一望无际的黑暗,脚下的泥泞冰寒湿冷,无数荆棘刺痛了神经。

    丈夫眼中浮现出些许迷茫,正巧身边靡音不断,正巧那条捷径干燥清爽。道路两旁的柳树低垂着头,向日葵的花冠弯曲变形,只有那毫无价值的秕子在迎风舞动。

    这段寂静无声的旅途是那么的漫长,长到足以思考人生,长到把热血冷却成霜,长到忘记了曾经的梦想,长到对未来的生活妥协避让。

    那稀疏的落叶始终萦绕身旁,好似鬼魅般挑逗着心灵,光秃的枝丫间透出了些许阳光,照亮了双眼,却依旧无法使人看清前方的旅程。

    但这条无尽的荆途总会结束,坚持下来的人正与星辰为伴,而那些始乱终弃者,则永远被困在了密林中。

    侥幸残留的它们环顾四望,或选择依附于强壮的大树,或委身栖息在那虎窝豹棚。“更好的活下去”,成为了它们毕生的夙愿,“安稳且平淡”,是其余生的幻想乡。

    所谓无忧无虑的生活,换取了曾经的热血沸腾;所谓的男耕妇织,博得了另一半的同情。鲜甜的灵果摆放在桌上,浓稠的蜂浆填满了土瓮,巨大的肉腿风干成冬粮,干瘪的秋枣泛着红光。

    每个树洞里皆是一幅幅的人生具象,大家或打扫着房间,或擦拭着橱窗,总归不会迈出门廊。

    男子的臆想到此为止,他起身走向了厨房。食材被堆在墙角,大把的脏衣物浸泡于木盆中。

    不多时后,缕缕炊烟从烟囱里涌出,然而更多的,却是永远留在了厨房内。一张麻木的面目下,丈夫的嘴角不断上扬。

    多年的忍辱负重欲将结束,本该各司其职的生活,早已演变为了一方独断专行。爱情的花朵虽依旧娇嫩,可其却似乎忘记了施肥的农夫,忘记了暴雨中的屏障,忘记了烈日下的凉棚。

    清蒸鲈鱼是丈夫最拿手的菜肴,更是妻子为数不多称赞的杰作,但今晚却是最后的晚餐,只因这树洞里潮湿冰冷,只因丈夫不甘再荒废人生。

    百炼钢终究不是绕指柔,那早已粉碎的脊骨,被血肉逐渐粘连成了新的躯体。埋藏于心底的年少轻狂从未被遗忘,就算这世态炎凉,纵使结局已然注定。

    青山中的枯柴燃烧殆尽,再豁达的心胸里也盛不下丝毫迷茫,低垂的头颅正直视着夕阳,湿哒哒的衣物干净且清香。

    妻子准时回到了家中,那盘热气腾腾的鲈鱼正散发出缕缕鲜香。可曾经笑脸相迎的丈夫却坐在沙发里,犹自喝着红酒,痴望着妻子的身影。

    一张单薄的协议静置于茶几上,一根熟悉的羽毛笔滚落到门旁,多年不见的誓言赫然历历在目,唯有那空白的横线,却是犹如一只苏醒的野兽。

    妻子微笑地靠在墙角,略带污秽的短裙贴附着皮肤,浓妆艳抹下的脸庞平静异常,可那晶莹的泪珠却反射着月光。

    一个家庭,总归要有人挺身而出,不为那些虚幻的梦境,只因彼此都能活得更好;不为那海市蜃楼般的臆想,只因这残酷现实的人生;不为那风花雪月里的矫情,只因每日的鲜肉浓汤;不为那枫红满地的惆怅,只因能够在雪夜中被炉火温暖。

    泪水打湿了男子的皮甲,甚至跌落在毛毯之上。在悠然的月光里,二人如初恋般紧紧相拥,她倾诉着每天的辛劳,他抱怨着无聊的人生。

    “今后你一定要活成自己希望的模样,否则便是以悲剧收场。”妻子抬起头,凝视着丈夫。

    “要怪只怪你是人族,而我却为兽人。尝试过,失败了,放下吧...”丈夫说罢转身离去,从未没在踏足过这片住宅区。

    两年后,妻子因一场风寒而亡。丈夫亲手将之埋葬,用的并非是什么铁铲,而是一柄名为“碎颅”的双手斧。

第1836章 劈山碎岩

    那个失去妻子的丈夫,此刻正独自吃着早餐。依旧是培根煎蛋,依旧是咖啡牛奶,依旧默不作声。

    然而,打从妻子死去之后,丈夫也时隔多年搬回到了这个小院子里。他不再因自己那兽人族身份而苦恼,或者说任何胆敢窃窃私语的鼠辈,早就在他展露出威压之力后闭上了嘴巴。

    执政官马丁也曾来过几次,可每次都被丈夫以强横手段轰出了院门。他只会保证守护流光城,却没什么兴趣踏足王宫,更没想过要统领这片住宅区。

    丈夫名为朗基努斯流光城原住民,兽人血脉,天生狂战士,巅峰强者,碎颅斧(双手斧)的持有者。

    虽说有着纯血兽人的血统,但朗基努斯却只会说通用语,却总来都没口吐过兽人语。这在流光城内是种不成文的规矩,毕竟城中各大族群林立,若是各说各话,想必早就纷争不休了。

    因此每个流光人只会以通用语交谈,借此彰显友善之意。不过关起门后,想说什么却也没人在乎。

    “今天的天气很不错,你能感受到阳光所带来的温暖么?”

    “早知如此,当年我就该态度更坚决些,或者说咱俩的位置换一换。估计那样你的身体也不会被累垮,也不会香消玉殒了。”

    “不过我还是回来了,还是以丈夫的身份陪在你身边,从此不再离开。”

    朗基努斯每天早晚都会与妻子的油画像,或者说是遗照聊聊天。或许这样方能弥补自己的错,至少不再如几年前那般任性。

    家里的陈列摆设没有丝毫改变,甚至就连那个洗衣服的木盆都还是曾经的模样。然而整天守在家里的,却再非家庭煮夫朗基努斯,而是换成了妻子的遗照。

    将窗户浅浅的拉开一道窄缝,温暖的阳光就可以点亮房间。小心合上院门,朗基努斯脸上再无一丝温柔,取而代之的则是巅峰强者该有的霸气。

    还是那个路边摊,只不过摊主也从曾经的中年男子,变成了两鬓泛白的小老头。还是那碗热气腾腾的肉羹,朗基努斯吃得很认真,似乎十分享受这片住宅区内的一草一木。

    “你总是记账,待月底才一次性还清,就不担心我哪天死掉了么?”摊主笑着又给朗基努斯舀了多半勺肉羹,如此说道。

    他是在这条街上,为数不多同情朗基努斯与妻子的人。或者说他始终认为,大家能聚在流光城中,总归是种缘分,却不好做出那般嚼舌头的事情。

    “你死了?你死了不还有两个儿子么?老子不会欠账,至少不会欠你的账!”

    “话说你什么时候将这个摊子交予儿子接手,若是还打算活动活动,就给我看家好了。”

    朗基努斯闻言摇了摇头,随即胡乱将肉羹吃掉,便起身离去。他虽未兽人血脉,但却心思细腻,细腻到有些敏感的程度。

    如今妻子身亡,朗基努斯也算是彻底解放了天性。他除了定期外出做任务,便是每天独自修炼,力求能更进一步。

    或者说现在他除了修炼之外,也再没什么事情可做。他可不愿自己活到醉生梦死的地步,那样也太辜负妻子的期望了。

    斗气劈斩轻松轰碎了某个倒霉的小山丘,斗气护盾抵御了兽群的撕咬,斗气武技在流光城外肆虐,生命预支的荧光堪比骄阳。

    手中的碎颅斧(双手斧)是家族传承之物,然而知道朗基努斯诞生前,家族竟从未拥有过巅峰强者的庇佑。

    “这次我打算琢磨琢磨自创武技,似乎唯有那样才能踏出巅峰之外。”

    “可若还是不行的话,那也要夷平更多的山丘,至少要修炼要至精疲力竭才算结束!”

