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4章 贪婪使人疯狂
听得这些话，看着东方美雪似笑非笑的动人模样，李道忍不住对她轻轻鼓起了掌。
原以为，这是一个空虚寂寞冷，缺乏性生活，极度渴望获得真龙气息滋润的女人，未曾想，一不小心看走了眼。
简简单单的几句谈话下来，她便基本上摸清了李道对七大姓的态度，这与以往，李道接触过的，龙的其他女人完全不同。
赵落英不用说，那就是个完全沉迷于情爱的女人，天刀身为荒人首领，虽然很有魄力，也十分果决。
敢爱敢恨，非常仗义，但说到底，其实就是个傻大姐，除了莽，还是莽，做不来精细活儿。
李倩娘固然聪慧，但小心思也很多，更注重自身利益，缺泛大局关。
南宫璃很温和，很娴熟，也很讲道理，但茶艺却十分高明，对于宅斗，宫斗很是在行，但眼光也只局限于这一块。
竹嘉佳，仗义，仗义，还是他娘的仗义。
孙二梦，呵，不提也罢。
王佳凝只见过一次，不熟，但从王思闲那里了解到，这位大公主的风评就是，刁蛮，任性，无法无天，想来不是什么心机深沉之辈，但还有待观察，说不定那是她装的呢？
至于钱凌月这位女太宰，既然曾经执掌整个士子府，那么想必也是一个极其厉害的角色，倒是要小心应对了。
东方美雪的这番言论，倒是给李道提了个醒，不可小觑天下英雄啊，不是所有大人物都是赵落英。
毕竟是活了三百多快四百岁的人精了，年纪比龙还要大许多，顾倾山都属于她的晚辈。
这样的一个人物，一生中经历的事情实在太多，身处高位，业已许多年，又怎么可能缺乏应有的政治智慧？
李道笑着鼓掌完毕，端起酒盏冲她遥遥一敬，东方美雪也同样回敬。
放下盏后，李道清理了一下沾在小胡子上的酒渍，组织了一下措辞，继而道：“你的比喻很恰当，我，就是一柄裹着厚重蜜糖的刀子。”
东方美雪很是意外的看着他，问道：“你竟然就这么承认了？难道不怕我将你的谋算告诉别人？”
“不怕。”
“哦？为何？”
李道笑了笑，又给自己倒了杯酒，端起酒盏，自矮几前起身，走到窗边，打开窗户，看向外面仿佛能将所有人性都完全吞噬的黑暗。
东方美雪颇有些不解的看着他的举动，许久之后才听剑主缓声道：
“因为人性贪婪，我刚才说过，嫉妒可以让一个人变得丑陋，而贪婪则会让人彻底失去理智，变成恶魔。”
“只要眼前的利益足够大，他们可以摒弃所有的人性，乃至应有的理性，会用一个聪明的头脑，清醒的思维，去犯下本不该犯的错误。”
“我是一柄裹着蜜糖的刀子，然而这蜜糖实在太甜了，让人欲罢不能，因此，他们即便意识到蜜糖之后，是森寒的刀锋，但却会主动选择忽略。”
“就算你告诉他们真相，他们也只会报以微笑，继续舔舐，还会觉得你才是那个很傻，很蠢的人。”
“为什么会这样？因为蜜糖即便包裹的再厚，他们隐约也能看到那柄刀锋，他们自信，可以在舔舐完最后的甜头后，躲开锋利刀锋。”
“因为他们此前，已经开始暗自戒备了，这世上，能身居高位者没有人是蠢货，即便已经过去五百年了，七大门阀依旧不会对剑域放松警惕。”
“因为被剑域支配的那段岁月，于七大门阀来讲，实在难受，太痛苦了，就算我这个剑主对他们表达出再大的善意。”
“给他们带来再大的利益，他们心头，依旧悬着一把剑，不可能完全信任我，所以，有好处那就占了，糖衣吃掉，炮弹打回去。”
“这是他们基本的心里底线，更何况，呵呵……他们‘上面有人’，即便最后情形再坏，有‘上面的人’为他们作主，他们就立于不败之地。”
“便如，曾经的剑域……”
李道轻叹一声，继而转过身来，微笑着看着在灯火通明的屋内，东方美雪那张妩媚而又熟透的脸庞。
一边迈步走回自己的矮几，一边缓声说道：“就算是所谓的，自认高人一等的‘神’，也是贪婪的。”
“当七大姓，万年的气运消耗光，而我又提着一柄包裹着蜜糖的刀子，出现在‘神’的面前，你觉得，高高在上的祂们，会在意门阀的死活吗？”
“而这一切的真相，就算你提着一个大喇叭去喊，去叫，哪怕是你利用自己的资源，创办一家非常具有影响力的报纸。”
“让很多人看道了这所谓的‘真相’，但在巨大利益面前，谁会听你的？真相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里，但大多数人都是盲目，且盲从的。”
“即便这些盲从者有一部分人很聪明，但在利益面前，他们只会变得更加贪婪，你的呼喊，你的叫声，没有任何用处。”
“七大姓，我灭定了，天帝也拦不了，我说的。”
李道饮完杯中酒，坐回自己的矮几，轻描淡写的将酒盏放在案几上，微笑的看向东方美雪。
“当然，不可否认，你在司寇府拥有着崇高的地位，你说得话，他们会认真对待的，但那又如何？”
“上有政，下有对，你如何保证这万世一系，已然腐朽臃肿的司寇府，每一个官僚，都会听你的话？”
“就算你用极大的魄力，选择割除司寇府身上的腐肉，但那时的司寇府，已然元气大伤，都不用我动手，其他门阀，便会张开他们贪婪的獠牙，咬向司寇府。”
“退一万步讲，你真的将司寇府整合成功了，并且抵御住了其他门阀的吞噬，但说到底，你的影响力，也只局限于司寇府境内而已。”
“这是堂堂正正的阳谋，所以，我为什么要害怕你对别人说出所谓的‘真相’呢？更何况，呵呵……”
面对东方美雪阴冷的目光，李道笑了两声，接着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举了举杯，语气却不似方才那样强硬了。
“更何况，你刚才用得措辞是‘他们’，而并非‘我等’亦或‘我司寇府’之类的称呼，很显然，你这位既得利益者，也是有二心的，对‘他们’有所割裂。”
“嫂嫂，然否？”
李道淡定的饮了一杯酒。
第1325章 为什么要告诉你
东方美雪阴冷的目光此时突然化开，笑道：“你的心思真的很敏锐，你也确实很危险，但危险男人，本身便让人欲罢不能，我更喜欢你了。”
“没有错，我对司寇府本身没什么感情，不因别的，只因我是庶出支脉，年轻时因为太过出色，饱受打压。”
“嫡脉占据着我渴望而不可及的资源，而他们，很多都是蠢货，我能走到这一步，固然离不开司寇府。”
“因为即便是旁支，相比于普通人而言，也是非常富足的，可我的命运，却不受自己控制。”
“父母为了攀上嫡脉，花尽钱财，摇尾乞怜的将我嫁给了一个我从未见过的嫡脉，我那时的身份，不过也就是个‘常妾’罢了。”
“其后的事情，自不必说，大约就是内宅的一翻勾心斗角，我受够了那样的日子，告诉我的夫君，我想去墟荒。”
“他女人无数，也从来未曾在意过我，只是说了句‘想去便去……’或许也是对我很厌烦了。”
“我很伤心，很压抑，但也突然觉得解脱了……后来，我超品了，以自身实力，得到了司寇府的认可，而他却死了。”
“……不是我杀的，而是他未晋升超品，自己老死了，他快要死时，我去看过他，他的眼中，只有对我的崇拜。”
“并且因为曾经进入过我的身体，而感觉到虚荣与愧疚，他的正妻垂垂老矣，但却不敢正眼看我。”
“我没有任何报复的快感，只是觉得这个夺走我第一次的男人，有些可怜，岁月啊……”
东方美雪轻笑摇头，继而又道：“这样的司寇府，这样的世道，让我感到压抑，我虽然如今高高在上。”
“但经历了这么多，司寇府于我而言，也不过就是‘他们’罢了。虽然司寇府是‘他们’，我从未对其有任何归属感。”
“毕竟，他们的利益与我无关，是毁是灭，是生是死，跟我有什么关系？而我为何要帮你呢？”
“你，李浩然，连我一个简单的，小小的要求都不肯满足，我又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帮你去对付那么强大的敌人呢？”
“就好比你方才对我说的，嫉妒使人丑陋，贪婪让人迷失，我不在乎司寇府，我也不再乎世间将会有什么样的大变动。”
“这些，与我的利益没有任何冲突，因为不管世道怎么变，我，还是我，凌驾于世间大多数人的五斗超品。”
“大中州呆不下去了，那我便去别的地方，我，无欲我求，你能拿我怎样？你想要狩猎毒蛟与血泉，根我又有什么关系？”
话题他娘的又绕了回来，跟我睡，我们交配，让我过瘾，我是你的“朋友”，帮你，这是我的利益诉求。
因为我不在乎司寇府，也不在乎天下大局，但我很在乎自己现在需要的东西。
你若不跟我睡，那便算了，我也没兴趣跟你继续谈下去。
李道再次面临他所厌恶的强迫……
“若是可以，等事情结束后，我让龙过来多陪伴你几日，公粮是一定要交的，一个月一次，相信我，我跟他是好哥们儿。”
“呵呵，那龙什么性子，我比你了解。”
“呃……我手头上有一条真龙，刚刚化龙成功，不过是个母的，都是真龙，将就一下？磨豆腐其实也挺好……”
“我需要男人……”
“这样啊，那就难办了……算了，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就算没有你，我也可以狩猎，就这样吧，告辞了。”
“呵，我虽然不知道你的具体计划是什么，但你信不信，我可以破坏掉你的计划，比如找毒蛟婆好好谈谈，再比如，驭龙师，哼哼……”
“我记得我方才说过，我最厌恶的便是别人强迫我，你以为你是谁，顾半山还是龙大？还是天帝神后？你有资格强迫我吗？呵呵……”
言落，李道打开房门，走了出去，东方美雪的神色，再度变得阴沉起来。
……
七天之后，李道离开司寇府，侠宗主的车架，向着东边的南宫内侍府而去。
士子府，问天城，驭龙师等的有些不耐烦了，一步虚空来到钱凌月面前，问道：“李浩然怎么还没来？”
钱凌月谈然道：“被东方美雪那个贱人勾引走了呗，中途去了司寇府，在中都时，那两人便勾勾搭搭。”
驭龙师怒道：“为何你不告诉我！？”
钱凌月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凭什么告诉你？本太宰可不是你的朋友，特别是你以这问天城四百万人的性命要挟本太宰。”
“你~！”
