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9章 日不落大海贼团
相比起来,日照国现在就是一个落后的原始部落一样,除了产粮食,其它的基本上没有什么产出,更别提什么手工制造业了,因为不靠海,所以海贸的光也沾不上多少。
这方面相比,宁氏所占据的北部湾地区,可真是太让人羡慕了。
李世民也笑道,“皇帝所称的北部湾地区确实地理位置很优越,宁越、合浦两郡分别有南流江、钦江等江河汇流入海,具有江海联运,开展水上交通的便利。而且北部,以苍梧为中心沟通岭南东西,通过黔江主要支流柳江可经红水河到达黔中道诸郡,海上航线东可抵南海、建安诸郡,向南近可至交趾、日南等郡。溯桂江、漓江,过灵渠连通湘江水系,可直抵中原。”
有着这样的交通便利,再加上一直以来,海上贸易哪怕是到现在有航海技术和造船技术的提升,可海船依然还是主要沿海岸航行,因此北部湾就成了沟通南海港和交趾港两大港口的重要纽带。
更别说,北部湾地区的物产也十分丰富,藏山隐海,珍宝溢目,商舶远届,委输南州,故富实也。
“广西道沿海的北部湾地区多产犀象瑁珠珊,当年秦始皇征讨越人时,就有利越之犀角、象齿、翡翠、珠玑之因。犀角、象牙、珍珠、翡翠、金银、玳瑁、葛布、龙涎香等等,这些都是在中原内地罕见的奇珍异物,为富豪权贵们所喜欢。
合浦珍珠更是闻名千年,北部湾有长期从事采珠的珠民数千,每年都不知道要死多少。
此外中原之地金银产出极少,但偏偏岭南之地就有很多金银产出。
正是凭借着这丰富的资源,所以宁氏不过占据北部湾三代而已,结果就从当初只据一城,到如今据有三郡数十城,并且靠着这些丰富物产,大量蓄养奴隶,招募兵马,还从中原引进技术,大力发展纺织、瓷器、制盐和造船这四大行业。
罗艺希望李世民率部北上后,能够多抢些合浦珍珠啊犀角象牙翡翠金银玳瑁等,当然最好是能多抢些人口,尤其是那些技术工匠。
虽说日落国不靠海,晒不了盐,但是可以烧瓷器烧陶瓷还可以发展纺织嘛,这可是重要的民生项目,同时也是很好的工商贸易项目。
日落国毕竟翻过雾湿岭就是日南郡,这里有浦阳海港,也是海船常停靠补给的港口。
“我听说在宁氏之地,他们种植棉花,织为绵布。幅长阔而洁白细密者,名曰慢吉贝。幅粗疏而色暗者,名曰粗吉贝,有绝细而轻软洁白,服之耐久者。虽说其中的粗吉贝较粗,可耐粗,且透气吸汗,很受欢迎。若是你这次能弄来一些熟练此棉花种植和纺织技术者,那以后我日南国将士百姓们的衣服,就能自产自足了。”
“我听说宁氏所种这种棉布,比起朝廷开始在河陇等地试种的白叠棉布大有不同,要差的多。”
“差些无妨,白叠布也比不过丝锦,但胜在种植起来有优势啊,比种桑养蚕种麻织布产量上都要高,适合百姓所需。”
李世民点头,“这样说的话,那我到时就多注意一下,一定弄些种棉人和纺棉人回来。”
“还有陶器瓷器烧制的工匠,若是能找到挖金银铜矿的工匠,也弄些回来。”
罗艺深信,既然宁氏那边多产金银铜,那他这边山更多,没理由不产。
“好,我到时特意寻下宁氏的矿山、窑场,把工匠带工人一起给抓来。”
罗艺满面带笑。
“二郎啊,我知道你心性高,过去年轻气盛,不过不管怎么说,你三姐也是皇帝的贵妃,我们罗李两家那也是一家亲的。我罗艺无子,虽然将来楚王成婚后生子后,会过继一子到我名下为孙,继承我这里的家业,但是你既然也留在日落国了,我还是希望你能把过去的那些事情看开一些。”
李世民呵呵一笑,却没多说什么。
“那些事情不提也罢,反正我是岭南长流人,永远没机会回去了,也不想再回去了,大王和这日落国都还不错,我挺喜欢现在的生活的。”
“也罢,不提不提,这次我就把这一千人完全交给你了,到了浦阳,那里会有准备好的船队,我相信你的指挥能力。”
“放心吧,我曾也统过千军万马,击败过一二十万的大军,就算如今统领千余人马,可跑到宁氏地盘打打游击还是没问题的。”
“出了日落国,你们就不能再打着日落国的旗号了,你们是海贼。”罗艺笑着道。
“海贼也罢,山贼也行,无所谓了。”李世民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有没有名号都一样,只要不会被广东广西广南的朝廷官军误伤就行。“到时就叫日不落海贼团罢。”
“二郎,如果你愿意,待你凯旋,我收你为义子,到时也划分一块封地给你。”罗艺道。
李世民打量了罗艺几眼,“你就不怕皇帝恼怒,我可是不识皇帝抬举之人。”
“这不一样。”
当初李世民只要给皇帝低个头,一样可以保留开国侯的爵位,一样能有实封,可当初他就是不肯低这个头,才最终来到了这岭南。
如今,罗艺说要收他做义子,还说以后要给他一块封地,李世民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待我回来再说吧,说不定我死在广西也不一定呢。”李世民笑笑。
“别说这样的胡话,我可是盼着你回来的。要不是有朝廷制度限制,我定是要亲自披甲上阵的。”
“大王在家若是闲不住,可以再带兵去扫荡扫荡一下真腊蛮子嘛,敢有不服者,皆荡之。虽说这些蛮子又懒又穷,没啥东西,但抓过来也能当个奴隶嘛,再不济也能送到浦阳港发卖或者交换其它。”
“哈哈哈,你说的倒是没错,旱季还有几个月,正是难得的好季节,趁着雨季到来之前,再去扫荡下不服的真腊蛮子们,也算是活动活动了,正好本王还想再开辟一个新县,还想赶在雨季前筑起新县城,还缺些人手呢。”
第1080章 永平城下心惶惶
郁林江南岸,永平郡城。
宁纯冒着雨巡城,雨水浸温衣裳,虽说岭南之地正月里也气温高,可这雨天也还是有些凉,再一淋雨,也感觉有些浸骨寒冷。
宁纯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
“他娘的这个宠孝泰还真是够凶。”
雨水不停,却依然还没能完全洗涮掉城上的血迹,城墙下,城壕之中更是还填满了尸体,既有攻城叛军的,也有守军士兵的。
他抬头望着远处的敌营,不由的眉头皱的更紧。
在开战之前,宁纯还喊着要夺回合浦郡,结果刚一开始,宁长真与冯暄、宁道明、谈殿四路同时出兵,一起夹击宁纯。
短短时间,宁纯的永平郡兵马就是一路丢城失地,先后陷大宾、武林、普宁、宁人等九城。
尤其是合浦郡一路兵马,由博白人庞孝泰为先锋,一路连破他普宁、宁人,以及改名为秦安的原隋安城,一路杀到了永平城下。
这个庞孝泰曾经还是他父亲宁暄的亲兵校尉,结果想不到后来投了宁道明父子,庞孝泰还取了宁道明的姐姐,于是对宁道明十分卖力。
这次北上,亲率两万之兵,他带着三千博白兵更是一路冲锋在前,根本就是无人可挡。
好在这场雨来的及时。
雨势阻止了庞孝德继续进军,也使的他的后勤粮草一时不继,攻城器械也用不过来,于是只能暂停进攻。
这算是给了宁纯一个喘息之机。
“博白的俚人最蛮最悍,庞孝德的三千博白兵,向有悍名,这次咱们吃亏在没有及时防备,应当及早把各城的守军收缩回来,只守永平,或许还能一战。”
永平郡丞是朝廷派来的官员,一名中年文士,对于宁纯此次的失败其实也有预料,他之前就劝进宁纯,说桂林太守李袭志和李靖等都还在朝中,而宁长真等人早有预谋,故去年朝集都称病不朝,这次在正月里发起突袭,李靖李袭志冯盎等人都还在路上没回来。
这种时候,永平郡当收缩兵力,集中力量防守永平城,背依郁江,一旦形势不利,还可以往桂林或是苍梧撤退。
可宁纯不听,非要分兵把守各城,结果四郡同时出兵,数个方向来攻,永平城根本就无法救援,只能眼看着诸城被各个击破。
“我永平城中还有四千战士,而且还可以把城中青壮征召起来协守。”雨水滑落脖颈,很不舒服,但宁纯也顾不得这些了。
庞孝泰的攻势太猛了,他的两万合浦军一路北上,几乎没有遇到敌手,尤其是他的三千博白兵,凶悍的不像话。
合浦郡以前是宁纯父子一手打下来的,所以宁纯对于合浦郡的那些溪峒俚僚很熟悉,更清楚博白蛮的凶悍。
只是现在这些博白蛮,却全是在他的对立面,这就让他头痛了。
风夹着雨水,带着腥臭味吹来,让宁纯觉得直犯晕。
这雨虽然阻止了叛军的攻势,也把城外的土地冲的泥泞湿滑,可同样也让城外的战场打扫增加了难度。
野蛮的庞孝泰甚至根本不派人来清扫战场,尸体就扔在那里。
“这个庞蛮子,是想要引发瘟疫吗?”
郡丞道,“他们不打扫,我们得打扫,得派民夫出去把尸体清扫,把护城壕清出来。”
“可这雨天,烧都没法烧,全湿漉漉的,挖坑也不好挖。”
“可就任由这样遗留在城外也是不行的,这里不比中原,虽眼下还是正月,可这天气,多过几天尸体就要腐臭,到时就有可能有瘟疫发生,我们守在城中,是最不利的。”
“那就等雨停了,派民夫去把尸体全都搬到江边,都丢到郁江里去。”宁纯道。
宁纯看着远处的那营地,“你说我们现在撤到江北去如何?”
郡丞摇头。
“若是先前撤退还可行,实力未损,退守江北,以待援军是可以的。可现在我们就这点人马了,一出城估计就要被庞孝泰追击,到时被堵在江边,估计都得被赶下江喂鱼。更何况,之前有消息谈殿已经从西而来,接连攻破了江北的大宾和武林两城,如今我们的江北岸,估计也未必安全,若是谈殿之兵已经到了我们北边,我们过了江也是无路可走,不如坚守永平城中待援,永平城中兵虽少,可城池够高大坚固,又有不少床弩石炮,守城方为上策。”
“要是这雨再下大一点,再多下些天就好了。”宁纯抬头望天,此时顾不得下雨带来的潮湿带来的不便了,他只想让这雨下的更大些,最好是让郁江山再暴涨,然后城外也给淹了最好。
“也不知道李大将军和李太守他们什么时候能到。”
宁纯头痛的期盼着援军到来,虽然他早早向桂林郡、苍梧郡、熙平郡和南海郡都派去了援兵,可现在几位大将都不在,估计援军也不会轻易出动。
这时宁纯有些恨恨的想,他娘的怎么都跑来打他,宁长真怎么不去打交趾的丘和?谈殿怎么不去攻桂林郡,他冯暄怎么不去打南海郡。
为什么他娘的全来打他?
早先夸下的海口,此时只剩下了悔恨。
早知道如此,他肯定不会去分兵守诸城,肯定全调回来守永平。
永平城外不远,合浦军军营。
庞孝泰也在看着这场突然而至的雨。
一路北上,连破三城,军心士气正盛,结果在永平城下遇雨,他率军冒雨攻城,可却连攻三天而不下。
军心士气也是再而衰三而竭,只能撤退十里暂停进攻。
庞孝泰原以为永平城能够一鼓作气的攻下,可谁知道永平城的抵抗十分的顽强,战事十分惨烈。
他的那三千博白子弟兵,也损失了好几百,这几乎是他统领这支兵马以来,从未有过的大损失。
当初秦军南下,他随宁氏出兵讨伐李光度等,率领着这三千博白兵,屡屡为先锋,跳荡先登,战后因功而封为合浦郡尉,那次平定岭南之战中,他的手下不过伤亡二百余,而这次永平城下一战就伤亡五百多。
这是伤筋动骨了。
“其它几位大帅的兵马,怎么迟迟不至?”
