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3章 芒刺（六）
“看来啊，还得解决掉李浩然才行，这个家伙挺棘手的。”
“这不就是我们来中都的目的吗？跟他玩玩，较量一下，大不了到时候留他一命，只要他肯交出那法子。”
“可这人也不是好对付的啊，依照目下的情报来看，这家伙最擅长的就是借势与鼓噪人心，明堂那群跟六房为难的生意人，哪一个不是鸡贼，到头来还不是被他给耍了？”
“哎，我要说一点哈，明堂的那些人之所以在外八州落得惨败，那是因为有那位洪家大公子配合他，不然的话，他未必能有如此成就。”
“话是这么说，但同样的也证明其人之非凡，若不如此，那位大公子会主动去配合他？”
“鼓噪人心方面，这人确实厉害，这中都的报纸就是证明，还好，我们一来就拿下了最大的一家。”
“有消息称，鹭儿岛上有一家叫做‘影院’的地方，明堂参了股，听说很好看，要不改天去瞧瞧？”
“说正事呢，怎么扯到影院上了？”
“听说，此人极为贪财，要不我们花点钱，五千万金够不够？把那换互的法子买过来，多花点也无所谓……”
李恶海冲自己翻了一个鄙夷的白眼，心说，这怎么可能嘛，一个人就算再贪财，也有底线吧，区区金铢能收买他？
我都扬言要杀他了，他怎么可能妥协？真正的办法是，战胜他，把他踩在脚下，逼他交出那法门，然后杀了他！
和平是不可能和平的……
瞧着李恶海自言自语的奴儿，此刻见他沉默了下去，便轻笑道：“侯爷想清楚了？”
李恶海点点头，转目看向坐在那边，一脸呆滞的董秋霜，叹道：“把另一颗‘种子’拿出来吧，将她留在李浩然身边，比让她成为傀儡的作用更大。”
“那家伙精通神识功法，若在董秋霜的身上留一颗种子，必然会被他识破，他若是将计就计，本侯倒是不好办了。”
奴儿轻嗯，随手一招，一颗“魔种”自董秋霜的意识中脱离，轻轻的把玩了一下，回到她的体内。
亦在这时，“下线”许久的董秋霜醒过神来，眼睛动了动，微微皱眉，用魂识神通对自己的意识检查了一番。
确定没有留下“种子”后，松了口气，看向李恶海，问道：“侯爷可瞧清楚了？”
血侯点头，道：“董前辈的记忆很完整，没有修改过，本侯可以确定，你没有说谎，你的交易，本侯同意了。”
“如果你能证明自己的价值，本侯会将尊夫之遗脱交还与前辈，希望前辈多多努力，实心用事。”
董秋霜犹豫了一下，说道：“不知侯爷可否立个字据？哦，当然，不是信不过侯爷，而是……”
“可以。”
李恶海打断她，道：“奴儿，拿纸笔来。”
董秋霜连忙道：“倒是不用如此麻烦，来之前，我已准备好了……侯爷勿怪，小门小户的，没见过什么世面。”
说着话，她便从怀中拿出一封简单的文书，交于奴儿，递给李恶海。
哼，活了两百多岁了，还是如此没有格局，小里小气的……
李恶海也不在意，仔细看过，发现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便签了名，盖了印，还了回去。
“等中都事毕，你拿此文书去本府朱紫城，有人会接待你。”
“谢过侯爷，妾身这便告辞。”
董秋霜微微一福，心满意足的退出了书房。
……
离开公侯府的宅邸后，董秋霜漫步于这白虎道上，耳边还隐隐有惨叫与撕杀之声传来。
某一刻，董秋霜停下了步子，抬头看天，正是深夜时分，满天的繁星，一轮浅浅的弯月，挂在天幕上。
便在此时，陡然间一断被‘蒙蔽’，或是隐藏的记忆出现在她的脑海当中，让她知道了自己的本来面目。
瞬间，冷汗爬满她的脊背。
董秋霜长长松了口气，感觉自己下一刻便会软倒，喃喃自语道：“成……成了吗？这么搞下去，我感觉自己可能会裂开，变得跟李恶海一样。”
“还没离开白虎道呢，这么快解开我的记忆，不怕那李恶海察觉？”
这般的问话过后，便见有两个人自黑暗中的阴影里出现，一男，一女。
“之所以会解开前辈的记忆，是因为已经确认，前辈身后没有人跟着，是安全的，同样也是老总的意思。”
说话的人是一身黑衣黑袍的吕方，而跟在他身边的，是翠绿长裙的白珠。
白珠叹道：“辛苦前辈了，老板哥说过，这般的‘意识割裂之法’不可长久，前辈在李恶海的府邸呆的太久了。”
“珠儿也未曾想过，前辈竟然进去那么长时间，因此不得不提前解开前辈的记忆，若是再久了，只怕前辈疯掉的。”
“这也是无奈之举，李恶海是人格分裂，他的每一个人格都很清醒，前辈则可能会变成精神分裂，变成疯子，因此珠儿不得不冒险，把前辈拉回来。”
董秋霜叹道：“多谢你了，珠儿，你又救了我一次。”
白珠赧然一笑，道：“这是老板哥安排的应急措施，好了，前辈赶紧回去吧，白虎道上还有血侯的其他眼线呢。”
“你们呢？不一起回去吗？”
“我们这边还有事情要处理，梅凤娟等人的藏身之处又被血侯的谍子发现了，需要我们过去支援。”
言落下，白珠冲着吕方摆了摆手，吕方会意，运转功法，遮起一片漆黑的阴影，两人退入其内，消失不见。
董秋霜微微叹息，迈步离开。
……
公侯府的宅邸，书房内。
李恶海懒散的躺在椅子上，喃喃道：“总账很有可能是被动过，你说过，沈沁的‘种子’有些虚弱，那么我就有理由怀疑，李浩然当初已经生擒了她。”
“打算以此为暗子，给我来一次狠的，可让我比较疑惑的是，他怎么可能在几个月前，就能预知到我会来中都？这十分不合理。”
“要知道，中都一路血蝉的损失，对我来说并不得要，难道他能未卜先知？不合理呀……”
“这应该只是一次巧合，他控制了沈沁，只是为了将来做安排，可未曾想，郑八命却被我好巧不巧的撞上了。”
“他到底有没有拿到总账，还要看今夜的结果如何……明天报纸上的解释倒是件麻烦事啊。”
“早就预定好了，虽然麻烦，但也不算棘手……我们现在应该商量一下，拿到那‘互换’的法子之后，谁先离开？”
“此事不急，先等今夜结果出来再说。”
李恶海喃喃自语，旁边的奴儿一言不发。
第994章 芒刺（完）
直到寅时末，白虎道的乱局渐渐平息，有心腹在外面敲动门扉。
“侯爷，这是今夜详细的战报。”
李恶海回过神，吸了口气，道：“拿进来。”
心腹推门而入，将文书递到了他的案头上。
李恶海拿起，仔细的看去，过了许久，笑道：“呵呵呵，哈哈哈，看来公账真被他给拿走了，他想复制我。”
“不过可惜，他的队伍成立的时间太短，比不上我的，我比他快了两三步，但也不得不说，这人是个天才呐，这么短的时间内，就领会了其中的要意。”
“不错，不错，若是过几年，着实也是我的一个对手，但很可惜，他领会的太晚了，所以……”
血侯失笑摇头。
奴儿问道：“上面说什么？”
血侯道：“也没什么，他明面上出动了两路人马，救了赵轩然与王淳临，我们这边与他有碰了一下，互有伤亡。”
“钱维宁这个大个子，倒是让我刮目相看，引来了朱雀道上的和尚道士，很是难缠呐，没杀了他，这一路死了不少人，只得退去。”
“至于其他两路，东方离与那九卿府的奴才早跑了，我们这边扑了个空，所以无功而返。”
“还有就是，派出去搜寻梅凤娟，百晓生等人的谍子，又扑了个空，不知道是提前到了消息，还是姓梅的故布疑阵，呵，写评话的人啊，心思就是多，不过不要紧。”
奴儿问道：“那就是说，一个都没杀了？”
李恶海道：“可我收获巨大啊，要是他们全都跑去玄武道，本侯便可把他们，连同李浩然一起打碎，这才是最爽快的事情！”
奴儿白了他一眼，道：“随侯爷你喽……”
……
寅时末，玄武道，苦水街，快活林。
亲热过后，李道穿好衣服，回头看了一眼同样在穿衣服，但却娇躯发软的胜男，轻轻笑了笑。
哼，小样，论单挑，我还没怕过谁呢。
两人出了房门，便见吴有德赶紧前来，道：“老总，那位前辈回来了，正在‘二楼’呢。”
李道点点头，道：“知道了……对了，有德啊，下次就轮到你替换小马，去‘战前基地’了，做好准备。”
吴有德道：“属下明白，已经有了打算。”
李道轻嗯一声，吴有德退去。
“怎么样？跟我去见见单柔沙，看看那血侯是怎样的想法？”
面色潮红洪胜男，听得他这般问，摇道：“不了，我去暗卫总部看看，别出什么差错才好……对了，浩然，过几天我三姐会来，给你提个醒。”
李道微微一怔，道：“不是……中都正乱着呢，她不是在与将军府谈判明堂票号的事情吗？到这里来算什么？”
洪胜男道：“为了什么，你心里不清楚？当然，这主要呢，还是我二姐的问题，她们两个，自来要好，来往书信间什么话都谈。”
“二姐知道你的种种好处，又是那‘百晓生’‘王佳魏’的，听说都磨破了皮，三姐不心动才叫怪呢，浩然，你看着办。”
这般说着，洪胜男冲他挑了挑眉头，那意思是说，别以为我好欺负，我可是有“娘家人”的。
随后，一个急速，走远了。
李道怔了怔，三姐收还是不收呢？她那么大的胸脯子，又那么漂亮……该死的真龙血脉，都是龙的错！
“唉~想我李浩然生平不二色……我跟三姐是清白的呀，想这些干什么，算了，不管了，克制就好。”
“你跟二姐早先也是清白的呀，怎么就滚到了一起呢？”
一个凉飕飕的声音，在李道背后响起，李道只觉得全身汗毛直坚。
转目看去时，阴暗的角落里，花姑子幽怨的看着他。
“都不光顾奴家的生意……”
“什么时候来的？”
“早来了，就在门口听着洪家五姐胡言乱语，奴家身子软软的，起不来，浩然……”
“今日有心无力，改日再说，那个……你那边有什么消息？”
“消息可多了呢，比如，那李侯的刺客团，就有一位曾光顾过一间欢场，还是带着一位魁梧汉子来的，两人的关系很好。”
李道沉默了片刻，道：“继续跟进，但也不要太过客意，不必知道他们是谁，只当是普通的客人就后，但要统计他们的人数。”
花姑子道：“晓得啦……可是做这些事情，奴家真的很怕的，浩然，你不信摸摸，奴家的心胆都在跳呢，太危险了。”
说着话，便牵起李道的手，按向自己的胸膛。
“诶，好了，再在没心情，改天再说！”
花姑子心花怒放，自卷沙镇起，与这冤家相识近五年了，今日才算得得到一个准确的答复。
“对了，梅凤娟那边怎么样了？”
“差点被发现，还好提前知道了消息，这回躲得快，倒是没死人。”
“那就好……”
……
这一夜，便就这样荒唐的过去了，李恶海荒唐的展开了一次，无视规矩，很有针对性的刺杀。
除南宫府以外的其他门阀，被他打了个落花流水，白虎道一夜大乱，唯独东方司寇府与孙九卿府的监查团，还保持完整。
但同样也失了胆气，不敢与血侯争锋。
同样的，将军府与王府被他杀了个七零八落，元气大伤。
唯独士子府，在诸多朱雀道高僧高道的支援下挺了过来，但也属于颇为狼狈的状态。
血侯一出手，便一把掌扇掉他们所有人的牙齿，他们还不得不和血吐了，血侯俯瞰着这些残兵败将，抬目，瞧向玄武道。
他以此，向李道发出了“战书”，并且以李道最擅长的舆论战，打响了第一枪！
……