    “吾妻,你且瞧好了!丈夫我前半辈子活得浑浑噩噩,最终导致你不幸身亡。但后半辈子老子却要弥补那些遗憾,也不枉费来着世间走一趟!”

    朗基努斯说罢,再次以耗费生命之力快速恢复了状态。面对巅峰强者所带来的无尽生命,他对此既觉得庆幸,但同时也觉得愈发亏欠了亡妻。

    所以,他并没有过多依赖魔晶恢复斗气的习惯,而是更青睐与以浪费生命之力修炼。在他心中,如果自己能踏出巅峰之外最好,可反过来说,自己若是某天因生命之力枯竭而亡,也完全可以接受。至少那样,他便可以与亡妻团聚了。

    无论是巅峰强者,还是普通人,只要彻底挣脱了枷锁,那便也等同蜕变成了另一副模样。

    兽人血脉已然觉醒,天生狂战士的“狂骨”也不再蛰伏。骇人的斗气波动在流光城外肆虐,今天朗基努斯显得有些癫狂。

    正午的阳光驱散掉最后一缕迷雾,那是个隐藏于某片密林当中的坟,墓碑上刻着朗基努斯妻子的名。

    一束鲜花横躺在坟前,几碟点心摆放得十分规整。朗基努斯默默喝着麦酒,只因今天是亡妻的忌日,只因那天他甚至都未曾再对对方见上一面。

    “你知道么,在你们人族,另一半被称作妻子。但在兽人族,却是被叫做老婆。老婆,想必你一个人很孤单吧?”

    “最近这半年,我的实力都在缓慢增长。并且也因此浪费了不少生命之力。”

    “咱们俩一定能有再次重逢的那天,到时候我外出工作,而你就老老实实待在家中,调理好身体。”

    “后悔么,我不知道。可如果没有遇到你,那我能肯定自己的生活将会比现在来得更加凄凉。有时间就回来逛逛吧,至少也该定期托梦。”

    朗基努斯一边喃喃自语,一般摩挲着亡妻的墓碑。斗气护盾笼罩了这片密林,密林当中的所有生物也因此而全部消亡。

    他不愿亡妻再被打扰,至少在每年一次的扫墓时刻,两个人能静下心来聊一聊。然而泪水却一颗颗滴落,打湿了他身上的皮甲。

    一阵微风袭来,吹拂着青草,拨弄着野花。碎颅斧(双手斧)似乎也感知到了主人的悲伤,不再泛出荧光。

    那些风穿过枝丫,透过树丛,最终竟化作声声呜嚎。那些呜嚎闯入朗基努斯耳中,朗基努斯扭头看向亡妻的坟,苦笑着摇了摇头。

    “你还是那么倔强,仿佛我与你第一次相遇的那天,仿佛成为夫妻后的那些年,那些刻在灵魂深处的回忆。”

    朗基努斯说罢,先是挥手驱散了斗气护罩,而后又深深吻了墓碑一下,适才转身离开这片密林。

    再之后,唯有汗水与斧影充斥于流光城。一座座山丘因朗基努斯的癫狂而彻底消失不见,生命之力与星辰遥相呼应,甚至妄图在夜幕下与皎月争宠。

    只不过朗基努斯却最终都未得偿所愿,依旧不过是个巅峰强者,依旧没法再挪动分毫。

    但这却也从侧面证明了一件事情,正如布姆那般,后天的苦修与先天资质同样总要。否则布姆如今早已踏出了巅峰之境,朗基努斯也会得偿所愿。

第1837章 忧伤大提琴

    轻薄的晨雾在住宅区里漫延,点点碎云游荡于天边,灰白色的街道萧瑟惨淡,微光旅店迎来了新的一天。

    某个早餐摊老板正睡眼惺忪地倚靠在树边,目光尽头落在了远方的晨雾当中,弯曲蜷缩的枯黄装点了枫红,些许秋寒不期而至,驱散了昨夜的余温。

    放眼望去,出轨的中年男人依旧酒气熏天;诈骗钱财的毛头小贼哭丧着小脸;血癌晚期的厌世少年云愁雨怨;无家可归的丧犬野猫再次以身犯险。道路两旁的梧桐树虬曲盘结,那婆裟的叶影连成了一片,可生机却早已荡然无存。

    少年从晨雾里渐行渐近,最终停在了路边摊前,本想热情相迎的摊主见到来人,只好面露尴尬的堆起了笑脸。

    只见这少年僵硬地扯了扯嘴唇,随即快速吃了碗白粥就起身离去。雾气不知何时再次粘稠浓密,遮住了路边摊的招牌,同时也模糊了少年那麻木的视线。

    《杰奎琳的眼泪》低沉婉转,回到家后的少年静默庭前,如流云般的思绪缓缓飘散,任凭日光流转、花落无痕。

    晨光轻轻地落在了少年掌心,那埋藏进光阴里的故事自然再次浮现,然而故事的开头大抵都充满了笑语欢颜,可其结尾却皆是不欢而散。

    整个凡尘仿佛化身为了一杆巨秤,左边乘着道貌岸然,右边托着义薄云天,中间则是人云亦云的趋势附炎。

    岁月也犹如一条湍急的河流,左岸是我们无法忘却的回忆,右岸是当下值得握紧的青春,而中间飞快流淌着的,便是心底那些隐隐的伤感。

    世间有许多美好的东西,但真正属于我们的却并不多。从蛹中破茧而出的瞬间,是扒掉一层皮的痛彻心扉,许多同伴皆在这个过程里苦不堪言。

    时光的灰烬散落在红尘,萦绕于心间,我们的心正像那伤逝于风中的罗兰,在每每孤寂的夜晚,给心灵一个恰到其处的港湾。

    《辛德勒的名单》委婉消沉,琴弓在花园中舞出了优美的曲线。生活偶尔就仿佛是一场极可怕的苦役,而那些点缀其间的哀伤,则是我们堆积在心底的苦闷,而苦闷的前身则是那无处不在的伤感。

    冗长的岁月教会了我们许多东西,也教会了我们不要轻易相信童话。但我们却仍然选择了奋不顾身、闷头前进,一边吮吸着生活的骨髓,一边却又把老皮硬毛剔得干干净净。

    暗无天日的光阴将过往消磨殆尽,我们变得不再把外在的荣辱看得那么沉重,也不再会为了虚荣或颜面而让自己劳累;我们变得不再刻意照顾别人的想法,变得只喜欢自说自话、自得其乐。

    凡尘俗事统统被抛于脑后,曾经的满腔热血也仿佛成了上辈子的往事,渐行渐远。而那些从前耿耿于怀的人与事,如今也犹如一个个被判了斩监候的囚徒,只能在天牢的角落里暗自伤神。

    我们越发觉得自己脱了胎、换了骨,那些从前不敢去做去想的事情皆被摆上了台面,好似灵魂已然提前离开了人间,徒留下一具躯壳独守凡尘。

    《殇》的旋律仿佛冻结了秋阳,正午的喧闹也悄然消散,或许只有相同的生命才能彼此感动,或许唯有同样的悲哀才能救赎悲哀。如果把孤独形容成是在大海里游泳,那么抑郁便是沉溺于水中。

    太多的思念变成了憎恨,太多的憎恨又化成了欺骗,欺骗自己的内心。我们总是在不断寻找着借口,直到面无表情,直到惨笑连连,至于那些青葱韶华,便统统随着光阴的脚步越走越远。

    我们开始在日月轮转间变得面目全非,而那些刻骨铭心的画面却依旧在脑海中搁浅。

    在流年尽逝的记忆里,我们每个人的生命都不过是沧海一栗,然而却又承载了太多的迫不得已、聚散分离。山南海北,情深意笃,再怎么不舍,到最后却也是遗憾伤感;青春已逝,容颜衰败,再如何缅怀,到头来却也是潸然落泪。

    痛彻心扉的爱情或许是真的,但幸福美满却一定是假的,那曾经以为的花好月圆,也只是宿命摆下的一个局罢了。

    《西西里舞曲》低沉的声音穿过了午后的光幕,而那些飞散在空中的灰尘,则好似在轻轻低吟。谁会接纳如此压抑颓丧的我们,又有谁能让我们再次扬起笑脸?