“如何？呵呵……前辈，相比于根本太宰拼命，您应该理智一些，毕竟您的目标是李浩然，别到时侯因为一时意气，根本太宰拼了一场，结果却被这小剑主给……哈哈哈哈。”
驭龙师恨恨看了她一眼，丢下一句：“老夫记住你这小女娃了！”
虚空之门绽放，驭龙师去往司寇府。
钱凌月毫不在意，轻笑一声：“呵……没有胆子的老匹夫，见小利而忘大局，难怪当年不是老剑主的对手，活该被禁锢在禁林两千余年，不敢迈出长城一步。”
……
诡岭，是一个大概的称呼。
其内广大无边，边境线涵盖了整个中土的南部地区，从西往东，由墟荒大漠始，自中土西南，东南，一直延伸到大海深处，比邻渊海。
其内地理环境十分特殊，西部地区多山岭，但却无法形成山脉，而是一座座独立的，且高耸入云的峰岭。
植被丰茂，原始森林遍布，到处都是参天巨木，随处可见的雾气，瘴气，以及体形巨大，血气强盛的生物，毒虫毒草更是不计其数。
甚至蚊子都有小孩手掌那么大，成人手臂粗细的蜈蚣，皮球大小的蜘蛛，老虎，狮子更是宛如一座小山头，水桶粗细的蛇类，水牛般大小的野狼等等。
更有那从神话时代遗留之今的异兽“亚种”，传闻中蕴含部分龙之血脉蛟类。
形体似蛇，头生独角，生有四肢强健的爪子，能吐强酸毒水，成群结了，行动迅捷，翻山越岭不在话下。
此类名为走山蛟，在中土是十分罕见的凶兽，可是在这里却已泛滥成灾。
第1326章 诡岭传说（上）
更有那无数山岭中蕴含着的丰富矿藏，金银铜铁等等矿产不再话下，甚至还有很多神金，灵玉一类的矿脉。
而诡岭的东边，虽然山岭不多，但同样植被繁茂，而且河流湖泊水域沼泽遍布，长年笼罩在雾气当中。
水中亦同样有体形硕大的“亚种”凶兽，凶猛鱼类等等，还有隐藏在暗处随时都会要人命的黑身红眼的荆棘蛇。
嗯……形体类似眼镜蛇，但却比那大上许多，也长了太多，通体漆黑如墨，眼红如血，独来独往，及擅隐藏。
血侯麾下“棘蛇卫”的名字，便是由来于此。
更有甚者，还有那与走山蛟类似的覆水蛟，二者形态差不多，蛇身独角，四肢强健。
区别只在于走山蛟的爪子根根独立，非常锋利，可碎石分金，而覆水蛟的爪子之间，却相连着一层薄薄的蹼。
并且，覆水蛟的脑袋两侧长着腮，让它们可以长年潜伏在水中不出来，可偏偏覆水蛟还是两栖动物，只是更喜水而已。
而且，极为怪异的是，在这么多大形凶兽毒虫，植被繁盛，参天巨木林立的环境之下，诡岭的地表引力，却是中土的两倍余。
不管是东岭，还是西岭，皆是如此。
因此，初到此地的武者，会感觉到很不适应，更让人感到奇怪的是，诡岭凶兽毒虫泛滥，却并未蔓延至中土。
仿佛，它们很喜欢这样的环境，就想呆在这里不出去，亦或者，中土似乎有一种莫名的力量，将它们屏蔽在了这里。
当然，也有例外的情况。
门阀贵姓中的历史文献有过记载，神话时代破灭后，四极压迫，进入黑暗旧时代，诡岭曾在那一时其出现过四个霸主。
一为九头相柳，二为羽翅腾蛇，三为凶炎毕方，四为玄鳞真龙，真龙自不必说，其他三位则是各自族群当中的首脑。
他们原本都是有智慧的，可惜，不知何故，辉煌灿烂的神话时代，突然间变开始崩塌，万族发疯，相互攻伐。
只余疯狂的杀戮本能，失去了原本的智慧与理智，这诡岭的四位霸主为神话时代的余孽，亦是如此。
他们以本相出现，在经过彼此漫长的撕杀之后，毕方首先陨落，其后相柳与腾蛇或许是因为血脉亲近的缘故，联手猎杀玄龙。
玄龙眼见不敌，逃入西诡岭，准备进入中土，适时，黑暗旧时代已至末期，人族取得了最大的优势，其他各族逐渐凋零。
玄龙即将入侵中土的消息，自然被时刻关注诡岭动态人族首领们所关注，众首领纷纷前来，阻击玄龙。
此役，人族首领八十二人，战死者二十有三，就连那时的天下共主，后来在王府文献当中所记载的“第一代大王”，也死了。
最后的结果便是，玄龙授首，柳相与腾蛇重伤，面对余下的人族首领，自知不敌，为性命记，主动退走。
其时，各族虽然已经势微，但人族众首领亦知，若是再拼下去，固然可以斩杀相柳与腾蛇，可己方将要承受更大的损失。
若是其他各族再进行反扑的话，那后果便可想而知了，因此便也只能无奈回到中土。
而此过程中，佛主与道尊在干什么呢？
道尊伤痕累累，斩杀邪神烛九阴后，从北地禁林回来，佛主自渊海而归，在鲛人首领的帮助下，度化了夔牛的神魂。
事情就是这么巧，在玄龙逃往中土的时候，禁林与渊海也产生了异动，烛九阴与夔牛神魂先后突破屏障，入侵中土。
而那时，佛门还没有一个菩萨，道门亦无道君，挑大梁的，能够跟烛九阴与夔牛放对的，只有那二位世间之主。
他们皆是孤身前往，但需要面对的，却是烛九阴麾下众多失去理智，只知杀戮的“邪神异族”。
以及被夔牛神魂，自魔之门带出来的恐怖恶念。
说起来，所有的“巧合”，都不算巧合，认真研读那些文献后，你就会发现，此役过后，人族虽然依旧强势，但不免元气大伤。
其后，因为那一代“天下共主”的陨落，人族内部因为各种利益的纠葛，彼此之间矛盾爆发，再不似以往那般的团结一致，有了分裂的迹象。
其他各族借这个机会，纷纷开始反扑，虽然难成大势，但也给人族带来了不小的损失。
其后，突然有一个叫“上苍”的地方，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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诡岭之战结束后，相柳与腾蛇元气大伤，各自陷入休眠疗伤，同样也化分了彼此的疆域，相柳居东，腾蛇居西，彼此互不干涉。
而当初，人族众首领斩杀玄龙的地方，后来被称之为“斩龙岭”，那似乎便是西南与诡领之间的分界线了。
漫长的岁月下来，人们似乎忘记了诡岭之中，还有这两个神话时代的余孽，只知道那里瘴气弥漫，凶兽毒物遍地，而且其内地表引力比之中土更胜。
这对武者来说，无疑是历练修行的宝地，人类的探知欲，促使西南与东南，靠近诡岭的各大门派，不断的将自家门派当中杰出的弟子，派入其内。
当然，大多数都是有去无回的。
如此这般的，又过了很多岁月，西南与东南的人们，对这片神秘领域，充满敬畏同时，渐渐掌握了属于自己的修行之术，倒是与中土颇为迥异。
东南那边靠近诡岭一线的门派，除了自身武学之外，还因为在不断的探索过程，掌握了巫祝，厌胜的法门。
并且对九头相柳的神像，进行祭祀与崇拜，形成了另一种民俗。
而西南则多有崇拜腾蛇者，学会了毒物的应用，以及驾驭诡岭凶兽的本事。
此二者，于中土正统人士来看，皆为“边民”，没有了文化认同，自然也对这些人不屑一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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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百六十三年前的某一日，有一道欲恶之魂，自暨符道君身上分离出来，她原本是想要亲手斩灭此魂的，怎奈分裂出来后，她已经陷入了极度虚弱的状态。
而此魂却分走了她大半的实力……皆因爱得太深。
第1327章 诡岭传说（中）
暨符道君无力再将其灭掉，由此，此魂借隐盾之术，自道门圣地灵宝殿逃入下界。
暨符亦知其厉害，于是连忙报于道尊知，道尊闻言，只道：“谁栓的扣，便让谁去解吧。”
这“扣”在哪里？
自然便在江山剑主身上，老剑主亦是无奈，暨符道君对他的情谊，他又怎会不知？他又怎么可能没有对暨符动过情呢？
怎奈彼此理念有差，他有他的道路，她也有她的方向，虽情有所系，但说到底不是一路人。
两人为大局着想，只得分道扬镳。
老剑主心如磐石，那一份爱欲早已被他磨灭，暨符道君没有老剑主那般的心智，只得痛苦的自我分离。
可老剑主即便心肠再硬，亦不免有那么几分柔情，或是于他本人而讲，也有那么一丝牵挂的。
于是便命大弟子王战，去剿灭那恶欲之魂，只是在王战临行前说了一句：“量力而行……”
其时，那恶欲之念逃到了诡岭，腾蛇虽强，在全胜时期，几与“主”相当，然则万年前面对人族各首领的那一场战斗，着实将它伤得不轻。
一直都处于休眠当中，只能将“边民”的信力，转换为一定的气运，用以修复自身的伤势，但也是杯水车薪。
更皆之它受神话时代末期规则所影响，没有了原本的智慧，与野兽无异，只余趋利避害的本能，虽然身体强横无比，但神魂已然脆弱不堪。
由此，暨符道君的爱欲之魂，没费多少功夫，便将其神魂泯灭，占据了腾蛇的身体，正巧，这条腾蛇还是个母的。
于是化为一个美艳绝伦的妇人，以显大众，她觉得这样的自己已经够美了，颠倒众生，魏无崖见到之后，一定会将自己扑倒。
然后，她便可以在对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将其杀死……爱有多深，恨也有多深，这是暨符道君不为人知的阴暗心思。
若是可以将其踩在脚下，那就更好了。
可是要战胜魏无崖，要让他上自己的床，要杀死他，那是何等的艰难？
其时剑域已然统御中土，上中下三都正在建设当中，佛与道，包括七大门阀在内的所有人，都开始预防墟荒屏障被破后，可能出现的神灾。
剑域的威望，一时无两。
她本为暨符爱欲恶念而生，自然不会顾及这些，可本身带来的规则之力，却影响了周围万里之地。
凶兽更凶了，毒虫更毒了，到处都是杀戮欢好欲望的发泄，血流成河的同时，所有的物种皆开始漫无目的的交配。
而且她还发现了一种肉眼微不可见的“小虫子”，那是一种纯粹的本能，她打算控制这种“虫子”……她成功了。
虫子们被她驯服了，这些虫子，可以听到她的命令，寄生到别得物种身上，然后那些物种便会被她控制。
诡岭，什么东西最凶猛？
那自然便是蛟类了，不管是走山蛟，还是覆水蛟，她散出了无数虫子，将这些蛟类组织成军，准备给魏无崖来个狠的。
然则，在被她的“蛊虫”所控制的数十万蛟类，刚准备向中土进发时，有一个人突然出现，将九颗似龙非龙，似蛇非蛇的头颅，摆放在她的面前。
那是诡岭东部的九头相柳。