十一月初七，《日报》的头条便是：“惊，白虎道大乱，是为哪般？”
《日报》某知名评论员写道：
“就在昨夜里，白虎道发生了一起骇人听闻的刺杀事件，刺杀者身穿蓑衣，头戴百戏面具，手段极为诡异，目标皆为此次七大姓的代表人物。”
“具可靠消息，王府代表‘辅王’王淳临身受重伤，将军府赵轩然小姐亦差点死于这场刺杀。”
“而这些刺客的手段，像极了曾经为祸中都的血蝉，有人可能要问了，难道血蝉再度卷土重来，笔者认为并非如此，而是有人在假借血蝉之手段……”
第995章 报道
吧啦吧啦，洋洋洒洒千多字的一篇社论下来，矛头直指玄武道某一位自称“老伯”的家伙。
而且还说得有理有据，作者巧妙的利用了诡辩术，外加一套阴谋论。
首先，文章第一点指出，中都血蝉虽然覆灭，然而并非是全部死光，就《日报》某位记者调查，当初血蝉大规模败逃时，曾经于玄武道遭遇了一伙势力的伏击。
这一势力俘虏了大部分血蝉组织成员，他们很可能就此改头换面，服务于玄武道的某人。
第二，某人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袭杀门阀代表？因为他在恐惧，在害怕，他在害怕什么呢？
“……这让笔者联想到，前几日，一位出生高贵，为人正直，喜欢打抱不平的侯爷驾临中都，而且这位侯爷甫一到来，便爆光出了其他门阀的种种丑恶行劲。”
“那么很多人都会认为，昨夜的刺杀，必定是这位侯爷所为，然而，于笔者想来，并非如此。”
“因为在与各府的舆论战当中，这位侯爷不管是从法理，还是情理上，都占据了完全的上风，他有必要这么做吗？”
“刺杀其他门阀代表，对他有什么好处？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这样想，这是一次彻头彻尾的嫁祸。”
“有一个人，他以极短的时间内统合了整个玄武道，获取了巨大的利益，七大姓于中都的谈判，于他来讲，是又一次坐收渔利的机会。”
“他原本是想要在七姓之间来回串联，做一回掮客，利用他手头掌握的另一家‘颇具’响影力的媒体，倒卖散布各种消息，如此一来，他又可以赚的盆满钵满。”
“可惜的是，一个人的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正是那位刚正不阿的侯爷来到中都，让他看不到任何赚取利益的机会。”
“更担心，这位侯爷在处理完门阀之间的事谊后，会对他这个肮脏卑贱的利己主义者进行审判，清算。”
“因此上，利欲熏心，铤而走险，对其他门阀代表进行暗杀，以此嫁祸于那位侯爷……”
末尾，文章还表示：
“当然，这只是笔者个人的主观推理，目前还拿不出什么证据，但笔者相信，不久的将来，那些闯在第一线，勇敢的记者们，一定会将这件事件调查清楚，还广大中都民众一个真相……”
这篇文章一出，瞬间引起一片哗然，文章中所说的“门阀代表”，以及一些还算有眼光见识的贵姓名流们，自然是不相信这套鬼话的。
但架不住别人相信啊，那些认为李恶海真正在主持公道正义的宗门人等，与已然投靠在公侯府那边的贵姓，对此深信不疑。
宗门人士是因为南宫府做的事情实在太过恶劣，屠杀宗门，敛财，扩充战奴营事件曝光后，让他们对门阀本就产生了抵触心理。
李恶海一到中都，就将罪魁祸首的南宫不岁废掉，再加上开云宗女婿白圣飞，坚定的站在李恶海这一边，让他们天然的对血侯有着亲近感。
因此，对这篇充满诡辩与阴谋论的文章十分相信，选择投靠李恶海。
至于那些贵姓人等，第一，是屁股决定脑袋，既然投靠了公侯府，那就是没有退路了，那么，代表血侯喉舌的《日报》，自然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再有就是利益相关的问题，那“老伯”灭掉五大帮，吃下了整个玄武道，已然触及了他们的核心利益。
若非正处于七大姓谈判的敏感期，让他们暂时不敢乱动，为了仕途着想，恨不得跟玄武道所有黑色，灰色的产业撇清关系。
因此在面对玄武道巨大利益受损的情况，只能暂时隐忍，不然的话，他们早就开始针对那什么“老伯”的了。
而这一篇报道，同样拉拢了那些中立的贵姓，大家都有着同一个敌人，那就是玄武道“教父”——老伯同志。
那么对此，当然要力挺血侯咯。
这一日，众多媒体记者纷纷去往白虎道，血侯官邸，对代表公侯府的“新闻发言人”进行采访。
某报记者问：“对于昨夜的刺杀，不知公侯府方面，有什么想要向广大民众们说的，这件事情是不是血侯指示人干的？”
发言人‘平江伯’李平川回答道：“正所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本府不需要对这件事情做出任何说明，相信时间，会给我们清白。”
另一家报纸的记者问道：“那么对于《日报》今日刊发的那篇社论，您有何看法？”
发言人道：“那篇文章我也看，但需要澄清的一点是，《日报》是一家中都本土的媒体，他们有自由发言，报道真相的权力。”
“此前，我公侯府只是借用这个平台，发表自己的看法，对于梅凤娟女士‘新闻先躯’的精神，我本人，以及本府武宜侯都是高度赞扬与肯定的。”
“听别人私下里讨论，别家媒的刻意抹黑，说《日报》已经沦为公侯府的手中玩物这一点，我觉得这是对‘新闻先躯’梅凤娟女士，以及众多寻求真相的新闻工作者的抹黑。”
“这一篇文章，大家也都看到了，他说了本府与武宜侯的很多好话，按理来说，我应该高兴，应该高度赞扬才对。”
“但本着对‘新闻先躯’与‘新闻求真’的尊重，本着实事求事的态度，我只能说，这是一篇花团锦簇，臆想出来的文章。”
“武宜侯最注重的就是‘求真务实’四个字，因此上，每每拿出的证据，都是相当真实，有据可查的。”
“所以，对于这篇文章，本府不予评论，我也不知这位著名的评论人，写出这篇文章是何目的……”
如此一番发言，着实把血侯推到了“公平，公正，公开，公义”的表率位置，“血侯”李恶海，于中都的公信力，立马达到了巅峰。
并且在这一天，治安司司官律问平，在接受媒体记者采访的时侯，说道：
“对于玄武道‘老伯’这一违法乱纪的组织，本司已经注意很久了，他名下的诸多产业，如‘中都航运’‘搏击取乐部’‘蓝精灵娱乐’等等，都存在着非常严重的偷税漏税行为。”
“并且还有着疑似逼良为娼，倒卖人口，暗杀，恶意压榨商户缴纳保护费，贿赂治安司高层人员的种种不法行为，对此，本司将正式立案调查……”
如此种种，各家媒体纷纷报道，就连以《商报》也发表了声明，言说，此前不知玄武道的恶劣情况，受到蒙蔽。
今后，跟玄武道有关的商家店铺，一律关闭，断绝与玄武道有关的一切商业往来。
一时间将某位“教父”与他的黑恶势力，推到了风口浪尖。
……
第996章 暗火
生活在玄武道，近两百万的民众们表示很懵逼，什么意思啊？明明我们的生活是如此安定，人们对老伯感恩戴德。
怎么在治安司嘴里，就成了这样了？他们怕不是在说以前那个帮派横行的玄武道吧？
老伯明明这么好，在他的治理下，玄武道有了秩序，清白的小姑娘也敢在大晚上的出门买东西。
不必担心某个醉鬼，或是一群混混把她拖到泥坑的烂街里糟蹋，商户们也不用缴纳那昂贵的“保护费”，生意做得红火。
码头上的挑夫也没有人去打骂，被一批批的组织管理，每天都能多赚三两个金铢呢。
玄武道上，再也没有戴着镣铐抱着刀，横躺在污水烂泥里的战奴，他们恢复了自由身，愿意浪荡江湖的，随他们去。
原意留下来参加搏击聚乐部的也可以，大家都是点到为止，没有以往角斗场那般的生死相见，赢了的人还能获取大笔奖金。
极为优秀者，还会被举荐到域则海子鹭儿岛那边，参加不同的“量级”比赛，很多人就此一战成名，一夜爆富。
蓝精灵“选秀平台”出去的姑娘小子们，虽然也卖肉，但他们有更加远大的目标。
为了成为类似，谢小楼，齐景儿（在《东邪西毒》饰演洪七公妻子）这些可以参演影片的名角儿，而奋斗。
就连残疾的孤儿老弱，老伯也没有让他们继续流落街头，而是成立了福利院，将他们赡养起来。
江湖客们不许在玄武道随意杀人，有恩怨，去搏击聚乐部，擂台上公平较量，输了滚蛋。
生死大敌？可以，签生死状，上擂台，谁死谁活不管，但不可波及无辜之人，更不可随意动手。
你要是敢在大庭广众之下闹事，行，问一问巡逻的“维稳队”答不答应！
这么好的老伯，你们为什么要针对他？
玄武道的民众们，看到各家报纸报道出这样的消息后，心情很沉重，并且感到愤怒，但也只能默默忍受，因为他们没有资格发声，因为他们身份低下。
玄武道，铜锣弯码头的某一家酒楼里。
两名商人看着报纸，坐在一起，彼此交谈。
商人甲疑问道：“这是什么意思啊？”
“哼，还能是什么意思……”
商人乙指了指头顶，道：“上面，不乐意了呗，《商报》都发话了，断绝与玄武道的商贸往来，以后啊，玄武道这水上码头的生意可是要难做喽。”
商人甲道：“这可怎么办啊，若是断绝了玄武道的码头货物往来，咱们的生意就黄了，一家人等着饿死？”
商人乙叹息道“能有什么法子，那些大富大贵的早就去往其他道口了，没有船来我们这边了，我压在城下大湖的货物，根本运不上来。”
商人甲道：“这可怎么办呐？”
商人乙道：“我有个亲戚，在治安司当文书，他告诉我说，这是大司官亲自下的令，听说将来，一粒米都不许走玄武道的码头。”
商人甲叹道：“这是为何啊，把玄武道的穷人都饿死，那群贵姓家就开心了？”
商人乙摇头道：“听说啊，是上面的人，对老伯不满，特别是那位‘主持公道’的侯爷，对老伯有偏见，我那亲戚是这么说的。”
商人甲骂道：“他主持了个屁的公道，他主持的是贵姓家的公道，与我等何小门小户的可怜人何干？”
“我们好好的过日子，有老伯在，玄武道明明这么好，大家都是活生生的看到了，他们这群杂碎，却不给我们活路，还有王法吗？还有规矩吗？还有道理吗？”
商人乙道：“呵~道理这东西，在这中都城，也就玄武道有，估计啊，过不了多久，老伯就会被门阀贵姓给弄死吧，玄武道哟，又会回到当初了。”
“算了，不说这些了，我找了个门路，是我那亲戚给的，货物可以从青龙道口的一处码头运到，只是运转的费用很贵，他妈的，一船货两百金，太亏了。”
“中都这么大，我想把家搬到青龙道口去，那里的宅子也不贵，至少能多赚点……你呢？一起去吗？”
商人甲有些犹豫。
却在这时，在他们邻桌，身穿灰袍粗破的读书人，愤力将报纸摔在桌案上。
“无耻！”
他喝骂一句，咬牙切齿，指了指报纸，一又指指临桌的两位商人，来来回回，不知该说什么，半晌呵骂出第二声“无耻！”
“商人，果然没有原则，无耻之徒，哪里有利便往哪里追，你们，真是让人恶心！你们没有骨气！”