    至于那些整日把自己伪装得虚怀若谷、热爱生活的人,他们内心深处是否会在某天伸出一只枯手,狠狠地扣在心脏表面。

    要知道并非所有的抑郁,皆因不能活出理想中的自我所致,在很多时候,我们不过是迷茫于自己的命运,找不到更好的理由来让自己不去思考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罗蒂奴》的沮丧委靡成了最苦口的药,那厚重的味道让思绪饱受煎熬。我们所谓的矫情,或许就是别人的磨难,这把忧伤的大提琴,无论如何也拉不出狐媚魇道。

    极致的抑郁与绝对的理性,编织成了无时无刻都在超负荷运转的人生,我们学会了微笑,但表情与心情却再难共处来往。

    人生本该是场在交响乐映衬下的引吭高歌,有轻柔前奏,也有尾声的鼓掌,有全身心的投入和余音绕梁,更有出错后的抱憾终生。

    可它却摇身一变,成了最彪悍的暴徒,将我们囚禁虐杀。循规蹈矩的日子一去不返,我们习惯了在纵声大笑时患得患失,而心里却又装满了冷嘲热讽。

    长久的喧响再难掩横陈于地的骸骨,在人生的路上充满了无数诡异的躁动,那来自地狱深渊的恶灵正张牙舞爪地放肆怒吼,而胆颤心惊的我们,则唯恐陷入泥沼。

    滚滚烈焰鞭笞着心灵,一个声音不断在耳畔回荡:你不需要任何人,你的目光就是最正确的方向。

    《天鹅》那深邃厚重的音符飘向了夜空,而昏黄的街灯则组成了最低调的翅膀,无数繁星遮挡了少年那阴郁的脸庞,皓月的余辉埋葬在了枫红的剪影。

    世人皆无惧于品尝孤苦,更不屑于身陷惆怅,但倘若要拥抱阳光,需要的不是语言,而是勇气。

    如果想维持一杯茶水最初的滚烫,自然需要不断续杯,可在这续杯的过程中,我们收获了温度,却也失掉了味道。

    或许只有那些真正压抑的人才会说自己乐观开朗,而那群终日把这些挂在嘴边的,则大概率只是在追逐这个时代的潮流。我们逃避了悲观,可又在错失掉这些情绪后,也错过了人世间最原始的真情,甚至是最纯真的情愫。

    当明天变成了今天,又成为了昨天,最后皆堙灭于记忆的长河中。我们或许才能发现,这辆通向生命尽头的列车里充满了不甘与懊悔,但这些却恰恰是我们最真实的模样。正如我们所逃避的那些苦痛,往往都是最原始、最纯真的感情。

    寂寞是与生俱来的,当繁华落尽后,或许只有他们才能常伴左右,这就像我们习惯了呼吸般,并不会因为一时的遗忘而窒息身亡。

    阴暗与光明是两个交替出现在岁月更迭中的站台,前者不等于心灰意冷、消沉颓丧,后者也并非随波逐流、贪慕虚荣。

第1838章 大十字火焰

    “也不知道何时才能踏出巅峰之外,若真被兄弟们超越了太多,我这张脸可往哪放啊!”

    “不过我却始终疑惑,巨龙族与半龙人本是一脉相承,就算无法并肩作战,到却也不至于搞到书籍里所描述的那般地步吧。”

    “至少我在流光城内所结识的半龙人们,都是些有趣的家伙,其中有几个还与我不曾一次饮酒畅聊。”

    佛拉格拉克,流光城原住民,火系大魔导师,巨龙血脉,浩劫之书(法器)的持有者。

    只见他说罢,缓缓合上了手里的某本古籍,随即起身走出家门。佛拉格拉克虽说诞生于阴影之地,可却也知晓半龙人的情况。因此他很疑惑巨龙族为何要如此行事,无所谓怨恨,单纯觉得有些惋惜。

    片刻钟后,佛拉格拉克飘然踏出流光城,但与之擦身而过的大多数人,却显得既有些畏惧,可眼中同时也并无恐怖之色。

    只因佛拉格拉克平日里是个很好说话的人,更不时归于巨龙本体形态,只为逗小孩子们一笑。

    但无论如何,佛拉格拉克却都也是个实打实的火系大魔导师,巅峰强者。所以该有的敬畏也无法彻底抹除,该有的姿态也不会因佛拉格拉克的温和性格彻底遗忘。

    佛拉格拉克见状也没说什么,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种情况。悠闲的晃出城门,待两个多小时后,来到了他熟悉的某个山峰之上。

    “灼烧之环,烈焰之圆,蒸发一切的炎甲,形影不离的沉默仆人,以吾之名,火焰壁垒!”

    “九头蛇信,火鸦翎羽,焦黑的深邃孔洞,刺穿苍穹的炙热锋锥,以吾之名,连环火矢!”

    “絮乱的怒焰撕裂一切,火光、烟尘,化为灰烬的草原,热浪滚滚的长天,以吾之名,火龙卷!”

    “炙热的流星点亮黑夜,苍穹、白昼,残缺不全的冤魂,血红一片的双眼,以吾之名,火雨术!”

    “游荡于异次元的魔法本源,徘徊在绝望深渊的红色魅影,降临吧,沉睡的火之精灵!”

    从最基础的“火球术”,到就算是大魔导师也不一定能施展出的“火元素精灵降临”。

    这是佛拉格拉克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做的事情,毕竟对于一位大魔导师而言,除了苦修之外,也就只剩下了琢磨琢磨自创法术。

    至于积累实战经验,却只能与两位好朋友定期切磋切磋。毕竟这里可是阴影之地,自然不会像外界那般纷纷扰扰。

    “虽说咏诵咒文能提高些法术威力,但相较于损失的时间而言,却是显得有些本末倒置了。”

    “话说我总觉得巨龙血脉不会如此就到极限了,可又该如此更进一步呢?这个问题或许只有那位巨龙族族长才知晓吧。”

    “也不知道以我的实力,能否与对方过上几招。也不知道,在外面的世界里,还存在多少那种强者。”

    佛拉格拉克独自端坐于峰顶,放眼望去,视线所及之地除了些许兽群之外,再无任何生物迹象。

    巨龙血脉瞬间觉醒,那是条通体覆满暗红色鳞片的巨龙,呼吸间竟隐隐喷吐出火系灵能之力,骇人至极。

    虽说父母当年选择脱离龙岛,来到阴影之地内隐居。然而佛拉格拉克却并非什么半龙人,而是最纯粹的巨龙族后裔。

    并且他也不介意与其他族***好,跟不介意自己未来的妻子是何族群,血脉能否延续。

    毕竟他出生在流光城、生活在流光城、成长于流光城。因此在佛拉格拉克眼中,这里便是自己的家、自己的故乡。而城中的每个人,也自然都是他的伙伴。

    但因为巨龙族那与生俱来的的敏锐感知能力,佛拉格拉克也早就洞悉了空间系残阵的存在,并且觉得百年内那些空间系残阵必将彻底失效。

    所以,佛拉格拉克才会努力苦修,他并且是要成为什么救世主,更没兴趣流光城城主之位。他只希望能守护自己的家园,只愿每个人流光人都始终平安喜乐。

    待维持了几小时的火系巨龙形态之后,佛拉格拉克再次恢复成了人形状态,或者说他更喜欢这副皮囊。

    缓缓伸出右手,随即手掌四周的空间开始隐隐扭曲变形。火系灵能之力开始近乎于疯狂般的汇聚,最终整条右臂竟呈现出半透明状,那是炙热到极点的征兆。

    “大十字火焰!”佛拉格拉克怒吼一声,只见那些被压缩到极致的火系灵能之力瞬间宣泄而出,最终竟幻化成了一个堪比半壁流光城的火焰十字。

    片刻钟后,天空里传出一声嗡鸣,似乎整哥苍穹都即将撕裂,至少佛拉格拉克头顶的云层已然消散于无形。

    虽说尚未真正踏出巅峰之外,但佛拉格拉克的实力却也达到了能自创法术的地步。可相较于布姆与克莉丝汀,却是尚显得稍逊一筹,更也说与遗种珀耳修斯、哈斯塔、母虫阿尔贝托相提并论了。

    至于六花与格洛莉娅,估计佛拉格拉克就算耗尽最后一丝火系灵能之力,也没法伤及两个小丫头分毫。相反,以六花的性格,估计会揍得他满地找牙,以格洛莉娅的脾气,不被放上实验台就该庆幸了。

    但无论如何,佛拉格拉克却也都是位实力强横的火系大魔导师,再加上巨龙血脉的加持(无需咏诵咒文,免疫巅峰之下的所有斗气攻击),不可谓前途无量。

    夕阳悄无声息的降临,将整座山峰渲染成了一片橙黄。佛拉格拉克深吸一口气,也总算完成了自己今天的修炼。

    一簇火焰随晚风微微摇曳扭动,佛拉格拉克气息尽敛,又恢复成了平日里那副模样,再无一丝暴虐之色。

    “以目前这种修炼进度,别说百年内了,就算再给我几千年,估计都没法真正踏出巅峰之外。”

    “那咋办嘛!我又并非什么神灵,尽力就好喽!”