此人正是王战，剑域大弟子。
“尊师让我‘量力而行’，我能做得只有这么多，道君，你虽是恶欲之魂所化，但也不要让我太难堪。”
言落，他将自己的剑插在斩龙岭的顶峰上，缓声道：“敢过些线，王战不留情面！”
她知其人厉害，愤愤而退。
其后的一段岁月，又是风云变化，她因以蛊术控制旱蛟水蛟，又因漫长时光中，对毒术的推演到了极致。
西南边民的崇拜祭祀，也由腾蛇，变成了她，然后渐渐的，她就有了一个十分丑陋的名号，毒蛟婆。
没有人知道，她其实是个极为美丽的女子，而她的美，只为魏无崖绽放。
她也并不怎么在乎，只是时时刻刻盯着斩龙领上的那柄剑，直到又过了两百多年，在某一天的午后，那柄剑突然碎了。
毒蛟婆很兴奋，带着数十万旱蛟水蛟，迈过斩龙岭，入侵中土，适时几百万人被兽灾所吞噬。
紧接着，她听说，剑域要攻打上苍了，再然后，又过了几十年，已经被打碎的残缺神门绽放了一线毫光，传来了一道旨意。
“神皇天帝陛下御驾亲征，逆贼魏无崖授首，大捷……然，神后为世间大局，惜‘剑主’以往之才，不忍断剑域传承，可命凡世再立剑主……”
毒蛟婆心碎了，心伤了，无敌的你，怎会败呢？为什么啊，你明明那么强……你对不起我~！
你都死了，我做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那一刻，她流下了眼泪，心灰意冷，带着几十万蛟众返回诡岭，没有他在，世间一片灰暗。
~
一百多年前，一个名叫阿朵朵的边民，走入了诡岭禁地，她那时还是个少女，十六岁，正是天真烂漫的时侯。
可她的部族，却不允许她天真烂漫，她在七岁时，学会了十多种毒素的应运，十六岁就得到了自己的“天命蛊”。
那是一条指头粗细，长一尺的蜈蚣，蜈蚣虽大，但其口中吐出的肉眼不可见的“小蜈蚣”却十分厉害。
每一条，进入体内后爆发，都可以激发武者的内在潜力，一个三品武者，“碎蛊”后，可以爆发出四品的力量。
但同样，那样的蛊，也是控制武者的手段，让边民必须服从，若是不从，蛊虫失控，将本体吞噬的干干净净。
留下的，只不过是一具带着皮的骨头。
这是西南边民的生存法则，要么忠，要么死。
阿朵朵进入万毒池试炼后，拿到了属于她的本命蛊。
那一天，十六岁的阿朵朵成为了边民部族的首领候选人，只要她进入诡岭，得到“蛊神”的赐福。
平安回来后，她将成为西南边民的领袖，独一无二的“大阿姑”。
阿朵朵很聪明，什么蛊神的赐福，这一切都是借口，她只是被放逐了而已。
第1328章 诡岭传说（下）
她的天赋实在太高了，高到让边民首领都感到了威胁，而首领又不能光明正大的处死她，那样会引起各个部族的不满，所以就找了这么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可是，得到蛊神的赐福，又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或者说，这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因为在那之前，她就可能被诡岭的凶兽吃掉了。
但她又没办法拒绝这个要求，因为这个借口很合理，至少明面上是合理的。
阿朵朵是幸运的，因为她真的见到了蛊神，同样她也是不幸的，因为这个“蛊神”是毒蛟婆。
可能是在诡岭呆得太久，看腻了这里的风光，毒蛟婆感觉很无聊，于是时常会抓一些来到这里的历练的人回去做实验。
观察一下每一品阶的武者，对每一种蛊虫的承受能力，什么样的情况下会变得更强，什么样的情况下又会死掉。
这对她来说，很有意思。
然后，阿朵朵就被她抓到了，接着，毒蛟婆惊奇的发现，这个女孩子竟然对蛊虫天生便有着相当高的契合性。
于是在她身上不断的实验各种各样的蛊虫，什么毒蛊，尸蛊，情蛊，兽蛊，咒蛊，蝎蛊，蛤蛊，飞蛊，医蛊等等。
没有人能够承受这么多蛊虫的摧残，阿朵朵很痛苦，痛苦的想要死去，可她偏偏却活了下来。
而这些蛊虫在与她的“天命蛊”的磨合下，也在不断的改造着她的身体，让她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蛊体”。
毒蛟婆对自己的作品很满意，到了后期已经不再折磨她了，甚至还会专门手把手的教她该如何完美的应运蛊术。
这当然不是因为毒蛟婆突然良心发现了，而是她想看看，这样的“蛊体”，最后能将蛊术发展到什么地步。
毕竟，蛊这种东西，虽然是因为她孕育而出的，并且蛊术也是她发明的，可她本身却并不能完全掌控这种东西。
甚至她的研究业已陷入了瓶颈，那么，还有什么比通过观察这“蛊体”，对蛊术的推演，而找到蛊之规则最高奥义的方法呢？
阿朵朵果然没有让她失望，成长的速度极快，只用了短短三十年的时间，便已彻底掌握了这一新型的规则之力，晋升超品。
阿朵朵相信，单论“蛊道”而言，她已经胜过了毒蛟婆，于是阿朵朵起了一个不该有的念头，她想要杀死毒蛟婆，成为新一代的“蛊神”。
这个念头，如野草般的，不可抑止的开始在心里蔓延，于是实验者与实验体展开了第一次的对决。
阿朵朵太自信了，她并不知道，毒蛟婆除了“蛊神”这个身份之外，还是道门暨符道君的恶欲之念，并且占据了上古腾蛇的身躯。
而且，阿朵朵所掌握的，创新的蛊术，同样被毒蛟婆学了去，最终的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她输得很惨，简直就是被按在地上摩擦，在阿朵朵最绝望的时侯，毒蛟婆却放过了她，只是肆意的嘲讽跟打骂了一通，便将她关了起来。
“我想看看你最终能够走到什么地步，欢迎你继续挑战我……”
又是三五年过去了，阿朵朵再度找回了自信，然后又被虐了，如此这般的十多次之后，阿朵朵彻底绝望了。
她不想再这样下去了，她想要回到中土，回到西南，而不是被这个老妖婆永远禁锢在这里，成为对方取乐的对像。
于是，阿朵朵开始了自己的逃亡计划，她一次又一次的挑战毒蛟婆，挑战过后，也会变得极为乖顺。
并且，刻意的讨好对方，希望能在对方那里得到指点，宛若一个亲传弟子，对待自己的师尊一般的尊敬。
即便那般的讨好让毒蛟婆感到很厌恶，甚至还由此常常鞭打她，但她依旧没有做出改变。
而尽管很厌恶这样唯唯诺诺的实验品，但不可否认的是，毒蛟婆确实对她放松了管控。
四十年前的某一天，阿朵朵再次向毒蛟婆提出了挑战，亦或可以称之为“接受老师的指点”。
这一次，前半段她表现的只是比以往强了那么一点点，证明自己确实是成长了，毒蛟婆对此还是比较满意的。
然而到了后半段，阿朵朵将隐藏起来的手段尽数拿出，打了毒蛟婆一个措手不及，她拼着重伤，终于逃离了毒蛟婆的掌控。
回到中土，回到东南，这是她的执念所在。
当她千辛万苦的来到斩龙岭，忍不住喜极而泣，只要迈过斩龙岭，她就能得到解脱，回到中土。
因为故老相传，由于神秘的诅咒，诡岭的恐怖凶兽，是无法进入中土的，凶兽不能进入，那便意味着蛊神也不能进入。
传说就是这样，她对此深信不疑，因为她只能深信不疑，这是她最后的希望。
她成功了，她迈过了斩龙岭，离开了诡岭，回到了中土，终于逃离了恶魔的手心，她重新得到了自由。
然而，希望有多么灿烂，绝望就有多么深刻。
就在她忘情的对着大山唱歌时，陡然一个声音传来。
“你似乎很开心？”
阿朵朵美丽的面容瞬间变得惨白，僵直的回过头去，便见那噩魇的，妩媚动情的女人，正在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不是说蛊神不能离开诡岭吗？为什么……骗子，骗子，都是骗子！
她再也不相信什么故老传说了！
“我跟了你一路，看着你翻越斩龙岭，看着你开心的唱着歌，看着你像个不懂事的小丫头一样满地撒欢，如同一条发情的母狗……咯咯咯，真的很有意思。”
“唉……我真的很可怜你，你对这个世界什么都不懂，即便掌握了一种新的规则之力，但也不过区区一斗。”
“你的所有谋算，我从一开始就猜到了，但我在诡岭这几百年里，过得真的很无聊，所以，就想跟你做个小游戏。”
“世界很大，未知的事物有很多，无知，不是你的错，因为是我刻意让你变得无知的，因为这样才更有意思，是不是很绝望啊？哈哈哈哈哈……”
面对毒蛟婆肆无忌惮的大笑声，阿朵朵哭了，自己处心积虑谋化的所有一切，在对方眼中，只是一个逗乐的笑话。
第1329章 阿朵朵与霸刀不得不说的故事
被嘲笑，被愚弄的阿朵朵这一刻无比绝望与愤怒，她决定，不活了！
于是“啊~！”的大叫一声，报着同归于尽的念头，扑向毒蛟婆，毒蛟婆更开心了，娇笑的同时，身后张开一道虚空之门，迅速消失不见。
阿朵朵一击打空，茫然无措，这是什么法门？
“咯咯咯，继而……”
那声音自她背后转来，阿朵朵转身，便见毒蛟婆正笑盈盈的看着她，于是她再次扑向对方。
又是一道虚空之门，毒蛟婆消失。
如此三番五次，阿朵朵连对方的衣角都没碰到。
她悲愤的意识到，原来以往那看似“势均力敌”的对决，只不过是对方在闲极无聊的情况下，想跟自己玩个小游戏而已。
而如今的她，在这般恐怖的实力面前，竟然连自杀都做不到，这又是何等的可悲。
“你……你杀了我吧！”
最终，她委屈的哭了起来。
“杀了你？呵呵，那我以后的日子该多无聊啊，在你将‘蛊之规则’推演到极致之前，千万别有想死的念头。”
就在阿朵朵万念俱灰之时，救星来了，一个声音陡然自下方的某处山岭间传来。
“看你们半天了，一大把年纪了，欺负一个小姑娘，欺负弱者算什么本事？有种跟比你强的人去打啊，太丢人了，爷实在看不过眼。”
毒蛟婆大骇，转目瞧去，便见不远处的山岭间，一名穿着土黄布裤褂，身材魁伟，袒露膛，筯肉虬结的昂藏汉子，嘴里叼着一根草茎。
正依靠在山石上，脑后枕着一柄五尺长，六寸宽，插入简陋皮鞘的大刀，神态悠闲，目空一切，霸气凛然。
这人是什么时侯来的，为何自己在此前竟没有感知到半分。
心中一提，美目微眯，毒蛟婆沉声道：“阁下何人？”
“tui~!”