庞孝泰有些不太高兴,说好先灭了宁纯的永平,然后再夺南海郡。
可他庞孝泰一路攻过来,都在永平城下打了狠狠一仗,其它几路兵马却迟迟不至,甚至宁道明给他的粮草辎重军械,都供应不上。
“估计是下雨影响,我们不如先等等吧。”几名军校劝说道。
永平城下一场大战,精锐博白兵都损失了五百余,诸将已经都有些不敢小瞧永平城了,在座的多是溪峒主,率领的是各自的部族兵,有好处当然是一哄而上,可现在遇到硬骨头了,却没有人愿意硬拼了。
第1081章 天南铜柱林邑郡
崔升不太喜欢这个鬼地方。
他甚至不喜欢米饭,今天的早餐又是米饭。
“这什么鬼占城稻产量是高,可真难吃。”做为一名北方人,崔升喜欢面食,讨厌米饭,总觉得这米饭吃起来卡喉咙。以往在中原时,就算偶尔吃点米饭,那也是很软糯的米饭,哪如这种占城稻,干巴带涩的。
苏八郎倒是挺喜欢米饭的,做为一个普通农家出身的刀盾兵,儿时的记忆里尽是饥饿了,他当兵之前就没有吃过一日三餐,一日两餐都不饱,不干重活的时候,都是两顿稀的,只有忙碌时候,才会一干一稀。
他家以前也种过稻子,但水稻金贵,需要保水,只有一块水浇地能种。但是每年收下的稻子,都是卖钱的。
只有他十三岁那年,家里的老屋下雨倒了,后来家里借钱请人盖屋。父亲特意留了一袋子稻谷,碾去了壳后用来煮米饭感谢盖屋的工匠师傅。
那天他扛了半天的树回来,又饥又饿看到锅里木甄里正蒸煮的米饭,那香味实在是太过诱人了,他一时没忍住,便揭开盖子偷偷的盛了一碗米饭吃。
那个味道他到现在都没以忘记,太香太好吃,可还没等他吃完呢,结果他父亲进来看到了,直接抄起锅铲便在他头上砸来,那里现在都还留下了很大一块疤痕。
所以在苏八郎的忘记里,大米饭那是绝对的好东西。
来到这广南的日落封国,居然能一天三顿都吃大米饭,这真是他从没有想过的好事。
崔升只打了二两米饭,而苏八郎却打了五两米饭。
五两米饭不是饭五两,而是生米五两煮成的饭,一两生米能煮出约一碗饭,但军中士兵普通饭量大,四两那是标准量了。
“崔队,你吃这么一点,也不扛饿啊,身体哪吃的消?”苏八劝道。他一边说,一边猛扒了几口饭,军营里饭管够,不过菜就比较简单,一碗海带汤,里面撒了点海盐,味道还行。然后就是几个青菜,至于肉食就只有咸鱼了。
这是靠海之地的好处,海盐和咸鱼都能得到保证,不过崔六郎以往喜欢吃的羊肉就没有了,这里养羊的事业才刚开始呢,哪舍得吃。猪也没养起规模来,每旬才能吃上几顿肉就不错了。
“这天气也热,没胃口。”
崔升虽然来了这里也大半年了,可还是不习惯这里的天气,这大正月的,居然热的跟入夏了一样。
“没胃口也得多吃点,今天又轮到咱们队出去巡逻了,这次得把上次刚攻过的几个寨子都走一遍,这一趟得出去一旬呢,不吃饱路上可没力气。”
崔升胡乱的扒拉几口饭,“咱们指挥使也是,这上广西平乱多好的立功机会啊,不好好争取一下,非让李世民那小子带队去了,真是的。巡逻巡逻,能有打叛军立功机会大?”
“咱们是府兵啊,哪能轻易出界啊。李二郎不同,他又不是兵。听说他们这次出去,打的是什么日不落海贼团的旗号呢,崔队,人家是去当贼,有什么好羡慕的。”
崔升却还是心里不太高兴,他很希望能够早点立点大功,然后尽早离开这鬼地方,回到中原去。
这里离中原太远了,做为长安人的崔升,当他知道这里距离家乡距离的时候,是崩溃的。
这里至东都洛阳一万两千三百九十五里,水路一万七千二十里路。
而至长安,陆路一万三千二百五十里,水陆一万七千八百里。
就算这里到海边都还有三百多里路。
一万七千多里啊,无法想象的远,他记得自己来时乘船在海上就飘了一个多月。
崔升是崔氏族人,当然是那五姓七家中的崔氏,虽说是旁枝子弟,可当年隋朝时也是在长安为亲卫的,只是命运弄人,本已为校尉的崔升最后却因那场大谋反案,而因此被贬到了这个鬼地方来。
若是没有大的军功,这辈子只怕也无法返回中原了,只能在这里当一个南蛮子口中的‘马留人’。
“苏八,你知道为何蛮子们称我们为马留人吗?”
“崔队,这你可难不倒我,我知道。据说咱们这块啊,在秦代时为古越裳氏国,秦开百越,交趾和以南之地置为象郡。汉武帝时开交趾以南,置南郡,领有朱吾、象林等五县。后来吴分日南郡置九德郡,晋、宋、齐因之。隋初改为驩州,大业时又改为日南郡,废九德郡并入。”
“浦阳县以南,便是越裳县,再往南四百余里,是林邑国,又南行两千余里,有西屠夷国。据说当年后汉派马援讨林邑蛮,援军自交趾出发,循海而下,开侧道以避海,入荡昌县至九真,自九真至其国,开陆路,至日南,直至林邑。”
“马援击败林邑蛮后,一直又往南两千里,直抵西屠夷国的边境,为纪汉德之盛,马援特命人铸二铜柱于象林南界,与西屠分境。当时,还特意把受伤不能还者数十人,留于其铜柱之下。到隋朝时,南蛮便把我们汉人都称为马留人。”
说起这个,苏八很是激昂,汉代时马援就能够打那么远。
崔升道,“按这记载,其水路,自交趾南海行三千余里至林邑,而交趾至铜柱五千里也。”
“听说到现在,那二铜柱也还在,甚至那里还有了五百余家人,马留人最开始只是称呼他们的,后来才把所有广南汉人都称为马留人。”
“从我们这里,到林邑国都还有两千五百里,隋时,明帝曾经派兵征讨林邑,破其王都而还。”
林邑林邑,本是西汉日南郡象林邑,称为象林邑,后略去象,故称林邑。东汉末年时,县功曹之子区连,杀害汉朝委派县令,自称林邑国王,此后割据一方,东晋末屡屡侵扰中国,刘宋时,宋武帝曾派交州刺史南征林邑,林邑王请降称臣纳贡。区氏子孙传承,后无嗣,由外孙范熊代立,此后林邑国王便为范氏。
隋大业年间,隋将率军征服,设置林邑郡。
不过隋末时,林邑人又趁乱再次割据,其王改称为环王,迁都于占城,故也称为占城国。
苏八放下筷子,“崔队,你说咱们早晚会把这个什么林邑乱臣贼子给灭了,重新收复林邑,再置林邑郡吧?”
崔升想了想,“这是自然,你看当今圣人登基以来,高句丽灭了,突厥灭了,吐谷浑灭了,西突厥称臣了,吐蕃称臣了,其余如西山羌、云南蛮哪个不臣服,这林邑又岂能跳多久。”
“快吃吧,吃完了休息一下,去甲仗库领了铠甲装备,喂好马,我们准备出发巡逻,记得多领点药,在外宿营没点防蚊虫的药,可是会要命的。”
第1082章 日落府兵巡天南
日落国南北三百余里长,东西也有百里之距,而驻扎的府兵却仅有一个营五百人。
营指挥使驻于日落王城中,另外还有一都百人驻于西北文阳县城,另有一都百人驻于东面长山山口雾湿岭山堡。
虽说国内都是些小股真腊蛮子,多次遭受秦军攻打,许多都已经臣服。
不过为保证安全,营里还是有规定,定期派出两队府兵,一东一西巡逻,每次都要把所有的城堡屯庄巡一遍,还要巡视一下那些蛮寨。
虽然如今多数蛮寨已经很老实了,但也总会有一些蛮子不怕死,不一注意就会过来偷抢。甚至会有一些已经被击败逃到更远处去的蛮子,也有时会潜回来搞事情。
苏八是一名刀盾手,也是队中的刀盾火长。
日落府营毕竟才五百人,方圆几百里都只有他们一支官军,因此他们的编制采用的是花队,而非大军团作战的那种纯队。
一队五十人,队头队副加上旗手和两个护旗外,还有四十五人,九人为一火,一火三组,一人一组。
一个刀盾火,一个步槊大盾火、一个长矛火,一个大刀长斧火,一个弓弩火。
搭配的还是比较合理的,这也是在过去与蛮子的战斗中经受住了考验的。
再加上秦军府兵那恐惧的百分之一百的弓箭装备率,以及步兵配坐骑以及搭配有驮骡的强大机动性,使的他们就算是一队五十人出去巡逻十天,也不需要额外补给。
苏八在参军那里登记,领出了本火的装备,主要就是铠甲。
平时营里对装备管理极严格,训练时领取,训练过后就要装备入库保管,只有值班府兵可以配备装备,其它不当值不训练的士兵,就只能配备横刀,铠甲和弓、长矛、大刀这些都是保管于库中的。
虽说是兵农合一的府兵,不过在这里当兵比中原较好的是,因为兵少,而这里又地多奴隶多,所以日落军府虽然给苏八等府兵都发了田,每个府兵一百亩整,军官还有职田。同时立功,也能兑现赏田,甚至会折功给奴隶帮他们屯田。
因此苏八他们平日里只需要在营中训练,轮流去另两个城堡中值班,或是当值巡逻就好了。
苏八还没有成亲,但他考虑要不要娶个蛮女,先把家成了,生几个孩子再说,虽说他也想娶个汉女,可这日落国男多女少,适婚女子更是少之又少。
“广南日落营第五都左队集合!”崔升高声喝令。
五十名府兵迅速在营中大旗下集结,各自都已经取来了装备,各火长还去领取了火级装备,队副也领了队级装备。
每个府兵都有自己的单兵装备,但同时火、队还各有自己的火队级装备,比如府兵个人装备,除了各自职业的刀矛盾等外,还各配一把弓,三十支箭,以及箭壶,横刀一把,磨刀石一块,以及解结的锥子,毡帽一顶,毛毯、行滕各一。此外还得备上麦饭、米行等粮食。
而火级的装备,则是一火九人要备六驮马,帐篷、铁马盂、布槽,还得有凿子、碓子、斧头、锯子、筐、镰刀等。
队级的装备,主要是火钻一、胸马绳一、首、足拌各三。
为了应对复杂的这边情况,还得带上足够的药品,以及大弩等。
这么多的装备,好在每人有一匹坐骑,不有一匹驮马,倒是保证了机动性的同时,也减轻了许多负担。
不过这边天气热又不产马,马容易病,因此难以如中原府兵一样保持每人二马加一驮的配置。
“都再检查一下,东西都带齐没有?”
天气还算凉快,大家穿甲执械,算是少受了点苦。可营中规定,出营巡逻,必须全副武装,不得临战方披甲。
虽说这样全副武装巡逻,路上很辛苦,可为防蛮子突袭伏击,也只能如此了。
各自检查后,再相互检查。
崔升向营指挥使禀报,说已经准备完成。
营指挥使例行说了几句话,然后便让他们出发了。
朝阳初升,全队五十人披着铠甲骑马出营,最前面是队中旗手高举着红色的队旗。
“我觉得咱们这铠甲不太适合在这方南,应当换上其它铠甲,比如皮质的或藤质的,这铠甲太厚太重,一到热天太热,雨季之时又易生锈遇雨还重。”
崔升笑着道,“你难道想跟那些真腊蛮一样,就光着膀子打着赤脚,随便拿根削尖的木棍,就跳出来打仗?那不是打仗,那是打架群殴?别看这铠甲穿着是负担,可真打起来,你们就会觉得这东西真好用。”
长枪兵火长笑说,“其实吧,咱们早就已经把这些蛮子打破了,谁敢来捋虎须啊?这巡逻,也就是做个样子,可全程披着这铠甲,确实累。”
“都打起精神来,别轻松了,这鬼地方,谁能知道那些蛮子们在想什么,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跳出来了,老子还想着回中原去呢,可不想死在这鬼地方。”崔升喊道。
一连数天,他们按照既定路线巡逻,经过一个个屯庄,也经过了文阳县城。
此时巡逻任务已经完成大半,不过接下来还得继续往西,那里可就没有汉人屯庄了,再过去都是真腊蛮的寨子。
大河(湄公河)边。
崔升与部下们看着一堆篝火余烬在研究,这里是文阳西面没多远,獐子河在文阳县城东北不远汇入了一条支流后到此汇入了更大的河,据说这河源头起自剑南西的西山羌地。
大河接纳了獐子河支流后,由西北向东南流,这里其实已经出了东部山区,大河两岸,已经尽是平原。
日落国的西境,便就是以这大河为界。
不过实际上,日落国实际控制区,还是在大河东岸的大山为界,秦军主要还是控制山东面。
不过上次罗艺率兵翻越山岭,打到了大河边,并往獐子河汇入的河口处,往大河上游和下游各征讨了百里之地,因此现在边界应当是到了大河。
不过上次罗艺出兵打完后,便撤兵回去,这河东岸到大山脚下这大片地区,其实还是蛮子们的地方。
“你看这痕迹,好像是很多蛮子聚集在此过夜。”
“看痕迹,这些蛮子似乎是从河西岸来的。”
山区意味着条件差,人口少,但大河平原,则意味着条件更好,人口更多。
事实上,真腊国都文单城,其实距离日落国文阳县城,其实就在大河上游五百里处。其位置基本上是与文阳城东西平行的。大河从文单城到文阳城其实一直是东西流向,到文阳城这里汇入了獐子河后,再直转向南。
第1083章 五十秦军战千蛮
“要不咱们先回日落城禀报?”