    佛拉格拉克越想越气,最终竟脸色一垮,瞬间开始“摆烂”。在人前,佛拉格拉克或许是个平和的人,可在私底下与好友们相处时,他比谁都丧气,总是一副悲天悯地的作派。

    只因他早就厌倦了窝在流光城的生活,只因他更加向往外面的世界,或者说打算去龙岛逛一逛。

    然而,那些念头也不过在脑海里碎碎念的声音,至少佛拉格拉克绝不会放任流光城因空间系残阵失效而毁灭,更不舍得自己的那些朋友,两个从小玩到大的好兄弟。

    缓缓翻转着铁签,铁签上穿着野兔与几颗马铃薯。佛拉格拉克今晚并无返回流光城的意思,毕竟再过两天,便是与好哥们约定的切磋之日。

    而在那天之前,佛拉格拉克也需要热身一下,毕竟对方同样身为巅峰强者,并且还是拥有着兽人血脉的天生狂战士。

第1839章 饕餮盛宴

    滚滚闷雷震耳欲聋,黑暴雨拍打着古钟,残破的天使雕像模糊不清,如墨般的怒浪暗潮汹涌。

    闪电照亮了古旧的街路,曾几何时这里也喧闹繁荣,可如今却已然死寂无声。街角的商铺牌匾摇摇欲坠,残破的围墙再难遮雨挡风,年轻侍女不知身在何方,老板吴则正痴望着那深邃的苍穹。

    古堡的引路灯忽暗忽明,几个骨瘦如柴的奴仆站立在雍容的马车旁,吊桥的木制机关咯咯作响,赤眼黑羽的夜鸦匍匐于石桥上。

    沉重的脚步声震耳欲聋,秀着圣母头像的披风飘荡在雨中;黑水从油光锃亮的皮鞋表面划过,那熨烫整齐的马鬃卷发披散在肩膀;黑丝绒礼帽套在头上,白手套里的宝石泛着珠光;栩栩如生的狮头权杖挂于手腕,单片眼镜后的双眸散发出寒芒。

    四人共同统治着这片地方,虽然早已衰败,但身份却依旧尊贵,这每日的晚宴已然延续了千年,不曾改变,更从未遗忘。巨大的包铁木门缓缓开启,四人如往常般踱步而进,一个壮汉走前方,面无表情,眼神空洞。

    这古堡的内部远远要比外面来得富丽堂皇,金丝地毯一尘不染,纯金的烛台灯火通明,年代久远的名画挂在墙上,巨大的水晶吊灯泛着流光。

    但每个房间的大门都紧闭不开,也从未有人进去探寻究竟,偌大的城堡里仿佛只有这五人的身影,那些躲藏在阴暗角落中的蛛蚁,则正窥视着飞萤。

    旋转阶梯陡峭冗长,身着圣母披风的人正闭目喃喃自语,那带着马鬃卷发的,则依旧微笑连连,而满身珠光宝气的妇人却抱怨不止,至于那位走在最后的中年男子,则已然怒目相望。

    可最前方的壮汉却好似对这一切都熟视无睹,只见他举着烛台,步履平稳地向上攀登。

    腰间的钥匙圈哗啦作响,忽明忽暗的火光拉长了身影,五个不同的响声在古堡内回荡,窗外的黑暴雨则依旧电闪雷鸣。

    时间的齿轮仿佛在此刻凝滞,却又犹如雨线般滑落石墙,五人终于来到了城堡的最顶上,一个精雕细琢的房门映入眼眶。

    壮汉腰间的钥匙被握在了手中,明亮的灯光涌进了瞳孔,精致的留声机悄然转动,雪白的桌布上香气芬芳。

    四人按顺序依次而坐,那壮汉则走进了内房。不久后,一盘盘食物便被置于桌上,而参加晚宴的四人则已然食指大动。

    只见身着圣母披风的人正审视着盘中的食物,几欲想扭头与身边之人攀附交谈,带着马鬃卷发的老人则沉默不语,犹自把牛排分割成了尺许见方。

    而那满身珠光宝气的妇人则好似显露了本性,刀叉被丢弃于桌上,双手已然沾满了肉酱。至于手握权杖的中年男子,则正用双臂围拢着餐盘,生怕食物被别人盯上。

    咀嚼声在房间里飘荡,肥厚臃肿的肚腩紧靠在桌旁,壮汉端出的食物满目琳琅,从低贱的土豆,到名贵的鱼子酱。

    软糯的粟米被塞进了口中,酥脆的薯条炸至金黄,新鲜的鳕鱼肥美甜香,浓郁的肉丸辛辣激荡。

    壮汉不断地把吃食端于桌上,可其眉宇间却依旧满布寒霜。精致的房门裂开了一道细缝,几十只野猫便鱼贯而入,它们杂乱地游荡在房间中,时而嗅嗅壮汉的裤脚,时而摸摸垂下的餐布。

    身着圣母披风的人见此暗自咏颂,但餐盘里的食物却并未有丝毫放松。带着马鬃卷发的老人则依旧夸夸其谈,仿若房间里从未出现过这些生灵。

    而那满身珠光宝气的妇人则面露悲悯,可仍在地上的却不过是些许残羹。至于手握权杖的中年男子,则依旁人无人,犹自吞咽着调羹里的肉汤。

    野猫们为了这些许吃食而大打出手,黑猫咬伤了白猫的耳朵,白猫也抓坏了黑猫的脖颈。

    软烂的番茄被撕扯得汁水四溅,深绿色的菜花静置于角落,些许面包屑挂在了胡须上,点点蛋黄酱残留在嘴旁。

    壮汉依旧在更迭着食物,房间内的饰品却逐渐减少,精致的留声机早已消失不见,绣满金纹的窗帘被拖出了门房,古朴典雅的家具次第清空,墙壁上的名画也不知被摆在了何处。

    列于桌上的四人则依旧如故,不断啃食着肉丸,不停吸饮着美酒,仿佛对房间里的变化视若无睹,却又好似在暗自腹诽。

    狂暴的黑雨依旧在人间宣泄,那片偶尔跌落的肉骨则被疯狂抢夺,它被扒拉进了餐桌下,而它则犹豫着钻进了其内。

    黑白相间的野猫匍匐着身体,可在探入头的瞬间却僵直在了原地,只见一条粗壮的麻绳正环绕在四人脚边,而绳头上的铁锁则化为了蛇信。本想退却的它被缠绕紧绷,还未来得及发出一丝惨叫,便殒命逝散。

    桌上的食物依旧供不应求,壮汉见此只好拆掉了房门,凿碎了墙面,食物依旧被不断端出,但黑雨夜的怒吼却也涌进了房间。

    身着圣母披风的人不再矜持委婉;带着马鬃卷发的老人也只顾着埋头狂啃;那满身珠光宝气的妇人显得愈发癫狂;而手握权杖的中年男子则依旧怒目相望。

    壮汉不断地拆卸着房间,水晶灯消失不见,缕缕闪电照亮了夜空,然而烛火下的四人却忽而发觉,桌上的吃食正逐渐缩减。

    他们怒目而视着壮汉,甚至有人扭头仇视起了野猫群。身着圣母披风的人目不斜视;带着马鬃卷发的老人正闭目沉吟;那满身珠光宝气的妇人则谩骂不断;手握权杖的中年男子则把一只玩具老鼠放在了地面。