那昂藏汉子吐掉草茎，站起身来，缓缓将大刀自皮鞘中抽出，呵呵笑道：“不才陈烦，陈是陈年旧事，陈兵列阵，陈……嗯，的那个陈。”
“烦呢，就是佛典记载，去除三千烦恼丝，赶紧剃个大秃瓢的那个烦，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江湖人称爷一声‘霸刀’，老妖婆，记住了吗？”
言落下，突然一阵莫名刀气爆发，强横无比的形成了一道刀势规则，在阿朵朵错愕的神情中，将她包裹。
须臾之间，她便到了陈烦身边，在此过程中，毒蛟婆并没有任何动作。
陈烦嘿嘿一笑，一把将阿朵朵揽在身后，说了句：“大人打架，小孩子别参与。”
这只是个随意的举动，他却并未意识到，自己的大手在这个过程中触碰到了阿朵朵鼓胀的胸膛上。
他更不知道，在此之前，阿朵朵正用情蛊之力，与毒蛟婆对抗——燃烧情欲之蛊，情被放大便是希望，欲被放大便是好战。
情，不光只是爱情，还有其他的情绪，诸如亲情，友情等等。
欲，不光是欢爱欲，还有求生，求知之欲等等，这便是所谓的“七情六欲”。
这样的情与欲无限放大，在阿朵朵最绝望的时侯，突然间有一个“救世主”降临在她面前，结果便可想而知了。
被霸刀推在身后，阿朵朵一口气泄了，娇哼一声，险些瘫软在地上。
毒蛟婆凤眼微眯，盯着霸刀看了半晌，才缓声道：“我与阁下无冤无仇，阁下此来是何意？”
霸刀呵呵笑道：“爷打架打输了，输了就是输了，爷认了，然后跟一个王八蛋喝了‘一杯酒’。”
“他说，让爷在西南这边盯着点儿，虽然你这老妖婆几百年没有动静，但也说不定什么时侯会发疯。”
“爷虽然心里不服，但真的打不过他，那就认了，爷光明磊落，才不像商安之那娘们儿呢。”
“既然输了，那就愿赌服输，听他的话，过来镇压你这老妖婆，免得你四处乱跑，爷守在这里三五年，原本是不想招惹你的。”
“没想到啊，你还真敢离开诡岭。那么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滚回诡岭，大家相安无事，二，爷的大刀已经饥渴难耐了……”
毒蛟婆又怎容这后辈欺负，于是两人二话不说就打了起来，一道道虚空之门在方寸间出现，一束束刀光于须臾间绽放。
打到最后，毒蛟婆显露腾蛇本体，霸刀百丈法相出现，狠狠一刀斩在她的胸口上，毒蛟婆惨叫一声，迅速逃回诡岭。
这一战持续了半个月才结束，阿朵朵都看呆了，那个把自己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蛊神”，竟然被那伟岸的男子给打败了？
这彻底颠覆了她的三观。
毒蛟婆逃走后，霸刀来到阿朵朵身边，问道：“你是从诡岭出来的，对那里熟悉吗？”
阿朵朵失神片刻，连忙道：“熟……熟悉，很熟悉。”
“好，你带路，去诡岭，爷斩了那老妖婆，彻底清理干净，以绝后患，这片地方，爷也不想呆了，去他妈的顾倾山……”
于是就这样，两人再度回到诡岭，结果……
“妈的，这地方太邪门了，爷在这里竟然打不过她。”
霸刀伤痕累累的回来了，气急败坏。
阿朵朵安慰道：“这里毕竟是蛊神的主场，爷您暂时对环境不熟悉，不如先退一步……”
“爷这辈子从来没有退缩过，再来！”
过不多久，霸刀回来后伤的更重了，皱眉沉思道：“看来，单打独斗不是个事儿啊，那个谁，你叫啥名？”
“奴婢阿朵朵。”
“爷听说，阿氏是边民大姓？找人嘛，谁不会，你本事也还算行，去给爷带些人过来……”
如此这般，便开始了斩龙岭一线的漫长对峙，在此过程中，阿朵朵时隔六十多年，回到了边民部族。
很轻松的将各部族的首领斩杀，成为西南边民蛊族，奉若神明的“大阿姑”，并且带领边民，走出大山。
从南向北推进，以毒蛊之术为基，不过短短十余年，便让中土东南一地噤若寒蝉，很多大人物想要跟她当面谈一谈。
而她，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只是把自己当做霸刀爷的奴婢，对他崇尊，膜拜，又爱恋。
第1330章 冲突（上）
想要跟他结成一双人，但却又因为敬畏之心，不敢表露自己的心情，他是她的神，在她最绝望的时刻，拯救了她的神。
她不敢对神有所亵渎，但却太爱这个神了，她想要拥抱自己的神，想要给自己的神生孩子。
但却不敢表露，只能猥琐的收集神在与毒蛟婆交战时，被移落在地上的斑斑血渍，利用蛊术，培育出很多孩子。
这些孩子，多年以来能活下来的，也只有一个。
但即便如此，她也感觉到很羞愧，小心翼翼的，谁也不敢说，生怕霸刀爷会生气。
而霸刀只是一个刚铁直男，从来不会在意小女儿家若即若离的心思，直到不久前，也就是今年年初，她觉得阿朵朵的行为有些怪异。
由此产生了疑惑，便在对方打开虚空之门后，暗暗的跟随而去。
追到大漠七侠城，他这才知道，自己啥也没做，竟然多出了一个女儿，很愤怒，但似乎也明白了阿朵朵的情谊。
陈烦笑自己是个蠢货，不免对阿朵朵也产生怜爱之情。
浪荡一生，以往都是靠嫖过日子的，觉得这样的生活没什么不好。
可是当遇到一个对你掏心掏肺，甚至偷取你的血脉，为你孕育一下代的女人，这样的日子也该结了。
只可惜啊，这样的情感，还得太迟了，因为或许过不了多久，他们便会双双死去……
……
……
侠宗，是在三月末于镜月湖斩魔岛上集结完毕，从明堂那边或租或买凑齐六七千匹夜翅兽，又有本门的巨鹰，以及飞天羽翼作为辅助。
连续不间断的赶路，于接近四月中旬时来到诡岭与西南之间的十万里大山，跟这边的门派以及边民，一同抗击兽灾。
原本的指令是，曙光军会被分一两部分，一部分前往东海，联合内侍府与血竹林，抵抗数百万登陆而来的鲛人。
另一部分则被派往诡岭，可中途上面却突然改了命令，说是东海鲛人已然退去，不必分兵，因此便集合曙光军全员，来到西南。
抵达西南后，起初并不顺利，一来，不管是人也好，坐骑也罢，都很难适应诡岭的怪异环境。
潮湿温热不说，这里的引力是中土的两倍，人还好一点，武者血气强大，又配合自身元气运转，虽然累了点，但短时间内还是能够适应的。
可是牲口就不行了，也没办法教它们行功运气，那些强健的巨鹰，在刚刚进入诡岭范围之内，没飞多久，便一个个的有往下掉的趋势。
于是前军赶紧叫停，又把它们送了回去，夜翅乌云兽这种适合长距离飞行的异种，倒是没有出现体力下滑的迹象。
只是来到诡岭后，原本温和的它们，会变得非常暴躁易怒，很难被驾驭。
问过随军而来的荒人饲养员，他们也说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并且，这些荒人告诉大家，他们来到诡岭后，只觉得一阵阵的心悸，心慌。
心烦意乱，莫名奇妙的想打人，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离得远远的。
最后，结合上面的分析，很可能是因为“水土不服”造成的，更具体一点就是，他们进入了不属于他们的领地，有种被排斥的感觉。
夜翅兽的原产地在禁林，那是另一处极地，是属于它们的势力范围，而诡岭则在南边，两极规则相看生厌。
荒人大约也是如此，他们虽然不在禁林之内，但却长年生活在北疆，认真说起来，依旧属于禁林的辐射区。
因此，到了诡岭之后，虽然不像夜翅兽表现的那么严重，但总有这样那样的不适应。
到得最后，为了不影响战力，只得将夜翅兽与荒人排除在外，安排在大阿姑的领地内修整。
这样一来，就大大的削弱了侠宗的实力。
还有一点，就是侠宗毕竟是客军作战，因为风俗不同，不免会与边民们产生一些摩擦，好在有宣传部人员跟进宣讲。
又有路长鸣这个本身便出生于西南，惯会长袖善舞的家伙，认识几个这边投靠大阿姑的掌门人。
在侠宗与边民之间居中说合，双方的矛盾这才一点点的化解。
其实这事彼此都有责任，一来呢，是边民长久生活在靠近诡岭的大山之中，本就极度排外，而且穷横穷横的。
总担心侠宗过来，是想偷学他们赖以生存的秘术，诸如厌胜，巫祝，御兽，毒术，蛊术。
此类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以前就有许多不怀好意的人打过这样的算盘，并且还有不少人成功了。
有那存着几分良心的还则罢了，学会之后偷偷跑了，边民抓不住人，也拿他们没办法。
更有那心思恶毒的，假借贸易之名来到大山，自持实力强横，暗中下手，屠村灭寨逼迫边民交出秘术的也不在少数。
这种事情做得多了，边民对大山以外的人自然是十分敌视与排斥的。
这些年还算是好的了，因为大阿姑对外扩张，很是吞并了不少东南一带的门派家族，边民也渐渐的习惯了跟他们相处。
边民能够接纳东南人，那还是经过十几，乃至二三十年的磨合，可并不意味着他们能够接受东南以外的人。
曙光军与战刀军团不同，战刀军团清一色西北人，更是在北大环那地靠近北疆的地域。
还有明堂与荒人做了一百多年生意，因此，北上援助荒人没有什么心理负担。
可曙光军不一样，他们的成份有极大一部分是来自大中州，甚至是中都的，大中州是中土的中心，而中都又是大中州的中心。
若非剑主一统中都，要是放在以前，他们连外四方的人都瞧不起，觉得那就是群土包子。
更何况这些在他们眼里，如同“野人”一般的边民？
而且，他们认为，自己过来是帮助边民抵御兽灾的，骨子里高人一等的同时，还觉得边民应该对他们感恩戴德。
虽然在来到诡岭之前，上面三令五申，叫他们收起高傲的姿态，而且曙光军的军纪也十分严明，让他们也不敢过份的表露出来。
可偏见就像是压在人心里的大山，又哪里是那么容易消除的？
一个不经意的眼神，一个随意间的动作，不小心就刺痛了边民的神经。
第1331章 冲突（中）
彼此明面上的冲突，是由一件小事引起的。
某位刚刚自诡岭轮换下来修整的署光军校尉，与几名同僚，在边民开设的一处集镇上闲逛。
打算看看这里有没有什么妓寨，或是酒肆食肆之类的地方，舒缓一下战后的压力。
这也是必不可少的事情，在这个世界里，侠宗于这方面已经很克制了，外四方的门派且不说，胜利的一方奸淫掳掠，屠城杀戮不在话下。
就是门阀的精锐，战时在军营里还会设立营妓，以供战士发泄。
那曙光军校尉与众同僚闲逛一阵，觉得这小集镇也没什么好去处，便准备喝几杯酒后，返回营地修整。
这破地方，还不如回去看一看晚上宣传部安排的文艺演出呢，虽然没什么一线大咖，顶流名家，但至少比这穷不啦叽的小镇有意思。
然后，他们便瞧见了一个买吃食酒水的小摊子，主持那摊位的是个边民寡妇，倒也颇有几分姿色。
瞧着养眼，几人便找了个桌位坐了下来。
对那妇人说，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只管上，妇人虽然不喜欢他们，但见有生意上门，又怎会拒绝？