弓弩火长赵三提着把弩道,仅从这痕迹就能看的出来,这里起码有上千的蛮子呆过,而且从留下的篝火看,他们应当就是在几天前在此聚集。
上千的蛮子从大河西岸过来,来干什么?
不用脑子都能想到,蛮子肯定是报复来了。上次罗艺带兵平灭了大山西面至大河东岸这四五十里宽二百里长的大片地带的真腊蛮,先后攻破了十几个寨子,有上百个寨子臣服,他们甚至还缴获了十几头战象呢。
“估计是真腊蛮从河对岸发兵过来了。”
“我看还是先回文阳城。”
文阳城其实已经是建在大山西面了,在山区外,这里过去本来就是真腊国的城池,后来隋朝时罗艺镇守安南时,其麾下兵将出击扫荡林邑和真腊蛮,便越过雾湿岭把过长山山脉袭扰的真腊蛮一路打过了大河,后来便在山中建日落城,然后又据大河边的城池改为文阳城。
罗艺受封为日落王后,多次派兵巡视大河东岸,于是从长山西麓到大河东岸,数百里之地,尽是罗艺所有,真腊蛮畏惧,纷纷撤过大河西岸去,留下的一些部落寨子,则多数向罗艺臣服。
虽还暂未编户齐民,可也是早晚的事情。
就如现在,日落府的府兵,已经开始对山西麓与大河东岸地区,实行常态化巡逻了。
文阳城在山外,这也是日落国在山区外大河东岸的一个据点,虽然暂时还没能力对山西面到大河东岸这宽达四五十里,长达二三百里地方的完全控制,可保留这个据点,却也正说明了罗艺的长远打算,是要把河东这块土地拿下的。
沿着大河,东面是大山,中间这条数十里宽的狭长河山地带,足有四五百里长,北面连接绵绵山区,南面也是山区,因此这块地方,其实在罗艺看来,是有不错的条件的。
靠山阻河,利于防守,而其土地也比较平坦肥沃,远比山区里条件好,最是适合将来日落国发展壮大后,在此建立更多的城堡屯庄,移来更多百姓。
不过看来真腊人也并不甘心就这样放弃这片地区,他们现在希望夺回这片土地,将来说不定还要夺回山区,一直打到过去的边界长山山脉脚下去。
原本的巡逻任务,是还要沿大河巡视一遍,然后就结束任务返回日落城的。
现在看来,情况有变。
“改变计划,先撤回文阳城报信,听侯上面的命令。”崔升当机立断。倒不是他畏惧千把蛮子,而是既然这里有上千蛮子出现,其它地方未必就没有。
这些蛮子也明显不只是普通的蛮寨,蛮寨里的蛮人老弱妇孺皆有,但如果是真腊兵就不一样了。
“加强警惕,从现在开始,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来,蛮子随时可能会出现。”
大家都提起精神。
队伍开始调头,原路撤往文阳城。
大河滔滔,虽然眼下是旱季,可河面依然有两三里宽。
“我觉得我们应当改变路线,不能按原路走。”
队副老刘说道,老刘以前是个商铺掌柜,后来参军,经历开国之战,终于升到队副,有了个从九品下的官阶,终于摆脱贱业,成为官人。
掌柜出身的老刘虽然打仗很猛,但更喜欢算计。
“你看我们来时是出了文阳城,然后向北沿着獐子河一直到河口,然后再沿着大河东岸过来的,这一路是八十里。但是现在情况紧急,我们得尽快回到文阳城,因此我建议咱们直接向东,若是向东直行,也就是三十里路。”
他们此时就呆在河边,若是直接向东返回,从岸边往东大约五里路,那里有一处山口,翻过山口再行三十里左右,便到文单城了。
那座山口也就离河几里远,那里有一条狭长的山脉,不算高也算大,可却沿河而立。他们之前从獐子河口过来,就是在大河与那条长山之间行走。
那也就是六七十丈的小山,但是很长,他们必须得走来时的那个山口。毕竟山不高,可没路的话,山上全是树木杂草,他们很难翻越。
“这条路我们没有走过,而且万一蛮子若是在前面呢,还是原路安全。”
“可是如果蛮子是走的这条近路,等我们原路返回,得多走五十里,蛮子若是轻装前进,只怕要比我们快上一两天就能到文阳城,最麻烦的还在于,你看这火堆痕迹,那都是几天前的了,说不定我们两天前从文阳城出来的时候,蛮子正沿这条近道过去呢,眼下,估计都可能已经到了文阳城下了。”老刘拿起横刀,在地上间简易画了两条线路。
一条是原路,得向北多绕五十里路。
一条是直接东返,只有三十里路,少走五十里。
“文阳城才一千多户百姓,平时只驻一百府兵。”老刘再次提醒崔升。
崔升盯着地上的两条路线,沉吟良久。
“苏老八,你说该走哪条路?”
苏八郎建议走近路。
“好吧,那我们就走近路。”
队伍吃了点干粮,喂饮马匹,向东。
“刀出鞘,弓上弦,大家都打起精神来,小心敌人。”
最怕什么就来什么,往东行五里,到了那山口。
老刘发现了新鲜的痕迹,命令大家小心警戒。
苏八和另一位枪盾火长命令各自手下举起盾牌,护在外围,长矛和刀斧兵以及弓弩兵在中间,小心的靠近山口。
空气之中突然传来一道啸声。
崔升高喊一声,“箭,蛮子放箭了,有敌袭!”
“聚拢,盾!”老刘也赶紧喝令。
闻令,府兵们全员下马,迅速聚拢起来,战马和驮马,都只派了几个人在后面看着。
蛮子的箭有些稀稀拉拉,在秦军府的盾牌和铠甲前,毫无作用。
“有受伤的没?”崔升大喊。
五位火长立即问自己的人,火长问组长,组长询问左右两个府兵。
“刀盾火没有伤亡。”
“枪盾火也没有。”
“俺们刀斧队也没。”
“长矛队的爷们都还好好的。”
“弓弩手的都没事。”
听到这回报,崔升脸上笑了起来,“娘的,还吓一跳呢。王虎,你他娘的不是常自夸叫王嚼铁嘛,给老子把队旗举好了举正了。”
王虎哈哈一笑,高高举着队旗,“放心吧,就算咱们队战到最后一个,这旗也不会倒。”
“呸。”
大家纷纷呸他。
前面山林中,大群蛮子终于冲了出来。
光看数量声势倒有些吓人,成百上千,不过看他们的装备,崔升又觉得放心不少,就凭这些短刀长枪,连甲都没几领,也想破他们日落府第五都甲队?
“所有人,弓弩准备!”崔升大吼一声,率先扔下手里的横刀,把弓握在手中。
第1084章 血战到底一当十
苏八丢下盾牌,也将上弦的弓拿起。
做为一名刀牌手,横刀近战是他的特长,但是步弓远射他也是刻苦训练过的,几乎每一个秦军府兵都要练开弓射箭,每一个府兵,不论步骑,都配备弓弩,随时能兼任弓手。
长弓半人多高,配上长剁箭,威力极强。
虽说他苏八的箭法肯定比不上弓弩火长,但对面这么多的蛮子,随便射。
南蛮还有很远,但是弓弩火长已经带着三组弓弩手率先开弩,他们手里的弩机射程极远,百五十步就可先发。
南蛮子们大吼大叫,不过五十名府兵却都很沉稳,他们又不是第一次上战场,有的府兵更是从中原打到关陇,再从关陇又打到岭南,最终到了这天之南。
弓弩火长张进三十多岁,曾经是一名猎人,他的射术超群,曾经一箭射落天上双雁。此时一把擘张弩在手,几乎不用怎么瞄准,抬起就射。
擘张弩射程远,百步还可入榆木三分,不过也有其缺点,就是射速慢。大秦军器监的弩局研究改进,把七种弩的构造大大优化,部件减少,更不易损坏,且装填和发射的速度更快,过去临敌不过一二发,现在则临敌可四五发。
一弩射出,远远跑在最前面的一名南蛮子应声而倒。
张进熟练的再次上弦,继续扣动钣机。
连射三弩,连杀三敌。
而他的八个手下弓弩手,各持擘张弩,也是几乎弩不虚发,敌人还未近前,他们九人已经射倒十几人。
“张进,好样的,回去后老子给你们请功。”
队长崔升大声笑道,做为一名近战兵,他虽持弓,但弓的射程却比弩要近不少,弩手们已经各自射出两三箭,步兵持弓还在瞄准呢。
张进又搭上一箭,还不忘记提醒,“贼近百步,准备!”
苏八用力拉开弓,搭上长箭,瞄准一个南蛮子,这是一把两石强弓。
秦军的强弩,虽射倒十几名蛮子,可他们人多势众,并没有放慢,反而咆哮的更大声。苏八心想着,他娘的可惜他们只有一队府兵,若是遇到他们整营在这,只要他们摆起盾阵长矛在前,弓弩手在后狂射,等射的差不多了,放出轻骑杀出,对面就得崩溃。
可惜他们现在既没有轻骑兵,也没有弩车和神机炮。连个大点的盾阵线都摆不出。
“贼近六十步,弓箭放!”
弓弩火长张进这时都已经射出了五弩,也干脆把弩机放下,提起了更轻便的弓。
张进轻松的挽开了自己的两石步弓,一箭射出,又射翻一个南蛮子,苏八都忍不住心中叫好,怪不得平时这些弩手们伙食都比他们要好一些,甚至训练的补贴都要高一档次,现在看看,人家确实值。
每个弩手都是宝贝啊,在战场上,只要给他们放箭的机会,他们绝对是敌人的恶梦,就如这个张进,这么片刻的功夫,贼人还没近前呢,他已经射出了五弩一箭,放倒了六个南蛮子。
张进屏住呼息,眼瞧自己瞄准的那蛮子已经越来越清楚,便也松开扣弦手指。箭咻的一声射出,然后那名被瞄准的贼人应声而倒。
苏八高叫一声,中贼。
然后马上又伸手捞起一支箭,再次寻找目标。
南蛮子太多,几乎不用瞄,这些人似乎根本不懂的如何躲避弓箭手,他们就那样密密麻麻的跑来,甚至还挺胸抬头,生怕自己不够显眼,连块木盾都不知道要举,身上也没有甲,真是极好的靶子。
心里暗数了五个数字,苏八又一箭射出,这次箭支只中了那贼子的肩膀,贼人并未倒地,带着箭继续前冲。
苏八恼火,把上又取箭上弦,仍然是瞄准那个带着箭的蛮子,这次他数了七个数才放箭,南蛮子这下没那么好运气了,一箭射中胸口应声而倒。
“盾牌!”
队长崔升还在举弓放箭,可另一边已经发出了命令。
一伙刀盾兵,一伙步槊大盾兵,于是闻令纷纷放下自己的弓。
十八名盾牌手,各举着自己的盾牌站在外围,立起盾牌。范八一手盾,一手横刀,眼紧死死的盯着乌泱泱冲来的蛮子们。
弓弩手仍然在放箭。
但是长矛手和刀斧手们,已经放下了弓,各自握紧了自己的近战兵器。
范八已经能看到那些蛮子们冲来,脚下溅起的尘土。
真丑陋的蛮子啊。
“刺!”