    被吸引了的野猫们在房间里乱窜,可不多时后,却依旧围坐在了餐桌旁边。但壮汉端来的食物却早已满足不了四人,于是残羹剩饭便成为了争抢的焦点。

    夜猫们呆望着四人的闹剧,有的怯弱后退,有的嘲笑连连,也有的毅然跳上了台面。

    手握权杖的中年男子见此咆哮不断,挥手间便呵退了来犯的低贱之物,但更多的野猫却窜上了桌面,它们踩碎了杯盘,打翻了酒盏。

    身着圣母披风的人惊呼尖叫;而带着马鬃卷发的老人则苦笑连连;满身珠光宝气的妇人则惊恐万分,好似被人掀起了裙摆,露出了那满是赘肉的小腿。

    野猫们在四人诧异的目光中汇聚成了一只猛虎,那咆哮的怒吼好似能穿过阴云。饥饿的獠牙在黑雨夜里寒光闪烁,四道血痕染红了雪白的餐桌表面。

    圣母披风被抛到了墙角,马鬃卷发镶嵌着肉丸,名贵的珠宝污秽不堪,狮头权杖碎裂成两半。

    壮汉见此依旧视若罔闻,只见他熟练地提着一柄锋利的匕首走进了房间。心满意足的猛虎被其划破了肚腩,一只只黑白相间的小猫映入眼帘。

    壮汉抱着它们来到了另一个房间,在落地的刹那,它们变成了四个服饰各异的人。暴雨依旧在苍穹下肆虐,微光旅店的牌匾仍然破败不堪,古堡的引路灯闪烁不断,奴仆们的神情好似万年不变。

第1840章 流光“铁三角”

    苏鲁特,流光城原住民,天生德鲁伊,自然系大魔导师,庇护指环(刻有生命法阵的戒指)的持有者。

    “有趣,但却无法理解这个梦的寓意。”

    “只不过...应该是这种平静生活即将要结束了吧,或者说是流光城即将迎来一场浩劫,至少会混乱无度。”

    苏鲁特经常会做一些奇怪的梦,那是德鲁伊天生的预知力,或说不敌兽人神谕者或巨魔占星者那般准确,可也绝对不会错得太过离谱。

    只见他皱着眉头,将目光投向了窗外的城墙上。空间系残阵的事情他早已知晓,甚至还亲自探查过无数次。然而结果却一无所获,能肯定的是,百年内那些空间系残阵必将彻底失效。

    或许苏鲁特在流光城内并非实力最强的那个,但若论预知能力,却也显得无人可及,至少他总能“猜对”些什么事情。

    最后抿了口热茶,随即苏鲁特也缓缓起身,最终离开了流光城。似乎他也有不得不外出的理由,或者说从未辜负好兄弟的邀请。

    在奥古大陆,圣十字公会会长、神佑骑士安东尼、秘法公会会长、火系大魔导师尤里,以及奥古王费尔南多,被世人誉为“奥古铁三角”。

    这么多年,也正是“奥古铁三角”的存在,平衡了奥古王城与九大公国,乃至各方势力的关系。但最终,该来的也注定无法逃避,第三次神圣战争开战在即,似乎也预示着“奥古铁三角”的宿命。

    只不过,那种亲密无间,且实力强劲的组合,在这个世界当中却并非“奥古铁三角”一个。

    譬如正在冻土大陆暴风山中苦修的维京族皇子伊苏,与白熊族少女莉莉丝。譬如正在阴影之地里聊天的布姆一行七人。

    譬如兽人血脉,天生狂战士朗基努斯,与巨龙血脉,火系大魔导师佛拉格拉克,以及天生德鲁伊,自然系大魔导师苏鲁特的组合。

    并且好巧不巧的是,三者竟然也自诩为“铁三角”。只不过却并非是什么“奥古铁三角”,而为“流光铁三角”。

    如果说“奥古铁三角”胜在那种审时度势,精准判断敌我实力差距的智慧。那“流光铁三角”则为彻头彻尾的暴力团伙,并且大小就认识,不可谓默契十足。

    朗基努斯为冲锋陷阵的兽人族狂战士,佛拉格拉克则是能顺发法术的火系巨龙。而德鲁伊苏鲁特,更是庇佑同伴的自然系大魔导师。

    这种组合若真出现在外面的世界当中,估计就算任何一方势力都要掂量掂量。更直白些,除了远古凶兽与布姆一行人之外,“流光铁三角”根本无惧任何挑战,哪怕是公国级别的对抗。

    但“流光铁三角”却始终蛰伏于阴影之地内,并且他们三个也没那种念头。相反,此刻他们所呈现出来的景象,比之闹剧还不如。

    “可笑的家伙,我昨天去弟妹坟前待了一会,却是瞧见了些许泪痕尚残留,你不会又哭鼻子了吧?”

    “别说话,细细品味就好,大十字火焰!”

    巨龙佛拉格拉克早已归于本身形态,并且左眼也被揍得暂时失去了视觉。然而他说出来的话却依旧“尖酸刻薄”,至少足以激怒对方。

    然而就待对方打算反驳些什么的时候,一个堪比半座城池大小的十字火焰竟凭空出现,随即结结实实的命中目标。

    再之后,火元素精灵降临,火系法术便宛如泄洪那般接踵而至。这场面足足持续了近十分钟,直到巨龙佛拉格拉克挥手驱散掉最后一丝火系灵能之力。

    “咱们当中就属你屁话最多!我老婆的坟你去瞧什么,还弟妹?你该称呼她一声大嫂才对!”

    “若是你打算当个厨子,我自然会捧场。但如果你打算以我为食材,那老弟你就真的是想多了!”

    兽人狂战士朗基努斯的声音从滚滚浓烟中传出,只见生命之力令其体内的血液彻底沸腾,伴随着碎颅斧(双手斧)的一声嗡鸣,所有火系灵能之力因此而瞬间溃散消散。

    咣当!碎颅斧(双手斧)激射而出,最终狠狠拍在了佛拉格拉克的脸上。只不过待最后那瞬间,朗基努斯也收了手,并未真打算伤害对方。

    但即便如此,佛拉格拉克若非凭借着巨龙族的天生优势,估计至少也要被揍得鼻青脸肿。

    “差不多得了,你们俩还真打算一决雌雄么?我可没兴趣知晓。”

    “小火龙去多搞些柴禾回来,兽人族的厨艺也该大展身手,否则我来这里打发时间干嘛,还不如待在家里看书呢!”

    自然系大魔导师,德鲁伊苏鲁特如此说道。只不过其却正一边吃着瓜子与葡萄干,一边瘫在树荫下微眯着眼睛,一副事不关己,就打算看热闹的模样。

    朗基努斯、佛拉格拉克、苏鲁特,三兄弟从小一起玩到大,并且皆为巅峰强者,关系不言而喻。这种相互切磋的场面,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上演。

    可这么些年过去了,似乎谁也奈何不了谁,或者说谁都不愿真的伤害到自己的好兄弟。

    “最近这段时间,我总会做些稀奇古怪的梦。在那些梦境当中,似乎预示着什么灾祸,而目标自然是咱们所处的流光城。”

    “因此,我看咱们三个这段时间还是安分些,努力保存实力,也省得待灾祸降临之际手足无措!”

    德鲁伊苏鲁特再次开口说道,毕竟他可是“流光铁三角”中最喜欢动脑子的人,或者说任何重大决定都是他来评判。

    随即苏鲁特又将目光投向了阴影之地西端,准确说是恶魔海方向。他隐隐有种很不妙的感觉,仿佛自己已然被什么更强大的存在锁定。

    “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尘世巨蟒兄妹可是恶魔海之主,岂会纵容那种家伙踏足阴影之地呢?”