于是便做了些民边特有的吃食，以及自家酿的酒与他们。
曙光军军纪严明，自然做不出吃饭不给钱的事情，而且还有个不成文的规矩，等菜上齐后，直接给钱，不存在饭后结账。
据说，这是总参洪家五夫人的习惯，按她的话说，菜上齐后，瞧一眼就得知道这菜是什么成色，考验的就是个眼光。
要是觉得不行，那就直接退掉，要是觉得行，那就给钱开吃，若是吃了之后，觉得味道不怎么样，那是你眼光不行，怨不得别人，自认倒霉就好。
而且，提前给了钱以后，人家生意人心里也踏实。
正所谓上有所好，下必行之，就是这么个道理……五夫人说得话，难道还有错？
等酒菜上齐后，那校尉便自钱袋里拿出一枚金铢来，算是结了这酒饭钱。
而妇人也是实诚，表示自己找不开，这些饭菜只卖十五个大钱，他们给大钱就行。
侠宗这帮阔老爷，平日里在中都消费，都是按金铢算得，连银判子都很少用，更何论大钱？
那校尉道便说，找不开也没事，多余的你收着便是。
妇人淳朴坚决不要，说族里有规定，该多少就多少，我们虽然穷，但我们不贪图不属于自己的财物。
那校尉这个时侯倒是有些犯难了，他身上别说大钱了，就连银判子都没有。
旁边有位同僚嘀咕了一句：“这鬼穷鬼的地方，有钱还花不出去了？”
这话虽然说得小声，但妇人听到了，自尊心受挫，外加边民本就排外，不由得便升起一阵无名火，想要立时把他们赶走。
爱吃不吃，不吃老娘还不伺候了！
便在这时，旁边另一位同僚见妇人想要发火，便连忙道：“吃你的饭，哪来那么多闲言碎语？各地有各地的风俗。”
“听说，想当年，主上他老人家落魄流浪边陲大漠时，一个大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为了十几二十个大钱，就能要人一条命。”
“这里，比大漠可富裕多了，至少人家吃得饭穿得暖，过得乐呵，大中州还有很多人吃不上饭呢……”
他说的“很多人”，自然是属于奴隶那一阶层，但这些倒是不必告诉妇人的。
妇人听得这些，面色稍缓，至少这几句话听得人心里舒服。
紧接着，那同僚便笑着从钱袋里拿出一枚判子来，这也是他为数不多的银判子。
“掌柜的，实在是手头不方便，出门时忘了带钱，烦劳你跟左右拆兑拆兑，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妇人接过银判，心情稍微好转，也没有去找左右商贩折兑，而是细细数了五十四个大钱，找还于他。
末了还说了句：“别以为我们真穷，一个判子我还是找得开的。”
大家也不怎么在意，本着与边民和谐同处的原则，还吹捧了几句，妇人挺高兴。
而且，这边民的特色食物，确实味道相当不错，几人很满意，那样的风味，是有别于中土的。
原本事情若是这么发展下去，也算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可是事与愿违，终归还是出了差子。
酒足饭饱，那校尉有些意犹未尽，便问道：“掌柜的，你这酒菜着实不错，以往从未吃过，不知是怎样烹饪的？”
“等回营后，我等也与众同僚详细说说，叫他们也过来光顾你这生意。”
说起来也是一番好意，妇人听了，自然高兴，看这几个“黑皮狗”挺顺眼的，于是便大大方方的介绍几了自家菜式。
起初几样还好，无非就是虎狼蛇这等捕获于诡岭的凶兽，大家还顺便赞了边民之勇，可是接下来的介绍，却让众人面色难看起来。
无他，什么大蝗的胸，人面蛛的眼，千足蚣的腿，甚至那一盘白晶晶，亮莹莹，好似长条大米一般的东西，竟然是凶兽死后，巨蝇在其尸体里留下的蛆。
那酒之所以如此美味，是因为里面泡了一条荆棘蛇，还有各种各样的虫子，一大缸，从妇人出生时就泡上了，出了旧酒加新酒，原浆不变，大补！
听她说这这些，几人感觉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合着我们是吃了一肚子虫？喝的还是动物尸体泡得酒？
可把几位曙光军给恶心坏了。
特别是那先前嘀咕“有钱还没处花……”的小校，听到自己竟然吃了蛆，而且还属他吃得最多，直接吐了出来。
妇人洋洋得意介绍自己食物的制作过程，突见那几人这般样子，一下便怒了。
瞧不起谁呢？瞧不起瞧呢~？
有钱了不起啊，中都来的了不起啊！
知不知道，我们的祖先，为了得到一口吃的，冒死进入诡岭捕猎，哪怕是一只毒虫都珍惜万分。
几千年以来，想方设法的去除其中毒素，不知死了多少人，为的就是让大山的子民能得上饭。
你们，竟然嫌弃！？
边民排外，性子孤僻，更容不得别人“亵渎”祖先，因此普遍偏执，同样也阴狠。
第1332章 冲突（下）
那妇人心中虽然愤怒，但面上不动生色，见几人起身要离开，便道：“几位还未尝过我家最拿手的特色菜呢。”
众人纷纷表示，不了不了，以后有机会再说。
那妇人便巧笑道：“这道‘菜’，是需要去我家的，诸位真的不来吗？我们边民，人丁稀少，自古以来，便有‘留客’的习俗。”
“如今天色不早，我也该收摊子了，几位若是愿意，那便去我家吧，我丈夫死了，寡居多年，若是以后能有个娃娃，我老了也能伺候我……”
几位署光军一听，似是恍然，怪不得集镇上没有妓馆呢，原来人家有这样的习俗啊，他们出来是为了什么呀？
那就好办，几人商议一翻，在他们看来，这妇人虽有些武力，但估计也不怎样，校尉更是七品高手，因此不疑有他。
因为憋得太久，见得这般美事，心情自然火热起来，还殷勤的帮妇人收拾摊位，说几句讨好的话，那些前吐了的小校，更是积极。
这妇人姿色不错，瞧着就让人眼馋，大家都是你情我愿，上面也管不着，只是现在的问题是，谁先谁后？
妇人倒是比他们豁达，说了句，那就一起，都是精壮的好汉子……大家觉得很可以，一个个的非常性奋。
殊不知，他们在不知不觉得，已经中了妇人的情蛊。
于是……
半夜时分，妇人家中突然传出哭嚎与惨叫之声，左邻右舍听得，急忙忙赶了过来，便见五名曙光军，正在蹂躏一名边民女子。
边民们愤怒了，一通拳打脚踢后，把一个校尉，四个小校给绑了，倒也不杀他们，毕竟大阿姑有令，要善待侠宗。
但侠宗这边必须给个交代！
……
这件事情闹到了军士审判庭，连前线的总司令叶翔都惊动了，命令负责管理军纪的吕方，彻查此事。
吕方是管军纪的，第一时间便要提审那校尉，而那校尉又是第三军团指挥使姜威的下属，还是他在特勤时的老兄弟。
与他一起去往西北实习，是姜威手下的一员得力猛将。
明白了所有的经过之后，姜威对此很气愤，面对吕副司令的传唤，他直接选择了无视。
“调查，调查，调查个屁！我的部队，纪律严明，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肯定有阴谋！”
“他姓吕的不分青红皂白就想拿人？没门儿！我们已经对边民够忍让了，他还要怎样？难道跪在地上叫爷爷？”
姜威出离了愤怒，客客气气，客客气气，自打来到西南边陲后，面对边民总是客客气气。
我们已经够客气的了，都是偏向边民的，还要怎样？
若非要共同面对诡岭的兽灾，依着他的性子，早扯翻天了。
指挥副使白玖凤道：“忍让归忍让，但我看那姓吕的也不敢偏袒边民，不然的话，大家心里怎么想？这仗还打不打了？”
“边民无知，容易煽动，我也不信陈星宇他们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咱们这个时侯若是硬顶着，不交人，岂不是显得心虚了？”
“我的意思是放人，由着姓吕的去审，我的手下，我信得过，让姓吕的审出个结果来……这事我有信心，最好闹得更大，闹到大阿姑那里去！”
“你的意思是？”
“不能总我们吃亏，忍啊忍，忍个屁！边民不待见我们，我们歧视边民，这事最好闹大，让叶总司令跟大阿姑去谈，他妈的，我侠宗还没受过这号气呢……”
姜威一听这话，一拍大腿：“行，往大了闹，把人交给姓吕的，若真是咱们的错，陈星宇他们管不住裤裆，老子认了。”
“在他们刑行处死之前，老子亲手把他们给骟，若真是民边搞出的幺蛾子，那老子就要闹事了，审问的过程中，玖凤你全程参与。”
白玖凤哼哼冷笑：“放心，我盯着便是，冤不了兄弟们……”
……
在底层边民叫嚣着侠宗必须给个交代，为自己的同胞受到侮辱而感到愤愤不平时，族佬们却显得十分淡定。
因为在他们看来，真正重要的是如何解决诡岭日趋凶猛的兽灾，如果兽灾不解决，所有的边民村寨都会毁灭。
到时侯死的可是几十万，几百万人，相比来说，一个寡妇被五个曙光军同时给睡了，真不算什么大事。
边民在这方面的开放程度，比之中土更甚，中土那边还知道办事的时候，还会找个隐秘的所在，被别人看见怪害臊的。
可边民就不同了，只要看得顺眼，野地里遇见遇地里来，河流里遇见河流里来，各村寨之间，每隔几个月，或是一年还会举办联姻大会。
成年的男男女女们载歌载舞，感觉热情到了，露天席地的开始，毫不在意别从的目光。
边民人少，还要常常进入诡岭获取猎物，一个不小心就会送命，死亡的概率很大。
为了维持人口的出生率以及减少畸形儿，村寨之间相互联姻是很有必要的。
夫妻之间虽然维持着家庭关系，但更像是一种搭伙过日子的状态，边民女性地位很高，丈夫也不在意妻子怀的孩子到底谁的。
总之，只要生下来就是他的，他就必须承担起养活孩子的责任，这是故老传下来的规矩。
因此，在族老们看来，这是件小到不能再小的事情，实在搞不懂他们为什么要闹腾，也就不想去管了。
琢磨着，闹吧，闹吧，以前因为粮食的事情还闹呢，没几天就过去了。
他们可以不管，但侠宗这边却必须得管，而且，对于叶翔，吕方，马乘风这些曙光军高层来讲，这未尝不是一个化解双方矛盾的机会。
这个时侯爆发出来，总好过等在将来大战时的关键时刻，相互捅刀子要好。
边民的一众族老们不明白这些，他们的眼光只局限于诡岭的战事，对于底层民众的想法，根本不会在意。
但侠宗必须让他们重视起来。
因此在庭审的过程中，不光有吕方，白玖凤等一众曙光军，还请来了十多位负责后勤工作的边民族老。
第1333章 审判（上）
东南已然臣服于大阿姑的大派掌门人，作为陪审公正的代表出席，当然，还有以“宣传部客卿”身份的路长鸣。
他需要记录庭审的过程，好方便在接下来发挥宣传事宜，让曙光军与边民能够更快的磨合。
而对于这样的举动，边民族老们感到十分不解，现在诡岭那边都火烧眉毛了，侠宗还在后方瞎折腾个什么劲儿？
经过商讨后，族老们觉得，应该是近来发生的一些摩擦，惹得曙光军不痛快了，影响了士气。
他们打算在那个寡妇身上找个由头，借着机会撒撒气，如果是放在以前，族老们肯定会硬顶回去，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