“这玄武道，如今的安宁是谁带来的？让你们有钱赚，给你们生活安宁的是谁，无耻，叛徒！”
“若非老伯，你们……你们以往是什么日子，见事不对，便去跑往青龙道，商人，果然无信，你二人……”
“……我不想与你等多说，商人无利不起早，便如那明堂一般，然则武人当有侠骨，侠宗主的那一篇《侠客行》让人荡气回肠。”
“文人当有傲骨，便如梅大家与百大家所言，宁折不弯，商人，就是一群没有立场，只追利益，让人恶心的存在！”
“某羞与尔等为舞，尔等去青龙道吧，无耻卑鄙之人，苟活性命，某，愿与玄武道民众，一同饿死！”
说着话，那读书人一展袍袖，立时离开，酒楼众人大为佩服。
小二在后面追道：“客官，您还没给钱呢？”
灰袍读书人道：“不好意思，方才义愤难当，忘了，这就给钱……三铢，对吗？”
“呃，是五铢，客人您刚才砸了一盏酒壶……”
读书人有些尴尬，道：“你等一下，我去找旁人借，我在这条街上还是有些名望的，定不会少了你的……”
商人看着这一幕，笑道：“是个读书读傻了的，不必理会这些……”
这只是玄武道的一角，而很多地方的人，看到这样的报道后，也有过类似的事情发生。
在码头上帮工的力夫看过后，直言：“瞎说啥呢，这《日报》越来越假了，我们好好的过日子，怎么就被人压榨了？”
“听说是‘上面’的人对老伯不满了，打算对付老伯。”
“苦命咯，那还不得回到以前的日子？”
如此言论之下，整个玄武道被一片灰败，绝望，愤怒，不甘……等等情绪所笼罩。
……
第997章 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
域测海子，鹭儿岛，会所某间静室内。
“哈哈，哈哈哈……”
李道拍着报纸，哈哈大笑，前所谓有的开心。
他对面的红二姐皱起眉头，问道：“浩然呐，这通篇报纸都是骂你的，你现在还笑？血侯这一模棱两可发言，立起他在中都威望，就差把你踩进污泥里了，你还笑，笑个屁！”
李道笑着摆摆手，抹了抹泪花，道：“他在模仿我，你没看到吗？他在模仿我唉，不过没关系，画虎不成反类犬，我急什么？”
红二姐急道：“可问题是……”
“没有问题！”
李道打断，看向红二姐，道：“学我者生，像我者死，他已经被我‘拖’进来了，这样就很好，压迫的越狠越好！”
红二姐不解道：“浩然，你什么意思？”
李道笑了笑，叹息道：“初尘呢，你应是知道的，我不喜欢这个世道，一点也不喜欢，我这一路走来，看到过很多悲惨。”
“田埂里任由管事用鞭子抽打的农奴，他们没有人生自由，可以随意的被人弄死，比他们强一点的是村庄佃户。”
“他们是自由的，可以选择在家务农，也可以选择到外面闯荡，投身门派学艺，亦或是经商。”
“我还看到了武者，被穿了琵琶骨，禁了气海，如同野兽一般的在角斗场里与人拼杀的场面。”
“也曾看到……看到无数的悲剧，这些倒是不与你说了，我喜欢你家阿七，因为有他在，让我不至于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恶人。”
“他的存在，让我明白什么叫‘良知’，明白这个世界需要侠义与公正以及秩序……”
说到这里，李道轻呼，犹豫了半晌，又道：“有阿七在，让我觉得世间不是那么恶，他在卷沙镇上，在我被种种恶意包裹的情况下，让我守住了一丝做人的底线。”
“让我，没有泯灭人性，他对我的帮助很大……不说这些了，反正你也听不懂，我想说得是，不管是奴隶，还是平民。”
“亦或是商人，贵姓，门阀，所有人，他们都是‘百姓’，但凡有姓名的，都是百姓，哪怕他叫陈二狗，他也是‘百姓’。”
“我说这些，你明白吗？”
听他说着这些，红二姐愣愣的，满眼的不可思议，竟是不知该如何发声了。
李道长叹一声，道：“初尘，你出生便是富贵之家，那样有关‘百姓’的卑微，你肯定无法体会，而我，就是‘百姓’之一。”
“你问我，如何对抗血侯？他在我擅长的领域，狠狠的踩了我一脚，在你们看来，我是无力反抗的，因为他擅长了我的擅长。”
“可是……”
李道停了停，温柔的抚摸了一下洪初尘的脸颊，缓声道：“给你唱首歌吧。”
二姐在愕然间羞涩底头。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世间受苦的人，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要为了理想而斗，旧世间打个落花流水，奴隶们起来，起来……”
“不要说我们一无所有，我们要做天下的主人，这是最后的奋斗，团结起来……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明皇帝……”
他对这个混乱的世道，究竟有多么的深恶痛绝？
连神明都可以踩在脚下，那是何等不屈的意志？
“啪！”的一声，洪初尘打断了他的歌声，怒道：“够了，浩然！”
“怎么了？我正唱的高兴呢。”
洪初尘沉声道：“浩然，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举世为敌，你……你会死的！”
李道笑了笑，轻声道：“知道啊，初尘，你知道吗？我也不想的，我只想找到那条回家的路，可是呢，这个世道让我很厌恶，我想改变些什么。”
“这是来自剑域的意志……”
同样，也是我的志向。
红二姐认真的看着他，半晌后道：“你有毒，五妹她中了你的毒，她傻了，浩然你……”
说到此处，二姐闭上眼睛：“明堂，跟不起的。”
李道笑息：“我也没让明堂跟啊，这就是为什么我来到中都后，一直与明堂表面割裂的原因。”
“当然，现在说这些还过早，什么举世为敌，我也得有那个实力才行，现在随便一个九品大过来，就能把我弄死，还举世为敌，别开玩乐了。”
“不过以后嘛，就很难说了，至少等有了底气再说，中都这一局，就是我做的一个试验，毕竟，有的人被打断了脊梁，跪的太久站不起来了。”
“相比于其他地方的奴隶，佃农，中都这边的贫民，普通人至少还是富裕的，生活相对来说很自由，很多人不缺少反抗的勇气。”
“要不说，门阀贵姓们高高在上的时间太久了，李恶海以为，舆论这种东西，是用来影响那些有实力，有势力的宗门与贵姓的。”
“他以为，踩死了内侍府，打垮了将军府，重创了王府与士子府，吓走了司寇府与九卿府，将其他门阀的威严，一股脑的丢在地上，踩上几脚。”
“那些习惯于臣服强者的宗门贵姓人等，就会坚定的让在他那边，而有这些人的支持，他便觉得自己已经将整个中都握在了手中。”
“殊不知，中都除了这些已经腐朽的宗门贵姓以外，还有其他阶层，诸如，文士，武者，商人，力夫，捕快，乞丐，妓女。”
“打把式买艺的，街边摆摊的，开门做小买卖的，飞天河下方的中都湖捕鱼的渔夫，域测海子上的船家，替人保货走江湖的镖行。”
“朱雀道上给人算卦的道士，渡人渡己给人开解心结的和尚，各行各业，等等等等，这么大的比利，白虎道的宗门贵姓占了多少？”
“我统计过了，住在白虎道的各门阀封臣贵姓，有一百六十一家，宗门代表两百二十六家，富商五百四十一家。”
“顶级的名流文士约有五十几位，富商名流暂且不提，单就以宗门贵姓来说，他们所掌握的力量加起来，大约有五六万人。”
“唔……我是说真正能够形成战力的，就类似于当初以张氏为代表的几家贵姓，联合起来打垮血蝉的那种力量，仆人丫鬟老妈子这些不算。”
第998章 所谓大势
“而中都有六百多万人口，其中有九成是穷人，而穷人最多的地方就是玄武道，两百五十九万，占了中都将近一半人口，全都憋在这里。”
“除开那些老弱病残，以六品这个品阶为基准，能打的就不下三十万，他们有的人曾经在外四方也是统御一州，或是几州的大人物。”
“一些是因为斗争失败，心灰意冷，选择中都这个繁华稳定的地方安渡余生，一些还想着积蓄力量，杀回故乡，东山再起。”
“不过这些人有个特点，那就是只擅长打打杀杀，不擅长经营，到了中都后没过几年，存下的那点家业便被败光了。”
“想要像在外四方那样，凭着一身本事，拳头大，抢这抢那，但又不敢，这些没背景又没钱的穷鬼，治安司会教他们做人。”
“因此上，只能跑来玄武道这边做点小买卖，从事着各行各业，聊以度日，你问他们为什么不离开中都，再去往外四方打出一片天地来？”
“呵呵，安逸的日子过久了，谁愿意再回去过那种性命朝不保夕，头口舔血的日子？”
“即便不是大富大贵，以前甚至还需要向帮会缴纳高昂的保护费，但为了妻儿老小的生计，他们只能忍了。”
“在外四方，你能想像一位八品高手，沦为乞丐的样子吗？而在中都，我就知道有这么一位，他如今在我手底下干活，名叫许俊，是暗卫二处的副处。”
“你能想像一位九品的大高手，好好的在玄武道开了一家酒楼，就因为听说他身手了得，黑拳帮的人找上了门。”
“以他妻儿性命相要挟，逼他自封气海，在角斗场里与人生死搏杀，为的就是取悦某位贵家公子吗？”
“而黑拳帮唯一做出的承诺就是，等赛后会放了他的妻儿，不再收他酒楼的保护费，他活着回来了，伤痕累累的回来了，黑拳帮也算信守承诺，说到做到。”
“我在拿下玄武道之后，听说了他的事情，亲自登门拜访，原想着打算将他收入麾下，可是去了之后，却发现他的武道之心早已奔溃。”
“我说，你这般的身手，在这里开个客栈浪费了，不如跟我干吧。他说，好，不知老伯想让我跟谁打，打几场？只求老伯不要为难我的妻儿。”
“他的儿子当时就站在边上，红着眼，咬着牙，但却敢怒不敢言，他的妻子与女儿，偷偷在一边抹着泪。”
“我想告诉他，我跟杨童，辛五郎那帮人是不一样的，但最终也没能说出口，灰溜溜的走了。”
“他叫姜刀寒，今年四十来岁，听说以前在东北玄州那一块也是位响当当的硬汉，人称‘一刀断尽天崖路’。”
“他也不是什么掌门宗主之类的，小时候得到一位刀道高人的传授，因此练就了一番着实不俗的刀法。”
“他没有什么深厚的背景，也没有什么野心，刀法大成后，圈了一块地，弄了个庄子，娶了个婆娘，生了几个孩子，自得其乐的教了几个徒弟。”
“玄州那一块你是知道的，接近北疆，那里有个门派，叫龙虎门，算是玄州的统治者，统御那里的是兄弟两人。”
“哥哥名为万龙，弟叫做万虎，两人虽皆是八品修为，但却掌握着一种合击之术，名叫‘龙虎风云汇’，二人联手，战胜一般的九品高手不在话下。”
“他们也听说了，在自己的势力范围之内，有姜刀寒这么一号人物，起先是打算拉拢他，为龙虎门效力的。”
“并且礼贤下士，亲自过去邀请，结果姜刀寒说，你二人若是能胜了我，我便投靠龙虎门。”
“结果自不必说，姜刀寒胜了，兄弟二人便觉得，这家伙的存在，是对他们的威胁，但明面上也不好多做什么，这有损他们的威望。”