一声大喝。
九名大盾手,刺出了手里的步槊,整齐如一。
冲到盾前,高高举起棍棒刀斧的蛮子们立即被刺了个透心凉,这边步槊收回,那边他们身后的长矛手已经紧接着刺出丈八长矛。
相比起蛮子们的枪矛,秦军府兵的步槊和长矛都更精良,丈八(四米五左右)长,配有充满杀伤力的步槊头或长矛头,槊锋和矛锋都很长,用上好的钢铁打造,这相当于是一支长长的木棍上绑着把利剑。
而蛮子们的枪矛可就简单的多,不但更短些,而且枪矛头也要短小的多。
苏八把握盾的左臂收紧,让自己的身体左侧在前,身子半曲。
他们刀盾兵的盾要小些也轻些,这是适合他们战斗方式而设计的盾牌,刀盾手讲究的是轻便,迅速,能够跳荡而进,翻滚劈砍。
但现在蛮子太多,他们得守好这个阵。
一名蛮子的大棒狠狠的砸落,苏八感觉盾牌都快散架了,甚至自己的左半边身子都有些麻了。可他没有顾的上这些,左臂盾牌挡下这重重一击同时,马上扭身,盾牌让开,然后右手握着横刀向前砍出。
他们的横刀比起一般的横刀要略长些,也更重些,环首直刃,修长的刀身,锋利的刃角,横刀拥有极强的刺穿能力,兼具很强的劈砍能力。
虽说如今骑兵们已经舍弃这种直刃横刀,改为带弧度的弯刀身骑兵刀,可苏八依然喜欢这横刀。
锋利的横刀可以一刀刺穿五层牛皮,一刀斩开七张牛皮,而据说横刀大师所打造的御用横刀,甚至能一刀斩开十三层牛皮,一刀刺穿一件明光铠甲。
对面的蛮子长的有些意外的高大,但他却光了个膀子,锋利的横刀斜斜切过,顿时腹开肠出。
刀剑交加之声不绝于耳。
长矛手们一起喊着号子,不断的刺枪收枪。
而刀斧手们,个个人高马大,握着十五斤重大刀和重斧,每一刀斧劈下,都能砍死一个狂妄的蛮子。
弓弩手依旧在放箭,几乎不用瞄准。
苏八麻木而又机械的不断挥盾劈刀刺刀,一个又一个蛮子倒下。
很快,五十秦军阵的四面,就已经堆起了无数尸体。
血腥冲天!
第1085 斩首而归惊众人
不知何时,蛮子们终于退了。
他们从凶悍的冲锋,到死战不退,再到终于绝望恐惧,他们怎么都料不到上千人,居然还没能把这队秦军杀死。
蛮子们缓缓后撤,最后陷入了山林之中。
山口前,血腥冲天。
府兵们的脚下,已经是积了一层厚厚的血浆,土地已经染红。
“报伤亡?”
队长崔升高喊,他的声音嘶哑,整个人都湿透了,满血腥红,已经分不清是血还是汗水。他身上几处伤口,好在有甲在身,倒是伤不重。
队旗依然高高举着,旗手和两名护旗的刀也都染红。
苏八将伤痕累累的盾牌丢到地上,盾牌一下子散架成数块,他的手抽筋般的抖着。
“伤亡?”
乙组组长左右看了看同组两个兄弟,“小乙死了,左眼被捅了一矛,已经凉了。徐荣腿受了伤,不过应当没废,我没大碍。”
丙组的组长没回应,同组的刀牌手老赵回应,“宋组死了,我和老常还活着。”
苏八自己甲组三人,自己受了伤,也不知道是几处,但应当没大事,另两个小子,虽然看样子也受伤了,但看他们还在那喘气,应当是死不了。
苏八于是大声向队长崔升回道,“刀牌火九人,死了两个,小乙和老宋,其它人受伤,没有重伤。”
槊盾火九人,死了三个,火长也死了。
刀斧火死了一个,长矛火也死了一个,唯有弓弩火一个没死,队头队副和三名旗手也只受了伤。
崔升对队副老刘道,“老刘,记下,战死兄弟七个,在这个无名山口。”
老刘有些沉重的点头,“趁蛮子退下,抓紧把药口拿出来医治一下,该包扎的包扎,该缝合的缝合。”
“赵旗,你会缝合,你来。”
老刘把阵亡兄弟的名字记下,并开始整理他们的遗物,看有没有什么贴身的东西好与尸体分开带上,一旦情况紧急,尸体无法携带回去,也要把这些东西先带走。
崔升喘着粗气,休息了下,感觉好过了些,便带人开始清点蛮子尸体,而弓弩火长赵进则带人在战场上回收弩箭。
“二百多具尸体,具体是二百一十七。”
崔升走了一圈回来。
没有活口,重伤的被蛮子退走前补刀了,轻伤的则被带走了。
蛮子们还把战场上的武器大多也带走了,只剩下一群倒霉鬼躺在那。
打开水囊,喝了几口,崔升把水递给旁边的兄弟,又取了条咸鱼干嚼起来,“这些南蛮子也不知道还会不会进攻。”
老刘将七位阵亡兄弟的军牌都取下来,“我估计南蛮子应当是丧胆了,他们吃了这么大亏,肯定是不敢打了,不然没必要撤,既然撤了,肯定暂时就不敢再打,我们赶紧收拾一下,带上这七个阵亡兄弟的尸体,返回文阳城。”
“这山口有南蛮子,那估计这条近路正是南蛮子选的路,说不定前面还有更多。”
“那些没办法了,已经交手了,只能尽快回去。”
崔升心里很气恼,这一战大家表现很不错,五十对千,依然杀死二百一十七,可自己也阵亡了七个,其它兄弟也都负伤,尤其是很疲惫。
若是再遇敌,只怕难以应付。
好在距离文阳城只有不到三十里了,若是加快速度,能抢在天黑前进城,不在野外过夜的话,那他们还是能平安的,就怕夜晚还在野外,到时南蛮肯定会来突袭。
野外遇袭,他们四十三个疲惫的伤兵,只怕就得全死在这。
“全都上马,冲过去。”
“这些敌人尸体怎么办?”
这二百一十七具尸体是他们的军功证明,若带回去,必然能保证军功,可如果不带走,到时如何证明呢,可带上,又是负担。
“砍下首级带走。”
他们一人一坐骑还有一驮马,有一百匹马,二百多个首级,一匹马带两三个,应当不会有多大负担。
“那就赶紧,先砍下首级带走,回去之后再详细论功。”
虽然一个个累的脱力,可这个时候大家也不敢再耽误,提起刀上前,抓紧时间砍首级。
简单收拾过后,七位阵亡府兵也被绑在了马鞍上。
队伍再次上路,这次已经不再是缓慢巡逻,而是全力奔驰。
过山口时,大家十分担忧,生怕蛮子再伏击,两位旗,骑马在前探路,好在一路有惊无险,终于冲过山口。
山另一面,便是很平坦的地界,起码视野开阔,不用再担心突然有埋伏,大家都松了口气,骑马狂奔。
近三十里路,约两个时辰,终于到了文阳城下。
此时文阳城,已经城门紧闭,附近的几个屯庄,也都燃起了烽烟。
这是示警的信号。
“看来南蛮子已经过来了。”
队伍一直驰到城下,城门缓缓打开。
县中驻守的都头与县尉县丞县令主簿等都迎了出来。
都头打量了下他们的队伍,“少了七个,还不错,你们昨天从这里离开,结果今天城外屯庄就报说发现大股蛮子,我还担心你们这回得全死在外面呢。”
崔升道,“放心吧,蛮子们没这本事,我们在大河边发现大股蛮人过河痕迹后,便改道返回,结果在河边山口遇到千余蛮子袭击,一番血战,蛮子被我们杀死二百一十七个,崩逃。因惦记着文阳城这边,怕你们守不住,于是没能追击,赶紧回来了。”
“遇千蛮,杀二百一十七?”
县令有些不敢相信,毕竟五十战千,还是野战啊。
崔升听了县令这话不太高兴,他不喜欢这些士子文人出身的官员,“县尊,我们马上有带回斩杀蛮子的首级,县令可一一过目。”
苏八等把马匹上的首级取下来,扔了一堆。
县令捂嘴,有些恶心。
“这么多蛮子首级,莫不会是屠了哪个归附的蛮寨,冒功?”县令旁边的一个长随说道。
崔升眼中闪过杀气。
手已经直接按到了刀上。
驻城中的都头马上按住他手,他转身笑着对县令道,“县君,你这位长随的话可就过了,将士们在外杀敌守边,战后还匆匆赶来增援,挂念文阳城中官民百姓,你这位随长却说出如此伤人心之话?”
县令转身就狠狠扇了长随一巴掌,虽然他也有这样的怀疑,可没半点实据,确实不能这样当众说。
“崔队正,是本官管教下人不严,抱歉。”
崔升冷着脸回了个礼。
“林都头,蛮子现在哪里?”
“数处屯庄燃起烽烟,报说遇蛮子,好在大家都警备很严,及时的关闭了屯庄,召回了在外的百姓,又让民兵和屯民们防备,现在南蛮还没有攻破屯庄。”
“看来蛮子们倒也聪明,知道文阳城高且有府兵驻扎难攻,所以想先扫荡我们城外的屯庄,只是他们没想到我们的屯庄不比他们的蛮寨,防备很严。”崔升说道。“都头可否已向日落城报信求援?”
“已经派了数人分批前往,估计此时日落城已经接到警信了。”
“那就好,我们就在城里等援兵吧。”崔升松了口气。
林都头立即道,“辛苦第五都甲队的诸位兄弟了,先入城医治伤口,守城防贼之事,交给某老林就好。”
第1086章 皇太子殴打楚王
洛阳城里的贵族越来越少了,又一批贵族被分封授土,前往自己的封地就藩。这一次的封地,主要是在剑南西面的西山一带。
皇帝一口气封了七十二位诸侯前往就藩,其中也包括了一位宗室。皇帝的皇子们都还很年幼,其它的诸室已经都在第一次就分封过了,可这一次皇帝依然把皇长子分封了过去。
皇长子为阎淑妃所生,也是庶长子,在皇帝登基之前,其实罗长卿已经被过继给了罗艺为孙,只是后来皇帝登基,长卿做为皇长子,不少大臣认为这一系不能这样断了,于是提出让长卿也一肩挑两祧,就如当年罗成一样,阎氏做为罗艺的儿媳,单彬彬做为罗贵的儿媳妇,两头大,各继承一房。
现在长卿被如此要求。
本来不管长卿挑不挑两宗,他也还不到继嗣的年纪。
可是前几天罗成去长卿的宫里看他的时候,发现这孩子现在有点过于宠溺了,那天他去的时候正是午餐之时,长卿在吃饭。
看到他的午餐,罗成脸色当即拉了下来。
大中午的,普通人家甚至都不吃,就算吃也是随便吃点。哪怕说帝王公侯之家,有食四餐甚至五餐的旧例,可是长卿一顿午饭也太奢侈了。
一道红羊枝杖,一道光明虾炙还有一道水炼犊,再有一个葱醋鸡。
说是只四道菜,可那红羊枝杖却是一道烤全羊,把四只羊蹄支撑起羊的躯体烤的全身金黄,还要保持那种立起的姿态。
光明虾炙则是把活虾放在火上烤,还不能减其光泽透明度。
至于水炼犊,就是清炖整只小黄牛,要求炙尽火力,要火候到家,把肉炖烂,而外形不散。
葱醋鸡,类似于白斩鸡,鸡蒸熟后调以葱醋等,别有风味。
这些菜,罗成都没有全吃过,比如水炼犊,他就没吃过。
一个午餐,才是孩童的长卿居然吃这么丰盛的四道菜。
皇帝很生气,小小年纪就这么讲排场爱奢侈,这说明身边人没有教好。罗成当即把楚王宫里的那些人,全都贬出洛阳,流往边地。
同时也斥责了阎氏。
然后在这次的分封中,罗成把长卿也加入其中,授他在西山划五百里地建国,长卿的封地在羌河的上游白龙江段,处于岷山与西倾山之间,同时也是吐谷浑、陇右、剑南三道之间,呈西北-东向流向。
这算是一个比较差的封地,高山深谷,交易不便,向来就是诸羌分布的三不管地带。现在皇帝把这个三道交界之地,划给长卿,让他建白龙国,封他为白龙国王,这也算是一个惩戒。
不过如果能够疏通白龙河道,那么这里丰富的木材、药材、皮毛等资源,则可顺江而下,直抵蜀中,到达广元,进而联通长江。
皇帝分封长卿于此,倒不仅仅是要惩戒他,白龙江发源于西倾山,西倾山为分水岭,一面是洮河,一面就是白龙江,洮河是陇右重要河流,而白龙江联通泯江汇入嘉陵江。
这片地区,北有西倾山,南有岷山,西连青海,东接汉蜀,是一处实打实的战略要地。
长卿毕竟还小,所以皇帝虽然贬配了他身边的那些人,又给他分封,不过暂时也只是令他出宫开府居住,并没有直接让他就藩。
他的封地,暂由皇帝派内侍省的人负责打理建设,待长卿年满十八岁后,再前往就藩之国。
这块地方,联结三道,原本朝廷是计划设郡置县直辖,皇帝原计划是把诺尔盖草原,也就是松潘高原划给长卿为封地,后来经过仔细思虑后,还是决定先把白龙江上游划给长卿,同时把诺尔盖草原设为朝廷直辖的牧监。
这两块地方都是战略要地,皇帝不放心交给他人,诺尔盖是去甘抵青的交通要道,他处在北去河湟谷地,南下泯江、大渡河或东出嘉陵江通达四川盆地的三角区,交通和贸易地位重要,历来都是青藏高原与内地发生沟通的前缘地带,是兵家必争之地。
尤其是如今朝廷要征服诸羌,将来还要与吐蕃交战,这块地方更是重中之重。
这片草原属于青藏高原东部边缘,海拔三千多米,算是高原,可相对于它东面的岷山,南面的邛崃山等,又是处于群山环抱之中,是高原上的一个盆地。
这里地势平阔,水源丰沛、水草丰茂,极适合放牧,因此罗成把这块地方划做牧场,牧养军马,以供周边军府使用。这里向来盛产好马,其马属于河曲马品种,可是天下有名的良马种之一。
而这里还有可供耕种的土地,能够屯垦十万亩以上田地,产出粮食也可供周边军府,免的外运艰难。
两块要地,一块条件差但位置重要的白龙河谷地,分封给皇长子长卿,但由内侍省代管,一块则划为皇家牧场,同样在皇帝名下。
“陛下,皇长子又惹事了。”
“怎么回事?”罗成正在看着一副西山地形沙盘,听到内侍禀报,皱眉。
“就在刚刚,皇太子殿下去宫里送皇长子出宫开府,结果不知为何争执起来,皇太子把皇长子打了。”
“太子把白龙王打了,那为何说皇长子惹事了?”罗成问。
“是白龙王先骂了太子殿下,然后还摔坏了太子送给他的玉器,太子便动手打了白龙王。”
罗成听了直皱眉,白龙王是庶长子,他比皇太子嘉文还大一岁多,平时看着他们兄弟倒很和睦的,尤其是太子,成熟稳重的样子,可想不到居然兄弟斗殴。
“把太子和白龙王都带来。”
两位皇子过来的时候,都有点鼻青脸肿的。
白龙王骂太子,太子揍了白龙王,然后白龙王不服气,跟太子扭打起来,旁边的人虽然赶紧分开,可两人还是各有点损伤。
“挺厉害啊你们兄弟俩个,这都还十岁左右,都已经知道兄弟斗殴了?”罗成黑着脸道。
兄弟俩个虽然还互相瞪眼,可见皇帝发火,还是都跪下请罪。
“白龙王,你太子为兄弟,且你为兄长,可你们还是皇子,要讲究君臣纲纪,你是王,而嘉文是太子,他是国之储君,因此就算是你弟弟,你也当尊重他,臣下辱骂君主甚至殴打君主,你可知道这是什么罪?”