但现在情况特殊，一来是因为斩龙岭那一带的防线，确实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单凭十多万边民战士，是不可能挡得住的，确实离不开侠宗的援助。
二来，大阿姑吩咐过，曙光军是剑主的军队，要尊敬他们每一个人，大阿姑的话就等于是神说的话，他们自然无条件遵从。
庭审即将开始时，一个名叫阿依兰的族老被推举出来。
“族老”只是身份地位的称呼，阿依兰并不老，多大年纪不知道，但至少瞧着是一个体态丰腴，且美味多汁的妇人。
同是阿氏，她是大阿姑的本族，在这里最有资格代表大阿姑的人，直接表明了态度：
“吕副司令，若是侠宗对此不满，你们直接表个态，把那名叫古玲灵的寡妇杀了便是，何必搞得这么麻烦？”
“我们大家都很忙，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至于那些闹事的，抓起来打一顿，侠宗若顾及颜面，不好出手。”
“我让卫队抓人，这恶名声，我担了，没必要在这种小事上浪费时间。”
她话虽然是这么说得，但很显然，对于处置自家子民的事情，还是有着强烈的抵触心理。
坐在一边的白玖凤呵呵笑了两声，没有说话。
吕方知道，负责军纪这一块，就是得罪人的差事，过来听审的白玖凤什么想法，他又怎会不明白？
也没去理会，只是说道：“侠义纲领中，有一条便是还世间于‘公道，公平，公正’，更是提及，人，生而平等。”
“阿依兰族老觉得这是在浪费时间，但于我侠宗而言，却是极为重要的大事，我们必须予以每一个人公正的道理。”
“若真是侠宗军官凌辱边民女子，那么我们就要还古玲灵一个公道，为明军纪将处他们以极刑，并且对古玲灵予以补偿。”
“若是此中还有隐情，那将另当别论，请阿依兰族老，以及各位族老放心，吕某不会偏袒任何一方。”
得~！
阿依兰觉得自己刚才的话白说了，行吧，你家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赶紧折腾完赶紧了事。
白玖凤又是哼哼冷笑两声，显示自己存在，同样是在告诉吕方，我盯着呢。
至于充当公正人的各大掌门，则报着与族老们类似的想法，一个边民女子而已，死了也就死了，有什么打紧？
只不过是那位新剑主好面子，侠宗也要讲个虚头巴脑的“出师有名”罢了。
大家装模作样的配合一番，就算是审出那几位军官犯了军纪，难道还真要让他们授以极刑？谁信？
到时侯，大家从中说合，什么大局为重之类的，事情也就过去了。
庭审很快开始，先传唤原告古玲灵，让她陈述当时的事情，古玲灵前半段的说词基本没差，只是到了后半段，就开始变味了。
“……他们出手阔绰，还与我开了几句玩笑，对我们边民似乎颇为尊重，我觉得他们人很好。”
“后来，他们吃完了东西，眼见得天色不早，我也要收摊了，他们便热情的帮我，还说要送我回家，我也没怎么在意。”
“谁成想，到了家之后，他们见我一人寡居，便……我们边民虽然不在乎那些事情，但也讲个你情我愿，我不想跟他们那样，他们非要那样。”
“我一个弱女子能有什么办法？他们还打我，还要挟说，若我不同意，他们就杀了我，还说什么，他们是中都来的高贵老爷，我就是个贱人边民。”
“能被老爷们玩弄是我的福气，就算他们把我玩死了，我们部族的头领也不敢说什么，别说头领了，族老们也得忍着……”
“因为他们是中都的大老爷，边民他们想杀谁就杀谁，想睡谁就睡谁……”
吧啦吧啦说了一通，十几名族老的脸色瞬间不好看了，一个个的看向吕方等人时，都带有怒色。
若古玲灵说得是真的，那这无疑是对所有边民群体极大的侮辱，搁以前，那就是不死不休。
还好，因为大局的问题，他们此刻还能保持理智，没有直接动手，等着庭审继续。
却在这时，白玖凤呵呵笑了起来，道：“你这手法不怎么高明啊，古姑娘……”
古玲灵不满的反驳道：“我姓古玲！”
白玖凤轻笑点头：“嗯，行，古玲姑娘，如果我是你，我会这么说，比如，中都来的老爷们不光想杀谁就杀谁，想奸、淫哪个边民女子就奸、淫哪个。”
“首领，族老，屁都不敢放，还得小心的赔不是，看上了哪个，哪怕是他的妻儿，哪怕是某位族老自己。”
“也得乖乖的躺在中都老爷们的大床上，张开双腿，曲意迎风奉，就算是大阿姑，也得在我们主上胯下婉转承欢……”
“放肆！”
听得这般说词，坐在另一边的一名族老忍不住了，拍案而起，喝道：“小辈安敢如此辱我大阿姑，来来来，外面校场走一回，分个生死明白！”
其他族长也是一脸怒色。
那古玲灵更是面色惨白，吓得体似筛糠，她何曾有过这样的想法？她又怎敢冒犯大阿姑，哪怕在心里，也不敢升起一丝的亵渎。
这女人，这女人，她怎么敢，她怎么敢说出这样的话来……太，太气人啦！
白玖凤无所谓的耸耸肩，心说这还是我在这里，若是姜威，只怕会说出更难听的来，就这，你们便受不了了？
第1334章 审判（下）
“各位何必如此？我只是打个比方，比方说，如果想要彻底激怒各位，应该采用哪种说词更适合。”
“站在各位的立场上，大阿姑是诸位心中的神，那么同样的，主上便是我等心中之神，大阿姑的话，对于诸位来说，是神谕，主上于我等而言，亦是如此。”
“我不相信，我的下属会违背‘神谕’，违背侠义之精神，违背，人，生而平等的理念，做出这种恶心的事，说出这种恶心的话来。”
“我，不信！他们是我的下属，是与我同生死，共患难的兄弟，我，不信……所以，自然要为他们辩护，有问题吗？”
众族老一时哑了火，愤愤不平的坐了回去。
“啪！”
惊堂木拍下，吕方面色阴沉，看向白玖凤，问道：“你是主审官，还是我是主审官？我让你说话了吗？”
白玖凤抱手在胸，别过头去，不看他，那意思很明白，行，你官大，你说了算。
吕方不满的看了她一眼，接着问道：“他们是什么时侯帮你收摊的？什么时侯到你家的？”
当堂的古玲灵愣了半响，这才意识到是在问自己呢，于是慌乱答道：“瞧……瞧天色，那时应是酉时初，戌时末，戌时一刻到家。”
吕方点点头：“戌时一刻？也就是说，那时天才刚擦黑，但是根据事后的报告记录，是在子时，接近丑时时，邻里们听到了你的哭嚎，那在这‘四个时辰’里他们在做什么？”
四个时辰，那就是八个小时。
“他……他们……他们……他们自然是变着法凌辱我，我身上的伤就是证明，我又不敢大声叫，最后是实在受不了了……”
古玲灵语无伦次的说着这些，而她的这翻言论，不免引起了众族老们的疑心，就算是身为公正人的各大掌门，也觉得此事必有蹊跷。
等书记官记录完这些后，吕方点点头，便让古玲灵退到一旁，传唤陈星宇等人上庭，一个个的问过。
侠宗诸人的口供大抵不差，就是边名有“留客”的习俗，邀请他们一同去家里，然后彼此就发生了关系。
睡到后半夜时，也不知怎么，突然闯进来一帮人，把他们给绑了，古家小娘子全身是伤，缩在角落里嘤嘤哭泣。
他们到现在都很懵，明明那时，大家都已经睡了呀。
鼻青脸肿的陈星宇还说：“最让我不能理解的是，在他们闯进来之前，我的灵台还保持着一丝清明。”
“然后便看到，杨申君他们，竟然在殴打古姑娘，我想要出手阻止，但一伸手，我的拳头也打在了古姑娘的身上，我很心痛。”
“感觉这似乎是一场梦，等次日醒来后，才发现被人赤条条的抬去营地，再问起时，其他人竟是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
“我……我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我们没有想要伤害古姑娘，但确实是伤害了，不管什么原因，这一点无从辩驳，我有罪。”
“侠宗法度森严，我犯了罪，就应该受到惩罚，凌辱无辜，斩首以示众，姓名不上英灵碑……我认了。”
言至此处，原本铁血男儿的陈星宇，突然泪崩，冲着公堂上的古玲灵深深鞠躬，言道：
“对不起，我们伤害了你，虽然不知为什么会伤害你，但这是我们的罪过。”
其后，他在古玲灵惊愕的目光中，冲着堂上官吕方跪了下去。
一边流泪，一边道：“总督，陈某不怕死，陈某罪该万死，陈某之行为，陈某之姓名，不……不配上英烈碑。”
他才说到这里，白玖凤忍不住了，喝道：“站起来！我侠宗儿女，还没有跪地……”
“陈某不配上英烈碑，但陈某知道，这中间肯定有问题，为大局，请总督处刑陈某一人便好，给其他兄弟一条活路……”
“陈星宇，我让你站起来！”
白玖凤怒其不争，狠狠一记窝心脚踹了过去，陈星宇直接撞在了梁柱上，挂画一般，缓缓滑落。
吐着血，爬在地上，祈求的看着正堂官：“陈某……陈某死不足惜……总督，求你了……陈某可以不上英烈碑，兄弟们也可以死，但请让后人看到他们的名字……”
“老娘看错你了，你个软蛋！”
事情还没有定论呢，你认个什么罪，白玖凤越看越气，又是一记鞭腿扫去。
“公堂之上，岂容你姓白的放肆！”
“慢着……”
“等一下……”
“不要啊！”
就在白玖凤一脚将要踢中陈星宇的太阳穴，陈星宇露出一抹惨笑时，距离很近的古灵玲一把将他扑倒。
脚尖生生停在了古玲灵的鼻尖前，继而又收了回去。
人心都是肉长的，如此一番的言论下来，大家基本上算是搞明白了什么，边民虽然偏执，但也懂是非对错。
当陈星宇向古玲灵鞠躬道歉的时侯，她已经心软了，她本就心思淳朴，见得那般情况后，便产生了浓烈的负罪感。
良心发现，不忍这俊郎君被打死，哭叫着扑了过来，挡在他的身前。
其余人等，亦是恍然，在白玖凤收脚后，阿依兰美目一眯：“古玲灵，你懂情蛊？还会咒蛊？”
古玲灵哭道：“不瞒族老，我是陷害他们的，我本为古灵咒部，本命蛊便是咒蛊，我那亡夫是情蛊部人，我自也与他学会了那般的手段，他死后，他的本命蛊便上了我的身……”
案件很简单，古玲灵也算是个奇才，她虽武修不行，但对蛊术却有着很不错的亲和力，因此掌握了两种蛊术。
一为情蛊，放大人之情与欲，这方面她掌握的还是很粗浅的，只在色欲方面特长。
而她更擅长咒蛊，细密的不可见的蛊虫随着呼吸，进入人体，不知不觉中，肉体便会被她控制。
不过也看品阶的，武者六品凝练意志，一般情况下是不会被咒蛊所影响，但当心情松懈时，也会被趁虚而入。
再有就是高品阶的压制，类似大阿姑那样的，她想要谁中蛊，谁便会中了，这些倒是另当别论。
第1335章 和谐相处，友好共存
这一点，倒是与魔徒很相似，但却有本质的区别，一个是侵染意识，神魂，一个是控制肉体。
了解了具体的情况后，吕方叹道：“主上传下的‘神魂’法门，我倒是没法子用了，不过这样也好，省得大家说本门处置不公。”
“行了，就这样吧，本司宣判，陈星宇行为不检，意志不坚，罚军棍八十，其余人等，五十军杖。”
“至于古玲灵……边民如何判罚，我侠宗不好参与……”
“挑拨侠宗与本族对立，该杀！”