    朗基努斯闻言啐了一口,随即开始着手准备午餐。曾身份家庭煮夫的他,厨艺自然是三者当中最优秀的。

    “苏鲁特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不会觉得自己脑子很好吧?三分熟最多了,你可是期待了很久你烤得牛肉呢!”

    佛拉格拉克也已然重新归于人形状态,待燃起篝火后,开口说道。只不过他的眼眶却还是残留着些许淤青,走路姿势也显得晃晃悠悠的。

    麦酒的香气,烤肉的味道,再加上那些无所顾忌的对话。三兄弟从正午畅聊到了月上枝头,最终竟相互依偎着沉沉睡去。

    碎颅斧(双手斧)反射着篝火的光亮,浩劫之书(法器)表面沾满了肉酱,庇护指环(刻有生命法阵的戒指)始终光华流转,也知不知何时撑起了一道灵能结界。

    然而“流光铁三角”却万万没料到,就待三天之后,苏鲁特口中的那场“浩劫”便会降临流光城,并且最终他们三个也会在那场“浩劫”中得以重获新生。

第1841章 流光城

    这是一座位于阴影之地中心区域的城池,其占地面积足有奥古王城三倍之大,街道宽敞平整。

    然而城内却始终给人某种“荒凉”之感,或者说是行人少得可怜。究其原因,不过是这座城的人口总数才不足两千。

    “哦呦呦?我还以为先前那几个家伙会来城外迎接咱们呢,太没礼貌啦,是不是瞧不起人家!”

    六花如此说道,随即又开始吧唧吧唧咀嚼起了零食。此前小丫头感知到了三股巅峰强者气息,并且每个竟都毫不逊色布姆。

    因此她本以为来到这流光城后,对方必将会现身阻拦,可等了足足十几分钟,却两个鬼也没瞧见。

    “的确是很没礼貌,像那种家伙,也没有继续存在于世的必要了。”

    “如果有第二种选择,那流光城也该因这份傲慢而被彻底毁灭!”

    格洛莉娅撑着黑色小洋伞,开口附和道。打从轻松战胜了尘世巨蟒兄妹之后,格洛莉娅就彻底对这个世界没了任何兴趣。

    因此,她现在只打算能找个安静的地方,尽早完成“大墓地猜想”,而非继续与什么蝼蚁纠缠不清。

    但她却也明白,流光城想必是己方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暂居之地,若自己真出手将其毁掉,估计大家也没地方遮风避雨了。

    “你们俩别说那些有的没的,又不是什么野兽,怎么总想着出手伤人呢?”

    “据尘世巨蟒耶梦加德所言,虽说在阴影之地当中存在着不少智慧生物聚集地,但流光城却是规模最大的,更是人族最主要的栖身之所。”

    “这么说吧,若是这里正不适合咱们居住,那你们俩就随便去胡闹好了。可如果情况还算能接受的话,最好也别无事生非。”

    布姆说罢,先是从六花手里拿了两根牛肉干,一根塞进自己嘴巴里,另一根则递给了格洛莉娅。

    随即,布姆一行人便抬脚踏进了流光城。只不过待进入城门之际,两个高阶职业者却没有任何阻拦,甚至就连盘问都没有。

    其实这种情况也很好理解,毕竟流光城位于阴影之地当中,并且还是中心区域,却是极少会出现陌生人造访的场面。

    而就算有陌生人来访,估计也都是些厌倦了外面世界的纷纷扰扰,打算下半辈子隐居流光城的家伙。那些家伙自然不会毁掉自己下半生的家,所以也就没什么好警惕的了。

    “我虽说自问涵养还算不错,可如果再这么继续被人盯着,说不得也会赞同格洛莉娅先前的建议,还是直接毁掉流光城好了。”

    流光城内的建筑没什么特别之处,或者说此地与外面的那些城镇大同小异。然而十几分钟后,第一个开口的竟是克莉丝汀。

    只见她虽说脸上还保持着微笑,依旧是平日里那副优雅至极的模样。可说出来的话却显得冰冷至极,似乎很不喜欢自己被谁如此对待。

    或许是因为流光城的人口数量不多,因此一下子突然多出来六个陌生面孔,再加上一只能口吐人言的大肥虫子,这种组合自然引起了许多人驻足观望。

    克莉丝汀本就是个精灵族,而精灵族的性格大都不喜被如此围观。自然她言语间有些怒意,但却也尚能忍受。

    “很正常,导师就全当对方都是些野兽好了,看几眼您也没什么损失。”

    “在我想来,一定是导师您的优雅仪态令那些家伙汗颜,这是您值得自豪的事情,高兴点吧。”

    布姆对此倒是毫不介意,或者说以他曾经身为奥古王城孤儿的处境,别说被多少人驻足围观了,就算奥古九大公国的君王一起凝视他,估计他也没什么反应。

    若说克莉丝汀的魔法底蕴远非布姆所及,那在厚脸皮方面,布姆却能甩克莉丝汀几条街。

    只见布姆始终脸不红、心不跳的站在原地,谁打量他,他便回视以对方,直到对方偏过头去。

    “哎呀!哎呀呀!看过来,都看过来!”

    “大家好呀,我叫六花,来自外面的世界,今后打算在流光城里住上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各位大叔大婶、老少爷们,可要多多照顾呀!”

    “小家伙你长得真可爱,接着!这是姐姐我亲手晾晒的牛肉干,保证你吃一口就停不下来!”

    再反观六花,相较于布姆那份镇定自若,却是来得更加不见外。小丫头似乎很乐得成为众人的关注焦点,只见她一边向四周围观的人群打着招呼,一边开始自我介绍起来,甚至还扔给某个小女孩一包自制牛肉干。

    要知道,在一行七人当中,六花是最喜欢凑热闹的,更是每天都要外出采购食材的。因此,她可不希望今后被谁区别对待,那才是最糟糕的事情。

    “不会说话就闭嘴,没人当你是个哑巴!”

    “喜欢看是吧,那就给我继续看,看到死为止!”

    “秘术,血豢!”

    若说克莉丝汀单纯是觉得心里不舒服,那同样性格孤僻的格洛莉娅,却是实打实的被这种情况彻底激怒了。

    只见她缓缓抬起右手,随即一片血雾快速透体而出。最终从那片血雾当中,爬出了十几只样子丑陋的魔能生物,每只竟都有着仅次于巅峰强者的水平。

    可就待格洛莉娅打算下令将围观己方的路人抹杀之际,流光城的四面城墙却突然泛起了荧光,随即四个略显模糊不清的空间系法阵凭空浮现,竟将所有血豢全部驱散。

    布姆见状一愣,随即皱起了眉头,也没再阻拦格洛莉娅。克莉丝汀也是将目光投向了城墙上,准确说是那四个巨型空间系法阵。看書菈

    “好好好,这真是太好了!选择躲在暗地里出手,想必也是个鼠辈!”

    “喜欢藏起来是吧,那我倒要看看待整个流光城毁掉之后,你还能藏在哪里!”

    格洛莉娅见状,原本高冷的表情瞬间被残忍与戏谑之色取代。要知道她的性格可是很极端的,极端到前一秒还在悲天悯地,下一秒便化身为恶魔,将一切毁灭。

    深红色的凝血威压随即冲天而起,若先前那片血雾不过试探与警告,那此刻格洛莉娅却是真的动了杀心。

    “格洛莉娅大人,似乎有些不太对劲。你瞧围观的那些家伙,好像对此并不怎么恐慌,甚至里面不少人还真兴致勃勃的闲聊着什么。”

    “并且,我感知到数股强大的气息,全都有着巅峰水平,您看是不是...”

    母虫阿尔贝托环顾四望,随即附在格洛莉娅耳边小声提醒道。它可绝没有质疑格洛莉娅的意思,仅仅不愿对方被谁给算计了。

    格洛莉娅闻言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母虫阿尔贝托的判断。只不过小丫头却并没有停止催动威压之力,仅仅是嘴角微微上扬,表情显得嗜血且诡异。

    另一方面,正如母虫阿尔贝托所言那般,数个巅峰强者纷纷停止了修炼,或是脸色阴沉的走出家门,或是显得有些激动,宛如急着去与老朋友相见。

第1842章 地主之谊

    “哪里来的家伙,竟然也敢在流光城内肆意妄为!识相的就马上滚出去,也省得老子出手!”