“罚你回府中悔过,一个月内不得出府门半步,并抄写百字姓一千遍,同时还要给太子写一篇三千字的道歉信,得态度诚恳,另外,打碎的那块礼物,你也赔一件给太子。好了,出去吧。”
长卿低着头退下。
殿中只留下皇帝和太子爷俩。
“嘉文,你是太子,但你也是白龙王的弟弟,你为何要殴打兄长,弟殴兄,此为不悌,岂是储君之德行?”
“你是太子,你得记住一句话,小事要忍。”
嘉文抬头望着父亲,还有些不太服气,“白龙王辱骂儿臣没关系,可他还要辱骂儿臣母后,是他不孝在先,儿臣替母教训他。”
“哈哈,那也轮不到你出手,记住,小事要忍。”
“父皇,那大事要怎么办?”
“大事?”
罗成捏着下巴,“小事要忍,若遇大事,要狠!”
年轻的嘉文若有所思。
第1087章 打入冷宫心孤独
对于太子和白龙王,罗成都没有怎么严厉教训,他们还太小,有些事情根本不懂,说多了也无益。
但有一件事他很清楚,两个皇子本来如同一张白纸,洁白无瑕,如今却兄弟斗殴,这后面都意味着有其它人的影响。
至于谁的影响,有可能是他们身边的宫人奴婢乳母等,也可能是他们的老师,当然最大的可能还是他们的母亲。
皇帝直接去了阎淑妃的殿中。
宫中皇后以下,四妃排名是贵淑德贤,阎淑妃排在四妃中第二,本来她是罗成长子母亲,应当是贵妃,不过当初罗成与她情况有些复杂,虽生子却未半点仪式。
两人的关系,其实向来不算太好。
大业七年,罗成东征立功,阎毗奉旨来辽东为罗成画像,带上了女儿阎大娘子,后来两人相处的那段时间里,罗成的英雄气质打动了这位丹青妙手少女的心,最后滚到了一张床上,再然后怀孕,最后阎毗带女儿回京。
大业八年,阎大娘子在洛阳府中生下了长卿,一转眼,长卿都已经十岁了。可两人的关系却一直不好,他们最好的那段时光,就是在辽东军中那段日子,自她离开后,两人的关系就从不曾好过了。
阎妃恨罗成没有男人担当,没有上门娶她,偏偏却娶了个乡下小豪强的妹妹,而她名门之后,母亲还是公主,有哪点配不上罗成?
虽然最后罗成还是上门赔礼道赚,罗艺更是代罗成出面,把阎氏接入他府中,让她与单氏两头大,各继一宗。可阎妃与罗成的关系却再没好过了。
这些年,阎妃的心里也就只有儿子长卿。
对于长卿,她是百般宠爱,再加上罗艺也十分宠爱这个继嗣的孙子,于是身为皇长子的长卿,这几年确实与其它皇子不一般。
他是一肩挑两嗣,同时继承着燕王罗艺和皇帝的宗祧,他虽才十岁,可早被人教导,将来他生的儿子,一个继承楚王爵,一个要继承燕王爵,其它的儿子则皆为郡王。
“大娘,我知道这些年你心里一直记恨着我,若是没有长卿,我也不会委屈你留在宫中,可你舍不得长卿,我也舍不得。但是,就算你再宠孩子,也得有原则,慈母多败儿,这句话你应当比我清楚,长卿才十岁,他看他现在的用度,一顿午餐又是炖全牛又是烤全羊的,牛乃重要牲畜,律法有规定,百姓不得私宰耕牛,否则犯法。”
“就算朕身为皇帝,可也不敢说无视律法,把那健壮的小牛犊炖肉吃,他十岁孩童,一顿能吃多少?一头烤全羊还要再来头炖全牛?小小年纪就这般奢侈,将来还得了?”
“就更不用说,他居然敢当太子面辱骂皇后,甚至还敢殴打太子。”
“那将来,等他长大了,在自己的封地,是不是会更过份?是不是哪天一时高兴,就要起兵造嘉文的反?”
阎氏阴沉着脸。
“长卿吃好点又怎么了,他还是个孩子,才十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吃好点怎么行?再说了,这些又没花宫廷和朝廷的钱,是我的汤沐邑有钱,是燕王送的钱,是长卿外公送的钱。”
罗成听着她这话,不由的头痛。
阎妃这些年就做两件事,一是宠爱长卿,一是绘画。如今阎妃的画技,甚至已经超过他的父亲阎毗,也远远超过他的两个兄弟阎立德和阎立本。
她甚至还精于工程建造等,据说阎毗此前提出的大明宫方案,其实就主要是出于她手。
可她虽然本事很强,但罗成不得不说她真不会教育孩子,甚至有几分蛮不讲理。
“朕为天子,富有四海,那按你所说,朕岂是就能随心所欲,朕一顿饭是不是得花个千八百贯钱?你知道这样做的君王,最后史书留下的是什么名吗?娇奢淫逸,昏君!亡国之君!”
“就算是普通地主家的孩子,也知道要从小教他勤俭节约,而不是挥霍奢侈,长卿是个孩子没错,要生身体也没错,可他一顿饭吃的了一只烤全羊一只炖牛犊再加了一只鸡还加一盘烤虾吗?他连那盘虾都吃不完,不是浪费是什么?小小年纪,养成这样的坏习惯,将来到了封地,还得了?”
阎德妃冷笑。
“你若是不喜欢我们娘俩,完全可以直接让我们娘俩过继到燕王府下,不用再留到宫里,我们娘俩以前也是这样过来的,还更自由自在。你没有我这个妃子,也没有长卿这个儿子,我宁愿做燕王的儿媳,让长卿只做燕王的孙子。”
“放肆!”罗成恼怒。
“怎么,要把我也流放到那蛮荒之地去吗?”
罗成努力控制情绪,他转身坐下。
“大娘,你不要因为对我的恨,和对长卿的溺爱,而毁了这个孩子。”
“单氏的孩子就教的很好吗?他身为太子,还殴打兄长呢,是不悌。”
罗成觉得自己跟阎氏已经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这次的事情给你给我都提了个醒,长卿已经变了,不再是过去那个可爱的孩子了,他正在长大,现在的点点滴滴,会让他的性格长成,至于长成什么样子,现在看来不是好的方向。我希望你能够稍稍改变一下。”
“这是我自己的孩子,用不着你管。”阎德妃道。
恼怒的罗成,只觉得一阵阵炫晕。
“从今天开始,朕不许你再见长卿,也不许给他送东西,连信也不许信,话也不许递。”
“你休想!”阎氏也恼羞成怒,这孩子就是她的命根。
罗成一甩衣袖,“来人,送德妃回宫,从今天开始,禁止德妃宫中之人出入宫门。”
“罗成,你敢割离我们母子骨肉,你敢!”
罗成挥手。
本来今天,他只是想跟阎氏好好谈一下关于孩子的教育问题,虽然他已经让长卿出宫开府,可母亲的影响是极重要的。
但阎氏的态度,让他极为失望,她就是个宠溺孩子的女人,对他更是完全的抗逆。
等阎氏被带走,罗成一人坐在殿中,突然十分的孤独。
他以前总瞧不起隋文帝杨坚,与妻子一起生了五个儿子,五兄弟都是一母同胞,可结果五兄弟最后却老二造老大的反夺了太子之位,最后老五又造老二的反,想抢皇位。老三则骄奢淫逸,太过享受,加上喜好美人,结果被妒忌的王妃毒死了。
老四也没好到哪去,因为不满老二当太子,最后被囚禁起来,直到杨广死,他都还是囚徒。
这五兄弟简直是人伦惨剧,他觉得自己的孩子应当不会。
可现在,十岁的长卿跟九岁的嘉文就知道斗殴了,阎氏还那副态度。
朕,这么优秀,这么了得,白手起家,尸山血海里打出的这大秦天下,可怎么却连儿子都教不好?
第1088章 郡国并立西山道
“陛下,赛玛噶公主又派人来问,说陛下什么时候去她那里。”
内侍询问。
皇帝没有什么兴趣的挥了挥手,娶吐蕃公主入宫可不是听闻她的美名,事实上罗成也不相信吐蕃公主能有多美,毕竟吐蕃人的审美与中原不同,而他罗成的审美就更加不一般了。
他对于那些脸上喜欢涂抹红颜料,弄成两个红脸蛋的吐蕃美人没什么兴趣,就好比皇帝也不喜欢那些中原贵族家的女子脸上涂着厚厚的粉,还把眉毛刮掉画成那种短粗样式一样讨厌。
他更喜欢清淡点自然点的,身材苗条点肤色健康点的,这方面来讲,倒是奚契等草原上的女子较符合他的审美。
“今天没空。”
“陛下,公主自入宫之后,陛下只那天见了她一面,此后一次宠幸都不曾,只怕这样公主会不高兴吧。”
“朕并不想生一个带有吐蕃血统的皇子出来。”罗成直言道。
“其实,若陛下只是不想生个吐蕃血统的皇子出来,也并不是没有办法的,殿中省尚食局其实有很多办法,能够保证公主不能生育。”内侍阴阴笑着。
罗成摆摆手,“这个以后再说吧。”
事实上,这内侍说的倒不是假的,他们确实有这本事,只要皇帝不想与哪个留下子嗣,哪怕宠幸过,他们也有的是办法,事后送上一碗汤,这女子就不可能怀上。他们甚至还有更省事的办法,一碗药,就能永远让其不孕。
皇帝的宫里,现在各族藩国的女子很多,高句丽的、新罗的、百济的、东瀛的、诸部的、奚族的、契丹的、室韦的、铁勒的,突厥的、西域各国的,甚至如今还有羌族的,吐蕃的。
其中还有不少异族女子身份很尊贵,是那些藩王首领之女,也有公主名号。
但是直到现在,宫里都还没有一个异族女子怀上皇帝的骨肉,其实就早说明了一切了。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皇帝现在不想让这些女子临幸后怀孕,他们都忠实的完成了任务。
但另一方面,朝廷却还总是向这些藩国索要秀女、美人,而不少藩王现在都开始争着向宫里送公主了,据说诸藩之间流传一个说法,若是谁家没有公主入秦宫,那就羞见其它诸藩,矮了一头。
毕竟别的藩王都是秦皇的丈人或大舅哥,你若不是,那就跟大秦不亲近,会受鄙视。
以前诸藩是以能求娶到中原公主为荣,现在大家知道中原皇帝不肯嫁公主,于是便以能嫁公主到秦宫为荣了。
他们都迫切的希望自己的公主能早点为秦皇生一个带有自己国家部落血统的大秦皇子出来。
“陛下,其实,就算藩女生下皇子,也一样还是我大秦汉家血脉啊,我华夏虽重血统,可向来是以父系为主的,并不算母系。”
夷入华夏则为华夏,华夏入夷则为夷,这种思想很普遍,更别说对于血统,汉人向来都是只重父系。
中原最重的还是父系,对于母亲,重视的是嫡庶之分。比如母亲就算是胡女,可如果是正妻,她的儿子就一样是嫡出,一样最为尊贵。
分嫡庶,重父系,这才是华夏的血统讲究。
内侍以为,其实皇帝就算与这些藩族女子生下孩子,也影响不了什么。
从她们入中原第一天起,她们就是中原人了。
“朕连这几个孩子都教不好,实无心情生太多。”
谈到皇子的教育问题,内侍不敢插嘴了。
一提到皇子,罗成还是来气。
太子和白龙王都犯错了,可罗成更恼的是白龙王,当然,太子也得处罚,但太子是储君,他又不能动作过大,否则若让臣子误以为有其它意思,到时嚷着换储什么的,可就太麻烦了。
国之储君,可是不能轻易动摇的。
左思右想,罗成觉得光是把阎氏打入冷宫还不够,必须得狠一点,这样才能让长卿和他背后的那些人知道皇帝的怒火,也许就能收敛改变一点,这样也能挽救这个孩子。
“召宰相们入宫。”
宰辅们入宫,还以为又发生了什么大事。
“朕要收回皇长子的授封,将划分给他的封地设为白龙郡,把同昌郡岷山以东之地,白龙江中游的宕昌郡并为同昌郡,将同昌郡岷山以西之地,与朝廷先前新划的牧监草场,合并一起,新设为松潘郡。”
“皇长子改封为宋王,暂不实封。”
皇帝一席话,让十几们宰辅们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皇长子刚刚和几十位功臣一起分封到西山羌地,当时他们还劝说皇长子才十岁,分封过早,结果当时皇帝一意孤行。可这才几天,皇帝居然又收回旨意,这不是儿戏吗?