“于是暗地里收卖了一个荒族小部落的头领，荒人嘛，头脑简单，那头领也没多想，便带着族人血洗了姜刀寒的庄子。”
“姜刀寒带着妻儿拼死杀出，似乎也明白了什么，便带着妻儿来到了中都……这些事情，是我事后通过方淑颜，从血竹林那里打听到的。”
“他的客栈就在久四牌楼大街，我再也没有过多的去打扰，而类似姜刀寒，许俊这样的人，在这玄武道上其实不少。”
“有人是从外四方来的，有人是从大中州其他门阀来的，也有人是中都本地人，很乱，也很穷。”
“但无可否认，他们有的人，真的很厉害，以往因为各种各样的牵绊，拖累，被五大帮以及五大帮扶持起来的其他帮派欺凌，不敢反抗。”
“而五大帮又是白虎那些贵姓们扶持起来的敛财工具，你觉得玄武道上的人们，会对他们有好感吗？”
“我，老伯，是我的到来，给他们带来了公平，公平，还是他娘的公平！他们在我的治下，过上了好日子！”
“白虎道发生的事情跟他们有什么关系？死了几个贵姓，门阀间如何火并，他们也就只当热闹看了。”
“可一旦，有些人想把手伸过来，不想让他们过好日子，让他们再回到原来的生活，初尘，你觉得谁会乐意？哼哼……”
一番长篇大论后，李道笑了笑，道：“李恶海最大的失败，就是模仿我，他之所以这么迟来中都，一来是为了调集他的刺客团与血蝉。”
“二来，便是为了收集中都的消息，中都所发生的事情，皆在他的掌握之内，什么舆论啊，报纸啊之类的，他全部都清清楚楚。”
“他的‘第三人格’属于好战派，虚荣心极强，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我要在你最擅长的领域，打败你，将你踩在脚下……’！”
“可是，他的地位实在太高了，高到不接地气，就算他有七种人格，但这七种人格却一直处于‘高贵’状态，忽略了‘卑微的蝼蚁’。”
“赵轩然曾经说过，我做事的手段，就是纵横，借势，这一点我不否认，李恶海以为我会纵横于贵姓门阀之间，利用舆论造势。”
“呵呵……但他有没有想过，被逼急了，兔子还咬人呢，他有没有考虑过，玄武道，乃至整个中都城的‘百姓’们的想法！？”
“跟我比人多？我有多少人，我背后是九成的中都穷人，敢跟着我干的，有骨气的，还想反抗的，去除那些软骨头的，跪久了的，他妈的怎么着也得有三四十万吧？”
“他有多少人？宗门贵姓五六万，外加他的刺客团与血蝉有十万没？我管他几个人格，跟我斗？”
“这！他妈的！才是！大势！所趋！”
第999章 我看不惯，需要改变
红二姐愕然的看着他，只觉头皮发麻，怔怔的半晌说不出话来，许久后才道：“浩然，你打算就此发动？”
李道摇头，道：“不，还不到时候，火侯不够，远远不够，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有些人，你不把他逼急了，他是不会反抗的。”
“有些人，就算你再如何逼迫，哪怕性命相关，他也不会反抗，因为奴性太重，只会默默的等死。”
“死的时候还会问‘为什么呀，我明明很乖的，没有反抗啊……’这就是人性，只有那些敢于反抗的，才会是我的战友，袍泽。”
“至于那些不敢反抗的，死了也就死了，他们的懦弱导致了他们的悲剧，就像我刚才给你唱的那首歌一起，起来吧，极寒交迫的奴隶……”
“人生而平等，无有贵贱之分，因为大家都是‘百姓’，有人叫陈二狗，他是玄武道上的力夫，有人叫陈梦淑，她是名流，也有贵姓血脉。”
“有人叫赵轩然，她是将军府的大小姐，也有人叫赵翠花，她是隔壁开酱菜铺子赵老实的女儿。”
“有人叫李恶海，他天生尊贵，人称‘血侯’横压白虎道，也有人叫李浩然，他是个小人物，无明白，靠自己的努力与奋斗，想要跟这个世界讲一讲道理。”
李道平静的说着这些，颇有些怅然的叹了口气。
……
有时候，周围的环境是会改变一个人的，李道知道，自己已经被身边的人和事所影响了，或者，也可以说是成长了。
他最早些，莫名其妙的被一扇门带到这个世界，茫然失措，死心塌地的想要再找到那扇门，回去。
每每梦回，都是母亲包的饺子：“韭菜鸡蛋的，你最喜欢吃了。”
妹妹说：“你失踪了整整十二年，我跟妈都以为你死在外面了，混社会的时候被人砍死了，结果没想到，我老哥回来后，竟然是位无名英雄。”
“只可惜啊，那样的荣誉奖章老妹儿我没法子拿出去炫耀，同学们都以为你是刚刚坐牢出来呢，老哥，你说好不好笑，你是英雄诶，无名的英雄……”
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李道一直铭记曾经的那个家，那个世界，母亲与妹妹的样子，时刻想要回去。
然则五年过去了，很多事情终归是响影了他的，曾经睡梦中母亲包的饺子，懂事的妹妹小小的埋怨。
继而略显生疏又显亲昵的，让他拿着奖章合照，又偷偷藏起来的画面。
“老哥，我不会对外说的。”
“嗯，知道，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删掉吧，组织上……不能让那些人知道我还活着，不然的话，会出大问题的。”
“我懂，老哥，你这些年来辛苦了，呐……我小时侯真的以为你是个混子，那年我才十一岁诶，就因为我被班上的同学欺负了，你就带着一大帮混混，把同学的家长给打了，别人都不信你是警校的……”
“这些年来，辛苦的是你跟老妈，背地里不知有多少人议论呢。”
“老哥，以后你就好好的呆在家吧，安安稳稳的，给我娶个嫂子，生一窝胖娃娃，咱妈肯定会开心的。”
“过两年再说，组织上……”
这样的回忆，在这五年的时间里，却是渐渐有些淡了，梦里，母亲跟小妹的模样也模糊了。
也许用‘模糊’这个词并不恰当，她们的样子时刻记在李道的脑海中，只是他已经很少再做那样的梦了。
更多的，则是来自于这个世界的牵绊，魏无崖对他的影响，婉儿，小初，以及种种人和事。
还有那一份来自于剑域的沉重传承，让他陷入了这个世间混乱的悄泥沼当中，迫使他不得不做些什么。
从最初的“偿还救命之恩”，到如今的“我看不惯，需要改变……”李道经历了漫长的心理建设。
魏无崖虽然不在了，可他却一直影响着李道，让他担负起剑域的重量，而这又与李道的三观相合。
渐渐的，有些事情便不再拘泥于“侠义精神”了，李道知道自己曾经守护，为之而奋斗的世界是怎样的。
同样也看清楚了他穿越过来后的这个世道，又是怎样的。两相对比，呵呵……
由着这些原因，他扛起了“剑域意志”的重量，摒弃了曾经的胆小与懦弱，承担属于自己的责任，或也可以称之为因果。
于幻觉中告诉魏无崖：“老师，我的世道，与你的世道是不一样的……”
顺便还会在暗地里摆出一副倨傲的姿态，模仿着剑域师兄师姐们的口吻，言说什么：“神，又不是没杀过……”
祂们，只是更强的生命体罢了。
……
十一月上旬的中都城，有关玄武道‘老伯’的负面言论，一直持续不断的在发酵。
以《日报》为首，许多报纸开始呼吁抵制老伯，让他滚出中都去，治安司那边也是蠢蠢欲动，扬言要查封老伯名下的所有产业，其中就包括“中都航运公司”。
一时间，搞得玄武道民众人心慌慌，而面对这般困局，身为《晚报》幕后老板的老伯，却一直未曾发声，仿佛默认了所有的一切。
这让玄武道的民众们很不解，私下里的流言满天飞，说什么，那血侯肯定会把老伯搞掉的。
亦或老伯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离开中都，说不定现在就已经跑路了，毕竟那可是门阀公侯府啊，小小的老伯怎么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这个时候不跑，难道他傻吗？
有人反驳说，玄武道上“维稳所”的巡逻队还在，老伯要是真跑了，巡逻队不是早散了？
便有人说，散不散的都是迟早的事，他们只不过是老伯留下的障眼法，等他们发现老伯跑了，自然也就散了，唉，玄武道怕是又要回到以前喽。
当然，有关老伯已经跑路的谣言虽然一直存在，但其实信的人没多少，因为老伯手下的头号猛将叶翔，总是时不时的出来露个脸。
还有老伯的妻子“高老大”，很多时候会留在快活林酒楼里看顾生意，如果老伯跑掉的话，怎么会不带他们？
第1000章 为老伯发声
可即便如此，各路报纸上的种种言论，依旧给中都的民众们带来了极大的压力，仿佛头顶压着一团让人窒息的乌云，每个人的脸上都不见了笑容。
有钱有能力的人，已经开始拖关系，向其他道口转移，而那些没钱，没势的苦哈哈们，只能守着微薄的财产，等着命运的降临。
才过了几个月的好日子，马上又要恢复到以前的状态了，很多人心里是不甘的。
当然，也有曾经的帮派残余势力，觉得这是个好机会，组织起几十上百的人手，跳出来立挺血侯。
高呼着什么“老伯已死，老伯被公侯府的人杀啦，以后这片地方就是我们的啦……”在玄武道上打砸抢。
可是他们的“起义”才刚刚开始，巡逻队都还没来得急赶到，这一街口的民众，便在几名高品武者的带领下，愤怒的将他们给活活打死了。
就近的“维稳所所长”带着巡逻队赶来后，一脸懵逼，啥情况啊这是，我们刚刚接到报案，就立刻“出警”了，怎么刚到事情就被解决了？
他们又哪里知道，玄武道苦黑帮久已，好不容易过上了几个月好日子，怎么会容忍这些黑帮余孽再度死灰复燃？
就算老伯真的死了，跑了，但在最终的结果还没有到来之前，他们几乎是本能的想要维护这样安定的秩序。
可即便如此，他们也知道，剩下的好日子怕是不多了。
如果整个中都都抵制玄武道，如果“中都航运公司”真的被治安司查封，那么恐怕便真如传言中的那样，一粒米都送不进玄武道来。
面对如此不利的局面，老伯没有做出任何解释，倒是一个名叫《花报》的二流报纸，替老伯发了声。
某位一直致力于寻花，在中都颇有名气的名流，在《花报》上刊登了一篇名为《玄武道寻花见真实录》的文章。
大抵的内容就是，以往他是不屑于去玄武道的，但自从这里出现了一家名为“蓝精灵”的高级欢场后，他便报着寻花问柳目的，亲自过来看看。
其中大部分内容是在介绍“蓝精灵”欢场的种种妙处，他一连嫖了半个月，差点嫖到失联。
而在嫖的空当里，他也会出门走走，寻一寻玄武道有什么美食啦，美酒之类的，结果这一走可不得了。
因为他发现，玄武道突然变得干净了，在他还没有如今的名气之前，身上的钱也不多，有时候实在是忍不住了，也会来玄武道这边的场子里消费一两回。
以前的玄武道，那是脏，乱，差，大多数街道都是泥水横流，要是有人内急，随便找一个犄角旮旯解决个人卫生问题，到处都带着一股子屎尿的骚臭味。
这里的人也是蓬头垢面，满面污垢的乞丐横竖倒卧，涂着厚厚白粉的妓女们表情麻木，时不时会跳出一伙歹徒抢夺别人的钱财，亦或是两帮人马一言不伙的火并。