    朗基努斯,流光城原住民,天生狂战士,大剑师,兽人血脉,碎颅斧(双手斧)的持有者。

    只见其拨开人群,直接将目光锁定在了格洛莉娅身上。然而令他意外的是,对方看起来不过就是个十几岁的小丫头。

    他的性格便是如此火爆,毕竟身为冲锋陷阵的大剑师,却绝对没有不战而屈人之兵的道理。

    “好家伙,我真是好家伙啊!今天是什么日子,竟然会有人向流光城挑衅,看来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了。”

    佛拉格拉克,流光城原住民,火系大魔导师,巨龙血脉,浩劫之书(法器)的持有者。

    一只通体暗红色的火系巨龙从天而降,随即快速幻化成了人形姿态。佛拉格拉克脸上挂着微笑,那份微笑是自己能遇到强劲对手的满足感。

    这么多年,佛拉格拉克始终都苦于无法踏出巅峰之外,而今天突然出现的陌生高手,说不定便是种机遇。

    “你们俩闭嘴行不行,还嫌不够混乱么,别忘了流光城目前最紧迫的是什么!”

    “想必各位应该是从外面世界踏足阴影之地的吧,欢迎来到流光城,不知尘世巨蟒兄妹近来可好?”

    “看情况,似乎这一切都是场误会。各位要不要给我一个面子,就此停手,咱们换个地方说话。”

    苏鲁特,流光城原住民,天生德鲁伊,自然系大魔导师,庇护指环(刻有生命法阵的戒指)持有者。

    作为“流光铁三角”中最聪明的存在,他自然不会如两个好兄弟那般冒失莽撞。或者说苏鲁特已然察觉到了对方,竟全部都有着巅峰水平,包括那只正凝视自己的大肥虫子。

    苏鲁特性格温和,所以觉得双方能坐下来聊聊最好,若是聊不来的话,也大可以分道扬镳,没必要搞得剑拔弩张。

    可他的话才刚开了个头,就脸色一沉,似乎又感知到了什么。与此同时,布姆这种众人也齐齐将目光投向人群之外,只不过大多人脸上却充满了惊喜之色,尤其是布姆与六花。

    “我真的没感知错,还真是布姆哥与六花姐!”

    “这些年你们俩过得怎么样?我可是早就来到了阴影之地,等了许多年呢!”

    第一个现身的是位妙龄少女,只见她待瞧见布姆与六花之后,便跑到了兄妹俩面前,随即以大大的拥抱作为见面礼。丽贝卡,自然系魔法天才,永恒沙漏(法器)的持有者。(311-330章)

    她早年便与兄妹俩相识,可以说是仅次于克莉丝汀的老朋友了。她待与布姆、六花分开后,就已然前往阴影之地,并且最终得偿所愿,更是修炼至巅峰水平。

    “你们怎么这么慢啊,俺可在流光城等了好多年了,都觉得自己被人给骗了,打算重返燧石盆地呢!”

    第二个现身的是位年轻矮人,只见其走到布姆面前,开口抱怨道。不过那股熟悉的麦酒味道,却是让布姆苦笑摇头。斯温,矮人族矿脉大师,大剑师,天生石肤,星骸战锤(双手锤)的持有者。(第903章)

    他是个特立独行的矮人族,早年在燧石盆地生活得很憋屈,最终被布姆一行人“忽悠”到了阴影之地当中。

    “各位果然都是些信守承诺的人,只不过鱼人族如今却只剩下我一个,今后还请多多关照!”

    第三个现身的是位身形消瘦的少年,只见其耳后生鳃,脖颈之下被细密的鳞片所覆盖,尤其是那双眼睛,大的十分离谱。阿兹瑞斯,半鱼人战士,大剑师,憎恨矮人族。

    起初他拒绝了布姆一行人的提议,打算终老在矮人族燧石盆地的鱼人部落当中。然而,最终矮人族竟派遣一众铁骑将部落毁掉,抚养自己长大成人的老族长活活被踏成肉糜,族母更是服毒自尽。(第1798章)

    “你果然没食言,真的抵达了阴影之地当中。”

    “今后如果有时间的话,咱们俩可以一起去垂钓,我可是找到了几个很不错的地方!”

    第四个现身的是位全身肌肉虬结的中年兽人族壮汉,只见其先是向珀耳修斯微微颔首,随即又打量起了布姆。杜兰达尔,混血兽人,狂战士,蛮獠刺棍的持有者。(第1453-1455章)

    他早年与布姆一行人在刺棘荒漠结识,更是布姆的钓友。待听说布姆一行人打算前往阴影之地后,他也不愿再继续荒废光阴,适才有了今天的重逢。

    “嘿嘿嘿,见过克莉丝汀大人,您还是如此漂亮,果然娶老婆就该找个精灵族,那才是纯爷们该向往的事情!”

    “我们五人因各位而聚到了一起,或者说同样身为外来户,自然该彼此多多照应,也省得被谁欺负了。”

    “所以说么...今天各位无需出手,就让我们五人去与对方较量较量。‘流光铁三角’,老夫可早已久仰大名了!”

    第五个现身的是位白发苍苍的老者,只见其径直走到克莉丝汀面前,向对方施以法师礼。克莉丝汀见状抿嘴轻笑,也回了个法师礼,似乎心情瞬间转好了许多。达利安,唯一沙系大魔法师,老顽童,尘堡法杖(双手杖)的持有者。(第1468-1470章)

    他早年因部族被帕瓦联邦铁骑毁灭,而隐居到了雾雨森林当中。从此达利安不问世事,没了任何期望。

    但他却被克莉丝汀的言行所深深折服,适才竟也来到了阴影之地,最终踏入了流光城。

    并且经过这些年的观察,他也联系上了另外四个与布姆一行人有关系的巅峰强者。可五人却并没有选择霸占流光城,而是默默等待,等待与布姆一行人重逢。

    布姆见状自然是很非常高兴,六花更是乐得连连拍手叫好。克莉丝汀也没再关注什么“流光铁三角”,毕竟能在阴影之地里与故人重逢,却是最值得庆幸的喜事。

    但除了三人之外,其余同伴们却或多或少没接触过五人当中的某些家伙。尤其是格洛莉娅,此刻小丫头的脸色显得愈发阴沉,似乎根本就没兴趣继续浪费时间。

    “流光铁三角”爆发出了三股骇人气息,布姆这边的五位旧友也同时散发出了威压之力。一时间,双方呈现出某种分庭抗礼的情况,只待一个契机,便会大打出手。

    哈斯塔早已将左手手臂幻化成了反曲弓,珀耳修斯也已然挪到了六花身后,以免主人被波及受伤。

    母虫阿尔贝托眨了眨眼睛,但最终却还是选择了趴在格洛莉娅肩头,或者说它根本就不觉得结果会有什么改变。要知道别说是几个巅峰强者了,就算强如尘世巨蟒兄妹,不也只能在格洛莉娅面前俯首称臣么。

    它现在只祈祷格洛莉娅的心情别变得更加糟糕,否则待流光城被毁掉之后,己方又要风餐露宿了。它可是嗅到了流光城内存在着无数奶制品,若真就这么没了,也未免太暴殄天物,哪怕能得到一袋奶片都好。

第1843章 炼金术师之怒

    “流光铁三角”与布姆这边的五位旧友分庭抗礼,毕竟八个人皆为巅峰强者,自然不会有谁怯战。

    尤其是那个沙系大魔导师达利安,只见已然祭出了尘堡法杖(双手杖),沙系灵能之力四散弥漫开来。

    “放肆的家伙,还不快点停手!难道你打算让那些沙尘落到格洛莉娅大人的黑色礼物之上吗?”

    “还有你们四个家伙,突然蹦出来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表面为了与旧友重逢,实际上却是在不信任格洛莉娅大人的能力吗?”