当然如魏征这样消息灵通的,也知道了宫中发生的一些事,但皇长子与太子斗殴这样的惊人之事,就算他知道了,也不敢丝毫外传。
千里白龙江河谷,于是划为白龙、同昌、都武三郡,此三郡列入剑南道,位于剑南道西北端,白龙江连经此三郡,进入巴汉道义城郡和剑南道普安郡边界的剑阁北面,与嘉陵江汇合。
南流的嘉陵江(西汉水),也就成为巴汉道与剑南道的界线。
宰相们对此没多大兴趣,他们更关心的是,皇帝为何突然要改变旨意,又不分封楚王到白龙江谷地去了,而且现在不分封后,又改封楚王为宋王。
这里面究竟是何玄机呢?
“诸位,苏定方在西山用兵,进展不错,稳扎稳打,沈光也表现良好。如今,已经十几个羌部归附,数个顽抗羌部被扫平。”
“朕以为,当嘉奖,赐封苏定方为国公爵位!朕决定在西山诸羌夷地,设立西山道,东联剑南,西接吐蕃,北接青海。”
“便以苏定方改任西山道左都督指挥使,兼松潘郡太守。”
“赐沈光开国侯爵位,授其西山道右都督指挥使,兼康定郡太守。”
“以契必何力任邛崃郡太守。”
“诏令受封西山七十二诸侯,立即前往封地就藩,若三月内不到封就藩,视为放弃爵位和封地。”
“对诸归附之羌部,以其地置郡设县,划分界线,登记田地草场山界,编户齐民。”
魏征道,“陛下,眼下西山设道置郡还为时过早,松潘郡现在也只一座嘉良城,至于康定郡也不过是沈光新筑的一座康定城,至于邛崃郡,也只有沈光所筑的维城而已,三郡不过三座城,加上几座兵堡,除了我秦军兵马,连个汉人百姓都没有啊。”
罗成却道,“既然城池已经筑起,沿边的诸羌也多被击败归附,那么现在设道置郡的时机已经成熟了,可以先把道郡县架子拉起来,然后再移民实边,编户齐民。再有诸侯于三郡西面建起封国,西山就能安稳下来了。”
第1089章 你要战,便来战!
郁林太守谈殿,率郁林郡诸蛮顺着郁江而下,连破永平郡西北角江北的大宾、武林二城,当永平城中的宁纯还在考虑着是否要弃城撤往江北时,谈殿挟大胜之势,又迅速过江,横扫了郁江南岸的绥建(隋时开辟新县原名隋建)和淳民二城,一直来到了永平城西,与庞孝泰军会师。
谈殿挟大胜之威,杀到永平城西,让人写了一块木牌送入城中,上面很狂妄的写着几个大字。
“宁暄的崽子,出城来战!”
宁纯看到这牌子,气的喷火,当年他父亲宁暄为合浦太守之时,谈殿和庞孝泰都曾是他父亲手下,见了他面那得恭敬的称一声少帅。如今一个个,却兵逼城下。
当下便想点兵出城作战,倒是那位郡丞再三劝住,手写了一块牌子扔到城外去,上面写着,“你要战,便来战!”
这个时候宁纯冷静下来,越发慌乱不安。
他已经开始在心里后悔,觉得自己不该太高调,就算不愿意跟宁道明等人反,那也不应当喊这么大声,更不应当死守在永平城中。
二月初十。
谈殿与庞孝泰合兵一处,两人手中有兵马五万,对永平城形成了全面包围,谈殿还带来了庞孝泰所需要的粮食。
接到你要战便来战的牌子回复后,谈殿这位南蛮子当即下令攻城。
不过在攻城之前,谈殿还特意让人制作了一个丈高的人偶,外面披着女人的服饰,头戴着发髻,背后还插了一面旗帜,上面写着宁喧之女宁纯。
摆明了把宁纯当成了怯弱妇人了。
谈殿中虽然依然没什么攻城器械,但此时天已经停止下雨,地上虽依然湿滑泥泞,可叛军仗着人多,同时数面攻城。
尤其是谈殿赶制了数架简易的抛石车,点燃了许多湿柴,然后投入城中,于是一时间,城墙内外,到处都是柴烟弥漫,不但摭挡守军视线,还很呛人。有些柴火,甚至还把城墙附近的房屋引燃,弄的城中守军和百姓,忙个不停。
牛角号吹响,谈殿和庞孝泰的叛军开始攻城。
攻城十分惨烈,宁纯此时无路可退,于是也发起狠来,亲自上城督战,敢有退缩者直接斩杀。
又有那位郡城在城中组织青壮民丁上城协守,安排妇人帮忙做饭劳军,同时宣扬援军将至,让大家坚守,还说若叛军入城,必定要屠城劫掠等等,弄的大家同仇敌忾,一时倒也拼尽全力。
这场进攻,一直打到了天黑。
叛军几次攻上城头,但都被宁纯带兵打下去,不得不说,宁纯发起狠来,还是很有几分南蛮之风。
他麾下的兵马,尤其是其从合浦带来的封山僚亲兵,更是凶悍不输博白蛮。
战到天黑,叛军的锐气渐失,此时天又开始下起雨来,而且雨一下就是瓢泼大雨,谈殿也不得不下令收兵。
“真是场及时雨啊,要是天天下他几场就好了。”
宁纯从城上回到衙中,一把将身上的铁盔扔下,让奴婢为他解甲。
郡丞拿着册子,翻看着上面的统计数字,今日一战,城中守军又死了五百多,上城的青壮都死了三百多。
一天战死八百多,这伤亡惊人。
但他估计,城下的叛军伤亡不比他们少。
“郡丞,援兵到底什么时候会来?”宁纯忍不住再次问郡丞。
“快了。”郡丞也只能如此道,虽然他是朝廷所派流官,不是宁纯这等土帅,可他现在也是被困城中,哪知道外面的情况,但他估计,现在都二月中了,李靖他们应当已经回到了南海,这么说援军应当很快就会到。
幸好他们现在是守在郁江边上,援军可以沿江出发,一旦增援,会比较容易。
“郡丞,我实不相瞒,今日虽然守下了城池,可有几分运气在,若不是天下雨,只怕我们未必守住,但这样的运气不可能一而再的有,今天我们的伤亡也大,这样的伤亡再来几次,军心士气就了。”
“我知道,但还请宁帅勿必再坚持。”
夜暮降临。
城外叛军依然是各自退回大营,庞孝泰军退回城南,谈殿军退回城西。
谈殿派人邀请庞孝泰前去商议。
“今日儿郎们伤亡很大,这该死的宁纯还真是铁了心要拼命了。”谈殿道。
这位俚帅与宁长真冯盎这等俚帅不同,他是真正的俚人,早年就是与冼氏齐名的大渠帅。早在隋朝开皇年间,当时广州俚帅王仲宣起兵叛随,陈佛智响应,当时王仲宣率部包围广州,广州总管韦光出战,被叛军射杀,副将慕容三藏固守广州月余,矢尽粮绝。
冼夫人派孙子冯暄出兵救援广州,结果冯暄却带兵按兵不动,不肯救援,反与陈智略暗中书信往来。冼夫人临阵换帅,把冯暄抓捕囚禁牢中,派出十八岁的幼孙冯盎挂帅。
冯盎出兵后,统领冯冼两家联军迅速击败了陈佛智,并阵陈佛智,解广州之围。
陈佛智被杀后,其子陈龙树逃往泷州西山,谈殿闻讯,带垌丁接应回怀德避祸。后来谈殿又派人把他送到安州投靠宁猛力。
陈龙树去投奔宁氏后,谈殿也就迅速的把陈氏家族的传统势力范围接管,成为云雾、云开大山中的诸峒俚帅,并向罗拓展至高州罗州,向西南拓展至合州一带,势力大增。
等到隋末大乱时,各方争雄。
最终秦军强龙入境,各枭雄渠帅或降或死,谈殿早年占据云开大山之中,也是向合浦郡的宁暄听令,在秦军平岭南之战中,谈殿因还算识趣,于战后得授郁林太守,朝廷把他从老巢云开大山,调往了更西面的郁林,中间隔了宁氏地盘。
陈龙树当年投奔宁猛力,请求宁氏出兵攻打冯盎,但为宁猛力拒绝,后来陈龙树一直心中记恨,再到后来秦军南下,陈龙树便主动投附,归秦后,陈龙树苍梧太守,但他却一直想要重返陈氏旧地,也就是永熙和永平郡。
但这却早就是谈殿的势力范围,就算他去郁林当太守,又岂会让给陈龙树。
“我估计陈龙树应当要南下了。”谈殿有些担忧的道。
陈龙树在苍梧迟迟没有南下救援宁纯,未必就安着好心,但这人是头狼,当年谈殿助他,后来两人又翻脸,两人早就是死仇了。
陈氏念念不忘要夺回家族故地,而这故地早就是谈殿占有,现在谈殿在郁林为太守,其地盘分为宁纯和冯盎为太守,这次谈殿打过来这么轻松,正是因为永平郡下,许多溪峒那就是他的旧部。
其实当年秦军入岭南后,李靖奏表朝廷,把势力在永熙一带的谈殿封往郁林,把冯暄封到永熙,把地盘在合浦的宁纯却封到永平,又把宁纯家的合浦授封给宁道明管理,这其实早就为今天的俚帅分裂埋下了引线。
第1090章 趁虚绕后夺敌巢
暗夜。
一支军队正悄悄的出发,举着火把如同长龙,蜿蜒向前。
苍梧太守陈龙树骑马站在路边坡上,微微笑看着这支军队。
“大帅,我们不援永平,却往攻永熙,这不好吧?”一名俚将道。
陈龙树只是笑看着南方,那是永熙郡方向,也是他们陈氏家族曾数代经营开拓的地盘,但二十多年来,先为谈氏占据,如今又为冯氏占据,他陈龙树也一把年纪了,他此生最大的念头,就是有朝一日能够重回云开大山。
永平郡宁纯一封又一封的求援信过江送到苍梧,但陈龙树却一直按兵不动,他从没有想过要救援宁纯。
当年他父子叛隋,父亲被冯盎所杀后他投奔宁氏,可宁氏却并没有出兵帮他。
后来宁纯父亲宁暄还支持谈殿,占据了他们陈氏数代开拓的地盘,这个仇他可是一直记在心中的。
“冯暄现在到哪了?”
“冯暄所部攻入永平安基、贺川,数日前,冯暄离开永熙进入了永平,正前往永平城下与谈殿等人会师。”
陈龙树冷笑几声,“好,姓冯的终于出窝了,这次我们就抄他老窝。大山里诸峒中,可联系过了,是否有人愿意响应?”