“若以边民规矩来讲，古玲姑娘确实该死，但问题是，她真的该死吗？阿氏族老，她代表的是部分边民的想法，甚至可以说是大部分。”
“哦？何解？”
“不如何解，边民与中土的隔阂由来已久，这件事情就是证明，而今局面，我们必须团结在一起，消除那样的隔阂。”
阿依兰深思片刻：“嗯，确实是个问题，吕副司的意思是……”
“把今日所有，完完本本的发出去，让侠宗，乃至中土人，扪心自问一下，既然将边民视作‘未开化的野人’，那么为什么要跟他们交配呢？”
吕方笑道：“跟‘野人交配’，岂不是说，他们也与野人一般？边民，为何要排斥我们？”
“我们明明是朋友，我们都是人，人，生而平等，不分贵贱，都是人，面对兽灾，自然要团结一致……唔，我们有报纸的。”
“由着这个案子，我们把这道理讲得明明白白……古玲灵虽然有错，但那是因为我们双方不了解。”
“是整个大环境下犯的错，而非个人，阿依族老以为如何？”
阿依兰沉声道：“你们……想得透彻，中都的报纸，我也是听说过的，双方尽快磨合才是硬道里。”
“吕副司，你们的做事手段，阿依兰佩服，就是不知，我边民子弟，可否加入侠宗？”
吕方笑道：“自然可以，欢迎之至……”
……
案子就这样结束，事是小事，可产生的影响却是巨大的。
其后，宣传部立刻组织印刷报纸。
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庭审的经过记录下来，发往各处，务必要保证，不管是诡岭的前线，还是后方各个村寨集镇，都能看到报纸。
甚至还派出了许多说书先生到处宣讲此事，经过他们的二次创作，这中间自然也出现了很多演义部分。
比方说，陈星宇最后娶了古玲灵，或是某一个侠宗小校娶了古玲灵，开展了一段侠宗与边民之间的旷世奇恋。
这些虽然都是瞎编的，但架不住人们总是对美好事物报有无限的幻想，因此倒是颇为流行，乃至于后来还被改编成了影片。
影片上自然不可能出现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然的话，根本过不了审，甚至还把当事人的姓名给改了。
只是讲述了一位侠宗小伙，在诡岭战役中，与一位边民女子在最危机的战场上，相互扶持，相互砥砺，最终相互爱恋。
就是结果不怎么美好，某位导演为了渲染悲壮的文艺气氛，让这对好不容易走在一起的恋人，双双战死在兽潮之下。
当然，这都是后话，报纸上也不可能将所有的庭审内容都曝光出去，比如白玖凤拿大阿姑举例的事情，就不会被刊登。
毕竟，即便边民与中土人无异，即便大家的祖先都是黑暗旧时代存续下来的人族。
但他们因为生活环境的关系，养出了极其凶悍的性格，能动手就不逼逼，很少有人会理智的看问题。
若是知道白玖凤那么“诋毁”他们的神，不出乱子才叫怪呢。
就这，族老们也对白玖凤的那番言论也颇有微词，在吕方的强硬要求下，白玖凤向他们道了歉，这事算彻底揭过去了。
其后，宣传部这边更是组织了大量文艺演出团，吸纳了许多战力羸弱，但能歌擅舞的边民加入其中。
创作出一首首赞扬大阿姑与边民先祖的歌曲，一幕幕“侠宗边民”一家亲的戏剧。
更是弘扬了在黑暗旧时代，人类祖先们不屈不挠，与万族争峰的故事，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告诉大家，我们是拥有着共同血脉的同胞兄弟。
只不过因为地域的原因，我们这一对兄弟失散了，因此变得陌生了，可是现在我们重逢了。
或许是命运的安排，如同黑暗旧时代的祖先们那样，重逢后的我们又要并肩作战了……
如此这般的强力宣传下，很快就消除了侠宗与边民之间的隔阂，中都来的曙光军，不再认为自己高人一等，边民也不再对侠宗排斥。
和谐相处的情况下，边民这边的几位族老，甚至还提出了通婚，以及让一些边民子弟加入侠宗的设想。
侠宗这边自然满口答应，不过这一切，都要等战事结束。
族老阿依兰经过这些事情之后，对吕方充满好感，问他是否娶妻，如果没有的话，要不要考虑一下自己？
吕方直接懵了，问她，你不是有丈夫吗？
阿依兰答曰，这又有什么关系？我是你妻子，他是我丈夫，区别只在于，以前是我娶了她，现在是我嫁给你，你的身份高于我，而我又高于他。
吕方心说，你可能跟我姑姑吕琴会有共同语言……然后当即表示，自己虽未娶妻，但已有了意中人。
阿依兰便问，你的意中人是谁？我不介意多她一个。
吕方支支吾吾的答不上来，最后为了不破坏团结，只能以他如今身居要职，有关婚姻的安排，还需要向上级请示……等等借口搪塞了过去。
由于这种种的变化，侠宗与边民开始精诚合作，原本岌岌可危的诡岭战事，突然间变得顺畅了起来。
四月时还各打各的，完全做不到有效的战略配合，后勤部因为一些原因，都不愿意将火铳，霹雳雷火弹，手炮等物资分给边民战士。
到后来，竟然主动教他们怎么应运这种新式武器，甚至还邀请他们上空中堡垒，给他们展示那无比珍贵的元气大炮，顺便还教他们怎么打炮。
第1336章 兽潮
边民也愿意主动帮助侠宗，在侠宗夜翅兽与巨鹰无法进入诡岭作战，运力与坐骑十分短缺的情况下。
边民们便驭驶着自己珍贵的诡岭巨兽，十分友好的请他们坐上来，将一笔笔庞大的物资，运送到战场的每一个角落。
到了五月初，岌岌可危的斩龙岭一带的战线，终于稳定住了，五月中旬，侠宗与边民的联合反扑作战开始。
下旬时，渐渐兽潮退去，面对留下的那数十万各种各样的兽尸，边民战士全体欢腾了。
这，对他们来说，是一次大丰收，一个个的拿出腰间解兽刀，麻利的开始分割各种皮毛，肢解兽尸。
皮毛小心翼翼的堆积在一起，兽肉则被他们用盐巴腌制起来，放在火上熏烤，接着储存起来。
有一些人在某种野兽身上发现了了不得的宝贝，那或许是某一块结实的肉，或许是某一种结石，或许是某种毒物身上凝结的毒瘤，珠子。
各色各样，有很多，然后他们便哈哈大笑着，载歌载舞，甚至还将侠宗的人一同拉过来，跟他们一起欢庆。
硝烟弥漫，血滋呼啦，但气氛却极为欢快。
侠宗人等，也是重重松了口气。
……
而做为集团军最高指挥司令的叶翔，在接到兽潮退去的消息后，哼哼冷笑了两声，对边民战事总调度，族老谷琳娜古毒说道：
“等着吧，高兴的太早了，毒蛟婆还没有出动她的蛟类大军，那才是最难啃的硬骨头。”
谷琳娜古毒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抚摸着手里的一条大蜈蚣，忧心忡忡的道：“我们也有蛟的，只是大阿姑她……”
叶翔摆摆手，让她不要再说下去了：“有霸刀在，大阿姑不会有危险，魔刀那人反复无常，但在此前，却从未展现过真正的实力。”
“以我们对魔徒的了解与分析，当他发现，连毒蛟婆的蛟类大军，都奈何不了侠宗与边民的联手。”
“那时，他才会展现出真正的手段，彻底倒向毒蛟婆那边，如此毒蛟婆才能抛下蛟类大军，毫无防备的进入中土。”
谷琳娜古毒沉声道：“有把握吗？”
叶翔轻笑道：“这是主上制定的计划，主上从未错过，主上证位后，毒蛟婆一度消沉，她为恶欲之念所化，最是小心不过。”
“但同样也容易被情绪所影响，侠宗援助边民，让她觉得，上主已经想要动她了，她很生气，但也很小心。”
“因此便打算用兽潮来突破斩龙岭一线，试探一下侠宗的实力，战争，在未真正开始决战之前，就是一个彼此试探的过程。”
“而这一局，也是试探主上实力的过程，如果侠宗与边民失败了，那她将乘势而往，带着兽灾，祸乱整个中土。”
“继而，灭我侠宗，斩杀主上。如果我们这边胜了，那她便龟缩不出，反正诡岭是她的主场，她又有数百万蛟类大军，主上也拿她没办法。”
“可她忽略了，她身边还有一个左右横跳的魔刀，魔刀虽然被魔门所影响，思维混乱，没有耐性。”
“但他本就是一代‘刀王’，本能驱使他谁弱帮谁，更何况，沉江太岁即为‘魔徒’，而且还跟魔之主很谈得来。”
“以那魔主的性子，不信他会不告诉太岁，东海血泉的事情，太岁知道了，那毒蛟婆肯定也会知道。”
“以前之所以不告诉毒蛟老妖，是因为他觉得这边足够热闹，他玩的很开心，可是现在么……哼哼。”
“只要毒蛟婆信心满满的离开诡岭，踏足中土，那么她的死期将不远矣，只有她死了，诡岭这片‘无主之地’，我们两家才能联合起来，顺利开发。”
“这，才是此战最重要的意义！”
叶翔的语气斩钉如铁。
谷琳娜古毒，抚摸着巨大蜈蚣，忧愁的说道：“可是会死很多人的，我们的蛟只有不到一百万头，确切的说，是八十四万头。”
“可是毒蛟婆的蛟，却有数百万头……具体数目，大阿姑也不知道，往宽了说，可能有近千万头。”
“若非如此，霸刀爷好几次打到她的‘蛟神殿’，最终只能无功而返，我们边民，这些年来为了对抗毒蛟婆，死了很多勇敢的战士。”
叶翔点头，表示理解，继而道：“说白了，这就是一场赌局，而且大阿姑必须参战，蛊术，是一种新的规则。”
“与以往规则大道的演化不同，以往的大道规则，不管是什么，都有一套成熟的体系，在那样的体系构架中，可以衍生出种种不同的理念。”
“十分具有包容性，因此会有佛陀，天尊，菩萨，道君的出现，那是经过很多月岁的磨合，论证而兼容的规则。”
“即便是剑域，在此过程中，也存在着种种矛盾，最后还分裂出一个驭龙师，而在此之前，老剑主创立出剑域体系的过程当中，又与多少曾经的同伴分道扬镳。”
“最后才完善了属于剑域的体系规则，继而又有众多剑圣，剑君，剑士相随，主上说，这就是大道规则的争夺。”
“因此，这一战，大阿姑必须参与，这是大道规则的争斗，若是毒蛟婆死了，那么大阿姑便可彻底夺取她的‘蛊毒规则’，晋升无量，成为真正的‘蛊神’。”
“那么接下来，毒蛟婆的数百近千万的蛟类军，便会属于大阿姑，届时，边民每人骑乘一头蛟当坐骑都有富裕，整个诡岭还不都由我们说了算？”
谷琳娜古毒叹息道：“事是好事，可若是败了呢？”
叶翔缓声道：“我说过，主上，从不会败。”
谷琳娜古毒摇摇头：“你对你的主上，太过盲目自信了，就好比，我们边民对大阿姑与霸刀爷的崇拜一样，这不好……若是败了，很可能便是灭世之灾。”
叶翔笑了笑道：“别人都说，您是边民当中最有智慧的长者，难怪大阿姑会将蛟军的指挥权交给您。”
“您说得没错，若是败了，我等皆是死路一条，更别提什么开发诡岭了，但说是灭世之灾，倒也言过其实，毕竟，上面有佛道两家看着呢。”
谷琳娜古毒沉声道：“不管佛道如何，对我边民来讲，那便是‘灭世’。”
第1337章 叶翔的必死关
“了解……”
叶翔轻轻点头，道：“不过有一点您说错了，我侠宗虽然崇拜主上，但与你们的崇拜是不同的。”
“我们的‘崇拜’，更多的是仰望主上，而后追随他的步伐，一步步的成长，踏着他的足迹，成为像他那样的人，而非将他当做是‘神’。”
“主上什么做风，我们都会学习，这一战具体的布局，我们也都明白，不瞒您老说，叶某对此战，也没有必胜的信心。”