锁了琵琶骨，带着镣铐随意倒卧的战奴，赌场里的呵骂，光屁股的孩子满街跑。
码头上，成群结队袒胸露乳粗鄙妇人，对水里上飘浮的死老鼠，乃至于偶尔出现，散发着臭味的尸体视而不见，一边浆洗衣服，一边相互咒骂。
等等这些情况，如今都不见了，玄武道所有的街道都变得干干净净，很少再见到乞丐，也没人会跳出来抢你的钱。
孩童们依旧在嬉戏，但他们却都是穿着衣服的，更不存在随地大小便的问题，如果内急了，每一条街有都会有一个叫“公厕”的地方，帮你解决个人问题。
飞天河码头也变得清澈了，力夫们井然有序的做着事情，这里的商贩不会为了三瓜两枣坑你。
就算是做半掩门生意的妓女，也会被统一安排，有医者对她们进行检查，确认她们没病之后，才会发一个叫“营业执照”的牌子。
粗鄙的妇人们依旧粗鄙，骂着各种各样难听的脏话，可是她们仿佛懂得了廉耻，至少衣服穿的很整齐，不会随意将自己的身体暴露在外面。
人们很少发生争执，就算有矛盾，也会去“维稳所”解决问题，要是“维稳所”解决不了了，那就上“搏击聚乐部”的擂台。
而这种情况，一般都是彼此的矛盾实在太大，需要见生死的那种，打死打残是他们自己的事。
与以往一言不合就开干，时常会伤及到无辜路人情形完全不同……
这位寻花问柳的名家，在文章的最后说道：“如此变化，让我想到了以往的玄武道是何等卑劣。”
“治安司又是何等的无能，正是因为他们的不做为，致使玄武道乱像频发，而如今却将在老伯治御下，变得安定祥和的玄武道，定性为‘黑恶势力’。”
“我不禁要疑问，到底谁才是‘黑恶势力’？治安司这个部门，到底有没有存在下去的必要？”
“最后，有一点要提及的是，我在玄武道上见到的乞丐，加起来也没有其他三个大道的多。”
“以上，是我的亲身体会，如果有人不信，可以来玄武道瞧瞧，看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这篇文章一经发出，立刻引起了很多讨论，朱雀道，青龙道的民众对此很是怀疑，玄武道真那么好？
中都城很大，虽然是漂在天上的，但也几乎是等于占据了一个州的面积，不然的话怎么可能容纳下六百万人口，还绰绰有余。
其他各道口的普通民众，很少到玄武道这边来，对那里的情况自然是不清楚的。
以往只知道，那地方乱得很，都是一群下流人所在，最好别去。
而如今，在看到这篇文章之后，不免便会产生疑问与好奇，接着得出结论，假的吧。
打个比方来说，就是住在繁华都市的人们，有一天听说，某个以前的贫困县里的穷逼，突然发达了，日子过的比他们还好。
这怎么可能嘛，听他们吹，信了才叫有鬼。
但是紧接着，有不少近来去过玄武道的名流，在一些报纸上对此做出了肯定，言说玄武道确实不一样了。
中都其他道口的人们开始将信将疑了，有的人决定亲眼去看一看。
有的人则表示，没兴趣，也没时间，玄武道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
至于白虎道那边，就是“我不听，我不听……”谁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第1001章 王思闲的反击
其实总得来说，《花报》只是中都的二流报纸，公信力自然不如一流的日、晚、晨三家。
因此上，这篇文章在以《日报》为首的各家媒体舆论的覆盖下，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
在《日报》种种阴谋论的文章中，很快销声匿迹，而公侯府的态度就很暧昧了，发言人对此没有做出肯定，也没有做出否定。
顺便还言称，《日报》上的有些文章“不尽，不实，是臆想，希望记者朋友们多多调查，拿出详实的证据，不要让某些名流评论员肆意的抹黑与攀诬，以此讨好本府……”等等。
这番言论，明着是说那些抹黑玄武道的名流大家，暗地里却是针对《花报》那篇文章的回应，‘不尽，不实’。
如此这般，更加稳定与加固了血侯的威望。
然而，就在这一边倒，血侯正基本上可以横压整个中都的情况下，以新闻发言人的身份，并代表“辅王”王淳临，主持中都事宜的王思闲，做出了反击。
十一月初九日这天，王思闲召开了新闻发布会，面对多家媒体记者的采访时，说道：
“有关某些不良媒体炒作，言说六日那晚的刺杀是老伯所为的事情，我代表王架，以及王府，予以否定。”
“因为当初本府宅邸遭遇刺杀时，正是老伯组织人手过来救援的……你问他为何会救缓？我这里可以给你一个答案，因为我与老伯是故友，我们在很早以前就认识。”
“他的人品如何，我非常清楚，是一个可以托妻献子的好朋友，我与他曾经结为‘血盟兄弟’……《花报》上那位名家的报道基本属实。”
“如果你们真的去玄武道看过的话，就会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我这位兄弟，不喜张扬，但他却有一颗维护正义与秩序之心。”
“他不忍看到玄武道民众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想要改变些什么，于是巧设妙计，引血蝉与五大帮火并……结果你们也看到了。”
“至于《日报》的评论，我只能以公侯府的说词来回复‘不尽，不实’，上面充满了谎言，各种以阴谋为题的猜测与评论，大行其道。”
“不断的在鼓吹老伯如何如何的阴暗，这些我也就不说了，我想请问一句，身为‘新闻精神倡导者’的梅凤娟，梅大家如今在哪里？”
“还有，梅大家的好友，同为评话大家，那位铁骨铮铮的百晓生先生，如今又在哪里？我是不是有理由怀疑，他们，已经被灭口了？”
“另外，还要说得一点是，武宜侯身边有一位魔徒，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这样认为，《日报》的大东家白圣飞，已经被变成了‘傀儡’？”
“如今的《日报》，是不是已经成为武宜侯操作人心，影响舆论，代表公侯府的喉舌了？那么由着这样来说，《日报》还有什么公信力？”
“当着众多记者的面，我还想问一句，王某今日之言论，身为中都第一媒体的《日报》敢不敢刊登？”
这话就问得绝了，不刊登，说明做贼心虚，若是刊登也不免存在着虚与委蛇的意思，会引起种种怀疑。
其后，将军府，士子府，司寇府，九卿府的发言人，通过《晚报》《晨报》做出了各种声明，基本上来说，就是针对公侯府的抨击。
一时间，中都人心不稳，人们不知道谁真谁假。
……
白虎道某一处宅邸。
卧房内，“辅王”王淳临躺在床上，面色惨白，整个人都病恹恹的。
阮静莲温柔的将一碗黑乎科的药，递到了床边，轻声道：“王架，时辰到了，该喝药了。”
王淳临轻咳一声，接过药碗，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阮静莲微笑摇头道：“王架哪里的话，能侍候王架，是妾身几辈子修来的福。”
王淳临点头，对于这位与梅凤娟，陈梦淑一般名流的歌唱大家，他还是很满意。
刺客团来袭的那晚，他只是将对方招过来侍寝，原想着就是尝个新鲜的滋味，若是可以，日后便带回去，当个“招妾”使唤。
然则未曾想，在那般危机的时刻，此女竟然没有逃走，后来面对残破的局面时，又对自己百般维护。
足可见此女之性情（阮静莲：当时吓晕了，醒来后觉得有高枝可攀，为什么不留下来呢……）辅王对此颇为满意。
近来在这隐蔽之场所，在自己疗伤时，更是无微不至的照顾，让王淳临起了收她为“常妾”的打算，带回本府，时时临幸。
“中都事了，你随本王走吧，回本府，本王会给你一个名份，唔……与你那夫君打声招呼，他要什么，本王赐与他。”
阮静莲心头一颤，一时间竟是激动非常，从一个名流名媛变成门阀贵妇，而且很可能还会竞争“王妃”这一角色。
这对她来讲，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内心满满的都是期待，但面上却不带出来。
“谢王架恩临，妾身倒是不必交代什么的，我那夫君原本便是入赘的，也未曾生下一儿半女，打发了他走便是。”
“他那人，木里木气，如何与王架相比？我恶他已久，只因这名份的问题，不好与他撕扯，毕竟，我的名声……王架懂的。”
王淳临点点头，道：“你也不好亏待了他，本王赐他一场富贵，让他另娶便是，给你脸面上也有个交代。”
说到此处，王淳临皱着眉头，喝完那碗药，呼了口气：“苦……不得不说，那血侯着着厉害，不按常理出牌。”
“打了本王一个措手不及，确也难怪东方离会败在他的手上，如此心性着实让人琢磨不透啊，若在正面战场上，怕是本王……唉！输的不冤呐。”
如此这般的说着，轻轻叹息，问道：“外面的情况如何了？”
言落，将药碗放下。
“王架稍等。”
阮静莲出了卧室，不多时便将各类报纸拿了进来，放在床边的案几上。
第1002章 白云观
王淳临一一看过去，翻到某篇报道时，眼前一亮，哈哈笑道：“思闲我侄，果然没有辜负本王对他的寄托，漂亮！”
“哼，看他李恶海如何反驳，着实与本王出了口恶气……唉，也不知这孩子发出如此言论后，那血侯会怎样针对他。”
阮静莲道：“思闲这孩子，做事确实鲁莽了呢，于妾身想来，他此刻发表这般言论，应是意气用事，王架以为如何？”
王淳临点头道：“你说得不错，他这是为本王与本府张目呢，这孩子，太孝顺，让本王藏起来，他却跳出来，你传信与他，不该如此做法。”
阮静莲道：“王架，妾身倒是觉得这般也不错，王架隐于暗处，指点于他，他又与玄武道老伯是血盟兄弟，安全应是无虞。”
“血侯的刺客团再厉害，面对如此局势，也是不敢轻举妄动的，倒不如让那孩子顶在前面，挽回败局。”
王淳临沉思良久，叹道：“倒是苦了我这侄儿了，如今看来，也只得如此……倒是你，这般的聪慧，让本王如何疼你？”
阮静莲面色微红，道：“王架如今重伤在身，妾身也不好伺候，过……过些时日再说吧……”
“呵呵呵，本王就喜欢你这般欲拒还迎的样子……”
……
玄武道，苦水街，快活林，后院。
李道推门，走进一间屋子里，赵轩然面色惨淡的躺在床上，钟嬷嬷在旁伺候着。
见他进来，钟嬷嬷微福行礼，也不多说什么，退了出去。
“夫君……让你看笑话了，妾身给夫君舔麻烦了……”
赵轩然挣扎着要起身，却见李道只是转身关上门，丝毫没有过来要扶她的意思，不免有些失落。
“你也知道你就是个笑话啊，呵呵……”
李道笑着关好门，找了张椅子坐在床边，看了一眼轩然大波，喃喃自语：“也不知道会不会留下伤疤……”
随后收敛心情，认真的问道:“你在白虎道的控制权还有多少？有多少贵姓家是向着你的？”