“云际峒和罗窦峒的垌主愿意响应。”
“好,这两峒蛮都是我陈氏旧部,早年我们也是联姻有加,关系紧密,很好。”
陈氏兵马悄然从苍梧郡南端的郁南城出发,这里已经是郁江之南,实际上陈龙树一直在暗暗调动兵马,悄悄将兵马调集到了郁江之南,就是在等一个机会,等冯暄离开永熙。
现在,冯暄的主力离开了永熙,这正是他陈龙树期盼的机会。
永熙郡,西山是云开大山,东面则是云雾大山,这片地区,两山相夹,以往也是俚僚汇聚之地,后来是陈氏家族一代又一代的努力,在这里开辟了一座又一座城池。
二月中旬。
陈龙树率兵一万余进入永熙,他一入永熙,罗窦峒和云际峒便跟着响应出兵,陈氏虽然离开这片山区二十余年了,但他们的威望还在。
如今陈龙树再次举着陈氏大旗出现,不少俚人纷纷响应,这也缘由冯暄来这里后,为了扩大自己的影响力和控制力,对原谈殿所统的诸溪峒并不怎么友好,他派人强行给俚人编户,然后让他们承担一半税赋。
虽说只一半税赋,可大家也很不满意,毕竟过去他们可没有纳税这一说,就是交点土贡。而他们的土贡只交给去郁林任太守的谈殿,并不并给冯暄,现在冯暄让他们编户,纳一半税赋给永熙郡衙,于是诸峒都很不满意。
虽然后来谈殿出面,与冯暄达成了一些交易协议,冯暄的编户征税之事也就暂停,但此地的俚人确实不喜冯暄。
陈龙树入永熙郡后,先直奔西面永业县城,这是云开大山通往西面的一个山口,冯暄就是从此路过去的。
苍梧陈家军突然出现,加上城中内应响应,永业城只坚守了不到一天,就告被破。
陈龙树打着大秦朝廷讨逆平叛的旗号,因此除了他陈氏的家兵,其实也带来了一些秦军府兵,虽数量不多,但这些兵马更精锐,尤其是他们在,当地俚人更相信这是陈氏带着朝廷大军回来了。
城破后,没多少人再做反抗。
城中居住的以汉人为主,而城外山里则是俚僚人地盘,陈龙树特意召见城中城外汉俚代表,先宣示了朝廷平贼旨意决心,然后就地征用了城中府库钱粮军械,又招兵买马。
先破永业,再攻安遂,然后兵马直奔泷水城,这也正是曾经陈氏的大本营。
虽说谈殿和冯暄先后在这里经营,可现在泷水空虚,陈龙树一路招兵买马,此时他举着朝廷大旗,已经汇聚了三万多兵马。
冯暄在永平城下得知老家被袭,紧急带兵回撤,可却被堵在云开大山西面,一时过不了安业城。
泷水城只坚守了五天,然后城破。
紧接着,在罗窦峒和云际峒诸俚人带领下,其它诸峒也开始归附,陈龙树分兵进攻良德、怀德、永熙诸城,前后只用了不到半个月时间,就把冯暄的永熙郡尽数夺取。
冯暄在此经营数年,结果一朝尽没。
“大帅,咱们现在怎么办?”
陈龙树坐在泷水城中,一脸笑呵呵的道,“刚接到南海城送来的卫国公李大将军将令,让吾率军越过云开大山,进攻合浦郡之北流城。”
“李大将军回来了吗?”
“不止李靖回来了,冯盎也回来了,冯映现在是广东道右都督兼高凉郡太守。”说到冯盎的时候,陈龙树的眼里闪过恨意,其实若是李靖再晚点回来,陈龙树已经准备发兵向南,进攻冯盎的高凉郡了。
至于出兵理由,当然是冯暄叛乱,冯盎做为其兄肯定也有密谋。当然,真正的原因,还是当年冯盎率兵击败他们父子,斩杀了他父亲。当年他陈氏以泷水为大本营经营,可不仅仅是永熙郡的地盘,现在高凉郡的茂名、石龙大部份地方,还有划到合浦郡的扇沙(廉江)铁杷(湛江)的大部份地方,也都是他们陈氏几代人打下来的。
但现在茂名和石龙属于高凉郡冯盎,扇沙和铁杷属于合浦郡宁道明。
“他们来的太快了点,要是再晚来一点就好了。”陈龙树感叹着道,要是他们再晚来一点,他就能出兵南下攻打高凉郡,把冯盎的老巢也给端了。
可现在李靖与冯盎回来了,冯盎还得了皇帝授为广东道右都督指挥使,还成了他的上司,他再出兵高凉,就没有理由了。
“大帅,为何出兵北流呢?何不救援永平?”
永平城出乎陈龙树的意料,居然在他抄了冯暄的老巢之后,还硬撑到现在没破,不得不说很让人惊讶。
“北流城在合浦郡东北角上,也是合浦郡入永平郡的必经之路。若是我们抢占北流城,就能掐断宁道明、庞孝泰和冯暄退回合浦的道路。”陈龙树看着地图,“李大将军用兵如神,看来这次他不仅仅是要救援永年这么简单,还打算要在永平围歼这几支叛军。”
“大帅,那咱们奉令出击北流吗?”
“奉令,干嘛不奉令,高凉打不了,那就打合浦嘛。当年北流城,可也是我陈氏地盘。如今,正好夺回。”
陈龙树有个野心,他希望这次击败宁长真宁道明宁暄谈殿的叛军后,能够向朝廷请求恢复他陈家的地盘。而要做到这个,他首先得把这些地盘先打下来拿到手,这样就成为既成事实,到时他再向朝廷请求,就名正言顺多了。
第1091章 铁骑踏破叛军营
永平城下。
冯暄、宁道明和谈殿三帅吵成一团。
冯暄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度,“永平城久攻不上,已成鸡肋,我以为没必要再在这里耗费下去。不如先进攻苍梧郡,陈龙树那个王八蛋,趁我出兵永平,如今南下联合诸峒俚僚夺了我的永熙,我们得制止他。”
谈殿坐在帐中,一条腿踩在椅子上,冷声道,“永熙守不住,那是你冯暄没本事,你在永熙经营数年,现在却半月就被陈龙树夺了老巢,怪谁?”他的语气里,满是嘲讽味道。本来陈氏地盘被他占据,经营了二十年,结果最后却让冯暄给当了太守,心里是很不满意的,虽说朝廷也让他去当郁林太守了。
冯暄大怒。
“老子还不是为了增援你们攻永平,你们五六万人马,结果却连个永平城都攻不下。”
那边的宁道明也不高兴,“我合浦兵可是连破永平郡四城,最先攻到永平城下,倒是你们永熙兵,来的最晚,攻的城最少,到了永平城下一仗未打,就调头去救永熙,结果连个安业城都没打下来,又只能回来找我们要粮草,你说你对打永平城可有半点帮助?”
虽说宁道明辈份最低,年纪最小,谈殿和冯暄都是五六十岁的人了,但大家凭手里实力说话。合浦郡地盘不比二人小,他宁道明的兵也不比二人少,当然没有必要处处让着二人。
“现在别说这些没用的,陈龙树现在占了永熙,又联结诸峒,若是我们再不去攻他,那他下一步肯定就要攻合浦郡,宁道明,到时你的老巢不保,可别再来说后悔。”冯暄知道,虽然陈龙树肯定想攻高凉郡,但冯盎还是朝廷的人,陈龙树肯定不敢。
“我们必须攻苍梧,迫陈龙树回援。而且,拿下苍梧,我们还能防李靖的南海援兵。据消息,李靖可是已经回到南海郡,随时会沿郁江西进。”
只是此时,宁道明和谈殿却各有各的算计,这些人虽说一起结盟反秦,但本来各为山头,谁也不服谁,甚至还各有矛盾。
比如永熙本是谈殿势力地盘,结果朝廷却让冯暄当了太守。而冯暄原本所控制的半岛,结果朝廷却划给了宁道明的合浦郡。
至于宁道明跟谈殿也有矛盾,那就是当初隋乱时,合浦郡还是宁暄宁纯父子控制时,宁道明父子那时是带着宁氏之兵,打下了半个郁林郡的。
可后来朝廷调谈殿任郁林太守,他们父子打下的地盘只给拱手让出,虽说朝廷把合浦郡给了宁道明算是补偿,但这也是埋下了隐患。
冯暄希望先绕过永平去打苍梧郡,迫陈龙树回援,好让自己夺回永熙。
而宁道明和谈殿却想先把永平这块硬骨头啃下来,毕竟永平郡就剩下这一座孤城了,如今也几乎是矢尽粮绝,再努力一下,就能攻破城池,到时三家就能各分几城,现在留着一座熟透了的永平不打,跑去打苍梧,他并不愿意。
更何况,宁道明也能看出来,陈龙树估计下一步要进攻他合浦郡,所以他有意撤回些兵马回防。
三人争论半天,也没有个结果。
冯暄虽然想甩袖子离开,可现在他老家被夺,堵在了云开大山西面,连粮草都得靠这两家支持供给,离开他们,寸步难行。
“再攻三天,三天后若是还拿不下永平城,到时再说。”谈殿最后道,冯暄虽不满,可也只能如此。
三人各自返回本营。
永平城上,宁纯憔悴的都看不出本来样子,好像老了十岁。
看着城外的叛军连营,只剩下绝望。
坚守两月,已经力尽了。
城下的叛军现在还足有六七万之多,他们这两月杀伤的那几千叛军,根本不济事。而城中守军伤亡数千,却是几乎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了。
也许,下一场叛军进攻,永平就要破了。
“郡丞,援军还有多久能到?”
郡丞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也许明天就到了,也许城破了也不会到。”
宁纯苦笑摇头。
夜幕再次降临。
城里城外都开始升起炊烟,仗天天打,但饭还是得吃,一天不死就得吃就得喝。哪怕下一刻就会战死,但这刻肚子还得填饱。
城中已经没多少粮食了,郡丞收集了全城的粮食集中分配,把带壳的谷子直接舂碎,然后熬成粥,加点盐,这样连糠皮也吃下去,虽然糙了点,但能节约点粮食。
城中的柴火早烧尽了,这些天都是拆屋取木,如今城中靠近城墙的房屋几乎拆光了,援军再不来,不但粮尽,就是房子都要拆光了。
最后一点天光也暗去。
城里城外,都只余着点点昏暗的灯光,在这斜风细雨之中飘摇。
今晚风雨交加,应当能睡个好觉,不用再折腾了,这是攻守双方士兵同样的想法。
这确实是一个挺安静的夜,一夜无事。
天微微亮,许多人还沉浸在这难得的安宁睡梦之中。
一只舰队,在白色的晨雾之中,悄然靠近郁江南岸。
老练的船手们把船依靠在了适合登陆的平坦江岸边,降帆,下锚,放下桥板。
舱中,一队又一队的大秦战兵,已经全副武装整理完毕,他们披甲执锐,静静的坐在舱中。
一名彪悍粗壮的都头从甲板上下来,“船已靠岸,都下船干活了!”
士兵们无声的起立,只有甲叶兵器的碰撞之声。
脚下的船只震动了几下,战兵们摇晃了几下身体,很快稳住。
“下!”
船只已经停稳,栈板也架好。
出了舱,外面只是一片茫茫江雾。
各个都头队正们,带着本都本队站在甲板上。
“下船!”
一队队的战兵鱼贯下船,在岸上迅速整队。
一侧,骑兵们也牵着各自的马下来了。
“刀出鞘,弓上弦,接敌之后,一直向前冲,冲散他们的营地,不要给他们反应结阵的机会!”
“所有人盯好你们的队旗,看好你们的队头,队旗往哪,你们就往哪,队头往哪冲,你们就往哪冲。”
“战斗结束之前,不许斩首级,不许捉俘虏,不许搜战利品,违令者斩!”
一条条战前命令阵前宣读着,登岸的士兵也越来越多。
一队又一队,一个方阵接一个方阵,很快,岸上就聚集了超过五千名秦军战兵,后续还有船只靠岸,还有士兵在登陆。
可出击的命令已经下达。
“杀!”
有马的骑兵们最先出发,他们骑着马缓步小跑着,然后慢慢提速,岸上的雾要比江上小些,如披了一层白纱。
这倒为进攻的秦军提供了不少帮助。
骑兵最先接近敌营。
“冲锋!”
看着还在睡梦中的安静叛军大营,前锋骑将高高举起了自己的马槊,一千轻骑开始加速,向着敌营加速猛冲而去。
铁蹄踏入连营,马槊长矛撕碎了帐篷,血与火击碎了叛军的美梦。
火光,鲜血,喊叫。
秦骑在奔驰,秦旗在飘扬!