“可是我们却步下种种后手，若是此战真的败了，也不存在您所说的，‘边民灾世’的事情。”
“届时，我们会带着数百万边民离开，兽灾也不会蔓延到中土，因为佛与道，七大姓会教毒蛟婆做人。”
“哦？”
“这事解释起来就有此复杂了……”
吧啦吧啦，谷琳娜古毒基本上搞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松了口气，轻轻点头。
叶翔继而又道：“现在的关键之处在于，我们必须坚守到毒蛟婆死掉为止，这，将是一场艰难的战斗。”
谷琳娜古毒站起身来，拄着盘蛇拐杖，佝偻着身子说道：“我明白，若我一不小心死了，那这条蜈蚣就要你接手了……”
“我又不懂蛊术……”
“听我说，你不是会神识功法吗？给我一颗‘种子’，若我死了之后，将参演大阿姑的本命蛊术变化传与你……”
“这是边民不传之秘……”
“自然是不传的，我若死后，你也只是掌握了驾驭蛟军的之法，其内的变化，你不会知道，你需要在‘灭世’后，将这颗种子传与我边民新的领袖。”
“咒蛊？”
“对，你若不遵守承诺，惨死当场，即便你如今正在领略霸刀爷的刀势规则，晋升超品，将来规则反噬，你也落不得好……答应还是不答应？”
叶翔笑道：“这可比血盟厉害多了。”
谷琳娜古毒道：“血盟是后世报，我之咒蛊是现世报，还不用你发誓。”
“行吧……”
叶翔自眉行心凝出一颗意识种子，交给了谷琳娜古毒，老妇人缓缓点头，收起来，拄着盘蛇拐，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说起来，老太太其实是大阿姑本族的妹妹，是位“长寿生”的蛊毒大师，只因这规则新立，她迟迟无法收拢，岁月蹉跎之下，垂垂老矣。
叶翔笑了笑，也不在意这些，在对方离开后，开始自我修行。
前些日子，看到“霸刀斩”的风采，让他心头有所顿悟，开始琢磨起天刀与霸刀之间规则的不同。
直觉十分玄妙，两者似乎在某些方面有着“相似”的规则，由此陷入了疑惑。
某一刻，心中突然一紧，他知道自己的好时侯要来了，生生压下了那样的冲动，连忙叫道：“外面有谁~！？”
某位曙光军士道：“司令，有何吩咐？”
“让宝宝跟沁沁来，还有……还有小马，吕方等人……我快控制不住了，记住，若万惊明敢来，直接杀了……”
“司令您……”
“快去！”
值守亲信心说，司令您玩儿的真嗨……但也不敢耽搁，连忙组织人手去通知了。
不多时，阴宝宝首先过来，推门而入，却见叶翔直立而站，闭着眼晴，呈拔刀的姿势，一动也不动。
愕然片刻，不敢打搅他，悄悄的关上了门。
又一会儿，沈闷到来，想要进去，却被阴宝宝拦了下来，心中气愤，但也只是深深呼吸，皱眉问道：“叶郎怎么了？”
阴宝宝道：“必死关了。”
吕沁恍然，也未曾像平时那样，也她争竞什么，默默的站在边上，守护起来。
又过不久，马乘风与吕方赶来了，问过之后，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马乘风顺便还推开一角窗户，向里面瞧了瞧，只见内里叶翔的精气神魂肉身彼此交战，甚至有不同的刀芒，在他周身闪动。
小马放下窗子，道：“不好办呐，看那般场景，叶帅怕是很难度过这闭死关的。”
阴宝宝急切问道：“什么意思？”
沈沁也是一脸忧色。
“唉……”
小马长叹，缓声道：“叶帅这样的情况，其实主上早有预判，主上说，叶帅本就有自己的刀道理念。”
“后来，钻研天刀刀谱，叶帅以为自己是‘天刀门徒’，但其实并不是，其后他在域则海子上，又见过铁不曲司令，斩出神刀刀辉。”
“再到如今，又领受了霸刀之势……很凶险的，过去了，那便成了，结三家刀道规则于一身，过不去，唉……”
“叶帅将比铁不曲还惨，无漏诀都没办法将他救回来，神魂都可能……”
小马摇摇头，叹息了一声。
阴宝宝连忙问道：“主上既然与你说了一些，必然有挽救的法子！”
小马道：“确实有法子，那便是在叶帅将要用神魂之力抵御规则之力时，我等一同运转神识功法，将他的神魂包裹成一个‘种子’。”
“主上有办法让叶帅不入幽冥而重生，只是毁了叶帅的一身修为……”
吕方道：“这只是最坏的打算，没想到会来得这么早，说不定叶帅吉人自有天相，平平安安的过去了呢？大家也不必太过担收。”
“叶帅传唤我与小马过来，属于应急准备，叶帅‘闭死关’后，曙光军将由我与小马全面接管。”
“而阴副司与沈客卿，你们则为叶帅护法……嗯，这是主上的用印文书，你们检查一下，若无疑问，咱们各司其职……”
……
……
“虽然都是一个家里的兄弟姊妹，我们边民跟你们中土人没什么不同，但兄弟姊妹们多了，总会有一些坏种。”
“那些偷我们秘术，屠杀我们的中土人，就是坏种，我们只认好兄弟，好姐妹，不认他们，侠宗就是好兄弟，明堂也是好兄弟……”
说这话的，是一位曾经非常敌视中土人，甚至连臣服于大阿姑的东南人都极为排斥的边民首领。
他下辖的几个村寨，因为在大山的外围，距离东南较近，十几年前被中土的某些门派屠杀过。
第1338章 侦查兽潮
事后，他将此事告知族老，请大阿姑为他们做主，大阿姑便命人追查那些人的行踪。
结果发现，他们已经逃出了西南，顺着东南与月镜湖的交界处，进入大中州，自此之后了无音讯。
茫茫人世间，大阿姑也无法可想，边民更是鞭长莫及，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因此上，早先对于侠宗过来助战的事情，他是非常不满的，虽然不敢明面上质疑大阿姑的命令，但私下里还是不免对侠宗进行各中各样的诋毁。
张口中都佬，闭口外乡人，古玲灵案爆发时，他正好在后方修整，由此也成为这一件事的主要推手。
古玲灵一个没什么见识的边民女子，就算是想要诬陷，最多也就是撒泼打滚，毫无道理的说些什么“他们欺负我……”之类的。
又怎么可能在庭审时说得那么有理有据，一口一个“中都老爷……民边命贱……”，专门拱族老们的火呢？
一切，都是这位首领在幕后教导，最后，事情被挖了出来，原本族老们是想要对他处以极刑行……很残忍的那种。
诸如万蛊噬心啦，万虫叮咬啦之类的，总之让你死都死的非常痛苦，这首领也着实被吓坏了。
但侠宗这边考虑到，这样做不利于双方的融合，因此向族老们求了个请，这才重拿轻放。
将他打了三百鞭子，让原本应该修整半个月的他，直接带着族人上战场，戴罪立功……后来的事情就不用说了。
没见他现在背上背着三杆元气铳，腰间挂着一大串霹雳雷火弹，肩上扛着粗大的手炮。
就连胯下坐骑，五尺高七尺长的白色巨狼王身上，也托运着零零碎碎一大堆“现代化武器”。
这人名叫古玲烈风，古玲部首领，高材高大魁梧，一身兽皮战甲，本身便有着六品上的武道实力，而且兼修咒蛊，尸蛊，蛤蛊三大本命蛊术。
另外还掌握驭兽术与兽蛊术，真打起来，在不论飞行的情况下，八品武道高手对上他，也会被他层出不穷的手段，搞得焦头烂额。
一个不小心都会丧命。
他所统领的古玲山，古玲部族青壮老弱妇加起来，有三万众，村寨集镇大大小小五十座，本族能战者八千，编排成军者三千五百余。
在边民这部落联盟群体中，算是一股较强的势力。
他虽是古玲部的首领，但也只是本部族的战斗首领，而古玲部真正的统治者，却是他的阿妈，族老古玲珊珊。
至于他阿爸……不提也罢，而且他也未必是他爸的种，这些没什么实际意义。
如今，已是六月初七，距离兽潮退去，已经过去将近二十天，古玲烈风所统领的古玲部三千五百人，现在只剩下一千三百人。
不过边民对于生死之类的事情看得很淡，对于死掉的那些人，也并没有过多的哀悼，如今依旧沉浸在那场“大丰收”的欢愉之中。
此时的他们，正在与侠宗曙光军第七团第五营一同，进入诡岭深处，行进于水气浓重湿热的原始森林当中，负责侦查兽潮动向。
以方便应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可怕蛟潮，类似他们这样的队伍，已经派出去好几波了，七团五营只是其中之一。
与古玲部加起来，双方人数三千七百多，而这些人又被分为各个不同的组合小队，四散出去。
每隔一段时间，各个小队就会回来报告所遇到的情况。
也得亏有熟悉诡领环境的边民配合，若只是曙光军，别说分出小队侦查了，就是集合成军，不可避免的也会造成人员伤亡。
方才那些话，便是古玲烈风对五营总校官沐菁说的，沐菁很好奇古玲烈风的态度转变，因此在闲极无聊的情况下，随口问了几句。
对于烈风的回答，沐菁倒是颇有些恍然的点点头，于她想来，这应该是大多数边民如今的想法。
嗯，挺好的，大家都是人，何必分个三六九等呢？
想当初，她随着主上刚到中都时，别人问她自哪里来的，她便说是西北的，那些中都人瞧自己时，可不就是带着莫名其妙的优越感么？
唉~！就像主上说得，歧视永远都存在，什么地域歧视，民族歧视，种族歧视，肤色歧视，文化歧视，就连修练不同兵器，都存在歧视。
比方说，练剑的瞧不起练刀的，因为剑是君子的象征，更别说如今剑还有“主子”了。
练刀的瞧不起练枪的，因为天下有四把刀嘛。
练枪这类长兵器的，又瞧不起练奇门暗器的，枪好歹也讲个堂堂正正，暗器算什么？暗箭伤人，卑鄙无耻……
就连年龄都有歧视，老一辈的瞧不起年轻人，认为他们浅薄，不知世事险恶，年轻人又瞧不起老一辈，认为他们胆小，没有热血，故步自封，不愿意接受新的东西。
七零后说八零后是垮掉的一代，八零后说九零后是脑残杀马特，九零后说零零后……吧啦吧啦。
后面的那些沐菁听不懂，但总得来说，意思是理会到了，那么消除歧视的最好办法是什么呢？
主上给出的答案是，无解。
因为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就有分歧，有分歧，就有争斗，有争斗就有歧视。
我们唯一可以做到的是，了解对方，找到双方矛盾的问题所在，将彼此之隔阂降到最底，并试图接纳对方。
尊重对方的习俗，找到双方共同的利益所在，让彼此成为朋友。
当然，如果没有办法成为朋友，那么，就消灭他们……
就好比北部族荒人，而相比于荒人这明显“非我族类者”，边民这些同族同种比他们更排外。
毕竟怎么说呢，荒人脑子不好使，又有天刀震慑，外加他们曾经是“黑灾”，面对中土人，天然就有优越感。
再加上与明堂百多年的交易，种种原因叠加起来，让他们很容易接受侠宗的这些“小个子”。
但边民不同，虽然都是同族同种的“兄弟姐妹”，可他们以往却被“自己人”给欺负惨了。
不过如今看来，边民已经是侠宗的朋友了……沐菁很高兴，顺便默默给宣传部点了个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