赵轩然苦涩的摇摇头道：“没有……没有几家了，我说得话他们不信，郑氏封臣是站在赵凌甲那边的，而我又与赵凤磐搭不上关系。”
“大将军给了我一个高贵的身份，却又不管事，我即便是做出再多的承诺，他们也不会听的。”
李道点头道：“也就是说，除了你思道居如今还活着的三百来人，其中三十八名九品，一百来名八品。”
“而这些人手，全都是我救下的，除此之外，你在白虎道完全没有威望……或是势力可言？”
赵轩然羞愧的底下了头：“我……我以往与贵姓接触不多的，因此……”
“明白。”
李道笑着打断她道：“以后别再这样了，端着，对谁都没好处，‘平易近人’才是你应该干的事情，好好养伤，就这样吧。”
言落下，他起身，离开了这处房间。
赵轩然呆了呆，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怎么，片刻后爬在被子里“呜呜”的哭了起来。
……
同样在玄武道，某一处破旧的屋舍小院子里，有两个人正在下棋。
“吧嗒”一声，一颗黑子落于棋盘，东方离一展青袍，笑道：“徒儿啊，面对如此困局，你当如何应对？”
黎定安手中拿白子，看向那纵横交错的黑白子，犹豫不定，最后将手中白子放入棋盒中。
叹道：“学生输了，不管下多少局，都下不过老师，输的心服口服。”
东方离哈哈笑道：“可有些人，就是不肯认输，便如你的叔父……徒儿啊，有些时侯你应该把眼光放长远一点，不必拘泥于棋盘，很多东西，要看‘局外’的。”
黎定安笑道：“这个道理，叔父与我讲过，学生至今不懂什么叫‘局外’，老师，您懂吗？”
东方离面色一僵，沉默着收拾棋盘，某一刻，点点头道：“懂的，但身为局中人，很多事情是摆脱不了的，你叔父他明白为师的无奈。”
一边收拾棋子，一边道：“我本为散淡的人，但因种种束缚，不得自由，我更想找个僻静的地方，教几个徒弟，让他们明理……”
“……告诉他们，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告诉他们礼义廉耻，便如神话时代那样，呵……说起来我是‘人圣’门徒……”
说到此处，东方离深吸一口气，道：“告诉你叔父，某家很欣赏他，但有时候也是身不由己。”
黎定安不解其意，缓声道：“是，学生知道了。”
东方离若有深意的看向他，说道：“难道你不觉得我说这些话很奇怪？”
黎定安笑道：“自然觉得奇怪。”
“可你为什么问呢？这可不是一个学生该有的样子。”
“老师想告诉我的话，自然会说的，若是不说，那就是我没有资格知道，这是老师与叔父之间的默契，我就算打问的再多，也没用。”
“嗯，还算不错。”
……
朱雀道。
白云观是岂今为止，屹立于中都时间最长的道观，有人说在八百多年前中都刚刚建成的时候，这座道观就在这里了。
也有人说，这座道观在中都还在地上的时候，便已经存在了，还有人说，其实只有五六百年，总之就是存在了很多很多年。
其实，人们不知道的是，“白云观”早在三千多年前，便已存在，那个时候还没有中都城，白云观也只是将军府境内，穷山僻壤当中的一间小道观。
可是这座道观里，却走出来一位十分了不得道士，而且还是一位坤道，她的道号为“暨符”，具体来历已经不可考证。
在将军府的文献记录里，只知三千多年前，这座坐落于荒野小镇上的道观，那名叫“暨符”的道姑，突有一日心有所感，来了个“白日飞升”。
整个中土的天空皆出现海市蜃楼般的幻影，英落缤纷，五彩斑斓，有道歌响切天地之间，道尊为她“加冕”，戴上玉观，赐“宝箓真君”号。
位列道门七十二真君第五名，世俗之人称她为暨符真君，或暨符道君。
亦在那一日，同样是在这座偏僻的小道观里，有一人发出朗声大笑，笑声豪迈之极，响彻天下，仿佛是在应和那“加冕”的道歌。
第1003章 妙素真人
同一时间，有剑器响动之声伴随，森寒无比的剑势隆罩整个中土，上代“魔门之主”怪叫一声，沉入渊海再不敢出来。
七大姓的英灵堂充斥着赞扬或是怒骂之声，那“加冕”后的暨符道君，向着小道观的方向行了一个半师之礼。
道尊亦是含笑稽首，世人皆惊。
百年后，一个名叫“剑域”的不可知之地，诞生了……
有关这些历史文献，普通人自然是不可能知道的。
他们更不可能知道，如今的白云观与曾经的“白云观”虽然皆在同一处地址，但却是后来重修的，距今也不过四百八十一年。
因为五百年前，有人打碎了神门，天帝震怒，下旨命佛主抹去剑域的痕迹。
佛主双手合什，动用无上伟力，山河倾覆，天塌地陷……中都也就变成了如今的中都，那原本的“白云观”，自然是不存在了。
三千多年前的白云观，只是荒野小镇的一间小道观，如今的白云观，却是青砖碧瓦，香火鼎盛。
真君殿内，一身道袍的钱维宁，向满面严肃的道尊雕塑叩首行礼，又向暨符道君大礼参拜，上过香后，被小道童引着，去往后殿。
不多时，他们来到了一处名为宝箓阁的殿堂之外，小道童停步，稽首道：“善知识，里面请，观主正在等您。”
钱维宁稽道还礼：“有劳师弟了。”
言落下，推门，进入宝箓阁，只见里面并无他人，一排排书架上，放满了书籍与玉简，陈列着诸多道家经典，亦或功法。
钱维宁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迈开大步，轻车熟路的向着宝阁的二楼走去，不多时停在了一间房门外。
“半道钱维宁，礼见妙素师伯。”
房门缓缓被打开，只见身着黑白相间水合服，手持拂尘，灰须白发，头戴玉冠，满面慈和的老道士，出现在他面前。
妙素道人中等身材，跟钱维宁这个大个子一对比，简直便如同孩童一般。
可钱维宁知道，这位身量不高，慈和的老道士，其实是位实实在在的九品大。
至于有几斗，那倒是不好说了。
妙素真人微笑着抬头看向他，点了点头：“来了啊，进来吧。”
钱维宁再一稽首，低着头随着他进入屋内。
屋内陈设简单，不过一方茶几，两个八卦蒲团，外加一尊木刻的道尊雕塑，与道尊旁边侍立的暨符道君塑像。
“坐吧。”
妙素真人饶过茶几，坐在了蒲团上，顺手拿起茶壶，给钱维宁倒了一杯。
钱维宁神态拘谨，依言坐下。
妙素真人随口问道：“伤好了？”
钱维宁老老实实道：“回师伯的话，服用师伯所赐之‘还生丹’，弟子伤势已然痊愈。”
“那就好……”
妙素真人微笑着点点头，继而又道：“喝茶，不必拘谨，我道门讲究自然，你这般样子，可是要不得的。”
钱维宁心态有所放松，轻嗯一声，拿起茶杯轻抿了一口，问道：“不知师伯传唤，有何指教？”
妙素真人道：“近来察觉《大易天衍经》似是出了问题，贫道百般推算，不得而解，于是便去了一趟元始宫，向真君请教。”
唔~有关贫道占卜推算时太过入迷，吐了血的事情没必要告诉你，贫道也是在面子的嘛……
听到这话，钱维宁面色一肃，言道：“弟子亦有此感，每每以天衍之术推算，总觉有诸多错乱，不知道君有何法旨？”
妙素真人和善的笑了笑，说道：“真君言说天机有变，明天的春天可能会来早一些，也可能会来得迟一些。”
钱维宁不解问道：“何意？”
“意思就是说，‘历法’要变得不确定了，世间之事，皆已不再‘循规蹈矩’，要出大乱子了。”
“‘大易天衍’需要重新编攥，在新的‘天衍术’还未问世前，我道门中人将再不会未卜先知。”
钱维宁沉重的点了点头，也不敢多问什么。
灵素真人又道：“真君与我说，祂斩出的‘恶念’于西南蠢蠢欲动，幸有霸刀阻拦，一时半会儿入不得中土。”
“北疆驭龙师正在尝试突破那道长城，如此想来，那渊海上的‘血泉尊者’应该也会有所动作，天下或过不多久，将会大乱。”
钱维宁听得这话，直觉心惊肉跳，面色惨白，颤颤巍巍问道：“为……为何会如此？这些老妖怪，怎会齐齐而动？”
灵素真人摇摇头，道：“为何如此，贫道并不知晓，真君只说缘在中都，便再未有下文。”
钱维宁皱眉，问道：“是因为那血侯？”
灵素真人再次摇头，但语气却并不确定，琢磨了一下道：“也许是，也许不是，天机混乱，贫道也无法推算。”
“贫道回来后，曾拜访过隔壁普陀寺的度难金刚，向他说明情况，度难金刚由此去了趟‘须弥界’。”
“回来后告诉贫道，诸罗汉菩萨，领了佛主法旨，皆在修持闭口蝉，对世间不闻不问……世间大乱将至，佛与道或也不能幸免。”
“这也是为何，前日贫道会同意诸家弟子，去白虎道救援你，参与到这场乱局当中，度难金刚也是这般想法。”
“唉~！佛道两门，怕是今后要入世了。”
钱维宁沉默片刻，道：“弟子认为，或许世道应不会大乱，北边有天刀，南边有霸刀，东海又有剑主，料那血泉……”
“剑主不在东海。”
妙素真人摆摆手，打断道：“两年前便走了，去了墟荒，至今未归，何时归来，还未有定数。”
“……”
钱维宁深深吸了口气，道：“那也不怕，还有神刀……”
妙素真人摇摇头道：“神刀虽利，但别忘了，东海还有那位‘魔门之主’，即便那魔之主因为某些原因不敢乱动，但肯定会搞一些小动作。”
“在两代‘魔主’的围攻与算计之下，神刀未必能抵得住……肯定是抵不住的。”
钱维宁连忙问道：“那龙大先生呢？若他与神刀一起……”
第1004章 杀了李浩然
“龙大先生还在有凤塘，一时半会儿是出不来的……嗯，听说，他前不久出来过一次，又回去了。”
妙素真人眼神有些奇怪的看着钱维宁，继而问道：“贫道招你过来，就是想问一问，士子府那位前代女太宰，是否与你什么交代？”
钱维宁严肃点头，道：“有过，在我未来中都之前，曾与我密旨，让我留意一个叫李浩然的人，唔……这人便是那玄武道的‘老伯’。”
随后，钱维宁将种种事情说出。
妙素真人听罢，皱起眉头，片刻后轻轻点头：“如此啊，未曾想他竟会是那侠宗宗主……对了，除此之外，女太宰可还对你有过其他交代？”
钱维宁摇头，道：“未曾。”
妙素真人哦了一声，端起茶杯，道：“请茶。”
钱维宁知道他这是在送客，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放下，继而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随后有些犹豫的停下了步子，转过头去，问道：“师伯，若那天机动乱之人真是李恶海，不若师伯出手，将其斩杀……”
“呵呵呵……”
妙素真人放下手中茶杯，道：“天机动乱在中都，未必就是李恶海，即便真是那李恶海，将他斩了又如何？”
“动乱依旧存在，或许又会变成王恶海，赵恶海等等，天机动乱，不会因为某个人而改变。”
钱维宁恍然，稽道告辞。
等他离开后，妙素真人再度皱起了眉头，轻轻喃道：“李浩然？侠宗……”
便在这时，突的，一道虚空之门绽放，随后消弭，一个黑灰衣袍，灰白须发的老者，出现在妙素真人面前。