    “至于你们三个蝼蚁,什么狗屁‘流光铁三角!巨龙族、兽人族,再加上个精灵族的德鲁伊,滚一边去,也配与格洛莉娅大人直接对话,简直可笑!”

    就待两方剑拔弩张之际,母虫阿尔贝托却突然开口说道。只不过它那些话说得却是十分刺耳,至少就连脸皮最厚的布姆,听得都连连摇头。

    咔嚓!六花咬断了一根牛肉干,随即扭头望向了格洛莉娅,似乎很不满意对方如此侮辱自己的朋友们。

    而再反观始终沉默无语的格洛莉娅,待母虫阿尔贝托如此嚣张之外,脸上却平添了一丝笑意,似乎很满意对方如此行径。

    “阿尔贝托,你今天的所作所为我看到了,若是谁日后胆敢因此而为难你,那我会出手的。”

    格洛莉娅开口说道,随即难得称赞了母虫阿尔贝托一句。母虫阿尔贝托闻言躬身施礼,一副优雅至极的模样,哪里还有先前那般嚣张跋扈。

    母虫阿尔贝托暗道,可算抓住了一次机会,让格洛莉娅大人如此高兴,可流光城结果如何,自己却无法左右。

    “你们五个是友方,我却也不好过多苛责。但还请各位牢记自己的身份,一次犯错或许会被原谅,第二次就未免太可笑了。”

    格洛莉娅的声音再次幽幽响起,随即凝血威压瞬间包裹住了五位巅峰强者。在那种诡异的灵能波动当中,每个巅峰强者都闭上了嘴巴,至少不愿如此莫名其妙的身亡。

    这其中有些人是知道格洛莉娅的实力的,而有些人却头一回见到格洛莉娅,更惊骇对方的手段。那可并非巅峰境界所能展现出来的气场,甚至就连自己穿越恶魔海都未曾感知过。

    “六花的胞妹,也同样如六花那般恐怖”,这个念头在五人心里凭空出现,显得十分默契。

    “至于你们,‘流泪糖三角对吧?我现在很犹豫,犹豫是该将你们三个抹杀,再毁掉整个流光城呢,还是仅仅小惩大诫,事情就这么过去吧。”

    “可我虽为优雅之流,却并非什么心胸宽广的人。这样好了,我只出一招,如果你们三个能接得住,那我便会就此作罢。但倘若无法抵抗的话,你们三个,连同整座流光城,也就此消失吧。”

    格洛莉娅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合上了黑色小洋伞,将身体暴露于阳光之下。这是她生气的表象,否则以其血魔身份,也不会如此行事。

    只不过,这次格洛莉娅却并没有施展任何天赋秘术的打算,甚至还主动驱散了凝血威压。

    那是一张绘满神秘纹路的半成品炼金阵,或者说是一张乍看起来十分不起眼的兽皮卷轴。

    格洛莉娅将之撕碎,瞬间一股骇人的鲜血之力冲天而起。数秒钟后,原本晴朗的天空竟开始飘散起了血雨。

    每一颗血珠都散发出凌驾于巅峰之上的灵能波动,那些看热闹的普通人因此而瞬间昏厥,体质差一些的更是口吐白沫,俨然生命垂危的模样。

    格洛莉娅笑得有些令人无法直视,那绝非是人类能呈现出来的姿态,或许唯有恶魔看了不会惊诧。

    那是一条足有三十米高的空间裂缝,因为这条空间裂缝的出现,所有灵能元素被卷入其中,稀薄到了难以想象的程度。

    可这还不算完,只见格洛莉娅笑着将自己的右臂探入到空间裂缝之内,最终以肉模糊的代价,以鲜血之力包裹住了鸡蛋大小的一团混沌之气。

    母虫阿尔贝托见状,再无先前那般趾高气昂。它很想离开格洛莉娅的肩头,但最终去咬着牙,任凭身体剧烈颤抖。

    六花却是拍手叫好,似乎那团混沌之气并非什么危险的东西,而是宛如一袋诱人的零食,让小丫头欣喜若狂。

    “可惜了,如果能将之保留下来,那我的计划将变得更加完美。毕竟付出了一条手臂的代价,而回报不过就是座流光城,以及三只蝼蚁!”

    “这个世界让我很失望,就连传说中的恶魔海与阴影之地,也不过是可笑至极的地方。那就毁...唔...?!”

    格洛莉娅的右手臂不断重生、消散、再重生、再消散。生命之力以某种难以想象的程度快速消耗,最终,格洛莉娅还是握住了那团混沌之气,竟打算将之捏爆。

    然而布姆的手却适时捂住了格洛莉娅的嘴巴,只见布姆的黑袍也因此而瞬间被波及而“亡”,甚至也隐隐出现了躯体溃散的迹象。

    “差不多了,只要让流光城明白,咱们只打算平静生活即可。”

    “驱散掉那种东西,我可不希望大家再一起窝在绞刑树树屋里,那种生活远没有住在流光城内舒服,不是么?”

    布姆如此说道,同时瞪了在一旁幸灾乐祸的六花,以免再激怒格洛莉娅。毕竟就算是布姆,也无法完全掌控格洛莉娅,只能好言相劝。

    “格洛莉娅,流光城可是阴影之地内最庞大的族群聚集地,难道你不打算好好了解一番么?”

    “再者说,你的诞生并非预示着毁灭。无论你如何偏执,在我眼中,始终都是曾经的那颗血茧,那渴望探寻未知领域的小家伙!”

    克莉丝汀也走到了格洛莉娅面前,只见她先是打量了几眼那团混沌之气,随即笑着轻声劝阻道。

    在克莉丝汀心中,格洛莉娅虽说性格有些古怪,但本质上却是很天真的。否则其也不会如此生气,竟打算将那些小瞧了大家的“流光铁三角”抹杀。

    “一个布姆哥哥就足够了,现在还要搬出克莉丝汀来劝阻我,试问我还有第二种选择么?”

    “不过这种结果只会发生一次,若对方再敢口出狂言,那整个阴影之地也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了!”

    格洛莉娅先是瞧了瞧布姆破损的黑袍,随即又望向了毫不介意发丝凌乱的克莉丝汀,最终选择将那团混沌之气推回到空间裂缝当中。

    血雨戛然而止,昏迷之人也快速转醒。六花咀嚼零食的响动格外刺耳,似乎很不满意这种结果。

    珀耳修斯与哈斯塔暗自叹了口气,心道格洛莉娅大人就是个疯子,根本不会顾及任何人的感受。母虫阿尔贝托则再次挺起了胸膛,滔滔不绝的赞美之言倾囊而出。

    至于八位巅峰强者,却一边惊愕于格洛莉娅的实力,同时更好奇如此彪悍的存在,又为何会听从布姆与克莉丝汀的劝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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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2248/ 第一时间欣赏阴影之外最新章节! 作者:凡尘丹阳所写的《阴影之外》为转载作品,阴影之外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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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影之外介绍:
黑木法杖在空中快速挥动,闪烁着无数魔纹的巨大法阵嗡嗡低鸣。鲜血侵透了皮靴,冰冷的尸体化为齑粉。黑色长袍下布满了刀伤,剑伤,斗气伤,魔法伤…
自己的契约兽如绞肉机般不知疲倦,化为利刃的双手好似死神镰刀。秘法工会的强者们歇斯底里,神佑骑士催动出最后一丝斗气。销声匿迹了千百年的空间系法阵再次降临奥古大陆,足以撼动任何权势的力量种子苏醒发芽,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男孩站在月色中,那双冷漠的瞳孔好似深海凶兽。
“你们为何要与全世界为敌?”联军指挥官问道。
“因为我们不甘心做命运的走狗!”二人异口同声,相视一笑。
几百年后,阴影之地内的“万国”悄然崛起,其实力丝毫不逊色于那些耳熟能详的强大种族。由大魔导师亲手布置的法阵抵御了魔导炮,挡下了无数斗气、魔法、黑火药、甚至阴谋。
这是一个注定要凌驾于众神之上的强者,以及与他那神秘契约兽之间的故事。阴影之外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阴影之外,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阴影之外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