第1092章 羽林初阵斩贼帅
“官军!”
“官军杀来了。”
一声霹雳在耳边炸响,把冯暄惊醒。还在梦中的冯暄晃了晃脑袋,掀开身上的毯子坐起,“宁纯从城里杀出来了?”
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永平城中的宁纯出城偷袭了。
“大帅,是官军,他们从郁江登陆,杀过来了。”
冯暄觉得脑道晕炫,“郁江过来的官军,怎么可能这么快,李靖不是刚回到南海吗?”
四面一片混乱,到处都是嘈杂喊声。
此时天光放晓,晨雾也还未退去,秦骑就这样马踏连营,后面白色的雾中,隐隐约约赤色秦骑显现,旗下更似有数不尽的秦军步兵杀来。
此时永平城东的冯暄叛军营地,约摸两万叛军,多数都还沉浸在睡梦之中,他们根本想不到会遇到袭击。
来不及披甲,来不及整队,甚至连敌情究竟如何也不知道。
一片混乱。
冯暄的两万叛军,本就乌合混杂,既有他招募的冯氏子弟兵,又有诸溪峒俚僚蛮子,平时在岭南之地,打打不服的溪峒倒还不错,可真跟秦军这样的百战精锐相比,就又差的远了。
若是给冯暄时机,让他整军列阵,堂堂阵阵一战,也还有机会。
可秦军又岂会给他这样的机会。
一千轻骑,轻易的就把冯暄的营地踏破。
这个时候,冯暄后悔万分,这营地怎么就连栅栏都没有立一点,壕沟也没挖,若是立有营栅,挖了壕沟,就算秦骑突袭,也不可能这么轻易突进来的,他也还会有时间整军。
天灰蒙蒙。
四处还有未散去的薄雾,更让人分不清来敌到底有多少。
秦骑呼啸着一冲而过。
后面的步兵压过来,远远的还未接近,便已经是一阵阵的弓弩齐射,然后如狼似虎的秦军刀牌手、长矛手们已经扑了上来,盾砸、刀砍、长矛刺,大刀重斧劈。
慌张跑出帐篷的叛军,衣衫不整,队不成列,刚一接触,就被砍的落花流水。
那白雾里,似乎有无穷无尽的秦军。
谁也不知道那雾后面,究竟有多少骑军。
可是他们的攻势太猛了,几乎没有人挡的住他们。
“把队伍集结起来,列阵。”冯暄晃动着花白的脑袋,他也来不及披甲,提着把马槊就跃上坐骑,冲着慌乱的部下大声的吼叫。
只可惜,秦军先声夺人。
且已经冲破了冯暄军营,他已经没有机会再组起防线了。
薄雾里,一支秦骑突然冲了过来,冯暄亲兵慌忙拦截。
秦骑前面的汉子如铁塔一样,浑身铠甲,根本不理会叛军拦截,直冲冲的就撞了过来。
马上汉子甚至根本不用长矛硬槊,居然拎着一只拳头大的铁锤。
汉子抡起锤子敲下,就跟敲打鸡蛋一样,那名拦在最前面的冯暄亲兵的脑袋就碎了。
“大帅快走!”
转眼间,十几个拦上前的冯暄亲兵尽数被那队秦骑枪刺锤砸,倒了一地。
冯暄落荒而走,伏在马背上头都不敢回。
他只听到耳边呼呼的风声,还有后面不断倒地落马的声音,那是他的亲卫骑兵。
咻的一声,一支箭从他脸颊划过,带走了一块皮肉,脸上火辣辣的疼痛,他把头伏的更低,不敢回头。
一声更大的破空声传来,冯暄惊骇。
可不等他反应,他只感觉后腰一痛,然后整个人就好像懵掉了,巨大的冲力甚至把他带离了马背,他感觉自己在飞。
吃力的扭头,却只看到自己后腰上长了一条毛毛的尾巴。
那是一条丈八马槊,被一个追击的秦骑直接当飞矛掷出。
砰的一声。
冯暄带着那支长槊落地,溅起无数泥浆,双眼大睁,却已经没了气息。
那名投出马槊的秦骑策马赶上,勒停战马,看了眼地上这个花白脑袋的家伙,“刚才好像听那些人喊这花白脑袋叫大帅?”
又一名秦骑赶到。
“这里是冯暄的营地,莫不这人就是冯暄?”
“就当他是冯暄好了。”
先前的骑士下马,拔出马刀砍下了冯暄的首级,然后拔回自己的马槊,想想,干脆把那首级插在马槊刃上,返身上马。
他高举着那首级,大声喊叫,“叛首冯暄首级在此,尔等还不速降!”
旁边的同队骑士们,也都跟着大喊。
他们拥着那名骑士,高举着那颗花白脑袋,一路喊一路继续冲杀。
一开始还不觉得有什么效果,可渐渐的,他们发现,好多叛军看到这颗首级后都怔怔失神,甚至有人直接扔下了兵器跪地投降。
“看来我们真的杀了冯暄。”
马上的骑士极为欣喜。
“恭喜刘羽林郎,首次出战,便能斩获贼首。”
那挑着冯暄首级之人,却正是随李靖南下的羽林郎刘仁轨,这次皇帝特意从羽林宫调了一百名羽林郎和一千名羽林骑交给李靖,这些人随李靖从洛阳南下岭南,特来参与这次平乱之战。
虽然他们还没到时间结业,可皇帝希望他们能够在战争中磨砺自己。
刘仁轨因为上次出使吐蕃,而受到嘉奖,因此这次也在南下之列。
他们在路上走了一个多月,先是乘船自运河南下扬州,再从扬州港海上抵达南海郡,再又马不停蹄的沿郁江而上。
各种船只不停的换腾,整天呆在舱里,每天只能有小段时间到甲板上轮流放风,人都要憋坏了。
一上岸,刘仁轨带着一火羽林骑便横冲直撞,想不到居然误打误撞可能杀了冯暄,当下也不由的极为兴奋。
“都喊起来,冯暄已死,降者免死。”
郁江边上,李靖刚刚下船,桂林太守、广西左都督指挥使李袭志和广南左都督指挥使丘和、交趾太守,广东右都督指挥使、高凉太守冯盎也从各自船上下来。
“报!”
“羽林郎刘仁轨已斩杀贼帅冯暄,前军已破冯暄贼营。”
“前军攻入贼帅宁道明大营!”
刚一上岸,数个好消息就传到。
李靖听了,也不由的意外,“确定斩杀冯暄?”
“冯营贼兵见首级,纷纷跪降,当无错。”
那边冯盎听说冯暄被斩,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炫,身体摇晃。
“耿国公没事吧?”李靖伸手扶住他。
“没事,就是刚下船,还有点晕。”
第1093章 天策上将解危城
城外喊杀震天。
可永平城中的宁纯却一头雾水。
外面白雾茫茫,他一时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难不成贼人内讧?”
宁纯与郡丞站在城头观望,可什么也看不清,只听到那喊杀声传来,一开始是城东冯暄的营地喊杀声四起,紧接着宁道明的营地也传来厮杀声,再很快,连城西的谈殿营也一样混乱起来。
“谈贼宁贼和冯贼也是各怀鬼胎,向有矛盾,他们狗咬狗我倒是不稀奇,不过这个时候内讧就有些奇怪了。”宁纯捏着下巴一时也搞不明白。
倒是郡丞在仔细的听了许久之后,“莫非是我大秦援军到了,先是城东冯暄营地最先交战,可很快就遍及宁道明和谈殿营,若是我援军到,那就应当是从郁江而来,先在城东附近靠岸,先攻冯暄,然后一路向西。”
“太守,请速发兵出城助战,内外夹击!”郡丞叉手请令。
宁纯却有些犹豫不绝。
“城中已经没多少兵了,万一?”
“没有万一,一万是朝廷援兵至矣!”
宁纯依然犹豫。
郡丞急了,“下官愿率五百死士先出城查看,若是援军至,到时太守再出城来。”
“郡丞何须如此说,你是文官,负责在城中留守,待我率部出城后,你赶紧关上城门,切勿放贼军进来。”
宁纯不想出击,可想想眼下永平已是矢尽粮绝,还不如冒险出击。万一城外没有援军,他想着到时自己干脆就趁乱率部突围,逃离永平。至于永平城,就交给郡丞好了。
还没等宁纯整军出城,结果一支队伍已经来到城下,这让城上的守军慌忙敲响警钟。
郡丞急忙跑来,结果一看打头的却是红旗。
当下让人停下。
“是援军,是朝廷的援军到了。”
宁纯这个时候也急忙探头打量,“李字旗,莫不是卫国公到了。”
还没等他们多猜,已经有一名骑士纵马来到城下,高声喊话,说是广东左都督指挥使、南海太守加岭南三道经略使卫国公天策上将军李公到。
天策上将军卫国公李,那自然是李靖了。
天策上将军可是武散阶中最高一级,比另一个上将军柱国上将军还高一级,四大将军两上将军,朝中得授天策上将军的可没几个。
“果然是卫国公到了,我们得救了,永平保住了。”郡丞喜极而泣。
宁纯也是怔怔出神,等城下再次喊话时,他才回过神来。
“速开城门。”
“不,本官亲自为上将军开城门迎接。”
“同去。”郡丞立即道。
坚守了两月有余的永平城,终于城门大开,但不是叛军攻破打开,而是援军到城中开门迎接。
“下官永平太守宁纯拜见大帅。”
宁纯恨不得跪拜相迎。
李靖下马扶起宁纯,“辛苦宁太守了,是我等来迟了。”
郡丞在旁边道,“下官永平郡丞郑元拜见李天策,拜见诸位上官。”
李靖几乎没有认出这位荥阳郑氏当代家主来,出身五姓,当年杨广废五等爵只留公侯,郑元父亲郑译因为大隋开国佐命元勋,故追改封译莘公,以元袭。元初为骠骑将军,后转武贲郎将,数以军功进位右光禄大夫,迁右候卫将军。
这位在隋朝时,那可是相当风光的,大业末出为文城太守,曾经归附过王世充和李渊,因为这段经历,所以后来归秦后一时没得重用。之后又因受到旧贵族谋反案牵连,而被贬官至岭南,好在因为宫里还有位郑妃是他侄女,能说的上几句话,因此后来又授他为永平郡丞,也是有些实权的职位。
当初李靖在隋时,也与元同殿为臣,那时的他多潇洒啊,可现在这样子,几乎认不出来。
“郑公辛苦了。”
郑元道,“我与宁太守正欲率城中兵马出击助阵。”
“城中还有多少兵马?”
“城中能战者尚有三千余众。”
“还有三千多兵马?”李袭志倒有些意外,他是从隋朝时就担任桂林的郡丞,在岭南也是多年,听说城中居然还有三千多兵有些意外。
“不是三千兵,是三千能拿的动刀枪者,青壮军民一起三千。”
听到这个数字,李袭志沉默了。
李靖道,“坚守两月有余,抵抗数万叛军围城,你们辛苦了,这场战斗就不劳你们了,就由我们来吧。”
“李天策带了多少兵马来?”
“一万二千。”
“只一万二千?”宁纯大为意外。
“虽只一万二,但俱为虎贲,其中还有陛下特调来的羽林郎和羽林骑,并有三千皇家商船队义勇护卫。”
一万五千人,三家叛军则有六七万人。不过李靖依然很自信,这是一场突袭,现在官军已经完全占据了战场主动权,叛军其实已经崩溃了,所以接下来的战争,已经无关乎双方有多少人。
只是追击和歼灭战。
贼军一旦溃败了,那他们不可能还能再翻盘,他们面对的可是大秦的战兵,不是岭南的这些土兵。
郑元欣喜万分,“有李天策这话,我信,下官这就安排人为来援将士们准备早饭。”
李靖笑道,“我们的船队就在城东不远,船上还携带了不少粮草肉蔬,我派人去传令,让他们搬到城里来,早饭炖肉粥吃。”
“我这就带人去取。”郑郡丞高兴道。
宁纯总担心城外战场,可看李靖却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根本没有半点担心。众人入城,李靖的帅旗也树在了永平城头上。
只有冯盎一直脸色不太好看。
冯暄是他兄长,虽说他们兄弟关系向来不太好,本来冯暄是冯家继承人,后因当初冯暄统兵讨王仲宣叛乱时按兵不动,被冼老夫人废了继承人资格,让冯盎接位。此后兄弟俩就没好过了,一晃都二三十年了,兄弟俩依然不是对付。
可再不对付,好歹也是亲兄弟啊。
现在听说冯暄被羽林郎刘仁轨斩杀,他心里万分复杂。
朝阳终于穿破晨雾,洒下万道金光。
战事也差不多结束了。
三个叛军大营皆溃。
一万五千秦军,硬生生的把六七万叛军打的落花流水,四散而逃。