手中一柄森寒长剑，直指在妙素的眉心处，说道：“牛鼻子，此事你若敢插手，老夫斩了你信不信？”
灵素真人一愣，奇问道：“凌居士，这与你有何干系？”
老者哼声道：“你别管，就是不许你插手，方才度难已经怂了，现在就问你怂不怂？老夫疯起来，连自己都怕，就问你怕不怕！？”
灵素真人微一思量，仿佛明白了什么，笑道：“凌居士不必如此，贫道晓得了便是，来来来，坐下来喝杯茶。”
老者洋洋自得，收剑入鞘，坐下后道：“就知道你是个怂货，你比度难可怂的更快，他非要要我斩他一剑，结果，金身破了。”
“这叫道法自然，清静无为，不与世争。”
灵素道人给他倒了杯茶，笑道：“凌君士何时来中都的呀？怎么不早先与贫道打声招呼？”
老者没好气道：“来了好几个月了……跟你打个屁的招呼，本门的事情，轮得着你道门插手？”
灵素道人也不在意，问道：“诡剑天师的意思？”
“师尊疯疯癫癫，与他有什么关系。”
“贵派，这是在‘选剑主’？”
“选个……”
老者突的一顿，认真的看向灵素真人。
灵素真人笑道：“这事不难猜，顾剑主去往墟荒两年多未归，便意味着此行十分凶险，离开前必然会留下衣钵，继承剑域传承。”
“天师疯疯癫癫，活着与死去无异，天师剑岛的诸位……唔，不说了，大正山剑主峰的那位，宣扬‘半山教义’，也不说了。”
灵素真人将倒好的一杯茶推给他，继而道：“李浩然，他是顾剑主的衣钵传人？天下之变局，由他而起？”
凌姓老者听到这话后，突然感觉原来自己在“第五层”，而灵素却在“第二层”，心中不免有些得意。
“你可以这么认为。”
“明白，凌居士请茶……”
……
钱维宁离开白云观，回到自己在朱雀道隐身的府邸……没法子，血侯的那一场刺杀，让诸门阀不得不隐于暗处，只派出“发言人”做为代表。
鬼知道他什么时候又会来一次刺杀，还是躲起来比较好，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
回到宅邸书房后没多久，属于人将一封玉简送在了他的手上。
钱维宁打开看去，不由一怔，愣了半响回不过神来。
随后长长吸了口气，将玉简震碎，光幕随之消失。
女太宰法旨：伺机杀了李浩然……
这……该如何是好？
钱维宁很矛盾，毕竟，他现在指着李浩然呢。
……
鹭儿岛，会所。
嬷嬷沈君蓉很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这么早投靠那“老伯”，以至于内侍府的所有信息往来，都被他给掌握了。
而二小姐却乖乖的站在他的身边，时不时的还会叫“爸爸”或是“叔叔”……这不是她的错，都是大小姐的错。
内侍府往来于中都的所有秘密，都被他看了个干干净净。
就好比此时，他手中拿着一块刚刚送过来的玉简，却将自己拒之门外，带着二小姐一同进入房间。
玉简上面到底在说什么，蓉嬷嬷根本看不到，恨的牙根痒痒。
房里，李道将玉简铺陈开去。
只见上面写道：“……第二龙之事虽然诡异，但我已有了些许思量，嬷嬷你实心用事便好……至于倩柔，于她来讲却是大好事。”
“若她能够成功‘化龙’，本府将得一天下共主，可开一国，制霸中土，此为长久计，你需得谋算。”
“李浩然之事你当紧紧盯着，切不可让他掌握本府力量，此人身份特殊，非‘二龙’可以解释……”
看完玉简上的内容，李道长长叹了口气，转目瞧向身边的孙倩柔，笑道：“你姐姐的野心，还真不小啊。”
孙倩柔讨巧的笑了笑，道：“我……我也不知道这些的，爸爸……叔叔，我真的不知道，我，我……”
“她自是不知道的。”
陡然一个声音出来，虚空于室内出现，一个女子踏步而来。
李道本能的炸了毛，还好最近修为加深，那玄甲焰火被他压了下去，并未爆发出来。
孙倩柔讶然道：“姐姐？”
那女子一身青蓝色衣裙，打扮得十分素净，普普通通，可即便如此，也不能掩盖她那清冷中带着倨傲的美貌。
就算是素颜朝天，亦会让人神魂颠倒，那朴素而又冷然的气质，更是让人欣赏。
第1005章 这记耳光我记下了……然后又忘了
李道惊喜叫道：“嫂子~您怎么……”
“谁是你嫂子！”
“啪~”的一声，孙二梦一巴掌拍过去，虽然并不重，但李道感觉有被冒犯，心头自然不免火起。
孙二梦揉了揉手掌，道：“当代剑主，脸皮可真够厚的，呵，不过能抽当代脸主的耳光，我心里也是很爽快的。”
李道脸皮厚，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笑道：“随大枢相高兴便是……那么请大枢相带着你妹妹离开，本剑主没有义务帮她‘化龙’。”
孙二梦道：“怎么，不喜欢？呵……你算个屁的剑主，你有顾倾山那样的‘份量’吗？本相，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明白吗？”
李道摇摇头，看都没看她一眼，向外走去，道：“不明白，一点都不明白，枢相与龙大的事情我不参和，你有多恨顾倾山，我也不知道。”
“你很厉害，我不是你的对手，这记耳光我记下了，我李浩然不受这个气，日后必然会报复回来的。”
“请大枢相相信，我剑域门徒的骨头一向硬得很，说到做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现在是打不过你，将来可就未必了。”
“所以，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永绝后患，不然的话，你就等着将来我把今天丢掉的面子，重新找回来！可是，你敢杀我吗？哼哼……”
如此说着，李道眯着眼晴，打开房门。
“回来！”
李道的脚步没有停下，继续向外走去。
孙倩柔惊叫：“爸……叔叔！”连忙跑了出去。
“本宫让你回来，听到没有！”
“呵呵，好大的威风啊，大枢相。”
李道一把推开孙倩柔，头都没有回一下。
孙二梦沉声道：“你信不信我立时捏死你？”
李道站住，回身，坦然道：“可以，来啊？你若是今日不捏能死我，他日我必捏死你！”
孙二梦面色阴晴不定，张了张嘴，最后妥协道：“是我鲁莽了，对不住。”
“听不见，大声点！”
“对……对不住！”
“你最好自己再扇自己一巴掌。”
“你别太过份！”
看着下一刻，孙二梦就可能会暴起杀人的样子，李道果断秒怂，决定还是不要再激怒她了。
场子找回来就行，那一巴掌嘛，又不是很疼，忍忍就过去，谁还没有遭遇过社会的毒打，这点小事，不必放在心上。
孙二梦要是真想杀他，这一巴掌就直接把他的脑袋给拍没了，还用得着说这么多废话？
不过孙二梦的突然出现，着实也是打了李道一个措手不及，但却并未有过多的慌张。
因在早以前，他便与洪胜男，就九卿府的这位“嫂子”有过诸多分析，得出的结论是，就算她再恨龙，也不敢杀自己。
顶多就是出出气，挨一顿打，原因很简单，因为自己现在有“剑主”这个身份保驾护航，若是她真杀了自己，龙那一关肯定是过不去了。
其次还有诡剑天师，他虽然是疯子，但同样也是剑域的孤臣孽子，手下一大帮连顾倾山都不鸟的天师剑宗人等，会坐视自己被杀？
再有就是天下第一的“半山剑主”顾倾山，自己若是死了，顾倾山应该会很高兴，但他同样也不会放过杀害自己的凶手。
没办法，谁让自己是“正牌剑主”呢？剑主为剑主报仇，合情合理。
然后是佛、道两家的态度，听说曾经欠过魏无崖很大的人情，魏无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传弟子被杀了，他们难道不该表示表示？
在这中土，能杀他李浩然的人有很多，驭龙师，毒蛟婆，魔之主，血泉尊者，上苍的神等等这些高端力量。
因为这些家伙可以不在乎佛、道二宗与剑域孤臣孽子的态度。
中都城里包括李恶海在内的，这些七大姓“年轻一代”，也可以杀死李浩然，甚至若是可能，一个普通人有机会的话，将他杀掉都没问题。
因为这证明，他李道没有经受得住考验，所以没有继承剑域的资格，死了也就死了。
然而，能杀李道的人当中，独独不包括孙二梦在内的这些人，因为她们“不上不下”，有太多的顾忌。
想要弄死李道，只能“合情合理”的在暗地里耍手段，不能亲自下场，一旦下场，性命不保且不说，很可能会连累到门阀，乃至至亲之人。
她们有牵挂，不敢，也不能。
更何况，孙二梦还指着李道帮她妹妹“化龙”呢，一旦孙倩柔“化龙”成功，那么便等于九卿府得到了一条真龙，也即有角逐“天下共主”的资格。
一旦李道撒手不管，你指望那条被打自闭的龙，会从有凤塘里出来？呵呵，别开玩乐了。
因为以上种种原因，李道才敢在这位大枢相面前放肆，逼她向自己道歉，小样的，指着我呢你还敢打我？看把你给能的。
孙二梦之所以会知道他“剑主”的身份，李道明白，肯定是林小小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鬼女人告诉她的。
而“龙弟弟”的身份，那还用说嘛，早以前蓉嬷嬷就把他可以庇护孙倩柔“化龙”的事情，告诉了孙二梦。
孙二梦只要不傻，肯定会去调查，知道真相本就是应有之意，这已经在李道的预判之中了，倒也不觉得奇怪。
不过女人是一种十分情绪化的生物，李道虽然明知道，在理智的情况下，她是不敢，也不会杀自己的，但万一真的把她激怒了，那可就不好说了。
特别是在她那么恨龙的情况下，理智被仇恨淹没，那说不定自己的小命就没了，因此上也不敢太过份，口嗨几句就行了，哪能让她真自己扇自己的耳光。
人家可是九卿府的大枢相，万一传出去，这可是在打整个九卿府的脸，不要面子啦？
“算了，怎么说你是我‘嫂子’，都是一家人，嫂子心里不痛快，扇兄弟一个耳光，出口恶气，当弟弟的还真能较真儿不成？”
“嫂子？呵呵……”
孙二梦嘲讽的笑了笑，道：“你与那龙是什么关系，我已经打听清楚了，去兜率宫问过，玄武道君跟我说的很清楚，你就是个‘半龙半人’，龙可以随时收回血脉。”
第1006章 好吃不过……
李道耸耸肩，道：“恭喜你，知道了真相，那么能不能麻烦你给我那位‘兄长’带句话，赶紧把这该死的‘真龙血脉’收回去，老子受得够够的了。”
孙二梦微皱秀眉，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啧啧摇头道：“‘真龙血脉’旁人求都救不来的东西，你竟然如此不屑一顾，看样子，你很不喜欢龙？”
“哈~”
李道笑了一声，道：“莫名其妙的被打入‘真龙血脉’……这么说吧，你在昏迷的时候被人强奸了，醒来后，那人对你说‘我这是为你好’，你乐意吗？”
孙二梦微微皱眉，这是什么鬼道理？
不过听起来好像是这么回事，有些怅然的叹了口气，说道：
“你这么说，倒是勾起了我的尘凡，想当初，我与那龙相处的那段日子，他想要我，我不肯，他便强来，我也只好从了他。”
不就是半推半就嘛，懂得都懂，说得你好像能抵抗龙的魅力一样。
不过这并不妨碍李道作妖，只见他也跟着长长叹了口气，道：“所以啊，我们都是受害者，他强奸了你，也‘强奸’了我，你恨他，我也恨她，我们有共同的敌人啊。”
听到这话，孙二梦忍不住看向他的屁股。
李道面色一僵，连忙道：“打个比方，比喻，比喻你懂吗？不是一回事！”
“嗯，明白，你继续说。”
“我的意思是说，既然大家都是受害者，那么不如就此结成同盟，一起针对龙怎么样？正好我这人脑瓜子比较灵活，可以帮你筹谋划策。”
孙二梦笑着，戏谑的看着他：“好主意，我同意，不如就从现在开始吧，说起来，我有好久没过吃饺子了，第一次见面，嫂子给你包饺子吃如何？正所谓，好吃不过饺子……”
李道赶紧道：“好玩不过……包饺子，我知道一家饭店，饺子做的很不错，我的大厨也觉得那里很好，还是不要包饺子了，太麻烦，你若想吃，我叫人送过来。”
孙二梦呵呵笑道：“滑头鬼，若我就是想跟你一起‘包饺子’呢？”
“唔……我觉得这种报复手段太低端，就我个人认为，应该从长计议……”
“低端，但有效，普通的男人我看不上，你就很不错，既是当代剑主，又身怀真龙血脉，正好，小模样也长的周正，身份地位，血脉传承，都配得上我，还有比你更适合的人选吗？”
“不好意思，在下生平不二色，心有所爱，不容玷污，就算你长的再美也不行。”
“那我若强行要了你呢？”
“那我就死给你看。”
“我不信，男人没有不好色的，小剑主，嫂嫂的床可是一直都空着呢，不如就现在如何？你若愿意，嫂嫂可以带你回九卿府，那里的床更大，我还可以叫上我娘一起，嘘~别告诉你哥……”
说着这些话时，孙二梦的神态渐渐开始变得妩媚起来，一颦一笑那叫一个勾魂夺魄，看得小李道立马就“立正”了。
然而，烟视媚行的双目深处，却带着森寒的恨意与杀意。
“我美吗？”
“美，确实美，你若不美，龙怎会看上你？但我劝你不要动手动脚，我不是个随便的人，在下生平不二色……诶，你再这样我可真自杀了！”
“我不信，美色当前，你会自杀？”
“嗯，确实不会，但我可以拉一泡屎在裤裆，如果这样你还有性趣的话，那我无话可说。”
孙二梦的眉目间，露出了厌恶的神情，一把推开李道，冷哼道：“无胆鬼，就你这样也想与我结盟对付龙？”
热血翻滚的李道长长松了口气，他娘的，差点没把持住啊，还好，还好，控制住了。
李道一向是个理智的人，怎么可能会因为美色而陷自己于死地呢？
目前来看，龙是站自己这边的，虽然对于龙“玷污”自己这件事情，让他感到很愤怒，但总得来说，大家都是剑域一脉，属于“自己人（龙？）”
可若是真把孙二梦给那啥了，让渣龙变“绿龙”，那就等于是把龙推到了敌人的方向，自己岂不是得死翘翘？傻子才会这么干呢。
特别是，孙二梦那么恨龙，有着极强的报复心理，这种事情自然是不比寻常风月，偷偷摸摸的来。
若成了好事，她肯定会大肆宣扬，“龙，我跟你弟弟上床啦，我给你戴绿帽子啦，你能拿我怎么样啊……”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
到最后，倒霉的就只有李道自己。
见孙二梦收起那般媚态横生的样子，也不对自己动手动脚了，李道着实也是感到侥幸，孙二梦若是用强的话，他还真没法子反抗。
强奸剑主跟杀了剑主是两回事，佛门、道门，顾倾山，诡剑天师才懒的管这些烂事呢，说不定他们还会：(¬◡¬)✧
少得了便宜还卖乖……
同样也庆幸，这位嫂子被恶心到了，没有继续纠缠，若真是那饥不择食的，直接给他来一句：
“你拉啊，拉了我让人给你换衣服，给你洗澡，你拉多少次，我就让人给你洗多少次澡，就不信，你会一直拉下去……”
那李道还真就没法子了，只能任其凌辱。
孙二梦又恢复到了方才那盛气凌人的样子，走回屋内，坐在正堂椅上，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的孙倩柔，道：
“中都有变，我让她过来是送死的，让我直接杀了她，我下不去手，所以只能假借他人之手，但没想到，她遇到了你。”
听到这话，一边的孙倩柔眼晴又一红，吧嗒吧嗒的开始掉眼泪，也不敢说什么，只能畏畏缩缩的躲在李道身后。
李道回身，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接着便将她带在身边，找了张椅子坐下来，道：“就我个人认为，这不是她的错。”
“倩柔很乖，很懂事，她没有做过伤害别人的事，从来没有，她甚至在不段讨好别人，为的，只是想要努力的活着。”
“可是别人，却在歧视她，觉得她是个怪物，你这个又是姐姐，又是姨娘的，更是把她视做孽种，她不死，你心里不痛快。”
“如果不是在中都碰到了我，如果不是阴差阳错之下，我身怀‘真龙血脉’，她过不了几年就会死。”
“你们这些人的三观很有问题，对一个无辜之人……算了，不说了，你们总有这样那样的理由，你拳头大，你说了算。”
孙倩柔感动坏了，忍不住呜的哭出了声，哽咽：“爸爸……”
“叔叔！”
“哦，蜀黍……”
第1007章 与大枢相交易
孙二梦咬了咬牙，看着孙倩柔，有疼惜，也有厌恶，但最后只能怅然一叹，道：“一切，都是龙的错。”
“对，是龙的错，呵……你刚送来给蓉嬷嬷的玉简我看了。”
李道轻笑，继而又道：“果然啊，什么都比不上利益重要，你早先还想让倩柔过来送死，但听说她有‘化龙’的机会。”
“有可能成为‘天下共主’之后，便立马转变了心态，可以啊，我的！好嫂子~！”
李道阴阳怪气了一句，孙二梦皱眉，微微有些不悦。
“我觉得，我们可以就此达成协议，比方说，我让倩柔成功‘化龙’，让她拥有成为‘天下共主’的资格，嫂子你，是不是应该给点报酬啊？”
“再比方说，我可以让倩柔不光有‘资格’，而且能让她实实在在的坐在‘共主’的位子上，九卿府，又应该付出什么样的报酬呢？”
“坦白说，我是个生意人，讲的就是一个奇货可居……哦，这个典故你不懂吧，那我给你讲一讲，话说，在黑暗旧时代，有一吕姓商人，其名吕不韦，于赵国结识了秦公子异人……”
吧啦吧啦的开始话痨。
“不必说了，字面意思，我大抵便清楚了。”
孙二梦打断了他，继而笑道：“我说小剑主啊，有些事情你是不懂的，倩柔她真的‘化龙’成功，确实有资格开一国，成为‘共主’。”
“然则，她只是“由人化龙”，并非真正的真龙天子，依旧属于‘杂血’，打个比方来说，就是私生子。”
“说起来，你的血脉都比她纯正，真龙未死，‘二龙’在世，她何德何能，成为‘天下主共’？”
“但也无可否认，若倩柔真的‘化龙’成功，对本府的威望有着巨大的影响力，不过与天下共主想比起来，倒是差了些许。”
“这本就是我的一步闲棋，小剑主你还当真了？但也不得不说，小剑主确实厉害，若非我在传给蓉嬷嬷的这封玉简，打了私密的符纹。”
“当发现玉简被别人所动手，心有所感，来到中都的话，还不知道小剑主已经控制了本府于中都的势力呢，这一次的见面，也只是意外。”
“……”李道沉默片响，道：“但那也是机会啊，神话时代，一龙可开一国，大不了，我，龙，倩柔各开一国，中土这么大，我们没有矛盾，你九卿府的利益，依旧很大。”
“呵呵呵……”
孙二梦笑道：“我的弟弟啊，神话时代的浩土广袤无比，每一条真龙都可以在成年后，带着自己的部署去无尽的蛮荒之地，打拼，立国。”
“麒麟，凤凰，修罗，夜叉，妖狐，百兽，巨灵，还有蒙昧占据山野的神，等等，真龙要开国，岂是那么容易？是需要拼杀的。”
“在此过程中，即便高贵如真龙，死了也就死了，会有另外的真龙去接替他，如此漫长的岁月当中，才有了神话时代的万众神国。”
“这么跟你说吧，中土确实很大，但于神话时代，这里只是‘蛮荒之地’，打个比方来说，若有真龙到这里，开了国，也不过就是‘小国’而已。”
“一个‘小国’，你觉得能容得下三条‘真龙’？首先，七大姓肯定是不同意的，倩柔她最多只能算是一位‘龙公主’。”
“只是于本府的地位有所提升，占一点便宜罢了，而你……”
孙二梦说到此处，嘲讽的看向李道。
“龙分了一半血脉给你，你又是当代剑主……多余的话，我便不说了，你心里明白。”
干~！这些事情天刀嫂子怎么就没说过呢？
李道心中暗骂，脸上保持着礼貌的微笑，道：“将来如何，我不知道，但不管怎么说，倩柔‘化龙’对九卿府是有利的吧？”
“我先前说了，我是个生意人，既然你让我帮倩柔‘化龙’，那总得付出一些报酬，你说对不对？”
孙二梦笑道：“对，开价吧。”
“金铢什么的，有点俗……两千万金，你觉得呢？”
“可以。”
“痛快，要不再加点？我觉得五千万，或是一亿金比较合适。”
“呵呵……”
“那就算了……嗯，那个什么，我想看看九卿府从古至今的文献记录，可不可以？”
“可以，你是当代剑主，有资格了解这些……你比江山剑主幸运多了，他老人家是在丈量了整个浩土的过程中，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而你，则能够直接接受他老人家的果实。”
“这个，不需要你提醒，我知道我师尊很厉害……还有就是，我想请你一掌拍死李恶海，举手之劳吧？”
孙二梦：“呵呵……”
李道：“嘿嘿……”
孙二梦长吸了口气，道：“丢不起那个人，李浩然，这么跟你说吧，中都的局面很多人都看着呢，这里面的‘很多人’也包括我。”
“有的人知道，你是‘小剑主’，有的人知道你是‘龙二’，有的人如我这般，知道你即是剑主，也是龙二。”
“有的人恨不得你死，拿你当顾倾山出气，有得人恨不得……呵，还是让你死，因为龙的原因。”
“总之便是这样了，拍死李恶海很容易，但太过丢人，我丢不起这个人，这是你成为‘剑主’的一场试炼。”
“也是各方势力的角逐，你若能活下来，自然是好的，你若死了……就算你是天地无崖的亲传弟子，死了，也就死了。”
李道沉默片刻，点头道：“明白，多谢解惑。”
孙二梦认真的看了他一眼，随后道：“好自为之，你是个很有趣的人。”
言落，站起身，一步虚空。
李道坐在椅子上沉默许久。
旁边孙倩柔扯了扯他的衣角：“蜀黍……”
沉思的李道回过神来，道：“你在此处呆着，过几天我再来。”
说着话，打出“烈火传送门”，离开。
……
他来到了被域则海子所淹没，沉在湖底的剑域政务大殿里。
坐在师兄杜翻天曾经守护的大殿前的台阶上，沉思着。
突兀的，一团青色火焰爆发，洪胜男来到此处。
“怎么了？听孙倩柔说，你心情不好，就猜到你来了这里，你最近一有想不开的事，就会过来这边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